《王爷家的二公子》 第1章 第1章永平十四年冬燕京刚下过雪,各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走在路上都是松软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有仆人已经在扫地上的雪了。鹦鹉和黄鹂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小声说话。裴谦坐在阁楼上摆弄着他的古董,听到外面的声音心烦,便起身咚咚咚的走到窗前看向下面,道:“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没事做了是吧?”一副凶巴巴的小地主模样。他积威已久,院里的下人都害怕他,黄鹂和鹦鹉诺诺的不敢再说话。裴谦瞪了她们两眼,这才转身回去又继续摆弄手里的玩意。他手里的是一副玉色的精巧的九连环。是镇国公世子左轻彦送给他的。裴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顽劣不堪,性子爆烈,然而他最是静得下心的人。从小裴谦就身子弱,大病小病不断。常常将喝药当作吃饭来喝。所以没法总是去外面和同龄的人玩耍。常常就是一个人待在阁楼里,翻阅里面的各种书籍,或是将别人送给他的小礼物爱不释手的把玩。左轻彦将这把九连环送给他时,裴谦满心欢喜,目光灼灼的望着左轻彦,道:“我会好好珍藏的。”裴谦只比左轻彦小三岁,然而在左轻彦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身高只到左轻彦的嘴巴,面带稚气,眼中是不经世俗的纯真。左轻彦道:“送给你是让你玩的,珍藏着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经世之宝。等你把它解开了,我就回来了。”裴谦自小便很聪明,很多东西见过之后都是过目不忘的。解九连环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一天时间就会解开了。然而这都已经三个月了,左轻彦还是没有回来的消息。在裴谦心里,世界上第一好的人是萍姑姑和左轻彦。普通好的人是哥哥裴烨和父亲裴清。其他人都是坏人。自从十四年前,当今的武安帝裴墨登基之后,便大力改革,清洗国内腐朽的势力,并且远交近攻,将北越,西齐,都打退出去。让他们近十年不敢再来攻打燕国。然而最近北越又开始蠢蠢欲动,武安帝便派人过去要给越国一个痛击。打仗自然不是说打就打,说胜利就胜利的。只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半个月,更不谈其他。裴谦心里明白这些,可是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担心便越重。茶楼人很多,经常可以听到各类言语,上到朝纲朝议,下到平民百姓的八卦。裴谦想听听有没有关于北齐战事的消息。他坐在二楼雅间,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高谈阔论。“近来南阴县主家的林小公子,听说闹着要娶妻,你们都道是谁?”旁边有人说:“这哪里是什么秘密,已经都传开了,是新晋翰林院的陈情大人。”听到这里,大家都不言而喻的笑了起来。燕国民风开放,坊间早已有男子和男子成亲结成契兄弟的。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就是王公贵族,后院里也有养着男妾的。但是,并没有哪位王宫贵族之人这样宣之于众的要娶男妻。便有人道:“听说那南阴县主现在已经将林小公子关了起来。”“南阴县主可是位厉害人物,哪里会容许林小公子这样荒唐胡闹。”“再者说了,那位翰林院的陈大人,可不见得就要下嫁与他啊。”旁边大家又是一阵笑。“那位陈大人我可是见过的,他当年科考的时候,便是住在老李客栈的,那长的是,肤白貌美,剑眉星目,皎如玉树临风前,然而那一身气质,端端的是让人不敢靠近。”这时便有人嗤笑道:“若论长相气质,谁人不知这燕京城里,齐王家里的两位小公子。”齐王裴清,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娶了现在户部尚书当时还是七品京县的掌上明珠杜青青。二人成婚三年,便有两个孩子,大公子裴烨和二公子裴谦。大公子裴烨,为人温文尔雅,饱读诗书,风姿潇洒,是如月华般的人物。真真是翩翩君子如玉。赢得京城之中男男女女的一片芳心。然而二公子裴谦,虽然听着名字像是一个谦谦俊公子,然而此子极为霸道残忍。“听闻那位裴小公子七岁的时候,因为丫鬟说话聒噪,硬生生的将其舌头割了下来。”一位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摇头叹息。 第3章 第2章裴晟是当朝六皇子,母妃是最得宠的珍贵妃。性格嚣张跋扈,自小就看不惯裴谦,不论到哪里,遇到裴谦总是要找茬。裴谦眯着眼睛满脸都是享受的样子,小口的品着酒,像一只温顺的小野猫,收敛了所有的爪子。他不说话时,便像是一个谦谦君子,然而他到底不是自谦的性子,听到裴晟说话,心里便也有了火气,只是压抑着并不显现出来。抬起头看向裴晟,道:“不敢和皇子殿下们说话,唯恐污了殿下们的耳朵。”虽然说话的内容卑谦,一双黑亮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看向裴晟,没有半点卑谦。裴晟愣了一下,心里更是生气,道:“既然如此,便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你就恶心。”裴谦睁大了眼睛,立刻狠狠地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凌厉,眼角微微泛红,这是他一激动便会有的反应。裴谦紧紧地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上去,想,小爷我看到你这张脸也犯恶心。裴瑜一直看着裴谦,知道他这是十分生气了,便喝止了裴晟,道:“六弟!”裴谦忍下怒气,心想,真是奇怪,从小到大这么久了,明知道裴晟是什么人,竟然还为了他生气。裴晟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道:“二哥,你看他还敢瞪我,我要挖掉他的眼睛才是。”裴烨一瞬间也沉了脸色,沉声道:“六皇子,阿谦是我的弟弟,是齐王府的二公子。您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整个齐王府都入不了您的眼,让您恶心?既然如此,恕齐王府恐不能再招待您了。”裴谦为这样的发展惊奇,他没想到裴烨会为了他得罪六皇子,或者说还有二皇子。望着裴烨,眸子中带了些困惑。但是也没困惑多久,下一刻便听到裴晟愤怒的大声说:“裴烨,你这样和我说话?”裴瑜面无表情,沉声道:“小六,道歉。”裴谦看到这样的场景竟是有些想笑。眼睛大大的看着裴晟,看他是什么表情。裴晟咬牙,瞥到裴谦黑亮带着一丝嘲笑的眼神,立刻就抑制不住怒火,将手中的酒杯向着裴谦扔过去。裴谦偏着头躲过,但身上还是溅到了酒水。他冷着脸,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向裴晟,将手中的杯子有样学样,向着裴晟那略带得意的脸上狠狠砸过去,并且抬起脚狠狠地踹了裴晟一脚。裴谦体弱,即使看起来凶狠,但是这一脚也只是让裴晟后退了一步。而他自己则剧烈的喘息,苍白的脸上因为气愤而微微泛红,一双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睁得大大的狠狠地看着裴晟,眼尾上挑,带着凌厉。裴晟一时被他这气势镇住了。待裴谦还想再踹第二脚的时候,裴晟反应过来,抬腿就将裴谦绊倒在地,按着他就狠狠的打了一拳。嘴里叫嚣着,“么的,还敢踢我。老子特么的揍死你。”还要打第二拳的时候,胳膊被裴瑜拉住,使劲猛然将他拽向一边。裴谦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有细细的汗水,十分痛苦的表情,可是他但还是睁着眼睛狠狠地瞪着裴晟。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他这股狠劲,让本来还想再去揍他的裴晟感到害怕。裴烨十分担心裴谦的情况,并没有时间去管裴晟,他快步走过去将裴谦抱起来就往出走。即使是冬天,穿着厚厚的衣服,他抱着裴谦也是轻而易举。外面的小厮看到裴烨抱着裴谦,一脸焦急担心的表情,赶紧小跑过来要帮忙,却被裴烨避开,道:“先去找大夫。”后面裴瑜和裴晟跟了出来,裴烨侧过脸冷淡的道:“恕裴烨不能招待两位,伯劳,送客。”说完,便没有在理他们,径自抱着裴谦向着小院走去。裴谦痛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颤抖的缩在裴烨的怀中,不敢动。不禁在心底骂裴晟下手真狠。裴谦和裴晟是向来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人在一块,总是要打得你死我活。六岁的时候,齐王妃带着裴谦和裴烨进宫,因为裴谦之前一直是在生病,并不像裴烨那样已经是宫中的熟客了。他第一次进宫,紧紧地揪着裴烨的衣角,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灵动又胆怯的左顾右盼,是对陌生环境的不安。然而并没有多害怕。所以有其他小孩叫他一起去玩的时候,他期待的看了看齐王妃,得到不许闯祸的叮嘱之后,便激动的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裴谦从小就待在齐王府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其它玩伴。齐王妃也不准他和裴烨多亲近,害怕将病气过给裴烨。所以裴谦是十分渴望能有小朋友一起和他玩的。然而那些孩子是自成一团的,将他叫出来反而是各种欺辱。嘴里嘲笑他是病秧子,不受宠的小野种。并且让裴谦跪在地上当马儿。裴谦小时候比一般小孩要更加敏感。别人对他的恶意,他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越是敏感的人越是固执,自尊心也就越强。所以当裴晟一脸鄙夷的嘲笑他:“这么病怏怏的马儿,我可不敢坐,将我摔倒怎么办?”的时候。 第5章 黄鹂将暖炉找出来,走到裴谦面前,道:“公子,您先抱着暖炉,这样能暖和点。”裴谦向来怕冷,这两天完全是凭着一股毅力,才每天来七里亭这等左轻彦的大军。没过一会儿,果然下起了雪,裴谦裹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抱着暖炉,都感觉没有了知觉。鹦鹉看雪下得大了,裴谦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欲望。便有点着急的道;“公子,咱们回去吧,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再者说,雪下的这样大,并没有听说左将军今天回来。已经这个时候了,左将军他们今天一定是不会进京了。”伯劳在一旁,“公子,一会雪下大了,路不好走。”裴谦心里郁闷,最后看这天气并且这么晚了,左轻彦是不会回来了。一行四人便骑着马回城。裴谦心情不好,撒气般的一路快马疾行,临近城门,也没有减速拉停马儿。前方路上有人也是准备进城的。裴谦看到之时,立刻拉紧缰绳,马儿发出嘶鸣,却因为急速前行而不能立刻停下。眼看马儿就要踩上前方那人,那人却因为惊吓而呆站在原地,裴谦双手紧紧的拽住缰绳,大喝一声“让开!”谁知这一声竟然将那人吓得坐倒在地。后面伯劳和黄鹂鹦鹉快马就要追上裴谦,看到这一幕,伯劳着急的大喊:“公子,小心啊!”此时从侧面冒出来一个人,飞脚踢到马的头颈部,力气之大,将马儿的头踢的偏向一边。摔倒在地。另一个人从马蹄底下将呆住的人救下来。裴谦感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道向自己撞过来,然后狠狠地将他撞到在雪地上,一瞬间,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他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眼睛看着灰蓝色的天空,雪花急速下坠而下。裴谦转了转头,立刻头晕眼花,有一瞬间的意识不清楚,脑袋嗡嗡作响。伯劳三人吓了一跳,快速下马,跑到裴谦身边。轻轻地将裴谦扶着坐起来。裴谦一时浑身使不上劲,胸口涌上一股血腥味被他强自咽了下去。他靠着伯劳轻轻地缓气,鹦鹉和黄鹂紧张又担忧的跪在他身边,眼里都带着泪花,不断地说:“公子,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黄鹂看到裴谦苍白着脸,吓人的模样,心底升起一股怒火,她摸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走到那边三个人面前,去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这样打伤我家公子,伤了我家公子,赔得起吗?!”胡秀将吓得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问了他又没有事?那人连忙摇头,唯唯诺诺的不断小声道:“草民无事,草民无事……”胡秀看他的确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便对他说:“既然如此,你就赶快进城吧。”说着话,便听到有姑娘严厉的声音,转头看到一位身穿湖蓝色大衣的姑娘,一双眼睛微红,充满责备看着他们。胡秀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了。即使是一位美人。向前走了两步,微带笑意的道:“噢~你家公子多少钱,说出来我看能不能买一打回家。”黄鹂杏眼睁大,仿佛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如此放肆。“你,”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大胆。胡秀笑着道:“我怎么大胆了,明明是你们自己纵马行凶,自己倒霉,现在受伤要问我们要赔偿,这就罢了,我问你要赔偿多少钱,你又这样说我大胆,真是看不出我哪里大胆了。大家都说我胆子很小呢。”黄鹂皱着眉头,又说不过他,只说:“强词夺理,不可言喻。”注意到身后伯劳和鹦鹉扶着裴谦站起来,黄鹂马上走过去,低声问:“公子,你还好吗?”裴谦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然后便看向将自己撞倒在地的两人。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裴谦自己无法勒住马儿。对于能够避免百姓伤亡,裴谦还是很感谢的。即使自己受了伤,也并没有觉得生气。然后看到那两个人,一个皮肤黝黑,眼睛明亮有神,只是眼里带了挑衅,眼神不屑,像是再说看你们这些腐败的败家子们能将大爷我怎么样。另一个人穿着短款的深灰色棉衣,身材高大壮硕,裴谦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满脸的大胡子,显得十分的粗犷。剩下只能看到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睛。只是不说话,就让人感到很有压力。他正看着裴谦,眼里似乎有惊讶,惊艳,又有着不正经的邪气,一抹调笑。裴谦被他看的不自在,微微皱了眉头。偏过视线,不再去看他们。强忍着疼痛,对伯劳他们说,“好了,回吧。”声音低哑,一张嘴都能感觉到血腥味要涌上来。伯劳将那两人的面容记在心底,想着回去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燕京城里是不准骑马纵行的,马车出城的时候卸下来在城门里面。伯劳搀扶着裴谦走向城门。庚三看裴谦就这样无视他,不像是裴谦所传说中的性格。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次是高冷美艳小美人啊。”此处风大,这句话刚好被裴谦听到。 第7章 但是又是清楚齐王府的情况,知道裴谦在府里也不受重视。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偏远的院子,只有三个贴身伺候的仆人。大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之后开了药方让伯劳随后去抓药,并且叮嘱鹦鹉黄鹂,让她们看住裴谦,这段时间就不要想着下床了。好好静养。裴烨让伯劳去送大夫顺便抓药,又让黄鹂鹦鹉去忙自己的,并准备吃的东西,以免一会裴谦醒来会饿。其他人都走了,房子里只剩下昏睡的裴谦和坐在床边的裴烨。裴烨看着裴谦,一时恍惚,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相处了。心里想,他只有这样才会乖乖的,像是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裴谦总是拽着裴烨的衣角,满眼的信赖崇拜,眼里只有裴烨一个。裴烨内心作为兄长的满足自豪感爆棚,总是经常过来找裴谦来玩。可是后来,裴谦就变了,对他冷漠以对,不再让他来自己的院子。裴烨有时候好想回到八岁那年,将自己拉住,不要干蠢事。这样裴谦才会一直是信任他的裴谦。裴烨九岁,裴谦八岁。因为体弱,从小一直是养在齐王府,没有出过门,对于裴烨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便一直央求着裴烨带他出去玩。裴烨心疼裴谦,最终抵不过裴谦的软语撒娇,同意了偷偷带他出去玩。并叫上了左大将军府的□□言。因为是偷偷溜出去,身边并没有带小厮下人。裴谦满眼都是期待惊奇开心,跟在裴烨和左轻彦的身后,眼花缭乱的看着那么多的人和新奇的东西。快要转晕了眼。不知在什么时候,裴烨回头和裴谦说话,却发现裴谦已经不见了。裴烨当时快要急坏了,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左轻彦开始分头找人。街市上人很多,裴烨找到晚上,不见裴谦,也不见了左轻彦。最后是左轻彦派了人过来说是裴谦找到了,已经回府里去了。裴烨这才满身疲惫放下心来,回齐王府。回去时知道裴谦生病,想要去看裴谦,但是裴谦无论如何不肯见他,只要左轻彦守着。裴烨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从那天以后,裴谦便不如以前那样亲近他,总是避着他。反而和左左轻彦更亲近了些。想到左轻彦,裴烨眼神暗了暗,裴谦现在是更加亲近左轻彦的。要是可以,只想把他们两个隔开。黄鹂端了热水过来,裴烨接过对她说:“你下去吧,我来做就行了。”黄鹂顿了顿,怀疑大公子可以照顾人吗,最后在裴烨充满压力的视下,俯身退下了。裴烨用热水浸了毛巾,拧干,小心翼翼的给裴谦擦脸。又看他穿着下午出去的衣服,想必被雪打湿了,一摸是冰冰凉的,便放下毛巾,笨拙又小心的将他衣服解开。脱下来。费了一番功夫,裴烨出了一头的汗。脱得只剩里衣,裴烨停下手,准备给他盖好被子,却发现裴谦脖子下面,胸膛处似乎有一片青紫。刚想要解开里衣,看看是不是受伤了,却被一只手阻碍了动作。裴烨抬头,发现裴谦已经醒了。乌黑的眼睛没有感情似的看着他,声音微哑问:“你在做什么?”裴烨并没有将手收回去,摆着要解开衣服的姿势,同样看着裴谦,道:“我看一下你哪里受伤了。”裴谦使劲将裴烨的手拨开,缓慢的将自己的衣服拢好,嘴里轻轻说:“滚回去。不用你关心。”裴烨顿了顿,看他敛着眼睛,并不看自己,苍白的脸全是冷漠,顾忌到他受伤了在生病,不愿意和他争吵,只无奈道:“我现在就走,但是,你身上的伤,一定要让黄鹂或者鹦鹉给你上些药。”裴谦眉眼低垂,像是睡着了,嘴里却冷言冷语:“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会知道吗?不用你在这里多嘴。”裴烨并不和他争吵,只是动手将被子拉到裴谦的下巴处,帮他掖好。裴谦乖乖的没有动,像是累了不愿意在和裴烨斗气。裴烨最后看着裴谦,想说什么,最后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裴烨走了之后,裴谦将被子拢了拢,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抓着被角。将头埋进被子里。他是多么渴望被关心啊。然而有了希望便会有失望,所以还是不要有所期待了。第二天,裴烨躺在床上看书,鹦鹉进来端了药给裴谦。又说:“小公子,大公子刚才差人送了活血化瘀的药,让我把这个给您抹在受伤处。”裴谦看了一眼,放下书,示意鹦鹉给自己抹上去。鹦鹉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公子就是愿意嘴硬,明明是喜欢大公子来关心他的,却总是冷言冷语,去伤别人的心。抹了药,如此过了三天,才听说左轻彦他们回到燕京了。可是裴谦躺在床上,就是随便动一下翻个身也是很痛苦的,很是难过不能亲自去看到左轻彦进京。打了胜仗回京,沿街百姓们的欢呼,那种场面,一定很激动人心。裴谦想象着左轻彦骑在马上,一定是英姿飒爽,会迷倒京城的一片小姐公子的。可惜自己不能亲自过去迎接左轻彦,只能让伯劳将那把九连环交给左轻彦的府上。这样一直耐心的等了五六天,左轻彦并没有来齐王府,裴谦终于是等不下去了。 第9章 三月份,正是万物复苏,树木发芽的时节,每年的三月十日,裴谦都会来香积寺给地藏王菩萨上香。裴谦并不迷信,一向是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取才能得到。从不寄望别人的施舍。来香积寺,只是为自己不知在哪里的母亲上一炷香罢了。裴谦并不是齐王妃杜青青的孩子。裴谦小时候一直羡慕杜青青对裴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喜爱,但是对他就比较淡漠。从小没有抱过他,有时候看着杜青青柔声对着裴烨说话,他便非常嫉妒羡慕。总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的原因,杜青青才不喜欢他。可是,在裴谦七岁的时候,便听到有丫鬟说他不是齐王妃生的孩子,是齐王在外面的私生子。裴谦自然是不信的,怎么会呢,齐王裴清和王妃那么恩爱,没有一个妾室或者侧妃,又怎么会多出来一个私生子呢?裴谦让人将那个丫鬟的舌头当众割下来,并且淡然的对众人说:“以后谁要是在闲言碎语,被我听到,就不仅仅是这样了。”即使他才七岁,因为生病,脸色苍白而显得更加瘦小,神色也是淡淡的,像是在说今天是个晴天,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他只是随便说说。裴谦的恶名就这样在齐王府传出来。仅仅只有七岁,就面不改色当场割下丫鬟的耳朵,该是何等的凶残。之后裴谦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传言,往往有窃窃私语,但是在远远的看到他之后,便缄口不言。裴谦一如既往,每日去杜青青那里请安,跟在裴烨身后,听他讲故事,可是,这件事是埋在了他心底的。后来,裴谦八岁的时候,跟着裴烨出门,那是他第一次出齐王府,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令他惊奇,向往。像是进入了庄公的梦里。那么的不可思议。跟在裴烨后面,裴谦眼花缭乱,周围的人也是那么的不一样,他看的目不转睛,可是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不见了裴烨和左轻彦。裴谦心里害怕,面上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慌乱。此刻外面的那些人,都已经变得面目可憎,让人害怕,就像是妖怪里面的花妖,白天的时候满园相竟绽放,到了晚上,便变成了精怪,专门来骗人吃/精血。裴谦想到话本里的故事,越发觉得害怕,加快了脚步,想要躲开这些人群,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巷子。裴谦不认识路,走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裴烨他们。走到这里,已经疲惫不堪只想坐下来休息。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夕阳的余韵落下,将人的影子拉长。裴谦低头便发现有一个细长的影子在身后,以为是裴烨来找他,转身却发现是一个长得又高又瘦的男人。裴烨皱了眉头,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嘿嘿”笑了两声,面容带着下流,“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裴谦敏感的感受到他的不善,心里害怕,面上兀自冷着脸,“你知道我是谁?”那人许是见这里只有裴谦一人,并且裴谦柔柔弱弱的,比女孩子还有柔弱不堪,便放下了戒心,认为他已经是自己的掌中之物,逃不了了。“齐王府的小公子,听闻是长得比天仙还要美,此时一见,虽说是病弱了一点,但是也有病弱的美。”裴谦听到这话,心里反感,紧绷着身子,准备伺机逃走,然而小巷子两边狭窄,后面是死路,前方又被这人牢牢守住。裴谦意识到这人是被别人派来的,有预谋的要来绑架自己。便质问道:“哼,好大的胆子,是什么人让你来的,齐王府也敢得罪,不怕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吗?”那人目露凶狠,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色/欲,恶狠狠的向着裴谦走过去,“齐王府可不会管这件事。”裴谦愣了愣,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只有八岁,见他向自己走来,便无法想其他事,嘴唇颤抖的向后退,力保镇静道:“你别过来……”裴谦一直向后,退到墙根,背后挨着墙,全身都在颤抖,不断的在心底叫着哥哥,可是裴烨根本不会听到,更不会赶过来救他。当那人伸手摸到他的衣服上时,裴谦终于忍不住,心里要恶心死了,又非常害怕,咬着嘴唇,开始拼命挣扎。夏天的衣服很薄,那人很轻易就可以将衣服撕碎。“刺啦”一声,裴谦的衣服从胸口被扯开。裴谦用手拉着胸前仅剩的布料,使劲的踹他,不知道踹在哪里,只听那人痛呼一声,松开了裴谦,裴谦立刻爬起来,衣衫不整,腿脚发软的向着外面跑去。眼看着就要跑出巷子,却突然头皮一痛,那个人拉着裴谦的头发,将他扯着摔倒在地。裴谦恍然间抬头看,那人眼神凶狠,抬起手甩了裴谦一巴掌,又掐着裴谦的脖子,嘴里恨恨的说:“敢踹老子,一会儿让你求饶都来不及。”裴谦被打的头偏向一边,眼冒金星,脑袋重新有了一丝清明时,那人已经将他的上身衣服都脱掉了,开始脱他的裤子。裴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心里害怕,恐惧,恶心。终于开始大哭着喊救命。那人将裴谦的裤子扔到一边,昏暗的天色下,裴谦肤色白皙莹润,柔弱的躺在地上,满脸泪痕,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欲望。那人在裴谦身子上充满色/情的揉了一把,嘿嘿的笑着,道:“别着急,马上就让你舒服。”裴谦恶心到胸口泛起一阵阵干呕。尽量蜷缩着身子,向后退。声音已经喊的嘶哑,却还是威胁那人,“我一定会杀了你的。”那人毫不在意,眼睛紧紧地盯着裴谦,开始快速的脱自己的衣服。裴谦心底充满了绝望时,却看到那人动作顿了下,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来,压在裴谦腿上。裴谦恶心的使劲将他推开,抬头,看见是左轻彦。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带着远方的光明,过来救他。 第6章那个人,最后裴谦自然是做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承诺了。他从来没这么恶心过,恨过。却又更加惶恐,不知所措,一瞬间内心里的凶残全部跑了出来,只想将所有知情的人都杀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才好。他一闭上眼睛,便会出现那人猥琐的面容,一双眼睛像是如有实质般的舔舐着他,伸出一双污黑的手上来就要扒他的衣服。那一段时间,裴谦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第11章 裴谦手腕被那人紧紧箍住,手腕发疼,痛处顺着神经快速延伸至大脑,他一瞬间脸色苍白,脸上隐隐又汗水渗出。那人紧紧地压制住裴谦,在没有多余的动作。太阳已经落下山,四周一片昏暗。裴谦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抓住自己的这人受了重伤。裴谦抬起头,首先看到一双黑亮如虎豹般具有侵略性的眸子。那眸子对上裴谦,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裴谦不动声色的看着上方这人,实际上心底的震惊要让他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当今圣上!裴谦很少进宫,没有见过皇上几次。可是齐王裴清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自然有几分相似。所以裴谦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可是就是因此,才会震惊。皇上不好好的待在燕京城,在这荒郊野岭做什么,还受了重伤,身边没有一个人。然而此刻情况不容乐观,裴谦无法在想其他。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没有少一分,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裴谦准备开口,皇上裴墨却先开了口,声音是上位者的威严,又带着沙哑,“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了会在这里?”裴谦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清亮,声音是少年人的清脆,“我是齐王府的二公子,名叫裴谦。来香积寺拜拜菩萨,见这山上风景好,便上来走一走。”他顿了顿,眸子中有一丝犹豫,接着便道:“我不是坏人,你现在受伤了,需要立刻疗伤才行。”裴墨是知道齐王府有两位公子,却对二公子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似乎身子不太好,很少出门。虽然无法判断这少年的话,但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睛,便感到一丝亲切,想要相信他。裴墨身上有几处伤口伤的比较深,已经流了不少的血。现在眼前一阵阵发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决定赌一把。于是卸了身上的力道,松开裴谦,翻身倒在一边。“我受了重伤,现在走不了多远,麻烦裴二公子能帮我一程,将我送到寺庙中。”裴墨目光沉沉的看着裴谦,加重了语气道:“救命之恩,定当没齿难忘。”他受此重伤,并没有急着要躲起来,反而如此淡定,想来敌人不是被他干掉了,就是也深受重伤,不能对他造成威胁。裴谦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然后低头看向裴墨。他即使受此重伤,虚弱的躺在地上,有求于人,还是如此坦荡,镇静。甚至会有一丝压迫感。 第7章许是裴墨和裴清长得有几分相似,裴谦看着他,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进宫面见圣上。他那时候还对圣上,皇帝的概念不是很清楚。看到他将哥哥裴烨抱在怀里,温言以对,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他便也想要皇上抱他,便说道:“皇伯伯,你不要只抱着哥哥,也抱抱我啊。”他小脸上带着期待,一双眼睛像黑葡萄那样,纯粹,黑亮。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大殿内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仰着脑袋,看到裴墨那幽深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心底只剩了害怕。很快便有宫女将他抱了下去,他听到杜青青的声音,“皇上,是妾身没有教好谦儿,请您不要怪罪于他。”……他小时候是有多缺爱,才会总是跟在裴烨身后,将他那一点温暖当做整个暖阳,才会那么想要得到别人的注意,拥有哪怕一点怀抱的温暖。可是都没有。他一直在这样羡慕嫉妒期待中长大。便也知道了,想要什么,就要自己想办法争取,不要期待别人那偶尔的慈悲。裴谦看着裴墨,道:“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承诺。”当今皇上的承诺,放在哪里都不会嫌少的。裴墨被哽了一下,很难想象一个长得面容清冷,高贵冷艳的贵公子,或说出这样讨价还价的话。本来看到裴谦,心里的各种亲近称赞全没有了,一瞬间觉得人果然不能看皮相,长得再好看,内心是势力小人也只会让人心生反感。然而裴墨表情不变,问道:“你想要什么承诺?”裴谦并不因为他是皇上就害怕,淡淡的道:“还没想好,想好了会找你兑现。”裴墨默然。裴谦俯下身子,将裴墨拽着背在背上。一瞬间他只觉得快要被压趴下了。裴墨身材高大,被他背着也不好受,两条腿耷拉在地上,胳膊卡在裴谦的肩膀处,被硌得生疼。一路是下山,十分不好走。背上还背着这么重的一个人。中途,裴谦将裴墨摔下去好几次。刚开始时,他吓了一跳,害怕因此将裴墨摔坏怎么办。后来就淡定了。继续拖着裴墨往回走。裴墨痛的满头大汗,声音微弱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裴谦咬着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内心则在想,你还有力气可以说出话,看来并不是多么严重。小爷我已经累得要背不懂你啦。腿一软,裴墨又被扔在地上。裴墨:“……”裴谦将裴墨背回去,裴墨已经没有了意识。两人身上一片狼藉,血迹还有草地上的草汁,暗红色与黑褐色绿色混杂着,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本的模样。裴谦到门口叫伯劳出来帮忙把人搬回去,他自己则一步也走不动,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直想坐下来不再动,好好休息。伯劳总觉得小公子最近只要出门就会有事情发生,把人搬进房子里,赶紧出来看裴谦如何了。 第13章 裴谦这辈子都对大胡子恨之入骨。此刻有点不好的预感,随即微微眯着眼睛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谁知那人一扬马鞭,轻喝了一声“驾”,便骑着马从他身边慢悠悠的走过。 第8章裴谦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莫名的堵人。伯劳在他身后叫了一身,裴谦才反应过来,一瞬间所有的轻松愉快都没有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向前走去。伯劳先一步去打听哪家可以借住一宿。现在天已经晚了,并且下雨,还是在这里等王府的车来接比较好。伯劳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农家大婶跟着他出来,看到裴谦,立刻招呼着让他赶紧先进去避雨。裴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情而真挚的人,心里暖暖的,却又不会表达,只是走过去答道:“实在是麻烦您了。”大婶见到这么一个白嫩俊俏的公子,开心的拍了拍裴谦的胳膊,拉着他就让他进来:“不要这么客气。快进来先喝杯热茶。”裴谦就这样被她拉了进去。心底总感觉她热情太过。这家农家小院,足足有五间大房,裴谦并不懂这些,只觉得这房子太小。不过倒没有介意。进去大门,走到房檐下面,穿过小院,就到了主屋。路过院子的时候,裴谦侧眼撇见右手边角落里建了一个草棚,里面有几头牛,还有……有一匹马。裴谦睁大了眼睛,心里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然而还没有安慰好自己,主屋里便走出来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一把大胡子明晃晃的闪现在裴谦面前。往上看,是一双熟悉的眼睛,里面并不是惊讶,而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裴谦眼里怒火飙升,就要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将那人欠揍的脸揍一顿。一边大婶笑着对他说:“这位小哥也是这几天借住在这里的,刚好你们可以有个伴,都是城里的人吧,比较熟悉,不像我无知农妇,说话直接,免得让你不自在。”裴谦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会呢,我见了大婶您就可亲切了。倒是说是住在燕京城听着好听,但是人品低下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大婶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开心的笑着:“快点进来,这么冷小心生病。”裴谦尽力忽略掉庚三,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进了主屋。大婶为他解释:“我家那位出去串门子了,一会回来,你不用在意。一会儿我给你们收拾西厢那边的屋子,你们今天晚上就将就着住一晚,比较简陋……”大婶太热情,说话不停,裴谦连忙道:“没有什么简陋的,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大婶你不用忙碌了。”随即给伯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忙。庚三靠在门口,望着裴谦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裴谦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青色长衫,领口紧紧地扣到脖颈处。因为淋雨,裴谦全身上下氤氲着湿气,头发也是半湿不干的,有几缕发丝贴在脸上。如墨的发丝衬得皮肤越发白的惊心触目。而唇色,是如最妖艳的桃花般的红。庚三眸子落在裴谦的唇瓣上,便不自觉想起上次亲吻时的感觉,他唇瓣柔嫩饱满,是最能激起男人内心最原始的欲望。庚三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从胸膛烧出一团火,烧到下面。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炙热,裴谦想要忽视都难。坐在椅子上,能感觉道那视线像是要将人整个衣服都扒光似的。他心里气恼,抬起头狠狠地瞪向庚三,大有“再看就将你的眼睛挖出来”的意思。庚三对着裴谦笑了笑,压下涌上来的欲望。只觉得他即使穿这样清淡的衣裳,也是如此勾人。又看到裴谦快要恼羞成怒了,便自觉不在招惹他,转身出去了。裴谦看到他的背影,睁大了眼睛,心底则是想着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人痛不欲生。那笑容是赤/裸裸的明目张胆的挑衅。裴谦忍着,想:“在佛祖脚下,算你幸运,暂且饶过你。”伯劳端了茶过来,裴谦掩饰自己内心的怒火,端起茶杯慢悠悠又优雅的轻轻喝着。热茶驱散了寒意,裴谦这才感觉好受点。热心大婶进来对裴谦说:“房子给你们收拾好了,先去换身干衣裳吧。”裴谦再次对她道了谢,大婶说:“公子不仅长得俊俏,心地也这么善良。真是菩萨一样的人物。”裴谦承受不住她这样的夸奖,赶紧去换衣服了。在房间,换过衣服之后,裴谦便叫伯劳进来。他平常换衣服洗澡都是不让丫鬟小厮近身的。伯劳端了姜汤,进来道:“大婶熬了姜汤,说是驱寒,公子你也喝一碗吧,刚才淋了雨,可以防止生病。”裴谦皱着眉,是不想喝的,但是又想起生病太痛苦,喝药也太痛苦,便忍着一口气喝完。伯劳连忙将带的糕点给裴谦,让他压压姜味。裴谦小口的吃着糕点,示意伯劳到跟前来,听他讲话:“你一会去查一查,刚才那人在这里干什么。”说着,眼睛一转:“他刚才骑了马,你一会去马鹏将绳子解开,将马放走。”说完,眉目之间带着一抹得意之色,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闪烁着明媚的光彩。 第15章 裴谦坐在屋檐下,有微风吹来,不凉不燥,很是惬意。裴谦懒洋洋的微微眯了眼睛。门口,庚三和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进来,后面跟着一匹黑色的马,尾巴无精打采的垂在屁股后面。那人竟然将马找回来了!裴谦心底是有敬佩的。去看庚三,发现那人正望着自己。目光深沉,裴谦似乎觉得他有点憔悴。裴谦被他看得不自在,莫名有点心虚。但随即一想,有什么可心虚的,小爷不和你计较了,应该谢恩才是。又挑衅似的抬头看过去。谁知庚三和那大叔已经牵着马往牛棚走去。从背影看,庚三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走起路来步子沉稳,很难想象他正面竟然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糙大汉。裴谦在外面等的昏昏欲睡,屋内大婶已经重新布置饭菜,还要叫裴谦再多吃一点,裴谦看到庚三两人已经在院子里洗漱完毕,走了过来。他站了起来,对大婶客气的说不用了。然后看向走过来的大叔和庚三,不自觉的挺直背部,面容冷清,清清淡淡又不失气势的看着庚三。下巴尖微微扬起,眼角微垂,一副贵公子的高不可攀,仿佛在说你们这些蝼蚁,本公子愿意看你们就谢恩吧。庚三眼睛深不可测,一把杂乱的大胡子挡住了他的表情,他这样子,倒是很有些彪悍的气势。裴谦有些紧张,想,他不会猜到是我让伯劳放走了他的马吧?随着他走近,裴谦已经忘了气势是什么东西了,紧紧地盯着庚三,害怕他动手出阴招。结果庚三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便从他身边走过,进去了。裴谦能听到他对里面大婶热情又豪爽的说着话。心情一时有些不上不下。“小公子昨晚睡得怎么样,老汉昨天回来听说公子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再去打扰。”大叔面容憨厚,眼里的关心是真真切切的,裴谦心底感动,认真道:“休息的很好,很感谢大婶大叔家的招待。”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好,快进来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去吃吧,我在这吹吹风。”农家人质朴,闻言还想再邀请他,但是裴谦即使略带温和的表情,依然是很生人勿进的气势。再者裴谦唇红肤白,眼睛乌黑,很是一副贵公子模样,想必是吃不习惯自家的农家饭,便不在强求。裴谦走到院门处,伯劳刚好进来,裴谦问:“怎么马车还没有来?”他眉头微蹙,已经是很不高兴了,但是并没有发作。伯劳连忙道:“公子再等等,应该马上就来了,您要不进去坐会儿吧。”裴谦没理他,径自走到门口一棵粗大的柳树下面,那棵大柳树足足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三月份里,已经有莹莹绿意冒出,在满世界的灰色调里添加了新意。没一会儿,庚三吃完饭走了出来,看到裴谦,径直向他这边走来。伯劳已经警惕的挡在裴谦前面,冷冷地盯着庚三,“站住,要做什么?”他这模样,倒是和裴谦有点相似。庚三看着他身后的裴谦,道:“总不会吃了你家公子,让开。”裴谦兀自镇静,微微挑了挑眉,风轻云淡的道:“这位大叔有什么事便说罢,若是没事,便不要在这里挡风。”庚三被他一声大叔气的要吐血,一招就将伯劳抓住扔到一边,然后大步跨过去,到了裴谦身边。庚三只是有一把大胡子,看起来沧桑了些,谁知裴二公子竟然直接喊他大叔,他有那么老吗?裴谦在他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警惕了,见他跨步到自己身边,立刻抬起腿踹过去。然而他这点动作,在庚三眼中就像是小猫咪伸出软软的爪子在和你玩,没有一点威胁。庚三抬脚一踢,裴谦便站不稳,倒向庚三的怀里。在裴谦挣扎的时候,两三下就将裴谦的手脚困住,让他挣扎不得。看到伯劳爬起来要过来帮忙,庚三撇过去一眼,冷冷地,竟似带有血腥般凶狠。“你最好别过来。”伯劳顿住脚步,担忧地望着裴谦这边,顾不得隐瞒裴谦的身份,道:“我家公子是齐王府的二公子,你这样冒犯,齐王府定饶不了你,劝你识相的快点放开我家公子。”之前隐瞒裴谦的身份,是害怕出门在外,又没有带足够的人手,万一有齐王府方敌人,听到裴谦是齐王府的,这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可现在,只能拿出齐王府的名头来吓一吓这人了。谁知庚三听了,竟是全然不当做一回事。他身材高大,站在裴谦面前,只能看到裴谦的头顶,乌黑的发丝柔顺的打理整齐。于是微微弯了腰,凑到裴谦的耳边,从嗓子发出低醇的声音,道:“裴二公子?”裴谦被他压制住,背后就靠着那棵粗大的柳树,而前面全是这人强烈的气息,那人说话的气息喷在他耳根处,这让裴谦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他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习惯性的仰起头,不甘示弱的看着庚三,乌黑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寒意,“你究竟是何人?”胆敢欺负裴谦的,他早已经十倍百倍的回敬回去了,没有谁还能再次来欺负他。 第17章 裴谦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并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陈情也没时间去想马车那人是谁,他被林思文弄得满是尴尬。此时,巡捕队来了。……回到王府,没过两天,伯劳便带回了关于庚三的消息。裴谦坐在玉兰树下沏茶,此时的玉兰花开的正盛,隔着很远便能闻到浓郁的香味。一阵风吹来,有几朵花瓣落下,顺着裴谦的头发滑落,最后跌落在裴谦面前的石桌上。裴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阔袖行衣,抬高手臂提起茶壶,微微倾斜角度,便有带着淡淡茶香的茶水倾泻而出,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而动,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又有说不出的韵味。伯劳行完礼后站在一旁,等裴谦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端起茶杯轻饮的时候,他才上前一步,道:“公子,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好了。”裴谦像一只惬意又冷艳的小猫。“嗯”了一声,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哼出来的,示意伯劳说来听听。“那人真名叫做王永富,南疆一带的商人,年前来燕京拜访亲戚,又看中了燕京的胭脂水粉,还有土豆地瓜等物,想来是要回去的时候带上。”伯劳顿了一下,看裴谦淡淡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有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毕竟裴谦经常一坐就是快一个时辰的发呆。下人们不敢随便打扰他。裴谦:“继续讲。”“王永富的亲戚住在西南城角安仁坊,家里老爷王侃是八品宣节校尉,带领着十人手下,为人宽厚,和同事街坊邻居都相处的不错。”燕京的正东边,是皇宫的所在,南部是皇亲贵族以及官府人员的住宅,平民百姓是不准到这边来的。就比如齐王府,便在离皇宫不远的南方偏东,而左将军府则在正南。而西面,则是商业区。各种酒楼食坊都在西边。听到这里,裴谦摆了摆手,问:“找的人如何了?”伯劳道:“公子放心,人没问题。”裴谦听了,唇角微微上扬,连眼睛都更加有神采,带着志在必得的小得意。“给我好好看住了,他一旦出现,不要打草惊蛇,立刻通知我,小爷亲自过去关心关心他。”裴谦说的咬牙切齿,想,之前想要饶过你一次,你却不识好歹,这次让你吃吃苦头,才知道什么是齐王府,谁是裴二公子。裴谦在府里等了两天,有时待在阁楼里看书,可以看一下午。有时去找左轻彦,带着点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心思,和他讨论自己看书所得。开春了之后,左轻彦便每日都要上朝参与朝政,听说南疆那边有一批山匪,在年初将南疆县令家给抢劫一空。此等行径如此嚣张,明显是不将皇上,整个朝廷放在眼里。武安帝震怒,最近在朝堂之上商议应该派谁去剿匪。裴谦问:“左大哥,你想要去?”左轻彦摇摇头,道:“我之前虽然上过战场,但是敌方是北齐,这和南疆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我对北齐有很多研究,但是对南疆,一无所知。”裴谦也知道在打仗这方面,最重要的是在不同的地方,派出相对应的人。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胜算。但是,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想上战场一展雄风的,裴谦从小就想要像书中的那些将军一样,上战场奋力杀敌,这样才有生存的意义。可是他的身体甚至连学武都不能,只能羡慕的看着左轻彦他们。“那你也很厉害了,我想要上战场,下辈子吧。”裴谦撇撇嘴,带着点惆怅。这种话,也只有没上过战场的人才会说。上过战场的人,哪一个想要再打仗,眼看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在自己身边被敌人杀死,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裴谦将自己沏的茶递给左轻彦,又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你不用再去战场,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啦。”左轻彦觉得好笑,“从小见到大,你还不腻啊。”裴谦抿着唇,微微带着笑意,目光灼灼的望着左轻彦,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腻,永远都不会腻。”左轻彦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并不在意,喝了茶,又问:“怎么不见裴烨?他去哪了?”裴谦心里不高兴,道:“是我找你来说话的,又不是他,他自然不会在这里。”左轻彦目光认真的看着裴谦,道:“你难道就因为当初那件事,而一直怪罪裴烨吗?你知道那件事与裴烨没有任何牵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办法对你好,你难道没有感觉吗?”裴谦一时无法置信的看着左轻彦,不能想象左轻彦有一天会为了裴烨而和自己吵架。并且,这件事一直是裴谦藏在心底的地雷,不能轻易碰触,一碰他便立马就炸:“你又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裴谦要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说出更伤人的话。小时候,全心全意最信赖亲近的人,却有一天走到这样的地步,又怎么会不痛苦。每次裴烨像以前那样对他好的时候,他心里无比的渴望,可是,面对裴烨,却总会想到杜青青对自己做的事情。并且,他实在是没有自信,万一有一天他和杜青青站在对立面上,裴烨会帮谁。索性,一开始就不要期待。所以每次面对裴烨,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忍不住对他发脾气,但是最终却又讨厌这样的自己。看到裴烨脸上难过失落的表情,他自己只会更加难受。 第19章 裴谦面无表情,伯劳立刻低头道:“请公子责罚。”裴谦:“腿长在别人身上,想跑也看不住。走吧。”裴谦走在前面,伯劳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裴谦想到这几次见那人的印象,虽然一把大胡子,穿戴随意,像是一个普通的做生意的壮硕大汉。但是和他接近过几次,那健将有力的手臂和感受到的精壮的肌肉,都证明这人是练武的。伯劳他们跟了两三天,但是到今天自己要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想必是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了。裴谦停住脚步,“你们是在哪里跟丢的?”“回公子,在西边的三尺巷。”“离王校尉家里远近?”伯劳对这边其实并不熟,被突然这样问起,想了一下才道“并不近,两地相距大概九百步。”裴谦有点奇怪,问:“那那边是街市吗?”伯劳道:“街市并不到那边,那边是官坊。”官坊,顾名思义,就是有官职在身的人的临时住所。燕京现在的房子不是一般人可以住得起的,一般是皇家赏赐的府邸,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赏赐房子。但是想要买房,不仅要有钱,还要有人推荐才可以买。一般外地的考中的学子,皇家为之特批了一块地,建了官坊,以便这些没有地方住的大人有个居所,只要交一部分银子便可。裴谦道:“那便去那边看看吧。”两人刚走了没多远,那名刚才来过的瘦削的男人跑了过来,默不作声行了礼,眼睛并不敢乱看,只是小声说:“回公子,刚才探子看到跟着那王永富的小厮,在王校尉家附近出现。”裴谦想了想,道:“伯劳你过去看看。”伯劳立刻道:“那公子你呢?”裴谦:“我去官坊转转。”“不行,小人不放心公子一个人。“裴谦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但是却不高兴他这样冒犯,冷着脸:“怎么,我做什么还要你同意了?”伯劳低头道:“小人不敢。”官坊并不远,裴谦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此处和安仁坊那边想比,却是安静了许多。街道两边,种着许多梧桐树,此时正是梧桐开花的季节,香气甜腻。裴谦不明白王永富来这里做什么,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和这里的人有关系的样子。他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转身准备走,眼角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拐角。左轻彦?裴谦楞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裴谦跟着七拐八拐,快要转晕了才看到左轻彦进了一家院子。他走进去然后关紧了院门。裴谦:“?”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安静,没有其他人。裴谦这才放心的走到门边,侧着身子将个耳朵贴在门上。这个姿势很令人害羞。裴谦内心里很不好意思。一边贴着耳朵,一边眼睛小心的看着四周。可是里面静静地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听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裴谦皱着眉头,就想踹门进去。但是想到自己昨天才和左轻彦吵了架,现在进去对方肯定是一位自己跟踪他。看到贴着墙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裴谦勾起唇角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树身。随即撸了一把袖子,就抱着树干要往上爬。可是裴谦自小是坐在阁楼里看书的,从来没有爬过树,对爬树这一行一点也不了解。他双手只能抱住一多半树干,便紧紧地搂住,然后双腿往上缠住树身,想要这样往上蹭。然而腿刚搭上去,双臂使不上劲,就又重新滑下来。试了两三次之后,感觉两只胳膊火辣辣的疼。生气的踹了一脚树干,树上便掉落了两三朵梧桐花,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连你也欺负我。裴谦对着树干生气,又在想办法怎么才能知道左轻彦进里面在干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嗤笑。裴谦惊得立刻转过身,却因为没看脚下,被绊了一下,脑袋磕在树上。这一下直接磕到左边脑门上,那块立刻变红,痛的裴谦眼泪都要流出来。 第21章 他看着庚三,突然发现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是壮实憨厚的样子,他身上的气势扑面而来,让裴谦忍不住想要躲开。“我不多问,你就会放过我?”庚三挑了下眉,眼里突然带上笑意,更加贴近了裴谦,道:“你很怕死吗?”裴谦忍住他靠近的气息,却完全不敢挣扎,明白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蹙着眉头,强撑着看着庚三,道:“当然怕死,这世上有谁能不怕死吗?”又在心底补充,尤其是莫名其妙死在你这种人手中。庚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我也很怕死,所以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说完,手就紧紧地收紧,一副要掐死裴谦的架势。裴谦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害怕,又有恨意,看着眼前这人,最终渐渐地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难道自己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又想,自己真的死了,会有谁在乎自己,悼念自己?他想不到会有谁,左轻彦吗?裴谦知道左轻彦并不喜欢自己,他对自己的耐心只是怜悯罢了。或者伯劳鹦鹉他们,但是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主子,对他们严厉又不讲情面,他们大概只会觉得解脱吧。裴谦觉的快要呼吸不上来,不由得张开嘴唇呼吸,一瞬间他心底生出浓浓的不甘。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起来。庚三一瞬间的确是想杀了裴谦的,他是齐王府的二公子,现在看出了自己的伪装,很难保证不会对他的计划有致命的影响。但是看到裴谦眼中的悲哀,挣扎和恨意,一瞬间他就撤销了这个念头。只觉得这小孩真奇怪,明明心底怕的要死,却还是假装坚强。这样直教人为他心软。庚三最后放下了掐住他脖子的手。裴谦立刻弯腰咳嗽了起来,身体剧烈的颤抖,快要将肺咳了出来。庚三好心的拍拍他的背,“你没事吧?也太不经吓了。”裴谦低着头涨的满脸通红,听到他说话,直想吐血。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瞄到了脚上靴子里的匕首。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在起身的瞬间,抽出匕首,发狠了似的向着庚三刺过去。庚三看裴谦不说话,还想再安慰他一下,却被他这样吓一跳,侧身躲开,一脚踢掉裴谦手中的匕首,抓住裴谦的胳膊,冷着脸,不高兴的道:“我不和你计较,你就要来杀我,恩将仇报是不是?”裴谦被他抓的手疼,却又挣不开,红着眼角狠狠地瞪他,“你这个混蛋!放开小爷!”庚三正要说话,却听到旁边不远处有人开门的声音,也来不及过多反应,将裴谦拽向自己怀里,搂着他的腰,快速退到墙角处,旁边刚好有梧桐树挡着他们两个的身影,倒是不易被发现。裴谦被庚三抱在怀里,背靠着他,嘴巴被紧紧地捂着,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使劲眨呀眨。他倒是没有挣扎,只是更小心的,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了,心里倒是感谢庚三拉了自己一把,不至于被人发现。不远处,门被打开后,一身白衣的左轻彦出来,对着身后的人温言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改天再来看你。”他身后,跟着出来的是一位身穿青色衣服的女子,她温柔似水般的和左轻彦说话,“左大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很适应,可以照顾好自己。”左轻彦道:“可以照顾好自己怎么会生病?你不要和我客气,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要不然你孤身一人在这燕京,又能去找谁帮忙?”裴谦睁大眼睛看着这边,不知道那位女子是谁,左轻彦为什么对她那么照顾?裴谦看着那边,心情难以形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不高兴,生气,气愤,理不清楚,只想要现在就走过去问清楚。可是裴谦被庚三捂着嘴巴,固定住,根本不能动。在者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问那女子是谁呢。一瞬间所有的气愤都变成了悲伤。他安安静静的被庚三半抱住,望着那边一男一女说不完话的场景,内心十分酸楚,自己从来就没有立场去管左轻彦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左轻彦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过喜欢自己,他只是一个朋友而已,自己却对他抱有幻想,裴谦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太过无耻了。左轻彦对你那么好,你却对他抱着这样不纯的心思,又怎么可以。即使左轻彦对他也同样喜欢,镇国公府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裴谦想到了南阴县主家的林思文。他因为要娶翰林院的陈情而被人所耻笑,并且被南阴县主禁足责罚。这事要是落在齐王府或者镇国公府,怕是他和左轻彦的腿会被打断。裴谦越想越难过,望着那边一男一女依依不舍的场景,越看他俩越是般配,左轻彦就应该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才是。心底的悲伤难过委屈绝望一瞬间扑面而来,裴谦只觉得就连呼吸,胸膛都在疼痛。眼里渐渐浮上雾气,直到双眼模糊,再也看不清那边的场景。突然,耳朵上传来濡湿的灼热,裴谦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的那般痒,他偏了一下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立刻扭头向后面瞪去。他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水润,仰着头看似凶狠的瞪着庚三,却让人害怕不起来 ,只有心疼和怜惜。庚三震惊的望着裴谦满眼泪花的眸子,直到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第13章庚三是个粗人,从来不去管什么仁义道德,看到长得漂亮的公子小姐,总是忍不住上去撩一撩。 第23章 说完,便施展功夫,快速的走了。裴谦追不上他,气的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你特么的混蛋,小爷饶不了你。”一瞬间便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裴谦气的捏紧了拳头,想,下次一定不会心软,定要扒了你的皮。裴谦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深呼吸了几口,才能冷静下来,去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红黄色刺绣的护身符,三角形,中间绣着佛家的咒语。护身符看起来很破旧,像是被带在身上好几年的样子,边角都有一定的破损。裴谦气的甩手就想扔掉这护身符,这么破烂的东西竟然想和小爷换玉佩,那玉佩可是当今圣上的承诺,现在就这样被庚三拿走了,裴谦越想越气。但是看着这护身符,抬起了胳膊好几次,犹犹豫豫的,还是没能扔掉,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将它收了起来。只是对庚三,更加恼恨了,每次当自己对他有些改观的时候,他总能打破别人对他的认知,让别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好。裴谦在心底想着各种方法来对付庚三,然后往回走。刚走到后门外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露出了伯劳鬼鬼祟祟的一张脸,看到裴谦,眼泪都要掉下来:“公子,你回来啦!” 第14章裴谦之后继续让伯劳关注庚三的动静,可是从那天之后,庚三就像是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在燕京城中。裴谦想到庚三的大胡子,那是假的,便想到很有可能“王永富”这个名字也是假的,甚至他的一系列身份都是假的。已经三天了,伯劳在燕京没有还找到庚三,裴谦便让他将人手都收回,不用再去找了。似乎心里笃定庚三会回来找他。之后裴谦也没有功夫去管这件事了。那天和左轻彦争吵过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左轻彦偶尔来齐王府,也只是在裴烨那边坐坐,并不来裴谦的院子。而裴谦心里,想到那天见过的那名女子,心里便十分的提不起精神,整个人蔫蔫的,甚至连书都不想看。他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坐在阁楼上的窗户边,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鹦鹉将药端上来,放到裴谦旁边的小桌上,还没来得及叮嘱让裴谦趁热喝,裴谦就侧过身将药碗端起来,仰头喝光了。鹦鹉惊呆了似的,赶紧将药碗接过来,然后拿起蜜饯递给裴谦,道:“快吃点蜜饯,去去苦味。”以往裴谦喝一次药,都要磨好久,没有哪次像这次般干脆利落。可是鹦鹉却为自家主子心疼,从小到大,裴谦和的大碗小碗的药就从没有断过,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见他身体好转。裴谦眉眼淡漠,没有去看鹦鹉的欲言又止,对她摆摆手,让她下去。刚才听到左轻彦又来王府了,去的还是大公子那边。裴谦表面上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内心里不断地涌上来酸楚。他自己十分唾弃自己现在的样子,觉得身为一个男子,就应该心胸宽广,像书中写的那样,仗马江湖,快意恩仇。不去计较情长情短,和得与失。可是他自己却做不到,他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左轻彦和他争吵时的样子,左轻彦皱着眉头,眼神冷冽,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自己,毅然转身离去。裴谦眸子暗了暗。又想到,他和那名女子温情脉脉,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那般体贴入微,那般轻声细语。他所见过的左轻彦,一直都是邻家哥哥的样子,对他关心并且有耐心。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或许他们两个一辈子只能这样了,我对你默默地关心,你将我当做好兄弟。裴谦想要不管不顾告诉左轻彦自己喜欢他。就像是林思文那般,喜欢陈情,便不顾世人的眼光,死缠烂打也要缠住他。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说了,左轻彦会彻底不理他。那他那时候该怎么办呢。裴谦眉头紧蹙,心底里郁结的一团闷气无法释放。整个人的脸色都更加苍白了。他不想妥协去向左轻彦道歉,可是又对两人的现状感到烦躁,想,你既然都来齐王府了,却不来我这里,是彻底不想见到我吗?你们所有人都喜欢裴烨,他才华好,脾气好,性格好,甚至身体健康,相处起来可以不用担惊受怕。而我什么都不如裴烨。裴谦越想越难过,交着下唇,硬生生将眼里的泪花憋回去。马上进入五月了,裴谦和裴烨的生辰也快要到了。两人并不是同一天生的,但是为了方便,每年都将生辰放在一块,在裴烨生辰的那一天一起来过。小的时候不懂事,裴谦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长大了,慢慢地就开始在意起从前不会在意的事情了。王府里最近在收拾打扫,这次的生辰是比较重要的。是裴谦和裴烨两人的成人礼。裴谦看着府里上下一片热闹,心里更加不快,便每天走出府去外面,一待能待一整天。……裴谦出门向来是不喜欢后面跟着过多的人,总是觉得这样像是街霸,随时准备抢个民女公子之类的。但是因为庚三,裴谦这次出门除了伯劳,还多带了两个人。他在府里待得烦闷,看到为了祝生辰而装扮喜庆的王府,心里便忍不住想要嘲讽,甚至无缘无故就想要发火,便出来散散心。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路过街角的一家酒楼时,裴谦停了下来。酒楼靠窗户的桌子,坐着一位华服公子。他的桌前摆了好几坛酒,手里还端着酒杯不断地仰头在大口喝。但是喝一半洒一半,前面的衣襟都已湿了大半。 第25章 林思文有点不好意思,低垂眼睛,裴谦只能看到他那湿漉漉的睫毛又长又翘。“他不知道这件事。”裴谦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冷嘲起来:“你为了他,连家都不能回了,他现在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说不定在那个温香软玉中沉浸着呢……”裴谦说着,不自觉便想到左轻彦,继而想到那位在官坊住着的女子,只觉得更加酸楚和悲伤。林思文却不允许他这样说陈情,和他争辩,道:“陈大人高风亮节,才不会这样!”裴谦默默地看着林思文的眼睛,林思文的眼睛纯粹,仿佛只剩下一个陈情了,他是全心全意喜欢陈情的,喜欢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了。裴谦对上他,只能哑口无言,最后才说:“那你就这样一直喝酒吗?有没有地方可以住?”林思文瞬间变成哑巴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话。裴谦一眼看出他无地可去。便说:“去我那里待着吧。”为自己这般烂好心感到无奈。林思文睁大了眼睛,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裴谦。湿漉漉的眼睛眨呀眨的。裴谦伸出手,道:“起来吧。”林思文拉着他的手,撑着要起来,只是因为喝了太多酒,晕晕的,身体不受控制。直接拽着裴谦就倒在一边,有一半压在了裴谦身上。裴谦一下子被他压蒙了,连开口让他快点滚开的力气都没有。林思文挣扎着要爬到一边,却全身手软脚软,没有力气。两个人在地上纠缠成一团。裴谦用尽力气将林思文的胳膊拿开,正要爬起来。突然听到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裴谦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歪了腰。闻言看过去,是裴晟。裴谦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对跑过来的伯劳说:“你们将林公子扶起来。”裴晟每次见到裴谦这幅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就生气,忍不住想要多刺他几句。他露出嫌弃的表情,道:“裴小二,你什么时候这样荤素不忌了,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每次看到你都让人不忍直视。”裴晟下巴微微扬起,很不屑与裴谦说话的样子,看向别处,眼角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裴谦让伯劳他们三人扶起林思文,林思文很是害怕这位六皇子,低着头不敢多言。裴谦就直接说道:“不逛了,回府吧。”几人向着旁边的一条路走去,并不理裴晟。裴晟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身后跟着的下人低声说:“六爷,让奴才去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睛的。”裴晟听了,反手给了这人一巴掌,道:“你是什么东西,这么能耐了,滚回去。”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这人捂着脸,低声答了是,便退下了。裴晟黑着脸,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你们两个跟着,其他人都回去吧。不用跟着了。”说完,便双手交握在背后,跟着裴谦,向着齐王府走去。 第16章自从年前,裴晟和裴谦打了一架,被裴烨向皇帝告了一状之后,一直被禁足在皇宫里,不能出来。于是心里更加对裴谦不屑,自己不过是稍微碰了碰他,便这样娇弱,生了病。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出宫来玩,却不想,又遇到裴谦。裴晟跟在裴谦身后,紧紧盯着裴谦的背影,要看出一个洞来。裴谦好像又长高了一点,背影消瘦,宽大的青色行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一阵风吹来,裴晟总觉得他像是会飘走。沿街是一条数尺宽的河,河道两岸栽种着柳树,微风迎面徐来,将裴谦和林思文两人的衣袖吹到一起。裴晟跟在后面,不禁对裴谦更加看不起了。病怏怏的,有这么娘们兮兮的爱生病,现在也只能和林思文这种不思进取的烂泥交朋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前面两人,心里却格外的不舒服。一直到齐王府,裴晟看到那林思文竟然去了裴谦的小院。便直接跟着,想,我还没去过那裴小二的院子,这林怂包竟然就进去了,瞬间心里更不开心。可是跟着刚要进院子,却被人拦了下来。裴晟瞪着眼睛,大声道:“裴小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裴谦让人给林思文收拾出一间屋子,然后让林思文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听到裴晟嚷嚷,裴谦回头挑了挑眉,嘴角带着笑意,道:“我这区区寒酸小院,恐怕容不下六皇子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请回吧。” 第27章 却因为太紧张,脚下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裴谦心头快要跳出来了,扶好站稳之后,立刻向书架那边看去,却猛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自己身侧。 第17章裴谦睁大了眼睛,吓得快要叫出声来。那人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边低声说:“嘘,别出声。”他的声音低沉,又隐隐带着温柔的笑意。让裴谦的心跳又重新跳动起来。那人的气息围绕在身侧,暖烘烘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裴谦感觉他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在那里见过他。裴谦眨着眼睛,示意他放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那人却不放,一手围着裴谦的腰,摸了摸,心道,还是这么细。裴谦感觉到痒痒的,忍不住闪了一下,顺势离开了那人的范围,裴谦抬起头,目光凌厉的看着那人,道:“你是何人?”许是氛围的缘故,裴谦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那人的声音带着委屈,道:“这才几天,你就不记得我了……真让人伤心,可怜我还紧巴巴的赶回来找你。”太阳快落下去了,阁楼里一片昏暗,有一缕暖黄色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那人的侧脸上。那人看着裴谦,有一半的脸在阴影处,一半在阳光下。眉毛是浓密的黑色,浓重而凌厉,眼睛深邃,正带着微微的笑意望着自己,里面像是盛了夜晚的星光。鼻子又直又挺,下面是一张薄唇。那人眨了眨眼睛,裴谦福至心灵,眼中满是震惊:“你……你,你是……”庚三满怀期待的看着裴谦,很高兴他认出自己了。“王永富!”庚三:“……”半晌,庚三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忍不住抵咳了一声,才不至于尴尬。庚三实在是和之前差别太大了,裴谦才一时没能认出他。他此时穿着墨蓝色的紧袖衣袍,一根黑色带有暗紫色刺绣的腰带围在腰间。显得长身玉立,高大俊朗。头发整齐的束在头上,脸上干干净净,显露出棱角分明的无关,并没有一团乱糟糟的大胡子,看起来倒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若左轻彦还有些少年人的薄弱的话,庚三此刻的样子则是裴谦心目中真正憧憬,想要成为的人。裴谦一时看呆了。果然容貌影响别人对他的态度。庚三眼里带着笑意,望着裴谦,道:“被我这样子迷住了吗?”裴谦眼睛闪了闪,然后立刻瞪着看着他,脸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却又努力装作镇静,“你,你说什么……”突然想到玉佩被庚三拿走了,立刻道:“你,先把我的玉佩还给我!”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庚三道:“那个可不行,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怎么能给你呢。给你这个,看喜欢吗?”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包裹,四四方方的,包裹的严严实实。裴谦虽然很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但是,依旧坚定自己的初衷不被诱惑,“什么叫……定情信物,这是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裴谦说到这四个字,不由得眼睛闪了闪,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感觉脸又发烫了。庚三自发的走到小桌便,坐在矮榻上,将包裹放在小桌上,看裴谦呆站在那,就叫他过来,“不要说那个,过来打开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再送你其他的。”除了他爹和裴烨,裴谦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抿着嘴,走到庚三面前,庚三含笑仰头看着他,目光温柔,带着期待,鼓励……裴谦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心底发酸,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的包裹,灰蓝色的棉布紧紧地包成一团,心说真的好丑啊。身体却不自觉的蹲下,打开了包裹。第一层,是厚厚的棉布,裴谦将它解开,第二层,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裴谦看了庚三一眼,庚三似乎是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道:“继续开,在里面包着。”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锦盒,看到这里,裴谦突然感觉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甚至屏住了呼吸,裴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中,打开了锦盒。锦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雕刻成梨花半开状的白玉簪子。玉质细腻温润,在这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柔和莹润的光芒。裴谦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的东西。没有说话,庚三突然忐忑紧张了起来,道:“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刻的太丑了,不喜欢?”“不喜欢也要收着,大不了下次再送你喜欢的。”裴谦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小心的拿出了玉簪,玉簪触手温润光滑。他小心的拿着簪子,抬起头看着庚三,道:“为什么要送我东西?”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浸润着水光,认真的看着庚三,眼中没有平常那般气势凌人,也没有自作坚强。此刻,他的眼里流落出的柔软脆弱,是刚出生的最原始的小动物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只让人好想好好保护他,给他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第29章 阁楼里亮了起来,裴谦将小桌上的梨花簪子放到锦盒里收起来。鹦鹉走过来看到,有点惊讶,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裴谦心情好,语气便也温和起来,只是想到送礼物的人,不禁有些别扭,于是道:“问这么多做什么,林思文呢?还在睡吗?”鹦鹉感到他的心情好,倒也不害怕,道:“林公子刚刚醒来,洗漱了一番,现在在吃宵夜。厨房里炖了赤枣乌鸡汤,还有水晶虾仁,公子您要吃吗?若是吃的话,奴婢去给您端上来。”裴谦道:“我自己下去吃。”他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书架底部的一个大盒子中。里面是他从小到大收藏的最珍贵的物品。有萍姑姑为他做的小老虎枕头,裴清外出回来时带给他的各地特产。虽然都是他和裴烨每人一个,没有差别,但是在他心底,也是独一无二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并不多,裴谦腾出来一个空地,将锦盒珍而重之的放进去,合上。……最近因为两位公子的生辰,王府里格外忙碌。并且人手不够,管家雇佣了一些仆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做护院的,因为人多杂乱,这些护院便是来保护府里各位主子的安危。作为主角之一,裴谦倒是很悠闲,他身穿白衣,半躺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手中拿着一本游记,举到面前,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旁边的石桌上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裴谦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糕点,脸颊都鼓了起来。像是一只吃到喜欢的食物的小松鼠。管家远远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人。看到裴谦在看书,停下脚步,让那几个人待在原处不要乱动,自己则走上前来,行了礼,道:“二公子,这几个是挑选上来的护院,您这边挑几个吧。”裴谦坐起身子,将手中的书放下,喝了一杯茶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然后抬头随意看了一眼那几人。刚想说不用了,却又好像发现了什么,重新抬起头,仔细的看向那几个人。 第19章管家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五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皆身穿短打薄衫,衣服是粗布料的,颜色也是灰扑扑的。发现裴谦的视线,五个人都仿佛有些拘谨。裴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眉目冷清,他盯着那几人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对管家说:“忠叔,我这边留一个就可以了,就那个身高最高的吧。”管家道:“二公子,您多留两个吧,这几天比较乱,万一有不长眼的走到这边冲撞了您,就不好了。”裴谦淡淡的道:“忠叔,你事情多,不用太担心我这边,一个就够用了,我不喜欢人太多。”管家看他这样坚持,便不在多说什么,叫了裴谦说的那个人过来,叮嘱了他几句,“在二公子手下做事,是你的福分,好好做事,一定要保护好二公子,若是二公子有什么事情,唯你是问。”那人微微低下头,道:“管家你放心吧,我定会保护好公子的。”管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向裴谦行了礼就告辞了。裴谦又躺坐在椅子上,拿起了那本游记来看,另一只手拿了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没有理会旁边这位护院。那人也不做声,就安安静静的垂首站着。过了一会儿,裴谦吃完了糕点,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道:“水。”他的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等着旁边那人将茶杯递过来。那人像是知道裴谦的意思,立刻很有眼色的倒了一茶杯水,送到裴谦手上。裴谦喝了,才问:“你叫什么?”那人立在一边,恭恭敬敬的道:“小人李永。”“家是哪的?”“西郊锦屏山下的一个村子。您大概不知道。”裴谦挑起眼睛看他,道:“那你为什么要来齐王府当护院呢?”其实这些问题管家肯定都调查过,不会随便让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混进王府。裴谦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被选上进来的。李永道:“小人看到王府要找护院,就来试试。公子放心,小人自小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是整个村子最厉害的,没有人可以打得过,定然可以保护公子安全。”裴谦挑起唇角,饶有趣味的道:“哦?那你给我演示一遍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胸口碎大石会吗?”李永:“……”李永站在裴谦身边,身材高大,投下的影子可以完全笼罩住裴谦,裴谦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目光平淡的仰头看着他。他眉毛粗短,五官并不突出,组成了一张很普通的脸。看着很是老实忠诚,头发微微有些散乱束在脑后,却有几缕垂在额前。他低垂着头,看着裴谦,突然也笑了起来,这一下如平静的湖泊里投入石子,荡起了涟漪。他原本平庸的五官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点风情与邪魅。裴谦突然感觉心跳加快,有些呼吸不畅,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苍白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粉。他瞪起眼睛,貌似凶恶的模样,道:“看什么看,没听见我说话吗?”小院里一片安静,在没有其他人,李永弯下腰 ,半跪在裴谦身前,一只胳膊搭在裴谦的椅子上。他直视着裴谦的眼睛,声音不再掩饰,变得低沉,带着一丝愉悦道:“怎么认出我的?”他的气势毫不掩饰,直接扑面而来,裴谦感到不自在,向后侧了侧身子,但是毫不惧他,微蹙着眉头,迎着他的视线,道:“近看倒是看不出来,远看的话,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李永低低的笑,道:“你果然是将我记在心底的。”裴谦心底别扭,一瞬间恼羞成怒,提高了声音,道:“王永富!你想尽办法,混进齐王府里来是有何目的?” 第31章 庚三身材高大健硕,宽肩窄腰,一双腿又长又直,充满了力量感,裴谦越看越是羡慕。裴谦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又或者如他所说,只是从小会些拳脚功夫,“你真名叫什么?”庚三满脸认真,望着裴谦的方向,道:“庚三。”裴谦一脸既然不想好好说话就算了的表情,重新拿起了书来看。庚三心里无奈,你为什么不相信呢,难道只有王永富才听起来像是真名吗?时光静谧。有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裴谦的身上,裴谦半躺在小榻上,有些昏昏欲睡。有庚三在一旁守着,他心底有种安稳的安全感,不用再担心任何事,可以沉沉的睡过去。手中的书落在小塌边,庚三走过来拿了毯子盖在裴谦身上,顺手将书收走。裴谦眼睛轻轻地闭着,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弯成可爱的弧度。庚三伸出手,在裴谦的脸上轻轻触了触,即使是夏天,裴谦脸上也是一片冰凉。若是没有浅淡的呼吸,庚三以为这只是一个假的壳子。庚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可是那一瞬间,他的确是心慌了一下。他原本已经做完了事情,要回去的,可是因为这种情绪,才想尽办法,留在了裴谦身边。他从来是杀伐果断,为了最终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的。可是看到裴谦,却心生什么都舍不得的情绪。庚三像对待这世上最易碎最珍贵的宝物那般,将毯子掖了掖,为裴谦盖好。他看着裴谦安静的睡脸,倚着小榻坐了下来,突然心生安宁,也感觉到了困倦。……下午,裴谦一行人到了醉闲居。陈情还没有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林思文坐在隔间里,紧张的手都要打结了。裴谦安慰他,“你不要紧张,我就在隔壁,若是那陈情给你委屈,我就让这位……李护院过来,绑了他。”他这样说,林思文更加紧张害怕了,求着裴谦道:“你不要绑陈大人,他人很好的……”裴谦敲了他脑袋一下,道:“你在这边等着他,我们几个先过去了,有事叫我就行了。”醉闲居位于燕京坊市最繁华的地段,坐在窗边,可以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一片欣欣向荣。裴谦用手撑着脑袋,满脸无聊的看着楼下。他身后站着鹦鹉和庚三,鹦鹉是比较活泼的性子,可是站在庚三旁边,却有点怵他,莫名的不敢多说话。隔壁陈情进来了,鹦鹉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却看见裴谦忽然猛地站起,面色阴沉,就要往出走,鹦鹉吓了一跳,赶紧跟在后面。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庚三拦住。裴谦冷着脸,像是在压抑着怒火,眸子黑亮冷清,望着庚三道:“让开!”庚三挡在门口,气定神闲,挑了挑嘴角道:“不让。”裴谦气得要用脚去踹他,庚三很轻松的躲了过去,并且抓住他的手臂,半是环抱着他,让他坐到凳子上。裴谦气得眼角发红,抬头盯着他,眼中泛着水光,道:“你,大胆!”鹦鹉在后面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21章醉闲居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有一男一女两人走在街头,似乎是看到有什么好玩的,停下了脚步,女子面若桃花,带着浅浅的笑意,侧头望着男子。男子身穿月白色衣服,面容温和,回答了什么,女子便状似娇羞,低下了头。裴谦看到的那男子,分明是左轻彦。他紧紧地捏着拳头,盯着楼下,快要嫉妒疯了,想要上去将他们两人分开。看到左轻彦拿起小摊上的梳子,递给那女子,裴谦终于忍不住,要下楼去。可是他不知道下去能干什么,难道要让左轻彦介绍那女子给自己认识吗。被庚三拦住,裴谦像是一下子卸了力气,心中一片苦涩。隔壁林思文在和陈情说话。陈情发现是林思文将自己骗来的,心中自然生气,他声音冷清,眉眼淡漠,道:“林公子若是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林思文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道:“等等……”陈情冷冷地看着他,林思文立刻低下头,却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林公子还有什么事吗?”林思文声音小小的,偷偷用眼睛瞄他,“你生气了吗?我不是真的想要骗你的,我好想见你……”陈情依旧不说话,脸上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眸子里黑沉沉的,一片冰冷。林思文执拗的紧紧拽着他的袖子,眼中慢慢浮上泪花,他低下头,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要沈约大人的自传吗,我找到了,想要给你……”陈情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乌黑柔顺的发丝整齐的束在头顶,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也都会很软。可是林思文这么执拗,一点也不符合这个说法。陈情看着他软软的乌黑的发顶,一瞬间是有些心软的,他自小是孤儿,由老师抚养长大,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将他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底,从心底在乎他,为他付出。 第33章 可是,感情这事,又有谁可以控制,只要有一丝希望,便将这一丝当做全部。希望以此来求得善果。裴谦想到左轻彦,现在心里还是如针刺般,一点一点的疼。他就在自己眼前,可终究不属于自己,而自己将和他的关系弄得这样遭,想起来便十分后悔。或许,只要像林思文这样,不,只要对左轻彦说明自己的心意,他或许也是对自己有意呢。毕竟之前他对自己那么好,并不像陈情那样,对林思文这般无情。想到这里,裴谦心跳有些加快,心中徒然升起一些希望。让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个念头充斥着他的脑海,越想,越觉得结果就是这样。裴谦回到王府里,全部心神都在想这件事,想要如何对左轻彦表达自己的心意,想着左轻彦会有的反应。他眸子黑亮,闪烁着点点星光,脸上由于激动带着淡淡粉意,庚三跟在他旁边,不明白他为何刚刚还是一副气愤到要杀人的表情,现在怎么又是……眉目含春?庚三表示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趁着伯劳和鹦鹉不注意,庚三偷偷戳了戳裴谦的腰。裴谦立刻一个激灵,快要跳起来。腰部是他全身最敏感的部位,裴谦最受不了的是别人碰到他的腰,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回头一副自以为凶神恶煞的表情瞪向庚三,黑亮的眼睛似乎在说你在做什么。庚三向他眨了眨眼,唇角带笑,忠厚的面容荡然无存,只有狡诈。裴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一双眼睛时,总是感到紧张,于是咳了一声,立刻转回头不去看庚三。庚三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要掩饰不住,只觉得这位裴二公子很是有趣,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暴残忍,也不像初见时那般清冷高远。被庚三这样一打岔,裴谦瞬间脑海里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有丫鬟来说王妃叫二少爷去试生辰那天要穿的衣服,裴谦直接冷了脸说:“不用了,做好了直接就送过来吧,”府里人都知道二公子和王妃不和,裴谦自己也不愿做这些虚伪的表面功夫。反正他任性霸道凶残无理的形象已经传出去,索性不再装什么。丫鬟害怕他,只低着头俯身答了一声诺,便退下了。过了没一会儿,裴烨来了,对着裴谦道:“阿谦,这是做好的衣服,你试一试,哪里不满意就让他们去改。”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忐忑。裴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说并不开心。心里莫名的想要冲他发火,想对他说你去过你的大少爷生活,为什么总是这样,来关心我,来对我好呢。可是看着裴烨的眼睛,温和纯粹,便忍下了这股无名的火气,心底只剩下苦味。这么多年,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和裴烨和平相处了。裴谦在裴烨期待的眼神下,拿了衣服来试,其实之前裁缝已经来量过尺寸,不会有大小不合适的。裴谦近半年身体拔高,身形更加消瘦,此刻他身穿玄色冠服,长身玉立,表情淡淡的望着裴烨,裴烨心中一震,只觉得他这幅样子无比的熟悉,像自己认识的另外一个人。周围伯劳鹦鹉庚三都看呆了。裴谦皱着眉头,甩了甩袖子,道:“没有什么要改的,这样就很好。”裴烨回过神来,不禁感叹道:“阿谦终于是个大人了……”他这句话说的裴谦心中一阵酸楚,望着裴烨,不知不觉他两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再过两日,就要行冠礼,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都有些伤感。冠礼将近,裴谦并不悠闲,有专门的婆子来教他冠礼当天的一系列礼仪,裴谦平时很聪明,看什么书都过目不忘,但是对这些繁琐的礼仪,却是晕头转向,无可奈何。一时脾气上来,不耐这些,便大步走到院子里去散步,后面婆子紧紧跟着,敢怒不敢言。裴谦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不见庚三,问问伯劳,伯劳也不知道,裴谦生气道:“无故旷工,扣他工钱。”庚三正偷了王府里的梨花酿来喝,不禁感叹王府里的酒就是不一样。他半躺在梧桐树的分支上,听到裴谦找他,带着笑意便道:“公子,小人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您的周围,保护您的安危,怎么就要扣我的工钱呢?”裴谦被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他,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斑斑点点的光芒,裴谦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坐在梧桐树上。他刚才是心里烦闷,找人撒气,现在却突然气消了,便感到十分不自在,嘴里继续找茬,道:“你爬得这么高,本公子遇到危险,你赶得及吗?”他仰着头,感到脖子酸的要歪掉。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飞了下来,在空中翻了一个圈,轻轻地落在自己面前。裴谦向后退了一步,被他这一手惊呆了,只觉得这动作无比的潇洒漂亮。就连庚三那平凡的面容此刻看起来也英俊不凡。裴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庚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裴谦却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带着院子里,不要乱走。”庚三立刻表情严肃,表示一切听公子的。裴谦被他逗得想笑,心情爽朗了不少。对身后跟着的婆子道:“你也不要跟着,我一会就回来了。” 第35章 庚三又去找了王府里酿的酒喝,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顺着心意走就行了。第二天是行冠礼,裴谦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开始准备。沐浴过后,裴谦穿上饰有朱红色锦边的采衣,然后随着丫鬟来到东房,裴烨已经在里面等候。气氛肃穆寂然,裴谦手中出着汗,不自觉有些紧张。突然,裴烨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裴谦楞了一下,转头去看他。裴烨向他眨眨眼睛,带着一丝调皮,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瞒着裴清和王妃,偷偷地商量着要去花园里捉蜜蜂。 第24章遵从古礼,皇室子女的冠礼是要到太庙举行的,然而自从十五年前武安帝登基,一些繁琐的礼仪统统或改或删,极尽精简。之后亲王之类有品阶的皇亲贵族,便是自己选定地点,简化礼仪,来举办冠礼。齐王府在府东面搭建了台子,作为府里两位公子行冠礼的场所。裴谦一路跟在裴烨后面,来到府东台下,端坐于案前。各位宾客道过喜之后,便已就位。台上由礼部尚书宗明来主持,裴清站在一边。宗明说过吉言之后,裴谦跟着裴烨上台,向着裴清跪拜行礼。裴谦微微抬起头,看到裴清眼眶微微发红,看着他们两个。他一瞬间心中便不紧张了,多了些酸涩,自己长大了,父亲却有了白发。行完礼之后,便要进行三加服冠的仪式。却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尖细高扬的声音,“皇上驾到~”裴谦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广袖龙袍的高大男子走过来。发现皇上看向这边,裴谦立刻将头低下。耳边听到一个威严略带温和的声音:“各位爱卿不必多礼,孤只是来参加齐王公子的冠礼而已,现在进行到哪了?继续吧。”裴谦先让人给裴墨准备了席坐,之后大家才坐好,开始继续。宗明唱曰:“者酒既清,嘉荐亶时,始加元服,兄弟具来,孝友时格,永乃保之。““者酒既湑嘉荐伊脯,乃申其服,礼仪有序,祭此嘉爵承天之佑。”两加过后,才是束发加冠。裴谦二人的头发都是梳理整齐的,只剩下佩戴头冠即可。这一礼仪一般是父亲或族中有威望的长者来进行。然而此刻皇上坐在这,世间又有哪位能够尊贵过皇帝,所以便由皇上来做是最好的。宗明看了皇帝一眼,裴墨站起来,走到台上,道:“刚好孤为两位公子带了礼物,拿上来吧。”一旁的侍从双手将放着冠和簪子的托盘举过头顶,半弓着身子,走到裴墨身边。裴墨对齐王裴清说道:“齐王不介意孤来代行吧?”裴清低头道:“小儿的荣幸。”裴墨站在裴烨面前,拿了白玉色的冠将裴烨的头发盘起来,用簪子固定好,礼便成了。裴墨身为皇帝,从来没有动手做过这些事,可是他现在做的一丝不苟,也是私底下练过很多遍的。裴烨鞠躬行礼拜谢,裴墨让他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满意道:“从此刻起,你便成年,可以独立做出想做之事,身为我皇室子女,便要比旁人更加坚决,敢作敢当。你的字就叫做元晦,望你日后,做事冷静,但不畏缩,可好?”裴烨心中动容,又行了一礼,道:“谨遵教诲,必不敢忘。”裴谦跪坐在一旁,只感觉到腿麻脚酸,然而他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一下。裴谦觉的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那么漫长,他心中渐渐感到难堪,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多余的。齐王府大公子裴烨,是堪堪如月华般的人物,无论在什么地方,永远是众人目光的中心。裴谦用余光看向裴烨,同样是齐王府的公子,他却从来只是上不来台,被别人忽略,甚至被别人嫌弃。小时候羡慕裴烨,皇帝伯伯对他这么好,便想着法子也想让皇帝伯伯对自己好,傻傻的走到皇帝面前,说我也想要哥哥那样的东西。最后却被说那只是哥哥才能有的。后来便被一些小孩围着打,说他不自量力。是啊,所有的好的,温暖的,阳光的,只有哥哥才会有。明明是齐王府两位公子的冠礼,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裴烨身上,没有人会关心自己还在等着。裴谦心里发冷,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手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只想要这一刻快点过去。他努力想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想昨天看的书,小院里伯劳他们都在做什么,对了,还有那个王永富,今天也没见他,他是雇来保护自己的,却不知道跑去哪里偷懒了,定要罚他才是。想着想着,心中却堵得难受。只觉得人生中这么重大的时刻,与自己却没有半点可以值得回忆的情景。裴谦强自忍住心底的酸涩。感受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他看来者衣服,是裴清。裴谦端坐起来,让裴清为自己盘好头发,带上玉冠,插上簪子,然后起身躬身行礼。裴谦望着他,目光复杂,最终道:“你自小身体弱,只希望你以后健健康康,平安幸福就好。字为宁远吧。”裴谦终于忍不住,眼中泛起了泪花,低头小声道:“多谢父亲。”然后跪拜行礼。 第37章 陈情突然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还拉着林思文的胳膊,林思文的胳膊肉肉的,暖暖的软软的,陈情忽然发现自己舍不得这种感觉,甚至心底都有一种柔软。陈情不说话,林思文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就害怕他突然不开心。他的眼睛单纯又明亮,陈情不禁在心里说,傻子。“你为什么不回家,一直在齐王府住着?”林思文诺诺的道:“裴谦生辰,我等他生辰过了再回去,反正娘亲看到我就要生气,她不看到我,还能开心一点。”陈情:“……”林思文小心的抬头看了看他,道:“你生气了吗?”陈情冷着脸道:“没有。”嘴里说着喜欢自己,却这么在意裴谦。陈情努力才能让自己冷静而不去为这傻子生气。林思文心底里有一丝丝开心甜蜜,他呆呆地看着陈情,只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比陈情更好了。剩下的全部心神则在陈情生气的上面。陈情之前说不要让自己去纠缠他,可是现在是他主动来见自己的,不算是纠缠吧。林思文心中忐忑不安,手指不自觉的攥着袖子,就害怕下一秒陈情让他走。一时寂静无言。两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一会儿,陈情道:“你和六皇子是怎么回事?”林思文道:“我给裴谦的准备礼物,被他抢走了。现在我没有礼物给裴谦了……”林思文说着便有些着急,这都晚上了,要去哪里再买礼物给裴谦。陈情听到他说裴谦,心里便很不舒服,皱了皱眉,道:“六皇子为人嚣张跋扈,你这样和他直接对上,不顾自己安危,不小心受伤怎么办?”林思文低着头,软软的道:“对不起……”陈情道:“至于礼物,你和裴二公子说明原因,明天回家,找一份补上就行了。”“是……”陈情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过于关心,便闭上了嘴。林思文却闪着温润明亮的眸子,看着他,道:“你在关心我,是吗?”他眼里的小心翼翼和期待欢心是那么明显,让陈情不忍心在说出伤人的话。“太晚了,该回去了。”林思文低下头:“哦。”然而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林思文又感到一丝丝开心。以前想都不敢想呢,现在可以和平相处,这算是有进步吧,以后是不是可以在见陈情,甚至……嗯,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两人一起往出走,渐渐地听到人声。一下子脱离了寂静平和的氛围。仿佛刚才是在做梦一般。裴谦躲在黑暗中,手中拎着喝完的酒壶。带着微微的醉意,看着本来冷言相对的两人,现在背影温馨并肩而行。心中只剩下羡慕。裴谦又偷偷摸了一壶酒来喝,他的身体是不能喝这么多酒的,但是裴谦想到一会要做的事情,便忍不住手指都要颤抖了,只能喝酒来壮胆。 第26章裴谦再次喝完了一壶酒,满身酒味,脑袋却是没有一点醉意,眼睛明亮,准确的找到左轻彦的身影。刚抬起脚步,要往左轻彦那边走去,却被人挡住了。裴谦动作缓慢的抬头,带着疑惑,发现是裴晟。裴晟有些紧张,面上却是一派高傲,闻到裴谦一身的酒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然后抓住裴谦的胳膊,道:“找了你半天,躲哪里去了?”裴谦心里不耐烦,甩开他就要走。裴晟只以为他喝醉了,心底松了一口气,又抓着他的胳膊,自言自语道:“醉成这样了脾气还这样大,丫鬟下人也都不在,也该教训教训。”裴谦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闪了一下身子,裴晟赶紧扶住他。几乎要将裴谦抱在怀里。酒味掩盖下的淡淡药香涌入鼻腔,裴晟像是碰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立刻松开裴谦,向后退了一步。他睁圆了凤眼,看裴谦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于是直巴巴的道:“喝醉了就想占我的便宜……”哼了一声,然后又伸手去拉裴谦。裴谦虽然头脑清醒,但是身体的动作总是慢半拍,只能被裴晟拉着走。裴晟和裴谦,见了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总要打架才心里舒爽,从来没有这样和睦相处过。裴晟看到这样乖乖的裴谦,心里感到很别扭。拉着他走了几步,到火光偏暗一点的地方,这才转身看着裴谦,看着看着又觉得心底很紧张,甚至连想要说的话都说不出来。裴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许是又要捉弄自己,顿时觉得更是厌烦,心里只觉得他一如既往的讨厌。 第39章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半晌,他才能说出话来:“那当然。”左轻彦想要再说什么,却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了。身后,裴谦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泪眼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左轻彦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外。裴谦一下子在没有了一点力气,缓缓地倒下。却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知道暖烘烘的怀抱抱着。鼻尖是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味道。裴谦却瞬间全身都僵硬住,满脑海里都是刚才自己丢人的那一幕被别人知道了。他缩成一团,全身忍不住颤抖,内心羞愧甚至想要杀掉这个人。杀了他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曾经那么低下的向另一个男人表明心意了。裴谦缩在庚三怀里,全身没有一处不在痛苦,脑子里叫嚣着要杀了他,却抬不起胳膊。他感受着庚三的温暖,这能让自己能好受一点,他抬起头,看向庚三,在漆黑的暗夜中,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看不清庚三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脸上带着嘲讽。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里面不知是心疼或是愤怒,却并没有嘲讽鄙夷,这让裴谦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是忍不住的泪水倾流而下,无端的委屈充满胸膛,全身都在痛,胃里里翻江倒海,感觉肠子都在打结,一寸寸的骨头,甚至头痛欲裂,裴谦哽咽着有些报复般狠狠咬上了庚三的脖子。庚三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松开裴谦,而是紧紧的箍住裴谦的腰,将他紧紧的抱紧在怀中。本来心中所有的愤怒生气,此刻都只剩下心疼。庚三闻到裴谦满身的酒气,甚至隐隐有血腥味,他仿佛感同身受般心疼。皱着眉头,却还是动作轻柔,抬起大手轻轻揉了揉裴谦的脑袋,低声道:“咱们回去。”小心翼翼的抱起裴谦,感觉到他瘦弱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便轻轻用下巴蹭了蹭裴谦的额头,安慰他:“没事了,不难受了,乖。”裴谦慢慢的松开咬着庚三脖子的嘴巴,用手紧紧的抓着庚三的领口,将头死死埋进庚三的脖颈处。脖子处有濡湿的感觉,庚三不动声色,知道裴谦是最在意面子的,不会愿意自己这软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路走到走廊,庚三扬声道:“鹦鹉,黄鹂,别躲着了,公子喝醉了,去烧点热水,还有醒酒汤。”庚三没有停留,直接抱着裴谦用脚粗暴的踹开裴谦的卧室,走了进去。黄鹂鹦鹉和院子里另外两三个下人从厅堂中出来,立刻去忙着烧水煮汤。他们几个躲在小院中,将厅堂布置了一番,并且各自准备了礼物,是想要裴谦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伯劳出去找人,一直没回来,庚三便说出去看看。哪里知道公子喝醉了。黄鹂稳重,思虑较多,跟着庚三身后进了裴谦的卧室,帮忙点上烛火,然后道:“公子向来是不能喝酒的,现下怎么就喝醉了?身子还好吗?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过来?”庚三将裴谦放到床上,裴谦却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不放手,将脑袋顶在庚三的脖颈处,摇了摇头。庚三安抚的顺了顺裴谦的背,但是不能听他这样任性,背对着黄鹂道:“去请大夫过来,今晚就住在府里,以防公子哪里不舒服。”黄鹂道了声是,就转身出去了。裴谦难受的跪坐在床上,一手紧紧拽着庚三的衣襟,脑袋抵着他的脖子。听到庚三阳奉阴违,勉强抬起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狠狠的瞪了庚三一眼。他明明一脸苍白虚弱,却又强撑着色厉荏苒,故作凶狠,却不知这样更能勾起男人的欲望。庚三眸色深沉,忍了好久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他低下头,鼻息喷洒在裴谦脸上,低沉着声音道:“你故意这样看我,是要勾引我吗?”裴谦湿漉漉的睫毛抖了抖,黑白分明的眼睛刚抬起,却被庚三固定住脑袋,横冲直撞的吻了上来。“唔……”裴谦完全没有力气来反抗挣扎,两只手软软的抓着庚三的衣襟,仰着脑袋,任由他亲吻。最终支撑不住,倒在床铺上。 第28章裴谦脑袋摔在软软的床铺上, 立刻七荤八素,头晕眼花,肚子里的酒味上涌, 连呼吸之间都是浓浓的酒味。他不舒服般皱着眉头, 仰着脑袋,露出白皙纤长的颈子, 庚三眸子发暗,轻轻的在他软软的唇瓣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又顺着下巴到颈子处舔吻吮吸。裴谦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舒服, 脑袋沉沉的发晕, 蹙着眉头,眼睛里雾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浑身发热,用手无力的推着身上的重物,难耐的可怜兮兮的呢喃道:“不……”庚三眸子凶狠,喘着气, 一手抓住裴谦的手腕,不让他动,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的抚着他精致略带湿意的眉眼, 斜了斜唇角,凑到裴谦耳边,低哑着声音,道:“不什么?”不等裴谦说话, 又轻轻啃咬着裴谦的耳尖。裴谦瑟缩着耳朵,紧蹙着眉头,眸子里水汪汪的一片茫然,喃喃道:“好难受……”庚三将头埋在裴谦的颈侧,嗅着裴谦弄弄酒味掩盖下淡淡的药香,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压抑的喘着粗气。真想不管不顾,先满足了自己再说,可怜他堂堂山匪大当家,要什么美人没有,却不远千里跑来这京城,想尽办法来齐王府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护院,就是为了自己心上的小美人。可是想到刚才看到的,庚三心里又要压制不住怒火和胸膛里的酸涩之意。虽然两人之前交换“定情信物”,庚三自己也是知道这是开玩笑的,但是,当裴谦真的毫不在意,去拉着别的男人的衣袖害羞之时,自己心里又非常不是滋味。用了一下午时间,来装扮裴谦的小院,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人家和心上人你侬我侬,缠绵不休。庚三觉得自己就应该将他抢回山寨,关起来,不让他见其他男人才好。 第41章 裴谦这样喝醉生病,是不能看到这些心意了。走过走廊,便看到前方鹦鹉端着盘子走过来。黄鹂停下脚步,道:“这是给公子的醒酒汤吗?”鹦鹉道:“嗯,对了,刚才大夫来了吗,有没有说公子如何,我看到公子这般难受痛苦,就觉得心里也不好受。”黄鹂皱眉道:“不要乱说,公子自然会没事的,刚才伯劳已经去抓药了,你快去将醒酒汤端给公子喝了,一会药回来了去熬一份。”黄鹂如此镇静并且有条不紊,鹦鹉也不在慌乱,点点头,道:“知道了,黄鹂姐,那我先去了。”醒酒汤自然也是庚三喂的,裴谦闭着眼睛喝了一半又给吐了,这次直接吐了庚三一身。鹦鹉在一边心猛然跳了一下,害怕庚三会发怒,赶紧拿了毛巾帮庚三擦了擦。谁知庚三只是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又面色平静的放下手中的碗,端起一旁的水让裴谦漱口,之后继续喂裴谦醒酒汤。鹦鹉候在一边,总觉得这位李护院身上气势太强烈,像是下一秒就会扔掉手中的碗而发怒。喝了醒酒汤,鹦鹉立刻将碗端走。庚三这才站起身,将外衫脱掉扔在一边。他今天专门收拾整齐,穿了一身显身材显气势的衣服,可惜裴谦连看一眼都没有。庚三瞥了一眼床上的裴谦,心道:“等你清醒了再和你算账。”喂裴谦喝了药之后,庚三便对鹦鹉黄鹂伯劳道:“我来守着公子,今天府里办冠礼,你们也累了一天,就早点休息吧。”鹦鹉因他对公子这般照顾,又这般有同伴爱,很是感激道:“李护院,真是辛苦你了。”可是黄鹂和伯劳倒是看着他,目光平静道:“李护院,你的职责只是护卫公子安全,这些照顾人的差事,便让我们来做就行了。”庚三看了一眼伯劳,这让伯劳神色顿了一下,他淡淡道:“明天公子醒了,有你们照顾的时候,晚上养精蓄锐才是首要。再者说,伯劳去找公子,最后公子却是一个人喝醉了才回来,呵,你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我可不放心你来照看公子。”伯劳怒目而视,你一个新来的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但是对于庚三说的话,却又无法反驳。最后还是黄鹂说:“这一天大家的确是很累,那就有劳李护院多费些心思,我们先去休息,你要是有什么事,要随时叫我们。”夜已深,黄鹂他们走后,只剩下庚三和裴谦两人。烛火微微闪烁,庚三坐在离床不远处的圆桌边,拿了一瓶王府里珍藏的梨花酿来喝。裴谦喝了药之后,似乎不那么难受,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庚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在昏暗中眼睛发亮紧紧的盯着裴谦的方向。他是真的心慕上这位裴二公子了,裴谦一点都不像是别的王公贵族公子。一点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凶狠手辣,他会对别人笑,会对别人道谢。虽然有时候看着冷冷的口是心非,这也只是他掩盖内心中别扭的关心罢了。恰恰是这种别扭的性格,让庚三更加喜欢。庚三在心里计划着将裴谦偷偷绑回南疆的可能。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三壶酒。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喝了酒让他更兴奋,愈发想要将裴谦绑回南疆,藏到山上。这样他就只属于自己了。庚三内心兴奋,嘴角微微弯起,带着点痞气,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屋里里愈发的明亮,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已经揭了脸上的面具,显现出棱角硬朗的五官。裴谦迷迷糊糊的醒来,头痛欲裂,嘴里不禁发出声音。他摸索着撑着要坐起身,脑袋里快要炸裂般疼痛。一手按着脑袋,睁开眼,恍惚间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裴谦被吓得瞬间完全清醒了,也顾不上头痛,厉声问道:“你是谁?”那是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充满了侵略感。庚三盯着裴谦这边,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然后站起身走过来,唇边带着笑意,道:“你不认识我了?”裴谦身子发软,使不上力气,强撑着坐着,看着庚三走到床边。这是一张十分俊朗的一张脸,眉毛粗狂,带着凌厉之感,眼睛深邃,被他看着仿佛像是要入虎口逃不脱的猎物一般,裴谦心脏狂跳起来。他头痛的完全不能思考,想了半天,才略带疑问道:“你是…那个……王永富。”庚三坐到裴谦身边,揽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脸颊,道:“忘了王永富这个名字,说了我叫庚三。庚时的庚,第三的三。不要再叫错。”他深深的看着裴谦,仿佛要将他的魂魄吸走。裴谦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道:“庚三……”然后立刻道:“放开我,出去!”庚三一副无赖道:“我是要照顾公子你的,怎么能出去,你想要什么,告诉我。”顿了顿,有些担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裴谦低垂了眼睑,庚三只能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唇角,他像是不好意思。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虚张声势的小猫,“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快出去。”说完还抬头瞪了庚三一眼。 第43章 裴谦却没有反应,庚三心都要揪起来,就要去找大夫,同时心中涌上一片悔恨,明知道他在生病,才看过大夫,怎么就色欲熏心不能忍住呢,而且还没有盖被子就这样睡着了。这样又怎么不会生病,庚三只想将几个时辰之前的自己打一顿。将床上的凌乱快速收拾了一番,为裴谦穿好衣服,便去找大夫。庚三出了房门。刚好遇到早起伺候的黄鹂,抓着她问大夫在哪里,得到回答,便立即转身去找大夫。黄鹂看着他的背影,呆呆的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又立刻反应过来,小院里怎么会有陌生人。她心中一禀,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找庚三,小院里也只有庚三看起来可以与之一敌。大夫住在小院里,并没有离开。在天色昏暗的清晨,庚三一路快步穿过走廊,找到大夫住的房间将他拉出来。大夫手忙脚乱的系着腰带,满脸生气,道:“你这个莽夫,放开我。”庚三边走边道:“二公子在发烧,你快点为他看看。”来到裴谦卧室,扯着气喘吁吁的大夫推了门进去。裴谦面色潮红,眼睛紧紧的闭着,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没有意识的昏厥。大夫看到裴谦,神色立刻一变,摔了袖子去为裴谦诊脉。大夫满面肃色,过了一会儿就要掀开被子,被庚三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你在做什么?”他满身煞气,冷冷的看着大夫,大夫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庚三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一惊一乍,于是缓和了语气,道:“他怎么样了?”大夫抚着自己的胸膛,害怕的看着他,道:“公子本来就因为饮酒而引起旧疾,现在发热,现在看来是由于邪气入体所致,并且,我是想看公子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这也会引起发热,综合考虑,才好对症下药。” 第31章庚三内心羞愧尴尬,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有没有将裴谦弄伤,但是又不愿让大夫来看裴谦的身体。但是想到自己昨晚没轻没重,全部心神都在得到裴谦的喜悦满足上, 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的。或许是因为将裴谦弄伤了, 他才会昏迷不醒。心中不由更是悔恨,想要揍自己一顿, :“若是有伤口,又该怎么治疗?”大夫看到裴谦这样昏迷不醒的躺着, 并且手腕上有抓痕, 诊了脉之后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对裴二公子更加可怜。又觉得旁边这位实在是太凶恶, 连病人都不放过。大夫很是害怕他,但又想着他愿意为了裴谦来找自己,想必是在乎裴谦的, 这个时候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便放下了半个心。“我开个方子,一会熬了之后让公子喝掉,还有治疗外伤的膏药, 要去我的店里拿才行。”庚三听了之后,问:“他什么时候会醒?”大夫很想瞪他一眼,发脾气, 但是又不敢,只好憋屈的道:“吃过药,退了热之后就没多大问题了。还有,公子一身酒味, 要清洗干净,这样利于病情痊愈。”大夫刚说完话,突然有推门声。庚三进门的时候,顺手将门锁了,以防有人突然进来。此时门外黄鹂拍了拍门,喊道:“公子,你醒来了吗?”要是在平常,黄鹂是不敢这样叫裴谦的,但是她刚才进来时,房间只有裴谦一个人,庚三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又悄悄的出去,没敢惊扰裴谦。但是在路上又觉得不太对劲,回来一看,门竟然在里面反锁了。她一下子想到想到那个进入小院的陌生人,心中满是对裴谦的担忧,顾不得去找别的人,立刻敲门。大夫听到敲门声吓得立刻去看庚三,唯恐他杀人灭口。庚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开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将门外站着的黄鹂拽了进来,动作粗暴迅猛,后又重新反手关了门,另一手紧紧的扣住黄鹂的脖子。黄鹂面色惨白充满恐惧的仰着头看着他,双手拼命要掰开他的手腕,却毫无作用。只能眼带祈求的望着他。庚三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在挣扎,手这才稍微松了一点,然后道:“我若是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所以,不要自作聪明,乖乖听话。”黄鹂僵硬着脖子,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庚三很满意她的反应,随即松了手。黄鹂吓得全身发软,没有了支撑,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她一手轻轻按着脖子,仿佛在检查是不是还好着。庚三看着她,道:“去打点水来,公子一会要洗澡。”黄鹂微微抬头,看到不远处裴谦躺在床上,而大夫正背对着她站在床边。看到大夫,她立刻想到公子是不是出事了,心中一紧,道:“公子……”后面的话在庚三冷冷的目光中咽了下去。黄鹂扶着门站起来,转身就要出去,身后庚三却突然道:“等一下。”黄鹂猛地抖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缓缓地转过身来。 第45章 黄鹂看他这样使不出力气,很是担心他一个人去沐浴。先把糕点递给裴谦,裴谦却转了头,道:“不想吃,放下吧。”甚至连药也不喝,一直等到鹦鹉和伯劳将浴桶热水备好,才强撑着下了床去洗澡。鹦鹉和伯劳不知道裴谦怎么刚醒来就要洗澡,鹦鹉问黄鹂,道:“黄鹂姐,公子没事吧,生着病洗澡,万一着凉怎么办?”黄鹂心里有事,却又不能说,只道:“不要多问,将药热一下,等公子出来了喝吧。”伯劳道:“李护院呢,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他,公子的安危岂能这般儿戏!”黄鹂喉咙一哽,勉强道:“不要管他了,这两天府里人来人往,你要不另找两个人守着门口,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扰了公子。”早上庚三走了之后,黄鹂才慢半拍的想起了他为何如此眼熟。只是他的面容完全不复忠厚老实,而是粗犷中带着俊朗,眼睛深邃,尤其是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时候,黄鹂知道那一刻他是真的要杀死自己的。现在想来,都感觉全身发冷 。黄鹂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了,心里便很担心,敲了敲门,道:“公子,你好了吗?”里面没声音,黄鹂都快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才听到裴谦虚弱又沙哑的声音:“你一个人进来。”浴桶中的水已经没有了温度,裴谦背靠着浴桶,眼睛闭着,脸上一片苍白,甚至连唇色也变得很浅。黄鹂不敢多看,等裴谦收拾好之后,将他扶到床上躺坐着。然后才恭恭敬敬的道:“公子,现在喝药吗,我去给你端过来。还有米粥给您也热着,一会也喝一点吧。”裴谦面露疲惫的点了点头。黄鹂转身出去了,裴谦靠坐在床头,低垂的眼里流露出痛恨厌恶绝望。垂放在两侧的手都紧紧的颤抖着,心底的绝望委屈悲伤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余的,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他无法从这种情绪中挣扎出来。只能在心底不断的安慰自己,你现在既然存活在这世上,必然有你存活的道理。不要去想过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想想将来会有人等待自己。他的心情渐渐平复,只是满身疲惫的靠坐在床头,双眼茫然的看着远方。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裴谦以为是黄鹂,便没有动。庚三推开门便看到裴谦斜倚坐在床上,穿着雪白的里衣,乌黑的头发带着湿意软软的落在肩头。衬着颈子越发白皙纤细。庚三胸口涨涨的,忙碌了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现在只想把裴谦捧在手里心里疼他爱他。他大步走过去,站在裴谦床边,弯了腰伸出手放在裴谦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道:“退热了就好。”裴谦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却瞬间全身僵硬,当他略带汗意的大手碰到裴谦的额头时,提前忍不住自己的愤怒怨恨,抬起头看向庚三,甚至呼吸都加重了。庚三却没注意这些,他从怀中掏出一团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对裴谦道:“我去街上买了芸豆糕和蜜饯果,你这两天一直喝药,嘴里应该很苦,喝完药吃些这个去去苦味。”他将纸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里面雪白中带着一点绿色的芸豆糕和暗红色的蜜饯果。就连空气中都可以闻到淡淡的甜味。“虽然比不上府里做的那样精致,你可以换换口味,吃点不一样的,来,尝尝。”他眸中含笑,含着脉脉情意,望着裴谦,拿了一小块芸豆糕递到裴谦嘴边。没见扭过头将脸偏向一边。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漠又抗拒的气息。庚三心情很好,并不生气,将手中糕点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又关心的看着裴谦,道:“还是很不舒服吗?” 第33章裴谦全身紧绷着, 紧紧的咬着牙齿,甚至感觉嘴里有一股血腥味。他用尽全力的捏着拳头,要努力抑制自己, 才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才能不让自己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像疯狗一样扑上去揍庚三。大家都是男人, 没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要是认为自己吃亏了, 像个怨妇一样又抓又挠, 这更是裴谦无法忍受的。他要一次性的让庚三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裴谦牙齿都在打着颤, 全身都在疼痛,勉强控制住自己才能冷漠以对。庚三看着裴谦冷漠寒霜的表情,心里发痒, 又觉得他这样真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他知道裴谦在生气,毕竟昨晚自己是带着点强迫手段的。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即使裴谦这样对他冷漠以待, 他却没有一点担心,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又怎么能让他跑掉呢,之后好好待他, 给他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庚三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心给裴谦,他心里痒痒的,想要亲近裴谦, 但是因为裴谦病着,庚三并不敢过于撩拨他,还怕他怒气攻心,病情加重。黄鹂端着药进来,看到庚三就在裴谦的床边,心脏剧跳,猛地抖了一下,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药碗扔掉。直到裴谦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她才稳定了心神,端着药走过去。庚三对黄鹂道:“我来吧。”说着就将药碗端过来。他并没有伺候人的经验,手脚笨拙的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裴谦嘴边。 第47章 ……第二天的时候,裴烨才听说裴谦生病,从宫里出来,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裴谦的院子。裴谦因为在房中躺着发闷,黄鹂便让伯劳搬了躺椅放在梧桐树下。裴谦此时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裴烨看到裴谦正在睡着便放缓了脚步轻轻走过去,才两天没见,他却感觉到裴谦瘦了好多。午后的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中漏下来,落在裴谦脸上,他像是快要消失了般。裴烨蹲在裴谦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心中一阵恐慌,叫了声:“宁远……”裴谦睁开眼睛,转头看到裴烨,一时有些恍然。裴烨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心心疼道:“怎么又生病了,还瘦了这么多。”裴谦呆呆的看着他,突然心底满是委屈,鼻子酸涩,好想要大哭一场,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他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沙哑着嗓子道:“我没事,不是经常生病吗,已经习惯了。”裴烨皱眉,道:“是前天晚上喝太多酒的缘故吧,你身子弱,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话说了一半,他便住了嘴,有些忐忑的看着裴谦,自己这话带着命令的口气,裴谦一定会生气。抬头看,裴谦果然皱着眉头,裴烨立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带着小心翼翼,道:“当然,你听大夫的才是……”裴谦打断他,道:“我以后都不喝酒了。”裴烨一时有些呆愣,反应过来,才满脸开心激动的说:“好,好,酒喝多了伤身,不喝才好。”裴谦淡淡的看着裴烨,微微勾起唇角笑了,心中却满是酸涩。裴烨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关系变得缓和,他心里开心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向全天下人炫耀说裴谦多好。每天下了朝回到王府,一定要到裴谦这里转一圈才行,可是他现在入朝为官,也不是很有时间,便想办法找来各种新奇的东西送给裴谦,让他解闷。第一次的时候,还担心东西会被裴谦扔掉,后来看裴谦收下了,并且当着他的面表示了喜欢,裴烨只想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裴谦面前来。 第34章林思文听说裴谦生病了, 拿了一大包东西过来看他。看到裴谦清清瘦瘦的直接瞪大了眼睛,问:“你是怎么两三天就瘦了这么多的?”裴谦伸出双手捏了捏林思文肉肉的脸颊,唇边带了笑意, 道:“你又是怎么两三天就胖了一圈的?”林思文是蹲在裴谦身边的, 为了躲开裴谦的魔爪向后倒去,却不小心坐在了地上。他这样笨笨的样子惹人开心, 裴谦眼里都带了笑意。他头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脑后,散乱的披散下来, 乌黑如墨, 肤白胜雪, 一双桃花眼带着淡淡的浅浅的笑,真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子,林思文一时之间看呆了。裴谦敛了笑意, 道:“呆坐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起来?”林思文红红的脸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你是我见过最俊美的人了,比陈大人还要俊美。”裴谦淡淡的道:“是吗?”他突然冷淡了语气, 这另林思文有些不安,他看着裴谦,问道:“你不高兴吗?”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没有给裴谦, 又将自己的大包拿过来。“之前要送给你的生辰礼物被六皇子抢去了,我又给你找了一些,你看你喜欢什么。”东西很多,涉及方方面面, 有书本,夜明珠,还有一些精巧的机关设计。裴谦看到这些,突然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抬头去看林思文,林斯文目光单纯,充满欢喜的对他道:“你看你喜欢什么就拿走吧,不喜欢的我就又带回家。”裴谦心里暖暖的,在心里充满真诚的说“谢谢你”。又看到林思文萌萌的眼神,忍不住想要逗他:“我都好喜欢,这些都是给我的吗,谢谢你。”林思文一脸不舍的表情,最终还是咬咬牙道:“你都喜欢……就都给你了!”裴谦笑着看着他,轻声道:“谢谢你。”林思文不好意思的道:“也不全是我的,这些书其实是……陈大人的。”裴谦挑眉道:“陈大人的书又怎么会在你这里?”林思文红着脸,道:“他给我的书,让我学习,但是我又看不懂……裴谦你能教教我吗?”裴谦道:“嗯?你的陈大人都开始送你礼物了?”裴谦看出来那位陈大人是在意这个傻子的,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呆傻,一个是别扭要面子,所以纠缠到现在也没个结果。林思文红着脸,眼里却满是兴奋开心,却又故作矜持道:“他只是送给我书,说我没有把这些书看完,就不要去找他。”裴谦轻轻道:“真好。”只差这么一点,那我就帮帮你们吧。林思文在裴谦这里吃过饭,便告辞了,裴谦只从他带来的一大包东西中挑了一个精巧的机关盒子,剩下的都让他带回去了。林思文走后,裴谦拿出了那块墨绿色的玉佩,交给伯劳,道:“你将这块玉佩交给三里巷的人,就说是齐王府的二公子给的,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他们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将玉佩送到三里巷之后,便没有了音讯。裴谦倒也并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消息。 第49章 鹦鹉俯身退到一旁。裴谦看着左轻彦走到自己面前,停下。她以为自己会伤心,不甘。这些的确是有,但更多的是难堪。他内心紧张着,不知道左轻彦要对自己说什么。直直的又故作强硬的看着左轻彦。左轻彦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说起话来却有了浓浓的距离感。“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没?”裴谦心中酸涩难堪,不免又想起庚三。心中更加的自我厌恶,又努力若无其事的道:“没多大事,已经好了。”左轻彦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慢慢的点点头,道:“你……注意身体。”裴谦仰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好。”两人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第35章左轻彦说了没两句话, 就说找齐王有事,先走了。裴谦默默地,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对于左轻彦的执着, 突然犹如过往云烟,像是在做梦一般。他对左轻彦的倾慕, 一直以来或许只是想要留住对自己好的那种温暖罢了。想要留住这种关心。可是现在,他却将这种关心弄丢了。裴谦心中难过, 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团糟, 像是陷进淤泥中, 不得轻松。中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 裴谦打开来看,里面约他申时在福庆酒楼见面。裴谦蹙着眉头,想了想,猜不出来这是谁送来的, 问伯劳:“是什么人送来的?”伯劳想了想,道:“是一个小孩,七八岁的样子, 说是替别人送的。”对方这样是不想要裴谦知道身份,他心里有些好奇,于是对伯劳道:“准备马车,一会过去看看。”裴谦在福庆酒楼二楼的窗边定了一个隔间, 随后静静地等着来人,他这次出门多带了几个护卫,除了伯劳,其他人都守在隔间外面。隔间外面有各种说话声,裴谦注意听了一会,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或者夸天吹牛的豪言壮语,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申时已经到了,却还是没有见来人,裴谦心里渐渐地不高兴,怀疑不知道是谁在戏耍自己。他站起身,刚要对伯劳说要回去,外面却突然进来了人,是裴谦带来的护卫,他双手抱拳,躬身行礼之后道:“公子,外面有人请您去三楼天字号房。”裴谦又重新坐下,扬了扬下巴,道:“既然约我来这里,却又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如此没有诚意,我看还是算了吧。”护卫身后进来一个人,面容白皙,容貌干净,挺直着微微有些驼的背,带着微微的笑意,对裴谦拱了拱手,道:“二公子,我家主子的身份多有不便,就只能麻烦您上楼了。”他的声音故作低沉,却细细的柔柔的,动作之间带有着阴柔的仪态,看到他,裴谦猛然明白了他的主子是谁,于是道:“好吧,带路吧。”到了三楼,周围一片安静。那人将裴谦领到天字号房,便道:“公子,请进吧。”他自己站在门外,挡住了身后的伯劳一行人。裴谦对伯劳道:“没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推开门进去,是一个高山流水的屏风。裴谦走了进去,拐过屏风,便看到了一个身穿袖口镶有暗金边黑服的男人。看到裴谦,他抬起了头,眼睛深深的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裴谦顿住脚步,心中微震,站了一会还是跪下行了礼。“给皇上请安。”小时候还会跟着裴烨叫他皇伯伯,可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一次,裴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过,总是眼巴巴的看着他,明明他从来没对自己笑过一次,裴谦却不害怕他,总是想和他亲近。别人都笑话他像一个粘糕老是爱粘着别人。后来知道这是裴烨的独宠之后,裴谦羡慕嫉妒裴烨,但是不再这样叫裴墨皇伯伯,反而跟着下人们一起叫他皇上。裴墨淡淡的看着他,目光带着威严,并没有要他起来。裴谦却并不害怕他,抬起头来看他。裴墨手中把玩着那块墨绿色玉佩,神色不明,久久之后,裴墨才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在之前,裴谦还要犹豫一下,是想要他给自己和左轻彦赐婚的,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这个想法。他抬起头,明明处于弱势,却还是面色平静,淡然的道:“我想请你为当朝翰林院陈情大人和南阴县主家的林思文赐婚。”裴墨把玩着玉佩的手突然顿住,目光深处有着讶异,抬着探究看着裴谦,“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求点什么吗?一个爵位,或者进朝为官的机会。”裴谦抿着唇,这话的确是说在他的心底了,这些的确是他想要的。他从小没进过书院,却自己在家里看过了经史子集,熟读各家兵法,是很想有一番抱负的。可是因为体弱多病,这些统统成了幻想。在燕朝,向来是能者居之,尤其是武安帝登基之后,就连继承爵位也是可以不分嫡长的。裴谦之前的确是有过这种想法的,可是,他一直长在小院里,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管理过一兵一卒,又怎么能够当得了一府之主,或者治理一方百姓。虽然想,但是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裴谦道:“这些的确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想要的,自然会自己争取,而不是等到别人送到我手上。毕竟这会少了很多乐趣。” 第51章 过了一会儿, 才听见杜青青的声音,温柔低婉, 却又有着冷淡:“是啊, 这么多年了, 我早已经不在乎了才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你不曾对我有一个字的解释, 明知道我生气,却袖手旁观,我的确是好生气!气我当年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嫁给你!”“幼华, 是我对不起你。”裴清声音低沉,带着祈求。想要碰她一碰,杜青青向后退了一步, 撞到窗边的书案上。裴清默默的看着她。说到后面,杜青青声音升高夹杂着泣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不甘,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她停顿了下,接着声音低婉,道:“难道直到像现在,你都不肯对我有一个解释吗,让我做个明白人,人人都羡慕齐王妃嫁了一个好归宿,夫君宠她,为了他不去纳妾,齐王府两位嫡出的公子,俊朗不凡。呵……”杜青青眼中含泪,仿佛有着无限的委屈,看着裴清。“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只是因为你,我忍下了。但是你要我去接受他,我做不到!当初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你当初说过的,只爱我一个人,不会有别的男人女人,我才嫁给你的……”她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声音很是委屈伤心。裴清心痛的道:“幼华,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却除此之外不肯多说一句。杜青青心中发冷,仰起头眼中含泪,逼视着裴清,声音清冷,道:“好,那你告诉我,是谁……”裴清犹豫着看着她,杜青青突然笑了,带着嘲讽,道:“是谁一直藏在我们王爷的心底,这么多年了,不敢让别人知道。那个孽种的母亲是谁!难道现在也不愿意让我知道吗?”裴清:“幼华!你不要这样说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杜青青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流下,凄楚的道:“相安无事?我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就因为他而不完整,我恨不得杀了他!你觉得这样是相安无事吗?呵,我真是好恨你,好后悔嫁给你……”裴清心中痛苦,又不忍心看杜青青这般伤心,终于道:“不,我告诉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裴清下定决心,道:“其实宁远并不是我的孩子。”站在窗外的裴谦蓦然睁大了眼睛,呆呆地转过头,不能置信的听着。杜青青的声音也带着诧异,“你说什么?”裴清道:“宁远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不能说他的身份。你不要为这件事生气了好不好。”杜青青声音酸涩,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裴清道:“宁远是无辜的,我以为你会因为我而对他好一些。可是,我现在知道错了。”裴谦双眼麻木,整个人如一个木头般伫立在那,暮色四合,远处的灯笼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他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一个心在不断地下沉。天地之间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裴谦想,他该回去了,可是动了动腿,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了,只能整个人站在那里。他要回不了家了,裴谦心里着急,想要快点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哪里也不去,甚至急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是他动不了,脚底像是生了根,站在这里,听着书房里面渐渐变得温声细语。裴谦眼睛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不知过了多久,裴谦看到前面,杜青青站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自己。裴谦眼角挂着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扯出一抹笑意,道:“你赢了。”杜青青是个美人,眉毛浅浅的弯着,眸子清冷,一头乌黑的发丝简单的挽在头上,别着金钗。身上穿浅绿色的收腰薄裙,愈发显得身姿楚楚动人。一如小时候见过的模样。杜青青淡淡的看着他,缓缓的走近他,停在他面前,声音冷清道:“听到了吧,你并不是他的孩子,不属于齐王府。”裴谦哑着声音道:“那又怎么样?”杜青青眼底深处有着厌恶,道:“即使他并没有背叛我,可我还是不喜欢你,毕竟,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了,对你也喜欢不起来。“裴谦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本来只要你乖乖的,躲在那小院里不要蹦哒我还可以容忍,但是,你为什么又要重新招惹元晦呢?”裴谦狼狈的反击道:“不是我要去招惹,是他自己非要贴上来,我赶都赶不走,你最好还是将他看好,不要在来打扰我。”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像是在滴着血,裴烨原来不是他的哥哥。杜青青冷哼了一声,道:“你只要自己离开,他就不会来找你了。”裴谦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讽刺道:“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孩子,只要我还是裴谦,我就是齐王府的二公子。我去哪里,你还是不要关心的好。”杜青青咬着牙道:“不是你的东西,就算你费尽心思,最终也还是一场空,我是看你曾经叫过我母亲的份上,才愿意留你一条性命的,要不然,你觉得你有那个命来和元晦来争吗?”裴谦道:“你说什么?”和裴烨争什么?裴谦从来没有想过要裴烨的东西,他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病恹恹的身子,哪里能争得过来。杜青青不愿和他多言,道:“你要是不愿意自己离开,我就帮你一把。”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第37章裴谦待在阁楼里, 整日昏昏沉沉的,也睡不着。他依旧不能置信自己不是裴清的孩子,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 裴清对自己, 虽然并不十分重视,但还是有关心的。知道自己喜欢看书, 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带一些不同的书来给他。还有,还有…… 第53章 “皇上在朝堂上为南阴县主家的林小公子赐婚了。”裴谦抿着唇微微笑着,倒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道:“噢?”裴烨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反应,又继续道:“对方是翰林院的新秀,陈情陈大人,想必你听说过他。”裴谦点点头,我不仅听说过他,他们的婚事还是我促成的呢。他心中突然空荡荡的,羡慕林思文,最终心想事成。而他自己,想尽办法,却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38章裴谦突然觉得人生好没意思, 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又为什么要去争那些身外之物呢, 每个人死后, 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百年之后, 又有谁会记得你曾经存在过,经历过什么, 有过什么样的心情呢。可是, 如果哪天自己突然消失了, 会有谁记得自己,愿意来找自己。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就钝钝的发痛。于是就努力去想其他有趣的事情, 不让自己这么悲观。最近裴谦想要吃外面街上卖到梅子糕,一想到看着紫晶透亮的梅子糕,带着酸酸甜甜的口味,裴谦嘴里就忍不住流口水, 心里痒痒的,非要吃到它不可。甚至等不到让伯劳去买,自己就跑到外面去吃。裴谦站在摊子边眼巴巴的等着梅子糕出锅, 不断地问老板还有多久能好。老板一边忙碌,一边笑着道:“公子不要着急嘛,马上就好了,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在裴谦周围, 也有很多人在等着,大部分都是带着小孩的。裴谦心里小小的羞赧了一下,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气质冷清,仿佛并不是在等梅子糕,而是什么不可侵犯的神圣之事。等了一会,裴谦又忍不住,道:“老板,好了吗?”却不想,旁边却传来一声嗤笑,“裴小六,你怎么连这些孩子都不如,几年没吃过饭了,齐王府是穷成这样了吗?”裴谦扭头,便看到裴晟一张面带讽刺的脸凑在自己面前,皱着眉头往旁边走了一步,随即不再理他。裴晟看他不搭理自己,恼羞成怒的瞪了周围的人一眼,旁边的人都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有小孩被吓哭了。裴晟又微微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裴谦道:“这是什么东西?”裴谦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道:“梅子糕。”说着,嘴里都流出来口水。裴晟嫌弃的道:“你竟然喜欢这种东西。”裴谦狠狠忍住想要揍裴晟的冲动,想,不是自己太冲动,是裴晟真的太欠揍了。这时候,老板揭开笼盖,一股浓浓的酸甜清香味道散发出来,一旁等着的人都向前一步,裴谦也立刻盯着锅内晶莹剔透的梅子糕,没有在理裴晟。老板给裴谦切了一块大的给他包好。裴谦带着浅浅的笑容,很是满足开心的样子,对老板道了谢。他穿着淡青色薄衫,头发整齐的束起来,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着,又气质清冷谦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老板道:“公子下次想吃,就让人来说一声,我找人给你送过去,你就不用等了。”裴谦手里捧着梅子糕,闻着甜甜的味道,又听老板这样说,心中猛然一阵感动直到心底,心中酸酸涨涨的,他认真的道:“多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平安喜乐。”……裴谦捧着梅子糕,即使在大街上就已经忍不住,小口小口的吃着,眼中流露出心满意自。他心中羞赧,觉得这样在人来人往的大家上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于是便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慢慢地走着。裴晟一直跟在裴谦身边,忍不住道:“这么好吃吗?我也吃一点。”说完就要伸手去抢,裴谦立刻满脸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裴晟:“……”裴晟偏就要裴谦手里的,伸手过去抢,“拿来让我尝一点。”他翻手就抓住裴谦的手腕,一转,趁裴谦被自己制住就要去拿他手中的东西,却突然发现裴谦脸色一变,十分苍白,痛到极致的皱了眉头。裴晟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他,看到裴谦手腕处一圈红印。裴谦咬着牙,冷冷地看着裴晟。裴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恼羞成怒道:“看,看什么,连碰都不能碰一下,真是比女人还要精贵。”说完,才猛然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果然看到裴清狠狠地看着他,脸色苍白的吓人。裴晟看他这样,立刻闭嘴。裴谦忍了又忍,咬着牙道:“滚,特么不要在来小爷面前和小爷说话,下次揍死你。”说完,快步向前走去。伯劳在身后立刻跟着他。裴谦出门的时候,没有坐马车,是走过来的。来的时候因为想吃梅子糕,并没有觉得远,现在回去,却觉得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 第55章 “!”裴谦一时震惊的不能说话。庚三深深地看着他,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唇色偏淡,勾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道:“没有想到是我吗?”他依旧健硕高大,站在裴谦床前,高高的低头看着裴谦,气势不容忽视,让裴谦有种重重的被侵犯的感觉。裴谦的心在砰砰直跳,一点也不受控制,他眼眸睁大仰着头看着庚三,背部紧紧地挺直,想到之前庚三胸前的血迹,心情十分复杂。“是你将我绑来的?你要做什么?”裴谦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有些艰难的说道。庚三眼里带着笑,仿佛整个人都很愉快,这让裴谦更加心跳加快,整个人都要缩到墙角了。“当然是找你来负责。”裴谦:“……”裴谦看到他,整个人完全不能冷静,咬着牙道:“小爷听不懂你说话,快点放我回去。”庚三看着他如同一只炸毛的小野猫,笑意更深,很是无赖道:“这可不行,你之前捅了我一刀,我的伤还没有好,即使你是王府公子,也不能视燕法于无误。但是我又舍不得你去坐牢,就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你好了。”裴谦睁大眼睛,带着怒意冷声道:“只给你一刀算是开恩了,我现在就想将你千刀万剐。”庚三突然低头快速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裴谦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心脏狂跳,裴谦自己都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直到庚三直起身子,带着得逞般的笑意看着自己,裴谦才意识到他不是生气要杀自己,瞬间感到脸上发红,又是气愤又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羞赧,于是抬起头虚张声势般狠狠地瞪着他。庚三含有深意般看着他,缓缓道:“那你就每天给我一刀,让我尝试一下千刀万剐的滋味吧。”裴谦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抿着唇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和我一起的人呢?”庚三挑眉,道:“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别的男人,我在你心里还是不够重视啊。”裴谦瞪着眼睛,眼尾带着淡淡的红艳是颜色,快速的大声道:“我,我的心里才没有你!” 第40章裴谦肚子饿的厉害, 毕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中午的时候,第一次进来的人又给他端了一份面疙瘩汤, 里面飘着几朵绿色的菜叶子, 还有腥重的鸡蛋味。裴谦一脸惨白的捂着鼻子,让他拿走, 努力压下去反胃的感觉。那人露出一脸委屈,反倒显得滑稽的样子, 道:“我做的饭, 不想吃就算了, 露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有那么难以下咽吗?”然后,那人恍然大悟般看着裴谦, 道:“你该不会是想要绝食吧?不行,我要去找老大。”说完,便端着饭跑出去了。裴谦趴在床边,好一会才缓过来, 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气的要死。裴谦下床打算出去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结果出门, 发现这里是在山上,外面全部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外面有三四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男人,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打扫院子, 还有两个人站在门口。看到裴谦,他们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只是带着好奇看了看他,之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这个院子很大,侧边还有三间草屋。正对着的屋子,应该是正房,是用木头搭建的整整齐齐的三大建房子。裴谦走了过去,心里暗自注意着外面这几人,那些人看了看他也没有拦着。裴谦大步走进正厅,左转便看到庚三和刚才进自己房间的人在说话。看到裴谦,那人带着莫名的笑意看了看裴谦,对着庚三挤了挤眼睛,庚三看到裴谦,对那人说道:“好了,胡秀,你先出去吧。”胡秀道:“嘿嘿,我就先走了。”裴谦皱着眉头,道:“伯劳在哪里,还有六皇子,你将他们怎么样了?”庚三收了桌子上的图纸信件,道:“听说你不肯吃饭?你先吃完饭,我再告诉你。”裴谦抿着唇,直直的盯着庚三,庚三也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半晌,裴谦才开口,道:“我吃了饭就可以见他们了吗?”庚三道:“先吃饭吧。”说完走过来就要拉着裴谦,裴谦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庚三带着笑意,有些无奈道:“我陪你过去吃饭。”出来到正厅,裴谦看到桌子上放着面疙瘩汤,强忍着反胃,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坐下。庚三道:“咱们这里,只有胡秀做饭还能吃了,这两天你先将就一下,后天就会请来新的厨子做饭。”裴谦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坐在这里,闻到鸡蛋的腥味,胸口就一阵阵地反胃,只能紧绷着身子,强自忍着恶心,又问了一遍庚三,道:“我只要喝了这个,你就放了伯劳,还有六皇子。”他这样偷换概念,庚三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他那一副像是自己强自逼迫他的表情,有些心软,最后还是忽略掉心底的情绪,道:“好。”裴谦微微有些颤抖的手,端起碗,皱眉忍耐着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像是吞毒药那般,一口气的喝下那碗面疙瘩汤。庚三以为他这样烈的性子,是要和自己死扛到底的,胡秀说他不肯吃饭,庚三心中就是担心,只能想办法然他吃饭了,现在看他吃了,心中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完全放松,就看到裴谦扔掉碗,侧身弯着腰狂吐起来。庚三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走到裴谦身边扶着他道:“怎么了?” 第57章 庚三深邃的眼睛不含笑意的看着他,不耐烦的伸出手点了一下裴晟的胸膛,裴晟痛的猛然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庚三淡淡的道:“既然你不打算放过我们,那我们还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对着身后的大河大山道:“处理了吧。”大山道:“好的,老大,我们一定处理干净。”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进了屋子。裴晟睁大眼睛:“唔唔……”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河一脸狞笑的伸出手劈了下来,接着脖子一痛,没了意识。裴谦睁开眼睛,便看到伯劳两眼通红的看着自己,猛然之间吓了一跳。裴谦脸色依然惨白一片,唇瓣都干的皱了起来。伯劳端了水道:“公子先别说话,喝点水在说。”裴谦喝了水之后,只感觉到快要饿疯了,便道:“你家公子我没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伯劳立刻出去去找吃的。只是刚一出门,便碰到庚三。他并不认识庚三这张脸,完全没有联想到之前的护院,看到庚三,一身粗犷强势威严的气势,就让他吓得抖了一下。庚三道:“怎么了,他醒了吗?”伯劳道:“嗯,公子想吃点东西。”出去买吃的的人已经回来了,庚三转身就去看有什么事现在立刻就能吃的,他步子迈的很大,伯劳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庚三先端了一碗青菜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的端给裴谦。裴谦已经饿得不行了,闻到香味就觉得口水都要流出。眼巴巴的等到小米粥,快速而不失礼仪的吃完。然后又默不作声的瞥了庚三好几眼,眼里明晃晃的写着还想吃,没吃饱。庚三被他看得心中一片柔软,又不能让他一下子多吃,便安慰道:“先等一会,其他的也慢慢热好了。你现在还有没有难受?胡秀请了大夫上来,帮你诊个脉,看一下如何?”裴谦道:“不要,哪里来的大夫就送回那里去。”他心里对看大夫是很厌恶的,固定的只有燕京城的那个大夫,其他的都不愿意来看。有时候宁愿自己躲在阁楼上偷偷忍着,也不想让找大夫。毕竟每次找大夫总是意味着要吃药。庚三收拾了碗出去,裴谦立刻对伯劳使了一个眼色。伯劳也立刻懂得了他的意思,走到门边,偷偷看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发现两个人站在小院的门外,离得不近,便转过头对裴谦点了点头。裴谦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凑到伯劳的耳边轻声道:“你这两天去观察一下这里总共有多少人,还有想办法知道这里是哪里,地形什么的都要清楚。”伯劳点点头说:“是,公子。”晚上吃过饭之后,裴谦躺在床上又开始犯困,他迷迷糊糊的还在想今天已经睡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瞌睡,在敌人这里竟然这么不警惕。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看到伯劳在床下守着,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于是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裴谦是被饿醒来的,迷迷糊糊有了意识还在想,明明晚上吃了很多啊,小米粥,卤煮猪蹄,千层饼,糯米糕,还有梅子糕,怎么这么快就饿了。又忽然感觉到床似乎在晃动,立刻意识清醒,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那个小院中,而是在一辆马车中。裴谦立刻无法保持镇静,他慌乱的爬起身,打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看去。前面赶马车的是那个叫做胡秀的人,庚三就坐在旁边,前面两人骑着马在前面开路,他们正在一条宽阔的山道上走着。裴谦心砰砰直跳,睁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道:“这是要去哪里?”庚三回过头看到他醒了,道:“饿了吗?车里有一些糕点你先吃着垫垫肚子,马上就要到下一个小镇,就可以吃其他的了。”裴谦咬着牙狠狠地看着庚三,道:“这是在哪里,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庚三坐起来爬到马车里面,连带着拉着裴谦坐回去。马车并不大,容纳两个人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裴谦被庚三拉着直接跪坐在他的腿上,庚三一手拉着他,另一手扶着他的腰,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裴谦,道:“当然是带你回家。”裴谦满胸腔的愤怒无助慌乱一下子都没了,听到“回家”这两个字,一时带带的,喃喃道:“回家?”庚三道:“是,回家,不论你愿不愿意,我就算是将你抢回去,关起来,也不让你离开我。”说完,又吻了吻裴谦的唇,两人气息交缠,带着黏腻的氛围,裴谦心跳加速,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庚三抱在怀里的。他一下子推开庚三,自己没坐稳直接向后倒去。庚三心中一紧,赶紧将他拉住抱在怀里,严肃道:“乖乖坐好,在马车上太危险了。”裴谦:“……”裴谦的脑袋刚好在庚三的脖颈处,一呼一吸之间全是庚三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有着汗味混合着青草的味道,马车稍微颠簸一下,他的唇瓣就可以碰到庚三的脖子。裴谦抿着唇,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全身僵硬的坐在庚三身上,整个人被庚三怀抱着。马车中的气氛令人窒息,裴谦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害怕被外面胡秀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忽然,裴谦感觉到自己的二尖被一湿热的触觉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浑身敏感的一抖,睁大眼睛抬起头来狠狠瞪了庚三一下。庚三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含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裴谦,又低下头舔舐着裴谦的耳朵。裴谦立刻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了,双手无措的抓紧了庚三的衣领,又像触电般的松开了手。“你,你不准碰我哪里。”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庚三听了,低声笑了起来,胸膛都在一震一震的,低声在裴谦耳边道:“哪里?这里吗?” 第59章 庚三虚虚伏在他身上, 低沉着声音带着笑意,道:“你难道不是专门在等我吗?”裴谦生气的瞪着眼睛,冷声道:“下去。”庚三又低啄了一下他的唇瓣, 在裴谦要用腿踹他的时候, 翻身躺在了裴谦身边,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道:“睡觉吧。”裴谦瞪大眼睛,使劲推开他坐了起来, 道:“你, 你要在这里睡?”庚三躺着, 略带闲适的含笑看着他,道:“你在这里,我当然就在这里睡了, 这么晚了,乖,不要闹了快点睡觉,明天还要赶路。”裴谦紧紧抿着唇, 心中很是慌乱无措,到这一步,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庚三低沉温柔又耐心的话,他心中不知为何就突然又愤怒又委屈生气。想要把心中压抑着的情绪不管不顾发泄出来。可是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像是无理取闹的无知妇人,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对着别人毫无用处的发着脾气。心在砰砰地乱跳着, 胸膛几经起伏,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让自己的思绪回归一丝清明。裴谦冷清淡漠的道:“你出去。”庚三累了一天,胸口的伤口并没有完全好,此刻很是疲惫,并没有察觉到裴谦的心思,在说,就算是知道裴谦对他抗拒又怎么样,归根到底是他将人绑回来的。庚三拉着裴谦躺倒在床上,搂住他,故作委屈的道:“今天真的好累,出去了就没有地方可去了,我的伤口还在疼着,你难道真的忍心就这样将我赶出去吗?”裴谦的心抽痛了一下,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庚三这样示弱,他完全没有办法再说出伤人的话。只能气闷的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庚三可能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便发出沉重的呼吸,湿灼的呼吸喷洒在裴谦脸侧,裴谦眨了眨眼睛,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才慢慢坐起来,轻轻地爬过庚三,下了床。有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裴谦隐约能看到房间里的桌椅,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然后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疲倦的发着呆。他完全没有困意,只是思绪比较迟缓,呆呆地要好久才能想一件事情。这个小镇很小,小的可以一眼看得到头,白天的时候镇子上的人都很少,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走过。裴谦眼睛空茫望着一处,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游记有没有描写到这样一个地方,可是可以参照的东西太少,并不能加以确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几天,才每次醒来都这么饿。裴谦想着,突然想到自己扔在墙角柜子下面的蒸饺,眼神一凝,站起来缓步走过去,蹲下来看,却发现蒸饺已经不见了。裴谦皱着眉头站起来,往回刚走了几步,余光却发现墙角躺着一只小老鼠。他的心中猛然一震,甚至向后闪了闪身子,最后才慢慢地走过去,试探着用脚碰了碰那老鼠。老鼠是趴在地上的,他刚碰了一下,便敏锐的察觉到老鼠的尾巴动了动,裴谦赶紧缩回脚,向着旁边走了几步。他的心微微快速跳动着,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鼠,心中顿时各种情绪全部涌上来。他意识到夜宵中是下了药的,只是看到这个现实,心中却一时无法接受。裴谦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庚三,又走过去,在床边呆呆地站了一会。最后心情复杂双手颤抖着小心的在庚三身上搜了一下,只找出来一把匕首。裴谦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匕首,这是裴烨送个他的那把,当时是用这个刺伤庚三的。裴谦看向庚三的胸口,想到了他当时震惊道无法置信的眼睛,还有他刚才说伤口还在痛,裴谦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最终还是握紧了拳头,将匕首塞进怀里装好。又找到庚三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找出了一张银票,装进衣服里,才悄悄地打开门出去。夜已经很深了,酒楼的人都已经休息,楼梯间有昏暗的烛光摇摇欲坠般挣扎的摇曳着,一楼有一个打着瞌睡的青年在守着店。裴谦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又返回去,走到后院,找到一处破旧的房间,推了推窗户,很轻易的就推开了,里面放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柜子坏了的桌椅等杂物。裴谦咬了咬牙,双手撑着窗子爬了进去。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不稳定的木头,直接跪在地上,裴谦感觉到脚腕钻心的疼。被庚三他们打晕带回来的时候,脚腕就已经受伤了,这些天一直隐隐疼着,现在一摔,裴谦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他身上沾满了灰尘,紧皱着眉头就挨着墙坐靠在窗子下面。裴谦慢慢地将自己抱住,将头埋在膝盖上,这样心里才有一点踏实,才能心情平静。天快亮的时候,裴谦隐隐约约听到前面酒楼有一些嘈杂声音,接着便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他心中紧绷着紧紧地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太阳升起感觉到热的时候,外面才重新恢复平静。裴谦听到窗户外面远远的有人经过,在说着话。“听说是那个俊俏的小公子不见了,在找人呢。”另一个说:“我知道,昨天那小公子来,大家可都看见了,都说那不是一般的人,现在人不见了,可不着急着要去找,我听说这公子是自己走的。”声音渐渐远去,裴谦竖着耳朵又模模糊糊的听到一句“这向着东南西北都可以走,又去哪里能找到呢……”裴谦心中一松,靠在满是灰尘的墙上看着不远处的蜘蛛网,缓了一会儿,才小心的站起来,想办法出了酒楼。裴谦穿着本是青白色的薄衫,蹭了这一晚上,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裴谦脚腕钻心的疼,站在街边的墙角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他,裴谦立刻低下头,用手将头发弄乱,然后低着头挑了一个方向走。裴谦从未出过燕京城,从来没有见过燕京城以外的景色,小镇很小,站在街边,就可以看到那边的尽头,还有远处的青山。 第43章裴谦向着南面直走, 左脚腕钻心的痛,但是他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顺着小镇走出去, 跟着路上的人走进山路。 第61章 在这里,一百个铜板等于一钱,一百钱等于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相当于普通百姓半年的花销了。没有人像他那样傻,随随便便拿出来银票,或者随随便便就用银子赏赐别人的。裴谦谨记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不让自己在露出差错。可是在等了十几天也没有等到京城王府的任何消息时,裴谦的心渐渐冷却,他不愿意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连毫不相识的人都可以愿意出手相助,他从小一起生活的亲人,怎么能对他失踪而无动于衷呢?裴谦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走。一直到走在大街上,裴谦才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离开齐王府,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吧,他们此时说不定就在庆祝自己不在了呢。裴谦茫然的沿着街道走着,渐渐地却发现不对劲,感觉身后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裴谦不动声色,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裴谦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左拐右拐,人又渐渐少了起来,直至走到没人的小巷中,他的心砰砰直跳,看到右边角落有一处隐秘的院子,门微微露了个缝,裴谦立刻跑进去。推开门进去也没能看清楚里面的布局,只慌慌张张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角落钻进去。过了没一会儿,裴谦听到有几个沉重快速的脚步跑过来,似乎是没有发现他,有一个人骂了一句什么。接着听到有人隔壁屋子的房门。裴谦心中微微一沉,没多久果然听到这边有人敲门进来了。 第44章裴谦心中紧张, 将自己努力往角落里缩了缩,却还是觉得那些人进来便会发现自己。他紧张的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走进来的脚步声。裴谦的心咚咚的跳着, 一双眼睛睁大看着眼前的地上, 心里在祈祷不要被发现。就在裴谦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 凶巴巴的带着几分凶恶,道:“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人打量了下四周, 一直到宋茵茵要不耐烦时才道:“我们在找人,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青布蓝衫、大概十五六岁的公子进来?”宋茵茵挑起眉毛, 道:“要找什么公子,应该去隔壁那条街的听菊苑去,那里面多得是公子少爷, 想找什么样的都可以找到。”后面那个黑衣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怒道:“你……”却被为首的男子抬手挡住,他盯着宋茵茵,眸子冰冷, 道:“我们要找的人很危险,劝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将人交出来, 免得惹祸上身。”宋茵茵向前走了几步,甩了袖子,一手插着腰,及其不雅的道:“老娘什么男人没见过, 在这里和我抖威风威胁我,你们这些臭男人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趁早赶紧滚,小心一会想走也走不了。”裴谦偷偷抬起头,透过柴堆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的背影。空气中一时有些安静,为首那男人盯着宋茵茵看了半天,宋茵茵毫不害怕,抬起下巴看着他,忽然勾起了一抹魅人的笑意,声音婉转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在看我,可是要收钱的。”最终,为首的那人冷声,道:“走。”宋茵茵看着那几人出了门,走过去将门关好,还不放心的道:“以后进别人家的门,记得要敲门,不然告你们擅闯民宅。”关好了门,宋茵茵便进去房子里了。裴谦在角落里蹲的腿脚发麻,即使人走了还是不敢出来,既是害怕被刚才的姑娘发现,又是害怕那几人再次过来。过了一会儿,裴谦想要钻出来的时候,却又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脚步声,他顿了顿,又小心的缩了回去。宋茵茵道:“出来吧。”裴谦心中一惊,又安慰自己,她应该不是在叫自己 ,便继续缩着没有动。宋茵茵威胁道:“你不出来,我就将刚才那些人喊回来抓你。”裴谦听她的确是在叫自己,心中一禀,暗自将腿上带的匕首拿出来握在手里,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钻出来站起来。他先是低着头,轻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宋茵茵只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刚要问他是什么人,却看到裴谦抬起了头,顿时呆住了。裴谦抬头看她,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比自己要大一些,一双艳丽的丹凤眼顾盼生姿,有着女人独特的风韵。裴谦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子,他心里形容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位女子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心魄的媚意。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裴谦却是感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偷偷地将匕首藏到身后,看着宋茵茵道:“刚才多谢姑娘相助。”他一说话,宋茵茵才缓过神来,一时有些不自然的羞涩,柔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何被追杀,但是好人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若是公子这般气质的人是坏人,我也愿意多救几个像公子这样的人。”裴谦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般的女子,豪爽,说话大胆直接,燕京城里的男子女子都是内敛羞涩的,不会这样直接表明自己心中的喜好。但是他却对这种说话方式并不讨厌,反而更觉得亲切,于是抿着唇微微笑了笑,真诚的道:“姑娘说笑了,你救了我,这恩情我是放在心底的,只是我现在无以为报,若有将来,定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他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优雅贵气,即使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粗布蓝衫,也无法掩盖自身的气质。宋茵茵道:“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救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这也算是缘分,我叫宋茵茵,公子若是不嫌弃,进来我家里吧。”裴谦心中感动,道:“在下宁谦。”宋茵茵一笑,道:“我看你很合我心意,若是不嫌弃,就待在我这里吧。”这里很是安静,裴谦跟着宋茵茵进了门,里面是收拾的素雅的布局,桌上插着几只新鲜的花朵,桌子椅子暗处都是雕刻着不同的小小的花朵。宋茵茵带他进来,给他指了指厨房在哪里,又让他住在侧间的小房子,将新的被褥拿出来给他,然后打着哈欠道:“你自己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饿了想办法自己弄吃的吧,我先去睡觉了,不要打扰我。” 第63章 庚三低头看着裴谦,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裴谦的额头,轻声道:“若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被人卖了多少次了,竟然还在躲我。”裴谦抽了抽鼻子,转了个身面向里面睡着,庚三满心里面满足的看着他的背影,脱了鞋子上床轻轻将他搂在怀中,深深地闻着裴谦身上特殊的药香,满心安稳,这才闭上眼睛一起睡去。睡梦中,裴谦不自觉的靠近身后温暖的来源,睡得更加踏实。第二天,裴谦醒来的时候呆呆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里是宋茵茵的家里。他最近总是思绪迟缓,但是并没有在生别的病,于是裴谦也不再去在乎这些。起床了之后,裴谦发现桌子上放着散发着热气的早饭,是煮的软糯的枸杞红枣粥,两个包子,闻着像是大肉馅的。裴谦闻着这些香味,便不由自主的觉得特别饿。他去打水准备洗漱,却发现厨房里烧着热水。裴谦看着锅里的热水,散发着的热气要迷了他的眼睛,心里一时之间充满了酸楚和莫名其妙的难过。他隐约可以猜到这些是谁做的,正是因为知道,心里才更加难过。自己轻易的就从庚三的身边逃脱,裴谦心里是有侥幸的,但是更多的还是明白对方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这让裴谦能放松一些,心里可以喘口气,但是,那人对他这么好,他却伤了那人,让裴谦心中更加愧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这么坏,又如此任性,根本不会去回应你的好的,还是趁早走开,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没有哪个人会一直对另一个人好的,当他感到的确不会收到回应了,就会离开了。裴谦像是等待着审判那样,惶恐不安,等待着什么时候庚三真的走了,他又可以成为之前那个冷面冷心的二公子。将一切收拾好了之后,裴谦还是拿出了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换上,七手八脚的穿上之后,裴谦感觉出了一身汗,脸上晕着浅浅的红晕。他比一般女子要高不少,裙摆刚好到脚踝处,长身玉立,将头发披散下来,从背后看去,完全是一个身材高挑纤弱的美人。裴谦随手将头发拢了拢,浑身不适,甚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到正午,外面天是阴的,吹着微风,裴谦推开门双眼闪烁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这才挺直肩背走出来。宋茵茵早上回来,已经睡了一觉起床了,推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子,楞了一下,“哎,你……”裴谦浑身一震,僵硬着转过身子,看到宋茵茵睁大眼睛满眼惊奇的看着自己,只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他轻咳一声,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道:“宋姑娘……”宋茵茵眼中闪过惊艳,看到裴谦手脚僵硬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轻笑一声,依靠着门调笑道:“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可是让我见了忍不住心里的喜欢呢。”看到裴谦快要恼羞成怒了,宋茵茵才道:“好了,不逗你了,你穿成这样真的很好,我帮你把头发弄一下吧。”裴谦抿着唇眸子带着羞赧,道:“多谢宋姑娘了。”宋茵茵道:“不要如此见外了,我看你顺心,你直接叫我宋姐就可以了。”裴谦心中一片温暖,看着宋茵茵温声道:“宋姐。”宋茵茵帮着裴谦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女子简单发髻,挑了一只木钗插进发丝中固定住头发。简单的弄了一下头发,裴谦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清婉高贵,一双桃花眼静静地看着人,便让人忍不住地心中柔软。宋茵茵感叹道:“你的父母一定是俊俏又美丽。”裴谦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听到这话,心中便是一痛,他的父母还不知道身在何方呢,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这个世上。乔装打扮了一番,裴谦便出了门,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便不再担心会有人在抓自己。虽然已经在南阳城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裴谦却对这里并不熟悉,出了门也不知道该往那边走。宋茵茵住的这块很安静,甚至白天都没有见到有人在外面。裴谦挑了一个方向走去,却不知不觉拐进一条奇怪的街道。街道两边应该是商铺之类的,门外装饰着大红灯笼以及各种彩花,但是却大门紧闭,外面也没有人。裴谦心里觉得奇怪,但是想到自己出门是有其他事情的,便不再多想,继续向前走,不知转了几次,才听到人声鼎沸的热闹气氛。南阳城民风和燕京城一样开放,街道上有不少女子行走在街头,甚至穿着打扮的更加具有风情。裴谦在这里倒也不如何另类,只是他比一般女子要高不少,便有很多人偷偷的打量他。裴谦微微皱了眉头,心中很是不自在。只是冷着一张脸向前走着,观察着哪里有租卖马车的地方。他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回到燕京的,只能看有没有马车可以租来送自己到燕京去。裴谦从东市一直走到西市,才找到有租卖马匹的地方,只是这里没有马车,裴谦自己是不会骑马的。他心中思索着应该怎么办,那卖马的老板便道:“姑娘若是想要到其他地方去,又担心安全的话,可以去镖局看看。”裴谦心中很是感激,面上却是清淡又认真的道:“多谢老板。”谢过老板之后,便去找镖局所在,周围打量他的目光依然在,令裴谦感到很是不舒服,他加快了脚步,却被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喊住。“姑娘请留步。”裴谦停下脚步,面带疏远冷清的看着他,那人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看到裴谦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是一个很普通的百姓。裴谦出来这么久,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淳朴又心善,裴谦便微微缓和了态度,道:“有什么事吗?”那人道:“在下赵六,是这南阳城土生土长的人,对这南阳城很是熟悉,我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刚才路过时听到姑娘想要找镖局。”看到裴谦平平静静的听着他说话,他又憨厚的笑了笑,继续道:“刚好在下妻弟在镖局干活,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过去。”他似乎为自己这般怀着拉生意的心思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却又带着期盼,毕竟也是一单生意。裴谦心中微暖,决定先去看看,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赵六,很衷心的道:“如此就多谢这位赵大哥了,你带我去看看吧。”赵六立刻满脸高兴,弯着腰道:“姑娘先请。” 第65章 看到裴谦倒在血泊里,他忍不住手脚发软的跑过去,将裴谦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双眼双手颤抖着不可置信,轻轻抬起手颤抖的不敢去碰裴谦的脸。他不断的在心里怒吼着不,这不是真的,他只不过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裴谦的身影,为什么会这样?!庚三心中悔恨到无法自拔,之恨不得将刚才去买糖葫芦的自己狠狠地抽打一顿,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庚三紧紧地抱着裴谦,颤声道:“裴谦,裴谦,宁远……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叫着裴谦,不知不觉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裴谦满是鲜血的脸上。整个人像是一个懦弱无用的莽夫。老四和老二看到庚三,心中为他这般疯狂的样子感到害怕,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下了决心,拿起地上的棍子抡起来朝着庚三的头上砸去。庚三抬起头满眼通红,双眼满是沉淀压抑着的疯狂。他抱着裴谦闪身飞过,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另一边,在赵六的旁边。赵六被裴谦一把匕首划在脖子上,鲜血喷涌,到现在都无法起身,在地上不断地爬着。庚三深邃又黑沉沉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眼中压抑着风暴,抬起脚就将赵六踢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又像一块破布一般摔下来。老大刚拿起棍子要在背后袭击,看到赵六这般的下场,吓得扔了棍子就要跑,却被庚三抬脚就将他踢翻在地,他听到庚三阴沉沉的声音:“想跑?”刚要抬头求饶,庚三却一脚踩在他的身上,那一脚如坠了千斤重,老大张开嘴就喷出了一口血,半天动弹不得。老四和老二双腿颤抖的不能动,扔了手中的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地拼命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庚三只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又怎么会饶了他们。他抱着裴谦,看到裴谦满脸是血没有意识的躺在自己怀中,心中的愤怒一瞬间就涌上头顶。老二和老四看庚三盯着他们不动,爬起来就想跑,庚三眸子冰冷毫无感情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脚将地上的棍子踢飞撞在他们身上,老二和老四瞬间翻倒在地,动弹不得。庚三道:“想死,可没这么容易。”庚三顾忌着裴谦的伤,暂时没有收拾这些人,他抱着裴谦,双脚轻轻一点,飞上墙头,又向着远处跳去。发现裴谦不见的那天,庚三立刻就分散了人手,各个方向都去找裴谦,在听到裴谦出现在南阳城的时候,庚三立刻就过来了。只是发现有另一部分人也在找裴谦,庚三便没有立刻惊动裴谦,而是在后面将那些人先处理掉。只是,他就只转了个身,裴谦就出事了。庚三紧紧地咬着牙,心中对自己永远不能原谅。 第47章庚三抱着裴谦一路快速飞到宋茵茵的家里, 一脚踹开门进去,满色黑的吓人,大声道:“去找大夫, 将所有的大夫都找来。”宋茵茵慵懒的打着哈欠出来, 在看到裴谦和庚三身上都是血的时候,吓了一跳, 脸色都变了,立刻走过来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道:“发生什么事了?老大你们怎么会受伤?”庚三抱着裴谦走进房间, 小心翼翼的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裴谦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庚三心中一跳, 满是慌乱的颤抖着伸出手放在裴谦的勃颈处,感觉到有脉搏跳动,才松了一口气。“去请大夫,将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宋茵茵转身就走, 庚三又道:“派人去南门东巷有一处院子,里面四个男人,给我好好招看着。”他声音沉沉, 如同浸在冰碴子里,甚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宋茵茵心头一跳,低声道:“是。”庚三坐在裴谦的床边, 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看到裴谦脸上的伤,匕首划得很深,皮肉都分离开来,可以看到里面嫩红色的肉。他无法想象裴谦会对自己这么狠,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在想,万一他再来晚一点,会怎么样。只是想到会有的可能,庚三的心中就一抽一抽的痛着。大夫很快就来了,看到裴谦的伤,也是被吓了一跳。庚三站起来请他快点帮裴谦治伤,声音低沉,隐隐的带着乞求:“你一定要将他治好,我要完完整整的他。”大夫一边动作,一边摇摇头,“老夫尽力而为。”他先伸出手为裴谦诊脉,又一边吩咐道:“先去烧热水,有烧酒的话最好再来点。”宋茵茵立刻道:“烧酒我这里有,我去取。”裴谦的脉象微弱,大夫诊了又诊,脸色变了又变,这让在一边的庚三心中上上下下,最终忍不住问:“大夫,这伤势究竟如何?”一边的药童已经准备好了创伤药,大夫却突然抬起手来示意先不用,这才满脸严肃的站起来,道:“这位夫人脉象十分微弱混乱,老夫诊出隐隐有怀孕之相,不敢随便用药,以免伤了胎儿。”庚三怔愣了一下,继而大怒,“荒唐!你这是哪里来的庸医!竟然如此胡说八道!”裴谦是男是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又怎么可能怀孕呢,这个庸医,满嘴胡言乱语。庚三一怒之下,将大夫赶了出去。大夫和药童狼狈至极又心惊胆战的被轰出门外,生气道:“无知莽夫,莽夫!”随即甩袖走了。宋茵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跑出来担心的道:“老大,怎么了?”庚三压下心中的怒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再去请其他大夫。”刚说完,以为身穿深蓝色紧袖服的男人就带了大夫过来:“老大,大夫来了。”这位大夫看起来比刚才那位年轻一点,庚三看了他一眼,让他进去。可是,这位大夫诊完脉之后,犹犹豫豫道:“夫人的脉象很是奇怪,隐隐有怀孕之相,却又有着男子的脉象,奇也怪哉,奇也怪哉。”第三位大夫诊完脉还是这个结论,不能给裴谦随便用药,庚三脸色已经冷的快要掉冰碴子,眼睛黑沉沉的,压抑着怒意,道:“那就用能用的药,在这样磨磨唧唧,就立刻特么的滚!”裴谦即使是在晕厥中,似乎也被疼痛折磨着,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一片,甚至唇上也毫无血色,一片苍白。庚三只恨不得要为他分担这样的痛苦,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他一个人这样痛苦。 第67章 “你们敢这样对我……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饶命……”“我错了……唔唔……啊……”“救命……求求你, 放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赵六等人从开始的嘴硬,到后来的求饶,庚三完全不为所动,又用刀鞭棍等想办法折磨他们, 也不让他们死,吊着他们一口气。即使看到他们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悲哀微弱的求饶,庚三也无法解掉心头之恨, 每次想到裴谦痛苦的躺在床上,庚三就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咚咚咚。”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庚三将手中沾满了血的刀扔在地上,漠然道:“进来吧。”大山进来, 嗅到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看到地方不远处四人已经不成人样的趴在地上,心中一禀,低头道:“老大,南阳城主里通外敌,搜刮民脂民膏近十万两黄金,被副侍卫使宋林清告发,今夜携家带口潜逃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胖子浑身几不可见的一僵,眼里露出绝望,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咬牙自尽,却被一只黑色的靴子一脚踩到下巴上,“咔哧”一声,他的下巴断掉了。胖子目眦欲裂睁大眼睛努力抬头看去,庚三一脸淡漠的沉声道:“想要自杀?”胖子满嘴是血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庚三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声音带着森森的寒意:“想得美。”大山心中也是一颤,更加恭敬的低着头。老大这几天发威,谁都不敢接近,可怜只有他冒着压力来回复进展了。庚三收拾了几人,心中能平稳一些,对大河道:“南阳城主吕安山因与外敌分赃不合,反被杀害,你知道怎么处理。记得将姓吕的带回来,我要亲自招待招待。”大山低头:“是。”庚三又道:“还有,查清楚是什么人在追查宁远了吗?”大山道:“这些人是从京城过来的,功夫很硬,但是也不是哥几个的对手,在几人身上搜出带有皇家暗卫的金牌……”庚三眸子微沉,过了一会儿才道:“人都处理干净了吗?”大山道:“老大你放心,这么几个小蚂蚱,绝对不会跑一个的。”庚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河立刻噤声,心中想要抽自己一巴掌,你怎么这么能,让你多嘴。“朝廷那边怎么说?”大山道:“派了御使郑坤简带着圣旨,现在在路上,这位郑坤简是二皇子一派的,想必是要提他当这南阳城的城主。”南阳城地处要位,大家都想在这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庚三道:“二皇子……”他沉思了一番,道:“注意郑坤简身边的人,想办法让宋林清取得这位二皇子的信任。”看时辰不早了,裴谦也该喝药了,庚三去洗漱了一番,将身上的血腥味洗掉,换了一身衣服,之后端了安胎的药粥还有治疗伤口的药,进去裴谦房间。裴谦还在睡着,很不安稳的皱着眉头,甚至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庚三将药和粥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去叫裴谦起床。裴谦脸上的伤渐渐开始愈合结疤了,庚三每天都要为他抹大夫开的药膏,可是伤痕还是很恐怖,斜划过整张脸,皮肉开裂的横在脸上。庚三轻轻地将裴谦的手撑开,和他的手指十指交握在一起,不让他这般紧张,又低头小心翼翼的亲了亲裴谦的唇角,喃喃低声道:“起来吃饭了。”又捏捏裴谦的手指,“宁远,不要再睡了,吃过饭再睡。”裴谦手指动了动,他在梦中睡得很不安稳,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很温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有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叫自己,心中一松,突然不想醒来。庚三看到裴谦松开皱着的眉头,向被子里缩了缩,不禁露出笑容,故意用自己的胡茬轻轻地蹭裴谦的脖子,裴谦耸起肩膀避了避,慢慢地睁开眼睛。裴谦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含着笑意带着浅浅的宠溺看着自己,突然心中无比的安稳,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不自觉的也露出了笑意,却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痛得他整张脸都要皱起来。双手也紧紧地扣住庚三的手指。庚三脸色一变,紧张的道:“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没事了,不疼了,不疼了……我去叫大夫!”裴谦将他拉住,小心的呼了一口气,道:“没事,不疼。”他哪里是不疼,明明是在忍耐摆了。庚三明白这些,知道大夫也没有办法,只能心疼的凑过去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强自忍耐着哽着喉咙哄着裴谦:“给你吹吹,就不疼了。”裴谦异常乖巧的任他动作,感觉柔柔的温暖的气息拂过脸颊,似乎真的不怎么疼了。庚三端过药要喂给裴谦,裴谦看到庚三手中的碗,神情一变,略带警惕的向后挪了挪。庚三笑着带着一丝期待又有点坏坏的味道,道:“今天还要我帮你吗?”裴谦耳根带着微微的粉意,眼睛里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认命般道:“我自己喝。”说完皱着眉头像是赶赴战场的英雄,闭上眼睛仰头几口就喝完了药。之前几天裴谦闹脾气不肯喝药,要就这样死掉算了。庚三便脸色黑沉的看着他,裴谦心中虽然害怕但也毫不惧怕,谁知庚三这个流氓突然带着笑意对他道:“我帮你喝啊。”裴谦还没反应过来时,庚三就将他压倒在床上,温柔又强势的吻得他晕头转向,然后又亲自一口一口的用嘴喂他喝药。裴谦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瞪庚三一眼,庚三却立刻拿了蜜饯甜糕送到裴谦嘴边,眼中隐隐带着心疼道:“快吃一点这个。”裴谦自然的张开嘴咬了一口甜糕。 第69章 裴谦看着庚三,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庚三这般有魅力,深邃的眼睛永远像是深情脉脉的望着你,直到心底。庚三终于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野兽,低头带着一丝凶狠的狠狠地吻上裴谦,裴谦的唇又柔软又香甜,像是品尝不完的美味,让人从心底沉溺。裴谦就乖乖的仰着头,柔顺的任庚三所为,庚三激动地差点就要在这里酱酱酿酿了。最终还是忍住了,强健有力的胳膊紧紧的箍着裴谦的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暗哑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裴谦抿着唇,胸膛也在不住的起伏,用手将斗篷重新围好,又搂住庚三的脖子,这才说:“好了,走吧。”因为脸上的伤口最好少见风,裴谦被庚三闷在房间中半个多月才被允许走出房间。这大半个月,裴谦觉得自己吃胖了好多,肚子上软软的长了一圈肉,经常会感觉行动很是不便。庚三这两天不在,宋茵茵就拿了几本话本册子给他看,可以解闷。小院里很是安静,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他和宋茵茵两个人,但是裴谦知道,周围是隐藏着不少人的。裴谦今天不想看书,看到宋茵茵,便叫了一声:“宋姐。”宋茵茵脸色一僵,立刻道:“公子不要叫我宋姐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裴谦道:“宋姐也叫我名字吧,不要这么疏远。来到你这里这么久,真的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宋茵茵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完全不敢有多的眼神或动作。只是微微笑着道:“一点也不麻烦,公子你来了我还觉得热闹了呢,但是你不要叫我宋姐了,女人是最在乎年龄了,即使我比你大,也不能叫姐。”裴谦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清清淡淡的,但是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气势,像是看穿了一切,让人心中一禀。房间一时有些静寂,宋茵茵慢慢地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怎么老大还没有回来,这位公子是和老大一样可怕的存在啊。宋茵茵快要坐不住的时候,裴谦才开口,语气淡淡的,“你和我说一说城里的事吧,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宋茵茵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裴谦便道:“你若是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去外面转转好了。”宋茵茵道:“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就是城南来了一个戏班子,听说里面有一个美人,唱天狼下凡很是不错,公子若是想听的话,可以请来咱们院里。”裴谦摇了摇头,“还有其他的吗?”宋茵茵想了想,道:“西市新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很是火爆,但是近几天惹上了官司,说是那老板睡了城西李员外的闺女,还想不负责,啧啧……啧?”裴谦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的看着宋茵茵,她说着便渐渐地说不出话来,最后鼓起胆子道:“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南阳城太平富裕,若是发生大事,大家肯定都人心惶惶了,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陪你说话呢。”裴谦道:“没有突然出现一些陌生人吗?或者街上有没有搜查人?”宋茵茵心中震惊的快要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道:“大街上的人对我来说都很陌生,至于有没有搜查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最后看裴谦还要问,赶紧找借口道:“我要困死了,去睡觉了,公子若是烦闷,就看看书,老大等会就会回来吧。”说完便退走了。裴谦突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在叫庚三老大,却发现她已经没影了。庚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到在哪里都有他的人。裴谦想了半天,不能理出一个思绪,随即一想,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自己孑然一人,即使他对自己有所图谋,再坏也不能坏到哪里去。想到庚三,裴谦便心尖发烫,眼睛闪烁的看看这看看那,又忍不住带了浅浅的笑意,心中一片温暖。如此又过了几天,裴谦脸上的伤完全结了疤,不怎么疼了。裴谦面上并不在意这个,但是照着镜子的时候,只觉得镜子里的那人是那么的令人害怕。但是看得多了,便也习惯了。大夫为裴谦诊过脉之后,又开了几服药,道:“这些喝完之后就可以不用再喝了,平常吃的东西要特别注意。”裴谦这几天依然穿着宋茵茵的衣服,索性并不出门,他心里还是能少点不自在。大夫走了之后,裴谦看向庚三,道:“我觉得我没必要在喝药了,已经完全好了。”庚三道:“只有五天的药,你若是乖乖喝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是回燕京,我也送你回去。”庚三又在心底补充,带你回去看一眼,咱们就回家。裴谦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庚三说这话,其实是带有很大的试探意味的,看到裴谦眼中的期待,他便心里五味陈杂,道:“先乖乖喝完药在说。”裴谦乖乖喝了药,又挺直着脊背端坐在一旁假装看书,却不断的用眼睛偷偷看另一边的庚三,庚三在处理事情,微微垂首表情认真严肃的看着手中的信件。裴谦不断地用眼睛临摹他的轮廓,眉毛又黑又粗,鼻梁很挺直,很有一番硬朗的感觉。唇瓣……不厚不薄,当接触的时候有力又温暖,带着阳光的气息。他真的是和京城里的男子都不一样,手臂健壮有力,胸膛厚实温暖,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燕京城里的男子那般纤弱文气,反而有种粗犷不羁之感。裴谦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哪里都好,甚至说话的嗓音也令人沉醉。裴谦的视线实在不容忽视,庚三捡了几件要紧的事情处理了,这才走过来到裴谦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特意放低了声音,道:“有没有觉得我很令你心动。” 第50章裴谦被他看得想要缩回去, 躲起来,却又努力做面无表情状,低头假装在认真看书。有些慌乱的翻了几页, 才道:“这本书很好看。”庚三一把将书从他手里抽走, 拿过看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又坐到裴谦身边, 搂着他的腰抱着他坐到自己怀里。“李焱兵书,有什么好看的, 说说, 我是不是英武不凡, 丰神俊朗。” 第71章 又强迫自己看书,不要去看宋茵茵手中的糯米糕。宋茵茵随意的坐在裴谦旁边,完全不复女子的优雅,反而带着一丝粗犷随意。她一边吃一边道:“我还从来没吃过老大做的东西,现在吃竟然这么好吃,软糯中带着点点桂花的香味,清甜却不腻口,真的很好吃。”裴谦听她说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碟子里只剩两个了,在阳光下,糯米糕闪着点点光芒,裴谦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眼巴巴的偷偷看到宋茵茵又拿起一个,眯着眼睛张开嘴咬了一口,吃了下去。微风吹过,裴谦头上的丝巾掉了下来他都没发现,只是鼻子动了动,嗅到淡淡的清甜的味道,里面真的有桂花的香气。宋茵茵拿起最后一个糯米糕咬了一口,发现裴谦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道:“公子想要吃吗?可是我刚吃完……”裴谦还没说话,宋茵茵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冷冰冰低沉沉地声音:“是给你做的吗?你就这样随便吃了,去给我重新做一份去。”宋茵茵吓得浑身一抖,手中剩下的一半糯米糕都掉在了地上。站起来转头,果然看到一脸黑沉的庚三。“你竟然还将它扔到地上?”宋茵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抬起头,看到裴谦满脸可惜的表情,顿时感觉像是犯了大罪。她欲哭无泪的垂着头,可怜巴巴的抬起头,对着裴谦眨着眼睛,道:“公子我去给你重新买一份吧。”裴谦道:“不用了。”庚三走过来揽住他的腰,目光冰冷不悦的看向宋茵茵:“你还在这里蹙眉弄巧,事情都做完了吗?在这里没事做了是吧?”宋茵茵立刻表情严肃:“我错了,老大,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51章裴谦眼中满是可惜不舍的看着地上的糯米糕, 甚至有一点哀怨,怎么就掉地上了呢,多么可惜啊。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奇怪, 便努力忽视掉糯米糕, 转向看着庚三,道:“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庚三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深邃的眼睛这样看着人显得格外的深情,他拉起裴谦的手将他带到自己怀中, 搂着裴谦低头亲了他一口, 这才道:“想起你还没喝药, 我就不放心,回来看看。”裴谦被他搂着腰抱着,满脸绯红, 眼神闪烁飘忽的不敢去看他,只是双手推拒着他,向后退了几步挺着腰背站着,闪着眸子看了看左右, 这才瞪了庚三一眼,道:“你,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他静静地站在眼前,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似乎整个人都在泛着柔光,眉眼含着羞涩,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又媚又勾人,却又故意凶巴巴的瞪着自己,庚三心中一下子就软了,眼中只剩下裴谦的身影。裴谦看庚三眼睛深沉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眼中的光芒像是要将自己吃掉一样,又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回房间里了。边走边想:“小爷才不是怕你,哼,臭流氓,都,都在想什么呀。”他面上装作不屑的样子,心中却羞涩的紧,手指勾着袖子边角不断地揉捏着。刚进了房间,才发现庚三跟了进来。裴谦有些紧张羞赧的道:“你,你跟着我做什么。”庚三进来大步坐在桌子旁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唇角勾着笑意道:“过来这边,我来看着你喝药。”裴谦嘴硬着道:“只是喝药而已,我才不用你看着,你快点走吧,不是事情很多吗,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来管我。”裴谦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像是在抱怨,心中不禁恼怒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于是便抿着唇,水润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庚三。庚三含着笑眸子温柔的看着他,道:“其他事情都没有你喝药重要,最后一顿药,喝完你就可以不用再喝了。”裴谦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心底涌上来一股酸涩的感觉,难受的快要哭出来。他微微低了低头,掩饰住眼里的湿润,压下这种感觉,乖乖的走过去坐下。桌子上放着庚三拿回来的蜜饯桂花糕,裴谦闻到味道又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坐在桌面忍着想要吃桂花糕的欲望,神色淡淡的就要端起药碗来喝。庚三拦住了他,拿着一小块桂花糕道:“先吃点这个在喝药吧。”他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疼,让裴谦一怔,乖乖的张嘴就着庚三的手吃了一口桂花糕,唇瓣不小心碰到庚三的手,裴谦耳尖不受控制的又有些泛红,藏在袖子中的手捏紧了一点。庚三手指微微卷了卷,看裴谦乖巧的吃着桂花糕,这才端起药碗,自己尝了尝温度,最后才递给裴谦,道:“现在可以喝了。”裴谦看着他,心中酸酸胀胀的,他心中奇异的知道庚三是想要和他一起来品尝药的苦味,才会先喝一口。他想到这些,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低着头接过药碗仰头几口就喝完了。庚三立刻拿起水给裴谦漱口,又让他吃一口蜜饯。裴谦其实并不觉得喝药有多苦,以前在王府里习惯了喝各种药,也不会有人去关心药太苦,让他吃点蜜饯之类的东西。可是在庚三这里,他就总是忍不住不想喝药,一直要等到庚三哄着自己才愿意喝,其实药一点也不苦,似乎苦的那部分已经先被庚三喝掉了。裴谦小口小口的吃着蜜饯,脸颊微微的鼓起,一动一动的,像是某只柔软的小动物,眼睛黑亮水润看着庚三。庚三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低沉又温柔,道:“嘴里还苦不苦?”裴谦突然心里酸涩的眼泪掉了下来,抬着头呆呆地望着庚三,庚三脸色一变,满是担忧心疼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是脸上的伤口疼吗?”他这样一问,裴谦忍不住更想哭了,他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狠狠瞪了庚三一眼,微微哽咽的道:“你混蛋!”庚三愣愣的满脸莫名其妙,又很担心裴谦,便满嘴随便承认:“我是混蛋,你不要哭……”话没说完,裴谦便搂着庚三仰头吻了上去。庚三浑身一僵,眼睛睁大满是不能置信,直到裴谦羞涩又小心的伸出舌头满是笨拙的舔了舔他的唇瓣,庚三才反应过来,搂着裴谦的腰不让他摔倒。又在主动微微张了嘴,眼睛里含着宠溺任裴谦所为。裴谦就像一只笨拙的小狗,学着庚三之前吻他的样子啃咬着庚三的唇瓣。 第73章 裴谦抿着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扭过头不去看庚三。两人走在街上,南阳城和燕京有很大的差别,街上有很多东西裴谦都没有见过。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的东西,快要眼花缭乱,又不时的回头看看庚三,看到他还在自己身边,就放心很多,又接着看街上的东西。裴谦看到不远处有人拿着一个蓬松松的像是天上云朵一样的东西,准备过去看,却突然听到旁边庚三说了一句:“他不是好人。”裴谦:“?”回头看庚三,庚三拉住他的手,又满是认真的道:“刚才你问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你以后见了他,就躲远一点。”裴谦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说崔勇,他一时之间呆呆愣愣的,有些不能相信,崔勇真的不是好人吗,可是他当初那样帮助过自己,怎么会是坏人呢。裴谦心里一时有些难过,忽然所有的开心都没有了,一时有些倦倦的。庚三看他突然之间不说话,便道:“怎么了?不想逛了吗?”裴谦闷闷的点点头。庚三带着裴谦到附近的一家酒楼里休息。两人选了二楼的包间,靠近窗户,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小二上了茶,退下去之后,庚三便帮裴谦脱掉外面穿的斗篷,还有围在脸上的棉布。裴谦神情恹恹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想,崔勇帮了自己,自己也送他了玉佩,算是报答了他,这样谁也不欠谁,他是好人坏人,也与自己无关了。想通了这一点,裴谦便一瞬间觉得轻松开心起来,闻到饭菜的味道,突然又感觉到饿,便眨着眼睛看着庚三。庚三给裴谦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道:“想吃什么?”裴谦现在是听到吃这个字嘴里就要流口水,他低头喝了一杯茶,缓了缓嘴里的味道,这才道:“想吃酸的,辣的,味道重一点。”说着,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自从受伤了之后,一直吃的都是清淡的,即使再好吃,也吃腻了。庚三笑着道:“不行,只能吃清淡一些的。”裴谦:“……”面无表情的看着庚三。 第53章最后裴谦还是没能吃上辣的, 庚三只点了清淡的两三道菜,还有一份鲜鱼羹。裴谦心里很不开心,生气的道:“那你自己吃吧, 我不吃了。”他转身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又看到刚才在楼下见到的像云朵一样的东西, 有小孩子拿在手中一脸满足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裴谦远远的看到,心中痒痒的, 也想要吃,于是转回身子, 看着庚三。他的眼睛清亮又灵动, 看着庚三不说话。庚三想要装作看不见, 不能让自己心软,但是没一会就忍不住,道:“你还想要吃什么, 就点吧,但是只能点一味道重的菜。”裴谦神情淡淡的,微微扬起下巴斜睨了庚三一眼,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伸出手指指了指外面,道:“我要那个,你去帮我买。”很有一副颐指气使的贵公子气派。庚三看了看外面, 并不放心留裴谦一个人在这里,道:“我带你一起去吧。”裴谦懒懒的道:“我不想去,你去帮我买吧,不用担心了, 我在这里不会乱跑的。”庚三有些无奈,却又眼含宠溺走到裴谦身前,弯腰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那你待在这里,我马上就回来。”裴谦眼中的羞涩一闪而过,微微仰着头,抿起唇角淡淡的点了点头。裴谦在楼上看着庚三的背影,下巴搭在胳膊上,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和满足。下面人来人往,裴谦一眼就能看到庚三并且认出他来,他的背影一点也和别人不一样,强健宽厚,很有一派正义凛然之感。裴谦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凝,表情变得又冷淡又疏远般看着离庚三不远处路过的人。他忍住了想要下楼的冲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几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裴谦放在身边的手不禁动了动,慢慢地握紧,二皇子裴瑜,六皇子裴晟。既然他们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听说王府里有人来找他的踪迹。裴谦忍不住心里发冷,难过,南阳城离燕京并不远,想要找自己,又怎么会找不到,更何况没有听到一点有关自己的消息。裴谦眼里一片冰冷,咬了咬唇,心中突然一阵委屈难过厌恶,甚至是恨,不知道很谁,或许是恨老天的不公平,忍不住想要他们所有人都尝一下他的痛。庚三买回来棉花糖,一手拿了蓬松松的一大捧,进门看到裴谦眼里一闪而过的狠辣的神色,楞了一下,随即笑着道:“诺,给你买回来了,快来尝尝。”将两捧棉花糖递给裴谦。棉花糖要有裴谦两个脑袋那么大,将他整个都遮住了。裴谦近看这种像是云朵一样的东西,雪白的一团,从来没有在燕京见过。他举着手,又看了看庚三,突然眼睛红彤彤的,缩了缩鼻子,心中忍不住的委屈。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云朵,在抬起头,看着庚三道:“是甜的,你也尝一下。”庚三张开嘴,裴谦刚好将手中的云朵往他跟前一送,他立刻被扑了满脸,张开大嘴深吸了一口,云朵就少了一半。裴谦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的云朵忘记了悲伤难过委屈:“……”庚三被甜味包裹住了,甜到发鼾,他皱了皱眉头,道:“太甜了,你觉得好吃吗?” 第75章 “嗯~……”一片乌云遮住明亮的月光,大山“唔唔”的被封住嘴巴倒挂在树上,愤恨的“唔唔唔……”还是没有人来放他下去。以后一定要离老大远一点,或者还是找个大夫给老大看看吧,脾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说不定是有什么病呢。大山隐约听到裴谦房间里有动静,似乎是有人低声哭泣的声音,不禁心中一急,该不会是老大出事了吧,可是刚才和自己打架时还很生龙活虎,甚至将自己绑在树上,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唔唔唔唔唔唔!”谁来放我下来!裴谦脱力般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黑暗中的某处,庚三将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重新上床抱着裴谦道:“现在就乖乖睡觉吧。”裴谦很是疲倦的乖乖将脑袋缩到庚三怀中,沉沉的睡过去了。第二天一直到中午裴谦才醒来,外面似乎在下雨,在房间里都可以感觉到阴沉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风声吹来。裴谦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咬牙切齿的恨自己不争气,但是又真的很享受那种滋味。最后脸上的热气一直没降下来,飘着浅浅的红晕,眼睛又水又亮,飘忽不定的看着窗外。窗子微微开了条缝,可以看到外面飘着细密的雨丝。庚三高大的身影忽然从窗边路过,裴谦心中一紧,不受控制的砰砰地跳着,立刻躺倒在床上,拉着被子捂住脑袋。他紧紧地抿着唇,甚至都不敢呼吸。昨天晚上实在是太丢人了。裴谦想到这个心中就又挠又悔,太丢人了!等了好久,也没有再听到庚三的动静,裴谦在被子里实在是忍不住,快要呼吸不上来,“呼!”他猛地掀开被子,大口的呼吸了一声。眼角瞥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伸出被子的两只胳膊一顿,缓慢而又僵硬的放了下来。庚三露出一口白牙,道:“醒了就起床吧,先吃点饭,若是想睡的话,吃过之后再睡。” 第55章裴谦看到庚三, 心中就忽然各种不高兴,想要对他生气。又觉得自己昨晚那样丢人,都是怪庚三。裴谦眼睛不自觉的闪了闪, 忍不住耳尖又微微泛红。他抿着唇, 看也不看庚三,从床上坐起来就要下床穿衣服。庚三要帮他也被他避开了。穿戴好了之后, 裴谦便去洗漱。庚三立刻很有眼力的将热水毛巾准备好放到一边,让裴谦自己动手。裴谦心中更加生气了, 忍不住又瞪了庚三一眼。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后, 裴谦便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的吃着熬得软糯香甜的红豆粥和几样酸酸甜甜的小菜。庚三坐在裴谦旁边看着他, 眼睛含着淡淡的宠溺的笑容,这让裴谦心底发毛,各种不自在, 又难免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更加恼羞成怒,绯红着脸颊,怒目而视看着庚三, 道:“你不准看我,再看我就不吃饭了。”庚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裴谦桌子被吃的上干干净净的碗和碟子,默默的移开了眼睛, 看向窗外,道:“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等会消化了一点之后再吃吧。”裴谦生气的将筷子放下,哒哒哒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看到庚三硕大的块头悠闲地坐在那,又暗暗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要出门。庚三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也站了起来跟在裴谦后面,道:“下雨了,你这是要去哪里?”裴谦冷冷的道:“不要你管,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要跟着我。”小院就这么大,从这边的房子出来,穿过正堂,隔壁就是宋茵茵的房子。裴谦走到宋茵茵的房门口顿住脚步,毕竟男女有别,又猛地转身要往回走,却嘭的撞到了庚三坚硬的胸膛上。裴谦生气的推了庚三一下,却半点也没有推动,只能冷冷的道:“让开,不要挡路。”裴谦觉得那里都不对劲,只想要发脾气。走过屋檐下,细细的小雨柔柔的洒下来,裴谦停住脚步怔怔的出神。大山披着蓑衣大步从门外进来,猛然看到屋檐下站着的两人,一白一黑,心尖颤颤的停下脚步,有些惊恐的看了看庚三,发现他神色正常,便尴尬的哈哈哈走进去,道:“你们在赏雨吗,好有雅兴。”裴谦和庚三幽幽的抬起眼睛看着他,大山心中一紧,顿住了脚步,只在心中苦求在来个人啊,救救我……仿佛老天听到了他的心生,大山听到门外有打斗的声音,又听到自己这边的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大山表情一禀,立刻道:“我先出去看看。”刚走到门外便有一人踹进来一脚,大山伸手利落的翻身躲过,这才去看来人。裴晟面若寒霜的大步走进来,瞥到屋檐下有两个人站着,还没细看,大山又动起手来。裴晟虽然年仅十七岁,却生来神力,在燕京很少有人能打过他。和大山过了五六招,裴晟便满脸不耐烦的一脚将大山踹出去,暴戾的看了大山一眼,冷声道:“滚开。”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一片冰冷,身后裴晟带来的人和庚三的人打成一片,小院里屋檐下,庚三挡在裴谦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裴晟。裴晟大步向屋檐下走去,看到庚三身后一片白色的衣服,心中怒意更盛,大声道:“裴谦,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他怒到已经失去理智,直接叫裴谦的名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裴谦。裴谦看到裴晟时,呆呆的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满脑海都不能相信会在这里看到裴晟。直到他出声叫自己,裴谦身体微微一震,反应过来,便看到庚三挡在自己面前。裴晟看到庚三,眼里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扬了扬下巴,道:“给我滚开!”接着又看向庚三身后,道:“裴谦,你什么时候这么孬了,学会了躲在别人身后。”“还一声不响的跑到这里来,是长本事了是不是!你就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吗?” 第77章 裴晟一直在纠结刚才听到的问题,道:“刚才那位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胎儿?裴小六怎么会有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庚三忍不住拿起桌上放的抹布塞到裴晟嘴里,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两人送他回去。裴晟睁大了眼睛,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狠厉的盯着庚三,嘴里“唔唔唔唔”的不停的叫着,庚三表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裴晟走了之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庚三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裴谦,越看他越心疼,皱着眉轻轻点了点裴谦的额头,低声道:“整天在乱想什么呢,还郁结于心,气的晕倒了。”“你不是肆意妄为的裴二公子吗,现在竟然气的委屈成这样也不愿意和我说,哼,现在又要吃药了,不准在发脾气不愿意吃。”裴谦静静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反应,庚三低下头,吻了吻裴谦的脸颊额头,忽然发现裴谦眼角湿漉漉的,有一道泪痕从眼角隐没到发髻中去。 第57章裴晟满身狼狈的被送到城主府, 他去找裴谦时带的几个人也都灰头土脸的跟在后面,裴晟气的转身一人踹了一脚,冷声道:“全都滚, 连那几个不知名的人都打不过, 丢不丢人!”几人全都满脸惭愧的低着头,裴晟骂完, 才进去府里。他心里一团震惊迷糊复杂,脑子里全是大夫说的胎儿没有大碍几个字, 什么胎儿, 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荒唐,快步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就撞到了人, 裴晟心情不好,抬起头来就破口大骂:“没长眼睛是不是……”看到裴瑜一脸淡淡的笑意看着他,裴晟心中猛然一跳,便不自觉的将后面的话咽下去, 有些躲躲闪闪的道:“二,二哥……”裴瑜看了看他身后一群狼狈的人,神色不变, 带着温瑞尔雅的淡淡的笑,道:“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裴晟挠了挠头,道:“出去转了转, 看到一个不识眼色的家伙,教训了一顿。”想到庚三,他就有些咬牙切齿,脖子到现在都有点痛。裴瑜眉毛微微一动,道:“咱们刚来这边,还是低调一些,不要再惹出事来。”裴晟一脸不悦的道:“我哪里有惹事,不,不和你说了,我回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说完,摆了摆手,快步错过裴瑜,匆忙的向里面走去,裴晟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对着裴瑜行了礼,也赶紧跟了上去。裴瑜看着裴晟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道:“去查查他去干什么了。”裴瑜身后的郑坤简低头道:“是。”裴瑜又道:“至于吕安山的脑袋,你自己处理了,然后查查究竟是什么人送来的。”……裴谦没一会就醒来了,庚三就趴在他的脑袋边,深邃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裴谦睁开眼看到一个大脑袋吓了一跳,眼睛骤然一缩,看到是庚三才伸出手推开他的脑袋。庚三顺着他的力道侧了侧头,唇边勾起笑意,伸出手来握住裴谦的手,道:“现在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谦皱了皱眉就要坐起来,庚三赶紧站起来扶着他帮他放好枕头让他可以靠着,然后又问:“要不要喝水?”裴谦摇了摇头,只记得自己刚才一瞬间使不上力气,接着便没有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庚三,道:“裴晟去哪里了?”庚三看着他不说话,裴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太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看自己哪里有问题,再抬起头时却刚好碰到庚三的吻。这个吻淡淡的,一触即分,轻柔的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脸颊。裴谦一下子心尖颤了颤,胸口所有的气闷都不见踪影。庚三这才道:“一睁开眼就问别的男人,当我不存在是不是?”裴谦:“……”不知为什么,听到庚三这略带抱怨的话,裴谦就忍不住想要弯弯唇角。“你这么大个头,想忽略你真不容易,那么请问庚老大你还好吗?”裴谦浅浅的弯着唇角,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庚三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瞬间像着了魔似的,呆呆的看着他,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逞到裴谦面前。庚三有些掩饰的站起来向后转了个身,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才找了凳子坐下来,见裴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咳嗽一声,严肃着脸道:“六皇子,我让人将他送回去了。”裴谦淡淡的“哦”了一声,庚三等了一会,看他完全不奇怪裴晟怎么会在这里,最后忍不住道:“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裴谦靠在床头,懒懒的道:“你知道他怎么会找来这里吗?”庚三:“……”他当然也不知道。裴谦淡淡的道:“我知道他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就够了。”裴谦提到裴晟,神色淡淡的,没有半点开心或者是厌恶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般生气,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庚三挑了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专门来找你的?”裴谦看着庚三一笑,淡淡的,“我昨天就看见过他了,想必他也是昨天见到我,才知道我在南阳城。但是他因为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才没有在见到我就立刻来见我。再者,他是以为我是主动离开家的……”明明裴谦的语气淡漠,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庚三却突然之间觉得心痛的厉害,是自己不顾他的意愿将他绑走的,所以他才会受伤,才会吃这么多苦,才会郁结于心,导致晕倒。庚三越想,心中越是心痛自责。裴晟以为他是主动离开家的,说明齐王府并没有说他是失踪了,也没有来找他,裴谦定然是这样认为的,或许是真的死心了,才会这般淡然。门外大河端来了熬好的药,隔着很远便能闻到淡淡的苦味。庚三将药碗接过去,大河又道:“已经将六皇子送回去了。”庚三点点头,看了看裴谦,裴谦靠坐在床头,眉目冷清又有些疲倦的看着这边,黑白分明的眸子冷清又通透,大河动作尽量放轻,退了下去。庚三将药端给裴谦,裴谦什么也没问,只是皱了皱眉头,便乖乖的拿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第79章 裴谦点点头。锦屏山,是在燕京西郊的位置,裴谦撩开马车窗户的帘子往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便又重新坐了回去。庚三就在他旁边坐着,裴谦触手就可以碰到他。裴谦突然想到刚认识庚三,在锦屏山下大婶家里借住的时候,那个时候对他那么讨厌,甚至还让伯劳偷偷将他的马放跑。可是晚上打雷自己最害怕的时候,庚三又帮自己点了蜡烛,裴谦想到那时候,忍不住弯起唇角,心中一片温暖。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帘子被揭开,庚三道:“对这里还有印象吗?”裴谦就着点点月光爬出马车,庚三扶着他小心的抱他下来,裴谦完全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许是庚三抱他习惯了,裴谦也没有意识到两人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即使没有吹风,树叶也在落着,裴谦在地上站稳,便看到不远处的那棵柳树,柳树依然粗壮高大,上面已经没有了多少叶子,只有柳条柔顺的垂在空中。裴谦唇角浅浅笑着,要走过去,庚三赶紧扶着他避免他摔倒。两人一起走到柳树下,裴谦一手轻轻摸着树干,转头对庚三道:“怎么会不记得。”说完,带着莫名眼神的看了看庚三的下面,道:“你还疼不疼?”当时,裴谦是在这里狠狠踹了庚三一脚的。庚三搂住裴谦的腰身子一转,让裴谦背靠在柳树上,他另一手撑住柳树,将裴谦整个人圈在怀中,低着头看着裴谦的双眼,轻轻咬了一下裴谦的耳尖,裴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依旧仰着头笑着看着庚三,完全不怕他。庚三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低声缓缓的道:“疼死老子了,你还无情的转身走人。”说完,用下面顶了一下裴谦,裴谦立刻低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眨着。庚三知道裴谦的脸一定是红了。他忍不住又想要逗逗裴谦,便凑到裴谦耳边,道:“你说,要是真的被你踹坏掉了,你现在岂不是要自己哭了,嗯?”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诱惑,裴谦的心砰砰的跳着,最后实在是要受不了了,满脸通红的双手胡乱推拒着庚三,甚至忍不住瞪他一眼,又紧张又害羞的道:“我,我才不会,要哭也是你哭!”庚三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一颤一颤的,心中真是越来越喜欢裴谦。低头响亮的亲了裴谦一口,看裴谦紧张的眼神飘忽不定,便拉着他道:“走吧,咱们还是住在原来这位大婶的家里。”裴谦还记得那位大婶,又善良有热情,现在这么晚了来打扰他们,裴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庚三道:“你们这种王公贵族的公子爷不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吗,怎么会有你这样善良又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公子。”裴谦会这样,只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了,想要别人对自己好一点,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去做对别人好的事情。裴谦嘴硬道:“我才没有为别人着想,只是在想这么晚了,他们会不会让咱们借住。”话刚说完,庚三带来的人就走过来道:“老大,房间都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庚三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拉着裴谦,走进小院。小院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虽然裴谦并没有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却意外的对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记忆深刻。刚进门,大叔和大神就在门口处等着,见到庚三和裴谦,注意到裴谦的脸只是一愣,裴谦微微侧了头,没有去看她的神色。但是大婶只是一愣,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很是热情的笑着道:“听说是公子和小庚要来,房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真是缘分,当时还说你们不认识,现在就一起去远处回来。给你们准备了一间屋子,热水也都准备好了,快去洗洗去去乏。”大婶很是热情的招呼裴谦和庚三进去。许是大婶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对待庚三和裴谦就很是关心,裴谦在一次心中感觉暖暖的,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也一定会像他们一样,这样关心自己吧。裴谦和庚三简单洗漱了一番,大婶又端来一些吃的,清粥和咸菜馒头。庚三又谢过大婶,让他们赶紧去休息,不用再管自己了,这才将清粥递给裴谦,自己则只是喝了几口水。裴谦吃了几口便道:“我不想吃了。”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庚三。庚三皱了下眉,走过去道:“今天一直在马车上,你也没有吃什么,怎么就不想吃了?”裴谦抿着唇,乌黑的眼睛在烛光下幽幽的看着庚三道:“就是不想吃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将它们都吃掉吧。”庚三端起清粥,里面是熬得稀烂的大米,但更多的是汤,米也并没有多少,庚三舀了一勺送到裴谦嘴边,道:“再吃一点,就吃一点。”裴谦紧紧闭着唇,并不张口,向后躲了躲,道:“你吃吧,我不饿。”庚三无法,自己吃了一口,又重新舀了一勺道:“咱们一起吃,快来将这一勺吃了。”裴谦看他吃了,这才张开了嘴,乖乖的吃了这一勺米粥。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这碗清粥。 第60章第二天裴谦和庚三便准备进城。近乡情怯, 明明才离开了三个月,裴谦却感觉像是离开了好久,燕京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裴谦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突然有些害怕去看镜子, 自己这个样子,不知道裴清裴烨看到会怎么样, 裴谦想了很久,却无法想象出他们会有的反应。最终还是抿了抿唇, 带上兜帽和庚三一起进京。燕京要比以往都要热闹, 看到街上卖的各种东西, 裴谦才意识到原来是要过中秋了,他看着街上欢声笑语出来采买东西的人,呆呆怔怔的突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庚三忽然拉住裴谦的手, 裴谦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庚三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走到齐王府门口, 裴谦一时有些害怕,甚至想要回去南阳城,可是还没有动作, 便被门口的守卫挡住,喝道:“什么人?王府门前不要久留,快走快走。”裴谦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怒火,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来, 面色冷冷地走过去,身后庚三赶紧护住他,害怕不长眼的冲撞了裴谦。裴谦步上台阶,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那守卫,冷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是不是,才几天没见就认不出我来了?”那守卫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裴谦,甚至专注于盯着裴谦脸上的疤痕,身后其他人看到裴谦立刻结结巴巴的跪下来行礼:“二,二公子,是二公子。”裴谦冷冷一瞥,眼前的守卫还在震惊的站着,裴谦眉目一凝,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接着又踹了他一脚,那守卫踉跄了一下,这才缓过来,赶紧跪下磕头认错,不住的道:“是小的狗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二公子来,还请二公子恕罪。” 第81章 黄鹂立刻将动作放轻,站在一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了。庚三走过去将毛巾用热水打湿,又稍微拧了一下,才去给裴谦擦了擦脸和手。黄鹂一直在一边看着庚三,他的动作很是熟练,像是做惯了这种事的。刚才初见到裴谦,黄鹂因为情绪激动,而没有太过注意庚三,现在仔细一看,越看他越眼熟,最后眼睛猛然睁大,这个不是当时欺负过她家公子的那个坏人!黄鹂心中一片纠结,看这人是和公子一起回来的,应该是公子的人,可是当初他那样欺负公子,公子又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黄鹂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门外鹦鹉却突然进来,直接喊了一声公子。庚三眉头一皱,眼睛凌厉的看向门外,他的气势实在太过强烈,鹦鹉呐呐的忍不住要低下头,却最后还是硬撑着弯了弯腰,行了礼,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黄鹂气的在一边瞪着鹦鹉,想要打她一巴掌,却又害怕吵到裴谦。从来没想过鹦鹉竟然会这么厚脸皮。裴谦本就睡得浅,在庚三为他擦脸的时候便醒来了,只是懒懒的不想动,就没有睁开眼睛。这会听到鹦鹉的声音,才推开庚三慢慢坐起来,看向鹦鹉。鹦鹉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她比之前看起来沉稳许多,不那么活泼开朗了,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紧袖衣裙,看起来更加精致娇嫩。裴谦看着看着便微微皱了下眉,坐在这里腰部有些不太舒服,便向后靠在庚三身上,庚三很有眼色的一手圈住裴谦的腰,让他靠的更加舒服一些。鹦鹉偷偷瞄到裴谦皱眉,心中一跳,忍不住低下了头。在之前,裴谦对他们虽然冷清淡漠,并且有些严厉,但是都对他们很好,所以小院中的人都很忠心裴谦,现在鹦鹉却心中发虚,不敢直视着裴谦清冷的眼睛。“你站在这做什么?刚才去哪了,怎么回来都没见你们?”突然听到裴谦说话,鹦鹉浑身一抖,抬头快速的看了裴谦一眼,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酸,道:“公子,我……”话还没说完,旁边黄鹂就冷笑一声,道:“你有脸站在这里,那就拿出胆子,说说你所做的事情,让公子听一听你做的好事!”鹦鹉脸色发白,抿着唇看了看裴谦不说话。裴谦皱了皱眉,最后道:“到底是怎么了?”黄鹂眼神冷冷的盯着鹦鹉看,鹦鹉在她的眼神下,渐渐地感到有些难堪,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对着裴谦道:“公子,我是来和你说一句,你回来了,先去王爷王妃那里说一声,免得他们还在为你担心。”她刚一说完,裴谦还没有反应,黄鹂自己便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忍不住上前两步,抬起手来就狠狠给了鹦鹉一巴掌,声音颤抖的道:“你竟然说这样的话!你竟敢……”鹦鹉没有躲,默默的受了这一巴掌,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她默默地没有说话。裴谦的手紧紧抓住庚三的手,声音平淡的问:“你是在帮谁说这些话?”鹦鹉咬着牙,低声道:“是王妃……”裴谦将庚三的手抓的更紧了,庚三不断地用另一只手安抚着他,裴谦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鹦鹉道:“为什么?”说完还没等鹦鹉说话,就瞥过眼睛,就快速的道:“算了,滚出去,念在你在小院的这些年,我饶了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他说完这话,鹦鹉便再也忍不住,哭着跪了下来,道:“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呜呜……”裴谦紧紧皱着眉,忍着心头的不适,抓起矮榻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的书对着鹦鹉扔过去,“给我滚!”黄鹂也忍不住流下眼泪,却更多的是气愤,她走过去抓着鹦鹉将她拉了出去。裴谦将头抵在庚三的肩窝处,不断地小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满心欢喜的才回来,结果小院已经不是之前的小院,里面的人都不在了,甚至,他都不敢再问伯劳在哪里。 第62章庚三之前派人来打听消息, 已经知道了鹦鹉他们几个的事情,但是犹豫了一番,没有告诉裴谦, 现在看裴谦这般难受, 心中突然有些后悔。他亲了亲裴谦的耳朵,不住的安慰他, “有我在,不要怕。”裴谦心中更是一痛, 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人都是说走就走, 庚三又能在自己身边多久呢。他想到这个可能, 心中突然一阵恐慌,甚至比知道鹦鹉去了杜青青那里还要不能接受,裴谦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庚三道:“你不要离开我。”庚三顺着他的头发,道:“我不会离开你。咱们一起走吧,去我生活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裴谦将头埋在庚三胸前,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庚三都以为他要睡着了,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好。”庚三:“?”他一下子有些不能置信, 忍不住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裴谦松开他,坐起来,认真的道:“我想要去外面的地方走走看看,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裴谦说这话有些忐忑, 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庚三,庚三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你不在这王府里待了吗?齐王府的二公子,要什么有什么?你要跟着我风餐露宿吗?”裴谦淡淡的看着庚三,突然之间笑了一下:“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自己去争取,不会坐在这里等,现在我决定要去外面走走,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裴谦本来就长得好看,不笑的时候清冷疏离,淡淡的一笑,像是冬天里的梅花被风吹落,要落到庚三的心里去。庚三深邃的眼睛盯着裴谦,道:“好。”裴谦突然心情很好,等黄鹂端来肉粥,也不嫌弃,吃了满满一碗,感觉吃饱了才放下碗筷。吃过饭,裴谦才冷静下来,去想他回来之后的事情,小院里他比较信任的就是黄鹂伯劳和鹦鹉,伯劳是他在外面捡回来的,算是完全的他的自己人。而黄鹂是府里从外面买回来的,管家带过来让他选,裴谦看到黄鹂虽然脏兮兮,却眼睛纯净沉稳,便选了她。鹦鹉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的父母都从小生活在府里,只是在她小的时候,母亲生病而死,父亲则是后来犯了错,被处置了,只剩下鹦鹉小小的被别人欺负,裴谦看到,才将她要回自己的小院。 第83章 鹦鹉气的眼泪都要下来,道:“就是因为公子不在,公子要是在的话,她敢这样对咱们!”黄鹂心中也不是滋味,但是到底沉稳,安慰她道:“好了,以后这话还是不要说了,隔墙有耳,我们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这天过后没几天,却突然来人说王妃有事要叫鹦鹉过去,黄鹂和鹦鹉到底是丫鬟下人,裴谦不在,他们只能听从杜青青的,鹦鹉便跟着去了。黄鹂担忧的在小院中等着鹦鹉,等到晚上月亮挂到头顶,鹦鹉却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一大早,黄鹂准备去杜青青的院子找鹦鹉,小院却来了几个婆子丫鬟,笑着对黄鹂道:“姑娘带我们去鹦鹉的房间吧,她要跟着我们王妃做事情,就让我们几个过来帮她收拾一下东西。”黄鹂震惊的看着她们,怎么可能,鹦鹉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不清楚吗,怎么可能会到王妃身边做事情。黄鹂拦着几人,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鹦鹉是怎么回事,要去王妃手底下做事,但是,鹦鹉是二公子的人,二公子没有发话,她就不能走,若是要走,让她亲自过来拿东西,在和二公子说了之后,才能走。”那个婆子看黄鹂这样对她说话,当场脸色一沉,吊着眼角,冷笑一声,道:“姑娘说这话就不对了,整个王府,王妃想要什么人,难道还要和二公子说吗?更何况,二公子现在并不在府里,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准,鹦鹉自然是要到更好的地方来,姑娘你这样拦着可不行。”黄鹂脸色很是难看,依旧拦着她们不让她们进来,只是道:“我说了,若是要拿东西,让鹦鹉亲自过来取,你们不能进来。”杜青青派来的几个人为她这样不将王妃放在眼里很是生气,其中一个小丫鬟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不听从王妃的话。”黄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身上很有裴谦的气势,道:“二公子的院子,其他人不准乱入,你们回去吧。”看到那婆子几人要硬闯的样子,黄鹂又道:“你们非要进来,我也拦不住你们,但是等二公子回来,事情就不好说了,你们说,王妃会为了你们几人而和二公子翻脸吗?”虽然府里下人都知道王妃和二公子关系不好,但是两人一直相安无事,但是裴谦的恶名在府中是如雷贯耳的,他若是真的要处理几个下人,王妃也是保不了她们的。那婆子几人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进来。甩了袖子放了狠话才走人。黄鹂不相信鹦鹉是这样的人,认为鹦鹉应当是被胁迫,才会说去王妃那里做事,要不然,她为何不亲自过来呢。可是这样的想法在中午就被打脸了,鹦鹉什么事也没有,换了一身衣服,收拾的整整齐齐,带了两个人说是要搬东西。黄鹂不可置信,拉着鹦鹉到一边,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王妃逼你的?你告诉我。”鹦鹉让她将自己的手放开,稍微退了一步,语气淡淡的瞥过眼睛道:“没有人逼我什么,只是我突然想通了,我们做丫鬟的,谁不想跟着一个有能耐的主子,谁不想往上爬,现在二公子不在,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王妃愿意要我,这便是她对我的恩赐。”黄鹂不信,急的快要哭出来,紧紧地盯着鹦鹉,道:“我不听这些,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公子一定会回来的。”鹦鹉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道:“黄鹂姐,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人,自然也知道,我从小在这府里和你一起长大,除了公子,王妃又有什么可以用来逼迫我的?只不过是我想通了,自己愿意罢了。”黄鹂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水雾朦胧的看着她,忍不住给了鹦鹉一巴掌,恨声道:“你想通了?你想通什么了,公子对你不好吗,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若是公子回来,若是公子回来……知道你不在……”黄鹂说到最后哽咽着要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他该有多难过……”黄鹂说到最后,忍不住又推了鹦鹉一把,气的只想要将她打醒。鹦鹉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一下,咬了咬牙,才道:“我只能对不起公子了,不过至少有黄鹂姐你在,公子不会太伤心的。”说完,扭头就去房间里收拾东西,黄鹂待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的方向,不能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鹦鹉和黄鹂一样,从小就跟着裴谦,没有家人更没有什么朋友,黄鹂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王妃会用什么来逼迫鹦鹉。之后黄鹂又再找过鹦鹉几次,可是鹦鹉都不愿意见她,黄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灰意冷,不再去找她。黄鹂对着裴谦说完,就静静地等着裴谦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裴谦轻笑一声,眉眼之间神色淡淡的,轻声道:“和我抢人?”他看了看黄鹂,道:“你在这里待着吧,既然王妃请我过去,我也该去看看她叫我有什么事。” 第64章裴谦想了想, 对庚三道:“你能帮我将我脸上的疤遮起来吗?”庚三的易容术裴谦是见过的,出神入化到自己近在跟前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庚三道:“可以,但是我要先准备一些东西。”裴谦:“要什么?我让其他人去准备。”庚三微微一笑, 凑到他耳边道:“这么舍不得我吗?”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裴谦却一动没动,拧过头认真的看着庚三道:“是。”庚三一愣, 顿时一阵心疼。他知道裴谦平静的神色下心底一定是愤怒生气到极点的,想要逗他开心, 让他想点其他的, 可是裴谦此刻心中没有一点安全感, 只有庚三待在身边才能好一些。庚三便让黄鹂去准备几样东西。裴谦自从回来就和庚三一直待在小院里,也没有出去,站在阁楼的窗边突然看到小院外面不远处的树上都挂上了红灯笼, 并且有很多下人在来回收拾打扫。想了半天,裴谦才想起来今天是中秋节。裴谦想到小时候,记忆中其实没有怎么过中秋节,只记得一次家里四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了饭, 赏月亮,裴烨坐在杜青青左手边,而他坐在裴清的右手边, 和裴烨挨着。杜青青一直在给裴烨夹菜喂他吃饭,而裴谦只是笨拙的拿着筷子,根本夹不住菜,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裴烨, 也想要杜青青给自己夹。裴清看到裴谦连筷子都不太会用的样子,被逗笑了,便也在一边喂他吃饭。那是裴谦记得最清楚和裴清亲近的时候了。那个时候裴谦还不太会说话,只知道眼巴巴的看着别人,说几个简单的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那么小的时候,裴谦本是不会有印象的,可是那天晚上的记忆特别深刻,裴谦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又亮又圆,就挂在头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着话,吃着月饼,花园里桂花开得正好,香气浓郁,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也许那天本来并不是那个样子,只是裴谦记忆力将它想的更加美好了,后来知道杜青青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对自己下手,裴谦便搬来小院里住,四个人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过。 第85章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裴清从外面进来。原来裴烨今天便回来燕京了,一大早便进了皇宫, 他们平叛了山匪,皇上龙颜大悦,给他们赏赐了很多东西,并且给裴烨升了官, 下了早朝之后,皇上又宴请这些有功之臣吃了饭,并且叫了朝中的重臣,一些亲贵,吃过饭之后,本来还想留着裴烨在宫中,但因为今天是中秋节,裴墨便放他回来了。裴烨回到府里衣服还没有换,也没有来杜青青这里,就跑到裴谦的小院去,要找裴谦。他这么久没有见到裴谦,实在是很想念,又担心裴谦会忘了他,回到之前那样对他冷漠疏离的样子。裴烨在小院没有找到裴谦,听黄鹂说他被王妃叫过来了,裴烨一愣,但是更多的是高兴,裴谦一直不亲近王妃,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现在两人关系能有所缓和,裴烨心中开心极了。他又快速的跑到杜青青的院子,可是刚一进门,便看到裴谦将杜青青狠狠地推倒在地。裴烨半扶着杜青青,不能相信裴谦竟然会这样心狠,可以对杜青青下手,他眼角看到裴谦走出门,心中突然感到生气,忍不住叫住他:“宁远!”裴谦只是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头,直接出了门。裴烨想要追过去,但是杜青青痛的缩在裴烨怀中,裴烨只能先担心这边。院子里月亮挂在天上,并且树上挂着红灯笼,所以并不会很暗,裴谦看到裴清,还没有说话,裴清便先是一愣,他今天忙了一天,还没有听说裴谦回来了。但是紧接着便是心喜和开心,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放心了下来,裴清道:“怎么没有人通知我,你回来了。”又上上下下看了裴谦,道:“你没有事就好。”说完,伸出手拍了拍裴谦的肩膀。裴谦呆呆地看着他,心中一酸,突然觉得裴清老了,不是自己印象中那般雄伟高不可攀,他对自己也是关心的。裴谦张了张嘴,小声道:“爹爹……”裴清听到他这样叫自己,也是一愣,又想到他这番应该是受了很多苦,不禁对裴谦温和了些,道:“你受的苦,我一定帮你讨回来,现在先不说这些了,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裴谦是从杜青青的院子里出来的,便有些欣慰的道:“你固执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愿意来这里了。”裴谦看着他,没有说话。裴清还要在说话,这时候有一个婆子匆匆从院子里面出来,见到裴谦竟然还在这里,吓了一跳,又看到裴清也在,连忙行了礼,道:“王爷。”裴清皱了皱眉,道:“慌慌张张的这是作什么?”那婆子道:“王爷,不好了,王妃出事了。”说着,还用眼角偷偷瞥了裴谦一眼。裴谦眼神冷漠淡然,长身玉立站在一边,身后站着那个凶恶的大汉,婆子吓了一跳,不敢再看。裴清听到杜青青出事了,又看这婆子神色这般慌张着急,当下脑中一懵,也顾不上裴谦,连忙大步向里面走去。裴清一走,原地就只剩下那个婆子还有裴谦庚三,那个婆子心中叫苦,诺诺的缩在地上,希望裴谦不要拿她撒气。裴谦并没有在意她,他神色淡淡的看了看杜青青院子里面人进人出,热闹匆忙的场面,只是道:“走吧。”裴谦和庚三回到小院,就让黄鹂开始收拾东西,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之前在南阳城,是那么想要回到王府,可是回到这里,却发现这里和自己记忆中的一点也不一样了,变得这样陌生,没有一点归属感。黄鹂听话的去收拾东西了,她并没有多问,公子做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反正在这齐王府,也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了。庚三看黄鹂去收拾东西了,便拉着裴谦想要让他休息一会,裴谦却道:“你帮我把鹦鹉带过来吧,我要问她最后一次。”庚三目光认真的看着裴谦,看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动,裴谦渐渐地觉得不自在,将眼睛瞥开,用手摸了摸脸,道:“怎么了?我有哪里不对吗?”庚三拉着裴谦的手,笑着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去。”裴谦:“!”裴谦努力的要将手抽回来,庚三却抓的紧紧地,不松开他。裴谦忍不住看了看周围,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黄鹂去收拾东西了,一时半会不会过来,但裴谦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烫,瞪了庚三一眼,小声又凶狠的道:“放开我。”庚三挑了挑眉,道:“你今天一直在看别人,都没有看我,让你亲我一下都不愿意了吗?”裴谦感觉被庚三握着的手都渗出汗意,又湿又热。他眼里全是庚三含着笑意带着一点点恶劣的样子,裴谦突然心跳微微加快,道:“我一直看着你干什么,不奇怪么,你快点放开我。”庚三道:“不放,你不亲我就不放,我刚踹了那个女人一脚,现在脚也好疼,不能走路了。”说着,庚三还挤了挤眉毛,一脸疼的受不了的样子。裴谦被他逗得忍不住要笑出来,抿着唇,眼睛闪了闪,不放心的看了看周围,趁庚三不注意,快速的在他唇角啾了一下。看庚三一脸呆滞的样子,裴谦端坐好,表情淡淡的扬了扬下巴,道:“现在可以去了吧。”一副高傲的施舍的样子,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紧张羞涩。庚三也心跳的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盯着裴谦,眼睛深处冒着凶光,看的裴谦别过了眼睛。庚三突然按住裴谦的脑袋狠狠亲了裴谦一口,甚至还将舌头伸到裴谦嘴里舔舐了一下。退出来看到裴谦唇瓣上泛着水润的光泽,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找事,明明现在不能碰他,却忍不住撩拨他。庚三遗憾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裴谦的头发,道:“乖乖在这里等着。”等到庚三走了,裴谦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烦闷气愤悲伤,现在心里甜甜的想要吼出来。裴谦在椅子上坐着左右看了看,最后大声道:“黄鹂,给我端杯水来。”远远的听到黄鹂的声音,“公子稍等一会。”裴谦弯了弯唇角,眼睛眨了眨,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和庚三在一起,可以想到以后的生活会令人多么期待,只想现在就带着庚三走。没一会儿黄鹂就端来了茶水给裴谦,道:“公子,给你喝茶,你还要吃什么吗?”裴谦道:“不用了,你收拾的怎么样了,只要捡不想留下的带走就可以了,我在阁楼里那个箱子帮我收拾好。其他的你看着拿吧。” 第87章 说完,便大步出去了。裴烨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失望无力,这些情绪全都沉沉的压抑在心底,让他要喘不过气来。在裴烨心中,裴谦一直是十分乖巧听话的,虽然后来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尖锐,但是裴烨知道他的心底是十分柔软脆弱的。可是,可是裴谦竟然真的如此心狠,可以对着杜青青下如此重的手,这是要致她于死地啊。裴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紧紧抿着唇,牙齿紧绷着,一双暗藏风涌的眼睛望着前方不知道那个地方,跨着大步向裴谦的小院走去。和杜青青小院的杂乱纷闹想比,裴谦的院子甚是安静,仿佛所有的人都睡着了,让人忍不住不敢去打扰。裴烨站在门口,愣愣的待了一会,忽然在想,裴谦是为什么搬来这里呢,这里如此偏僻,离主院那么远,也没有什么人,仿佛它从来都是这么静静的,让人不自觉就忽略了它。小院中静静地,只有不远处二楼的窗户上面可以看到微弱的烛光。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印在窗子上,裴烨怔怔的望着那个方向,忽然有一种想要退缩的欲望。 第67章二楼, 庚三依靠在窗口,看着裴谦蹲在不远处翻找一些东西,地上放着两个木箱, 盖子都被打开, 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各种小东西,或者小一点的盒子。裴谦将箱子底部都翻遍了, 才找到一个褐色的长条状的木盒,裴谦看到它, 心中一下子泛起一阵暖意, 忍不住眼里都带了笑, 转过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庚三,将那个褐色的木盒拿出来,站起身走到庚三面前。庚三略带疑惑的看着裴谦, 裴谦却不说话,而是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白玉簪子。庚三一怔,没想到裴谦竟然还将这个簪子留着。他以为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 裴谦都会恨死他了,又怎么可能还会留着他送的东西,可是现在猛然之间看到这个簪子, 庚三怔愣过后,心中涌上来一阵喜悦。那天晚上的事,庚三之后是有些后悔的,他本来可以和裴谦慢慢地培养感情, 可是因为自己太过冲动,反倒让裴谦后来吃了那么多苦。尤其是裴谦脸上的伤口,更是庚三心中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痛。裴谦看到庚三竟然在发呆,用胳膊撞了撞他,道:“发什么楞呢?给我带上这个。”大晚上的,裴谦不愿意去休息,反倒折腾这个……不过庚三心中也是开心的,开心裴谦这么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庚三将裴谦的头发挽起来,有些笨拙的用簪子固定住,裴谦乖乖的低着头,簪子插好之后,便微微抬起头来,目光莹莹的看着庚三。庚三忽然有些心跳加快,昏暗的烛光散发着柔柔的光芒,裴谦在这样的烛光下,显得温柔缱绻,并没有白日里那样盛气凌人冷漠疏离。庚三心中一动,拉着裴谦低头吻住了他,裴谦乖乖的仰着头,也主动去亲吻庚三。两人一时都有些激动,裴谦的胳膊搂住了庚三的脖子,甚至比庚三更为主动,想要让庚三先求饶。忽然,吱呀一声响起,门被推开了,裴谦身子一僵,就要将庚三推开。庚三却按着裴谦不让他动,将他搂在怀中狠狠地亲了个够,这才放开裴谦,看向门口。裴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站在窗边的两人。直到那名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男人略带警告的看了裴烨一眼,裴烨这才被惊醒,像是被吓到了那样将眼睛瞥到一边。可是忽然裴烨才反应过来,那边的是裴谦,是他的弟弟,他正在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亲吻!裴烨立刻心中升起一团怒火,抬步向着窗边走去,这时裴谦才和庚三分开。裴谦眼角微微发红瞪了庚三一眼,这才去看到底是谁进来了。转过身,便看到裴烨向自己走过来,裴烨穿着一身蓝色修身武士服,长身玉立,脸上看起来很是疲惫,此时却眼含愤怒的看着裴谦这边。裴谦心中一跳,还来不及又心痛或其他情绪,裴烨便走过来一把拉着裴谦将他扯到自己身后,这才抬头眼含警惕的看着庚三,道:“你是什么人?”裴谦有些踉跄的被他扯了一把,庚三心中一跳,担心的就要将裴烨推开,但是看裴谦并没有事,安稳的站好了,这才满脸不耐烦的看向裴烨。庚三这样看人是很有压迫感的,裴烨却完全不惧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庚三,一边又对裴谦道:“宁远,你先站到一边,站远一点。”裴谦看着裴烨挺直着腰背一副守护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不上不下,裴烨让他走远一点,裴谦却没有听他的,而是挣开了裴烨拉着自己的手,站在了裴烨的面前,挡住了庚三。裴烨一顿,这才去看裴谦。裴谦站在那里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像是隐藏着痛楚,说出的话却是嘲讽而毫不留情面:“你来干什么,不是要陪着你的母亲吗?”裴烨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过来,他听到裴谦的话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一阵怒气,盯着裴谦,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的母亲,她难道不也是你的母亲吗?”裴谦忍不住冷笑一声。裴烨完全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又道:“就算她有哪里令你不满意的,难道你就要这么狠心,直接动手对她下手吗?”裴谦捏着拳头,冷冷地看着裴烨,想要说话,却只是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抿着唇不发一言。裴烨看他这样,心中忍不住一软,却又想到裴谦做的事情,实在是不能轻易就这样原谅他,于是冷冷道:“你今天就对自己的母亲可以下手,明天是不是我和父王令你不开心,你就要杀了我们?”裴谦气的浑身发抖,心中全是连你也这样看我,原来你就是这样认为我的,他脑子一片发晕,甚至看不太清裴烨的表情,脑海中只有裴烨刚才质问自己的冷酷冰冷的表情。庚三心中一怒,就要去将裴烨扔出去,不让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裴谦却紧紧地拽着庚三的胳膊,力气之大甚至庚三都感觉到了疼痛。庚三心中担心裴谦,将他扶着,安慰裴谦,道:“你不用在意他说的话,你没做错。”裴谦什么都听不进去,颤抖的紧紧抓住庚三,才缓了过来,冷冷地道:“是,我就是这么凶恶残暴,谁要是敢得罪我,我就要将他抽骨剥皮,让他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杜青青算什么东西,她应该庆幸我今天心情好,饶过她。”裴烨脸色一变,睁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置信这会是裴谦说出来的话,忍不住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是你的母亲,不是别人,你要如此大逆不道去杀害她吗?”裴谦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失望,心中忍不住想,他果然还是对我失望了,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痛快,一种酣畅淋漓,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血淋淋的痛快。裴谦嘲讽的大声道:“母亲?呵,她可不是我的母亲,哪个人的母亲会去找人杀害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个母亲会找人去猥/亵绑架自己的孩子,恨不得他死掉才好。”裴谦剧烈的喘息着,说出这些话,裂开嘴笑了笑,继续道:“她是你的母亲,可不是我的,你还要来劝我对她孝敬恭敬吗?我不将她杀了算是仁慈了。”裴烨脸色苍白,直直的看着裴谦,喃喃道:“你说什么?” 第89章 说着就拉着那大夫进门。黄鹂有些目瞪口呆的带着两人的身影,跟进跟在后面进去。那大夫完全说不出话来,被大河莽撞的拉扯着进了裴谦所在的房间。 第69章大夫来了, 庚三这才有了点力气,仿佛带着全部的希望,看着大夫为裴谦诊脉。这大夫脾气也是好的, 被大河一路这样颠簸的带来, 也不生气,进来缓了一口气就为裴谦看病, 只是……庚三看到大夫眉头一直紧锁着,不曾放松, 心中一沉, 凶狠的看着大夫, 道:“你若是治不好他,也不配在当什么大夫了。”大夫波澜无惊的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收回手, 这才慢悠悠的道:“急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改留人到五更?再急也没有用,反之, 阎王若是不收你,上吊也不会有事。”庚三瞪眼,却又不能动他, 只能沉着气,忍着。说完,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副银针,瞥了庚三一眼, 道:“愣着做什么,还想不想救人了?给我按着他,可能会有些疼。”庚三赶紧听话的上去听他的吩咐,一边的胡秀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自家老大,这,这还是庚三吗?大夫为裴谦施了针,又开了几服药,叮嘱了几句,又瞥了庚三,道:“病人身体太过虚弱,并且怀着孩子,不能用太过凶猛的药,这两副药吃完就不能在吃了,平日里饮食要特别注意,不能吃性寒的食物,也不能受风着凉,这次孩子没事,下次再不注意就是一尸两命。”说完,便慢悠悠的走了,完全没有因为裴谦是男子怀孕而露出一丝异色。庚三给胡秀使了个颜色,胡秀便转身跟着出去了。又看到黄鹂还怔愣在地,庚三看过去,黄鹂便吓了一跳满目震惊的看着他。庚三皱着眉头,道:“愣着做什么,去打点水,一会等药抓回来,顺便将药熬好。”黄鹂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一尸两命是什么意思,孩子是什么意思?庚三不耐烦的道:“你若是不愿意,有其他想法,现在就走人,别人他面前膈应。”黄鹂被他看得心中一震,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决定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自家公子,最后看了躺在床上的裴谦一眼,黄鹂出去做事了。庚三找出新的衣服帮裴谦换了,又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身子,可以散散热。这位大夫开的药倒是很有用,裴谦吃过之后,睡了一觉起来便感觉好了,他醒来之后神色如常,吃过饭之后就要下床。庚三黄鹂吓得脸色都变了,庚三赶紧拦住裴谦,道:“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生着病呢不要乱动。”闻言,裴谦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看了看不远处的黄鹂,偷偷瞪了庚三一眼,小声道:“我要去如厕你也要帮我吗?”庚三被他瞪得心里痒痒的,让他坐好不要下床,笑嘻嘻的小声道:“当然帮你,又不是没有帮过。”说完,还对着裴谦挤了挤眼睛。裴谦突然不可控制的想到了之前喝醉酒的晚上,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喝醉了,也能回忆的起来。裴谦心中羞赧的立刻瞥过眼睛,强忍着道:“不用了,我不去了。”庚三道:“这可不行,会憋坏了身体的。我让黄鹂出去,我一个人留在这总行了吧。”说完,便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对黄鹂道:“黄鹂,你去厨房在看有什么吃的,宁远没有吃饱,你再去做一些吧。”黄鹂立刻道:“好,公子你先等一会,厨房现在没有吃的,我立刻去做。”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庚三跟在她身后,待黄鹂出去,立刻将门关紧,这才转身,对着裴谦还有暗示意味的笑了笑。裴谦:“……”庚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夜壶,向着裴谦带着笑走过去,裴谦惊恐的看着那夜壶,往床里面缩,带着点软糯又有些虚张声势的凶狠看着庚三,“你不要过来,你,你敢过来!”裴谦瞪大眼睛,看着庚三不怀好意是样子,最终实在是忍不住身体的反应,服软道:“我要忍不住了,你,你让我自己来,我不下床总行了吧。”庚三看他实在是太害羞了,害怕他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便不在逗他,将夜壶给裴谦,裴谦拿到之后立刻藏到被子里,带着些警惕又羞赧的看着庚三,道:“你转过去,不要看我。”庚三深深的一笑,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裴谦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背对着裴谦。一边还说:“好了就叫我。”裴谦实在是忍不住了,可是庚三在这里,还是大白天,他羞耻心强烈的怎么都出不来,忍不住有些焦急的道:“你在这我出不来,你出去。”裴谦脸都快要红透了,庚三听到他的声音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赶紧噤声,向门口走去,最后站在门边道:“好了,我就在这里,放心吧我什么都听不到。”即使他能听到裴谦也不能如何了,他已经忍不住出来了,裴谦紧紧躲在被子里,耳朵听到夜壶淅淅沥沥的声音,整个人快要熟透了。过了一会裴谦才闷闷的道:“好了。”从被子里将手中的夜壶拿出来,脸侧到一边不去看庚三。所幸庚三并没有多说什么,一派自然的拿走了夜壶,对裴谦道:“你再睡一会吧。”裴谦躺在被子里,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又听到门被关上了,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庚三出门倒了夜壶,一边胡秀震惊的看着他,待庚三要回房间,胡秀赶紧跑来,勾搭上庚三的肩膀将他拉到一边,满是震惊的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大吗?你,你,你刚才竟然去倒夜壶!大当家竟然在帮别人倒夜壶!”庚三使了巧劲,将胡秀推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以后别这样靠近我,若是宁远看到会误会。”胡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庚三又微微带着点笑意,瞥了胡秀一眼,道:“倒夜壶怎么了,你这种没有家室的人是不会懂得。”胡秀:“……老大,你这样说可不太好。”庚三:“?”疑惑的看向胡秀,胡秀悲愤的看着他道:“你不能自己有了家室,就不管兄弟们了,小心我们搞破坏!” 第91章 裴烨想到昨天晚上裴谦失望痛苦的眼睛,心中不断又痛又恨,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说那样伤人的话,裴谦的性子那样固执刚烈,很可能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裴烨又道:“不行,我要派人去找他,他不在府里,外面又那样不安全,太令人担心了。”说完,不等裴清有所反应,他自己就匆匆去找人了。裴谦被黄鹂和庚三困在床上躺了三天不能下床,已经快要发霉了,他从早上开始就冷着脸,不去搭理黄鹂和庚三。裴谦卸掉脸上的易容后,黄鹂见他一次就在背后偷偷哭一次,裴谦没办法安慰她,只能乖乖听她的,好好在床上躺着修养,可是这都三天了,在不让他下床,裴谦会疯掉的。黄鹂端来药粥给裴谦喝,裴谦冷着脸不理她,决定即使她要哭也决不妥协。黄鹂没办法,只好求助庚三。庚三忙完事情过来,亲自去喂裴谦喝粥,道:“你要是不乖乖吃饭的话,就更加不能让你出去了,乖,先吃完饭,咱们今天就出发离开这里。”裴谦冷着脸,皱着眉道:“这是最后一顿药粥,以后我再也不吃这个了。”药粥的味道其实是和喝药一样,相比中药的味道能淡一点,但是对于裴谦来说,喝多了也是更加痛苦的,嘴里全是苦味,即使吃了蜜饯糖果,也不能冲淡这种苦味。现在每次闻到这种味道他就一阵犯恶心。裴谦紧蹙着眉头强忍着喝完粥,将碗递给庚三,便让黄鹂去收拾东西,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黄鹂询问的看了看庚三,庚三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又对裴谦道:“你这两天生着病,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要是不能好,还是要吃药。”裴谦皱眉看他,道:“我的病已经好啦,不用再吃药了。”庚三没法给他说要注意的不是生病了,而是你肚子里的宝宝…… 第71章庚三让人出去收拾东西, 又向大叔大婶告辞,多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实在是打扰他们了。大叔大婶并没有孩子, 能有他们来很高兴, 又哪里会觉得打扰,只是不舍的道:“你们以后有空来看看我和老头就可以了, 不用说什么麻烦客气的话。”庚三点点头,又回去整理东西。大河兴冲冲的跑进来道:“老大, 有一伙人好像是在找咱们, 二当家说是齐王府派来的人, 咱们怎么办?”庚三神情一冷,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道:“既然是自己凑上门来的, 就不要客气,给我狠狠的打一顿,不必手下留情。”大河眼睛冒光,大声道:“好勒!”转身迈着大步子出去喊人了。庚三重新换了一辆马车给裴谦, 上面铺着厚厚的好几层褥子,并且宽大舒适,可以躺在上面, 不会感觉到马车的晃动。最近天气渐渐变冷了,庚三又在马车里放了暖炉,车窗帘子是厚重的毯子包裹着密不透风,裴谦被庚三抱着坐进马车, 他十分的不好意思,要下来自己走,庚三和黄鹂却挡着他不让他下地。裴谦淡淡的满脸不高兴的看着黄鹂,道:“到底谁才是你家公子,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是吗?”黄鹂帮裴谦扣好衣服的扣子,一点也不怕他,微微笑着道:“我家公子当然只有你一个,但是谁说的话是正确的,我才会听谁的。公子,你不要气恼了,等你身子养好了,去哪里都没有人拦着你。”裴谦不理她,任由黄鹂帮他整理好衣服,低着头瞅了瞅自己的腰,黄鹂松松的将他的腰带围绕一圈系好。裴谦皱眉道:“太松了,在紧一点。”黄鹂动作不易察觉的一顿,抬起头道:“这样就可以了,在紧一点你就会不舒服。”裴谦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腰不只胖了一圈,他昨天晚上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肚子上凸出来了一团肉肉。一定是最近一直在吃饭并且躺在床上的原因。裴谦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吃那么多了,现在腰上胖了一圈,实在是太丑了,有时候还会感觉因为太胖而喘不上气。马车稳稳地向南驶去,因为里面褥子铺的又软又厚,只有微微的震动,裴谦并没有感觉到晃动的难受,反而有些发困,迷迷糊糊的想,等下次吧,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庚三没有在马车上,他在外面骑着马跟着马车缓缓前行,秋日的猎风吹过树林,哗啦啦的树叶漫天飞舞着落下,树上逐渐变得光秃秃的,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凄厉的鸣叫几声,又扑哧扑哧飞到另一棵树干上。听到身后有人骑马急速而行,马鞭拍打的声音破空而来,庚三让胡秀跟着马车继续向前走,自己则落后了几步,等着后面骑马而来的大河。待得大河近到跟前,庚三抬起手来示意他们慢下来,不要惊动前面马车里的裴谦。然后才问道:“怎么样了?”大河拉紧了缰绳,让马速度降下来,跟在庚三斜后方道:“兄弟们出马,对付那几个弱鸡当然不在话下,全都将他们哭爹喊娘的打回去了。”庚三看了看他,他的嘴角有一块淤青,但是他自己仿佛是没有感觉,咧着嘴笑着,庚三道:“不要大意,后面还会有人来追寻,你将这些都处理好,若是再出了差错,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大河立刻严肃了表情,想起上次被庚三罚去幽州,那惨痛的经历,再也不想再有第二次,但是更不想被庚三除名,于是认真的道:“放心吧,老大。”庚三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等大山来了,让他先来找我。”大山是去追查鹦鹉的事情,只是庚三的人对于王府并不十分清楚,大山查起来很费劲。他买通了杜青青院子里的一个婆子,让她说自己是她的远房子侄,是值得信任的人,想要在王府找点事情。这几天齐王府上下一团乱,没有人专门来注意这件事。大山就在杜青青的院子外面做一些杂事,其中每天都会看到鹦鹉。只是这三天来,鹦鹉一直伺候在杜青青的院子里,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大山不禁认为她的确是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人,要不然刚从二公子院子里出来,又怎么能这么快就得到杜青青亲近的人的信任呢。大山帮花园的刘叔把园子里的枯枝枯叶都清理掉,看到鹦鹉远远的从杜青青的院子出来,面无表情的缓步向东边走去。已经三天了,杜青青的身体情况稳定了下来,每天都有大夫来为她针灸把脉,她的身边也离不开人,鹦鹉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又怎么会有空去东边?东边是裴烨的院落所在,大山以为是杜青青有事情让鹦鹉去找裴烨,但是心里又觉得乖乖的,凭着直觉,还是跟了上去。一直到了裴烨的院落,远远的看到鹦鹉又拐向右手边的小路,接着向里面走去。 第93章 平安又咳了几声,沙哑着嗓音微弱的道:“大山兄弟,你若是可以帮鹦鹉,在下感激不尽,她太固执,想要将我治好,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是治不好的,你帮我带走她,不要让她为了我白费力气,做出后悔的事。”鹦鹉冷冷地道:“我要做什么,不用其他人帮我做决定,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你说治不好就治不好,我偏不信。”大山突然走过去抓起平安的手,仔细感受他的脉搏,就表面看来,这人定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的,寻常大夫自然是救不了他。 第72章大山仔细感受了一下平安的脉搏, 只觉得他的脉象十分虚弱又非常凌乱,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寻常人这样早已经撑不下去, 痛也要痛死了, 看他这样只是露出虚弱,没有露出一丝痛楚, 心中不禁对他升起佩服。鹦鹉有些期待又紧张的看着大山道:“怎么样,你会治病吗?”大山松开了平安的胳膊, 又看了看他, 见他十分淡然, 并不期待在意的样子,想必是失望太多了。大山道:“我自己治不了,但是我知道有人一定可以治他。”平安并不相信他的话, 听完没有露出其他神色,只是淡淡的。鹦鹉却十分开心,直接道:“他是谁?可以请他过来吗?”大山摇了摇头,道:“那人不出山, 想要治病,必须要亲自过去。”鹦鹉眼中的欣喜逐渐熄灭,低声道:“可是平安他不能离开这里, 他的身体会受不了,还有王妃不会让他离开的。”平安没有说话,也是默许了这个意思。大山嗤笑道:“你们若要跟我走,便不用担心什么王妃, 我既然听从二公子的吩咐,要帮助鹦鹉,自然会说到做到。只是,要看你们愿意不愿意跟我走。”鹦鹉不禁有些犹豫,她担心平安的身体不能撑得住,况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大夫在深山中,在者说王妃承诺她会请陈大夫为平安治病,说不定真的可以治好呢。平安看了看鹦鹉,忽然道:“鹦鹉,我们跟着他走吧,我可以撑得住,就算真的不能治好我,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我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鹦鹉抿着唇看了看他,想到了公子,又转过头看向大山,问道:“和你走,是不是就会见到公子,公子会愿意见我吗?”大山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家公子才是。”鹦鹉低下了头,心中知道裴谦会见她的,只是心中忍不住愧疚悲伤,自己对不起公子,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大山道:“你若是决定了,我这就去准备。”昏暗的茅草屋中,有点点阳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变成一条线投撒下来,有细小的灰尘在那条线中飞舞,斑斑点点的,像是人的希望,遮挡不住。鹦鹉点了点头。庚三裴谦一行又到了南阳城,照样是住在宋茵茵的院子里,但是宋茵茵已经不在这里,院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裴谦忍不住有点担心的问道:“宋茵茵去哪里了?”庚三在一旁小心的护着他,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让他当心脚下,听了这话漫不经心的说:“她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暂时不在这里,小心一点,不要摔倒了。”进入房间,就要拉着裴谦让他去床上休息。裴谦侧头有些恼怒的看着他:“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生病,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待我。”庚三含笑看着他,道:“你是没有生病,是谁早上睡着,叫了半天都没醒,黄鹂和我都要吓一跳,差点又要去找大夫。”裴谦不太好意思的抿着唇角,眼睛闪了闪,白润的脸颊在阳光下透着粉,他走进去坐在了桌子边,道:“我已经睡饱了,不用再休息了。既然宋茵茵不在这里,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庚三小心翼翼的看裴谦坐在椅子上,很想让他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但是又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了。他陪着裴谦坐在桌边,道:“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胡秀和大山来了之后咱们再走。”庚三是很想现在就回到山寨的,裴谦怀着孩子,现在四个多月快要五个月了,可是一点也不像女人那样可以看出来,除了肚子上多了一圈不太明显的肉,并不能看出他是像女子那样怀孕了。但是这么多大夫都这样诊断出来,不可能不是真的。庚三没有听说过有那个男人可以怀孕生子,裴谦这样又不能和女子那样对待,他心里不由得很是担心,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正常的。他之前已经让胡秀派人去打听,看有没有和裴谦类似的例子,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和庚三所在山头的另一座山,听说有一个神医无所不能,世界上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所以庚三想要尽快回去,让那人帮裴谦看一下。裴谦虽然说不愿意上床休息,和庚三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困了,强忍着不愿意示弱,便说要出去走走。庚三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但是又不放心裴谦离开自己,于是让黄鹂拿了披风,一起跟着裴谦出门走走。黄鹂跟在裴谦的左后方,三人一起走到外面。已经是深秋时节,天色黑的较早,又是阴沉的天气,有风徐徐的吹着,扬起发丝。外面并没有什么人,这里白天是非常安静的。反倒是晚上远远的会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裴谦之前和庚三出来的时候向着东边走过,那些门店都挂着大红灯笼和各种彩旗飘带。此刻那边隐隐传来热闹的声音,裴谦好奇,却面上不显,沉稳冷清又淡淡的道:“去那边看看吧。”说完就迈着步子要走过去,吓得庚三连忙拦在他身边。黄鹂和裴谦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庚三有些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咳嗽了一声,道:“现在天晚了,风有这么大,那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秋冬时节的天色,是说黑就黑,此时天色已经变成青墨色,像是水墨画晕染而成的样子。裴谦瞥了他一眼,不理他直接往前走去,黄鹂紧跟在后面,也害怕会突然出现什么人冲撞了自家公子。庚三无奈,只得更上小心的护着裴谦让他不要走得太急,心中又想抽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就要住在宋茵茵的院子,现在好了,这旁边都是什么鬼。前方不远处渐渐地灯火明亮,有年轻姑娘娇弱的撒着娇的声音还有其他男人笑吟吟的声音。 第95章 大河道:“好,就交给我了。”等黄鹂带那小孩去洗漱换了衣服之后,才又带他过来见庚三,黄鹂不经意间发现这小孩身上有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人抽打出来的,不禁心中十分气愤生气,骂道:“这群王八蛋!”那小孩倒是神情淡淡的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尴尬更是让黄鹂心软。黄鹂将那小孩带到庚三面前,临走前给这小孩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别怕。庚三看在眼里,只是道:“黄鹂,你去准备点夜宵或者粥之类的,一会宁远可能会想吃。”黄鹂听到和自家公子有关的,立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点头应是,转身去厨房了。庚三这才看到站在下方的人,道:“你叫什么?”那小孩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低着头颤声道:“回老爷,我叫慕秋。”说完,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庚三再有下一句话,便小心翼翼的偷偷抬起头,用眼睛瞄了庚三一眼,看到庚三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吓得心中一抖,赶紧重新低下头。庚三这才道:“既然你被宁远救了,便不用在担心之前的事情,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去。”慕秋低低的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十分楚楚可怜,他声音带着恐慌和哽咽道:“求老爷留下我吧,我是被我爹爹卖到玉人阁的,现在离开了玉人阁,已经不知道要去哪里,求老爷发发慈悲,留下我,我吃的很少,也可以干活……”庚三皱眉,道:“你多大了?”慕秋道:“虚岁十六。”十六岁已经是及冠了,是和裴谦一样大的年纪,只是他看着更加瘦小一点,完全不像是十六岁的样子。庚三十分看不惯这样的男子,他在山寨里,周围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是自己努力生活的,像这样一个及冠的男子柔柔弱弱,连女人都不如的样子,实在是让庚三看了心里不舒服。庚三不禁想起裴谦,他明明在生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满脸苍白的样子,却又虚张声势色厉荏苒对着自己,心中不禁更加充满怜惜和爱意,想要回去陪裴谦。便对慕秋道:“我这里不养闲人,你想要留下,让我看到你的价值。”说完,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走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道:“你先去找救你回来的人,让他给你安排事情做。”之后便出门了。慕秋跪在地上僵硬着身子,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想了想,咬了咬唇,也自发的站起来,去找大河。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裴谦就被饿醒了,睁开眼睛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身后是一个温暖又宽厚的怀抱,裴谦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十分自然的转过脸轻轻蹭了蹭庚三布满胡茬的脸。肚子里饿的十分难受,裴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不想将别人吵醒,便又闭上眼睛想要重新再睡一觉。可是闭上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饿的肚子里一阵虚弱。他又轻轻转了身子,变成面对着庚三,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庚三。,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庚三的胳膊搭在裴谦的腰上,裴谦饿的难受,将他的胳膊抬起来放到一边。庚三害怕自己压到裴谦的肚子,搂着裴谦的胳膊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敢用力,裴谦轻易就可以挪走。裴谦最后才小心的坐起来,喘了口气。现在这么黑,哪里有吃的啊,裴谦脑子里想要吃鱼肉,尤其是油炸小黄鱼,还有鸡汤,熬了很久浓浓的远远就可以闻到香味,青笋炒牛肉丝也很好吃,清脆的竹笋还有质嫩爽口带着韧劲的牛肉,裴谦想着想着就更饿了。可是看天色,现在应该是午夜,大家都在休息,裴谦心中郁闷的又重新躺下,躺在庚三旁边,庚三自发的伸出胳膊搂住了裴谦的腰。裴谦睁着眼睛伸出手指戳了戳庚三的下巴和脸颊,刚要放下手,却听到庚三胸膛一震一震的笑意。裴谦立刻睁大了眼睛恼怒的道:“原来你是醒着的!”庚三睁开眼睛,目光明亮的看着裴谦,低沉的声音还不太清醒,带着一点含糊道:“宝贝,天还没有亮,你在折腾什么呢?不想睡了吗?”裴谦瞬间“腾地”一下从里到外烧了起来,心脏砰砰的撞击着胸膛,像是要钻出来。他瞪着眼睛看着庚三,两人挨得很近,裴谦的睫毛都可以触碰到庚三的鼻尖。“你,你说什么!不准这样叫我,流氓!”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裴谦,庚三声音低沉震颤在裴谦耳边,像是裴谦真的就是属于庚三的独世珍宝。庚三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也清醒了,吃吃的笑起来,故作委屈的道:“我怎么就是流氓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宝贝,难道不能这样叫你吗?宝贝。”裴谦伸出手紧紧地捂住庚三的嘴,故作凶狠的瞪着庚三道:“我说不准,就,就不准。你,你再叫,我就,我就……”庚三任由裴谦捂住自己,眼里是浓浓的笑意看着裴谦,裴谦虚张声势的威胁着他,一双桃花眼睁得又圆又大,恶狠狠的道:“反正就是不准。”庚三装作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唔唔”了几声,裴谦这才松开手放开他,蹭着庚三不去看他。庚三摸了摸裴谦的脑袋,道:“好了,不逗你了,是饿了吗?”裴谦脸上发烫,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闻言呆呆地点了点头,不去看庚三。庚三将被子给裴谦压好,自己则坐起来道:“你先躺一会,我去看有什么吃的给你端来。”庚三下了床,先将蜡烛点上,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就推开门出去了。顺着屋檐向厨房那边走去,厨房的外面点了一只灯笼,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庚三走过去,身边出现一个身穿褐色劲装的人,道:“老大,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了。”庚三道:“不用了,你们守好夜就行,累了就换着休息。”那人道:“是。”又重新隐身到黑暗中。厨房里有黄鹂准备的红枣糯米粥,熬得香软,正在锅里煨着,远远的可以闻到红枣的甜味和糯米的香味,炉子上还炖着山药乌鸡,此刻可以听到不时有咕嘟咕嘟的滚汤声音。庚三不饿,但是自己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想吃,他忍了忍,给裴谦盛好乌鸡汤和糯米粥,锅里还有鸡蛋卷,一并给裴谦盛好端过去。 第74章裴谦吃过饭之后, 天已经微微亮起来了,他实在是太饿了,将庚三给他端过来的吃的全部吃干净, 才觉得刚刚好。庚三看他吃这么多, 还没有觉得被撑到,心中有些担心, 不知道他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想着还是要尽快回到寨子里找神医才是。 第97章 裴谦走在前面,刚才突然悲伤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微暖,唇角忍不住浮上浅浅的笑意,眼睛明亮的回头看了一眼庚三,道:“那好吧,我就勉强走慢一点。”等到庚三走到他身旁,裴谦便主动拉住庚三的手,感觉到庚三又欣喜又激动的看着自己,裴谦故作镇静的道:“走吧,去那边转一下。”慕秋站在院子里一直等两人走出院子,才抬头去看他们,一个高大健硕,背影宽厚,另一个清冷瘦弱,却挺直着脊背,一点也不输气势走在庚三身边。清晨的阳光斜斜的洒落在他们身上,慕秋眯了眼,只能看到一层暖暖的光晕包裹着两人。 第75章南阳城离庚三的寨子还有十几天的距离, 收到大山传回来的消息,庚三便不准备在等他们,将南阳城的事情简单处理之后, 就让大河准备准备, 开始出发。裴谦坐在桌边看一本游记,是一木先生写的关于一个小村落的故事, 裴谦之前在王府就很喜欢看这种书,现在看一木先生写的这个叫做萍落村的地方, 这个地方坐落在山脚下, 山上种满了银杏树, 每到秋季,整个村庄金黄色一片,像是被黄金包裹着那样闪着金光, 漂亮极了。庚三坐在他旁边写着信件,裴谦道:“你知道这个地方吗?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太不可思议了。”裴谦知道银杏树,在燕京周围的山上偶尔会有一两棵, 但是无法想象一整个村庄都是这种树,秋天的时候那会有多么美。庚三写完了一个字,抬起头带了一丝促狭的笑, 道:“没有听说过,不过南疆有很多美丽神奇的地方,你肯定没有见过。”裴谦感觉自己在庚三面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有一种底气不足之感, 但是心里为接下来的旅程而感到兴奋,道:“那我们先去这个萍落村吧,然后再将整个南疆都走一遍。”庚三继续低着头在写东西,边写边道:“不行,先去南疆找大夫帮你看病,然后再说其他的。”裴谦眼里的兴奋渐渐的熄灭,皱了眉头嘴硬道:“我好好的根本没有病,哪里需要看什么大夫,再说了,南疆能有什么大夫?”他最近偶尔会感觉有些心力不足,甚至比在王府里还要虚弱,走两步便想要休息,经常要睡好久,最让裴谦心中烦躁的是,他最近经常感到饿,吃的东西太多了。偷偷地摸了摸腰上的肉肉,不经意之间瞥了庚三一眼,心中实在是羡慕庚三身上那一身健硕结实的肌肉,看着便很有力气,很男人。庚三将信写好,吹了吹让上面的笔墨稍微干一点,将它折好放进信封里面,这才道:“你的身体太虚弱了,即使吃这么多,也没有见长肉,还是要大夫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女子怀孕五个月时肚子早已经很明显的挺起来了,可是裴谦的肚子完全看不出半点他是怀孕了,这让庚三心中又着急又忧虑,却又不能在裴谦面前表现出来。裴谦心中郁闷的看了看庚三,想,只是我穿的太厚了,你没发现我肚子上面的肉肉而已。心中生气,不想再理庚三,裴谦又低下头看书。慕秋端了桂花卷和芙蓉粟米羹进来,看到庚三也在,不易察觉的顿了下脚步,低了头走到裴谦身边低声道:“公子,黄鹂姐姐做的桂花卷和芙蓉粟米羹,让我来端给你先吃,一会儿再有正餐。”黄鹂的手艺是跟着王府里的老厨子学的,自然不在话下,裴谦闻到香味,便忍不住又想吃,可是他刚才不久前才吃过葱花饼,便忍住口中的馋意,道:“我这会不饿,你先放下吧。”裴谦这两天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要吃一点,要不然挨不到饭点便要饿的受不了了,黄鹂便每天都给他先准备一点小的吃食。慕秋刚把盘子放下,庚三皱了眉不悦的道:“就算不饿也要吃一点,要不然一会凉了再吃对身体不好。”说罢,亲自端了芙蓉粟米羹要喂裴谦吃,裴谦闻到近在嘴边的粟米粥,的确是有点饿了,但是慕秋还在这里呢,裴谦不想这么听话,要不然显得自己这个主子多么没有气场。他抿了唇,清冷的眸子快速的瞥了庚三一眼,又重新低下头,道:“我将这点看完再吃。”庚三皱眉,突然问慕秋,道:“你识字吗?”慕秋站在一边,抬头看到庚三深邃的眸子看着自己,结结巴巴的道:“认识,认识一些。”他小时候家境还不错,是有上过书院的。庚三将裴谦手中的书抽出来哄着他道:“让慕秋念给你听,先吃点东西,我陪你一起吃好不好?”一边将书递给慕秋,道:“你来念吧。”慕秋紧张又忐忑的看了庚三一眼,双手捧着书,又偷偷瞥了裴谦一眼,见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才打开书轻声念了起来。裴谦本来有些生气,气庚三这样不顾自己的意愿,如此强势又霸道,却抬头看到庚三眸子中的耐心温柔,心中一软,不禁想,自己这么别扭干什么呢,明明是饿了的。裴谦乖乖的张开嘴让庚三喂自己吃,心中忽然又沉静又安宁,这种被人在乎着,时时刻刻宠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过沉溺,舍不得离开。喝了半碗粟米羹,又喂裴谦吃了三个桂花卷,庚三便不让裴谦再吃了,一会还要吃午餐,现在吃太多不太好。裴谦吃完,便有些昏昏欲睡,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百无聊赖的看庚三继续处理剩下的事情。庚三做这些从来没有避过裴谦,裴谦想要知道什么,庚三都会告诉他,可是裴谦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对他这些信件表示出一点好奇。慕秋的声音温柔低浅,听得裴谦更加昏昏欲睡,庚三抬头看他这迷糊的样子,眼睛一片茫然不知道再看向哪里,便不由得觉得心疼又喜欢,道:“困了就去睡觉吧,不要强撑着。”裴谦反应慢半拍的眸子重聚清明,看了看庚三,道:“我不想睡觉。”每天都在睡,快要变成猪啦。庚三将东西都收拾好,站起来出去交给大河,又回来道:“我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吧。”裴谦眨眨眼睛,欣然道:“好。”慕秋读着书的声音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红的瞥了庚三和裴谦一眼,看到庚三宽大的背影扶着裴谦小心翼翼的进里面去,他眼睛闪了闪,不知道读到哪里了,又翻了一页重新开始读。里面传来庚三的声音,道:“好了,不用读了,你出去吧。”慕秋放下书,深呼了一口气,才慢慢退出去,将门小心的关好。南阳城里二皇子裴瑜和六皇子裴晟也准备离开了,他们这一次收获颇丰,临走前,裴晟道:“二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裴瑜转过头来看他,黑色琉璃似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裴晟被他看得心里发怵,裴瑜才道:“注意安全,早点回去。”裴晟嘿嘿笑了两声,道:“那母妃和父皇那里你帮我说一下。”裴晟带了人,再次去心中焦急的找裴谦。前几天被那个大个子送回到城主府,裴瑜一直在身边,又因为他们来南阳城是有事情要办,时间紧迫,裴晟没有机会再去找裴谦,只能让人去暗地里打听裴谦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脸上会受伤。而那个大个子,裴晟手底下的人已经全部查清楚了,是叫做王永富,从南疆过来的商人。 第99章 只是心中疑惑,裴谦是如何和他搭上关系的。裴谦冷着脸道:“不要你来管我。”裴晟瞪着眼睛道:“谁特么愿意来管你!”裴谦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裴晟一下子被堵住了,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老子愿意来哪里就来哪里,你管得着我?”庚三看两人站在这里打嘴仗,又担心裴谦身体,便要拉着他坐下来。裴晟立刻瞪着眼睛对庚三道:“你特么不准碰他。”裴谦要坐下来的动作一顿,脸不可察觉的有些发烫,偷偷松开了庚三的手。庚三没有理裴晟,也坐了下来给裴谦倒了杯水让他喝。裴晟看两人都像是无视了他,也拉着凳子哐当一声坐下来,抢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裴谦这才看着裴晟,目光认真道:“王府里我是不可能在回去了,就算我想回去,也不见得有人欢迎我,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裴晟心中一震,目光带着探究看着裴谦,裴谦目光淡淡的,看起来无情到了极点。裴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和裴谦从来没有这样安安稳稳的坐下来说话,他咳了一声,皱眉看着裴谦,道:“你是怎么回事,上次听说你生病了,卧床一个月也不见人,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还有,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以为裴谦是在王府的,所以上次在这里看到裴谦才会这么惊讶,以为他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裴谦挑眉:“生病?”他和裴晟一起被庚三绑走之后,再也没有在王府,又哪来的生病一说,并且向王府传信,也没有回应,裴谦稍微一想,便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了。对外说自己生病,暗地里却派人来追杀自己,裴谦眸子发冷,很轻易就能想到这是谁干的。不过现在裴谦不愿意在为了这些人来费心思了,只是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裴晟气道:“你……”裴谦继续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裴晟没好气的道:“你在这种地方,还指望着全天下人都知道吗?”裴谦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裴晟被他看到不自在,转过了头,粗声粗气的道:“除了我,在没有别人了。”裴谦轻声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欺负我,我现在不和你计较了,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件事。”裴晟听了他这话不禁想要用眼睛杀死他,心中憋闷的想,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第77章裴晟和裴谦相似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裴谦, 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那般,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你真的要走?那王叔怎么办?还有王妃, 元晦, 你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只为了自己的想法,不顾家里人的担心, 真是够可以的啊!”裴谦心中还是闷闷的在痛,哪里有什么家人呢, 谁有会担心他 。他微微抬起下巴, 带着倔强冷冷的看着裴晟, 眼中闪过嘲讽和悲痛,快的快要看不清楚,他自嘲的道:“你以为会有人真的在乎我去哪里吗?还有, 我和王府一点关系也没有了,现在他们即使有人来找我,也只是来追杀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平安无事的回去, 所以,你若是恨我想要我死掉,只管将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裴晟皱眉道:“为什么?”裴谦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道:“我并不是齐王府的孩子, 而且还将你们的王妃打伤了,所以只好逃出来了,怎么,你现在要帮他们找我报仇吗?”裴晟心中一跳, 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大声道:“你怎么如此歹毒狠辣!”即使他不是王府的孩子,就说王府将他养大,他又怎么能对养大自己的母亲下得去手?即使从小到大,裴晟知道裴谦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裴谦能做出来的事,并且现在还这样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些话。裴谦眼神一冷,挺直着脊背逼近裴晟,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带感情的看着他,带着凶狠道:“你难道现在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若是不愿意帮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裴晟被他看得忍不住向后躲了一下,但是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裴谦面前露怯,心中突然很是生气,忍不住猛地拍了桌子一下,瞪着眼睛,道:“大胆,你要怎么不客气?!”庚三一直在一旁像个隐形人坐在裴谦身边,但是裴晟拍了桌子,他突然目光沉沉的瞥了裴晟一眼,这让裴晟瞬间清醒了好多。庚三突然笑了一下,淡淡的道:“那就割了你的舌头好了。”说完,风轻云淡的重新给裴谦倒了杯水,温柔的看着他,让他喝一点。“你!”裴晟瞪大眼睛,不能相信自己再一再二的被他们挑衅,这样绝对不能忍。他猛地就要站起来要给庚三一个教训,庚三却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看着裴谦,道:“是不是累了,先去休息吧。”裴晟刚动一下,却被桌子底下踢过来的板凳逼退了几步,抬头,才看到裴谦和庚三两人一起看着他,那眼神如出一辙,淡然冰冷,裴晟心中一颤,忍不住在心中骂道:裴小二这样,还真是找到对了。裴谦忽然软了口气,看着裴晟道:“你帮我最后一次,算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定然还你。”他的眼睛黑亮真挚,声音低柔,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裴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谦,有些不自在的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说帮就帮啊,别来这一招。”裴谦看着他,道:“哥哥。”裴晟:“!”睁大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裴谦,耳根非常明显的红了,甚至蔓延到脸上,他指着裴谦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一旁的庚三眸子暗了暗,冷飕飕的看了看裴晟,看得裴晟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裴谦忽然不耐烦的道:“裴小六,你不要得寸进尺。”裴晟看到这样的裴谦,才是自己认识的裴谦,松了一口气,过来搬了椅子重新坐在桌子边上,有些得意的看着裴谦,扬起嘴角,道:“既然你都这样求我了,我在不答应,岂不是显得非常残忍无情,罢了,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但是你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他眼中暗藏的关心让裴谦一怔,心中同样非常不自在,觉得这不是裴晟的样子,咳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另一边,道:“事真多。”裴晟一怒,真想打他一顿,可是还没动作,门外大河在外面道:“老大……” 第101章 庚三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裴谦说这件事, 他向来是杀伐决断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放在心里来回的犹豫,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能说出来。这件事他第一次听说,都觉得荒诞可笑,而裴谦自己呢,能接受吗?庚三从裴谦的眼睛中看不出来答案,他害怕裴谦会不要这个孩子,又担心裴谦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负担,会因为他痛苦。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到现在,如果裴谦不愿意要孩子,他,他,庚三心中也压抑着一股闷气,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决定。刚开始他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多少重视,裴谦也并没有像女子那般挺着肚子,导致他经常会自动忽略这件事。可是若是裴谦不要这个孩子,他又怎么能舍得,这是他们两人的孩子,来得如此不容易,像是上天赐予给他们的。裴谦黑幽幽的眸子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庚三有些喘不过气,要怎么说才不会让裴谦难以接受?庚三咬紧牙关,盯着裴谦缓慢而坚定的道:“他说的是真的,这里有一个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最终还是说出来了这句话。庚三将手放在裴谦的小腹上,感受着那处暖暖的温度,仔细感受,似乎可以感觉到轻轻地脉搏在跳动。庚三看着裴谦,裴谦的眸子里有些茫然,还有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唇瓣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庚三心中有些慌乱,他站起来坐在床边抱住裴谦,声音坚决的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孩子,宁远,宁远,你……”裴谦这才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庚三,打断他:“可是我是男的……”庚三一顿,扯出一抹笑意,带着点痞气道:“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那我怎么会有孩子?”裴谦心里已经相信庚三说的话了,其实在裴晟说这话的时候,裴谦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声音让他相信这句话,可是,他现在心中还是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一个男的,竟然会有孩子?”庚三心中一痛,裴谦眼中不易察觉的脆弱让他心中更加怜惜,他吻了吻裴谦的眼睛,认真的道:“你不是,你是我的宝贝,怎么可能会是怪物,不要胡思乱想。”裴谦被庚三抱在怀中,周身都是庚三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他眼睛有些湿润,心中依然慌乱茫然,但是有庚三在身边,他可以不用再害怕再去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心全意的依靠他,不用再担心其他。裴谦一晚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清晨睡醒之前,裴谦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软糯的声音不断的再喊爹爹,甚至还有软软的笑声。又听到庚三的声音:不要打扰你爹爹,他累了在休息,等他醒来就会陪你一起玩。裴谦知道这是个梦,可是并不想醒来,梦中实在太过美好,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带着甜味的花瓣。最后裴谦还是醒来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外面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裴谦醒来,就不打算在睡下去,庚三并不在,裴谦就自己下床换衣服穿。黄鹂和慕秋似乎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裴谦下床穿衣的动静,便敲了门进来黄鹂端了包子和米粥,进来放到桌子上,慕秋端着热水道:“公子,先洗把脸,然后吃早饭吧。”黄鹂在一边欲言又止眼含担忧的看着裴谦,裴谦自然是看到了,但是没有说话,洗漱完就坐在桌子边吃包子。吃到一半,裴谦才问起庚三。黄鹂还没说话,慕秋就立刻道:“老爷和大河出门要办点事情,说是中午就会回来,现在看时辰,应该是快回来了。”慕秋的声音里隐含着异样的情绪,裴谦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实在是太过敏感。吃过饭,裴谦又站在窗边打开了窗子吹着风,黄鹂有些担心道:“公子,窗边风大,我帮你将窗子关掉吧。”裴谦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外面,突然,慕秋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从窗外飞进来一直小小的五彩斑斓的鸟儿,鸟儿只有手掌大小,又黑又圆的小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在这萧瑟的秋天里,看到这样色彩明亮的鸟儿,不禁让人心情一震。它大摇大摆的飞进来,绕着屋子里面到处飞了一遍,路过慕秋的时候,似乎是好奇的看了看他,见到慕秋也在看着它,它突然扑闪着翅膀,状作凶恶的尖声对着慕秋叫了叫,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却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绕了一圈,最后又飞回裴谦的身边,裴谦伸出手来,它就停在裴谦的手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裴谦的手,黑豆般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裴谦。裴谦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另一只手顺了顺他的羽毛,轻声道:“好久不见。”慕秋在一边满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黄鹂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着道:“原来是小小姐来了。”那只小鸟骄傲的挺了挺身子,黄鹂忍不住扑哧一笑,觉得它还是这么可爱。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黄鹂见过几次它,听裴谦叫它小小姐,便也跟着叫,但是具体是什么品种的鸟,从哪里来的,黄鹂并不知道。裴谦让黄鹂和慕秋先下去,等会庚三回来了在通知他。等两人都出去之后,裴谦才看向手心中的鸟,小小姐歪了歪脑袋,啾啾的叫了两声。裴谦眼里一暖,道:“蒙先生还好吗?”在裴谦小的时候,一位姓蒙的江湖异士送了这只鸟给他,他有时候还会通过小小姐告诉裴谦一些道理,有些书上的问题,裴谦不能去问裴清,便会让小小姐去问蒙先生,一来一往,两人神交已久。裴谦并不知道蒙先生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似乎并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背后是有一定势力的。小小姐啾啾两声,裴谦又道:“帮我找一下伯劳在哪里。”裴谦很担心伯劳,他知道庚三帮他派人去找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裴谦每次想起伯劳都会心中微沉。啾啾!“还有……帮我问一下蒙先生,世间有没有男子怀孕生子。”啾啾?裴谦抿着唇,眼睛里坚毅又决绝,喃喃道:“没有的话,我就做这第一人。”只要庚三不嫌弃,他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庚三中午便回来了,裴谦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了,只是道:“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第103章 另一只手在被子下面抚上裴谦的腰侧,隔着薄薄的衣料来回安抚着裴谦的腰身,感受到手下的触感在微微的颤抖。裴谦浑身立刻一阵激灵的颤抖,从鼻腔中发出难耐的低吟。忽然,庚三微微松开了裴谦,他额头抵着裴谦的额头,微微喘着气,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常的光彩,像是带着深不可见的欲望,要将裴谦彻彻底底的吃掉。“宁远,叫我一声哥哥。”裴谦呼吸之间都是庚三的气息,被他放开得以喘息,却又不满庚三这时候说些废话,他眼角泛红眸子水亮看着庚三,仰起头要去吻他。庚三并没有动,任由裴谦略带些生疏的舔吻他的唇瓣脸侧,又低声凑到裴谦耳边,声音带着诱哄道:“乖,宁远,叫哥哥。”裴谦有些气愤的瞪了庚三一眼,眼里满是不满。庚三忍不出低低的笑,亲了亲他的耳尖,道:“叫了哥哥,就让你快乐。”裴谦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忽然脸色绯红,恼羞成怒的道:“你有病吧,走开,我要睡了。”庚三不让他睡,又在一次低头顺着裴谦的唇瓣,下巴一直吻到脖颈,他不断的舔舐啃咬,裴谦只觉得全身都像是着了火一样,又想贴紧庚三,又想离他远一点。庚三轻轻舔咬裴谦的喉结,裴谦敏感的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低声尖叫一声软软的道:“不……”庚三害怕裴谦着凉,拉着被子将两人裹紧,黑暗中两人紧紧地黏在一起,呼吸喘息声音交错,偶尔有裴谦忍不住的低吟。最后裴谦实在是受不住,带着哭腔意识不清的喊道:“哥哥……呜呜……”庚三低柔的哄着他道:“乖,等我一起。” 第80章天光大亮, 裴谦浑身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不愿意睁开眼睛,他用被子将头蒙住,又卷吧卷吧将自己裹成一团。庚三很少起这么早, 也许是因为有裴谦在, 终于明白了民间传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幸福,他又不是君王, 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便又反身搂住裴谦继续睡。刚闭上眼睛, 没过一会又无奈的睁开眼睛, 看着缩成一团的裴谦, 最终还是坚持起了床,裴谦还没有吃饭,他现在不是一个人, 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人,不能饿着。简单的用凉水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庚三打开门刚一走出去, 就碰到黄鹂,黄鹂看到他从裴谦的房间走出来,按理早已经习惯了才是, 可是还是瞥了一眼就有些尴尬的低下头,道:“公子起来了吗?”她跟着裴谦一直叫的是公子,之前已经认出庚三就是之前的李护院,但是现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只能有事说事,尽量避免两人说话,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庚三的。庚三道:“还没醒,让他再睡一会,准备好早饭了我再去叫他起床。”黄鹂简言意褐道:“好。”转身就要下楼,后面跟着慕秋端着热水不知道是要跟着一起下去还是去裴谦房间。庚三道:“这个给我就行了,你去忙其他的吧。”慕秋低着头,耳尖一红,偷偷瞥了庚三一眼,将水盆递给他就有些慌乱的跟着黄鹂下了楼。庚三没有在意他,回房间的时候听到黄鹂的声音:“你也很害怕那位啊,其实没事的,有公子在,什么都不用怕。”庚三回了房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裴谦,想,他的确是对身边的下人好,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忠心耿耿。裴谦醒了洗漱吃过饭之后,果断的不在理睬庚三了,心中恨恨的想,我应该叫你叔叔的,一把大胡茬简直要磨死人。慕秋和黄鹂在一边伺候着,自从上次发现慕秋会识字,裴谦便对他重视很多,问他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还记得家在哪里吗?”慕秋乖乖的站在他面前有些拘谨道:“不太记得在哪里了,对家里也没有什么印象。”裴谦练字的手一顿,墨汁滴落在宣纸上,印成一团黑点。裴谦瞥了一眼慕秋,一边将笔放下,转身走回房子中间坐下来,黄鹂看着半途而废的笔墨,十分可惜的将他们都收了起来。又端了银耳粥给裴谦喝。裴谦用勺子舀了一口喝掉,才道:“那你是怎么到玉人阁的?”慕秋站在原地双手交握着不断揉捏着,偷偷瞥了眼在一边假装看书的庚三,又看裴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唇,道:“是被我爹卖进去的。”“我刚才说谎了,公子对不起。”慕秋忽然跪在地上,委屈又慌张的仰头看着裴谦,他长得的确很好看,皮肤白嫩,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欲语含羞。裴谦皱眉,道:“你起来说话。”裴谦是最讨厌别人自作聪明说谎骗他,但是对于慕秋,他却比别人有着更多的宽容,也许是因为看到他就想到伯劳,便不忍心再说出重话。慕秋跪在地上含着泪摇摇头,楚楚可怜,道:“我其实不愿意记得之前的事情,我爹爹为了赌博,将我卖掉,我……”他哽咽了一声,继续道:“明明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还教我写字读书,可是后来他竟然狠心将我卖掉。”“我是被一个人贩子带到南阳城卖到玉人阁的,从此我就不再想念之前的事情。”黄鹂心中为他有这样的经历同情,道:“好了,你不要跪在地上,快点起来,以后你跟着公子,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裴谦清冷的眼神看着他,慕秋觉得他高贵不可近之,对他有些害怕,跪在地上有些祈求的看着他。裴谦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以后这些事,你若是不愿意说,我就不再过问了。”慕秋这才慢慢站起来,他起来时一许是因为被吓得腿软或者跪久了,没站稳差点摔倒,黄鹂笑着轻轻搭了把手,道:“以后你跟着公子熟了就知道,公子最是嘴硬心软,从来不会苛待咱们,所以,你就忠心耿耿的跟着公子,但是若有一点不学好的,不说公子,我也不会饶了你。”黄鹂稳稳当当带着笑说着这些话,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慕秋抿着唇低声道:“公子救了我,大恩我是不敢忘的,又怎么敢做对公子不好的事情,黄鹂姐姐放心吧。”坐着马车一路向南,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的让人不敢出门,路上的树叶也从光秃秃的枝干到泛着黄色的阔叶,再到像是春天那样的碧绿。黄鹂和裴谦从来没有走出过燕京城,这是第一次来到离燕京这么远的南疆,一路上充满了惊奇。有一只野兔从林子里钻出来,黄鹂惊奇的喊叫道:“公子,是兔子,兔子!”裴谦离她远一点,走到庚三旁边,道:“你在燕京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以为你是鹦鹉吗?” 第105章 说到最后,他脸上带着笑容,眼里也划过一丝暖意, 道:“夫人现在不能吃其他的,有自己人专门做饭。”杜威恍然大悟般噢噢噢了半天,又笑着道:“大当家真厉害,恭喜恭喜,那我就改天等夫人在的时候,在做这个东了。” 庚三点点头,便和大河去了另一个房间。大河将信件拿出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道:“老大,消息不太好,你看……”庚三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过去,最后皱紧了眉头。上面写了伯劳被他放回去之后的事情,他回到王府想要找王爷王妃去救裴谦,但是杜青青要他将功赎罪,派他出来找裴谦。他们找了好久,找到当初那个山上的房子,却发现人去屋空,什么线索也没有,其他人要回去交差,伯劳不愿意说自己一个人去找。可是后来在山下的村子遇到劫匪,伯劳为了就一个秀才,葬身在劫匪刀下。庚三面色沉沉,看着这少少的几百字,上面语言描述平淡,但是他知道裴谦若是看到这个会是什么心情,他一定会撑不住的。大河又道:“这个是伯劳的遗物,从哪个村里其他人那找来的。”说着,拿出一个红绳,上面串着桃核雕刻的空心球,将这个递给庚三。 庚三接下这个,盯着它看了看,最后道:“这件事不要让宁远知道,如果他问起查询的情况,你们就说还没结果。知道了吗?”大河立刻道:“是!”庚三右手紧紧握住那个红绳,神色在昏暗的屋内不明,最后道:“追踪咱们的人呢?”“找到南阳城,后来就被甩开了,现在在各处转圈呢,老大放心吧,他们找不到这里的。”慕秋走到裴谦的床前静静的看着他,裴谦睡得很沉,身子微微蜷缩起来,下巴嘴唇都埋进被子中,只露出半张脸来。有一道褐色的疤痕深深的爬踞在白嫩的脸上,显得整张脸都十分恐怖。慕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突然,裴谦睫毛抖了抖,吓得慕秋赶紧收回手。裴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床前站了一个人,以为是庚三,带着点慵懒微微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醒的,站在这里干什么?”慕秋道:“公子,是我,慕秋。”裴谦动作一顿,撑着床铺缓缓的坐起来,眼神清明黑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去休息吗?”“噢,我在这里守着公子,免得您一会醒来周围没人,您现在要干什么吩咐我去做就行。”裴谦看了看他,道:“给我倒杯水吧。”慕秋转身去拿桌上的茶壶,里面的水已经凉了,便道:“我去问问有没有热水。”裴谦点点头,又道:“黄鹂呢?叫她过来一下。”慕秋拿着茶壶出来走到走廊,抓着茶壶柄站在楼梯口,目光犹豫,又往回看了看裴谦的房间,最终还是轻轻咬了咬唇瓣,下了楼。店小二看到慕秋,赶紧殷切的走上来笑着道:“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吗?”他知道慕秋是大当家带来的人,笑的殷勤。慕秋将茶壶塞给他,淡淡的道:“这里面水凉了,换一壶热的上来。”店小二立刻道:“好的。”黄鹂在厨房给裴谦准备晚饭,这里的食材很丰富,好多没见过的,又专门的厨子在黄丽身边给她教几样新菜,黄鹂听了很是受教,很感激的道:“真的多谢你了。”厨子立刻笑着摆摆手,连忙道:“不敢不敢,姑娘前往不要这样说,能给夫人做一点事,是我的荣幸,他们都羡慕我呢。”黄鹂:“……”夫人,什么夫人?可是厨子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了,黄鹂只得一脸郁闷的看着火。慕秋来到二楼,眼角扫到那边有两人守在一个房间的外面,正是庚三带的人,他步子一顿,想要躲起来,可是还没有走几步,房间门便打开了,庚三当先出来,在一次看到慕秋,庚三沉声道:“那个谁!你在那干什么呢?”慕秋身子不易察觉的一抖,庚三却跨着大步两三下就走到了他身边,皱着眉道:“不是让你守着你家公子吗?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宁远怎么样,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他说着,心里便这样认为了,眼里带着担心和着急,慕秋连忙道:“公子没事,他要找黄鹂姐姐,我是来找黄鹂姐姐的。”庚三最近担心裴谦,总是自己吓自己,即使慕秋说了没事,他也不放心,要自己去看才好,走之前道:“那你赶紧去找黄鹂,我先上去看看。”裴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听到门开了的声音,转头看去,看到是庚三,声音有些兴奋开心的道:“你快过来。”庚三走过去有些小心的搂住裴谦的腰,温声道:“你坐在这里看吧,不要站着了。”裴谦不理他,声音雀跃道:“你看那个,那边角落里那个。” 角落街角有人在表演杂技,和在燕京的胸口碎大石之类的不一样,街角的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戴玉冠,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 第83章那人肩上落着一个雪白的鸟儿, 裴谦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扇子一扬, 鸟儿刷的展开翅膀飞起来, 扇子落下时空中出现一支红艳的花朵,鸟儿张嘴叼住那只花朵, 在人群中飞了一圈,最后飞回那人的肩头, 讨好的将花送给那人。周围一片热烈的掌声, 裴谦有些激动的睁大眼睛拉着庚三的手, 道:“你看到了吗?太神奇了!”庚三瞥了外面那人一眼,道:“太过风骚浮夸了,有什么好看的。”说完, 拉着裴谦要关上窗子,一边道:“这么晚了都不饿吗?”裴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还有露出的半张淡漠的侧脸,清冷的眸子带了点暖意, 却嘴巴冷硬道:“不饿!你先不要关窗子,我想知道那花是怎么变出来的。”他的手从庚三手里挣出来,又重新推开窗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 只见那人忽然收回鸟儿,有些慌乱的对着周围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从人群中挤出来,向着客栈这边跑过来。裴谦满脸遗憾的扭头道:“那位公子不仅戏法变得好, 人也很风度翩翩。”庚三黑着脸,突然抱起了裴谦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进裴谦的眼里,唇角带着一抹笑,低沉着声音缓缓道:“宁远,男人不能仅看外表,还要……厉害。”裴谦脸颊微红,眸子闪了闪却并没有避开庚三,盯着他道:“但是我最讨厌外表风度翩翩的小白脸了。” 第107章 玲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又跟在裴谦庚三的身后。黄鹂和慕秋也跟在后面,但是玲子实在是气势强硬,黄鹂心里压力大,拉了拉慕秋,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客栈吧,我去给公子在做一点夜宵吃。”慕秋看了看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着小孩的雀跃,他小声道:“黄鹂姐姐,我想……在这里玩一会。” 黄鹂瞬间心一软,道:“那你跟着大河他们,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了。”慕秋点点头,道:“黄鹂姐姐你也注意安全。” 待黄鹂走后,慕秋看了看玲子的背影,大起胆子跟了上去。 第84章庚三似乎在金沙城很有名, 走在路上,随时都有人来向他打招呼。“大当家好!”“大当家来散步呢?”“大当家叔叔我好想你啊,可是我娘亲都不让我……唔唔唔唔……”这个是被自家母亲捂着嘴抱走的, 临走之前还很抱歉的看着裴谦两人道:“给大当家添麻烦了。”裴谦心中感受到她的善意, 感觉十分温暖,并不在意这小孩童言无忌, 反而很喜欢他。走到铁匠门口,在晚上铁匠依然在做工, 即使是冬天, 铁匠依然光着上半身, 肩上搭着一块汗湿的毛巾,炉子里火光飞舞,他手臂上肌肉隆起一下又一下的锤炼着手中的铁器。看到裴谦和庚三,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兴奋又高兴的走出来道:“大当家回来了。”然后看到裴谦还有两人牵着的手,立刻道:“这就是夫人了吧,夫人好!”裴谦:“嗯?”眨眨眼睛, 怀疑是自己理解错了,他说的可能是这边的方言,于是表情依然淡然平和, 平静的对铁匠点点头。他即使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楚容貌,但是周身的气质清冷高贵,举手投足之间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但是他又这般态度平和的对待一个平民百姓,让铁匠一下子心中折服,不禁开心兴奋拍拍胸脯,的道:“夫人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找我铁牛,想要什么铁器,找我就是。” 他语气热烈亲切,完全是发自内心这样说的,可以让人直接感受到他的心意,裴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说话热情的人,但是心里却很喜欢这样,他声音真诚道:“好,先多谢你了。”铁匠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金沙城中间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名叫断江,将金沙城一分为二,每到晚上的时候,河岸两边都会有许多小贩摆着摊,卖各种各样的东西,裴谦精神十足和庚三一起走在断江边,两边的各种小东西看得他眼花缭乱,这里和燕京太不一样了。眼睛是有宵禁的,除了各大节日,其他时间太阳一落山街上就没有人了,而这里,即使是晚上,也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庚三小心的护着裴谦走在人群中,看他像个小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却又故作矜持,仿佛什么都懂的样子,闲适的走在旁边。庚三觉得他怎么都看裴谦看不够,裴谦怎么样,都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忽然,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到裴谦面前,声音清脆的道:“大哥哥,这个花送给你。”他一双乌黑的眼睛透着单纯,旁边的小姑娘也是和他一样眼睛又黑又带着好奇,口中含着手指,含糊又兴奋的道:“花花,花花。”这小孩只到裴谦的腰际,却一副小大人成熟的样子,很惹人喜欢。裴谦弯了腰,视线和那小孩平齐,凑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花,微微弯了唇角,轻声道:“谢谢你。”这是一个用红色的纸折成的纸花,开的娇艳又明媚,裴谦扭头刚要和庚三说话,却脸上轻轻蹭到了什么,脸上的面具掉落到地上。他还是半弯着腰的姿态,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他脸上深深又狰狞的疤痕,显得张扬又恐怖,裴谦一瞬间手指紧紧攥起,怔愣在原地,他听到周围一片吸气的声音,一瞬间如坠冰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表情。忽然,肩上落下一个温暖的大手,大手揽着他的肩膀,坚定不由分说的将他抱在怀中,裴谦听到庚三的声音就在耳边,冷冰冰又吓人:“滚!”他的脸紧紧被庚三搂在怀中,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有小孩嘶声裂肺的哭声和哽咽声。 庚三安抚着裴谦的背,低声道:“别怕,没事了,我们现在回去吧。”说着,一双深邃又带有威严的眸子一一扫过周围的人,又看向脚下正在哭的两个小孩,他眸子冰冷,两个小孩被他吓得噤住了声,只是不断地哽咽打嗝。裴谦在庚三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又推开庚三,唇边扯出一抹笑意道:“你干嘛呢,我还没玩够呢。”说完,并不看脚下的小孩,只是拽着庚三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周围的人在一次清晰的看到他的脸,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但是迫于庚三的威严并不敢多说什么,裴谦眼睛一扫,神情淡漠疏离,并不在意什么。只是还没走两步,衣摆就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裴谦步子一顿,向下看去,只见刚才那两个小孩跟在后面怯生生的眨着水汪汪的眸子仰着脑袋看他,裴谦低头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脸,眸子平淡又疏离的看着他们。大一点的小孩手中拿着兔子面具,声音愧疚道:“大哥哥,对不起,我将你的面具碰下来了。”他的眼里并没有害怕,拿着面具的手举起来,送到裴谦面前,他看着裴谦的脸,眼里并没有丝毫害怕,而是带着点歉意道:“大哥哥,这个给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牵着的小孩哭过之后又笑嘻嘻的看着裴谦,懵懂的眸子一片纯净。裴谦叹了口气,接过那个面具,道:“我没有生气。”那孩子一听,脸上立刻带了欢喜,开心的道:“那就好,不过大哥哥,你还是不带这个面具好看。”另一个小孩跟着学:“好看,好看。”裴谦心中微微震了一下,麻麻地,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庚三,庚三用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裴谦便感到安心,又看着这两个小孩,他抿着唇指着自己的脸,道:“你不害怕这个吗?”那小孩眨眨眼睛,语气羡慕的道:“哥哥你这样很厉害,我爹爹也有这个,不过是在胳膊上,你这个比我爹爹的还要厉害。”说着,眼里全是崇敬的光芒。裴谦被他看得心中微微窘迫,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他表情柔和,又鼓起勇气去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也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眼中闪着暖心又鼓励的光芒,裴谦忽然心中酸涩,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认真道:“那你爹爹也很厉害。”之后,裴谦在没有带过面具,他和庚三走在大街上,偶尔有人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会露出诧异,但紧接着便会露出善意鼓励的笑容,转了一圈,裴谦也发现这里的人有些身上也是带着深深的伤疤的。庚三道:“这里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有时候敌人来了,男女老少都会拿起武器去斗争,所以身上都是有伤口的。”他在说到敌人的时候,语带嘲讽,裴谦疑惑道:“那官府呢,从来不管这些吗?”又想到杜威那样子,哪里像是管这些的。 第109章 “啊?”“刚才玲子姐说我讨厌,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你们都看不起我,是吗?”他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地滴落,神情悲切,上前一步抓住大河的衣襟,仰头看着他。大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举着手胡言乱语道:“你、你、你别靠我这么近。”“你果然还是讨厌我……”大河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先松开我,好好说话,不要哭了。”慕秋却更贴近他,整个人快要贴到大河的身上了,大河向后仰着身子,忽然想起玲子的好来,觉得她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河护卫,你说我哪里不好,让我改就行,不要讨厌我……”两人磨蹭间忽然从大河怀中掉出来一张折起来的纸条,慕秋眸子一凝,不动声色的将那纸踩在脚下。大河终于忍不住,抓住慕秋的胳膊让他松开自己,然后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觉得喘出气来,又看慕秋含着泪看着自己,瞬间感到头疼,道:“你很好,没有人讨厌你,玲子那人就是嘴巴不饶人,你不要在意她的话,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不要想太多。”说完就匆匆离去了。慕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捡起地上的纸回了房间。打开纸条,里面写的是关于一个叫做伯劳的人的事情,看到最后,伯劳被山匪杀死,甚至没有尸身,只留了一些遗物被送回来。 这个叫伯劳德慕秋并不认识,但是对他也不陌生,经常会听到黄鹂说起伯劳,还有一个叫鹦鹉的丫鬟。慕秋看着手中的纸条,过了一会出了门走到隔壁,敲开黄鹂的门。“黄鹂姐姐,我捡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还是亲自看一下吧。”黄鹂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说完,拿过纸条看了起来,看到伯劳的名字她眉心一凝,神情严肃起来,看到最后,等她抬起头时,脸上是悄无声息的泪水。慕秋小心翼翼的道:“黄鹂姐姐?”黄鹂没有理他,只是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怎么会……”说到最后,完全说不出话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小声的抽噎声,过了一会黄鹂才满眼通红声音沙哑着道:“这是从哪里捡到的?”“河护卫的房间门口,我路过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张纸,就捡起来了。”黄鹂崩溃似的用手捂着脸,道:“这件事,不准让公子知道。”没有听到慕秋的声音,黄鹂抬起头,严厉的道:“你听到没有,这件事不准让公子知道。”她眼神恍惚,低声道:“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的,他现在根本不能受一点刺激,这件事,就烂在你我心里。”慕秋道:“可是还有河护卫。”“河护卫那里我去说,我要你发誓,不准告诉公子这件事。”慕秋低头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我不会告诉公子这件事的。”黄鹂拿着纸条,将它烧掉,像是烧掉一段过往那样,她满脸疲惫转头对慕秋道:“你回去休息吧。”第二天天一亮裴谦就醒来了,他饿了,庚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现在并不在房间。他自己穿好衣服,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猛然之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顿住了脚步呆站在原地。玲子扭头刚想要平和的和夫人打个招呼,却在看到裴谦脸上的疤痕时瞪大了眼睛,这让她看起来凶悍又不好惹。 第86章如果忽略掉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裴谦长得清隽俊雅,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那般幽黑,通身清冷的气质也让玲子不敢亵渎, 她直愣愣的看着裴谦, 想,这脸上的伤该有多痛啊。以至于没有让开, 而是挡在门口。裴谦皱了皱眉,却还是语气平静的道:“你是叫玲子吧?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玲子反应过来, 表情一凝, 看到裴谦清冷黑亮的眸子, 表情忍不住更加严肃凶恶了,“我在这里守着夫人,你有什么需要吗?”她的声音一板一眼的, 听起来让人感觉害怕,完全不像昨天晚上见到庚三的语气,裴谦淡淡的道:“不用了,只是有点饿, 我自己下楼去吃饭就行了。”说着就抬步要绕开玲子往出走,玲子就在他面前门口站着,看到他一动, 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将裴谦的去路完全挡住了。裴谦抬头看她,神色有些不高兴,但是玲子比他看起来还要不悦的样子, 皱着眉头,让她看起来更加不好亲近,声音也是又粗又不耐的道:“夫人你进去吧,饭菜我让人给你端来就好。”说完,就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裴谦看着眼前紧闭着的房门,眼睛睁大,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怒意。他试图推开门,却发现门紧紧地关着,根本推不开,最后气得他用脚踹了几下门。他在房中转了一圈,不明白这位叫玲子的是哪里对他不满,他冷着脸,又去踹了一脚门,这才,门打开了。玲子在门外道:“夫人,你还有什么事吗?饭菜一会就会好了,你先等一会。”她依旧是表情严肃,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带眨的看着裴谦。裴谦被她看得不自在,却还是挺直着腰背,神情淡漠的道:“算了,你既然叫了饭菜,我就不下去了,门你不要关,这样开着就行。”玲子一愣,眉头皱着像是思索什么,又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最后才道:“是,夫人。”裴谦心里敏感的觉得她一定是不待见自己,心里便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将玲子当一回事,只是想起她对自己的称呼道:“你为什么叫我夫人?你们这里的夫人是什么意思?”裴谦只是好奇,他到这里已经听过好几个人叫自己夫人了,语调略有点奇怪,并不是燕京称呼成婚女子的音调,而是略带着一点上说不上来的混合音。“夫人,就是夫人,没有什么意思。”玲子皱着眉想了半天,的确是没有其他的意思啊。只是她的语气太过直接生硬,像是敷衍的回答裴谦的话,裴谦冷了脸,觉得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去和她说话。 第111章 她说完爬起来就要走,裴谦气的眼睛睁大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声道:“给我站住!”在场所有人都一抖,外面的玲子和大河甚至也低下了头。裴谦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庚三在身后扶住他,心中忽然后悔自己做事考虑不周到,不应该这样突然的让他见鹦鹉的。他担忧的在裴谦耳边道:“怎么样,有没有事?”裴谦缓了缓心神,这才走到鹦鹉面前,道:“别在外面提你曾经是我的人,这么垂头丧气的,我嫌丢脸。”说完就率先出门了。黄鹂着急的看着裴谦的背影,让慕秋先跟着去,免得裴谦生气出什么事,她自己则走进去,拽着鹦鹉的胳膊,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庚三,道:“大当家……”庚三看了看鹦鹉道:“你们是从小伺候他的,竟然也不了解他,看来我不应该找你回来。”说完,也出门去找裴谦。鹦鹉怔怔的没什么反应,依然在想裴谦的那句话,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裴谦是真的不打算在要自己。甚至黄鹂将她推了一把都没反应过来,眼角含着泪,恍恍惚惚的看着黄鹂。黄鹂很铁不成钢,又打了她胳膊两下,咬着牙道:“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学会了寻死腻活这一套是不是,你说你刚才是不是要去寻死?!”鹦鹉喃喃的道:“公子一定是又厌恶我,又恨我。我不应该来他面前讨嫌的,这样让他生气。”黄鹂冷笑道:“是啊,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趁早找个没人的角落,自我了断算了,看看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我认识的鹦鹉。”鹦鹉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忍不住叫道:“黄鹂姐,你别怪我……” 黄鹂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道:“我告诉你鹦鹉,公子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若是因为你再有什么差池,我死也饶不了你。”鹦鹉睁大朦胧的泪眼,紧张的道:“公子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你先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理智清楚了在和我说话,还有,你不是不知道,公子最讨厌寻死腻活的样子,你又从哪里学来这一套,难怪公子会不想看到你。”黄鹂皱着眉头,鹦鹉不像以前那样单纯活泼的鹦鹉,现在她的眼里满是心事和脆弱,这让黄鹂不禁感到物是人非。裴谦上楼便回了房间,他看到鹦鹉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可是又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才会说这些话,现在一个人冷静下来,便又想之后的事情。现在鹦鹉回来了,黄鹂一直在身边,就只剩下伯劳没有在,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担心着找着自己。慕秋跟了进来小心的道:“公子……”裴谦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到慕秋,便温和了神色,道:“帮我倒杯水吧。”慕秋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裴谦倒了杯水端过去,然后站在裴谦旁边,看裴谦喝了口水又放下杯子。“公子,你不要生气了。”裴谦心中微暖,道:“没有生气,你不懂罢了。”慕秋低头道:“我的确不知道那个鹦鹉,只是她既然之前背叛了您,就这样赶她走您也太过仁慈了,应该给她一个教训的。”裴谦转头眸子冷清的看着他,这让慕秋心中一紧,略带忐忑不安的看着裴谦,裴谦淡淡的道:“怎么,你要替我做主吗?”眸子咬着唇,余光瞥见庚三进来,突然立刻跪下来,声音瑟瑟发抖的样子连声道:“公子对不起,慕秋不敢,求公子原谅。” 第88章看到慕秋这样子, 裴谦心底不禁生出一股烦躁,他眉目一凝,便带了凌厉慑人的气势, 声音冷冰冰的道:“滚出去!”慕秋抬头, 眼里带了些不可置信,随即被裴谦眼中的冷意吓到, 赶紧低下头,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看起来楚楚可怜。在他印象中, 裴谦一直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疏离冷淡,但是他内心里是很柔软的,对自己和黄鹂并不苛责。可是刚才见到裴谦强盛的气势, 又狠厉又决绝,慕秋在他的眼神下心里不禁真的感觉到了害怕。庚三没有看慕秋,而是走进来,声音带着威严道:“你们先都出去吧, 将门关上。”这是给身后的大河玲子说的,当然也是让慕秋也出去。裴谦手臂撑在桌子上,抵着额头, 察觉到庚三坐在自己身边,一时没有说话。似乎记忆最深刻的是小院里他们四个平平淡淡的日子,有时候自己被裴清教训了,心里不开心, 即使黄鹂和鹦鹉害怕自己,却还是会努力想办法和伯劳来让自己开心。鹦鹉是最欢快活泼的,有时候叽叽喳喳的让自己烦躁,说她一顿,可是过一会她又开始叽叽喳喳。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是最安稳静好的,虽然心里羡慕嫉妒裴烨,又期待着裴清能对自己多看两眼,可是,在小院里又是另一个世界,他得到的关心尊敬都是从心底来的。曾经裴晟还笑话他没人爱,只能从下人哪里才能得到一些可怜的施舍。裴谦当时就将裴晟狠狠打了一顿,当然自己也没有落下什么好处,但是这句话他从此记在了心里。然而,鹦鹉他们在有了其他选择之后,便会毫不犹豫的就扔下他,转身去追寻自己的希望。裴谦表面上宽容大度强忍着不去计较,计较了就说明他甚至只能可怜的抓取鹦鹉他们的关心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有多么想杀掉所有背叛自己的,即使让他们死,也不愿给他们这个机会背叛自己。有时候这种阴暗的情绪快要让他窒息,唯有庚三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有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感觉,会想要告诉裴晟,自己也是有人喜欢有人关心的。庚三陪裴谦坐了一会,渐渐地发现裴谦有些不对劲,他揽住裴谦的腰背另一手抬起裴谦的脑袋,看到裴谦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心中一震,道:“宁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裴谦摇摇头,低声道:“只是觉得好累,我希望黄鹂鹦鹉他们都在我身边,可是,鹦鹉回来了,我却发现我心里十分介意,我看到她,便会想到她当时坚决的对我说要走自己选择的方向。”庚三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对,以为这会是一个惊喜,结果反而让你难受了。”“不过我知道她平安无事,心底便不会再挂念她了,以后的事情,看我的心情吧。”他这样自作轻松强装做坚强的样子,让庚三更加心中怜惜。他很不舍得让裴谦因为这些事情而不开心,想到之前在王府中,那么矜持骄傲的裴谦,现在反而变得沉稳内敛。庚三揉揉裴谦的脑袋,看裴谦露出恼怒的神色,一双桃花眼明亮的瞪着自己,微微一笑,道:“一会跟我回寨子里吧。” 第113章 屋子里只留了庚三和裴谦,无生看了看庚三,淡淡的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放下药包,坐在凳子上道:“手。”裴谦便伸出手来,道:“麻烦大夫了。”无生没有理他,而是并起手指放在了裴谦的手腕上,他通身气派似不沾染人间烟火,可是在把脉的时候,表情才隐隐生动起来,像是真实的普通人。 第90章算算日子, 裴谦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只是他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怀孕的样子。庚三在一边看无生给裴谦诊脉,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但是无生一动不动, 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心下微沉, 害怕从无生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无声虽然满头白发,但是容貌太过年轻, 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神医, 庚三心里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过了一会儿, 无生收回手,让裴谦躺下来,伸手要去摸裴谦的腹部, 裴谦皱了眉头伸手挡住他的手,却没想到无生力气很大按住了他,让他完全动弹不得,裴谦刚要说话, 却看到无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着淡淡的不悦,并不像是看一个活人, 而是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体。裴谦微微皱了眉头,没有说话,旁边庚三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深邃的双眼不悦的看着无生。无生按了几下裴谦的腹部, 从他的表情里并不能看出什么,这让庚三心中烦躁着急,突然裴谦呼痛一声,庚三心中猛跳一下,一把推开无生,紧张的看裴谦,连声音都不自觉抬高:“宁远,怎么了,是哪里疼?!”裴谦只是猛然痛了一下,之后在没有痛,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就拉着庚三的手坐起来,皱眉看向无生,道:“大夫,麻烦你说一下我的情况吧。”无生被庚三大力推倒在地,但是表情一点也没有变,依然是毫不在意淡漠的样子,站起来轻轻拍了怕衣角上的灰尘,这才看向裴谦,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兴奋,道:“胎儿很健康,但是你的情况不怎么好。”裴谦听到他的话,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两天隐隐有肚子疼,他心中忧虑会是胎儿有什么问题,现在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平和的看着无生。庚□□应则和裴谦相反,他听了这话,控制不住神色一变,连着问道:“他身体怎么不好?严不严重?”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严厉,缓了一下道:“请大夫一定要治好宁远,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找来。”无生并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从自己的药包里面拿出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个小纸包。说了这些都是什么药,要怎么服用之后,又道:“你腹部会痛是因为这几天受寒,所以一定要小心,做好保暖。这几天我会住在这里,等你情况稳定了之后再回去。”庚三一一记住他说的话,想让他就一直住在这里,等到裴谦生产之后再回去,可是还没说话,就看无生恍然又记起了什么,道:“我记得山上有几处温泉,等天晴了可以去多泡几次,但是每次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这样对宝宝和大人都好。” “可是宁远到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是怀孕了,这样是正常的吗?”无生:“他们这类人非常少见,我之前也只见过一人,他直至生产,肚子也只是像女子怀孕五月份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一个,并不能肯定是否正常,就我所诊到的脉象,胎儿很健康,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听了无生的话,庚三心里便放心了,之后又派人去修理去温泉的路,并将温泉周围都休整一番,等天色一晴,庚三便带着裴谦去山上泡温泉。这几座山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温泉,而庚三带裴谦去的温泉,则是贴近山崖,顺着木头铺就的台阶走上来,便能看到一处小小的温泉,雾气缭绕,深陷在地下。周围都是巨大的树木,茂密林森,清冷寂静。 裴谦一来便喜欢上了这里,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温泉湿热的气息,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像是中草药的味道,清冷提神,甚是好闻。慕秋和黄鹂跟在身后拿着衣裳还有一些热水和吃的东西。 庚三让他们将东西放在这里,就先下去。裴谦眼睛明亮带着一丝兴奋半蹲下身子撩了一下水,指尖碰触到的温度很热,雾气熏到他的脸上,也变得温润舒服。庚三唇角带了笑意,道:“好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了,脱衣服吧。”裴谦一愣,看到庚三已经在解衣带,这才忽然想到是要脱衣服的。他看了看周围,青天白日,透过树叶可以看到有阳光闪烁期间。裴谦的眼睛闪了闪,感觉脸有点发烫。但他还是站起来开始解衣服。虽然两人已经这么熟了,每天晚上都会睡在一起,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可是裴谦想到要在庚三面前赤/身/裸/体,还是无法忍住心中的羞赧紧张,手指都在不住的颤抖,解了半□□带都还没有解开。眼角瞥到庚三已经脱得只剩一条裤子,他脸一烫,赶紧低下头,手指胡乱的缠绕着,心中却越发的慌乱。 庚三大步走来,按着裴谦的手,声音低沉中带着笑意,道:“还是我来帮你吧。”他的手碰到裴谦的手指,裴谦立刻将手指收回,低头看到庚三腹部健壮的腹肌,裴谦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心砰砰的跳着。庚三看他这样羞涩,心中不禁也一阵荡漾,裴谦低垂着脑袋,从侧边可以看到一段白皙的颈子,庚三眼神暗了暗,真想咬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温泉外面还是有些冷的,庚三自己不在意,但对于裴谦再小心都不为过,他只脱掉裴谦的外衣,就拉着裴谦顺着石板铺就的台阶下了温泉,一边道:“上面太冷了,你就不用脱掉全部衣服了,免得受凉。”裴谦心中一暖,不在感觉紧张,眼睛深深的看了庚三一眼,觉得自己能遇到庚三实在是太幸运了。 第91章庚三不可能每天随时随地都陪着裴谦, 他手底下有上百号人要吃饭,还有金沙城的百姓,都要依靠着他来生活,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 周边的匪盗全都蠢蠢欲动。金沙城虽然是隶属于燕国,但是这里属于边境, 各种人来来往往,鱼龙混乱, 隔壁就是桑国, 也随时对这边虎视眈眈。在山上倒是不用担心这些, 不说山上丛林茂密没有人带领的话很容易迷路,之前庚三派人在山脚也布置了阵法,一般人是轻易进不来的。庚三害怕裴谦无聊, 给裴谦找来了好多书让他看,自己只能抽空才能和裴谦吃一顿饭。这样半个月下来,庚三脸上也带了疲惫,有一天甚至裴谦从外面走回来的时候, 看到庚三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将身上厚重的披风解下来,慕秋在身后要接过去,裴谦却没给他, 而是走过去轻轻将披风盖在庚三身上。庚三睡得警觉,裴谦帮他盖好还没离开,他却像是没有睡着那般,一把抓住裴谦的手腕, 在触手之间仿佛知道了这是裴谦,并没有用力,而是用手轻轻摩擦着裴谦的手腕,唇角带笑拉着裴谦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裴谦不自在的眼睛闪了闪,看到慕秋在身后,便道:“你先出去吧。”然后任由庚三拉着自己,低身坐在了庚三旁边的凳子上。慕秋看着两人的背影,似乎是那么的般配温馨,两人自成一体仿佛再也插不下别的了。他将门关掉,自己则站在门外发着呆。玲子从远处走来,看到慕秋便道:“大当家是不是在里面?”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是要给庚三的,慕秋看了她一眼,眼睛一转道:“是在里面面呢。”玲子走过来抬起手就要推开门,这是之前养成的习惯,寨子里大多是男人,对于各种繁文礼节并不在意,反而行为随意,就像是进门,也从来不会想着先敲一下门。 第115章 慕秋连忙伸出胳膊挡住脸,吓得坐倒在地上。他的胳膊脑袋被小小姐啄的一痛,忍不住要用胳膊挡开它。 “回来!” 第92章小小姐满是委屈的样子扑到裴谦怀中蹭了蹭, 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裴谦用手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小小姐的羽毛,眼睛看向慕秋,眸子沉静幽深, 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气势让人颇为忌惮。慕秋抬头看着裴谦, 小心翼翼的道:“公子,你不要生气, 免得气坏了身子。”“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慕秋抿着唇顿了一下,看着裴谦的眸子闪了闪, 这才低下头道:“好像, 大当家也是知道的, 但是公子不要怪他们,想来他们也是担心公子的身体,害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裴谦看着手中的小小姐, 淡淡的道:“很好,还敢再次骗我。”慕秋看着裴谦,他脸上并没有得知真相的悲愤剧痛,而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心中微沉,看来裴谦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伯劳。想来也是,只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又能在乎到哪里去。他也只是装作那般在乎,来博取注意和同情吧。慕秋低着头跪在地上,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裴谦的声音:“你做的很好,这个你拿去玩吧。”轻轻地一声脆响, 慕秋诧异的抬起头,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琉璃球,窗外阳光照进来,那琉璃球上面散发着亮丽的光芒。“公子,你……”裴谦看着他,道:“我喜欢聪明的人,但是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可以让你生,让你死,所以不要想着自作主张。这次你做的很好,赏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裴谦扬了扬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将什么都看透了,又像是只是奖赏慕秋这次做得好。慕秋道了谢,不敢再多说什么。裴谦实在是和之前的表现不一样,现在则是凌厉耀眼,即使因为体弱而依旧脸色苍白,坐在那里像是需要人保护的柔弱的公子哥,一身气势也不敢让人直视。慕秋再也不敢小看他,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冲动了,以为裴谦是依靠着庚三才能存活的。又过了两天,慕秋看裴谦像是毫不在意伯劳的这件事,不禁心里有些失望和很铁不成钢。无声再次给裴谦诊了脉,说完全没问题了,裴谦和胎儿都很好,并且他们这类人的胎儿生命力都很强,完全不用太过担心 。这两天庚三也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可以放松一下,不需要他在事事亲自过问了。回到山上,裴谦正在一棵榕树下看书,他身上披着雪白毛领的披风,穿着素白色的衣服,乌黑的发丝柔软的披落在肩上。纤细修长的手指从衣袖里露出来,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书。暖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苍白的脸色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是要消失了一样。庚三心中一紧,大步走过来,衣摆随风扬起带起地上的落叶。石桌上放着一些水果还有糕点,裴谦捏了一个来吃,斜眼看到庚三,只瞥了一眼当没看到,继续在看书。庚三被他看的心中一震,觉得哪里怪怪的,看了看黄鹂和慕秋,他俩站在裴谦身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自己太累了,想太多,庚三顺着坐在了裴谦身边,伸了个懒腰,道:“终于忙完了,你想要去哪里,我陪着你去转转。”裴谦放下书,看着他道:“所以你这几天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对吧?”庚三拿了一小块糕点来吃,却被甜的牙齿都要腻在一起,他强忍住才能不变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放下了糕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睛含笑看着裴谦道:“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了,就算有,也不及你重要。是不是很想我?”裴谦身后黄鹂都忍不住脸一红,这话也太让人害羞了。慕秋更是红着脸,却还是盯着庚三和裴谦的背影。裴谦也看着他,丝毫不脸红,眉目清冷眼尾上挑,淡淡的笑了笑,道:“我困了,去睡一会。”没有搭理庚三的话,站起来向房间里走去。庚三也站起来跟着过去。进了房间绕过屏风,裴谦这才转过身来黑亮的眸子盯着庚三,扬了扬下巴,道:“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又瞒了我什么。”庚三满脸莫名其妙,道:“我哪里有再骗你的?”裴谦抿着唇,看到黄鹂他们都在门外,便不再顾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里却是清冷一片,道:“是么,我都知道了你还想要瞒着我。”他冷着脸,推着庚三道:“你出去,想好了再进来。” 庚三转身眉毛皱起来,眼里却是笑着,道:“等等等等,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提示好不好?”裴谦眼睛一瞪,道:“你自己想!”说着,推着庚三到屏风处,指着那块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先去休息,等我醒来你要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就……”庚三严肃了表情,道:“你去休息吧,我一定好好想想哪里做错了,给你赔礼道歉。”裴谦心里其实并不生气,知道庚三他们不让自己知道是担心自己太过伤心,但是还是要让庚三知道,以后不能在随便就欺瞒自己。听到裴谦沉稳的呼吸声,庚三才真正开始想是不是有谁在裴谦面前说什么了,看到黄鹂和慕秋还在门外,便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黄鹂对于他们两个的事情,现在是不去管了,不然总是会让人害羞,她扯了扯慕秋的袖子,示意两人一起走。慕秋跟着她走了几步,突然道:“黄鹂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万一一会公子醒来,有什么事情找人,咱们两个都不在。”黄鹂转身凑到他面前去看他,慕秋向后退了一步,不自在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黄鹂忽然扑哧一笑,道:“看来公子没白对你好,不过你还是不要过去了。”黄鹂抬起下巴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小声道:“大当家在的时候,用不着咱们,免得大当家不高兴,他那么恐怖……”慕秋便被黄鹂拉着回去休息。看裴谦睡得很沉,庚三便出门将玲子叫来,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跟着裴谦,便想问这里有没有其他人来过,对裴谦说了什么。玲子表情严肃,道:“大当家,你是真的喜欢夫人吗?” 第117章 慕秋回到自己的房间,撕了一块布条,拿出毛笔写了几个字,塞到一个荷包的夹层里装在了身上又出了门。刚出门,便看到玲子在门外一脸不善的看着他,慕秋一步子一顿,看着他。玲子向来凶恶的眸子闪过鄙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扯着他往外走,在慕秋正想要大声喊的时候,玲子回头狠狠给了他肚子一圈,慕秋立刻弯着腰捂着肚子发不出声音来。玲子扯着他一路走到山上,这才将慕秋扔在地上。慕秋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眼中泪眼朦胧半睁开眼睛向上看着玲子。玲子冷笑一声道:“就你这样的,我都看不上,更何况大当家,趁早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慕秋扯出一抹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哪里不对了,你自己敢说你对公子没有心思吗?”这话像是戳中了玲子的心事,玲子沉下脸,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别拿我和你比,我没你这么忘恩负义。”慕秋爬起来,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看着玲子道:“别这么说,你有这样的心思,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他一手按着肚子,眉头微微皱着,明显是没有缓过来疼痛,却还是弯腰拍了怕衣服上沾到的灰尘,又接着道:“不过,你若是愿意帮我,公子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玲子直接朝着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脸色阴沉,道:“你敢做什么试试看。” 慕秋被玲子打的躺倒在地,痛得他脑子嗡嗡直响,半天反应不过来,玲子似乎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到,只是眼睛不善的努力睁大盯着玲子。他肯定玲子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果然,玲子只是手上打了他一顿,放了几句狠话,便走了。慕秋缓了一会,将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下山去了。 下山找到黄鹂,黄鹂正在和几个寨子里的姑娘聊天,看到他一身的伤面露诧异,皱着眉忍不住生气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慕秋躲开她的手,看了看周围露出好奇的几个姑娘,道:“没什么。”黄鹂看懂了他的眼神,转身对那几个姑娘道:“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你们先聊。”说完,就拉着慕秋回到房间,这才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慕秋低着头弱弱的道:“黄鹂姐姐,你不要问了,是我不懂事,惹怒了大当家,才会受惩罚,但是他不赶我走我就很开心了。”黄鹂心中突然很气愤,却又害怕庚三,只能道:“算了,我给你擦点药吧,你以后小心一点。”慕秋露出一个苦笑,黄鹂看了更加心疼。上完药之后,慕秋道:“黄鹂姐姐,我还是去山下城里待几天吧,我这样被公子看到,他肯定会不开心。”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是听声音就觉得他情绪低落,让人感觉道委屈。“去哪里去,就待在这里,看有谁还能将你怎么样。”黄鹂恨恨的说,他们主仆几个来到这里无依无靠,这样受了委屈也不能怎么样,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她自己这样说完,也知道自己只能这样说气话。看着慕秋低着头的可怜样,黄鹂便道:“算了,你下山吧,去鹦鹉那里,也有人照料,公子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照顾好的。”慕秋抬头柔柔一笑,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的又立刻皱起脸,口齿不清的道:“谢谢黄鹂姐姐。”慕秋不愿意相信庚三真的对自己下得去手,可是刚才庚三眼里的杀意和厌恶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他不敢再赌了。索性先去城里,在说下一步的打算,庚三这样对他,他反而心里的执念更强,势要让庚三后悔对自己说的话。 第94章庚三想来想去, 只有伯劳这一件事是瞒着裴谦的,于是不经意之间试探道:“是谁多嘴告诉你的?”他怀疑是慕秋,但是慕秋每天都和裴谦在一起, 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是不是没人告诉我, 你就永远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伯劳已经……”裴谦闭上嘴巴, 眉目冷淡的看着他,让人看不准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悲痛。果然是因为伯劳的事情, 庚三心里将大河来来回回翻打了几遍, 但是现在对上裴谦, 只能绞尽脑汁不让他因为这件事伤心,声音温柔低沉的道:“你不要难过,要不然宝宝在肚子里也会感觉到你的不开心, 这样对你和宝宝都不好。”他说到孩子,裴谦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用手摸了摸腹部,感觉到那里的暖意,心情也平和下来, 道:“我没事,你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庚三苦笑,却又觉得裴谦情绪不对, 他只是生气自己瞒着他,并没有悲痛伤心,但是他和伯劳他们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是我不该瞒着你,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他故意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裴谦,眨了眨,低沉着声音在裴谦耳边,道:“只是我好歹是当老大的,给我留一点点面子啊。”裴谦眼睛凌厉,不说一句话就抬起手腕一巴掌扇过去,掌风凌厉,庚三配合的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闭上眼睛。期待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裴谦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一抹笑意。他的手有些冰凉,贴在了庚三的脸上,纤长如玉的手指使劲捏了捏庚三的脸。嘴里放出狠话道:“万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要你自己觉得是为我好,就自作主张去做一些事情,我也是个男子,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不要将我当做脆弱的人。我宁愿死,也不要这样。”庚三心中一动,目光深深的看着裴谦,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执着中带着倔强,庚三内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世界上没有人再能像裴谦这样让他心动,让他忍不住只想将所有最好的东西给他,不让他有所忧痛。可是裴谦说的对,他不是女子,不需要躲藏在自己的身后。庚三咧咧嘴,道:“好,不会再有下次了。”裴谦心里本来就不生气,只是不满庚三这样的做法而已,现在倒也不再计较这个,转而问到慕秋,“刚才慕秋是怎么了,让你这样生气,要赶他走?”“……”提到慕秋,庚三心中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好好教训一顿,甚至是让他死也太便宜他了。可是他不能和裴谦说这些。“他不好好伺候你,反而去偷懒,又整天一副娘们兮兮的做派,实在让人讨厌。”庚三皱着眉,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也不用别人来时时刻刻都陪着我,你不要去在意他了。”晚上的时候,没有见到慕秋,裴谦便问了黄鹂一句:“慕秋呢?” 第119章 慕秋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庚三,这种事情,还真看不出来,那个宁远有多厉害,让这样一个男人为他神魂颠倒。庚三等了半天,没听到慕秋的声音,皱着眉走过去,他一身煞气看起来凶恶极了,慕秋仰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神颤颤的看着他,忽然不自觉就色胆包心,想,可以得到他一天,就是死也甘愿了。“怎么,你是认为我不能对你做什么,是么?”庚三声音冰冷,带着威严。 慕秋赶紧道:“没有,我听你的就是了,只是我喜欢你的心,我自己也挡不住。” 他露出莹莹的神色,对着庚三闪了闪眼睛。突然,庚三一手握住慕秋的脖子,紧紧地捏着让慕秋呼不出气说不出话来。慕秋惊恐的看着庚三,嘴巴微微张开,双手巴拉住庚三的手臂,祈求的看着他。庚三这才道:“不要对我露出这种眼神,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宁远要你留下,你应该感激才是,要不然,你以为你还会好好站在这里吗?”慕秋拼命摇了摇头,庚三这才松开他,任由他跌坐在地上。慕秋坐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一直等庚三走了,他才慢慢地缓过来。他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脖子,轻轻一碰便痛的手指都抖一下。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凭什么那个宁远就可以有这么多人关注,他哪里比宁远差?慕秋心里很不甘心,又想到那位的话,想到将来自己可能有的一切,他便咬牙忍下来。临近年关,即使在山上,裴谦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热闹。已经一个多月了,山上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夫人是什么样子,大家实在是心痒痒的好奇死了。这天,裴谦和黄鹂出来在山路上,看到路边的树枝上有几朵半开的粉色小花,黄鹂便忍不住想要采几朵回去插在花瓶中。裴谦也看到这花喜欢,便让她回去拿剪刀出来剪几枝。他和慕秋便在这附近先走走。玲子像一尊石像在不远处站着,只是眼睛不善的盯着这边。这视线太过强烈,让裴谦难以忽视。慕秋跟着裴谦身后,道:“公子,那个玲子,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每天都这样盯着咱们,是将咱们当做犯人那般看待吗,难道还害怕咱们跑了不成。”他蹙起眉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有些话不能乱说就不要说,虽然有我在,别人不敢欺负到你们头上,有哪天刚好我不在,你们得罪了别人,我也救不了你。”他这话是很为慕秋黄鹂他们着想,可是慕秋完全不在意这些,依然气愤的道:“我知道这些,但是公子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平白受气,我心里不甘心。”裴谦冷下眉眼,道:“闭嘴!”慕秋立刻噤了声,小心的瞅了瞅裴谦,裴谦没有看他,而是走向下山的台阶,一边道:“我不喜欢多嘴的人,你要是不想跟着我,就说出来,我也不会强留你在这里。”慕秋立刻道:“公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远处裴谦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坐落在山上的屋子,有人在外面砍柴,也有几个人坐在一起似乎在说着话。慕秋跟在他身后,不敢再说话。裴谦道:“那些……”刚说了一句,就想到这些估计是庚三所说的,跟着他的人。裴谦忍不住就想笑,眼里渐渐染上笑意,想到庚三说的他自己好歹是一个山头的老大呢,要给他面子的。金沙城的冬天并不冷,裴谦只穿了一件月白色棉布衣的阔袖衣服,外面披了一件披风,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仿佛闯入凡间的谪仙。正在砍柴的于青看呆了,一边树下坐着纳鞋底的几个妇人也呆呆地看着这边,说不出话来。裴谦不自在的别过头,道:“算了,回去吧。”一直等到裴谦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黄玉才喃喃道:“那位,就是夫人吗?”其他几人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羡慕呆滞的道:“我竟然见到夫人了。”于青放下砍刀,也是感叹道:“夫人长得真俊俏。”黄玉瞥了他这粗鲁的样子一眼,道:“那是,那可是夫人呢。”两位两个妇人道:“我要去下面说道说道,让他们羡慕死。”说完,便收拾了东西赶紧走了。没过两天,整个寨子里便传来大当家的夫人,长得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没有人比他更能配得上咱们大当家了。 第96章寨子里又一次下了雨, 淅淅沥沥的,让人冷得不想出门。裴谦的肚子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大了一点,小腹微微凸起, 甚至有时候可以感觉到小腹这里传来的动静, 庚三第一次知道这种动静的时候,是在半夜, 裴谦已经睡熟了,他正半搂着裴谦躺在炕上。脑子里想着白天的一些事情, 暂时没有睡着, 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裴谦的肚子, 突然之间庚三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手心,那触觉又硬又软,实在是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庚三心中一个激灵, 吓得立刻就坐了起来,小心的轻轻摸了摸裴谦的腹部,在没有了这种感觉,但是他完全不放心, 将裴谦叫了起来。得知庚三是因为这件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将自己喊醒,裴谦淡淡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下去, 闭上了眼睛,露出一丝困倦的表情,道:“我没事,睡吧, 不要再叫我。”庚三又兢兢战战的守着他一整夜不敢合眼,就害怕有什么事,到第二天的时候,看裴谦脸色如常,一切都很好,才稍微放下心,暗地里去找寨子里的大夫问了一下这个症状,大夫是个中年大婶,头发一丝不苟的挽起来,闻言笑着道:“大当家,不用担心这个,听你的描述应该是胎动,这很正常。”庚三这才完全放下心。没过两天,寨子里又传出大当家果然厉害,夫人也很厉害,已经怀了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寨子要炸开锅了。甚至都传到金沙城,连城主杜威都派人送来贺礼。贺礼是一尊玉雕的送子观音,玉是上好的白玉,雕刻的栩栩如生,裴谦并不知道这个的寓意,以为是庚三送给自己当摆设的,便让黄鹂拿进去摆放好就行了。来人却笑得一脸讨好,道:“恭贺夫人怀孕,我家杜大人送来这个送子观音,希望夫人和孩子都平安。”他们并不知道裴谦是怎么样的性子,但是没有人会不喜欢收礼,因此来人并没有过多担心。 慕秋则在一边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大人,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第121章 裴谦感觉到庚三有些奇怪,似乎是有心事,但是周围有人,裴谦也不好多问。上来到裴谦住的地方,慕秋一把掀开帘子从屋内出来,脸色惨白,一双黑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看到裴谦和庚三,他的表情更惊恐害怕了,竟然一个趔趄踩空台阶一下子摔倒在地。裴谦皱眉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在做什么?”他表情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可是一身凌厉强大的气势,还有清透冷漠的眼神让慕秋心中发抖,再加上刚才看到的东西,慕秋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只是脸色惨白的抬头去看裴谦。在他的房间内,有人进去过!慕秋两眼失神的看着裴谦,想要知道裴谦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那这样,他还留自己在身边做什么呢?不、不是裴谦,若是裴谦的话,他当场就发作出来了,不会这样平静无事。慕秋心中紧张到极致,眼睛都不能转动,是庚三,一定是庚三!但是想到这个可能,慕秋心中的惊恐害怕完全不减,他眼角似乎看到庚三似笑非笑眼里冷然的看着自己。裴谦看慕秋还呆坐在地上不起来,眼神一冷,声音也不耐烦,道:“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是要我拉你起来吗?”庚三在背后顺着裴谦的腰背,道:“不要生气,我来教训他就行了,你先进去吧。”说着,就带着裴谦先进房子里。慕秋这才仿佛缓过来,手脚并用要爬起来,他身上的衣服有几处脏了,自己却没有在意,而是站在原地脑子里迅速的在想要怎么办。他屋里府东西,是被什么人翻过的,那一小袋药不见了。慕秋自己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药就行了,可是现在那药不见了,慕秋轻咬下唇,漆黑的眸子慌乱的看着裴谦的房间门口,只在心中希望不要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药。那药是那人给他的,现在药丢了,那人肯定会饶不了他。比起庚三给他的害怕,慕秋还是从心底恐惧那个人。 第98章慕秋转身刚要走, 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他抬头看去,玲子一脸嘲讽不善的盯着他。慕秋心中一跳, 向后退了一步, 刚要说话,玲子却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脸上, 直接打的慕秋一个趔趄,脑袋里嗡嗡作响, 喉咙嘴里都是血腥味。慕秋晕头转向之间被玲子扯着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去, 慕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她拎着自己向前走去。 房间里在没有了别人, 裴谦才道:“你心里有什么事想说,便说罢。” 裴谦轻轻地坐在桌边,动作如同行云流水, 说不出的韵味和清隽的气质。乌黑的头发用庚三送的那支白玉簪子束起来,唇红齿白,眉眼通透。庚三忽然就想到初见他时的样子,他才十四岁, 那样稚嫩又气势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可是现在却看起来像一汪清水,静静地洗涤着人的心灵, 让别人看到他便忍不住安静下来,不忍心打扰到他。“你在这里无聊吗?”庚三坐在裴谦旁边,深邃的眼睛认真的望着裴谦。“现在还不无聊,这里对我来说很新鲜。可是之后就不一定了。”裴谦唇角带笑, 隐隐有些调皮的样子。庚三忽然也笑了起来,柔声道:“那就等你不想在这里待,我们一起再去别的地方。”裴谦这才兴致勃勃的说起自己看的游记,他甚至根据游记上的描写,而列出了想要去的地方,什么时候去最合适。庚三陪着他,耐心的听他说这些。又闲聊了一会,庚三才仿佛下定决心般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沾了好多条人命。你跟着我,有后悔吗?”不等裴谦说话,庚三又一笑,带着三分流氓又霸道的气势,“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让你走的。”裴谦:“……”庚三笑嘻嘻的紧紧拉住裴谦的手,继续道:“你是我的人,不论谁都不能将你抢走。”裴谦冷着脸将他的手甩开,眼里却看不出一点生气。庚三不让他动,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裴谦的手,紧紧握住,道:“朝廷派了剿匪大军过来,已经到金沙城了,杜威根本不敢拦也拦不住。”裴谦不再动,黑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庚三,道:“剿匪?派了多少人?你有把握吗?”他没有问为什么会有朝廷派的人来剿匪,也没有露出担心害怕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兴奋,先问清楚情况。庚三心中不再担心,而是霸气的道:“无论派来多少人,我都不担心,让他来试试!”裴谦直接用另一只手拍了庚三的脑门一下,神色带着不耐烦,微微上扬的眼尾露出一丝丝的凌厉。 庚三立刻捂住脑袋,一点也不痛的笑着看着裴谦,道:“你不用担心,不说朝廷大军不远千里来到南疆吃不吃得消,就说这里的地形,又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们若是敢来,我让他们有去无回!”的确,南疆十万大山,即使是本地人在这里都不敢独自乱走,更何况是从来没来过这里的朝廷军队,这里不仅地形复杂,还有各种神出鬼没的虫子野兽,这些都是难以对付的。 “带头的人是谁?”“……”庚三立刻闭紧了嘴巴,表情严肃的看着裴谦,道:“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不用在意,我和你说这件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虽然在山上很安全,但是难免会有疏漏,让小人钻了空子,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要自己小心。”裴谦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就说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也对这里不熟悉,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他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只是……“小人?”庚三看着裴谦,道:“对的,小人,你想要玩,我让人陪你玩,但是我不允许有任何可能伤害到你的意外在你身边。”裴谦眉毛微挑,下巴微微抬起,上扬的眼尾显得更加凌厉漂亮。让人看了只想将他按在身底…… 第123章 “若是公子在的话,他一定不高兴我这么做,但是他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到现在又有谁还记得他呢。”“我一直没有忘记他。”裴墨艰难的道 。 “呸,你记得他是他的不幸!”翠儿情绪激烈起来,目光怨恨的看着他,大声道:“我真是恨你,公子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裴墨看着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为什么还活在世上?每一天,他活着都是对自己的折磨,可是他却不能死,只能这样每天痛苦的活着。这也是对他自己的惩罚吧。翠儿胸膛起伏着,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突然笑了一声:“我今天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裴墨的心紧绷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是自己最在乎的,最后悔的事情。“其实,小主子他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翠儿说完,便看到裴墨脸上的表情由震惊,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她自己却感觉很开心,笑了起来:“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是谁,你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阴影之中吧!”裴墨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翠儿的衣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双眼紧紧地盯着翠儿的眼睛,声音颤抖的道:“是谁?是谁,告诉我,是谁!” 第100章翠儿情绪激动过后, 脸色变得更加惨白灰败,明明只是三十多岁的女子,看起来却像是耄耋老者, 头发花白, 脸上没有一点生机。被裴墨拎着衣领,她瘦弱的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眼里的生机慢慢地散去,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 只是唇角带了一丝笑容。裴墨连着喝问了几声, 没有回答才发现翠儿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立刻大声喊道:“去找太医!”因为翠儿的病,太医随时都在一边候着,没等多久便来了, 只是诊完脉之后,说翠儿的病已经无法救治了。裴墨眼神狠厉,整个人快要癫狂起来,他愤怒的将正厅所有能摔得东西都摔了, 却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将大件的桌椅都踢翻,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和其他下人, 他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走过去连着踹了几脚:“饭桶,朕要你们何用,连个人都治不好, 治不好!”“给朕去治,治不好,你们也跟着陪葬吧!”说完,便大步走出门外。可是翠儿是真的已经到了药石妄治的时候,即使砍了太医的脑袋也无济于事。不过半天时间,整个后宫就传出皇上为了梦园里的那个人大发雷霆,甚至要整个太医院陪葬。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再裴墨面前出现,就害怕莫名其妙成为冤魂。裴墨心中焦急愤怒却又深深的无力,突然之间上天给了他一个希望,可是现在却看不到找到希望的路。最终翠儿还是没能救治过来,裴墨无法,只能暗自派人再次去查找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他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每天都在自我惩罚自己,没有一天是能轻松的。只有看到裴烨,才会想到若是那个孩子,也会像他一样,甚至比裴烨更好,是这世界上最好最懂事的孩子。可是现在翠儿告诉他,那个孩子还活着,裴墨不知道这是翠儿在愚弄他,还是说的是真的,但是这句话仿佛一根稻草,能将他早已腐败的心脏救活,也能让他再次跌入深渊。裴墨只相信这是真的,甚至心存侥幸,那个人是不是也没有死?裴墨艰难的想,他多么希望翠儿告诉他,那个人也没有死,只是不肯原谅他,躲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在看着他的笑话呢。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幸运,那人的尸体就在黄陵中放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人是真的死了。关于当年的这件事,早已是禁言,知情的人死的死,隐姓埋名的远走他乡,现在要再次追查,无异于海底捞针。可是裴墨不能放弃这一点希望,只求上天可怜可怜他,即使不能父子相认,让他知道那个孩子在哪,也好啊。金沙城裴烨带人来到金沙城,城主杜威热情的迎接了他,他一路过来,这边并没有谍报上说的匪盗纵横,而是一派平安喜乐的歌舞升平的场景,至此,裴烨稍微放下一点心,裴谦在这里至少能安全一些。可是查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裴谦的半点踪迹,这次到金沙城,裴烨第一步先是将裴谦的画像拿出来,让杜威去找找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的。杜威是个人精,对于应酬这件事,向来是得心应手。但是当他看到画像的时候,惊得差点将手抖掉,完全掩饰不住面上的惊恐。裴烨当即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不、不、不认识……”杜威立刻摇头,豆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烨,胸膛里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看裴烨一脸探究带着怀疑的看着他,他又将头转到一边,拿着手里的画像对着周围的其他人:“你们认识这个人吗?认识吗?”一边说,一边背着裴烨给身后的人使眼色。其他人都结结巴巴的摇着头,连声道:“不认识,不认识。”杜威转回胖乎乎的身子,讨好的笑着对裴烨道:“他们也都不认识,这样,我明天就派人去城里打听,看有没有人认识,现在天色已晚,容属下为您接风洗尘,一切事情之后再说,您看如何。”之后当然是没有吃饭,裴烨带着人先去休息。将裴烨等人安顿好之后,杜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赶紧派人再次给庚三报信,你家夫人要被人抢走啦!裴烨自然是不相信杜威的话,看杜威的表情,一定是见过裴谦的。裴烨心中有些激动,终于有了一些裴谦的消息了。想到之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裴烨心中便后悔的胸口发闷,只能想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裴烨派人亲自去查裴谦的下落,裴谦既然在金沙城出现过,那么一定可以找到他。可是,杜威作为一城之主,又是怎么见到裴谦的呢?裴烨无法不想太多,难道是裴谦被人误会抓了关进大牢,所以杜威才知道他?裴烨脸色一变,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他便一刻也待不下去 ,立刻起身去找杜威。杜威刚派人将信给庚三送去,转身就听到裴烨在找他,当即吓得要找地方躲起来,这位祖宗哦,做什么来找他。杜威让人好茶好菜的奉上,裴烨坐在一边并不急着吃饭,而是道:“杜城主,你当这城主多少年了?”“承蒙皇上恩典,刚刚七年。”杜威脸上堆着笑,恭敬的陪坐在一边。“哦?我看到金沙城在您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平安喜乐,杜城主这么厉害,区区城主的位子,是委屈你了,等我回京,定然向皇上禀报您的功绩。” 第125章 “慕秋真的对不起公子,可是,我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的。”慕秋从下面向上看去,在黑暗中只有不远处的烛火在微微闪烁,裴谦端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眸,神色不明的看着慕秋,没有生气和愤怒,而是淡淡的道:“哦?是谁逼你的?”他的声音也是清冷淡漠,不带有一丝情感,仿佛只是给慕秋面子,才问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是有人逼迫我,让我将这包药放到公子喝的水里,可是,可是那人说,这药并不会伤害公子的性命,所以我才拿回来的。”裴谦眼睛黑亮,神色未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慕秋,他拿起桌子边上放着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抬手间的动作气质,若清风吹过林间那般舒雅,是慕秋羡慕妒忌不来的。慕秋心底忐忑,可是也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若不然自己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吞了一口口水,忽略掉旁边黄鹂愤怒的要杀人的目光。继续道:“公子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慕秋不敢忘记,所以即使这人用我的家人威胁我,甚至给我喂下七日散,我也不愿意背叛公子啊,这药,我本来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处理掉的,现在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了,慕秋也不会在为自己辩解什么。” “你不是已经没有家人了吗?”黄鹂忍不住嘲讽的问道。慕秋苦笑一声,声音微弱的道:“他们虽然不怎么关心我,但到底还是我的家人,我当时是心怀怨恨才会这样嘴硬,说没有家人了。”裴谦还是没有说话,这让慕秋心底更加忐忑不安。“公子,慕秋说的都是真的。”裴谦放下茶杯,侧了侧头,看着慕秋,道:“我知道。”“公子……”慕秋心中一喜,眼里也露出劫后余生的光芒,可是裴谦接下来一句话让他的表情僵住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不、不知道。”裴谦轻笑一声,道:“这个的确不是伤害性命的药。”慕秋心中忐忑,想要松一口气,可是看着裴谦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放松。“你吃了它。”慕秋脸色一变,眼睛睁大到恐怖的神情,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道:“公、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他话没说完,身后玲子便粗鲁的捏着他的下巴,接过黄鹂递过来的药直接塞到慕秋嘴里。“唔唔……唔唔唔唔……”慕秋眼里满是惊恐绝望,双手无力的扒着玲子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直到感觉到那药带着一点点酸甜的味道,深入嘴里,甚至可以感觉到进入了喉咙,胃部,到了肚子里再也出不来。 第102章玲子松开慕秋, 他立刻趴在地上手指头努力的伸进嘴里想要吐出来,他双眼向上翻起,露出眼白, 张着嘴咳得惊天动地, 可是无济于事,只吐出来一点酸水。半晌, 他才虚弱绝望的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虚无的一点, 仿佛整个人的神魂都死掉了。周围没有人说话, 慕秋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粗啦啦的扯着胸膛,像是燕京冬天的风从巷子里冷冽的刮过。可是等了好长时间,慕秋都没有在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仿佛刚才痛着心扉的痛苦是幻觉一般,他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抬头看向裴谦。裴谦神色清冷疏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冽淡漠, 好像不论旁人多么狼狈惨烈,都不能影响他分毫。慕秋一瞬间恶向胆边生,眼里闪过怨毒的光芒, 胸膛里满是恶毒的话,只要一张嘴就全部能喷出来。可是他硬生生忍住了,努力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声音沙哑的快要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这药……”“既然你已经吃了这药, 我们便两清了,你也不在欠我任何恩情,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和我无关。”慕秋怔愣的看着裴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裴谦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双桃花眼斜睨下来,带着高傲和淡漠,道:“走吧。”一边黄鹂和玲子也没想到他就这样放慕秋走,两人脸上都露出震惊可不可置信,黄鹂满面焦虑上前一步,急切的道:“公子!”“让他走。”裴谦的眼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决断,黄鹂心中气愤难当,又看到慕秋还坐在地上,心中怒气喷涌,忍不住上前踢了慕秋一脚,厉声道:“公子心软,要放你走,你还不快滚!”玲子也紧紧抿着唇,眼里带着不解和掩藏不住的凶恶,道:“滚!”慕秋有些迟疑的看了裴谦一眼,心里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感受,堵在胸口中间不上不下的,让他感觉到慌乱,可是裴谦并没有多看他一眼,慕秋只好忽略掉这种感觉,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出门外。站在门外,慕秋忍不住回头,在烛火的照耀下,只有裴谦脸上的疤痕是那么的狰狞明显。这样看起来只会让人恐怖心悸。明明他长得这么丑,脾气又诡异莫测,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他,将他捧在手心里?慕秋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痛,心里更加不敢怨恨。 不要自以为好心让我走,我便会感激你,像你这种容易心软的人,还是早点去见阎王来的省事。慕秋步伐坚定的下了山,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报今天的仇。看到慕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黄鹂才忍不住道:“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人狼心狗肺,竟然、竟然这样做,他根本不会感激你的好意。”裴谦冷笑一声,漂亮的桃花眼满是凌厉冰冷:“敢算计到我头上,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太容易了。”他眼神狠厉的看着慕秋离去的方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玲子进来,有些诧异的看了裴谦一眼,裴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玲子不知为何心中就感到害怕,立刻站好表情严肃,不经意之间便带着凶恶。“派人跟着他,看他和什么人联系,我要将他背后的人一一揪出来,让他们知道小爷我岂是好惹的。”裴谦咬牙切齿的道,一点也没有在慕秋面前的淡漠孤傲。燕京空中飘落着大朵大朵的雪花,裴墨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带有雪白毛领的披风,在一次去了梦园。翠儿已经被安葬了,这里也没有了守卫,空荡荡的,就连花草树木都现出颓废的样子。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派人去查当年的事,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查了无数次,并没有一点其他的消息,现在,那个孩子,是真的还活着吗? 第127章 此刻巨大的期望庆幸笼罩在他心头,裴烨应该就是慕君,他还活着,并且这么多年,是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他知道了,以后,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一些才行。裴墨有些慌乱的想,这么多年,裴烨生活的怎么样,他在齐王府,肯定生活的并不怎么好,没有自己时时刻刻陪在身边,是不是会受委屈?只要想到这种可能,裴墨的心里都要揪起来,痛的他忍不住按住胸口。这么多年,他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不知道他就是慕君。裴墨心头痛的滴血,他咬紧牙关,快要恨死裴清了。是他,才让自己和裴烨父子两人不能相认。裴墨心头的怒意和愤怒完全被激起来,他忍不住将书案上的文件镇纸笔筒甩袖哗啦的扫落到地上,裴清!我一直将你当兄弟,可是你是怎么做的?裴墨站起来,冷漠的盯着书房门口,没一会儿便看到裴清缓步走进来。“皇上金安。”裴清微微躬身低头,给裴墨行了礼,然后站直身子。看到满地的狼藉之后,心里微微诧异和警醒,谨慎的道:“不知皇上找臣来,所为何事?”裴墨盯着裴清,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下台阶,深邃又锐利隐含阴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裴清,一直走到他的身前。裴墨身形和裴清有些相似,只是稍微比裴清高一点,这样站在裴清面前,带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让裴清忍不住要后退一步。“你还记得觅寒吗?”裴深,字觅寒,燕国成安年间十二皇子。 第103章裴清一顿, 抬眼去看裴墨,裴墨双眼通红,眼神阴狠的像是要吃人, 如同一只暴怒的凶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他。“我怎么会忘记他。”裴清苦笑一声, 眼中也闪过歉疚。裴深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集万千盛宠于一身, 可是性子不骄不缓,温厚良善, 对待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态度温和, 从来不会欺压任何人。裴清在兄弟中排行老七, 当时裴深最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玩。只是后来先帝将惠妃打入冷宫,将裴深软禁,他在难以见裴深一面, 再后来见到的,只是他的尸体……“你是不敢忘记他!”裴墨大吼一声,喘息着盯着裴清,道:“他没有半点辜负你的, 从小到做什么总是考虑到你,可是你呢?!你都是怎么做的!”裴清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裴墨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去提当年的事,也没有人敢去提那个名字,大家都快遗忘当年的事了, 这个时候裴墨又提出来,还如此暴怒,莫非他重新查出了什么?短短一眨眼之间裴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裴墨应该不会发现裴谦的事情才对,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不可能再重新挖掘出来。裴清后退一步,缓缓的弯下腰低头拜了一下,沉声道:“臣不知皇上的意思。”裴墨上前一步揪住裴清的衣襟手臂使劲将裴清提起在自己面前,双目凶狠的仰视着他,声音沙哑吼道:“你不知?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知道的应该是朕!这么多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骗的团团转!”手臂使劲,便将裴清扔了出去,甩到地上。裴清被掼到地上,脑袋重重的磕到大理石铺的黑色地砖上,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双手撑着地砖慢慢坐起来,裴墨却又走过来半蹲下来,压在裴清身上,用手紧紧掐着裴清的脖子,双目通红的盯着他,沉声道:“当年,为什么要骗朕?孩子呢?你是怎么把孩子偷换掉的?”裴清本来因为窒息而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惊恐的看着裴墨,他知道了这件事。 裴墨唇角勾了一个难看的笑,松开了裴清,跪坐在裴清旁边,耸拉着肩膀轻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哪里对不起你,觅寒又哪里对不起你?那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你竟然如此残忍,说他已经死了,让我这么多年一直活在痛苦之中。”裴清听了他这话,心里是知道裴墨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他慢慢地翻了个身爬起来,也坐在裴墨身边,微微喘着气扯了扯衣摆,这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不告诉你,是觅寒的意思。”裴墨睁大了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睛通红可怕又显得十分可怜,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你自大又狂妄,又自私自利,真不知道觅寒怎么会喜欢你。”裴清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里感觉如此顺畅,可是话刚一说完,便被裴墨提起拳头打了一拳,他被打的只感觉头都蒙了一下,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轻轻碰了碰右脸,忍不住“嘶”了一声。却还是忍住了想要打裴墨一顿的冲动,毕竟这是皇上,打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裴墨瞪着眼睛狠厉的看着裴清,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你就算是砍了我的脑袋,我也要这样说,如果宁远从小在你身边,他能有机会长大吗?就算是你,又可以保证能护他周全吗?” 裴清嘲讽的一笑,斜着眼睛看着裴墨继续道:“就你这种只会横冲直撞,不顾他人感受的人,还是乖乖的不要去找宁远,才是对宁远好。”裴墨心中痛的都已经提不起力气再去揍裴清,他想,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夫君和好的爹爹,所以才会遭受这样的惩罚……等等!宁远?裴墨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快要趴在裴清身上,用手抓住裴清的衣襟气息不稳的道:“宁远?宁远是谁?”裴清被他扯得脑袋后仰,听到他的话也是一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看到裴墨一脸茫然震惊的表情,裴清心中也是一禀,一把推开裴墨,皱眉看向他:“你以为是谁?”裴墨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脑海里满是宁远这两个字,宁远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才是自己的孩子吗?虚空中裴墨听到自己空荡荡的声音艰难的问道:“你是说,宁远才是我的孩子?” 裴清这才知道原来他之前并不知道宁远便是那个孩子,可是到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只能无奈道:“是。”裴墨眼前一黑,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头上,传入进了脑袋深处,让他看不清东西,眼前尽是阵阵虚影,胸口处也闷着一口血腥味,让他喘不过气来。宁远才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元晦,而是宁远。之前巨大的惊喜此刻被茫然代替,裴墨无力的坐在地上,佝偻着腰背,双眼茫然的望着前面黑暗并泛着微弱光芒的大理石,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书房中盘旋:“宁远是谁?” 第129章 这也是黄鹂听外面寨子里的人说的,给玻璃瓶到一半水,里面放进一些鹅暖石,再将蒜整齐的用绳子马整齐放进去。蒜是已经发芽的蒜,因为发芽了,不能再吃,做饭的大婶听说夫人要种这个,还特别热心的用袋子给黄鹂装了一大包,并且让她不够再来。黄鹂一边和裴谦动作,一边笑着和裴谦说这些事情,两人唇角都带着笑。过了一会儿,裴谦道:“这个将来真的会长出来蒜苗吗?”他心里还挺在乎这些新奇的东西。黄鹂自己也不知道,只好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便听到一个浑厚粗犷的声音:“心诚则灵,你每天精心的照顾它,它便会长出来。”裴谦转头,便看到庚三和大山走了进来。大山对着裴谦打了招呼,“夫人好。”又对着黄鹂点了点头,“黄鹂姑娘。”庚三走进来,黄鹂便退到一边,给他们两个去倒茶。裴谦听到声音眼尾一挑,回头斜睨庚三一眼,对他这种说法不置可否。看到大山,明白他是有事情要说,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正对着大河道:“查出来了吗?”庚三拉着裴谦坐在桌边,浓重的粗眉一挑,不满的道:“你为什么不理我?”裴谦看到大河和黄鹂都在忍着笑,耳根不禁有些发烫,使劲将手从庚三的手中抽出,道:“你别乱动!”大山轻咳了一声,当没看见,认真开始说起了自己查到的东西。慕秋,宣城郡守大人的小儿子,因为郡守犯罪祸及满门,但是因为皇上网开一面,只郡守和几个直系官员被斩首,剩下的家人属臣,被流放的流放,还有一些有姿色的则被充入官妓。慕秋本来是要跟着斩首的,但是因为长得好,年龄又小够不成威胁,便被送进妓坊。慕秋有点小聪明,胆子又大,碰巧遇到户部尚书陈砍的次子陈明理,便巴结上了他。“陈明理?”裴谦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当然,燕京的那些公子哥,他并不知道几个罢了,反而是他的名声,传遍整个燕京。“对,慕秋下山第一个找的人便是这位陈二公子。”裴谦眸子冷冰冰的,陈明理,好啊,他记住了!黄鹂在一边听了,忍不住道:“那个陈明理有什么好的,慕秋紧巴巴的贴上去!公子对他不好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心里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人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以这样不满足,赫然去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大山微微笑着回了一句:“黄鹂姑娘以后就会知道了,男人的魅力嘛……”语调轻飘飘的,带着点欲说未说的以为,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黄鹂还没有反应过来,裴谦便冷冷的道:“继续说。”说完,又不解气的瞪了庚三一眼,眼里赤/裸/裸/的写着:你带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山上女人较少,这几个人总是跑来黄鹂跟前献殷勤。裴谦心里希望黄鹂能遇到一个喜欢的并对她好的人,担心了又总是不放心,看大山他们几个总是觉得不顺眼。大山摸了摸鼻子继续:“陈明理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很得陈砍的欣赏,于是陈明理总是被大家忽略,他没什么本是又总是心高气傲,认为陈砍偏心,这次出来是想要做一番大事让陈砍震惊一下。”说到最后,大山嗤笑一声,明显不以为意。“做一番大事?”裴谦眼神凌厉,窗台上透明的玻璃瓶折射的光芒印衬着他的眼睛明亮。“既然挑到了我身上,怎么能辜负你的欣赏呢。”燕京大太监刚全祥在御书房外候着,内心里着急的团团转,可是表面上不敢有任何的急切冲动。裴墨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已经一天了,最近一连串的事情,皇上这身体能吃得消吗?而且,这突然之间没有任何说法就将齐王打入天牢,这齐王妃还有丞相他们可都在这里等着呢,不给一个理由,怕是他们会闹翻天啊。御史大夫陈靖又催了一遍,道:“刚公公,请你再去通报一次吧。”刚全祥心里发苦,面上却是挤出一抹笑意道:“陈大人,皇上的事,咱家可催不得,烦请您在这里多等一会吧。”不仅御史大夫,下面还有三公六部的各位大人都在,皇上今早没有一句通知,突然没有来上朝,并且听说皇上将齐王打入大牢。大家心里都震惊了,不知道齐王到底犯下什么事,竟然让皇上如此震怒。要知道,自打裴墨登基以来,其他皇子公主都远嫁的远嫁,削爵软禁的软禁,只有齐王一人,是被封了王爷的。以此可见齐王和皇上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大家不敢随便揣测圣意,但是杜青青挨个求到头上,对于这件事不免大家都要问一句。御书房内,裴墨跪坐在书案下面,躲在书案的阴影中,整整一夜他都睁着眼睛没有合眼,双目通红酸胀,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他想了一晚上,还是对宁远没有什么印象。他只知道齐王府有一个二公子,隐约听裴晟提起过,噢对,似乎和裴晟打过架,除此之外甚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原来他竟然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和觅寒的孩子。裴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用脑袋狠狠的撞着书案。那孩子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会不会恨自己?裴墨只要一想到,明明宁远就在齐王府,可是自己并不知道,这么多年,只是将裴烨当做寄托,眼里只有裴烨。可是宁远呢,在自己没有注意过的地方,他是什么样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胖是瘦,这些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裴墨嘴里发出苦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和他开这个玩笑,慕君,不,宁远,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到现在才让自己知道? 第131章 陈明理身边跪了两个妖娆的女子,酥胸半露,身上只披了薄薄的纱衣,两人都紧紧地倚靠在陈明理的身上。慕秋心中厌恶,却不敢露出半点情绪,他低着头,道:“陈大人,我有要事要说……”陈明理喝了一口身边女子喂到嘴边的酒,笑着搂着她亲了一口,斜眸对慕秋道:“什么要事?要说就说,别这么磨磨唧唧的。”他旁边另一个女子掩嘴轻笑,靠着陈明理看着慕秋。慕秋心中一把火气,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陈明理。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下气的道:“是关于齐王二公子的,这里……”陈明理脸色一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推开靠着自己的两位女子,沉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其他人看他这幅表情不敢作声,微微弯了腰行礼之后便下去了。“说!”慕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拿出了怀中放着的那张画像,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陈明理狐疑的看他一眼,接过画像看了看,嘴角慢慢地弯起来道:“你可知道,燕京有两位人儿最出名,齐王府大公子裴烨,风姿潇洒,温润如玉,温文尔雅。”陈明理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慕秋,接着道:“这另一位,便是齐王府的二公子裴谦。为人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每说一句,慕秋的脸就白一分,一双黑润的眼睛瞪着陈明理道:“你既然知道他是齐王公子,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慕秋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唇瓣微微颤抖着。陈明理嗤笑一声,将那画像扔在脚底下,道:“那又怎么样,他在厉害,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在齐王府没有半点地位,住的地方甚至连王妃的下人住的都不如,更何况,当朝那位可不待见他。”陈明理会知道这个,还是因为他有一个从小关系好的堂妹在宫中做宫女,听到一些消息告诉他的。要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那个人。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可怜裴谦的,觉得他和自己同病相怜,家里父亲都是重视大哥,将他不放在眼里。甚至,更倒霉的是他得罪了皇上,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那位,即使不是他,别人也不会放过他。 陈明理在心里冷哼一声,想到家中那几个人的嘴脸,暗道,说我没用,我这次就让你们所有人看看,我比你们都有用多了。慕秋并不明白这些东西,只是道:“即便如此,他也是齐王府的二公子,我听城主府的人说大将军都在找他。”陈明理无所谓的道:“哼,这位大将军,可是那裴谦的兄长,齐王府的世子爷。”要他相信裴烨是为了救裴谦而来,倒不如说是为了斩草除根,要将裴谦除之而后快的。“大人是说?”显然,慕秋也想到了这一层,齐王府的两位公子,一位受尽荣宠,一位备受冷落,让别人看,没有人会认为他们两个兄弟情深。陈明理之前没有管裴烨是他自己想要独吞这件功劳,将皇上的眼中钉除掉,这份功劳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可是现在裴谦住在山上,他自己带的这几个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有慕秋在,好刀可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叫在外面候着的侍卫进来,陈明理在他耳边道:“去城主府想办法让那位将军知道,他要找的人在那无名山上。” 第106章陈明理想得很好, 自己卖一个消息给裴烨,也能在这位世子爷面前留点印象,增加几分好感。只是过了三天, 金沙城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热闹, 没有任何异常,让人去关注裴谦所在的山头, 也是没有任何消息。裴烨来到这里五天了,这金沙城仿佛真的就好像是它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是一座普通的城镇, 没有任何匪盗, 百姓生活幸福安康。可是即使从杜威嘴里听到裴谦的确在这里出现过,到现在却没有打听出一丁点消息。派人去查了李子巷的铁匠,那铁匠嘴硬, 什么都不肯说,被裴烨逼得急了,才说出一句:“你不用再问了,是那位不让我告诉别人, 你再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裴烨听到这话没有生气愤怒或者失落,而是巨大的惊喜, 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忐忑,抿着唇压下心中的忐忑,问铁匠道:“你说的那人,就是我要找的人是不是?”铁匠什么都不肯说, 裴烨也不再为难他。这说话风格,不是裴谦是谁?裴烨心脏砰砰的跳,有激动,终于知道了裴谦的下落,知道他并没有事,而是平安的在这里的某一处。但是更多的是酸涩苦涩,这么久没有见到裴谦,有一瞬间他心底有些害怕和退缩,裴谦会不会还在怪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他来找他了,只是不想见他?裴烨想到这种可能,便心中难受。从小到大,在王府中即使两个人闹矛盾,冷面相对,当然只是裴谦单方面的。裴烨也没有这么心慌过,因为裴谦一直就在那里,他回来去小院便可以看到裴谦。但是现在,裴烨不确定了,仿佛裴谦离开了王府,就真的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弟弟。到现在,裴烨心里越来越有这种感觉,裴谦是真的离开王府,不愿意回去了。但是知道了裴谦好好的在金沙城里,裴烨便不在那么心急火燎的担心,而是将画像都散发下去,让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裴谦是什么人,让那些山匪掂量掂量,裴谦不是那么好动的。在无形之中也算是保护了裴谦吧。可是他没有想过,将画像这么堂而皇之的发出去,并点名了裴谦的身份,也是将裴谦彻底暴露在了那些真正怀有恶意的小人面前。更何况,裴谦身边没有几个人可以保护他,万一真的先被山匪先他一步发现裴谦,用来威胁他该怎么办。裴烨此刻心里满满都是裴谦就在身边,他完全不会想到会有人敢藐视皇权,明知道裴谦的身份还敢对他下手。所以在有人告诉他裴谦在山上,那座山是这里匪盗头头的老窝的时候,裴烨震怒,他第一反应是裴谦是被劫持到山上的。南疆这边的山和燕京一点也不一样,山峰高耸,层峦叠嶂,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眼前这高大神秘的山林,这里周围也都环绕的是山,不小心走进去若无人带路,很可能就迷失在里面。 第133章 裴谦站在陈明理的面前,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 整个人长身玉立,气质冷峻,在陈明理面前投下一条阴影。黄鹂和鹦鹉紧紧地护在裴谦身后,小心翼翼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就害怕这陈明理不小心伤到裴谦。 陈明理见裴谦不说话,只是在自己面前走了两步,身后还紧紧跟着两个丫鬟,心里便升起一点不屑,想,什么心狠手辣,这么胆小的也不过如此嘛。他再次想要爬起来,嘴里一边说着:“告诉你们,趁早将我放了,要不然爷饶不了你们。”陈明理刚弯着腰还没站起来,就突然之间一个力道狠狠地顶在他的侧腰上,侧腰一阵剧痛,陈明理蜷缩着身子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跪倒在地,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东西压在他身上,陈明理再疼痛中睁开眼去看,入眼是一张刀疤狰狞的面孔,心中吓了一跳,眨眼之间看到这张脸对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陈明理心中立刻觉得不对,想要避开,却还是慢了一步,脸上又狠狠地挨了一棍。裴谦表面上一派淡然,其实心里早已是怒火万丈。马的!敢把主意打到小爷的头上来,真当小爷是软柿子,任你来捏是不是。裴谦骑在陈明理身上,又抡起手中的小木条对着他的脑袋一股脑的狠狠抽打了几下。旁边玲子和黄鹂紧张又小心的护着裴谦,就害怕他出事。陈明理抱着头左右躲避,痛的嘴里不断凄惨的大喊,却被大山还有玲子按着,根本不能将裴谦从自己身上弄下去。小木条并不粗,但是打在人身上确实钻心的疼。尤其是裴谦一点也不手下留情,是真的想要致陈明理于死地的,每一下都抽打在陈明理脸上头上,打得他头晕眼花,到现在都一时不清醒。裴谦实在是忍不住了,自从上次见血之后,大夫让他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不能冲动,他便一直忍耐着。可是现在人家都欺负到自己面前了,他还要怎么忍?裴谦也是顾忌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狠狠地抽了两下,看陈明理抱头求饶的样子心里的怒气便平复了一点。他扶着黄鹂的手站起来,尤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陈明理两脚,冷声道:“你特么在嚣张啊,在我面前自称爷爷,就凭你也敢!陈砍见到我也要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行礼,你算是什么东西!”裴谦说的这几句话,他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味的求饶躲避。“来人,来人……救救我……”不怪陈明理这样不经打,他从小到大虽然父亲更加器重大哥,但是也并没有打骂过他,这才让他有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好。可是现在,人生第一次被打,实在是快要痛死了。 脑袋里面痛的只想撞墙死掉。陈明理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完全没有了在慕秋面前意气风发风流浪荡的模样。 黄鹂扶着裴谦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裴谦安抚般摸了摸有些凸起的腹部,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又将心神都放在陈明理身上。“陈明理……”裴谦压低了嗓音,将这三个字在嘴里翻了翻,缓缓勾起唇角,低头看向他,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着,没有艳丽妩媚,反而带着一丝凌厉狠辣。陈明理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便忍不住抖了一下。裴谦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笑了,缓缓的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惹我?”陈明理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痛吟,挣扎着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却不敢离裴谦太近,往后挪了一下。 裴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陈明理心中便是一抖,刚才那几下实在是把他打怕了,他忍着痛,小心翼翼的道:“我再也不敢了,你,你放过我吧。”裴谦眉毛一挑,陈明理立刻道:“真、真的,真的不敢了,我也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你就放过我吧。”“你不好好的在燕京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陈明理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眼角便瞥见一个陶瓷碗向自己飞过来,他被吓得偏头躲开,那碗却还是砸在自己身上,痛的陈明理忍不住又喊了一声。“闭嘴!”陈明理立刻噤声。“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罢。要不然,区区一个你,我要扒皮还是抽筋,或者我心情不好,留着你的命每天在你身上割一块肉下来……”陈明理面露恐怖,他看到裴谦的眼睛里的认真,意识到裴谦不是在开玩笑的,他是真的会这样做。变态!变态!除了这个词,陈明理再也想不到其他。如此狠毒,怪不得他被赶出王府。 “不、不不不,我、我说。”陈明理心惊胆战道。“燕京那位,发了一道暗令,说是谁解决掉你,让你不再对齐王世子有威胁,便给一个承诺,这事是我在宫中当差的表妹无意间听到的,她告诉了我,所以我就……”看到裴谦敛下眼睑,表情阴冷,面无表情的样子,陈明理心中打着颤,立刻大声道:“我也只是碰运气,这不,还反而让您收拾了我,您、绕过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慕秋是你的人吧,他身上的药,也是你给的了?”陈明理脸色一变,虽然他青肿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但是这明显的变化还是看出他心中的恐惧。“不、不……”裴谦轻声道:“十绝散,吃了之后全身剧痛,由内里的脏器一点一点的绞痛腐烂,每次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最后直至死亡。” 身后黄鹂也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幸好公子提前发现了慕秋的不对劲,没有着了他们的道。要不然这药万一被公子吃了,黄鹂不敢想会怎么样。陈明理说不出话来,裴谦说的一字不差。裴谦淡漠的看着陈明理,仔细去看他神情里有一丝疲惫。“将他的双手砍掉,绑在城墙上以儆效尤吧。”陈明理睁大眼睛,目眦欲裂的看着裴谦大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嘴巴被大山紧紧地捂住,他挣扎着,全身都不受控制的因为恐怖而剧烈颤抖着。裴谦皱眉:“舌头也拔掉,太吵了。” 第135章 杜威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便是一抖,弱弱的看了一眼裴烨,小声道:“将军,您现在知道我的苦了吧,我虽然是城主,但是他们我都不敢管,我哪里能管得到他们啊,他们能让我安稳的当这个城主,我都要谢天谢地了。”裴烨脸色阴沉,冷冷地看了杜威一眼,杜威便立马噤了声,害怕的缩着身子,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裴烨心中压抑着怒意,这金沙城,果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找人先去将城墙上的人放下来。”旁边立刻有人领命,出去了。慕秋站在杜威不远处,小心的抬头看了看裴烨,这位大公子看起来真的和那个宁远不像呢。他便面上温文尔雅,但其实生气起来也很吓人。宁远,不,应该是裴谦,他虽然也是淡漠,但是身上带着疏离感让人心中害怕不敢亲近。正厅之中人人噤声,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下来也能听到。之前说出放火烧山的人正是慕秋,裴烨听了之后并没有表态,说的容易,但是真的放火哪是那么简单。裴烨因为担心裴谦而心底烦躁不安,这山匪胆子这么大,明目张胆的就将人挂在城墙之上示威,现在就害怕裴谦落入他们手中,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况。想到这,裴烨一刻也不能等,要立刻上山去将裴谦救回来才行。他立刻让手下召集人手,按照刚才拟定的方法行动。并让慕秋还有杜威找的几个人来带路。只是这么长时间了,去城墙那里的人还没有回来。裴烨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他来的时候带了一万人手,其中四千是精兵。当时裴墨要给他派更多的人,但是裴烨不让,南疆这边每个府城都是有将士的,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到了金沙城,杜威却说只有几个歪瓜裂枣在府内待命,剩下的都在各个边镇守卫着,根本调动不起来,所以裴烨手上这一万人变成了主要兵力。虽然人少,但是他并不害怕,就算这山匪再厉害,这只能躲躲藏藏干点偷袭的事,没有受过训练,哪里是这一万人的对手。裴烨又让人去看看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次,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杜威还是在正厅里诺诺的缩着身子一副胆小的样子。裴烨皱眉带着点狐疑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扮猪吃老虎的人。他又在一次亲自带着人出去。来到城墙之下,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城墙下面三三两两的围了几个人,又有几个人很随意的看了一眼上面又走开。地上滴了一滩血。裴烨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心里的恶心,想要吐出来。什么人这么残忍无道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将人放下来!”上面陈明理已经没了意识,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临死之前,他满心的后悔,自己待在眼睛多好,吃喝玩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一家之主有什么好当的,每天累死累活养活一大家子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为什么要作死的跑来这里。可是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期待来世不要遇到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将陈明理放下来之后,裴烨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后退一步。实在是太惨烈了。他整张脸都是青肿的,嘴巴微微张开,满嘴都是暗褐色的血液,凝固在脸上嘴边,双手已经被砍掉,只有两个血淋淋的断口。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变成碎布,可见在被挂在上面之前,他经受了什么折磨。裴烨沉着眼睛,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手让人将他送走。心中不断的泛起恶心,这帮山匪真的是太过嚣张太目无王法。万一裴谦……不、不会的。裴烨在心里安慰自己,宁远那么聪明,定然不会遇到这种事。可是他眼里心里不断地闪现刚才看的的那一幕,心里无法在安慰自己。 他一刻也等不了,立刻沉声道:“召集所有的人,现在就出发。”他大步往前走了两步,眼角却发现跟在身边的慕秋,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没有动。裴烨以为他也是被吓到了,走过去刚要说话,让他不要害怕,慕秋却突然大喊一声,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不住地道:“不要,不要,不怪我……”他认出了那是陈明理,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个男人还对他露出威胁的表情让他来城主府,可是转眼之间,不到一天时间,他就,他就,死了。裴烨向前走了一步,慕秋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拼命的向后退,甚至转身要爬着逃走。“不要,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慕秋惊慌的向后退,他看着裴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裴谦,正皱眉看着自己。 裴烨皱眉,觉得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被吓成这样,于是对旁边的手下示意让制住慕秋。 第109章慕秋脸色惨白, 吓得浑身哆嗦,眼前幻影重重,全是裴谦面无表情眼睛幽黑的样子。他这是第一次意识到裴谦的恐怖。陈明理死的那样凄惨恐怖, 那自己呢, 自己可是要下药给裴谦的,裴谦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救我、救救我!城墙这处人不多, 但也不少,有三三两两的眼神在不断地打量着这边, 裴烨眉头一皱, 让侍卫制住慕秋, 先将他带回城主府再说。他心里感觉慕秋这样的表现并不仅仅只是害怕,还有别的什么,但是他现在心里急着裴谦的情况, 没有时间去探究慕秋是什么情况。可是慕秋现在这样根本不能带路。 第137章 皇宫里那位可是连裴烨挨着碰着都会发怒的人,若是有人敢威胁到裴烨一根头发,他只怕是会让那人下地狱的。裴谦忍不住冷笑,每次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不能平静,有时候真的很想要伤裴烨一下来看看那位会是什么表情。大山看他这样,便不再迟疑,立刻下去吩咐了。庚三坐在不远处拿着裴谦日常看的书再看,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放下书大刀阔斧的走过去对黄鹂使了个眼神,黄鹂立刻会意转身出去了。“该睡觉了。”裴谦一愣,刚抬起头,便感觉自己忽然腾空而起,他被吓得立刻抱紧庚三的脖子肩膀,一双眼睛瞬间睁圆,像是开放的正好的桃花,眼尾上扬,勾人心魄。“你、你放我下来。”裴谦心砰砰直跳,本来因为裴烨他们的事情而烦躁了一天的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庚三一笑,道:“我要是不彰显一下存在感,你都要忘记我还活着了。”裴谦一路紧张的搂紧他的脖子,一双黑亮的眼睛眨呀眨。惹得庚三不自觉又想要笑。他大步走到床边,又动作轻缓的将裴谦放下。深邃的目光看着裴谦,唇角带着笑意,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裴谦心砰砰的快速跳动着,脑子里想不了其他东西,只是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小腹上,护住肚子。庚三将外衣脱掉,接着是中衣,又走过去将帘幛都放下来,看到裴谦眼神不自觉的躲闪着,他眼里也带了笑,慢慢爬上床,抱住裴谦狠狠地亲了一口。“乖乖睡觉。”裴谦立刻闭上了眼睛,只有纤长的睫毛在微弱的颤动着。庚三看得心痒痒,却不做任何动作,只是更紧的抱紧了裴谦。在黑暗中,裴谦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一句低沉又认真的声音:有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担心。 第110章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庚三走出去又轻声将房门关紧,这才对外面站着的胡秀道:“怎么回事?”胡秀笑着, 笑容却未达到眼底, 轻轻的道:“那位,离京了。”庚三身形一顿, 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一句话不说就往前走。走到楼梯拐角处, 才道:“他去哪了?”“有一句话叫做, 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大,这就是为咱们准备的。那个人,他来金沙城了, 估计明天下午就会到。”庚三回头,紧紧看着胡秀,眼睛深邃黑沉,半晌, 才缓慢的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道:“好啊,他竟然敢来这里, 我又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他呢。”他声音稳稳地保持平淡,但是望着远处的眼睛却越发深沉。“告诉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城里各处地方都严防死守,若是他来了, 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轻举妄动。”胡秀狠狠点头,眼里也透着一股狠意:“是。”太阳换换挂上枝头,房间里一片明亮,裴谦才睡醒。这是最近难得的一个好觉,他只觉得浑身懒散,只想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要动。可是,还有一大堆事情要等他处理呢,裴谦身子一动,旁边立刻伸过来一双大手扶住他的腰让他起来。裴谦靠着庚三的胳膊坐起来,刚要说话,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他动作一顿,背靠在庚三胸膛上用手摸了摸腹部。庚三的大手也覆在他的手上,道:“是不是小坏蛋又踢你了?”“嗯,他也醒了。”裴谦低着头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却缓缓地带着安抚。庚三也摸摸他的腹部,低声道:“乖一点,不要让你爹爹难受,要不然等你出来我打你屁股。”裴谦被他逗得一笑,推开他道:“你说这个他有听不懂。”可是之后肚子里在没有动静,裴谦摸摸小腹,道:“好了,我要下床吃饭。”本来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事情而有些烦躁的心,因为庚三的存在而变得坚定沉稳。他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这里有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其他人,不要想来破坏。吃过饭,裴谦便说要见裴烨。裴烨慢慢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暗,他动了动头,立刻感觉到后颈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他用手揉了揉后颈,慢慢地坐起来。不止是后颈,全身都痛。身上的骨头像是分散开来又重新组合在一起,稍微动一下都感觉到全身的骨头在响。裴烨强忍着扶着墙爬起来,就着昏暗的光线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是在城主府的。想到城主府,就想到杜威,裴烨眼眸冰冷,暗自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还有心中被背叛的滋味。杜威,好你个杜威! 裴烨从来没有被这样玩弄过,身为齐王府的老大,在燕京里所有人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笑脸相迎,哪有人这样作弄过他。一时之间心里全是恨意,等他出去,定要让杜威好看。 第139章 一直走到裴烨面前不过一步距离,庚三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虽然他这样说,裴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心。果然,庚三接着道:“不过,现在不会,不代表过一会你就没事,具体你的下场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裴烨脸色一变,脸色铁青咬牙看着他。庚三沉着脸,目光深沉的带着警告看着他,道:“一会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提什么燕京齐王府,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最好乖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正常。庚三看着他,突然道:“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这么在乎你,要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裴烨:“……”“你不是想要见裴谦吗?不要着急,一会让你见他,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若是他因为你而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说完,庚三便退了一步,叫外面的人进来:“来人,带世子爷去更衣洗漱。” 裴烨则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裴谦?一会会见到裴谦?他心中茫茫然想,裴谦果然是落在了这些山匪的手里,自己一会就要见到他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裴烨被人拉扯着下去换衣服,走了两三步,这才反应过来,挣开拉着自己的手,两步走到庚三身边,双手狠狠地抓住庚三的衣襟,表情狰狞道:“宁远在你手里?你把他怎么了?!”庚三皱眉双臂一抖,伸出腿毫不客气的将裴烨踹开,冷着脸上前扯起裴烨的衣襟,眼里带着冷意道:“收起你这幅假仁假义的面孔,在我这里最好听话一点,不要以为皇帝是你爹,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说完,便站起身,打开房门出去了。裴烨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什么皇帝是我爹,说的什么鬼话?裴烨心里懵了一会,这才回过心神,冷静下来,推开旁边要扶自己起来的下人,忍住全身的疼痛爬起来。既然自己孤身无援,还是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想到一会说不定真的是要见裴谦,还是乖乖的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他身上的伤都藏在衣服下面,脸上倒是没有一点伤痕,换好衣服之后依旧温文如玉,气质儒雅。随着外面太阳渐渐地升起,裴烨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山匪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戏弄于他,他都抱有一丝的侥幸,希望真的可以见到裴谦。这么久了,整整三个月,从上次在王府中吵完架,再也没见过裴谦,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他现在愿意见自己,是不是有又表示裴谦已经不生气了?裴烨完全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一会激动,在想一会见到裴谦应该说什么,一会又踟蹰不前,万一裴谦见到自己更生气了怎么办。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一直等到快要中午,还没有见到裴谦,一个人又冷又饿,全身肌肉骨头都在疼,不禁以为刚才那人是在戏耍自己。正在他冷静下来,思索要怎么办的时候,门缓缓的被推开了。裴烨身子一僵,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敢转头去看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即将进来这人是裴谦。裴烨心中紧张的砰砰直跳,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满手的汗湿。接着听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走进来,越走越近,越走越慢,在走到裴烨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裴烨目视前方,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心中一时有些酸涩萧条,还记得在小时候,自己在书房看书,背后裴谦就会偷偷跑过来,脚步轻轻地,又想让自己猜到是谁,又害怕被别人听到他跑来找自己。这么多年时间一晃而过,现在他们竟然在这里才能再次见面。“你既然不愿意看见我,为什么千里迢迢大费周章跑来找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低浅的声音。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裴烨简直要哭出来。他心中一阵激动,转身想说我没有不想见你。可是转回身却看到一个面容恐怖的人,一瞬间心神激荡,裴烨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只是一瞬间,裴烨满脸惊诧的再次看去,却看到裴谦眼里带着淡淡的讽刺,正望着自己。“怎么会,宁远……你的脸,为什么会这样?” 第112章裴烨眼中的震惊不可置信快要溢出眼眶, 不愿意相信此刻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事实。裴谦身形又长高了不少,长身玉立,披着一个带着白色绒毛的红色披风, 很像王府里他最喜欢的那件, 显得整个人精神喜庆。仔细看,他的气色也比在王府的时候要好, 肤色不再是苍白的,而是莹润白皙, 脸颊上带着点莹润的弧度, 只是一道狰狞的褐色疤痕斜横过整张脸, 猛然看到令人触目惊心。裴烨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他艰难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裴谦,胸膛传来阵阵钝痛, 一股强烈的怒意伤感难过齐齐涌上来,勉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宁远,告诉我, 这是谁做的?”裴谦只在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向里面走去, 缓慢的坐在椅子上。听到裴烨声音满含震痛,裴谦眼里也闪过一丝难过和黯然。当时那种绝望,置之死地的狠厉,现在想来依然惊心动魄。裴谦突然笑了一声, 声音冷清,像是不屑,“怎么,看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愿意看我,害怕丢了你们齐王府的脸吗?”裴烨:“宁远!”裴烨几步走到裴谦面前,神情激动,不能相信他会这样说,但是看着裴谦脸上皮肉翻起的伤疤,又猛然停住脚步,紧抿着唇瓣,目露伤感,“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的。” 第141章 “小小姐回来了?又去哪里玩了?” 黄鹂也是一脸惊喜,看到它,公子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小小姐躲在裴谦怀中不出来,裴谦唇边带了笑,神色轻松伸手顺了顺它的羽毛,道:“伯劳怎么样了?”“啾啾啾啾吱吱啾啾。”黄鹂瞬间睁大眼睛震惊的看向裴谦,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伯劳已经死了吗?不,这是不是说伯劳并没有死?黄鹂一时间心绪纷乱,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 后面听到这话的大山也面露诧异,但是几人都不露声色,维持着正常表情。 小小姐扑扇起翅膀,表情生动不知道在和裴谦说些什么,裴谦道:“嗯,那他就先在那里待着吧,伤养好后再说其他的。”“啾啾~”裴谦摸着小小姐的小脑袋,心情好了很多,顺着河岸往前走着。 渐渐地走的离城主府有些远了,走到一排小巷子处,右手边是三四处小小的院子,有种着各种三三两两的树。到这里裴谦也感觉到疲惫,肚子里的小家伙开始闹腾,伸展着手脚在翻动着,裴谦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安慰般的摸了摸肚子,道:“算了,咱们回去吧。”黄鹂跟着他往回走,口中轻快道:“公子一定是饿了,你想吃什么,黄鹂回去就给你做。”裴谦勾起唇角,柔和了眉眼,也配合着认真想着,“嗯……想吃赤枣乌鸡汤,还有,翠玉豆糕,花香藕,酒酿清蒸鱼。”他只是随口说几道菜,可是说着就真的饿了,想要吃这些。眼里也带上了明亮的光彩。“啾啾!”小小姐闪着黑亮的眼睛,表示也想吃。 黄鹂笑着道:“好,公子想吃,我就做给公子吃。你也有份。”转过小巷,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公子!”裴谦和黄鹂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大山莫名其妙,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子,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他这一看,便认出来这位是齐王府里跟着裴谦的那个小丫鬟,名字好像是叫做鹦鹉。她的旁边站了一个穿着素白色衣裳的男子,这男子身形消瘦,脸上带着病气,三十岁的样子,却并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而是有着倦倦的文人气质,令人不能忽视。裴谦冷下脸回过头,看到鹦鹉旁边站着的男子,眉毛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眼神不掩凌厉的上下打量着那人,那人看到裴谦怀中的小小姐则是目露诧异,一脸惊讶的看着裴谦。他这眼神肆无忌惮,裴谦皱着眉略微感到不舒服。这人想必就是鹦鹉离开自己的理由了,裴谦心里难以控制的暗自将他和自己对比了一番。嗯,比他还要瘦弱病弱。年纪又大,三四十了吧。再看穿着,素白的衣服洗得发黄,衣摆有些琐碎的线头,可见是穿了好久的衣裳。这么大年纪了,穿的这么寒酸,一看就是没几个钱的人,又手无缚鸡之力,裴谦心中带上不屑。不再去关注他,看向鹦鹉,“你在叫我?”鹦鹉看到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有些胆怯,开心激动都散在心底。嘴唇嗫喏着:“公子……”裴谦眼睛扫过,鹦鹉立刻噤了声。看到她这样子就生气,裴谦冷声道:“别特么乱叫,我可不是你家公子!”鹦鹉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里忍不住含了泪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旁边平安轻咳一声,走上前道:“这位公子看着面善,不知?”“你算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裴谦打断他,目光凌厉满是色厉荏苒。这时候任谁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敢在出声,周围一片寂静。裴谦冷着脸,怀中小小姐叽叽喳喳的一通乱叫,他皱着眉揪着小小姐的翅膀不让它乱动,半晌,唇角才扯出一抹笑意,对着鹦鹉淡淡的道:“你就是为了他?罢了,说了我不怪你,就是不怪你了,不用再内心有什么不安。在我这里,你还不算什么。”鹦鹉紧紧地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黄鹂面露不忍,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偷偷给鹦鹉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离开。鹦鹉并没有注意到黄鹂的眼神,只是愧疚的低着头,整个人快要缩进地底下去。忽然,肩膀上传来一个温暖安稳的手掌,鹦鹉惊诧的抬起来,便看到平安对她安慰的笑了笑。平安再次叫住裴谦,声音温和的道:“请等一下,我只是看到公子,实在是很像一个故人,这才冒然打扰。”裴谦顿住步子,扭头挑起眼角看向他,眼神凌厉的道:“明知道是打扰,还非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有病!”平安却并不恼火,只是轻笑了一下道:“只是看起来像的话,我必然是不会这样冒失打扰的,只是看到你身边这只鸟儿……”他招了招手,小小姐便从裴谦怀中挣出来,欢快的飞到他的手上,撒娇似得蹭了蹭。裴谦和黄鹂鹦鹉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小姐。小小姐脾气很大,除了裴谦谁都不能碰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它对另外一个人这样亲近。平安摆着伸出手的姿势,并不主动,依旧一脸温和的看想裴谦,低声道:“你看到了吧,这种鸟,只亲近一种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裴谦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从四肢牵引的线一直延伸到心脏,轻微的拉扯着心脏每一次的跳动,让他不能忽视。他艰难的告诉自己,离开,立刻离开,可是全身不听使唤般,跟着平安进了小院的门。 第114章 第143章 他的心里砰砰直跳,直觉告诉他,平安所说的这位前朝八皇子,和自己的父母有关。裴深,裴深。他不可抗拒的不断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一丝丝不知名的细线从四肢百骸牵引着他的心跳,砰、砰、砰的一声又一声。 裴谦听见自己微微暗哑的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位故人,便是这位前朝皇子?”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两个字念出来。裴谦看到平安目含哀伤的点了点头,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忽然之间就掉落在了地上,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他已经相信此人所说的话了。心中某个声音告诉自己,他说的都是真的。裴谦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既然你说的这位故人是他,你说我像他,其实也不是毫无依据,鹦鹉跟着你,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的那位故人,算是我的叔叔,我和他长得相似又有什么稀奇?”平安微微一笑,眸子中带着某种奇异的色彩,轻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难道以为正在盛宠的的惠妃为什么一朝被打入冷宫,先帝最宠爱的皇子,突然之间没有缘由的被软禁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寺庙当中?因为他根本不是先帝的孩子,他和齐王,和当今皇上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既然如此,又哪里能够不奇怪呢?”“况且,你可以和千里彩燕说话。”裴谦抿着唇,冷冷地看着他,心神剧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那人是他的父亲吗?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位人,他,他是怎么有的自己,那么自己的母亲呢?裴谦禁止自己想这些,这个平安说的都是假的,他在骗自己,不管谁是自己的父母,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不需要父母。他全身僵硬,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直愣愣的看着平安。裴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躺在客栈的床上,精神恍惚的看着床顶的幔帐,脑子里不断地在想平安对他说的话。对于前朝的事情所存在的典籍并不多,十六年前的那场宫变,人人都对前朝的人和事讳莫如深,不敢提起。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前朝还有一位受尽天下宠爱的八皇子。小时候,在知道自己不是杜青青的孩子之后,他幻想过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是什么人,相信着总有一天母亲会来接自己走,还有自己的父亲,勉强可以带上哥哥裴烨,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便没有这种幻想了。没有人可以救自己。后来知道自己不是裴清的孩子,一时之间仿佛这个世界和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的母亲不是自己的母亲,父亲也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是没人要的孩子。没有人要自己,没有人期待自己。在哪里自己都是不受待见的,只管躲在哪个小院里不要出来碍着别人的眼。裴谦蜷缩在床上,紧紧地咬着唇,内心中的悲怆委屈将他击倒。如果他的亲生父亲在,他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可是,可是那个平安说,他已经不在了。好不容易知道是谁,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他又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第115章一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裴谦还将自己关在房间中没有出来。他现在怀有身孕,身边伺候的众人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就害怕出个什么岔子, 没有谁可以担得起这个责任。黄鹂心中满是担忧, 最后忍不住,让大山破开房门, 才进了房间。里面静悄悄的,黄鹂小声喊了两句公子, 并没有回答, 她心中不知为何一阵慌乱, 快步走进去走到床前,发现裴谦正微微皱着眉头,侧躺着蜷缩着身子, 一手轻轻按在腹部。黄鹂心中咯噔一下,睁大眼睛跪在裴谦床前叫着裴谦,可是裴谦依旧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皱着眉, 脸色苍白,看起来并不舒服。“大山,找大夫, 快去找大夫,求求你,公子不能有事,他不能出事。”说着, 声音忍不住带着惊慌失措的哭腔。眼里也不如以往那般镇静,此刻她就像一个普通十五六岁的女孩,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而恐慌害怕。大山沉稳的手掌落在黄鹂的肩膀上按了一下,沉声道:“不要担心,我立刻让人去找大夫,再去通知老大,让他赶紧回来。”黄鹂猛地点点头,推着大山,抬起头面露乞求道:“你快点去,快点去……”她咬着唇哽咽着,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慌乱。派了人去找庚三,庚三此刻却没有在金沙城中。原本打探到的裴墨一行人,是要在两天后才会进城的,但是今天中午的时候,胡秀听到手下来报,说是在金沙城外千连山上发现这几人的踪迹。看来他们是不打算走城门进城了,而是要绕过山道,翻山进城。也是大胆,在这金沙城的地界,即使是本地人也不敢随随便便没入山林,从山路绕行,实在逼不得已,也是要多几个人一起的。庚三一听人竟然到了千连山,当即便冷了神色,神情冷厉带着阴狠,放着城门的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走这阴府小道。庚三让胡秀精挑了上百个人,便要带着人去拦着裴墨等人。临走之时犹豫了一番,他终究是不放心裴谦,又让大山大河等人调来了人手来保护裴谦。千连山名如其实,是几座连绵不绝的山峦,一座接着一座,不分彼此,金沙城的人将这几座山统一叫做千连山,又分为东千连山,南千连山和西千连山,将整座金沙城呈半包围状围起来。 第145章 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双方战况惨烈。裴墨出来所带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可是遇见的这些匪盗,功夫竟然也不弱。双方一时势均力敌,胶着在此。 裴墨抬起头,便看到庚三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一双眸子冷若寒冰,紧紧地盯着自己快速的冲了过来。裴墨眼角瞥到他身后露出的墓碑,眼睛微微一缩,显露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见那墓碑上赫然写着:显考裴公讳杰府君生西之莲位。裴杰,裴杰,裴永林。裴墨怔怔的盯着那墓碑,心中满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裴杰的墓?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大包天在这里为裴杰立墓立碑。刀光闪现的面前,如冷冽寒冬的冰雪印在裴墨眼底,裴墨眼神一暗,盯紧庚三面无表情拔出手中的剑迎了上去。两人动作都快如闪电,身形快如鬼魅,不到一息之间便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因着肃杀之气,梧桐叶漫天飞舞飘落在众人周围,随着众人的动作起起落落。越是和庚三交手,裴墨心中越是震惊,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平挑斜刺之间游刃有余,自己对上他反倒有些狼狈,身形交错之间裴墨看到庚三脸上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禁感到十分狼狈。他心中恼火,紧蹙着眉头挽起剑花角度刁钻刺向庚三,谁知庚三似乎是早有预料,轻轻松松便躲过这一剑,反手一刀过来狠狠地劈中裴墨左手肩膀。霎时间,裴墨肩上便渗出一道长长的血迹。“皇上!”林石江惊叫一声,挥剑挡住来自左侧的袭击,一脚将人踹开,几个回合便来到裴墨身边,替他挡住庚三的刀。庚三冷笑:“皇上?”林石江脸色一变,他刚才情急之下喊了皇上二字,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但是这人看起来早有预谋,不像是一般的山匪,可能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你这竖子,既然知道了眼前是何人,还不快束手就擒!”说罢,林石江便上前与庚三缠斗在一起。“哼,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是弑父弑兄残害忠良的卑鄙小人!”林石江气的脸上发绿,手中的剑飞快,快要闪出花来。裴墨稍微向后退了两步扭头查看自己的伤口,这一刀划得很深,鲜血染红了半个肩头,他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稍微一动便是牵扯着筋骨,疼到额头冒汗。 不远处静静地伫立着十几座墓碑,仿佛这里的打斗是小孩在玩的游戏,并不影响他们分毫。鲜红的鲜血洒在腐朽的厚厚的树叶上,顺着虚空的肌理渗下去,直到看不出一点鲜血的痕迹。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地上倒了几十人,打斗声渐渐微弱下来。庚三一刀砍向林石江的左腿弯处,被他躲过,转身跳起来一剑刺破的肩头,瞬间便又鲜血流出。林石江的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并不因为伤到庚三就心生大意。庚三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可是在下一瞬间仿佛想到什么,神情一冷,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眼里露出凌厉的光芒。林石江越发小心翼翼与他周旋。庚三心里不耐烦起来,已经出来好久了,不知道裴谦有没有找他。“快点速战速决,剩下这几个喽啰,直接砍了了事。”再次欺身上前,庚三的刀挥舞的越来越快,有好几次林石江差点没反应过来,成为他的刀下亡魂。虽然庚三说速战速决,但其实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不相上下,剩下的这几十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忽然,荣树林的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大当家——”庚三一个闪神,一不小心被林石江挑破了衣袖,不一会儿便又细细的血迹从袖口流出。他右手提刀反转手腕迅速挡住林石江劈过来的一剑,两人使尽全身力气胶着住了。身后喊大当家的那人小心的跑过来,在远处又是着急,又是不知所措,带着哭腔道:“大当家,公子,公子出事了!”庚三和林石江紧紧地对视着,一刀一剑相互使劲横在胸前,听到这话,庚三眼底深处几不可见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117章与此同时, 双方人马都停止了打斗,互相举着刀剑喘息着严阵以待看着对方。庚三表情阴狠,额头上血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滴落下来, 他看向一边站着的裴墨。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可以抓到这个狗贼。可是,宁远出事了。庚三心中剧烈的挣扎着, 眼里千载难逢出现了犹豫挣扎。他盼望这一刻盼望了不知道多少年,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忍着寒意在雪地里练功, 在最饥饿的时候, 是同族人用血来喂他的。那时候他心底只有一个愿望, 就是希望可以亲手抓住这个人,将他绑到父亲的墓前,一刀一刀将他千刀万剐。在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候, 是这份念头支撑着他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可是现在就差一点,父亲的墓就在那里,可是他没有抓住这人,这个卑鄙小人!再前进一步, 拼了这几十个人,就可以抓住他,将他千刀万剐, 让他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裴谦现在情况不明,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庚三紧紧抿着唇,因为用力整张脸都紧绷着,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恨不得吃人血肉般看着裴墨。 第147章 裴墨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墓地,让人不敢揣测他的心思。林石江小心的撕开伤口处的布, 拿过旁边护卫递过来的清水简单的清洗了伤口,期间,裴墨脸部肌肉紧绷,一看就是在强忍着疼痛。林石江之恨不得快点弄好, 突然,一个低哑忍耐的声音传来:“林石江,你还记得永林吗?”林石江一愣,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顺着裴墨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墓碑,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知道了他说的是谁。裴杰,裴永林。他手不小心一抖,便听到一声闷哼,林石江赶紧收回脑中突然涌上来的纷杂场景,低头一看,裴墨微微抬起头一双幽黑威严的双眼正看着他。林石江心中一震,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裴墨肩上的伤口,“……有一点印象。”裴墨冷笑,道:“你年纪倒也不大,怎么忘性就这么大了?”林石江心中微梗,手中动作轻快,面无表情低着头冷漠道:“臣只记得该记得的事情,其他不重要的,早就忘了。”裴墨没再说话,而是望着那墓碑怔怔的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裴永林的墓碑。真真是造化弄人。他眼里带上一丝嘲讽。当年,裴墨被带回燕京城中的时候,战战兢兢忐忐忑忑,每天在心底小心的揣摩的其他人的心思,但是他又任何人都看不上,觉得真是一群虚伪至极的人。尤其是以裴清裴深为首的几位皇子,裴墨是尤其看不惯的,一群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每天只知道舞文弄墨而已。裴墨不屑于与他们同流合污,更多的时间是去军队,虽然他是皇子,军队里却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有所忌惮,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没有生母,没有背景,若不是因为不能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他又怎么可能得此荣宠回到燕京。裴墨也不屑于和他们解释,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军中,只有晚上回来在殿中睡个觉而已。那时候,裴深是最万众瞩目的,就连裴墨也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随即就在心底鄙视起来。芦田之战后,燕国战神耿梅梅战死沙场,皇上为表奖章,将耿梅梅的独孙认作义子,并赐与皇姓,赏赐封地,又因为其年龄较小,和其他皇子一同养在皇子院。同是从外面带进宫的皇子,裴墨觉得他应该和裴杰是一路人,应该亲近一些,可是裴杰却是和裴深走的近。裴墨最看不得他这样趋炎附势。但是最讨厌裴深这样看起来温润尔雅的人。笑什么笑,看什么看!伪君子。树上的玉兰花开的正好,浓郁的香味快要将人沉溺在里面…… 裴墨怔怔的唇角忍不住带了笑意,仿佛过往的那一幕幕都在眼前,裴深,他还在对自己笑,他对自己的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裴墨可以感觉的到。林石江给裴墨上好药,看裴墨半天都没有反应,忍不住叫道:“皇上?”裴墨回过神来,眼里掩藏不住的萧索和悲凉,喃喃的道:“算了,走吧。”庚三回到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月亮静悄悄的挂上枝头。他身上带着满身血气,大步走进厅堂,扭头问厅堂的护卫:“宁远怎么了?”没等到回答,鼻子闻到后院浓烈的药味,脸色微变,顾不得要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收拾一下,转身就往楼上大步走去。护卫被他弄得蒙了一下,快步跟在后面道:“大当家,公子已经醒了,暂时没有大碍……”庚三眉头紧锁,三五步就上了楼梯。转角处大山刚好走过来,两人一个对面,大山看到他满身狼狈的血迹,当即伸手拦住他:“老大,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不是让你们好好跟着宁远的吗?他现在怎么样了,看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将神医无生叫过来看了没?!”庚三满脸不能掩饰的担忧,揪着大山的衣襟连句问道。大山拉着庚三,两人往楼下走了几步,对跟上来的护卫挥了挥手,让他先去外面守着。“老大,公子暂时没事,你先不要着急,先将你这一身收拾掉吧,要不然公子见了你这样,情绪不稳反而对公子不好。”庚三往裴谦住的房间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样子的确是不好见裴谦。便压抑着内心的不放心,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下楼。大山眉宇之间染着担忧,看来这次老大他们并不顺利。下了楼,庚三重新梳洗了一番,包扎了伤口,有几处肩背处的伤口比较深,还缠了厚厚的白布,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做好准备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庚三罕见的停住脚步,在这里便可以闻到淡淡的药味,里面听到可以黄鹂在劝裴谦吃药。可是听不到裴谦的声音,静静地,仔细听可以听见清浅的呼吸声。庚三的心神都提起来,全身注意力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一时之间不敢走进去,只是靠在门边,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卸去了满身的疲惫和紧绷的精神,只听着那浅淡的呼吸便心满意足,忽然想到在齐王府的时候,他哄裴谦吃药的场景,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眼里也带上笑。那么一个冷傲娇贵的公子哥,现在是他一个人的。突然心底满满胀胀的都是裴谦。忽然,里面黄鹂一声惊呼,“公子,你怎么了?!”庚三倏然惊醒,脸色一变,手脚发凉的向里面闯进。 里面黄鹂弯腰站在床边,听到有人进来站起身脸上带着泪痕,一脸惊慌难过的回头,看到庚三,带着忍不住的哭腔道:“老大,快点救救公子,求求你……”庚三一把推开她,床上裴谦微微蜷缩着身子躺着,露出的半张脸苍白的触目惊心,庚三猛然见了他这样子,心底顿时一阵恐慌。“宁远,宁远……”他连声叫了两句,俯身坐在床边,想要将裴谦抱起来,却又不敢碰他。 第149章 裴谦也动了动,找出最舒服的姿势,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庚三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去管究竟谁才是自己的父亲母亲,不用管他们其他人的存在,自己现在这样很满意就行了。不对!裴谦使劲凑在庚三脖子处嗅了嗅,像一只小奶狗似的蹭了蹭。“干什么呢,嗯?”庚三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暖的大手摸着裴谦的脑袋。裴谦将脑袋从他的怀里□□,胳膊撑着床就要坐起来。庚三连忙拉住他,“到底怎么了?”裴谦不说话,没有坐起来便躺在那用手开始解庚三的衣服,他一动作,庚三立刻便明白了裴谦是什么意思。他拉住衣襟,笑着道:“娘子,不要动手动脚,你现在这样,我可忍不住。”裴谦冷着脸,声音也是冷冷地,道:“你不要嬉皮笑脸,你说,你身上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庚三笑哈哈的想要糊弄过去,伸出手要去拉裴谦的手,裴谦却直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倔强,道:“你,你是不是受伤了?”“就是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庚三有些无奈,怎么鼻子怎么灵,像只小狗。“让我看看!”裴谦撑着坐了起来,庚三没有拦他,而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让他不要激动。“已经包扎好了,有什么好看的?”话刚说完,便看到裴谦冷着眉眼静静地看着他,庚三闭上了嘴巴,听话的脱掉里衣。就着清冷的月光,裴谦看到庚三肩胛处缠了厚厚的纱布,只有左臂上方有一点点血渗了出来,这才被他闻到。裴谦盯着庚三身上的纱布看,一动也不动,庚三安慰他道:“和你说了没什么事,男人嘛,哪个身上没有一点伤,明天就会好了,不要担心。”说着,便要穿上里衣,裴谦却一把抓住衣服不让他穿,唇瓣紧紧地抿着盯着纱布,半晌,才声音干涩的道:“疼不疼?”庚三动作一顿,一瞬间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细微的酥麻和甜意,他看着裴谦担忧不忍的表情,突然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咧着嘴哭着一张脸道:“疼,好疼啊……娘子,你……”“闭嘴!不准叫我娘子!”裴谦狠狠地瞪了一眼庚三,又看到他身上的伤,心疼的轻手摸了摸外面的纱布。庚三完全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了。“好,夫人,咱们睡吧,我好困啊。” 第120章“哒哒哒哒”, 一串清亮的马蹄声从街角传过来,“驭——”大山一扯缰绳,马儿便停下了脚步, 站在客栈外面。马背上大山面容憔悴, 胡子拉碴的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又小心的从马背上抱下来一个穿着灰白色布衣的人, 转身大步走进了客栈。黄鹂从后院的小厨房走出来,看到大山抱了个人进来, 吓了一跳, “这、这是?”“无生大夫。”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大山便抱着无生上楼,对二楼站着的护卫道:“将房间打开。”黄鹂惊讶的合不拢嘴,无、无生?他受伤了吗, 怎么会毫无意识的被大山抱着回来。不管那么多,无生大夫在,就表示公子可以不用那么痛苦了,黄鹂取了食材, 又去后面的小厨房做饭。大山将无生放在床上,这才歇了一口气。床上无生眼睛睁的大大的,眸子幽黑沉静的看着大山, 饶是大山一向厚脸皮,此时脸上也是难掩惭愧。左右没有人,大山道:“对不起,无生大夫, 是在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冒犯与你,你若有什么不满和怒气,只管冲在下来就是。”无生依旧一眨也不眨的冷冷看着大山,大山努力厚着脸皮,面不改色继续道:“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你也不会看到病人在你面前而袖手旁边的,对吧。”无生闭上了眼睛,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大山内心着急,道:“你若是答应我救人,我就把你的穴道解开,反正你已经在这里了,也不能立刻赶回去万家村,不如看过病人之后,在下亲自送你回去。”无生没有反应,依旧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像是一尊无欲无求而又无情的神仙,在这里的只是他的驱壳。大山眉头紧蹙,心底犹豫了一番,走到床前,并起双指快速的在无生的胸口点了两下,低声道:“算了,对不起。”无生捂着胸膛痛的快要缩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便听到大山道:“你是大夫,不想治病不想救人,我也不能强迫你。对你这样冒犯,很是抱歉,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无生心底有些诧异这人就这样简单的让自己回去,明明已经强人所难雷厉风行将自己强行弄来这里,现在却轻易的就让自己走?看到无生幽深的眸子沉静的望着自己,大山不去看他,表现出失落的样子,继续道:“我是真的很抱歉,要不是找不到别的神医,我也不会强迫你来。”他顿了顿,泄气一般道:“算了,不说了,我找人送回去,改天亲自去向你赔礼道歉。我现在还要再去找别的大夫。”说完,他毫无犹豫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喊道:“牧屿,进来送无生神医回去。”无生眼底带着狐疑和莫名其妙,一直看着大山走到门口,外面进来了一个皮肤黝黑露着一口大白牙的小伙子。无生再也忍不住,道:“等等。”他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一直被点着穴道,身体僵硬,刚才解开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不受控制的又脸朝下,摔到床铺上面。大山扭过头看他,刚好看到他有些狼狈的趴在床铺上,又努力的将头抬起来。无生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坐起来,道:“你说的病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大山看着他,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眼里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荡漾着轻松明亮的光亮。裴谦还没有睡醒,大山便让人过来端了热水和毛巾,让无生先洗漱一番,又端上来饭菜让他先吃。大山自己则去处理昨天庚三他们的事情。 第151章 慕秋眼睛看着林石江,眼睛动也不能动,他不敢随便说谎,谁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我知道一条小路,从小路逃出来的。”林石江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怀疑他说话的可信度。昨天刚将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今天城外便出现一个人,恰好被他们发现,又恰好知道一条可以入城的小路。呵……林石江使了个眼色,让老十将人扶起来,带进去将那条路画出来。究竟是不是请君入瓮,还是引狼入室,现在下决定还为时过早。待得慕秋将路线画好之后,林石江让老十先收起来。又让人拿了两张画像,道:“你认识这画上的人吗?”画像缓缓的展开,里面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工笔人物,墨色的线条笔法流畅,将人物画的栩栩如生 。慕秋眼睛紧缩,瞪着画像上的人说不出话来。画像上那人神情淡漠,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睛微微看着下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斜着的眼睛却满满都是冷傲与静默。眉毛更是像精细雕刻出来的那样精致,脸上并没有刀疤,这样直视过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是慕秋看到他,眼里就掩饰不住的露出恨意。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行。“你认识他!”一个坚决的声音打断了慕秋的思绪,他整个人一个激灵,又黑又大的眸子猛然看向林石江。这一瞬间慕秋脑海中挣扎不已,究竟要怎么说才是对自己有利,慕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可是看着林石江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慕秋忍不住低下了头。老十走过去伸出手,手上带着黑色露指手套,捏住慕秋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声音冷漠再次问了一遍,道:“你认识他吗?”慕秋黑色的眸子忍不住颤抖,恐惧从心底漫起,他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努力张了张嘴,道:“认识。”“那他呢?”第二张是庚三的画像。慕秋眼里流露出掩饰不掉的震惊,忍不住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老十很不耐烦的松开他,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让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你,若不然……”若不然什么他没有再说,但是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后果不会多好。“我,我也认识他。” 说完,慕秋咬着牙看了林石江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意,继而又立刻低下头,破釜沉舟般道:“好,我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电光火石之间,慕秋决定赌一把。“这个人是金沙城有名的山匪,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甚至连金沙城的城主见了他也要敬三分。”“我本一个戏子,随波逐流,跟随着主子一路来到这里,却被这,被这……可恶的山匪掳到山上,甚至我的主子都被这人残忍杀害。”林石江好整以暇的听他说话,看不出来他的想法,慕秋也不在意,他现在全部心神都归在金沙城的山上,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了,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声声泣血。“我被掳到山上,便是服侍这位公子的。他似乎也是被强抢到山上的。”听他说到裴谦,林石江眼睛一亮,紧紧的盯着慕秋。“其实我只知道这么多,这位公子态度冷淡,我并不能和他说几句话。” 慕秋皱着眉,露出贝齿微微咬了咬下唇瓣,一副柔弱又惹人怜爱的模样,犹豫了一番,道:“但是,这位公子,又不像是被强迫的,那山匪头子对他很好,他在面对山匪的时候也很和颜悦色……”林石江皱眉,沉声问:“你既然是在山匪窝里,又是怎么一个人平安无事逃出来的。”慕秋闻言身子一僵,又立刻慢慢放松,低顺着眉眼道:“前几天的时候,公子说要下山来走走,待在山上太闷了,那山匪头子便让人护送着公子,来金沙城里住着。”低垂着的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恨。 林石江仿佛这时候才提起兴趣一般,站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还在城里?”“是。”“你知道他们在城里的具体位置吗?”“知道。”这些人是为了裴谦而来。慕秋的心渐渐提起来,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他的机会?慕秋忽然想起之前陈明理让他做的事情,那时候陈明理说什么来着?慕秋低垂着脑袋,手指紧紧地捏成一团,他说……“齐王府的二公子又怎么样?碍着了上面那个人的眼,还不是要逃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身后还有数不清的人在追杀,只等着拿了他的人头来邀功。”慕秋眸子一闪,这些人这么关心裴谦,难道是……“你在想什么呢?!”慕秋被这一声惊得全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发现老十正皱眉盯着他看。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慕秋害怕的心咚咚直跳,诺诺的微微喘息道:“没,没什么。” 第153章 他一来便先发制人,明明十分害怕的样子,却又勇敢的毫不退缩,想来便是那位公子身边的人了 。他虽然衣着朴素,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甚至打了几个补贴,但是神情气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气质。“你便是伯劳?”伯劳看着他不说话,他身后那人用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伯劳回头报以安慰的眼神,示意没事。林石江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以来,心里有着一瞬间的轻松。他尽量温和的道:“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他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令牌,道:“京城虎卫军,从二品军卫林胜。”伯劳看到他手中的令牌,眉毛动了动,依旧一脸警惕的站在原地。林石江倒也不要他做什么回答,顺手收回令牌,随口道:“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是奉命行事,恕我不能和你多说。”他的态度温和有礼,让伯劳心中不再那么紧绷着线。“既然如此,你们做你们的任务,我做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将我们绑来?”“这或许是件误会。先请坐吧。”伯劳并没有坐,即使林石江态度温和有礼,可他到底是身染鲜血的暗卫,身上嗜血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若是没事的话,我们要走了。”说完,伯劳拉着身后的男人转身要走,却被人伸出手拦住了。伯劳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林石江。“我们在这里,是想要救出齐王府的二公子,也就是你的主子,裴谦。”伯劳一瞬间眼睛睁大,忍不住道:“你说什么?”“两个月前,你和二公子同时失踪,我们追查到二公子被一伙山匪强行掳走,一路追踪过来,在金沙城发现了这伙山匪和二公子的踪迹。”伯劳一脸荒唐的表情,忍不住道:“可是,可是公子和我传来消息,他明明很好,没有被什么山匪掳走……”林石江看着他,道:“哦?他是什么时候和你传的消息?”“……半个月前。”伯劳并不太相信林石江的话,两个月前,他为了寻找公子,身后又有追兵,一路躲避逃跑一边小心查找关于公子的行迹,可是一不小心跌落悬崖。当时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而公子一个人在外不知所踪,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懑。后来被石东所救,可是因为当时受伤严重,就连下床都不能做到,更不用说和外面联系,想办法找到公子了。勉强可以下床的时候,伯劳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联系到王府,可是都一无所获。后来有一天,公子身边养的小小姐飞来,他才知道原来公子并没有事,只是不想回王府里,自己一路向南,归隐山林。公子知道了他的情况,还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好好养伤在说。 半个月前,公子还告诉他,若是他不想来找他,就在山村好好生活,怎么会被山匪绑走呢?“半个月前齐王世子得到消息,听说二公子在金沙城,便前来寻找,可是三天前的时候突然没有任何消息,并且金沙城大门紧闭,进出不得。”伯劳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忧难道裴谦真的出什么事了吗。“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可以去金沙城外看看是不是我说的样子,我们正在想办法看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进入金沙城,或者还能不能联系到二公子。”伯劳心里已经信了八分,他和裴谦联系向来是通过小小姐,并不能自己主动联系裴谦,此时便忍不住问道:“那找到可以进城的路了吗?” 第123章林石江为伯劳安排了一个屋子让他先暂时住着, 伯劳隔壁的那间屋子,门外守着两个人,路过的时候, 伯劳忍不住瞥了一眼, 影影绰绰似乎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事不关己,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伯劳拉着石东, 推开房间门就要进去, 可是, 林石江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伯劳回头面带疑惑,林石江站在隔壁门口, 道:“这位你也见一下吧,他也认识二公子。”嗯?里面的是什么人?房门打开,便看到慕秋的身影,慕秋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进来, 眼里惊慌失措一闪而过,似乎是有些心虚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林石江尽量温和的道:“有一个人你应该会想见。”说着,露出身后走到门外的伯劳。两人互相见到对方都是一愣, 随即便有些莫名其妙,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为什么林石江会觉得他们两个应该见一下呢?伯劳对林石江道:“这位是?”“这个叫慕秋,是之前在金沙城中跟在二公子身边照顾的人。”伯劳抬起眼睛打量着慕秋, 他长得肤白目秀,并不像是伺候人的下人。慕秋眼中含着忐忑,莹莹楚楚的对伯劳点了点头,又欲语含羞的瞥了林石江一眼,这一眼朦朦胧胧,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伯劳看到便是眉头一皱,觉得他哪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林石江毫不在意他的小动作,又指着伯劳道:“这个是伯劳,是你跟着那位公子之前的身边人。”伯劳?!慕秋一瞬间震惊的看向眼前站着的少年,一双幽黑的眸子不急不缓带着聪颖的光芒,身上穿着很破烂,但是依然遮挡不住他身上镇定的气质。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眼里却有着同龄人不曾有的通透。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有些疑惑。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活着?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现在回出现在这里?一瞬间,慕秋眼里的惊惧掩饰都掩饰不掉,直愣愣的看着伯劳。 第155章 走了两步,又很不甘心 ,回头狠狠地踹了两脚,踹的他脚疼。大半夜的慕秋越来越睡不着,走到墙边,敲了敲隔壁,又咳了咳嗓子,小声道:“伯劳,你们睡了吗?”过了一会,没有听到动静,慕秋眉头一皱,脸上不耐烦起来,却又声音更大一点:“伯劳?我,我能和你们说说话吗?”可是,隔壁还是没有动静。慕秋心中生气之余又感到有些奇怪,按道理伯劳并不知道自己,听到自己和他家公子有关系,应该会主动和自己联系才对,可是自己都已经和他们说话了,没道理不搭理自己的。慕秋又固执的敲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渐渐地感觉到不对劲。他大步走到门边,开始奋力的拍门:“来人,来人啊!”没一会便听到有人边走边喊道:“大半夜的喊什么喊?!”慕秋后退一步,在门里面道:“你快开开门,我,我要如厕……”最后几个字妖娆婉转,低沉羞赧。 可是来人并没有听清:“什么?”“人家要出恭……”慕秋气急。“真是毛病多!”那人打开了门,对着慕秋道:“以后有什么事动静小着点,若是惹到了我们主子,只怕你的脑袋,就要换地方了。”慕秋心中一惊,连连点头,出来之后转向伯劳的房门看了看,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那护卫喊住,“茅厕在这边呢,你别乱走!”慕秋乖乖点头,走到他身边,一脸天真的道:“这位大哥,这边这里面住的人,已经一整晚都没动静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那护卫皱眉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啰嗦这么多做什么,快去。”慕秋心里暗骂一声,磨磨唧唧的朝外面走去。身后那护卫让旁边的护卫去隔壁看看,别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担待不起。慕秋刚走到走廊转角处,便听到里面一声惊呼:“这房里的人不见了!” 第124章伯劳和石东没走多远, 便被抓了回去。灯火明亮的正厅,站着许多身带武器的人,一看便知道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只有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墨色衣服, 边角绣有金线的男人。伯劳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被押着跪倒在地。他的心砰砰直跳, 慌乱,无措, 恐慌, 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憋闷在心底很久的愤怒。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但是,这个时候会找裴谦的,只有京城里的那几波人, 这些人,来势汹汹,身手不凡,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押着伯劳那人松开伯劳, 在他身后站好,道:“启禀主子,这是从伯劳身上找到的东西。”他拿出伯劳包袱里面藏着的一枚又小又薄的类似于令牌的东西, 经由旁边站着的林石江,递给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伯劳低着头,脸色发白,愤怒和害怕占据了心头的情绪, 让他整个人微微忍不住颤抖。“这是什么?”裴墨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是一个类似于书签样的东西,纸质颇硬,上面画着奇怪的纹路,只在最中间能看出,似乎是一个“开”字。伯劳唇齿紧咬,低着头默不作声。裴墨将这枚书签递给林石江,让他保管好,又低下头看向跪在下方的伯劳。“你为什么要半夜逃走?难道是不相信我们吗?”落到如此境地,那枚书签也被他们拿走,伯劳心里突然生出来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他扬起头,怒目看向裴墨,冷声道:“你们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做好人,我反正已经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想要通过我去害我们家公子,我只告诉你们两个字,休想!”他仰着头,怒气冲冲勇于赴死的模样,让裴墨眸子深了深。身后石东听到他这样顶撞那位,忍不住偷偷用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伯劳不理他,依然盯着裴墨看,看裴墨不说话,便继续冷言冷语道:“像你们这种卑鄙小人狼心狗肺,最终是不得好死的。”裴墨沉声道:“我说了,我们是来救你们家公子的。”伯劳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面带嘲讽道:“救他?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要去救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我们公子限于危难,需要别人救?”“在他真正陷于危难,需要人来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反倒,反倒是前来害他的,一波又一波,就害怕他没死绝,现在又假惺惺说来救他,呵,就连我们王爷都不愿意来救,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骗子小人。”伯劳说到最后,眸子中一片模糊,泪眼朦胧的想,幸亏公子出来了,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要不然,自己哪里能再见到公子,可是现在落到这伙人手中,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公子了……一这样想,心中愈发悲痛愤怒,一双带着泪花的眸子倔强的盯着裴墨。“大胆!”林石江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而心惊,忍不住出口呵斥。裴墨却面沉如水的看了林石江一眼,让他闭嘴。听到伯劳这样的质问,裴墨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口的痛又一丝丝的缠绕上来,让他闷痛不能呼吸。他艰难的看着伯劳,哑声道:“你继续说……”伯劳刚才抖起的胆子已经随着那番话没了,但此时依然强撑着紧紧抿着唇,看着裴墨,眼里满是讽刺。裴墨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想到之前,裴烨要来金沙城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户部尚书的那个小儿子,传暗信来说他的人,发现了裴谦的行踪。他当时是怎么做的?裴墨头疼的厉害,不敢去想当时自己的做法。 第157章 这真是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帝,伯劳不禁大胆的也为裴谦恨起他来,既然公子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现在公子好不容易离开那些是非之地,你为什么又要打扰掺和?公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那样冷傲的一个人,只怕会生气吧。伯劳乱七八糟的乱想一通,心里不知不觉相信了裴墨说的话,他身为皇上,又哪里需要欺骗他这样籍籍无名的一个下人呢。裴墨看着伯劳跪在下面,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拿出了那个令牌,温声道:“这个东西,是宁远给你的?”即使他这样语气温和,身上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也是让人心中一震。“是。”裴墨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伯劳手指不自觉的抓了抓膝前的衣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虽然裴墨已经说了他是裴谦的父皇,但是裴墨那么多孩子,谁又能确定他是真的这么在乎裴谦呢?他这份犹豫裴墨看在眼里,心中自然而然有些不悦,久居上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瞒于他。他声音低沉,加重了语气,道:“我说了,我来这里是要救宁远的,你难道认为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是为了加害宁远吗?”伯劳身子一抖,立刻摇了摇头,紧张的道:“这,这个是,是用来进城的。”裴墨目光一凝,侧目看向手中毫不起眼的令牌,材料是脆弱的硬质纸板做的,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竟然可以轻易的进城?一边的林石江也心中一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又随之心中一沉,这个令牌是给伯劳的,现在城门紧闭,要进去只能是伯劳,他们并不能进去。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伯劳,伯劳不知道怎么了,不禁感到十分有压力,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裴墨沉声道:“昨天去探路的人回来了吗?怎么样?”林石江道:“还没回来,明天应该差不多会回来。”“你将昨天那个画出路线的那个人带过来。”裴墨似乎心情有好转,说话声音听起来平和温润。林石江道:“是。”便吩咐身边的暗卫去将慕秋带过来。今晚最终是个不平之夜。慕秋在房间里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咚咚咚的脚步声走来走去,令人压抑的说话声,甚至呼吸也可以听见。隔壁房间的那个伯劳果然是不见了,现在外面都在找他,慕秋坐在黑暗中,眼睛发亮,唇边不着痕迹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声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是蠢货,和他那公子一样。他的房间外面又有人在守着,但是慕秋一点也不担心,只要自己还有用,便不用过于担心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慕秋快要忍不住睡着了,外面突然进来两个守卫,提着灯进来,道:“请和我们走一趟。”慕秋看到他们进来便立刻站了起来,此时便有些紧张的问道:“是有什么事吗?”“跟着走就是,不用担心什么。”左边那护卫虽然声音严厉,但是说话的内容让慕秋心底稍安。他们也对慕秋客客气气的,将他带出房间,对此,慕秋紧张的心便沉静下来。转入正厅,首当其冲慕秋便看到伯劳正跪在正厅的中间,周围站着的是规整威严的护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而主位上,则坐着一位男子,慕秋只匆匆瞥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跟着侍卫走进去。“皇上,人带来了。”慕秋差点一个踉跄,面带惊恐的快速瞥了一眼上面。皇上!那人竟然是皇上?!皇上不好好在燕京待着,怎么会亲自跑到这里,这么一个穷山恶水危险之极的地方来?慕秋的心砰砰直跳,再也顾不得伯劳还在一旁跪着。慢慢地走上前,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低着头跪了下来。他身姿纤细瘦小,跪在地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皮肤白嫩细腻,微微低着头,便能看到一节纤细白皙的脖颈,这样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下人,反倒是被精心伺候的公子哥。裴墨看着慕秋,掩住心底的疑惑,道:“你便是被宁远所救,后来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人?”他声音虽然平和,但是长时间居于上位者的威压,是习惯性的,不能让人忽视。慕秋心中一紧,心中小心翼翼仔细斟酌,唯恐自己那句话露了破绽。 “是。”“抬起头来。”“砰砰砰。”慕秋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脖子,缓缓的抬起头,掀起眼帘,微微闪烁的看向上面。上面那人……真的是皇上吗?听说当今圣上,今年四十有二。在慕秋的想象中,就想他的父亲那样,是一个大腹便便面容憔悴的糟老头,可是,裴墨看起来最多三十岁。那眼睛像是注入了星河万里,只看一眼,便要沉寂进去。坐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便让人无端的心生敬仰。裴墨只看了他一眼,便道:“宁远,他在金沙城怎么样?”他问这话其实有些犹豫,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宁远的事,多了解他一点。慕秋微微低下头,敛去眼中的神色,轻声道:“皇、皇上。”一张嘴,便不自觉有些喘息结巴,慕秋蹙了蹙眉,顿了一下继续道:“公子很好。”裴墨不知道自己是心情放松还是什么,只是顿了顿,沉声道:“怎么样的很好?”他加重了语气,慕秋以为他是不悦,低着头轻轻弯了弯唇角,又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道:“因为有大当家在,又哪里有人敢对公子不好。”说到这里,慕秋似乎是因为害怕,而微微瑟缩了一下肩膀。 第159章 慕秋一愣,怔怔的看向裴墨,看清他眼中的威严寒意,慕秋忍不住抖了一下,低声道:“慕秋。”慕秋?裴墨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眉头紧锁,心中像是刮过什么东西那样令人心痒难耐,非要记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慕秋……慕秋……”裴墨喃喃道念了两声。正厅里一片安静,即使这两声很轻,但也被慕秋听到。慕秋心中一喜,仰起头来,轻声道:“皇上~”某种欲语含羞,湿漉漉的又有着胆怯。电光火石之间,裴墨一下子想起了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了!慕秋!这一瞬间裴墨身上气势大盛,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秋,沉声道:“慕秋?”这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狠意。慕秋身子打了个颤,却努力仰着头,颤声道:“是,皇上……”裴墨两步走下台阶,缓缓的走向慕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他的气势实在太过凌厉,让人不得不低下头。“原来你就是慕秋!”走到慕秋面前,裴墨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捏住慕秋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仔细的一点一点描摹着慕秋的容貌。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捏碎那般。慕秋痛的微微皱了下眉,却又立刻勉强弯起唇角,轻声道:“皇、皇上……”裴墨表情阴狠,眸中爆发出噬人的光芒,紧接着,他手向下滑,握住慕秋纤细的脖子,接着慢慢收紧,那双阴狠深邃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慕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慕秋脸色的微笑散去,羞赧隐去,慢慢浮上惊恐,痛苦,不可置信还有挣扎。“不……咳……”慕秋双手抓住裴墨的手臂,微弱的挣扎着,眼里满是恐惧和祈求。裴墨眼里的恨意让慕秋害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裴墨要突然这样对他,明明刚才还很满意他的回答。“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骗朕!”裴墨声音沙哑,似乎是压抑了很久才发出的声音。慕秋挣扎着摇了摇头,他感觉到快要呼吸不上来,每呼吸一下胸膛尽力起伏,喉咙却如烈火灼烫一般痛。裴墨却像发了狂一般,狠狠的道:“你竟敢欺骗朕!还敢对他动手。”他深呼吸了一下,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该庆幸他没事,否则,你不够死一万次的。”裴墨一使劲,慕秋便如一块破旧的抹布一般被扔到一边。寂静的正厅中只有慕秋破风箱一般拼命的咳嗽声还有裴墨的喘息声。其他人都讳莫如深的面无表情,目不直视,该看什么看什么。伯劳和石东则是惊恐的低下头,什么都不敢看。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似乎听到慕秋竭尽全力往远处爬动的声音。但紧接着,裴墨大步走到慕秋身边,一把将他揪起来,厉声道:“你竟然敢伤害他!” 你竟然敢!裴墨心中的怒意直冲脑门,他揪着慕秋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目中的愤怒凌厉快要化为实质,一刀一刀的刮在慕秋身上。慕秋勉强张开嘴,虚弱的道:“不、求……求、你……”裴墨像是要宣泄心中的怒气,又一把将慕秋拎起,狠狠地掼了出去,又紧接着大步走过去,路过林石江身旁,左手出其不意抽出林石江挂在腰侧的长刀,刀刃闪着白光晃瞎了正厅中众人的眼睛。只听一声惨叫,接着去看,便发现慕秋的左臂掉在一边,地上鲜血淋淋的一片。慕秋在不断地翻滚痛呼。寂静的氛围中只有他的惨叫,伯劳和石东紧紧地闭着眼睛又很想将耳朵在一起捂住。“这是给你的教训,让你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你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裴墨沉声道。慕秋痛的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的翻滚,以此缓解疼痛。感觉到裴墨的腿在身边,慕秋痛的滚过去用脸去蹭裴墨的脚,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放、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裴墨冷着脸看着他,脸上带着残忍的漠然,缓缓举起手中的刀,挥了下去。 第127章慕秋在最后一刻, 睁大眼睛,身体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从上方落下来的那把刀, 刀身纤长, 刀刃很薄,有银色的流光顺着刀身闪过。这刀很利。慕秋惊得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止, 眼睁睁的看着那刀落下来,然后便有血光从眼前划过。周围听不到什么声音, 慕秋愣愣的,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刀是落在自己脖子上的,他余光看到自己脖颈处喷发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手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慕秋看到裴墨狠厉的脸,在最后一刻突然暴发出浓重的不甘和怨恨。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做,为什么都这么对我?!我有什么错!他想张开嘴发出质问,可是嘴巴张开, 只能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鲜血不停的从喉咙处喷涌出来。最终,他还是不甘的睁着眼睛, 再也没有了意识。 第161章 他一手放在腹部轻轻地来回安抚着,明明心里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面上却还要装作一派淡然镇定的模样,不愿意让别人小瞧了去。“不过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有一男子怀孕产子,用时七个月。”“只有这么一个例子,但是还是不能作准,这几天,我要时刻为你诊脉,还有,生产的一些东西也要随时备好,以便不时之需。”庚三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在心中记下来。“我并不是产婆,不会为人接生,你们还是要找信得过的,有经验的产婆来才可以,到时候我只能从旁协助,以防有什么万一。”他说的这样严重,甚至让庚三脸色一变,庚三面色凝重,沉声道:“无生大夫,我不要有什么万一,找你来,就是要防止这万一,要不然……”要你何用?他没说这句,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一丝威胁。无生像是没听出来一样,依旧是神情淡淡的,“我先开两副安胎药,每天分三顿来喝,还有,有任何不舒服或者其他任何异状,要立刻告诉我。”说完,他便站起来,慢悠悠轻飘飘的离开床前,向门外走去。庚三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太着急了,他坐到床边,握住裴谦的手,道:“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傻乎乎又僵硬的笑容。“知道了,我的命硬着呢,老天爷才不会收呢。”随后裴谦又勉强吃了一点早餐,喝过安胎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他似乎是非常疲惫,睡着了安静的如一副静默的画,让人不舍得打扰。庚三轻轻吻了吻裴谦的额头,又将床上的帐子放下来拉好,这才转身出去。先去看了受伤的弟兄,让人给他肩膀上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之后,又准备去找大山。可是被人告知大山合胡秀回山上去了。庚三听了,有一瞬间的沉默,一旁传话的人低着头,不敢吭声。“昨天都有谁跟着宁远出去的?给我叫过来。”没多久,黄鹂就被带过来了。黄鹂正在屋子里做衣裳,小公子马上就要出世了,她要多给小公子准备好衣裳才行。听到庚三在找她,心中一愣,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跟着来人出了门。庚三见到她开门见山便道:“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宁远突然会这样?”他目光凌厉,身上威压压下来,黄鹂差点就要跪下来。咬着牙挺着庚三的目光,黄鹂心中打着抖道:“昨天,公子说要出去转,我们便出去了,后来,遇到一个男人,就是,就是上次跟着鹦鹉的那个平安,他说公子看起来像是故人……”黄鹂犹豫了一番,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时的场景,又接着道:“公子身边有一只五彩鸟儿,叫做小小姐,跟了公子好几年,那个平安见了便说认识这个鸟儿,小小姐也对他一副很是亲密的样子。”“后来,公子就和他单独进了屋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公子出来后,脸色差的吓人,回来后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那个平安到底和公子说了什么。”庚三脸色黑沉,手指不自觉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敲着,深邃的眸子迎着外面的阳光反射出锐利的光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平安……”庚三嘴里喃喃念了两句,他知道那个人,上次鹦鹉就是为了他而背叛了裴谦的。上次带着裴谦初来金沙城时,庚三只见了平安一面。倒是对他没有其他特别的印象。这时候,他倒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位平安了。“来人,去将那位平安给我找来。”门外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恰好是前一天在客栈外面守卫的人,他听到平安,便有些恍然大悟般道:“大当家,您说的那个平安我知道,他昨天和一位姑娘找来这里,说要见公子,我告诉了山护卫,他直接将人绑了扔到城主府了。”庚三:“哦?这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他的声音低沉平稳,让人听不出来他是喜是怒。庚三站起来,对黄鹂道:“我要先出去一趟,你回去小心照看着你家公子,有什么事立刻派人来找我或者先去找无生。”黄鹂立刻点点头。庚三嗯了一声,便向门外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通知城主府,好生看着那个平安,我现在就去会会他。” 第128章金沙城的街道上依旧很热闹, 人来人往的,只是人群之中有那么一部分人,脸上难以遮掩有着警惕。 有看到庚三的, 便停下来喊一声:“大当家。”“嗯, 最近要随时警惕,不要掉以轻心, 以防有敌人趁人不注意便混进来。”“大当家放心,我们都知道厉害。”庚三点点头, 便继续向着城主府走去。杜威当时被吓到了, 现在说什么也要躲着不愿意出来, 要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庚三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要不妨碍大局就是。城主府里,平安和鹦鹉被关了一夜, 这些山匪毫不客气,将他们关进柴房便不再管他们,只要他们不逃走就好。平安坐在左边,鹦鹉则坐在他的对面不远处,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安静的吓人。不知过了多久,晨曦的光线从小小的天窗外照射进来, 给昏暗的柴房增添了一点朦胧的亮光。鹦鹉侧过头,看向平安,“你究竟是什么人?”坐了一夜,嗓子干涩的厉害, 一张嘴便是沙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平安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第163章 第129章周静槐知道世界上有男子是有可能怀孕的, 但是这些传言只是听到的,并没有在自己身边亲身经历过。乍然之间,知道裴谦怀孕, 第一反应是震惊。裴谦怎么会怀孕呢, 他明明是个男子!他是裴深的孩子,是一个男孩, 怎么可能会怀孕?当初知道裴深竟然还有一个孩子活在世上的时候,周静槐只觉得这是上天寄予的希望和善意, 可是现在, 上天竟然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周静槐满面不可置信, 努力冷静着语气道:“你说什么?怀孕?呵……”冷笑一声,明显是不相信,但是心底深处又惊疑不定, 紧紧盯着庚三。庚三粗粝的眉毛微微一动,一双沉静如波的眸子,看着周静槐,沉着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骗你的吗?或者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值得我想尽办法去骗你?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 不要随便什么话都想尽办法到宁远跟前说,他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我不能时时刻刻派人看着你,但是你若是胆敢到宁远跟前说出什么让他激动的话, 我饶不了你!”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带上了狠厉,眼里也全是认真与杀意。周静槐一愣,竟被他吓到了些许,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片刻,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现在才突然接受裴谦是真的怀孕了。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快步走上前两步,狠狠的瞪着庚三,声音有些激动沙哑:“他……怀孕,为什么,怎么会怀孕?!”不知是生气还是震怒,周静槐目眦欲裂快要用眼神杀死庚三。“他还那么小,是谁竟然对他下手!”周静槐紧紧咬着牙关,仿佛只要庚三点一下头,他就会立刻将庚三的脖子咬下来。庚三沉默了一下,眼底似乎是有点心虚,又紧接着深邃的眼眸看向周静槐,嘴角挑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冷冷的,轻声道:“周……大人?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现在这样,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建议,最好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说,就像十几年前那样。”“……”周静槐瞪着庚三,半天说不出来话。十几年前那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悔恨和伤疤,每次被提起,便是又一次被撕裂伤口,痛的他全身都在颤抖。庚三眸子冰冷,似乎并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反而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眼睛深邃,下巴上有着青色的胡茬,唇角浅浅的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带着点痞意,身形高大的站在那,毫不掩饰的散发出威压。“你……”鹦鹉也怔愣般看着庚三,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庚三却突然扭头看向她,道:“至于你,也最好乖乖的,要知道,已经做出的选择,无论怎么后悔,都是不能重来的。”他这话倒是说的文质彬彬,有理有据,只是他实在是让人看着害怕,鹦鹉咬着唇没有吱声。这段时间,公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那么病弱,脆弱的一个人,怎么会要经历这些痛苦。一个男人怀孕,不知道他是若何接受的,他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那么骄傲,宁远头破血流也不愿被人看不起的人……鹦鹉想都不敢想,裴谦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那时候,他是一个人吧,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越想,鹦鹉心里的难过就要的她喘不过气来,自己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更何况裴谦呢。“你不用拿这些话来讽刺我。”周静槐目带悲哀,又隐含着坚定,道:“之前这些事我不知道,只是发现他还活着,实在是太激动了,但是现在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我自有分寸。”周静槐说着,抬头看向庚三,轻声道:“我怎么会让他有任何危险。但是,他……”要他自然说出裴谦怀孕了,实在是很难做到,周静槐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的沉声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实在是说不出来,这个混蛋!现在这情况,除了庚三,还能有谁!周静槐勉强压抑着起伏的胸膛,像是要等着凌迟处死那一刻的到来。庚三看着他,缓慢道:“这是我和宁远的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语气淡淡的,但是周静槐听着很想要打死他。说完,庚三道:“最近城里有事要发生,你就先呆在这里,宁远那边,你最好不要过去,等他生产过后,他想要知道什么,我会一一告诉他。”周静槐一哽,庚三便出了门,门外庚三吩咐看守的两个人:“将他们看好,不要让他们出来。”周静槐:“……”出了门,庚三发现隔壁关着的似乎是裴烨。脚步一顿,心底突然涌上来掩饰不住的杀意。身边的护卫不禁后退了一步,小心道:“大当家?”庚三紧紧抿着唇,想到昨天,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裴默 ,心底实在是很不甘心,每每想起来,心底的嗜血情绪都要翻滚喷涌着咆哮。他目光狠厉,盯着管着裴烨的房门,半晌,道:“他有什么动静没?”手下人一愣,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裴烨,立刻道:“没有,自从被关在这里,便一直很安静,我们还以为这人偷偷逃走了,看了好几次,都是一直一个人在那块,喏,窗子那般,发着呆。”其实他们心底还在想,会不会是这世子爷一时不能接受全军覆没的打击,要自杀了。但是看庚三恐怖的表情,什么话都没敢再说。庚三收回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些暴戾的想法,沉声道:“好好看住了。”接着快步离开这里。裴烨是裴默最重视的一个孩子,根据他这些年查到的零零散散,勉强可以推论出裴烨是裴默的孩子。只凭裴烨在这里出了事,裴默身为皇帝,却奋不顾身就要亲自前来的行为,便可以看出裴烨已经是裴默的心尖朱砂痣了。真想当着裴默的面,让他看看自己最在意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裴默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可是,这人是裴谦的哥哥。裴谦虽然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心底,到底还是在乎的。 第165章 这么重要的事发生,裴墨已经顾不得再去争夺什么,而是想尽办法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会突然这样做。裴墨知道裴深并不是先帝的孩子,可是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说出去的。 裴墨想不通,只能先将手下可以用的兵马暗自召集起来,打算是在不行,就先强行将人救出来。派人去给裴永林送信,希望他能够出手相助一番,可是,收到的回信却是拒绝的。裴墨当时只恨自己看错了人,没想到他裴永林竟然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那时候,裴永林是什么情况裴墨已经无暇去顾及,只是一股脑的恨他不来帮自己,剩下的只想先将裴深救出来,只有站在权利的巅峰,才能让别人都闭上嘴,不敢说什么,才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他费劲功夫登上皇位,到头来应该和他共享荣华的人却没了……那时候裴墨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拉着这天下百姓来一起陪葬。凭什么你们都是幸福的,老天爷却偏要糊弄我?那两年的回忆,后来裴墨每次想到,总是心痛又自甘情愿想要回到那时候,虽然痛,那里面却有关于裴深最后的记忆。现在看到和当年有关的东西,难免有一次沉浸在回忆中。这信上说,当年因为裴永林和裴深裴墨走的太近,又战功赫赫,手握兵权,是很令人忌惮的,尤其是裴墨和裴晟,皇子中最杰出的两位,他和这两位走的太近了。之后,先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如果裴永林乖乖的待在南疆,便给他衣食无忧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算是对得起庚老将军了,但是如果他有一天带兵北上,便立刻满门抄斩,处以叛国罪。裴墨紧紧捏着这封信,再一次的不愿意往下看。他没想到,真的是他将裴永林害死的。当时,派人去求裴永林的相助,虽然面上被拒绝,暗地里,裴永林是亲自准备了人手,在暗处相助的。只是在他行动的第一天,便被先帝派去监视的人知道,从此便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裴墨唇角含着苦笑,他没有等到自己派来的人便已经被杀了。大名赫赫的虎威将军,为大燕国征战数年,护卫了燕国的边境安全,没有人能想到他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裴墨刚登基,知道裴深死了之后,便咆哮着要将所有人都杀死去给裴深陪葬,第一个便是派人去捉拿裴永林,他一定要亲自将裴永林千刀万剐,问他,裴深对哪里对不起他,哪里对他不好,在危难时候竟然不愿意出一兵一卒,只躲在南疆那里当缩头乌龟!“呵……咳咳!”裴墨微微弯着背,盯着手中被蹂/躏成一团的纸,当年,原来当年他来过。原来他并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来过燕京,来帮过自己,救过裴深。裴墨心头痛的已经快要无法呼吸,悔恨的恨不得处以自己最残酷的极刑,才可以让心底的伤痛暂时忽略。刚登基的时候,派去捉拿裴永林的人没能找到他,裴墨还以为他躲了起来,便下令继续找下去,找到一个便抓回来一个……难怪前两天在榕树林遇到的那个叫庚三的人会那样说,自己果真是一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小人!那时候,裴永林一定很恨他吧,毕竟都怪他,所有人才会变成这样,支离破碎,成了悲剧。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裴墨还是能十分清晰的回忆到裴永林脸上最后的笑,那么直接,不舍防备,他怎么会是胆小怕事的人呢,他又怎么可能会躲起来呢!裴墨觉得老天将他耍的团团转。不公平,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么多年,让他生活在痛苦和恨意中,现在又让他活在悔恨和悔恨还是悔恨中。……裴墨来到南疆所带来的人死伤过半,剩下的这些,林石江一一作了安排,他决定自己跟着裴墨和伯劳,剩下的其他人,则从慕秋出来的那条小路上面分批进去。只是大家对金沙城里并不了解,唯一的地图还是十年前的。只害怕一进去就会被发现,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被庚三发现,只能拼死一搏。但是,从听来的消息来看,除却慕秋所说的不实之言,其他的也可以看出裴二公子在金沙城的地位不低。只能希望,能够有机会见到裴二公子,若是发生意外,希望他可以出手一救。但是将希望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机遇上,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林石江暗自叹了口气,这还是他们这位皇帝,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冲动一次,真的希望一切能顺利。最后问了传书的人:“燕京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林石江之前向最近的府城借兵,可是按规矩是要有传国玉玺盖章的圣旨或令牌才行,玉玺在宫中,虎符军牌也并没有在他们手里,而是在镇国公府左将军手中。“大哥,按理说今天早晨应该有回信,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会不会……”身穿青衣的侍卫面带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会不会燕京出事了?就如同十六年前,一夜之间……江山易主。林石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不该说的别乱说,再等等吧,估计下午就会来了。”临近中午,裴墨便和林石江伯劳出发去金沙城,他们先是骑马,一半路程之后再下来步行。而其他人则是分路顺着千连山的山脚走。前去探路的人有五个,回来两个报信,剩下三个则留在城内查探消息等待接应。…………几乎一个时辰,金沙城内有名的产婆都集中在二楼客栈后面的小院内。 第167章 庚三坐在裴谦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双手脸颊脖颈,又用自己带着胡茬的脸颊蹭了蹭裴谦,低声道:“怎么不听话,就这样坐在窗边?万一受凉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再陪你喝药了。”他的胡茬太扎人了,裴谦的脸颊下巴被他蹭的又疼又痒,不禁皱了眉向旁边躲避,庚三一手搂了他的腰,不让他摔倒了,深邃的眸子含着深深的笑意看着裴谦。裴谦皱着眉头,唇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控诉道:“我不会生病的,也不会吃药的,你不要总是这么乌鸦嘴,说我会生病!” “是吗?”庚三上上下下打量着裴谦,他这会倒是看起来比早上好一些,至少眼睛里看着更有精神了。裴谦胡乱的点点头。胳膊向上伸,碰到庚三的肩膀,低声道:“你这里的伤,好点没,有没有换药?”“没事了,你家夫君我的身体……可是很厉害的。”庚三眉毛微微动了动,显得十分流氓的样子。 裴谦:“……”狠狠瞪着庚三,眸子水润黑亮,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心底被他牵引着微微跳动。庚三闷声笑了两声,拉住裴谦的手,道:“我可没有开玩笑,已经结痂了。你要不要看看?”裴谦抽回手,眼尾一扬,带着挑衅般瞪了庚三一眼,道:“谁要看你!”他这一眼瞪得庚三心驰荡漾,眼底的笑意更深。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无生前来为裴谦诊过脉,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当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庚三和裴谦都看过去,那位小哥又结结巴巴的道:“夫、公、公子。”裴谦恢复了面无表情,清冷的点了点头。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下午在楼下领着众产婆的那位小哥吗?看到裴谦点头,更紧张了,同手同脚的走进来,结结巴巴的道:“回、回禀大、大当家,产婆已经选好了。要我带上来给你们看吗?”庚三扭头看裴谦,裴谦立刻道:“不看!”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亮水润的盯着庚三,庚三心底痒痒的,只觉得他怎么样的表情都好看。不禁用手捏了捏裴谦的后颈,又软又嫩的一块皮肤,裴谦立刻像是打寒颤般抖了一下,微微动了下脖子,避开庚三的手。因为还有别人在,裴谦便不着痕迹的瞪了庚三一眼,示意他规矩一点。庚三有些委屈的回看他,只是这委屈放在粗粝的脸上,甚至下巴上有着泛青的胡茬,怎么看怎么凶狠,一点也看不出来委屈。裴谦抿着唇望向那位小哥,道:“你们大当家去看看吧。”小哥:“啊!”看到裴谦黑亮的眸光,小哥又结结巴巴道:“大、大当家,请。”庚三叹了口气,站起来道:“那我马上回来。”裴谦没有看他,而是无聊般拨弄着旁边小桌上面放着的书,都是他常看的,已经被翻烂了不少。庚三大手摸了摸裴谦的发顶,随即迈着步子出门。手掌的余温还在裴谦头顶,久久没有散去。裴谦抿着唇忍不住露出笑容,两眼望着虚空,忍不住幻想,等到孩子生下来,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样子。庚三背着他,他在背着宝宝,顺着这山路慢慢地往上走,听庚三讲这里的故事,他不喜欢看书,一定讲的不好。到时候自己就要教训他,不能教坏宝宝。想到这个场景,裴谦忍不住眼底荡漾着笑容,突然好期待宝宝的出生。对接下来的生产也不是那么排斥了。裴谦缓慢的抚摸着小腹,突然想到,他们还没有给宝宝起名字呢!裴谦动作一顿,立刻坐起来,双眸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可是,突然之间裴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的重新坐了回去。低下头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肚子,喃喃道:“爹爹会好好爱你保护的,还有……” 庚三。 第132章“大当家在吗?”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多声音, 让裴谦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怎么了?”裴谦随口问了一句,又接着道:“你们大当家刚才去楼下后院了,你下去找他吧。”他心思敏感, 有些事情不愿意多问。那护卫站在门外, 看到是裴谦,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左手挠了挠头,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笑了笑, 道:“公子, 其实这事是找您的。”裴谦面露疑惑,不明白有什么事和自己有关。护卫道:“城门口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说自己叫做伯劳, 是公子您身边的侍从,过来找您,这个是他给我们的,说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您看一下。”说完,便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裴谦。裴谦低头接过,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让小小姐给伯劳的, 清冷的眼眸中染上淡淡的喜悦,抬头对这护卫道:“是他,你带我过去吧。” 第169章 一定很疼吧,这么深的刀疤,公子是连药都不肯吃的人,害怕苦,现在这伤疤这么长,他当时又怎么忍受的了。一想到裴谦受的委屈,伯劳心底便是一阵心疼酸楚和愤懑。裴谦已经忘记自己脸上还有道伤疤,他毫不在意的道:“怎么,吓到你了?”伯劳看着他,摇摇头,张张嘴,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这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裴谦道:“小伤而已,已经好了。”他长身玉立,像是风中的一杆翠竹,清冷淡然,眼神不卑不亢,却有着内敛的气势,让人不敢忽视。 裴墨身体僵硬的站在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裴谦。他原来长得这么高了。仔细去看,裴谦长得的确很像觅寒,那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带着漫不经心的凌厉,笑起来一定是温和如桃花那般的。他的头发很软很黑,也很像是觅寒。那时候,每次触碰到觅寒的发丝,总是有几根吸附在他的手指上。裴墨心底觉得这些发丝和主人一样,都爱缠着他。裴墨怔怔的看着裴谦,快要走火入魔,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终于见到他了。之前那么多年,他就在自己身边,有无数次去齐王府见裴烨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在一旁,裴墨想了想,可是却发现自己想不到半点和裴谦小时候有关的事情。心中的苦涩快要溢出来。 这是他和觅寒的孩子,可是他现在才知道,现在才能仔细的看看他。只是,他的脸上那疤痕是怎么回事?!!裴墨暗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眼睛紧紧盯着裴谦脸上的伤疤,再也压抑不住身上的气势,难掩心底的震怒,忍不住走上前两步要在仔细看看。身旁林石江猛然拉住裴墨,裴墨这才一惊,清醒了过来,立刻顿在原地。裴谦看向裴墨和林石江,对着伯劳道:“这两位是?”裴墨和林石江都很高,两人一个手中握剑,两一个腰上带刀,即使再怎么遮掩,气势还是很难让人忽略。裴墨难得的一瞬间有些惊慌失措的低下了头,看向一旁的地上,双手紧张的握紧,在裴谦这样随便一瞥的目光下,有些不知道如何表现。伯劳一愣,看到旁边还有金沙城的守卫,立刻有些紧张,快速的回头看了裴墨和林石江一眼,接着有些许结巴道:“这、这两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他们救了我,就是我在信上告诉公子你的。”裴谦恍然大悟,看向裴墨,又上下打量了林石江,他们两人都蓄着浓密的胡子,一身粗犷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气势又有些严格规整,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裴谦不欲打探过多,知道是他们救了伯劳,便道:“想必这位便是石东石大哥了。”这话是对着裴墨说的。伯劳在信中说石东只有二十七岁,即使江湖中人大都看着面相稍老,但是这位石东看起来年龄也太大了,至少有三十七。裴谦放下疑惑,对这裴墨道:“多谢你救了我家伯劳。”裴墨抬起头,怔怔的望着裴谦,胸膛中的那颗心在砰砰的跳着,他看着裴谦,努力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哑声道:“不用客气。”裴谦多打量了他两眼,觉得这人身上太奇怪了。他又问:“那这位侠士怎么称呼?”他问的事林石江,林石江连忙弯了腰,神情动作都很恭敬,沉声道:“公子,在下姓林,林江。”裴谦点点头。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不远处的城墙上面点燃了火把,城中隐隐约约也可以看到一盏盏亮起来的烛光。裴谦对伯劳道:“现在太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你再和我详细说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带着伯劳三人向城里面走去,身边跟着侍卫。他走的很慢,天色太暗了,即使有侍卫在一边打着灯笼,裴谦还是尽量小心翼翼,一手护着腹部,另外一手扶着伯劳。伯劳心中疑惑,裴谦从来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人,他心中担心裴谦是不是身体哪里受伤了,所以才这样小心。“公子……你腿脚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然我背着你走吧。”裴谦一愣道:“没有不舒服,不用了。”伯劳:“……”他忘了公子从来是个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关于男子面子的事,又怎么会在人前示弱。伯劳走在裴谦身边,众人一起缓慢的沿着石板路往前走。忽然,伯劳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伙人,手里提着更加明亮的灯笼,慢慢地走向这边,照亮了这一片道路。庚三大步走在前面,看到裴谦等人就在不远处,步子加快,两三步就走到裴谦身边,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走在裴谦身侧,皱着眉忍不住说他道:“我就出去一会,你就不能等一下我,这么急忙跑出来?”裴谦:“……”不去和他争辩。庚三又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咱们先回去,我已经叫无生在候着了,回去先让他为你诊脉。”庚三这样大惊小怪,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的表达对他的关心,裴谦心底暖暖的,生出巨大的满足和骄傲。这份关心是给他的!但是也不能太过于小心了,裴谦表情冷清,认真道:“我自己身体我知道,没什么事,只是出来走两步而已。” 第171章 这就是对他的折磨。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庚三就说过让裴谦不要这样去看别人, 实在是, 让人想要狠狠的□□他。裴谦看到庚三抬手捂着脸, 似乎是一副无奈的样子,心中一沉,紧接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怒意和恐慌。他这是什么意思?对我不耐烦吗?敢对小爷我露出这副不耐烦的表情, 真是大胆。大胆!裴谦心中揪成一团,说不出是愤怒更多一点还是害怕更多一点。裴谦松开庚三的胳膊 ,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的手指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他紧紧抿着唇瓣, 缓缓站起来,清冷的眸子带着明亮的光芒,目不斜视的看着庚三。忽然, 裴谦微微一笑,眸中却是冷冷的,不带一丝笑意。“既然你不生气,那就好。我有些累了, 先去睡觉了。”说完,绕过庚三就向里面走去。他步子走的缓慢,背部挺直,耳朵仔细的听着身后庚三的动静。可是,都已经走了三步了,庚三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裴谦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他庚三生不生气,烦不烦他,他都不在乎!他是燕京最尊贵的齐王府的公子,为什么要管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山匪的心情?可是不论怎么自我安慰,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心情。走到屏风处,裴谦再也忍不了,冷着脸猛地转过身,刚要讽刺庚三几句,却在转过身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厚实的胸膛。裴谦瞪着眼睛抬头看着庚三:“……”庚三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心惊肉跳的扶住他,皱着眉道:“怎么了?”裴谦眉头一皱,凶巴巴恶狠狠的道:“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做什么?”没有一点脚步声,刚才转过身看到他,快要被吓一跳。庚三挑眉,唇角含笑道:“我陪你一起去休息。”“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一个男人,整天跟在我身后做什么?!”裴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这些话说出口他心里便十分后悔,这实在是太伤人了。但是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去,裴谦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庚三,眸子深处隐隐有着懊恼,等待着庚三的回答,心都要提起来。庚三慢慢收敛了笑意,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裴谦,看他毫不畏惧的盯着自己,不禁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那你自己先去躺一会,我处理完了事情再来陪你。”裴谦:“……”清冷的眸子看着庚三,眼中闪过孤傲,衣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害怕稍微一松开,自己就会忍不住流出眼泪。这个混蛋!混蛋!心中的委屈快要将他淹没,好想放声哭出来。裴谦狠狠瞪了庚三一眼,向前一步将他撞了一下,就要向外面走去。这没什么,他裴谦难道还要去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吗?庚三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去?”裴谦回头淡淡的道:“忽然不想睡觉,想去找伯劳聊天。”庚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陪你去。”“……”想要冲他发脾气,但是心中又混乱难受的要命,只好冷着脸,不去理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庚三看着他的背影,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有些束手无策,之前是想逗逗他,可是现在看来,没戳对方向,反而让裴谦更生气了。有些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跟了上去。伯劳三人被安排在一楼最里面的房间,他因为是裴谦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侍从,这里的人便对他都十分友好。吃完饭的时候,十分热情的邀请伯劳三人一起来吃。伯劳并不太适应这些山匪的耿直热情,再者又有裴墨和林石江在,他们不可能在外面和这些山匪一起吃饭,万一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发现不对,这就糟了。于是三个人待在房间里吃饭。还没吃几口,黄鹂便敲了敲门。门其实是开着的,伯劳一回头便看到黄鹂站在门外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他猛地站起来,看着站在门外的黄鹂,一瞬间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眼眶泛红。黄鹂声音哽咽道:“你还在就好……”然后看见房间里还有裴墨和林石江,黄鹂听说伯劳是被一个叫石东的青年所救,看这里只有裴墨能稍微符合一点,但是对上裴墨平淡无波的眼睛,浑身一震,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伯劳走到她面前,道:“你吃过饭没,进来一边吃一边说吧。”黄鹂看了看里面,摇了摇头,道:“不了,你们吃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在聊,我先去看看公子,万一他有什么事找我。”说完,便对着里面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里面裴墨右手紧紧地拿着筷子,在听到黄鹂说要去看裴谦的时候,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她多问问关于裴谦的事。 第173章 裴谦情绪波动太大,小腹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他立马反应过来,抬手轻抚腹部,这才感觉好了一点。轻轻呼出一口气,皱着眉想要问裴默在看什么,可是肩膀上突然落下一个宽大的手掌,像是带有无限温暖的安全,裴谦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庚三的手。“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庚三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关切。裴谦心里突然更加烦躁,不想和庚三说话,尤其是这种关心的话,谁要他来关心!抬手拨开庚三的手,冷声道:“不要你管,你出去。”庚三皱眉:“你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裴谦眉毛一挑,眼里全是凌厉的光芒,他站起来回头冷声道:“生气?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吗?谁说我生气了?!”庚三看他动作这么大,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想要伸手扶住他,裴谦却看到他一动作,立刻脸色一冷,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庚三满是警告。庚三只能放下手,心中泛起一丝丝的无奈和心疼,他明知道裴谦这时候身子不太好,还要故意逗他生气。虽然晚上的时候的确是因为担心裴谦而生气,但是见到裴谦安然无恙,便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想要给裴谦一个教训,让他记住以后不要不顾自身安危一个人出去。可是现在,却惹得裴谦这么生气,他有些束手无策。想他堂堂金沙城的大当家,会有令他束手无策的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裴谦依旧冷冷的带着点不耐烦看着庚三,道:“你出去吧。”庚三眉头一皱,立刻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裴谦眉头一挑,冷漠道:“这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伯劳,还有这两位。倒是你,你在这里反而令我不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裴谦的心砰砰跳,面上竭力保持冷漠,他觉得内心里十分的烦躁慌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又无从排解得知,只能冲着庚三发脾气。庚三粗粝的眉头一皱,深邃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裴谦,道:“宁远,别闹脾气,你……”话还没说完,便被裴谦打断:“滚!”裴谦甩袖便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只听“啪”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炸裂成碎片。庚三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裴谦冷着脸,脸色苍白,眼里冷冷地带着怒意。他刚才这话,明显令裴谦非常不快,庚三双手握成拳头,看了看房间几人,最后又深深的看着裴谦,低声道:“好,我出去,你不要激动伤了身子。”裴谦清冷的目光异常明亮,冷笑一声缓缓的退后一步,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腹部。他脸色苍白 ,甚至一向嫣红的唇瓣也显得苍白许多,看起来有些不适,庚三十分担心,但是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就怕那一句让裴谦更激动。“照顾好你家公子。”对伯劳嘱咐完,便大步走出去。裴谦看着他的背影,道:“将门关上。”庚三步子一顿,回头看着裴谦,缓缓的关上门,将裴谦和他用这道门分隔开来。门外玲子还有大河都站在一边,面带疑惑和担忧,不知道裴谦和庚三是怎么了。庚三一身不要来惹我的气息,盯着紧闭的房门一会,听到里面十分安静,心里终究是担心裴谦,对玲子道:“去找无生,让他随时准备着,我刚才看宁远脸色不太好,担心会有什么事。”玲子道:“是。”心里在想,难道不是因为吵架气的吗?房间里面,裴谦紧紧抿着唇,眉头紧蹙,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伯劳担心的道:“公子,你怎么了?”裴谦冷硬道:“没事。”裴墨一直看着裴谦,此时实在是忍不住,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低声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谦不耐烦的抬眼看他,却看见了满眼的担忧与关心,这让裴谦心中怪异更甚,但是又更加的烦躁慌乱。“你究竟是谁!”裴谦微微抬起下巴,带着一丝冷傲与不可侵犯的凌厉。他气势强盛,眼底的冷漠凌厉直接冲过来,裴墨心中有一瞬的慌乱,还以为裴谦发现了什么,抬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粘着的胡子,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勉强笑了一下,道:“什么我是谁?我是石东啊。”“说谎!”裴墨一怔,抬头去看裴谦。伯劳在听到他这一声,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直接磕头道:“公子……” 裴谦径自坐在那里,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裴墨,声音清冷低浅,慢慢的道:“你不是石东。”不等裴墨说话,裴谦又肯定的道:“你认识我。我感觉你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裴墨的心砰砰直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手心里面全是汗,双眸紧紧的看着裴谦,想要打断裴谦,对他解释他的确就是石东,可是又想要听他继续说,看他能不能认出自己来,就这样,就这样告诉他,自己是谁,自己是他的父亲。裴墨双手放在桌下,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仔细看去,隐隐发抖,是激动,还有期待。“能令我熟悉的,觉得似曾相识的人,也只有在燕京里的那些人,看你的样子,虽然做了些伪装,但是不难看出你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裴谦皱着眉,仔细思考这人究竟是谁,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但是却想不通,在燕京,还有谁会不远千里不顾危险跑到这金沙城中。裴谦想到这里,思绪一顿,还真有一个人:裴烨……想到裴烨,裴谦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难受和无力,这难受丝丝绕绕环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却又隐含着挂念。裴谦垂下眼睑,收敛了眼中的情绪,又看向裴墨,淡淡道:“那么,像你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又为什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金沙城,想尽办法,找到我?”他眼中平淡又像是看穿了一切,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疏远。 第175章 伯劳裴墨黄鹂等人都赶紧跟在庚三,也顾不得其他别的什么。产房是这两天刚准备好的,选出来的产婆此时已经在里面等候,各种需要用到的白布药品都已经备好。庚三快步都进产房,将裴谦轻轻放到床上,握着裴谦的手跪在床边,紧紧的盯着裴谦的脸,紧张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安慰着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安慰裴谦,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产婆看到裴谦腿下渗出一片濡湿,赶紧要让庚三出去。庚三眸子一瞪,带着凶悍和威严,哑声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他。”“不行啊,你在这里不吉利,对夫人不好。”产婆着急的道,但是又十分害怕庚三。庚三听了这话,不敢再留在这里,害怕真因为自己而让裴谦有什么意外,他不会原谅自己。不舍的望着裴谦,慢慢的松开裴谦的手,用湿热的手掌轻轻顺着裴谦的额头脸颊摸了摸,又低头吻了吻裴谦的眼睛,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裴谦湿漉漉的眼睛显出几分茫然,他这会这一阵痛已经慢慢的过去了,乖乖的用脸蹭蹭庚三的下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庚三又亲了亲裴谦苍白的唇瓣,重复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便站起来转身向外面走去,宽大的背影坚定不移,一直走到外面都没有回头。黄鹂守在裴谦身边,满眼含着泪水,双手无措的看着他。产婆道:“热水,快去烧热水!”“剪子,先把衣服剪开。”裴谦闷哼一声,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开始了,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褥子,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无生站在屏风处,用自己所学,指引着产婆应该怎么做,因为是男子生产,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经验,只有听从无生从书上看来的方法,一一去做。房门紧闭,裴墨伯劳林石江等人都站在院子内,睁着眼睛无措着急担忧的看着那扇门。听着里面一声又一声的呼痛,裴墨的心如刀割。宁远,他,竟然是怀孕了。他这么小,还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 裴墨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强忍住心中的暴戾和杀气。眸子含着怒意和担忧望着那扇房门。同时忍不住想,当初,觅寒一个人,是不是也像是宁远一样,这么痛,才将孩子生下。他一个人,在那荒野孤冷的地方,有多么痛,多么无助,可是自己当初并不在他身边。 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 裴墨眼中弥漫着深深的痛苦。当初,觅寒一个人,他是拥有多么大的意志力和勇气,才能将孩子生下来。裴墨不敢去想,此时,裴谦一声又一声的痛呼,撕扯着他的心脏。天上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星光。冷风吹动着衣摆,发丝随之飘荡。突然,天空中飘落下来细碎的雪花,里面还夹杂着冰冷的细雨。庚三从里面出来,步子缓慢,带着迟疑担忧和不舍。空中细碎的雪花飘在他脸上,让他能有一丝的清明。庚三站在台阶上,向下看去,裴墨正站在院落中央眸子深深的望着这边。庚三眸子微眯,他气势收敛沉着,只有眸子中微红的怒意和决绝的杀气泄露了他的情绪。大步走下台阶,想着裴墨走去。路过大河身边时,庚□□手抽出大河腰间的剑,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裴墨,冷冷地,里面蕴藏着经历时光的恨意。裴墨也看着庚三,眸子沉沉,一眨也不眨,看着他走过来。忽然之间两人同时出剑。在没有星光的暗夜中,只有不远处屋檐上挂着灯笼的暗红光芒。两把剑相互碰撞在一起,反射出凌冽的寒光。庚三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用劲将剑压向裴墨,剑身碰撞着剑身,向着裴墨的方向划去。裴墨后退几步,向后弯腰避过他的剑气。 “皇上!”林石江极快的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刀就要出手相助。大河一看,立刻欺身上前,和林石江缠斗在一起。空中细碎的雪花伴随着冰冷的细雨随之飞舞。刀剑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庚三声音冰冷带着恨意,道:“你竟然敢孤身一人来到金沙城,还真是不将我这里放在眼里。”“我要是让你全身而退,岂不是对不起你的费尽心思!”两步齐上,快速挽出剑花,两人身形交错之际,庚□□手一剑,将裴墨手中的剑挑落。回身,一剑递出,直直滑向裴墨的脖颈。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划破裴墨喉咙,产房里面裴谦终于忍不住,放声呼痛,这声音划过漫天细碎的雨雪,直刺庚三心中。 第177章 裴谦忽然心生恐慌,他在黑暗中任何东西都触摸不到,甚至一瞬间没有了任何感觉,只剩下他独自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动也动不了。这是死了的感觉吗? “庚三!”裴谦努力大声喊了一声。 周围空荡荡的,声音仿佛自张开嘴便消失掉,不知道喊出来没有,裴谦努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着急。还有庚三在等着他,还有宝宝,他不能死,不要死!裴谦使出全身力气,眸光狠厉,就算是阎王爷要带他走,也要看他愿不愿意!他不走!猛地睁开眼睛,裴谦脸上头发上全是湿漉漉的汗水,他微弱又急促的喘着气,却感受不到一点知觉。仿佛只是从刚才那个黑暗中的地方来到他躺着的床上,但是,并没有完全回来。汗水滑落下来,到眼睛这块,裴谦只能眯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发现他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目之所及,看到床边无生没有意识的趴在床上。裴谦心中一震,却不动声色的看向其他地方。在床脚处,有一个灰暗色的剪影。剪影头上戴着宽大的三角形帽子,身形修长。“你是谁?”声音已经极度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那人却缓慢的从床脚走上前来,一步又一步,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站在了无生旁边。裴谦这才看清,这人身上披着蓑衣,身上湿漉漉的,头上戴着箬笠,巨大的箬笠将他整个脑袋遮起来,只能看到一个白皙秀气的下巴。裴谦静静地躺在床上,微微抬起眼睛看向他。他这时候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裴谦心里不愿意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不敢想自己是不是死了,这人是地府阎王爷派来要锁他回地府中去的。裴谦让自己镇定,不论如何不要露怯。一时之间产房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用男子之身来生子?”意外的,说话之人声音竟是如此好听。如同冬日温泉里面的泉水,听了遍让人心生温暖,忍不住去信任他。 裴谦努力仰起头去看他,露出苍白又尖尖的下巴。“为什么不愿意呢?”裴谦说的很慢,声音轻轻的,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黑亮水润的眸子满是坚定。“我是一个男子,我有身为男子的骄傲,但是我并不觉得这和生育孩子有什么冲突。世间女子生育孩子,我向来认为她们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我自己,意外有了孩子,虽然一开始有些突然和震惊,又不愿意去接受世人看待异类的眼光,但是,我在这里,有庚三护着我,陪着我,便不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裴谦停顿了一下,面色苍白,声音低弱,缓缓又坚定不移的道:“我既然已经有了他,便要好好护着他,给他足够的爱,永远不会抛弃他。”他这话,让吴桐震惊。吴桐在来到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位山匪夫人是一个男子,并且少见的用男子之身孕育。所以才会在三天前将无生绑走,毕竟谁也没见过男子生产。此时看到裴谦,吴桐从他眼里看到不可侵犯的高傲。但是,此时再说到孩子的那份坚决,让他震撼。吴桐动了动唇瓣,低声道:“你不害怕吗?”他的声音带着难隐的关心,声音温柔,裴谦不知为何,愿意和他说很多话,此时道:“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期待。”吴桐不是很明白,眉头微微动了动,但是看裴谦这么平静的说起这件事,心中又有些羡慕。他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坚定的做自己的事。这份强大让别人尊敬。吴桐将头上的箬笠摘下来,裴谦这才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只是眉眼温柔,肤白唇红,眼中闪着莹莹的光芒,并不让人觉得害怕或心生警惕。但是裴谦并没有忘记无生他们。“你是什么人?要将我怎么样?”吴桐一愣,这才想起这满屋子的人都被他用药放倒了。裴谦明明身处弱势,却还依然临危不惧的样子,更令吴桐敬佩,他温声道:“我是无生的药童,发现他不见了,来找他的。”裴谦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很明显心里并不相信他的话。 吴桐并不在意,只自说自话道:“三天前,无生突然失踪,我们都很着急,一路找来,才发现他被你们的人绑走,我是来救他的。”吴桐看着裴谦苍白的脸,又赶紧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伸出手递到裴谦唇边,道:“这个,可能对你有帮助。”裴谦:“……”吴桐一脸真切认真的表情,让裴谦不由自主就想相信他。“现在这屋里的这些,都是你做的吧?”吴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第179章 “小公子不哭啦,吃过奶就不饿了。乖乖~”奶妈小心的抱起宝宝,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这可是大当家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奶妈刚要哺乳,却发现庚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不禁有些尴尬:“大当家……您……”庚三一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心底十分放心不下孩子。皱着眉头,道:“你快一点。”转过身,大步走出门外。外面晴空万里,刚下过雨雪的天气带着一丝丝冰冷的凉意,令庚三清醒不少。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没有休息过,一整夜都是提心吊胆,心高高的提着,直到现在,看着院落中明亮的阳光,才有些恍惚般,心重重的放了下来。疲惫一点点的涌上来,他脸上布满青色的胡茬,头发乱七八糟的随便束在脑后,但是有更多凌乱的发丝垂在脸侧。庚三深邃的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阴影,眼里布满红血丝,这让他看起来气势威严令人恐怖。但是他眼睛里的光芒却是明亮的,里面带着激动,兴奋,几乎让他要大吼三声才行。裴谦平安无事,宝宝也顺利的生下来。庚三像是在做梦一般,有些不敢置信此时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昨天晚上,在他听到那位身披蓑衣的男子说的话之后,便顾不得在和他们缠斗。手脚发软步履踉跄的冲进门内。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让他摔倒。庚三顾不得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似乎听到了里面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又细又软,糯糯的直接要软到人的心底去,又十分的清晰,庚三又听到产婆的声音,声音激动,“是个小公子!”庚三步子发软,却又十分坚定大步走过屏风,直接进入房间里面。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庚三双拳紧握,孩子生出来了,那裴谦呢,他怎么样?为什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庚三第一次腿软的走不动路,他有些害怕自己看到裴谦没有声息的样子。这浓重的血腥味加重了庚三心中的恐惧,他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产婆小心的抱着孩子,而裴谦就躺在床上,无生似乎是趴在床边的。庚三再也顾不得其他,顾不得无生,顾不得黄鹂,甚至顾不得孩子,他勉强硬撑着,才能不坐在地上。心中的苦涩悲痛还有这一室的血腥味压的他要喘不过气来,宁远,宁远……产婆将孩子用布包好,放在裴谦身侧,侧身才发现庚三进来了,她立刻道:“大当家,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庚三:“……”他有些怔愣,缓慢的对上产婆开心的脸,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声音缓慢而又隐隐含着祈求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产婆顿时笑了,她接生过无数的孩子,也见过许多知道孩子出生时的孩子父亲,没想到铁血硬朗的大当家有一天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产婆大声道:“回大当家,母子平安!”庚三腿一软,差点就要坐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床上,裴谦正侧过脸看向这边,明亮的眸子闪着温润的光芒,庚三忍不住就流下眼泪。他大步走过去,走到裴谦身边,半跪在床前握住裴谦的手:“辛苦了,辛苦了。”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低下头,珍而重之的吻了吻裴谦的手,又轻轻吻了吻裴谦身边放着的宝宝的小被子。宝宝还在软软细细的哭着,庚三却一下子笑了起来。他眼里含着泪,却又笑着,声音低沉含着脉脉情深,哽咽道:“宝贝,我爱你。” 第138章奶妈抱着宝宝要喂他吃奶, 可是宝宝闭着嘴巴,无论如何不肯张开,小小的鼻子皱成一团, 发出弱弱的哭声。奶妈哄着他道:“乖宝宝, 乖乖吃完奶就不难受了,吃完奶, 抱你和娘亲一起睡觉觉。”宝宝哭的委屈极了,声音软软的要萌化人的心, 奶妈不断的哄着他, 尝试着给他喂奶, 最后,宝宝似乎是极其委屈不情愿的张开嘴巴,一下一下的吃着奶。奶妈看着他这幅委屈的小模样, 心疼死了,只想要多喂他喝点奶。宝宝真的是非常乖,又这么软糯,只想让人忍不住的抱着他来疼爱。哪里像自家那个小老虎, 皮的欠打。可是宝宝吃了几口便不肯再吃,奶水顺着唇角流出来。奶妈小心的抱着他又软又暖的身子,拿出手帕为他轻轻擦了擦嘴角。庚三大步走进来, 看到奶妈怀中的宝宝,低声道:“吃好了吗?”宝宝此时不在哭泣,眼睛紧紧的闭着,显现出纤长又湿漉漉的睫毛, 小小的嘴巴粉粉嫩嫩,带着透亮的口水,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奶妈:“大当家,宝宝吃了几口。”又看到庚三眼里带着温柔笑意低着头的样子,奶妈一笑,道:“大当家,你抱抱他。”庚三身子一僵,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表情严阵以待,手脚顿时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奶妈笑着将宝宝放到庚三怀中,嘴里叮嘱庚三应该怎么做。庚三面色凝重,双手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怀中是宝宝又软又暖的小身子,他似乎换了一个怀抱,感觉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又淡又细的眉毛一动,就要哼唧出来。庚三脸色立刻一变,小声道:“不哭,不哭,爹爹抱着你。”嘴上这样说,整个人却没有动一下,双臂僵硬的举在半空中,向来深邃凌厉的眼睛此时满是担心的放在怀中的宝宝身上。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宝宝嘴巴一动,紧闭着眼睛又开始软软的哭了起来,庚三立刻心中感到心疼。奶妈刚要走上前告诉庚三应该怎么做,却看到庚三僵硬着胳膊抱着宝宝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去,奶妈一愣,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裴谦竟然醒了。 第181章 庚三却不放心,非要让他回去躺着:“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要小心为好,你有没有别的事,去床上躺着好好修养。”裴谦眉头一皱,眼中满是不快,就要发脾气,可是庚三眸中满是恳求,他怀中抱着的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偏过脑袋也看着裴谦,一双黑亮水润的眸子软软的看着裴谦,“呀咦~”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柔软的小包子。裴谦生气的点了点宝宝的脸蛋,触手是柔软细腻的感觉,裴谦不禁咬牙道:“呀什么呀,我看你就应该叫软软。” 宝宝被他这样逗,茫然的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依旧无辜的看着裴谦。庚三道:“软软就软软,咱们回床上躺着好不好,软软也陪你。”裴谦:“……”裴墨和林石江被关在城主府的牢房中,两人分别在不同的牢房,被这样锁起来,林石江是想过办法出去的,但是都没用,他们的兵器也都被收缴,两人只能坐在牢房中等着,等庚三什么时候过来。可是裴墨根本等不及庚三,他心中担忧着裴谦,不知道裴谦怎么样了,是不是安全的生了孩子,孩子是否健康。十七年前,觅寒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十七年后,宁远生孩子的时候,他也不在宁远身边……裴墨愤怒又无力的狠狠地对着墙壁打了一拳头,手上的疼痛完全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他害怕,害怕如同十七年前一样,宁远会……这个结果裴墨根本不敢去想,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宁远还活着,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找来这里,却还没有和宁远好好说一句话,难道就要再次失去宁远了吗?不,不!因为庚三下令将裴墨和林石江关在这里,看守的人只当做这两人是官府那边的奸细,便将人关在牢房中,严守以待,并没有给他们饭菜吃。裴墨两人被饿了三天,期间只有看守的害怕他们被饿死,给他们送了两次水。裴墨身为一个皇帝,哪里曾受过这样的苦和委屈。但是他完全不在意,只想办法想从看守嘴里打听点东西。“你们公子怎么样了?他生了吗?是不是母子平安?”看守刚开始没能明白是什么公子,裴墨不断地解释描述,他才知道,原来裴墨问的竟然是夫人。瞬间心生警惕,这两人正是夫人生产的当夜被抓进来的,该不会是想对夫人不轨,没有成功吧。看守冷冷地用棍棒敲了敲牢房的护栏,道:“问什么问,问什么问!我们夫人也是你能问的?!”“最好乖乖的,让你们少吃点苦头,要不然,割了你们的舌头!”裴墨不死心,心中漫上强烈的祈求,沉声对看守道:“麻烦请你告诉我,你们……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平安与否。”看守眼睛一瞪:竟然还问!用力敲了敲护栏,牢房里“砰砰”作响,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墨,忽然道:“我们夫人,当然是平安的,他可是被神仙保佑的人,怎么会出事。”“像你们这种,心存歹念的人,再怎么盼着我们夫人不好,我们夫人还是好好的活着,让你们羡慕。”“好了,都给我安分点!”说完,便拎着铁棍走出牢房。昏暗中,裴墨听了守卫的话,只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像是傻了般,带着呆滞的笑意,不断的重复着:“没事就好,平安就好。” 第139章不知道是谁说露了嘴, 金沙城的众人都知道了大当家的小公子小名叫软软。当然大家不会明面上就这么将小公子的小名叫出来,和其他人聊起来,依旧说的是小公子, 但是内心里, 总是会想,软软、软软, 小公子该有多么可人。一想到软软糯糯又十分乖巧的小公子大家内心都是一阵激动。面上却是互相挂着你明白我明白意味深长的笑容。城主府内,软软又到了该吃奶的时候, 只是他现在无论如何不肯让奶妈抱着喂奶, 奶妈一抱他便可怜巴巴的细细哭起来, 不轮换几个奶妈都是这样。庚三听到他哭,便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将他抱在怀中, 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不断哄着:“软软乖乖,不哭不哭。”他哄起孩子十分熟练,软软委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泪水,可怜巴巴的望着庚三, 庚三轻轻用自己刚刮过胡子的脸颊蹭软软的脸,道:“你在哭可要了爹爹的命了,不哭了, 乖。”软软不断地抽泣着,小小的脸微微皱着,显得十分委屈。裴谦道:“你不要这么惯着他,他不吃奶怎么行?”庚三头也不抬:“总有其他办法, 不能让我们宝贝受委屈。”裴谦眸子睁大,看着躺在庚三怀中乖乖的软软,心中也为他刚才那般哭而心疼,但是:“他哪里受委屈了?他不吃奶,饿坏了怎么办?”庚三还没说什么,软软又哼哼唧唧的开始哭起来,又细又淡的眉毛蹙成一团,委屈的鼻子都动了动。裴谦:“……”庚三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对奶妈他们道:“去想想办法。”其实这事很好办,普通百姓有生了两个孩子的,总是不能同时喂饱两个宝宝,便在宝宝不饿的时候,将多余的奶水挤出来,等宝宝饿了热一热再喂。只是,小公子这样娇弱,能受得住这样的委屈吗?裴谦道:“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先试试吧,若是他再不吃,就把他卖掉,换个听话的宝宝。”在软软的鼻尖点了点,软软抽泣着,乌黑水润的眸子茫然又委屈的看着裴谦。挤了奶水,装在竹筒瓶里面,庚三一边抱着软软,一边小心的喂他喝,软软“呀呀”了两声,又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喝。 第183章 可是已经翻看历史古籍三天了,还没有想到合适的适合他家软软的名字。庚三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第140章软软睡醒了, 黑亮的眼睛便乖乖的看着上方,不吱吱呀呀,也不甩着胳膊, 乖乖的睁着茫然的眸子像是在沉思。庚三弯腰抱起他, 软软便乖乖的趴在他厚实的怀中,庚三抱着他, 心中满满胀胀全是对软软的疼爱之情。他家的小宝贝怎么这么乖,这么惹人疼呢。只是作为一个男孩子, 实在是太娇软了, 庚三突然灵机一动, 对裴谦道:“咱们软软大名不如叫壮壮,怎么样?一个男孩子,名字总是要威武雄壮些的。”裴谦正拿了书再看, 昨天终于和庚三说好,每天只可以看一个钟头。此时,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他是否是认真的。眉头微挑,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 便听到软软哭了起来。他趴在庚三怀中,小手握成小拳头,搭在庚三的胸膛上, 泪眼汪汪的哭的十分委屈。裴谦忍不住面露笑意,道:“软软都不乐意这个名字。”庚三听到软软哭便十分心疼,连忙道:“乖乖软软,不哭不哭, 咱们不叫这个名字。”他动作轻柔,从上往下顺着软软的背,在原地缓缓地来回走动着。可是软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哭的更加委屈,一抽一抽的,小手握成拳头,哭的十分让人心疼。庚三柔声道:“爹爹错了,软软不哭了。”裴谦皱了皱眉,眼里闪过心疼,站起来走到庚三身边,两人一起低着头哄着软软,可是他还是糯糯的哭着,淡淡的眉毛都快要皱起来。裴谦道:“他该不会是尿了吧?”庚三动作一顿,抱着软软将他放在小床上面,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处果然湿了一点。黄鹂过来想要为软软换尿布,可是庚三不让,要自己亲自换。名字已经被别人抢占先机,在生气也挽救不回来,但是其他的关于小宝贝的事情,都要他来做才行,别人不能碰一下!小心的给软软换完尿布,他果然不再哭了。只是黑亮的眼睛盛满水光,依旧委屈的看着庚三。庚三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鼻尖,笑着无奈道:“你真是爹爹的克星。”软软鼻子动了动,小小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粉嫩含着口水的唇瓣:“啊——”庚三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软软的声调,简直是像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像是男子汉。但是这是他庚三的孩子,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美好的存在。旁边,裴谦淡漠的眉眼含了笑意,庚三一把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裴谦眼睛闪了闪,却并不惧他,反而眉眼微扬,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庚三当时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眼底是令人不可侵犯的高傲。庚三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裴谦的唇瓣,低声道:“我要去办件事。”裴谦面露疑惑的微微仰着头,两人的气息交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裴谦可以近距离的看到庚三深邃的眸子中那挣扎与决绝。庚三紧紧握着裴谦的手,道:“等我回来……”他抓得太紧,裴谦眉头微微动了动,强自压下去手腕传来的痛感。清冷的眸子含着隐隐的担忧,道:“好。”软软出生已经十天,庚三才做好去见裴墨的准备。即使已经冷静了这么长时间,想起裴墨,庚三心中依然是一番血海的恨意。他不愿意在软软刚出生的时候滥造杀孽,但是,一想到裴墨现在就在后面牢房中关着,他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现在被关在牢房中,庚三心中便觉得痛快,一刻也等不了,只想将他带到父亲的墓前,用他的血来祭奠庚家一百多口人的冤屈。庚三刚走出院子,便有人来通报道:“大当家,后面牢房中的那两人一直说要见您,说有事情和您说。”庚三深邃的眸子闪过冰冷的寒意,唇角向上提了提,露出一个嗜血的淡笑,道:“这么急不可待的来送死,好啊,我这就去见他。”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守卫跟在后面急急的说:“大当家,哥几个又抓到了几个行踪鬼祟的人,他们身上有朝廷的标志。”庚三头也不回:“杀了,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守卫身躯一震,停下脚步,看着庚三的背影,大声道:“是!” 之前也抓到过两批人马,但是都被关押起来,只有这一批,大当家下了命令,这才符合他们山匪的形象嘛,要不然总是让那些朝廷的人小瞧了去。 庚三走到一半,遇到胡秀,“老大!”庚三停下步子,看着他,脸上深沉压抑,并没有说话。胡秀眸子坚定,过了半天才道:“大哥,我陪你去。我也要亲眼看着。”庚三抬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牢房中,裴墨和林石江静静靠着墙壁坐着,他们被饿了这么多天,每当感觉到自己会被饿死在这里的时候,便会有稀饭送来。但是,这也仅仅让他们活着。现在裴墨和林石江已经没有了力气站起来,甚至说话都感觉到费劲。 第185章 庚三一怔,紧接着便是怒火滔天,他狠狠的甩了裴墨一巴掌,将裴墨的脸甩的倒在一边,唇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液。紧接着,庚三狠狠揪住裴墨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拖起来,庚三声音冰冷又带着狠厉道:“做梦!我看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庚三将裴墨丢在地上,沉声道:“来人,将他带着,去墓林。”胡秀手中的剑横在林石江的脖子上,眼里满是厌恶恨意,他手腕一使劲,便将林石江打晕在地上,冷声道:“这个也带上。”为了这一天,庚三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了,当下手下人有带着香和纸,以及一些供奉用的祭品。几个人拖着裴墨和林石江走在后面。裴墨唇色惨白,左肩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痛苦折磨着他勉强有一丝清醒,眸子涣散的看着前方。走出牢房,迎面便是刺眼的白,这让裴墨有一瞬间的清醒。冷风吹过,即使是中午,外面的天气竟也是十分阴沉,天空的乌云沉压压的压在头顶,气氛十分的压抑沉重。庚三身披黑色带毛领的厚重披风,大步走在前面,向着侧门走去。因为侧门离裴谦所在的院子最远,这边这些动静不会扰到裴谦还有软软。身后则是跟着一众人马,步履匆匆的跟在庚三身后。乘着庚三不在,软软又睡着了,裴谦肆无忌惮的便开始拿出书来看。只是没过一会儿,总是要往门口看看,有没有庚三的身影。也许是变天了,裴谦总是感到心神不宁,心中慌乱的连书也看不进去。伯劳在门口露出了个头,往里面看了看,发现裴谦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这边的方向,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去。裴谦皱眉:“伯劳!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伯劳低着头,走到门口正中间,低声道:“没干什么,我就在这守着,公子你有什么需要的,唤我就可以。”自从那天晚上那么惊险的一夜过去之后,伯劳便不敢来到裴谦面前,害怕他看到自己生气。是他将皇上带进来的。间接地,是他气的公子早产,甚至差一点就没了性命。每当想到这里,伯劳心中便是一阵庆幸,幸好公子和小公子都没事,要不然他死十次都不够的。裴谦:“你进来。”伯劳一顿,心中激动又忐忑,却又强自一番镇定的面无表情样,缓步走进来:“公子。”裴谦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拿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伯劳的脑袋,道:“以后放聪明点,你家公子我不养废物。”动作很轻,虽然嘴上说的是这么不留情面的话,很冷酷无情,但是伯劳忍不住想要哭出来。这是他家公子,熟悉的公子。“是。”伯劳咬着牙,恨不得将自己的忠心剖出来给裴谦。裴谦将手中的书放下,后退一步坐回矮榻上面,“你去打听一下,庚三去做什么了。”伯劳道:“好。”裴谦已经猜到,庚三是去处理和裴墨有关的事情了,只是一个皇上,一个山匪,又能怎么相安无事。从这段时间和庚三的相处,细节点滴之处,裴谦敏锐的感知道庚三是和皇族有一些渊源的。要不然他本来远在南疆,身为一个山匪头子,为什么大老远不顾安危跑到燕京去呢。之前裴谦以为他是存了造反的心,但是后来,来到金沙城,看到这些在庚三治理下生活的远比燕京百姓还要幸福的人,他知道庚三并不是要造反。庚三快要走到侧门时,远远的望到侧门口似乎斜倚着一个人。冬季无精打采的竹林遮挡了视线,庚三往前走两步,便看到红色披风的一角。再往上,是裴谦淡漠孤傲的脸,苍白又坚决,淡漠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傲气,斜瞥过来。暗红色的披风衬得他脸色格外的苍白,唇瓣却是如春日桃花般艳红。庚三步子一顿,目露诧异,但紧接着,就快步走到裴谦身边,皱眉沉声带着怒意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伸手将裴谦身上的披风拢紧,看到他的脸冻得冰冷苍白,心中更加生气,沉声道:“你现在还在坐月子中,是谁让你出来的!”裴谦挡住他的手,道:“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我要出来,又有谁可以拦得住?”眸子一瞥,里面尽是不动声色的冷傲气势。庚三道:“你不要不听话,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我可是要心疼死的。我送你回去。”说完,弯腰便要将裴谦打横抱起来。却被裴谦眼疾手快的后退一步,伸出手挡住庚三,大声道:“别动,我不回去!”庚三眸子深沉,里面酝酿着怒意担忧。裴谦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向后看去,一眼便看到裴墨狼狈的被两个人拖在地上,身上是暗红色的斑驳血迹。他似乎已经意识不太清楚,脑袋微微扬起,看了裴谦一眼,又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之后裴墨脑袋便又低垂下去。 而他的左臂处,空荡荡的,包扎着白色的布,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裴谦心中一惊,眉头紧皱,冷静的看着庚三道:“给我一个解释。”庚三双拳紧握,半晌才道:“外面风大,我先送你回去,之后在慢慢和你说。”裴谦:“你不说完,我就不回去。” 第187章 胡秀也道:“公子,你是姓裴的,身上留着皇家的血脉,你为他说话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今天阻止不了我杀了他!”裴谦眼里带着淡淡怒意眼睛微微上扬看着胡秀,刚要说话,却忽然咳嗽了两声,微微低了头,躲过猛然之间吹来的冷风。庚三一动,为裴谦挡住了风,搂住他的肩膀,触手是瘦弱咯手的骨头,一丝丝心疼从心底渐渐的漫出来,庚三道:“咱们先回去。”裴谦仰头看向他。庚三也看着裴谦,过了一会,又像是一瞬之间,庚三道:“胡秀,先将他们带下去,在派人去查,到底是不是他下的圣旨。”胡秀双眸睁圆,大声道:“老大!”当年,来追杀他们的人,明明白白说出来是裴墨派来的人,这难道有假吗?他们从小一直东躲西藏,有一段时间连着七天只喝水,连一口干粮都没有,硬生生的饿着。胡秀记得当时庚三生病发了高热,却不敢找大夫来看病,只能生生扛过去。他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才有了实力和机会来报仇,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怎么可能认错仇家?庚三低笑了一声,眼里是冰冷的寒意:“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么几天。”胡秀气极反笑,连声道:“好,好!我就让他多活几天。”金沙城内再次戒备森严,每日都有巡逻队出城巡逻,各个要线都派了人严防。裴墨住在城主府最角落的一个院子里,院子各处派了人把守着,并找来大夫暂时为他医治左肩的伤口。林石江每日守在裴墨身后,内心里为他们此时的境地担忧,谁知,裴墨却神情淡然,仿佛他已经不是在燕京时候那般气势威严冷漠的皇帝,而是处事淡然的闲人。他并不在乎门外的守卫,也不在乎骤然之间失去左臂带来的不适和痛楚。见过裴谦之后,便了却无憾了。朝中也有裴瑜在,即使没有他,天下也不会大乱。裴墨听送饭的丫头说,裴谦生了个男孩,取名叫做软软。这一听就是娇气的名字,也可以看到父母对他的宠爱。虽然心中遗憾,裴谦的名字不是他给起的,裴谦的孩子,自己还没有见过,但是知道他们就在不远处,生活的开心无忧,裴墨便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可执着的了。这些事,仿佛是一瞬间想通的。虽然表面上被困在金沙城,之前只是内心中对裴谦的愧疚,还有对裴杰的愧疚,或者来说,是自己惩罚自己,让自己心里能好受一点,才没有任何反抗。但是,裴墨是不可能真的被困住的。林石江看着窗外,满面愁容,过了一会关上了窗子,走到裴墨身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面容严肃忠诚,小声道:“皇上,一切已经办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裴墨空荡荡的左臂,又立刻转过眼睛,低垂着眉眼。裴墨道:“嗯。”庚三坐在一边在逗着软软玩,软软刚吃饱了,此时精神充沛,躺在小床上面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庚三。庚三说好几句话,他才慢悠悠的咿呀一声。庚三便难得的笑容扩大。他这几天虽然表面沉静,但是裴谦知道庚三心中压抑着怒火,因为他到现在都不肯和裴谦好好说一句话,只有在面对软软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笑容。裴谦虽然知道是为什么,他自己想到庚三的身世,便止不住的感同身受般愤怒,甚至感到心疼。但是他从来没有低声下气的讨好过别人。两人就此各自生气着。庚三:“软软,叫声爹爹。”软软:“……”眸子眨了眨,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裴谦。庚三想到自己为软软起的名字,不死心,沉着了一番,小心翼翼的看着软软,放缓了声音,凑到软软面前,低声试探道:“壮壮……”“?”软软一扭头,便看到自家爹爹的大脸,上面布满着刮不尽的青色胡茬,庚三表情严肃又带有期待,软软看到被吓得猛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在庚三期待的眼中,慢慢地皱了细细的眉毛,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庚三快速的看了一眼裴谦,看到裴谦正冷着脸看向这边,他立马小心的抱起软软,将软软搂在怀中轻轻安慰:“软软,软软,你就叫软软,不叫你壮壮了,乖乖宝贝。咱们不哭了,不哭了,你在哭爹爹也要哭了。”软软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揪了庚三胸前的一处衣襟在手中,哭的荡气回肠委屈极了。庚三十分心疼又头疼,他家软软这么爱哭可怎么办。裴谦在不远处冷着脸拿了一本书看,不理会他们父子的搞怪,有时候软软就是故意的,他想让别人抱他的时候,便会细声细气的哭两声,小小年纪,便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你不同意也不行。裴谦拿着书,侧对着庚三,另一边的唇角忍不住缓缓弯起,露出一个浅淡又温暖的笑。再过五天,软软就要满月了。城主府内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甚至整个金沙城,在紧张戒备森严的气氛下,也都忙碌着在想如何为大当家的小公子过好一个满月宴。 在这时候,庚三收到从燕京传来的密信。 第143章密信上面写了查出来的关于当年的那点事。圣旨的确是武安帝下的, 当年去传旨的公公现在还在,密信上面有他的手印,证明当时的确是先帝派他去的。这是一道密旨, 所以先帝派了最贴身的高公公和当时的暗卫头领鲁兴前去。 第189章 正厅有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是稀稀落落的掌声,还有哈哈的声音:“夫人好,夫人真是英俊不凡潇洒聪慧。”“夫人气质不凡。”“恭喜大当家,祝贺大当家。”“祝贺大当家,早生贵子,四世同堂。”这位是刚学了几句诗的,觉得这个场景刚好可以用到,便高兴的大声喊了出来。 庚三:“……” 裴谦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点点笑意。过了会,他凑过去对庚三道:“我不放心软软,你在这招待着,我先进去了。”庚三拉住裴谦的手不愿意松开,裴谦疑惑的抬头,庚三却并不看他。裴谦另一只手拍了拍庚三的手,道:“那你和我一起进去吧。”庚三立刻对胡秀道:“招呼着诸位吃好喝好,我先去看看软软。”又对着大家告辞,便牵着裴谦从侧门走了出去。自从那天之后,庚三便格外的粘着裴谦,不愿意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裴谦在这种情境下,意外的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自己身为男子,应该保护好家里老小才是。回到房间,却发现裴墨和林石江站在门口。裴谦心脏一紧,立刻想到软软。他松开庚三,快步走过去,从门里看到软软和黄鹂在里面,一切很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庚三眉头紧紧的皱着,快速的出拳就要和林石江打起来。裴墨:“住手,我在这里并无恶意。”裴谦猛地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即使你是皇上,现在也是孤身在我们的手里,我劝你最好乖乖的待在房子里,不要随意走动,万一我那天心情不好,又看到你,别怪我不顾你的身份,让你再少个胳膊什么的!”裴谦眉眼微微向上扬起,眸子凌厉,眼中是对裴墨的警惕和疏离。他抓住庚三的拳头,拉回自己身边。裴墨怔怔的看着裴谦,胸膛中跳动的那颗心传来丝丝的痛意,他苦涩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只是想要来道个别,想要在看一眼裴谦,还有他的宝宝。并没有其他意思,他是裴谦的父亲,又怎么会伤害他呢。可是裴墨张不开口,只能眸露苦涩悲伤看着裴谦。庚三将裴谦挡在身后,深邃的眸子带着不耐的情绪,眸子深处压抑着又像是恨意又像是其他说不出的情感。“来人,将他们两个带回去,好生看管。”裴墨张了张嘴,眸子中闪过急切,“宁远……”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我要杀了那人。可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那么深的伤疤,那该有多痛,宁远又是怎么挺过来的?裴墨每次想到这些,胸膛处便传来窒息的痛感。不敢深想,不敢细想。裴谦眸子冷清淡漠,打断裴墨,道:“金沙城外即使有十万大军,皇上,你难道觉得这些兵可要救得了你吗?”裴谦弯了弯唇角,冷漠一笑:“即使金沙城真的城破了,我们山匪也能在最后一刻,将你切成一节一节的,给朝廷的大军看。”裴墨:“……”“所以你最好听话,不要惹我们生气,到时候或许可要留个全尸。”裴谦冷着脸,一口气说完,看到守卫这才匆匆赶来,生气道:“愣着干什么,让你们看人,人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了,你们还没发现,还不赶紧将他们带下去!”守卫:“是是是。”说着,就要上前将裴墨和林石江带走,裴墨淡淡的看了守卫一眼,眸子平淡无波却又带着威压,守卫顿时愣在当地,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裴墨看着裴谦,认真道:“对不起,来日再见。”说完,便率先走回关押自己的小院。十万大军两天前就已经来到府郡,离金沙城中间隔着一座山。裴墨收到消息,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呆了。只是他想再见见裴谦,见见软软,才会在满月宴这日走出来。庚三手底下的人没有几个可以看得住林石江。更何况胡秀大山大河他们都已经带兵出城,裴墨现在是想走便可以走罢了。只是看到裴谦,才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多么不舍。 第144章因为城外十万大军压境, 宴席早早便结束,太阳一下山,金沙城里变一片寂静, 街道上没有人出来乱走。而城主府这时候, 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看着院子守卫人人都手持刀剑,面露戒备, 吴桐将头上的箬笠摘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声音温和道:“我是来贺喜的, 麻烦通报一下你们夫人。”守卫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出了一个人,回去禀报庚三。裴谦出来看到吴桐,立刻便认出他是谁。 第191章 月亮缓缓的从云层之间露出来,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芒。软软满月宴的时候,周静槐让鹦鹉也送了礼物给软软,他自己想要亲自上门看看软软,但是他老毛病又犯了,全身骨头关节痛的动不了,只能让鹦鹉代他送去。庚三知道了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将礼物收了起来。礼物已经被收了,鹦鹉也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只是她还是期望着能够见到裴谦,希望能够看一眼公子生的小公子。她到现在也不能相信,公子竟然真的可以怀孕,并且心甘情愿生了宝宝。远远的,隔着院子,看到裴谦在屋里走过去,他穿着简单的乳白色衣裳,从这边拿了什么东西又重新走进里面,身影一闪而过,鹦鹉张张嘴,想要喊一句公子,可是,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过了一会,黄鹂从屋子里走出来,直接向鹦鹉这边走过来。“黄鹂姐。”黄鹂道:“公子让我出来送你出去。”一下子,鹦鹉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她慌乱的连忙低下头,声音哽咽道:“不用了,公子身边需要人,你赶紧进去吧,我先走了。”黄鹂看着鹦鹉叹了一口气,伸手为她抹掉眼泪,道:“你长大了,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掉眼泪。”鹦鹉不断地点着头。黄鹂拍了拍鹦鹉的肩膀,道:“走吧。”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永远不能回头了,所以,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轻易伤害自己在乎的人。金沙城外十万大军传来消息,让金沙城里面的山匪赶快缴械投降,大河直接回信骂了回去。可是,虽然金沙城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并且地势复杂,外面常年有瘴气环护着,裴谦依然很担心,他这几天一直拿了金沙城的地形图来看,还有关于金沙城的气候等等各种书。想要自己也出一份力。毕竟是朝廷的十万大军,再怎么样,用人数填充也可以攻破金沙城了。庚三一手抱着软软,一手抽掉裴谦手里的书,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先帮我抱着软软,我去换身衣服。”刚才软软又尿在了庚三身上,他胸前湿淋淋的一小片,软软还没心没肺的瞅着庚三,看到庚三不抱他了,还咿咿呀呀几声。裴谦抱着软软,低头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道:“小哭包,这次怎么没有哭?”软软眨着眸子看着裴谦,似乎是觉得裴谦刚才那样亲他舒服,便软软嫩嫩的发着不清的声音,将自己的脸转到一边,摇着头蹭着裴谦的衣襟,仿佛在示意裴谦这边脸也要亲亲。裴谦可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抱着软软,和在里面换衣服的庚三说话:“皇上逃走了,你有没有派人追到?”昨天的时候,守卫的发现裴墨还有林石江不见了,便慌乱的报告给庚三。 庚三倒是毫不意外,只让人前去追踪。“我若是真的追上了,岂不是辜负了你专门将人放走的心思。”裴谦:“……你知道是我做的了。”裴谦将裴墨门口的守卫借机调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裴墨能不能自己逃走,就看他的了。庚三道:“你以为能骗过我吗?”裴谦:“我这样做,也是你同意的,要不然他哪里走得了。”裴墨不能留在这,他留在这,外面那十万大军不会走,留着裴墨,有害无利,放裴墨临走之前,裴谦偷偷的让小小姐送了一封信给裴墨。里面尽是威胁的话,让他回去之后,将十万大军撤走,裴烨还在他们手中,量裴墨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裴墨能为了裴烨,不远千里,不顾危险来到这里,怎么看,他都不会让裴烨有任何危险。其实裴谦心里也是在赌的,放裴墨回去,他若是执意派人攻打金沙城,那么裴谦他们只能尽量守城。过了半个月,城外传来消息,十万大军退了。又过了半个月,从燕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当今二皇子裴瑜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皇帝革除封号,永禁落秋宫。庚三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只是道:“知道了。”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庚三并没有完全放下仇恨,只是,仇人已死,他只能尝试着去放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软软身上,放在裴谦身上,还有金沙城的这些人,都值得他去花费精力。过几天就是过年,这一年因为城外的十万大军,而过得匆匆忙忙,不过金沙城依旧很是热闹了一番。庚三裴谦胡秀伯劳黄鹂等人,大家部分主仆不分上下,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饭后,庚三带着裴谦去放烟花,他们走在河边,河边有很多情侣也拿着各种各样的烟火在放。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在燕京城是没有的。裴谦激动非常,眼睛都是亮的,他兴奋的要亲自拿着烟花去点,找了一小块空地,将一个圆形的烟花放在地上,听庚三指挥,伸出一只胳膊,手中拿着一个棍棒样的东西,一侧冒着火,裴谦身子避的远远的,半眯着眼睛,点燃引线,立刻扔掉手中的火棍,快速的向着庚三跑去。庚三一把接住裴谦,将他抱在怀中,裴谦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紧紧搂着庚三,回头刚好便看到一簇亮丽的花火在天空中爆开。“哇!好美!”河岸两边,大家都抬头望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没有谁注意到庚三两人,即使注意到,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去打扰他们。烟花很快散去,又有新的烟花绽放,裴谦看够了便转回头,仰头看着庚三。眸子映衬着烟花,显得异常的明亮,裴谦忽然道:“我爱你,庚三。”在南疆的小城,在河岸边,在新年的晚上,庚三紧紧地搂抱着裴谦,眸子里全是裴谦的影子,过了会,他低声道:“我也爱你。” 第193章 嘴里咿咿呀呀的软软糯糯的哭着,忽然触到一个不一样的肩膀,软软便软着身子,整个人都倒了过去。裴谦一把将软软接住,抱在怀中,感觉到小家伙湿漉漉的小脸蹭在自己脖颈上,十分委屈的样子,便顺了顺他的背。“软软不哭,是你爹爹坏,咱们不理他。”庚三笑着站在裴谦身边,忽然鼻子一动,道:“你是不是偷着喝酒了?”裴谦:“……没有!你闻错了!”说着,抱着软软就要离庚三远一点,庚三却不依不饶,唇边挂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他轻声道:“是吗?” 说完,突然低下头,学着软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裴谦的勃颈处,嘴里含糊道:“让我仔细闻闻。”裴谦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向后退,却被庚三搂住腰,将自己和软软固定在怀中。“小心软软!”庚三在裴谦颈子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微松了一些,露出裴谦怀中的软软。软软趴在裴谦怀中,也不哭了,眨着黑亮的眼睛:“呀?”裴谦脸颊微红,狠狠瞪了庚三一眼,咬着牙小声道:“你离我远一点!”庚三含着笑,眸子中满是深情脉脉,就这样搂着裴谦,又低头在他耳尖亲了一下。裴谦还没反应过来,软软便看没人理他,又鼓足了气,“啊”了一声。这一声清脆又大气,庚三松开裴谦,满是惊喜的道:“软软软软再叫一声。”同时又对着裴谦道:“我就说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男子汉,你看现在都这么厉害的,知道吼他爹爹了。”裴谦:“……”自从有了软软之后,庚三仿佛成了傻子,这智商实在是令人担忧。庚三又要哄着软软说话,软软却将自己往裴谦胸口一埋,两只小手紧紧地揪着裴谦的衣襟,将自己的屁/股对着庚三,无论他说什么都不理。裴谦简直要被逗笑了,忍不住道:“你是怎么得罪他了。”庚三:“……” 过完了正月,忽然传来朝廷的圣旨,守城的人以为这是骗子,差点将人赶出去。最后报告给了城主府,杜威赶紧将人迎进来。传旨的公公,面无血色,只觉得这果然是荒蛮之地,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因为这圣旨是宣给齐王二公子,裴谦的,公公便等在正厅,等着裴谦过来。可是左等右等,天已经黑了,裴谦才姗姗来迟。裴谦莫名其妙,除了裴墨回去之后,回想起来要抄了金沙城这个山匪窝,还能有什么好事让自己出来接旨?庚三站在裴谦身边,他不笑的时候,凶神恶煞眼里是高深莫测的威严。宣纸的公公,忐忑不安的念完了圣旨,最后大声道:“钦此——”双手举着圣旨,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动!他忐忑不安的去看杜威,不断地给他使眼色,这么好的事情,大家怎么都没有反应,反而皱着眉头,脸色沉重,像是要谋反似的。过了一会,裴谦才将圣旨随手拿过来,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圣旨上说,齐王府二公子裴谦在金沙城救驾有功,特此封为静安王,王位世袭罔替,并将包括金沙城在内的南疆这一大块地都赏赐给了裴谦,并且注明此封地永远不会收回。并允许裴谦在封地养兵,兵数不显,朝廷每年会拨给他一定的军费。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一系列物品,上到粮食布匹珠宝金银,下到笔墨纸砚药材,应有尽有,足足装满了有十来辆车。裴谦:“……”裴墨这是什么意思?看向庚三,庚三也是一脸莫名,完全想不出来是为什么。裴烨还在这里,并没有放回去,难道他是想要裴谦将裴烨放回去?可是圣旨上并没有提这件事。 第146章 番外二番外二朝廷众臣也不知道裴默是何意。只觉得裴默这心思实在太过深沉, 并且他回来之后,喜怒无常,让大家一时之间都沉寂下去, 战战兢兢, 不敢造次。齐王府的两位公子,一位是世子爷, 依照裴默对其的宠爱程度,他将来一定是平级继承爵位的。而齐王二公子, 更是什么缘故也没有的便被册封为静安王, 并且将南疆那么大的封地赏赐给静安王, 允许其在封地不限数量的养兵,这等于是将燕国四分之一的江山送了出去。万一哪天这静安王要起兵造反,这谁能拦得住?!朝中顿时一片轰动, 可是裴默执意为之,没有人能撼动的了。一时之间,朝中众臣纷纷哀嚎,大燕国将要亡矣。裴谦没有时间去想裴默的这一行径, 既然金沙城外已经没有威胁,裴谦便让人送裴烨回去。他自己一直到裴烨临走,也没有再见裴烨。府州之间, 全都要来金沙城向裴谦觐见报到,毕竟裴谦现在等于是南疆的土皇帝。城主府暂时被裴谦占用了,杜威便赶紧让人选地建造新的静安王府。 第195章 又一边对着裴谦道:“知道他爱哭,你还偏要逗他。”裴谦眉毛一挑,眼尾微微扬起,斜睨着庚三,道:“我儿子,我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说完站起来,对着软软道:“软软,走,爹爹带你出去玩。”庚三手里的桃子,软软只看了一眼,便松开庚三的头发,支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抱起桃子。他乌黑的眼睛闪着水润的光芒,歪着身子瞅了瞅石桌上面的果盘,眼睛眨了眨,咿咿呀呀的对着庚三糯糯的喊着。并不理裴谦。裴谦:“……”庚三胸膛发出闷笑,又拿了一串樱桃给软软,软软便十分开心的扔掉桃子,两只手抓着樱桃。他手一使劲,樱桃便被捏碎了,鲜红的汁/水顺着手指缝流出,软软一愣,举着手指放在庚三面前让他看。汁/水滴在庚三的身上,黏黏腻腻的,庚三却并不在意,反而亲了软软一口,道:“软软真厉害,不愧是我家宝贝!”软软似乎明白庚三是在夸自己,高兴的咿呀软软糯糯喊了几声。裴谦轻轻戳了戳软软肉肉的肩膀,“小坏蛋!”软软开心的也对裴谦咿咿呀呀的说着话。裴谦一笑,狠狠亲了亲软软的脸颊,嗅到满满的奶香味,开玩笑道:“真香,可以吃了!”过了没几天,裴谦听说朝廷立了太子,是五皇子。这位五皇子默默无闻,裴谦对他并没有多少印象。他有些担心将来新皇登基,会对南疆这边出兵。庚三道:“这位五皇子,性格沉稳,偏于守成,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不会对南疆这边有一点威胁,说不定,他还要抢着巴结你呢,就害怕哪天你要抢他的位子。再者说,就算他要出兵,咱们现在还能怕了不成?”裴谦唇角微微一弯,道:“当然不怕!”只派人关注着燕京那边的动静,裴谦开始忙起了自己的婚事。婚服制成了,要开始试衣服,哪里有不合适的还能再修改。还有当天要宴请的一些宾客名单,也都要裴谦庚三来把关。这样匆匆忙碌下来,很快就到了六月二十五。 第147章 番外三番外三裴谦双手张开, 让黄鹂帮他将喜服整理好。他面前有一个等人高的镜子,镜子镶在红木雕刻的博古架上,架子上是庚三在各处为裴谦找来的古董瓷器。裴谦站在镜子前, 默默地看着镜中的人, 身上的喜服是量身制作的,没有一处是不合身的。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束起来, 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起来,头上戴着那根庚三送给他的白玉簪子。镜中的人发黑肤白, 唇瓣并没有施加任何胭脂, 却是嫣红的。裴谦有些不太认识镜中的人, 觉得格外陌生,又似乎理所应当就是这样。不知道庚三怎么样了。他从昨天起床开始便没有见到庚三。说是为了吉利,成亲前一天新人不能见面。裴谦抿着唇, 眸子微微一挑,闪过微微凌厉又隐藏着羞赧的光芒,再次看了看镜子,这才对黄鹂道:“好了吗?”黄鹂直起腰, 笑着道:“好了。”裴谦在镜子前缓慢的转了个圈,他又长高了不少,黄鹂都要仰着头看他, 身姿瘦削而挺拔,带着少年独有的韧劲。“公子,你今天真美。”脸上的伤疤,都要让人不自觉的忽略过去。裴谦淡淡的瞥了黄鹂一眼, 忍不住眉眼带了淡淡笑意。这一笑,便温柔了很多。过了一会,便有小丫头跑进来,她莽莽撞撞,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欢喜,一头冲进来,在看到裴谦的时候,立刻顿住脚步,压下脸上的高兴,努力严肃了脸上的表情:“夫、夫人!”黄鹂眉毛一皱,道:“什么夫人,叫王爷!”她早就忍不住了,她们家公子凭什么是夫人,之前他们无依无靠,没有实力说什么,现在他家公子是王爷呢,愿意和大当家成亲,是大当家的福分,怎么还能叫夫人。当然,这话黄鹂是不敢在庚三面前说的。 小丫头脑袋一缩,连忙道:“是,王爷。吉时马上就要到了,王爷准备好了吗?”“好了。”庚三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他身上穿着和裴谦一模一样的喜服,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来,将脸上的胡子刮干净,露出英俊帅气的脸,这样一看,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粗糙的山匪,而是一个英武的将军。他眉头微微皱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地转身打量着镜子里的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胡秀在一边道:“老大,别紧张啊,可不要丢了我们山匪的脸。”庚三的确是有些紧张,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放,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襟,后退了一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稍微满意了。这时候,有人来通知说吉时快要到了,让他赶紧准备准备,说王爷一会要过来接王妃。 第197章 其他府城的官员见到王妃竟然是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惊得快要将手中的酒杯扔出去,强自压下心中的震撼,默默地看着裴谦和庚三行完礼。礼仪很简单,高堂上只放了裴杰夫妇的碑位,即使底下一众官员想说什么,为什么齐王不来,为什么王妃是个男的,等等等等,但是都不敢说。只能看着裴谦和庚三行完了礼,并且还要笑着敬酒送祝福。 因为有软软,裴谦让庚三抱着软软去休息。他自己站在上面,手里举了一杯酒,唇边带笑,道:“非常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婚事,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望大家今天吃好喝好。”说完,仰头干脆利落的喝完手中的酒。他脖颈白皙,动作潇洒干脆利落,赢得底下众臣眼里的激赞,大家纷纷站起来回敬。裴谦抬手:“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酒,这杯已是破例,在此先表明歉意,大家吃的开心。”说完,招招手让伯劳胡秀等人过来,吩咐他们照顾好来宾,裴谦便返回后面主院。此时,天色黑暗,头顶挂着明亮的月光,一路走来,树上全部挂着贴有喜字的灯笼,照亮了回去的路。裴谦推开门,便看到庚三正站在门口,眉眼含笑看着他。裴谦被他看得心中酥软了一下,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强装镇定,道:“软软呢?”话没说完,便一下被庚三拉进来,顺手关上门,庚三狠狠地亲吻着裴谦的唇瓣,两人气息激烈纠缠,一时间不分彼此。裴谦快要喘不过气来,庚三才松开他。两人挨得很近,裴谦的额头抵在庚三的下巴处,微微的喘息着,庚三搂着他的腰,声音沙哑,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低声带着暗示道:“软软睡了……”裴谦忍不住笑了出来,眸子似乎带着满天星辰,抬头望着庚三,仰头快速的亲了庚三一下。庚三眸子一暗,将裴谦抱起,向着里面走去。 第148章 番外四番外四□□二十一年裴深九岁, 下了学堂之后,腹中空空,便要赶紧去找点东西吃才行。刚出了学堂, 远远地便看到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带了一个男孩, 裴深顿住步子,有些好奇的看向那男孩。男孩比他矮半个头, 穿着深黑色的衣服,衣服有些不合身, 一双眸子黑沉阴厉的看着人, 裴深想起了狩猎时深山中的野狼。裴深微微一笑, 他虽然只有九岁,却一身气势不凡,笑容温润却又有着气势, 有些好奇的道:“刘公公,这是谁?”刘公公弯着腰,恭敬道:“十二皇子,这位是八皇子, 裴默。”裴深盯着裴默,心想,原来这就是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子, 他看起来还没有自己高呢,就要排在自己前面去了?突然,裴默抬起眼睛狠狠地瞪了裴深一眼,眼里凶恶又狠厉, 裴深一怔,笑的更加温润平和了。这位新来的八皇子,还挺有意思的呢。□□二十三年秋裴深和裴默两人骑着马在林子中越跑越深,扬手挥舞着马鞭,喝到:“驾!”裴深又追上了裴默,裴默眸子黑沉又带着孤傲,扭头快速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快速挥舞着马鞭,又将裴深甩在身后。视野中突然窜出来一只梅花鹿,看到两人赶紧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裴默转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就要对着梅花鹿射过去。突然之间林子中跑出来一头狼,此狼眸子泛着凶恶的精光,对着裴深仰起脖子就凶悍的吼了一声,裴深刚才全部精力都去看梅花鹿,根本没有想到旁边会冲出来一头巨狼,当下赶紧拉紧缰绳,停下脚步。只是一切发生过快,马儿受惊,差点将裴深从马背上摔下来。千钧一发之际,裴默拉着弓箭转头射向那头狼。“等等!”裴深来不及说出来,裴默便目标准确的射了过去,巨狼被射中脖子,抽搐了一下,便不甘的倒在地上,呜咽两声,很快便没了气息。裴深将马儿安抚好,跳下马来,走过去小心的看了看,这头巨狼的确是已经死了。他站在旁边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裴默收起弓箭,瞥了裴深一眼,不屑道:“假惺惺!”他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看到裴深受到威胁,心中便是一紧,没多做思考,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先于想法,对着巨狼便射了过去。这时感到十分的不自在,他干嘛要救这个虚伪的人。裴深面容平静,淡淡道:“刚才谢谢你。”说完,便绕开巨狼,四处走了走,眸子巡视,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裴默眉头一皱,对他这样敷衍的行为感到很不满。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跟在裴深后面,看他在找什么。忽然,裴默听到呜咽一声,小小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裴深步子一顿,快速的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果然看到一只似乎是刚出生的小狼,小狼小小的,像是一只小狗,可怜的蜷缩在一起,眼睛似乎还睁不开。裴默也看到了这只小狼,他眸子一顿,明白裴深的意思了。小狼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缩了缩身子。裴深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白色外衣,盖在小狼身上,动作轻柔的将他抱在怀中。 第199章 “你赶紧走吧,我这里马上就会有人来,你不能待太久。阿宝是十二皇子,便永远都是十二皇子,你难道要害了我们母子吗?”是珍妃,她的声音悲痛又无奈,裴深听了却紧紧地皱起眉头,母妃这是什么意思他从后面慢慢走近房门,宝成一转身,发现有人,吓得立刻捂嘴,却还是小声的惊叫出声房内,珍妃道:“宝成,怎么了?”声音带着紧张。裴深深深地看了宝成一眼,扬声道:“母妃,是我。”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寂静,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一声温婉的声音:“进来吧。”裴深进去转眼一看,知道帘子后面藏着一个人,他心砰砰直跳,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紧紧盯着珍妃,忽然觉得有些陌生。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裴默明显的感觉到裴深不对劲。他像是在发呆,长身玉立站在旁边,很认真的在听众大臣的讨论,但是裴默知道他在发呆。下了早朝之后,裴杰没心没肺傻乎乎的要拉着裴深去习武场,裴清跟在裴默身后,道:“你不去吗?”裴默看着裴深的背影,摇了摇头。果然,裴深说他太累了,不想去,说完便自己一个人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裴默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裴深的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笔直的树木,郁郁葱葱,整个院子清凉安静。院墙上爬满了紫色白色粉色的蔷薇,一团团一簇簇,夹杂着绿色的枝叶,漂亮极了。裴深停下脚步,转身默不作声的看着裴默。裴默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第149章 番外五番外五或许是冠礼过后, 人人都会成长,裴深变得更加沉静内敛,有时候可以坐在自己的院落中喝一天茶看一天书, 看的并不是什么史书子集或者时政战略要闻, 而是一些民间杂话还有诗词。裴墨敏锐的察觉到裴深的变化,他皱着眉想了许久也没想通, 明明裴深是皇上最宠爱最欣赏的皇子,他自己温润待人平和, 身后许多大臣都在暗中支持他。可是他却突然像是无心那个位子一样。近来皇上罕见的对裴深发了几次火, 令他面壁思过。明明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甚至一直以来都互相看不顺眼(裴墨单方面认为),可是冠礼过后,裴墨觉得有一些事情不一样了。在练武场巨大的槐树下, 裴深坐在软塌上面,动作缓慢又带着说不出的好看,抬手沏了两杯茶,然后放下茶壶, 端起了其中一杯,递给刚从马背上下来的裴墨。裴墨黑色的眸子看着裴深,裴深便对他笑了笑, 他笑起来和别人很不一样,眉眼都是带着淡淡笑意的,柔和又温润,像是每天都在读的婉约派的诗集。裴墨还没动作, 那边从武场下来的裴杰便大步走过来,快速接过裴深手中的茶杯仰头一口吞了进去,喝完动作粗鲁的擦了擦嘴,道:“渴死我了,这杯子太小了,再给我来一点。”他大大咧咧的找了地方就坐,问裴深:“觅寒,你不上去跑两圈吗?”是说骑马的事。 裴深:“太热了,不想动。”“哦。”裴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大杯茶水,准备喝的时候,忽然感觉侧边凉飕飕的,转过头去看,裴墨深沉的眸子冷冰冰的看着他,里面像是带着刀子,裴杰差点要爬起来跑掉。“八、八哥,你也在这啊……”裴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喝饱了吗?”声音低沉冰冷,裴杰听着想哭。裴杰看了看自己手中巨大的茶杯,十分不舍的咬了咬牙,道:“八哥,给你喝吧。”裴墨:“……”裴深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开心极了。裴墨忽然便有点无奈,心底又有着莫名的开心,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裴深一眼,拉长了声音道:“你自己喝吧。” 裴杰傻乎乎一笑,毫不客气赶紧收回来自己就喝。头顶一片片的槐花开的正好,清新浓郁的香味传了好远,有几朵槐花打着转儿的飘落下来,不知不觉落到裴深的头顶上。 裴墨看着那一朵槐花,呆了。皇子们都长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趁着珍妃生诞的时候,宫里举办了晚宴,各位大臣夫人纷纷带上了自家女儿前来。裴墨和裴杰刚从北疆征战回来,他们又一次打了胜仗,裴墨心里计算着皇上这次应该会封王。他酒喝得有点多,本来打了胜仗的热血,在回到燕京看到裴深的时候,突然便沉寂了下来。反而有些闷闷的,让他无处发泄。裴墨看到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对着裴深笑意盈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裴深脸上也带着笑,这笑意格外的刺眼。问了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小太监道:“那位是平乐侯的嫡女,郑琳儿。”裴墨眸子冰冷的看着那边,半晌,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次日早朝的时候,论功行赏,裴墨因为战绩赫赫,被封为敬王。下了朝之后,裴杰裴清等人纷纷前来道贺,裴墨淡淡的一一回过去,并不在意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裴深没有来上朝,听说是昨夜喝了太多酒,身体不适,裴墨不知不觉走到了裴深的院子,他的院子一如既往的清净,高大的树木遮掩着外面炙热的阳光,裴墨一路走进去,太监丫鬟纷纷跪地行礼。“十二皇子呢?” 第201章 谁不知道敬王如今势如中天,除了慧王,只有敬王有勇有谋,可以角逐那个位子。隔壁热热闹闹的时候,慧王府却是一片寂静。翠儿拿了披风盖到裴深肩头,道:“王爷,刚下过雨,小心着凉。”裴深怔怔的,半晌才道:“好。”裴墨就要成亲了……这么多年,他都不愿意成亲,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成亲呢,自己可以随时去找他弹琴喝茶,偶尔聊聊政事。可是他要成亲了,以后自己就不能去找他了。裴深紧紧皱着眉头,心中难过的不知要如何是好。忽然之间只觉得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平乐侯手中有兵权,裴墨会娶她也是意料之中,可是,裴深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园中的荷花发呆,可是什么,忽然就不知道了。一直到晚上,热闹渐渐散去,裴深也没有过去庆祝,只是让人将礼物送过去。可是现在再也忍不住,裴深从侧门走过去,一路上具是大红又喜庆的灯笼,在黑夜中一盏有一盏的,看着让人感到刺眼。“觅寒?”不知不觉走到平日里常待的槐树下,便听到一个试探的声音。转身,便看到裴墨一身大红修身的红色喜服站在不远处。裴深有些恍惚,裴墨大步走过来,一直走到裴深面前,就这样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裴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涩然张开口道:“恭喜你。”话音刚落,便被紧紧地抱住,耳边肩膀处是裴墨沉重的呼吸声。裴深一动不动,他知道裴墨应该是喝醉了,他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被紧紧的拥抱着,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彼此。忽然,裴墨按着裴深的头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裴深:“!”鼻腔之间是温暖又醉人的气息,裴深一时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感受着裴墨口舌之间的冲击。嗅着浓郁的酒味,裴深仿佛也有些醉了。他身子发软,被裴墨紧紧地固定在怀中。忽然才明白,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自从知道他并不是皇子,而是假冒的,他便一直惴惴不安,只能尽量让自己低调。唯有裴墨一直在他身边。裴墨像是要将裴深吃进肚子里那般凶狠又温柔,两人踉跄着不断后退,一直到裴深背靠在槐树上,才得以喘息。“觅寒……”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裴深抬起眼睛看向裴墨。紧接着,裴墨又低头吻住了裴深。这次的吻温柔又缱绻,带着说不清的柔情与爱意,裴深可以感觉到。可是……裴深狠狠的推拒着裴墨,动作急切,甚至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觅寒,怎么了?”“不行、不行!”裴深一边流着泪,一边推开裴墨就要走,却被裴墨紧紧地拉回他的怀中。裴深忽然扭头冲着裴墨崩溃般的低吼:“你成亲了,你成亲了!”声音委屈又怨愤,满眼含着泪水。他说的不是什么乱/伦,而是在乎的他已经成亲了。裴墨心痛的紧紧抱住裴深,不住的道:“觅寒、觅寒。”裴深心中有着无限的后悔,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中唯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这样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裴墨成亲的,他会紧紧地将裴墨绑在身边,不让他看别的人。可是现在他成亲了。郑琳儿怎么办?裴深感到深深的绝望,他心里怨愤裴墨,为什么要这样!裴墨抱住裴深不让他走,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成亲只是缓兵之策,我和郑琳儿是商量好的,是假成亲,并不是真正成亲了。将来我会给她想要的一切,我们是假成亲的。觅寒,你相信我。”裴深:“……”回到王府,裴深还尤似做梦般,胸膛中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唇瓣上依然残留着裴墨的触感,裴深一想到这个,便脸上发着热气。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弯了眉眼。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三十二年夏 裴杰被封为王,封地在南疆,裴清和裴墨又去了大淘,燕京只有裴深了。 也许是天气太过炎热,裴深最近吃什么都反胃,看到什么都不想吃,整个人蔫蔫的,也不肯看大夫,就这样拖着。刚才吃了点冰块封住的荔枝,没一会儿便腹中剧痛,像是要拉肚子般腹中坠痛,赶紧喝了杯热茶才好些。翠儿要去找大夫,却被裴深强硬拦着:“只是吃了凉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第203章 裴墨完全不惧他,眸子冰冷的看着他。皇帝被气得直喘气,大声道:“来人,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押下去,打入大牢!”可是喊了几声,都不见外面有人进来。“来人!来人!”裴墨道:“父皇,您老了,该歇歇了。”“你!你……”裴墨眸子中闪着激动与势在必得的光芒,低声道:“父皇,您退位颐养天年吧。”“孽障!大胆!”御书房外,便随着雨声雷声传进来的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和厮杀声。深夜,窗外的雨下的越来越急,雷声阵阵伴有闪电。裴深肚子越发的疼,不停地低声□□。翠儿被她抓着手,心里也很是担心着急,道:“王爷,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产婆马上就会来了。”产婆一直是在小院住着,随时陪产的。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只请了这一位产婆。 但是今天因为下雨,产婆就说是要回家一趟。翠儿不同意,道:“在这种时候,王爷的身边哪里可以缺了人。万一有什么事,你承担的起吗?”裴深觉得她这样护主的样子有趣,好笑道:“哪里会出什么事,我现在好好的,孩子还有一个多月才会出生,在这里陪着我也没什么事,你去吧,我这边这么多人守着,不会有事情的。”然而这雨下的这样大,产婆到现在也没来。萍儿忍不住让一旁的小丫头继续出门去看,并且去看大夫来了没。城内各方戒严,即使这么大的雨,街上各个要点已被士兵围守。各家各户关紧了门窗,心惊胆战的待在家里。这阵势肯定是要变天。然而大家都不敢任意揣测。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不关老百姓的事情。派来寻找产婆的地瓜偷偷的躲藏在墙角,看着这阵势,是不能轻易的过去,他心里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想到王爷现在的情况,最终咬咬牙,决定闯一闯。雨下的很大,要迷了人的视线。地瓜倚着墙角,提气,蹬着墙迅速翻了过去。小院内裴深只觉得剧痛欲裂,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这是早产,要赶紧准备。裴深抓着翠儿的手腕,断断续续的道:“翠儿……我,我等不到了……啊……”“你来……你来,帮……啊……帮我……我相信………相信你。”他痛的发晕,意识已经有点不清,只觉得肚子里的东西在撕扯着腹部,要往下坠。翠儿哭着道:“王爷,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萍儿帮您。”说罢,转身出去,走到大夫面前,双眼通红,却又带着狠厉,道:“现在你已经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人了。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大夫吓得跪在地上,连声道:“姑娘,小民什么都不知道啊。”翠儿道:“别废话,一会我进去助产,你要告诉我怎么做。”然后又吩咐其他人让准备热水之类的必需品。大夫在一边连连解释,“小民对于妇科并不精通,怕是不能帮助姑娘啊。”萍儿冷声道:“他要是有事,你我就陪葬吧。”小院的玉兰树最近新长出了两三朵花骨朵,现在却因为这大雨七零八落,全都落在地上。破晓之前,雨才下的小了。裴深的忍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身下的床单已经全部都是血。然而孩子并没有生出来。地瓜肩上扛着产婆,急匆匆的走进小院,大喊:“产婆来了。”翠儿满脸是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这句,心中一喜,道:“王爷,你别睡,产婆来了,你和小主子都会没事的。别睡啊王爷。”产婆晕头转向的,被地瓜推进房门。打开房门的瞬间,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产婆心下一惊,快步走进去,检查了一番,这才面色沉重的对翠儿说:“翠儿姑娘,现在大人已经保不住了,只能尽力去保孩子。”翠儿抬手就给了产婆一巴掌,狠狠地带着哭腔,道:“你在敢这样胡说我杀了你!”产婆慌张的跪在地上,道:“现在这样,任是观音娘娘也没有法子,再这样耽误下去,恐怕……连孩子也不能保住了。”翠儿倔强的说:“你保不住,不代表别人保不住。地瓜!其他产婆呢?都给我叫来。” 地瓜在门外道:“翠儿姑娘,今夜皇城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各处戒严。我只找来了这一个。”“翠儿……”,床上传来裴深微弱的声音,翠儿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道:“王爷,我在这呢。”裴深想要勾出一个微笑,却动了动嘴,没能成功。腹部剧痛欲裂,然而他痛的已经不能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