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阴炽盛》 第1章 第一章 单戎转进天海一中的时候,他爸在校外给他买了个公寓,不咸不淡看他一眼,说:“我不会管你太多,但你要有点自觉,少给我惹些麻烦。”单家生意不太清白,早些年涉黑太严重,单戈近年来才开始慢慢洗白。他做了不少面子工程,做慈善、资助贫困生什么的,新年的时候还会有学生登门来拜年。一切事情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忽然单戎就默不作声地在学校把挑衅自己的男生打得重度脑震荡。虽然放在单戈眼中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影响不好,也难免有些头疼,他把消息压下,又向天海一中捐了两栋楼,将儿子转了过来。单戎这人天生心里少点东西,才十六岁,性格就已经冷得要命。他对谁都能笑眯眯的,嘴上能说好听的话,心里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转学的事他也没多抵抗,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就换了地儿。他去年夏天才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一切都兴致缺缺,若不是之前觉得那几只苍蝇有点烦人,他连打架也懒得动手。转学后的情况与之前相比变化了一点,但仍然无聊。这次班上人都知道他家境好,也有他爸下属的儿子在这儿读书,几个男生便建立起了以他为中心的小团体,整日随着他做这做那。这对单戎而言不过是换了几只听话的苍蝇,日子依旧乏味。最爱给他跑腿的小胖子叫陈聪,脑筋活络说话好听。单戎闲着没事,问他这学校里哪些人比较有意思可以让自己找点乐子,陈聪抓耳挠腮曲解他的意思,最后一拍手,说:“学霸什么的你肯定没兴趣嘛……高二的学姐苗又宁!校花!明明是个交际花,但偏偏谁的追求都不答应,本校校草也拒绝,隔壁学校富二代校草也拒绝,大家都把追到她当成最大的挑战!”单戎去见了见这位传说中的学姐,确实挺漂亮。苗又宁天生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开朗聪明,总是笑面迎人,对谁都能相处得好,整个学校从高一到高三的男生,她能认识有一半。单戎象征性地追了她一段时间,她总拒绝得点到为止,下次见到人了也是笑得礼貌得体。单戎送了鲜花手表化妆品,到后来还想试试送车,她半点不为所动。这就确实有点意思了。他在最后一次被拒绝时笑了笑,问道:“你有喜欢的人?”苗又宁知道这学弟不好骗,便坦诚地点点头。这是单戎人生中第一次失败,对自己输给了谁,他还是颇有兴趣的。对象并不难找,苗又宁骗得过其他人,但骗不过他。她可以和十之八九的男生打成一片,却唯独会在基本不接触的一个人身上短暂停留视线。那个人叫文却思,和苗又宁同班。向陈聪提起这人时,小胖子相当感慨,滔滔不绝地就介绍了一通。文却思是本校著名学霸,成绩遥遥吊打同年段所有人,可惜家庭情况也差得触目惊心,父亲早死,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患上重病,每年都要花费巨额医药费,硬生生拖累了原本有大好前途的儿子。单戎拿着他的照片,漫不经心地打量。文却思黑发留得略长,顺服地垂着,皮肤与之对应,白得有些刺眼。他生了一张俊秀的脸,戴着低度数的眼镜,嘴唇薄薄的,单戎仔细一看,却发现他唇珠十分饱满。这张脸有点眼熟,单戎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见过他。初二那天晚上,这个人揣着寒酸的礼物,按响了他家院子的门铃。单戈对他态度还挺温和,让佣人把他迎进来。单戎当时正下楼拿樱桃吃,随意扫了一眼,单戈就把他叫过去,虚伪地做了介绍。这是他家资助的贫困生,虽然生活艰辛,但始终积极向上,单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得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单戎嘴里还咬着颗樱桃,挑着眉打量这人,罩着材质粗劣的黑色风衣,一身风雪,表情谦逊却冷淡,怎么也没法看出“积极向上”这四个字。单戎当时只觉得好笑,也确实笑了,端着自己的那盆樱桃直接上楼,也没回头多看两眼,仅留下几声放肆的笑声。他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放在心上,到这时才突如其来有了点好奇。单戎向单戈要了文却思的电话,他爸还想了半天这人是谁,想不起来,干脆让秘书把联系方式找给他。单戎又去了一次苗又宁班级,刻意在文却思桌边停留,两个人对上眼神的时候,文却思向他主动问了好。单戎道:“我记得你。”“你是单先生的儿子,好久不见。”文却思声音没什么温度,向他礼貌道,“没想到你会转学过来……学习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如果能帮上你,我会很高兴的。”他的话里充满了公式化的客套,通常来说除了这种偶然的碰面,他们不会再产生交集,应付过这次之后便不会再有后续。单戎却弯了眼,出乎他意料顺着他的话说:“学长,我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我在新学校不太习惯,功课跟不上,”他勾着嘴角,“学长周末可以来一趟我的公寓,帮我补补课吗?”单戎掏出手机,直接将地址发给了文却思。对面桌子里的手机“嗡”地振动,他见到对方僵了一瞬的表情,忽觉心情大好,笑着离开了高二的班级。可以玩玩。他这样想。——————天海一中的学业繁重,文却思更是几乎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部都排了满满的计划。他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课,在课余时间解决掉自己接的一些文书工作,周六晚上与周日上午去为邻居阿姨家的孩子补习,周日下午短暂休息,接着又回校上课。但单戎那句漫不经心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周日上午时结束补课后,他去医院看了一趟。母亲常年被病魔折磨,用钱吊着命,早已形销骨立。她见到儿子时笑了笑,虚弱地抬起左手,要来摸一摸他。这时候是春天,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但她的手仍然冰凉。文却思握住,焐在手中暖了暖。文妈妈轻声细语问:“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文却思轻巧地绕开话题,说不过两句,将带来的饭盒打开,喂母亲吃起了饭。母子俩相聚不过半个多小时,文妈妈便累了,双目微合。文却思帮她揉揉肚子,过了一会儿又扶她躺下,调整好枕头,向同病房的另外两位老人比了个道歉的手势,将公用电视的声音调小,让她能睡得舒服些。于床边沉默地立了许久,文却思俯身,在她白发上落下一吻。第二章 单戎的公寓作为学生的单身公寓来说大得有点过分,一间卧室一间游戏房外加一间客房,另外还有一间书房。只不过卧室的装饰很是单调,书房里的书架也只填了不到一半,看起来空荡荡的,唯独玩游戏的那间显得有点人味。文却思到的时候,他正给自己洗了一盆葡萄,粒粒鲜嫩饱满。他嘴里含着一颗去开门,咬破皮,酸甜汁水溢出渗到舌上,令他心情好了不少,表情也显出欺骗性的友好。他弯眼道:“学长来得真准时。”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到达时便是两点,一分不差。文却思说了声“下午好”,单戎领人进来,直直走进了客房。文却思似乎不想浪费半点时间,放下书包,直截了当拿了两本英语参考书出来。单戎对他说自己英语不好,他便做了相应的准备,正要向单戎要他上次考试的卷子时,单戎脚步轻快走了出去。回来时他拿了一盆葡萄,刚洗净,成熟的绿色表皮上还有着剔透水珠,他捉起一颗用牙齿咬着,笑眯眯地坐下来,扭头看文却思。 第3章 突如其来的异物感使他不适,对方却仿佛毫无自觉,大大方方地探入。湿粘的液体起到了很好的润滑作用,并不疼,手指得以在那从未接纳过异物进入的小穴中缓缓爬行,忽然一下插到底,顶得他瞬间绷紧了身体。“我不会太温柔的,所以学长要自己做,”单戎咬着他的耳朵说,“像这样插进来,扩张……”他的手指恶劣地缓缓抽插着,在紧致肠道内探索,模拟自己所说的话,“然后等到不疼了,再加一根进去……我的东西比较大,所以学长至少要能吃下三根手指才行哦。”文却思耳根尽是红的,忍耐地点点头。单戎手指毫不留情地抽离,他轻轻地吸一口气,接受自己的命运。他拿手指沾了润滑液,自暴自弃般闭上眼睛,一下子便是两根,插入之后动作也并不比单戎温和多少。文却思向来是个冷淡的人,他与人的交往总是疏离,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平日里没有什么表情,唯一的温柔也留给自己的母亲。他过早地成熟,背负了太多,生活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令他不欲分出更多感情与其他人。但纵使他情绪反应都比他人淡了许多,他也仍有常人的羞耻心。被胁迫与一个年龄小于自己的、认识不超过几小时的男生做爱,这有悖于世俗,令他羞耻又痛苦。他感觉到疼痛,像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一样,咬着牙生涩地为自己扩张,用自虐来抵消内心的罪恶感。单戎看得清他的意图,只觉得这挺有意思,也不阻止。他的目光玩味,与单纯孩童正观察着自己的新玩具无异,文却思生了一张俊秀美丽的脸,努力不让自己显出异常的表情,由于粗暴动作弄得自己溢出的几声浅浅呻吟声也带着苦闷。下身那个紧窄的小口被撑开,漂亮手指湿淋淋的,极为淫糜地在那处进出,隐约可见嫩嫩的红色与湿润水光。只不过他的性器没有丝毫动静。单戎舔舔嘴唇,竟主动伸手握住。文却思受惊一样停了手,单戎便说了声“继续”。与毫无经验的他不同,单戎动作灵巧,圈着柱身撸动几下,指甲又在最为敏感的地方轻轻刮磨,那白净性器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文却思有些惊慌,他只希望能应付了事,若自己也有了反应,那性质就完全变了味,然而单戎的打算他无法阻止,没有话语权,喘了两口气,忍着羞耻心插入第三根手指,草草开拓两下,进展过快的疼痛感使得前端软下些许。主动发出邀请过于困难,他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单戎太靠近了,兴许就完全听不清:“……可以了,进来吧。”单戎眯了眼睛,发现他异常的症结所在,也不戳破,只是慢悠悠地解开自己裤腰带。他像是一只恶劣的狼,猎物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坦诚身体由他吞吃了,他却偏要进一步地作弄,逼出对方刻意潜藏起来的各种反应。难得找到了能激起自己趣味的东西,他便必须要完全发掘。文却思已经收了手,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自己不堪的反应,单戎抬起他的腰,也不戴套,对于这个年纪少年来说大得惊人的肉棒硬得可怕,硕大前端顶着那还未合拢的穴口,就这样顶了进去。他先前的话还是太保留了,能容纳三根手指扩张的小穴却无法容纳他的东西。文却思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对,腰部绷紧,呼吸急促起来,过大的性器只挤进了一个龟头,文却思就难以忍耐地呻吟出声。他的手无力滑落,落到床上,手指就开始试图要抓住床单,心里有了恐惧感。他浑浑噩噩地张着嘴,疼得背脊发凉。撕裂感令他颤抖,两腿大开着,试图合拢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单戎毫不心软,一边推进一边说:“学长里面真热啊。”那小穴激烈地收缩着,实际上是在推拒,他却偏要曲解为迎合,“我还以为学长会表里如一的冷淡呢……这不是很热情吗?”润滑液仍残留在里面,纵使这具身体的主人充满了不愿,进入却没有受到太大阻碍。文却思大口喘着气,单戎甫一进入就倾身向前,来吻他的嘴唇。他没能躲开,被撬开牙关攻城略地,那粗大肉棒只不过短暂歇息一刻,抽出一些,马上再次狠狠尽根插入。“唔……啊啊……”文却思腰部拱起,喘息声被堵在口中,含糊不清。他难受又厌恶地皱紧眉头,想要换气,却只能换来单戎舌头的纠缠。那性器在他下身进出,如同火热楔子将他一次次钉穿,违背规律的摩擦感带来的是疼痛,使他腰部酸楚,几乎要被弄断。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事,这对他来说是苦难。他拼命想要忍耐,希望这具身体能像一具尸体,哪怕由人操弄也不生反应,然而他终究是个活着的人,在单戎那密集攻势下无意中被顶到一点,电流般快感立即滋出,逼得他逸出一声拔高的呻吟。沙哑中带了一点撩人的味道,单戎挑逗似的喊了声“学长”,对准那点厮磨。文却思闭紧眼睛,诡异的性爱快感竟在这样一种情境下潮水般涌升而出,刺得他下身酥麻。他眼角都泛了红色,嘴唇用力咬着,咬出了血来。单戎用手指抚了抚,揶揄道:“学长真是忠贞又矜持……”他的肉棒胀大,隆起的青筋都被那潮热穴肉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不紧不慢地顶弄那敏感之地,“不过学长还是下面的嘴更诚实一点,这么湿这么紧,好乖。”文却思又臊又气,耳朵红得快滴血,呼吸声粗重而灼热,快感过于庞大,终于还是无法抵抗地呻吟出声。单戎总算满意,掐着身下这人的腰挺动胯部,听他随着自己的动作呻吟声起起落落,征服感被大大满足。被尺寸过大的东西占有的疼痛感仍在,然而快感也矛盾地不断涌出着,文却思的身体背离了自己的意识,成了单戎手中的牵线玩偶。他憋闷地喘息着,只得催眠自己一切都会很快过去,单戎却偏偏又来向他撒娇:“学长,我操得你舒服不舒服?”他的手如同恶魔的爪子一样,钳制得人无处可逃。文却思觉得整个下半身刺痛又酥麻,摇了摇头,黑发散乱着,红润的嘴唇无力张开,最后还是吐出两个字:“舒服……”单戎又问:“那学长喜不喜欢我操你?”文却思没有哭,只不过眼中有了水汽,视野一片模糊。单戎的脸无疑是俊朗的,带着少年气的愉悦,只不过两只眼眸黑得太深,其中的一切情绪都过了一层刀片的滤网,落到人身上时变得恶毒而锋利。哪怕看不清他的脸,文却思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深知他就是要这样捉弄自己,放弃抵抗与羞耻心,气息不稳道:“……喜欢。”单戎低低地笑起来,见着他放弃抵抗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点儿中意这个新玩具。最后单戎还算是发了慈悲,没有发泄在他的身体里,白浊精液抖抖落落地被射在大腿根,淫糜非常。文却思在床上躺了许久,下身性器其实还硬着,但没人愿意抚慰它。单戎神清气爽,进浴室冲洗身体,文却思等待许久,自己那根没出息的东西都不愿软下,狠狠心伸手掐了一把。他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觉得难堪又好笑。又是一会儿,他撑起自己的身体,腰被作弄得仿佛碎过重新拼起来,两腿使不上力气,一碰到地板就马上跪倒,发出沉闷响声。文却思的黑发凌乱地遮住脸,面色煞白。单戎洗完澡出来,便见他这个姿势,鲜见地似乎生出了爱怜之心,笑着说了声“学长真笨”将人抱起。文却思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别扭和恼恨,低声说“放下我”,根本不被理睬。单戎抱他到浴室,体贴地放进浴缸里,心情颇好地又再次出去了。文却思僵硬半天,发泄般地掐了自己一把,清洗起身体。十几分钟后他总算将能歪歪扭扭站起来了,忍着下半身诡异的疼痛穿上之前放在浴室的校服裤子,扶着墙走出去。单戎的衣服他不愿意穿,只是将那件被葡萄汁弄脏一块的上衣再次罩上,严严实实裹上外套。单戎站在桌前,这时才在看他先前给自己考卷上批的字,手上捻起一颗葡萄,扭头笑道:“学长,张嘴。”“……”文却思乖乖地张嘴,由他将葡萄喂到自己口中。“你看,早一点学乖不就好了,”单戎手指在他嘴唇上抹一抹,“学长要回学校了是不是?后面疼的话,走路可要小心一点。”文却思道:“……谢谢建议。”“还有,学长的英语讲得不错,”单戎将考卷抖一抖,嘲讽笑道,“虽然我在国外呆了十多年,但听学长教教英语也不错呢。”文却思都没力气生气了,漠然地点点头,捡起自己的书包,一瘸一拐,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了这间公寓,坐上去学校的公车。第四章 文却思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只是疼,倒是没有发烧。他昏昏沉沉过了一晚,老师占了晚自习时间来讲英语考卷,他听着就觉得有点恶心,抓着笔的手太过用力,指尖泛白。晚自习下课回家的时候路过药店,他在店门口站了几分钟,还是进去买了点药。尽管他装得表情正常,但他不正常的走姿出卖了他,店员小姐一脸了然,麻利地给他拿了药,还多加几声劝告。文却思耳根发红,扭头就走。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他都没有碰过几次,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得做许多心理建设,才能克服羞耻心在那里甚至是里面抹上药膏。被单戎侵犯的时候他没有太大怨恨,到了上药时,那情绪才突然反扑。文却思接受单家资助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他母亲很早就生了病,多年调养下来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他们家本是有不少积蓄的,但那个病就像个无底洞,源源不绝、不知止尽,吞吃了所有的钱财。他从懂事开始就变了法地挣钱,为同学写作业,在周末时去接一些重活,中考完还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停学一年去打黑工。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天海一中,但却没能去上课。他初中的学校教导处主任与单戈有那么点朋友关系,一次在谈话之中无意说起,单先生便提出了要资助他。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硬生生砸蒙了他,他回过神后也没多挣扎便接受了。他只是个还未成年、甚至没有高中文凭的学生,自尊心不过是虚妄又奢侈的东西,他必须在生活面前低头。单先生为人很不错,沉稳温和,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对他的态度也都鼓励嘉许,表现出了那个地位的人能表现的最大善意。文却思天生没什么表情,但该懂的道理都懂,他对恩人感到感激,又对对方的成就与好心肠生出了默默的崇敬。文却思上完药,一瘸一拐地去卫生间洗手。 第5章 文却思体能还不错,各项运动也蛮擅长,去年的篮球赛时被班上体委抓去当了控球后卫,还让篮球社社长惊鸿一瞥缠着他邀请了好长一段时间。只不过他没心思对单戎讲这些,也分不清单戎说这话是何用意,听到什么“增进感情”更是不适。他闭了闭眼睛,第一次喊了这人的名字:“单戎。”单戎笑容格外友好:“嗯?”“如果有机会,下次我陪你打,”文却思尽量放软语气,“我这节课还没请假,希望你能让我回去。”单戎嘴角向下撇了撇:“学长真是扫兴呢。”“……对不起。”“扫了我的兴就得赔我。”他的声音猝然压低,凑近了文却思,“一点小情趣……晚自习下课后,我会找学长检查的。”文却思猛地睁开眼,单戎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刚刚买的草莓,挑了鹌鹑蛋大小的一颗,温和地笑着转过头来。文却思霎时有了想逃跑的冲动,手抓紧座位的把手,蠕动嘴唇说:“别……”“放心,我挺擅长挑水果,这颗草莓很甜的,”单戎笑道,“学长不是喜欢吃草莓吗?试试用下面的嘴吃。”第六章 篮球馆的小休息室里空荡荡的,铁灰色储物柜整齐排成三列。单戎半是亲昵、半是强硬地把文却思拽了进来,文却思脸色发白,手被抓得生疼。被压到墙角的时候,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别在这儿……有监控。”单戎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文却思无奈,只能屈服地求饶道:“求你了。”他屈辱又惊惶,但阻止不了单戎,也不欲惹怒他,只能尽量争取没风险的做法。好在这次单戎满意了,又换了一个地方。篮球馆的卫生间有单独的隔层,单戎把人推进去,自己也侧身闪入,带上门后便将文却思抵在了门上。卫生间里的灯光较暗,单戎靠近地凝视了文却思几秒,左手伸上来,抚摸他的嘴唇,不过两下便开始往他嘴里钻,柔声道:“舔湿一点。”这双手指节明晰,指尖还带着草莓的甘甜滋味。文却思极力无视自己意识中的抵抗,顺从地张开嘴,让那手指得以顺畅地插进来。它们简直坏透了,像两只蛇一样,柔软又轻巧地在他口中兴风作浪。舌头不得不逢迎,被它们夹住逗弄,津液被搅得“嗞嗞”直响,分泌得过多又难以吞咽,便缓缓地溢了出来,顺着嘴角流下。单戎很新奇似的笑了两声:“学长真可爱啊,像小朋友一样。”文却思两颊微微发红,必须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反抗。好不容易,那两只手指抽了出去,单戎再次欺身压上来,舔舔他的嘴唇,两根手指也滑进他股缝间。沾染了涎液的手指表面滑腻腻的,摸索到那熟悉的穴口,玩弄般绕着紧闭小口转了两圈。那里倒是不肿了,只是手指插进去的时候,文却思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学长不要咬得太紧嘛,放松一点,”单戎逗他,“看来这里很想我嘛。”嘴上口气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体贴,一根手指直直插入后,微曲起指节扩张两下,便又插入了另一根。文却思的腿软了,头颅抵着门框向后仰,微微喘着气。暗光洒在他面上,衬得他皮肤如瓷片一般莹润洁白,颤动着的睫毛使得那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也发生着细小的抖动。他的表情隐忍而苦闷,细颈拉着优美的曲线,犹如一只被虐待了的白天鹅。单戎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点爱怜之情,下一瞬间又笑弯了眼,覆面过去,舌头舔舐他的脖颈,紧接着衔住他的喉结。文却思哆嗦一下,有了要被那尖利犬牙啮破喉咙的错觉,口中发出孱弱的呻吟,下意识两手抓紧他衣服。他的小穴很紧,甬道干涩,高热的穴肉争先恐后挤压着那手指。单戎毫不在意,又往内捅了捅,粗暴地扩开,心头忽然生了一个坏主意。那两根手指开始在狭窄小穴内摸索,很快便找到了熟悉的敏感点,稍稍摩擦一下,文却思立刻露了惊急的喘息声:“唔……不要,你不是只打算……”“我这是为学长好呀,”单戎讨功一般,“让学长舒服一些,也不会那么疼。”手指恶趣味地顶着那点,渐渐用劲碾磨,文却思马上就腿软得站不住,两腿发起抖来。如潮快感诚实地涌出,令他心慌意乱,还未来得及又一次阻止,忽然之间,肉壁上竟开始缓缓分泌出湿濡粘腻的液体。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头皮发麻,神思都停滞了。单戎反应得很快,夸张地“哦”了一声,手指大肆在紧窄甬道中画了两圈,笑道:“原来学长身体这么淫荡啊。”文却思眼角艳红,紧紧闭上眼睛,羞耻得说不出话。他的身体被两根手指玩得起了反应,火苗在身体四处点起,两条腿酥麻无力,几乎软下,单戎很关切地顶他顶得更紧一些,身体更加贴近,几乎让他靠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像个抽了骨头的玩偶,只能这样由人支配玩弄,喉中止不住地逸出一声又一声尽力压抑的呻吟。很快地,单戎手指抽出,还沾着他身体的淫液,捉住那颗草莓,重新回到那湿热小口。他们买的草莓并不软,果肉娇小紧实。先进入的是较小的那段,接着直径慢慢扩大,草莓粗糙不平的表面磨过那紧缩着的小口,被感知得一清二楚。“学长,好不好吃呢?”单戎还煽风点火,轻轻在他耳边问。文却思抽着气,手将单戎的衣服抓得完全皱了,鼻息粗重,恨不得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单戎将草莓塞入后便收回了手,爱护地抱住腿软的文却思,不让他摔到地上去。半分钟后,文却思撑着身子自己站住,绝不看他,他便恶作剧成功似的哈哈笑了两声,嘱咐一句“学长可要努力站好哦”,抽身去洗手。文却思一路别扭地被单戎送回教室,不得不半靠在单戎身上。路上遇到了两个老师,他都用身体不适让学弟帮忙为理由糊弄过去,到了高二一班所在教室的二楼楼梯口,单戎才放开他。他勉力站好,耳垂红得像一粒石榴。单戎凑过来,笑着说:“我晚自习后来接学长哦。”末了还拍一把文却思的屁股,逍遥离开。文却思努力让自己保持普通走姿回了班级,向老师道歉,再次坐回座位上。老师讲的题他也没心思听了,脑海中乱糟糟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后穴中的草莓深深嵌着,存在感鲜明到难以忽视,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文却思说不清这几个小时自己是怎么熬过的。他没吃晚饭,只少少地喝了几口水,也基本没有离开座位。他不敢变动姿势,生怕不小心让那东西滑出来,又或者将它挤烂,被同学发现异常。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难以承受,使他心头发寒。班上一半的同学都担忧地来问他“没事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务室”,文却思逐个感谢,解释自己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就好,紧张得几乎冒汗。好不容易到了晚自习结束的钟声敲响,同学们如思乡的小鸟一散而光,他装作已恢复了正常,留在座位上补作业,留到了最后一个。他不敢往外看,但却第一次如此期待单戎快些来,让自己解放离开。他尽力保持平静,心中的焦躁却难以抑制地升起,俊秀的面容阴沉沉的。忽然之间,抽屉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文却思拿出来看了一眼,仍然是单戎的短信。“学长真乖,不过我早就回家了呢。”文却思视线盯着手机屏幕,嘴唇抿得死紧,身边无人,实在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捶了一下桌面。单戎就站在门外墙体后,从窗户开着的缝看他。 第7章 文却思张了张嘴,意识到反驳他也是无用之举,心中几番纠缠,最后妥协道:“……只要你不在学校做这种事,我会尽力听你的。”嘴上是妥协,表情是不情不愿,这个违心的模样可爱极了,单戎没忍住笑了两声。 他凑上前,像只小狼狗按着自己的猎物那般,很喜悦地舔了一口文却思脖子,下身的扩张也做完了,干干脆脆收回手,抬起他一条腿打开,怒挺的性器直接干了进去。文却思那地方又紧又热,湿淋淋的,收缩蠕动着,与他本人努力要维持的形象截然相反。单戎舒服地叹出一口气,一边开始抽动,一边道:“只要学长乖一点……我在学校,还是更喜欢学长上面这张嘴多发出点声音呢。”无论被干几次,文却思都打心底厌恶这件事,然而身体却难能自主,快感不知羞耻地涌起。他自暴自弃地闭起眼,听从单戎的话呻吟出声,呼吸不稳地说:“我会的……”他已将底线放低到这样低,自己都唾弃自己。做完后在单戎公寓洗了一次澡,回去后他又洗了一次,几乎将自己搓到快要脱皮,再上了药,才换上校服去学校。这周比上周好了一些——被进入过一次,适应了那个尺寸,便不像第一次时疼得那么惨烈。但心理仍是难受,他在学校食堂买了晚饭,毫无食欲,吃了几口便有些想吐,最多只能逼着自己吃下一半。这个影响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时的小测,他状态不佳,浑浑噩噩的,交完卷子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写错了一题,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他颇有些不忿地想——单戎真是个灾星。第二日上课时,文却思带了一个小小的心形吊坠,放在上衣口袋里。那是个简陋廉价的小工艺品,很有年代感,按开小小的盖子时,便能看到一张泛黄的少女照片。那是妈妈年轻时的东西,后来送给了他,他珍藏着,今日才难得带出来。哪怕单戎再怎么做,他也不能受到更多影响了。他需要点别的东西来让自己镇静。单戎上了半天课,最后一节课提早走了,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外卖也没找到满意的,便慢条斯理晃悠到高二的班级。到高二一班门口时,下课铃正好敲响。老师拖堂了一会儿,单戎就站在后门,观察文却思听课时的样子。那人微微向前倾着身,后颈到没入衣领的小块背脊弧线优美,不停地纸上写写画画,专心致志。单戎一下子想起他昨天穿私服的模样,心里嫌弃了一下这老土的校服,目不转睛。文却思没发现他的到来,姿态放松而自在,等到题目讲完了还心情略好,嘴角微勾着将桌面上书和稿纸都收拾干净。老师走出教室,同学们也纷纷奔出班级门准备吃饭,他舒展一下身子,紧接着漂亮的手指在左边口袋摸了摸,这才准备出门。扭头的一瞬间,单戎进入他的视野,对他微笑招招手。文却思顿时身体便僵了。单戎厚脸皮,干脆这么不紧不慢走进来。文却思连忙站起来,问道:“你来做什么”单戎不故意膈应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好看的,颇为无害地眨眨,扯扯他的衣角,表情还有点儿像撒娇:“学长,我来请你约会了。”第九章 单戎作为一个学生可以说是最闲的那种,学校附近逛了个遍,总喜欢围着他的那群男生也时不时就会说到学校附近哪里比较有意思。他挑了个离学校最近的私房菜馆,优哉游哉带着文却思散步过去,开了个包厢。随意地从粉蒸排骨到水煮牛肉点了四五道荤菜,又要了两盘素菜与一锅汤。他与文却思挨着边坐,待到菜一道道端上桌了,文却思却只夹了两筷子青菜,合着饭默默地吃。单戎表情里透着困惑:“这家手艺还不错的,学长不尝尝看吗?”“……”文却思只道,“不用了,我口味比较淡,你自己吃吧。”单戎扫兴地撇撇嘴,嘟囔道:“看学长这么瘦,还想给学长补补身子呢。”他抬手又按了服务铃,服务生匆匆赶来,他抬抬下巴,道,“这几道荤菜撤走,帮我弄杯猕猴桃汁过来。”服务生诧异道:“这个,您一口都还没吃呢……”单戎道:“撤走,我不想吃。”服务生显然没搞清楚这客人怎么回事,有些蒙,又见他学生打扮,怀疑他是想耍手段赖账,便礼貌地劝说了几句。单戎满眼漫不经心,撑着下巴,明显什么也没听进去,手指点点桌面:“别让我说第四遍,撤走。”文却思基本是节俭到大的,曾经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有段时间几乎连饭都吃不上。面前的菜肴摆盘精美,香味扑鼻,蒸蒸地散发着热气,一口都还没动过却要被撤下倒掉。他放下筷子,忍了忍,没忍住,道:“既然不想吃,为什么要点?”“我以为学长会爱吃呢,学长不爱吃,我也没办法呀,”单戎耸耸肩,“我反正兴趣不大。”文却思道:“……你不觉得你很浪费?”“不觉得。”单戎笑得很坦然,“反正又不是没钱。”单戎这人身上有种魔力,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个让人生气的点,狠狠地戳下去。文却思心头有了点火气,抿着嘴唇,转向服务生说了声“对不起”,又道:“麻烦做一下他新点的果汁,这些菜就不用撤了,麻烦你们了。”服务生退下了,单戎撑着下巴看向他,眨眨眼睛。文却思口味确实清淡,不习惯吃辣的,夹了一块排骨到自己碗里,又夹了一块做得香软的鲈鱼。他面无表情,单戎搬着椅子更靠近他一点,整个身子都依了过来,又眨两下眼睛。“……我会吃一些的,但是我不能吃辣。”文却思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单戎反而笑起来,手指扯住他的衣角,像小孩子一样扯了扯:“学长也要给我夹菜。”文却思沉下气,干脆给他夹了一块表面泛着红的牛肉,还附带了一个辣椒,丢进他碗里。单戎收回手,这时候反而乖巧了,看不出那个高深莫测玩弄人的模样,吃了那块牛肉,被辣得吸了吸气,但自己点的果汁还未上来,撇着嘴扒了两口饭,不悔改地向文却思说:“还要。”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文却思也懒得跟他较劲了,忍无可忍道:“你不能自己吃吗?”单戎理直气壮道:“我是要和学长约会的,当然要学长夹给我……或者学长喂我吃也行。”他的嘴唇很薄,因为吃了辣有点儿发红,俊气的脸上带着任性,仿佛一切就该像他话里说的这样进行。这不过是他又一个把戏 ,文却思皱着眉一下子给他碗里添了好几筷青菜,单戎不太爱吃这个,嘴角下滑一点,夸张地叹气,却还是乖乖地将它们都吃了,然后不太开心地抱着新上的猕猴桃汁一口气喝了半杯。文却思总算得到了清净,一碗饭迅速吃完,道:“我该回学校午睡了。”单戎咬着吸管凝视他,破天荒地没有阻挠,就点点头同意了。文却思松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远离他,脚步很快地往外面走,手下意识向左边口袋摸去。那里少了点东西,他一怔,咬住嘴唇又快步折返回去,用力打开包厢门时,便看见单戎手上挂着那吊坠。小小的盖子已经打开了,吊坠被链子吊着,在空中转了转,泛黄的照片转到他这面来。文却思道:“还给我。”“不还,”单戎摇了摇头,“学长带着别的女人的照片和我约会……我可要吃醋了。”文却思一声不吭,第一次这般情绪外露,阴沉着脸就上去抢。单戎动作灵巧,向后一躲,把吊坠收到掌中,另一手制住文却思,格挡住,几个闪身,全部躲过了他的争抢。最后他将吊坠收回了自己的口袋,又把文却思按在了墙上,凑到文却思面前轻声道:“学长难道不该想想,怎么弥补我的吃醋吗?这么想要回这个吊坠的话……试试用另一个地方接,我可能会同意哦。”他的手下滑到文却思臀部,极富暗示性地捏了一把。重要的母亲饰物被他拿来开这种低俗玩笑,文却思心头火起,终于是破了功,扬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得偏过去。 第9章 “我要复习,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瞎闹。”文却思顿了顿,道,“……可以期中考后给你补回来。”单戎可以扰乱他的生活,但绝不能拖住他。事有轻重缓急,单戎可以不在意,他却不可以。对方眯着眼睛,趴在桌上从下往上盯他,角度问题,竟然有种被冷落的小狗的错觉。文却思别开头,半晌,才听单戎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既然学长这么忙,那我也不能强迫学长嘛。”他做的强迫的事从来不少,现在说这话,却丝毫不亏心,仿佛是自己吃了大亏一样。文却思默然,他又粘乎乎地凑上来,把他的学长细腰一把搂住了,笑嘻嘻地说:“既然要少见学长了,那我先吃几口,不过分吧?”单戎把人压在小包厢里深吻了许久。出来时,文却思颜色极淡的嘴唇都被他吮得艳红,恼怒地对镜看了一会儿,恨不得去买个口罩来遮着。单戎很遵守约定,一连三天没来骚扰他,只不过偶尔给他发点儿短信,强求他陪自己聊几句。文却思复习得天昏地暗,每次看到短信,至少都在半个小时之后了,回过去时,单戎又要回他:“没关系?我知道学长很忙。”时间很快到了又一周周末,单戎仍然没有出现。文却思的生活仿佛褪去一大片阴影,几乎要重新归为平静了。这周补习结束时,周阿姨给他结了一个月的补习费用。拿钱总是开心的,他手头宽裕些许,心里头重担也暂时地放下了,奢侈地买了只鸽子炖了清汤,带到医院去见母亲。快到病房门口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站着,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一个熟悉的人迎面慢悠悠走来,手里拿着张纸,似乎在认路,略微一抬头见到他了,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单戎把手里地图随手揉了丢到边上垃圾桶里,皱着眉头道:“学长,医院的路真难认啊。”文却思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单戎眨眨眼睛:“来看看上次被我打进医院的那几个废物。”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文却思对此未有耳闻,然而也不会蠢到相信他这个借口。在妈妈病房门口遇到单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文却思身体绷紧,似乎连血管也凝固僵化了,警惕而紧张,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防备。单戎又开了口:“不过我以为学长是真的一点空闲都没了……原来还是有时间留给阿姨的嘛。”他走近了文却思,征求同意似的拉拉文却思衣袖,笑得坦然大方,“学长,正好我也想探望一下阿姨。”第十二章 这里离他母亲的病房只有几步的距离了,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病房里的人就能听到。文却思牙齿磨了两下,一把抓住单戎的手,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碰单戎,强势而不容反抗,手指用力得仿佛想将手里的腕骨捏碎,生怕他逃脱。单戎挑了挑眉,挺开心的,也就随着他的脚步。两个人走得并不远,过了几十米到了休息站,文却思松了手,喊他名字:“单戎。”“嗯?”过了半分钟,文却思才又开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算我求你……别动我妈。”文妈妈常年住院疗养,花费的钱如同流水一般滚滚而去,支撑着这一切的是她还在上学的孩子。母子二人每周相聚时间很短,文妈妈总会在前一天精心整理一下自己,不求弄得多好看,至少要有些精气神,见面时也满是笑容,让儿子看了放心。但文却思与她的同房病友们时不时有联系,知道她独自一人时是什么状态。她常常发呆,在深夜熄了灯时,偶尔会低声掩泣。她与人说起儿子时总是骄傲满满,话到最后又总是掐断,想起了自己对儿子的拖累,脸色变得苍白,笑容也露出勉强。在文却思中考完停学打工的那年,她曾经想过自杀,还研究过如何伪装成意外不让人发觉。他们当时就住在这间租屋里,老旧楼房建得很高,每家每户面积狭小,没有阳台,想晾晒衣服的话得到顶楼的天台去。天台护栏有一块因为时间太长磨损了,某日下暴雨,直接将那段土石护栏冲垮,造出一个小小的空缺。她提着洗好的衣服上楼,桶放在地上,着魔一般渐渐地靠近了那个地方。文却思站在她背后,没让她发觉,就这么看着她走向那亡命之地。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文妈妈抽泣了起来,他也终于开口道:“妈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我会跟着跳下去救你的。”她猛地停下脚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从那次之后,他妈妈开始积极配合治疗,然而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些愧疚与悔恨都还深埋在心底。光是想想她知道自己与单戎的事的可能性,文却思就心惊胆寒。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嘴唇了,牙齿太过用力,咬出了血来。单戎格外喜欢他的唇,见他这般情状“啊”了一声,很心疼似的伸手来阻止,待他松了牙关,才无辜地说:“我只是好奇学长的妈妈是什么样。”“……”“学长,”单戎此刻有分寸极了,连手都不牵,承诺一般地说,“我待一会儿就走,别的话不多时,不会让阿姨发现的。”文却思仍不放弃一丝希望,道:“我陪你离开这里,今天的时间都给你,晚上不去上课也行……”“我只是个普通的成绩不好的学弟,仰慕学长,又恰好是学长资助人的儿子,”单戎歪歪头,“我来探望阿姨,阿姨难道会不开心吗?”文却思默然地带着单戎进了病房。文妈妈正在读一本书,心思不在书上,盼了好久的儿子终于来了,马上就把书放下,喜笑颜开。她刚喊了文却思的名字,就见他背后跟了个英隽少年,好奇道:“却思,这位是?”单戎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她显而易见地局促起来,又保持着端庄,连声感谢招呼。她想下床来,文却思连忙拦住了:“妈你坐着就好。”“这怎么行……这是基本礼貌呀,”文妈妈颇为坚持,对着单戎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有失远迎。”单戎握住她的手,使了巧劲,笑眯眯地将她扶回床上:“是我不请自来,阿姨不用太客气。”文却思将带来的东西放上了桌,听着单戎变了一个样,礼貌又活泼,对他妈妈说:“况且我和学长都是朋友了,来看一下阿姨也不用太郑重嘛。那个,一般人这时候怎么说来着……”单戎故意思考了一下,又道,“就当成回自己家一样,随意来就好了。”这并不是他们家,只是医院的病房,单戎这傻兮兮的代换多少缓和了气氛。文妈妈笑了笑,也不再坚持。文却思与他妈妈说了几句话,拿着餐具与带来的水果去池子清洗,回来时,单戎不知说了些什么,已经能将文妈妈逗得捂嘴轻笑了。他与单戎的相处,多半时候是处于胁迫之下的,哪怕单戎态度再随意,身上一股不知来由的压迫感也从来挥之不去。他从未想过这人能有这么正常的一面,口中说话不带毒汁,甚至算得上嘴甜,还能哄他母亲开心。文却思走到桌子边,文妈妈脸带喜悦,弯起的眼角皱出几条细纹,看了过来,打趣他:“却思,你怎么平时和朋友聚的时候都要带个习题过去啊?”文却思抿唇不答,她微微倾身过来,在他头上摸了摸,“不要学成书呆子啦。”谁知道这事会被单戎拿来讲给母亲听,文却思不太自在,又有点儿莫名的别扭,只道:“我不会的。”单戎见缝插针:“那我下次约学长的时候,学长可不准再带这些扫兴的东西来了。”文却思不动声色瞪他一下,但碍于母亲面子,还是点了点头。病房里的另外两位病人,一位去进行常规检查了,另一位则在家人陪同下出去散步。单戎第一次来,气氛却不如预想的压抑可怕,反而还被调节得其乐融融。文却思带了汤过来,稍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香味便争先恐后地飘散溢出。文妈妈亲自装了一碗,一边夸着文却思的手艺,一边招呼他。文却思在一边削苹果,又切成一个个小块,单戎喝完汤,态度极为自然地凑过来,笑吟吟地说:“来,学长喂我吃一块。” 第11章 陈聪耷拉着脸问他:“戎哥你真不复习啊?”“你复习了能考及格吗?”单戎问他。陈聪抓狂地挠头,回答:“至少垂死挣扎一下吧!”单戎嘲讽一样笑了两声,手指一滑,将本关的通关要求完成了,耳机里响起庆贺的bgm。他手机上换了个小游戏玩,从一款消消乐变成另一款消消乐,也快要玩腻了,正在想下一个要玩什么。于是在期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学校给放了一晚上的假,要他们自由复习,单戎领了一堆同学去唱k。当然召集不是由他来的,他才懒得一个个问那些他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人——他只是随口对着陈聪提了一句,而小胖子正被学习折磨到崩溃,临时佛脚也不抱了,不如今宵有酒今宵醉,今晚有空去唱k。他左拉右拉,拉了一堆破罐子破摔的同学,竟还人不少,进了包厢时显得有些拥挤。单戎就一个人霸占了一个小沙发,听他们在包厢里鬼哭狼嚎。这家ktv很懂中二学生心理,把装修做得如同酒吧,满足他们那种“已经成为大人”的扬眉吐气的感觉。灯光暗沉迷离,包厢中央的大荧幕幽幽地放着光,做得如同星空的玻璃桌上摆着一盆盆零食与水果。服务员进了包厢,同班一个女生扬着果汁过来问他要不要。单戎随意点了头,看看那餐车,又顺便要了杯果酒。那女生稀奇地凑过来,顶着巨大的背景音道:“单哥猛!明天要考试了,我都不敢喝的诶。”单戎似笑非笑,撬了瓶盖,拿根吸管插进去,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开始喝。女生哈哈大笑出来,很快到了她点的歌,又跑过去抢麦。果酒苦涩带甜,混杂了酒精的味道,虽不是他喜爱的味道,但却莫名让人欲罢不能。单戎咬着吸管盯着屏幕,这似乎是首流行歌,mv里的帅气歌手做的造型诡异,一本正经地唱歌跳舞,那拿麦的女生一边唱,一边看到歌手隔着屏幕抛飞吻还要小声尖叫,再被同伴嘲笑。歌一首接一首过去,气氛进入白热化,一群高中学生唱歌喝彩,大声欢呼。单戎将果酒喝完了,瓶子丢到桌上,心情不明所以地高兴起来。他拨了个电话给文却思。他们两人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发短信,电话交流很少。等了半分钟,文却思才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便住了口,单戎都能想象到他将手机拿远了,皱着眉调低音量时的表情。“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我想学长了,”单戎黏糊糊地叫他,“学长如果在我面前就好了。”文却思冷静道:“我还要复习。”单戎接着说:“所以我只给学长打了电话嘛。”他的语气很孩子气,说了两声“我好想见学长”之类的话,又道,“学长,我喝酒了。”文却思坐在书桌前,台灯的电不太够,灯光有点暗,他另一只手还握着笔,面前摊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他道:“那你想怎样?”单戎如果要借酒装疯,能做的无外乎也就是那么几件事。文却思心里又凉了半截,静静地听着手机对面震天响的音乐声,等待他宣判自己一时兴起的新玩乐想法,自己像个玩具一样去配合。未曾想单戎却只道:“学长,我在ktv,”他语带笑意,“我给你唱首歌吧。”文却思愣住了。手机对面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他听到几个男生的起哄,嚷着“戎哥竟然这么怀旧”“这是唱给谁呢”,被单戎不耐烦扫开。单戎独霸了点歌台,还是琢磨了一会儿,但也想不起来最近听过的歌还有什么了,便就此敲定。老歌特有的配乐奏起,在宽敞包厢中回响,前奏轻快而温柔,单戎也开口唱了起来。这是一首粤语歌,节奏虽快,配乐音调却略显低沉。文却思听不懂歌词,也没开口,只听着单戎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来。单戎尚且只有十六岁,声音仍有着少年的清亮,混杂着些许即将成熟的磁性。听惯了这人或胁迫、或撒娇的声音,头一次听他态度接近于“认真”地唱歌,文却思也不知不觉中放下了笔。他的声音与这歌其实并不相容,一者是直率的深情,另一者则带着难以磨去的随性,却又因为稍带了些许难得的认真,便艰难地成了曲。旋律若急若缓,音浪轻轻击打耳膜,带动着人的心与情绪。单戎就这样唱了半首歌,其他人没敢闹他,文却思也始终皱着眉,静静地听他唱。然而到了半途时,他又忽然停了口。他把话筒抛给陈聪,在那群家伙的追问下又一次不耐烦地摆脱了,要他们自己接着玩去。他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沙发上,这时才笑眯眯地说:“学长,我唱得怎样?”文却思沉默了几秒,道:“你又没唱完。”“太长了嘛,后面也就是又重复一遍,唱一半就可以结束了,”单戎理所应当地说,“而且我想早点听到学长的夸奖。”文却思只道:“幼稚。”他显得很冷漠,“明天就考试了,你真是半点没个学生样。”单戎问:“学长是在反向鼓励我学习吗?”“……不要自作多情,”文却思闭了闭眼,“你不想学习,不代表我也不想。”单戎不紧不慢地说:“学长还没夸我唱的歌呢。”文却思凝视着纸上空白的部分,漠然道:“我不会粤语,听不懂。”“学长真令人伤心呢。”“没有别的事我挂了。”文却思道。他听着单戎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高兴了还是单纯想表示自己闹个别扭,顿了顿,鬼使神差,又开口道:“歌名叫什么?”单戎嘴角勾起,答道:“摘星的晚上。”他的手在星空一般洒着银光点点的玻璃桌上划了划,拿起自己的果汁,这才有了点满意的感觉,高高兴兴说,“学长记得去看看歌词哦,祝学长考试顺利。”文却思挂了电话,放下手机。他犹豫片刻,又将手机断了网,也没去搜那首歌,只是重新写起了题目。注:《摘星的晚上》歌词节选“愿摘下千束星光 将梦儿悬在你窗 温暖这最美的晚上愿藉着一室花香 将未来甜蜜构想 将爱情铺满如诗的晚上”歌词我就不搬全了,有兴趣可以自己搜来听听,这段是单戎一时兴起想唱给学长的xd与他本人性格并不符,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符合,然而突然之间就是有了唱这个的兴趣……唱到一半单戎自己也难得觉得有点别扭,就扔话筒不唱了。第十五章 文却思一如既往地考了全年段第一,因为卷子较难,比上一次的总成绩略跌了几分,但仍是甩开第二名一大截。一直悬在心里的重物总算落下来——至少他没有被单戎影响太多。 第13章 仿佛生怕他误会,她还补了另外一条:“我不会说出去的!就是有些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一下你……”这件事情就是一排悬着的针,不知何时会落下,扎得人千疮百孔。文却思深呼吸好几口气,保持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冷静,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上课还有段空闲,回道:“就现在吧。”“好的,”苗又宁回他,“我在a栋楼这边三层的小会议室,麻烦你过来一下……只有这边是没人的,也没有监控器,你可以放心。”苗又宁在等待的过程中对着镜子笑了好几次,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只可惜心情复杂,成效不怎么明显。感受到敲门声了,她仿佛自己的心也被敲响了,急急忙忙收起镜子,喊道:“进来吧。”文却思脸色与她相比,同样不怎么好,来得太急了可能是雨伞没遮好,肩上的校服布料湿了一大块。两个人在桌子边对坐一会儿,可能是苗又宁先觉得无措了,又半站起来,组织语言道:“我先前就觉得单戎总是来找你很奇怪,今天记住了那家店,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两个人之间接触不多,这次的主题又是这样的话题,气氛尴尬得像是一条绷紧到极致的弦,怎样也弹不响。许久后,文却思才“嗯”了一声。苗又宁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时的可能性极大的揣测是一回事,真正听他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她眼眶莫名地红了,颤声问:“你真的在和他谈恋爱吗?”文却思低着头,道:“我和他不是谈恋爱……但是有点关系。”他不愿意将自己被胁迫的事说出来,他不考虑单戎,但还要考虑恩人的声誉。他有点儿焦躁,嘴唇上咬破了皮,又听苗又宁问:“是……他主动追你的吗?他喜欢你吗?”这点上,文却思至今也没琢磨透。单戎一时兴起能做的事有许多许多,突然想起自己这么个同校的、被资助的好操控的贫困生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单戎喜不喜欢自己……虽然他温柔了许多,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迷惑人心,文却思却没法相信。文却思就这样安静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苗又宁连忙开口打断道:“等等,不用回答我了。”她脸色红了起来,表情却有些难堪,仿佛不愿意面对什么,又偏要逼着自己面对。她下了决心,语速略急地说:“我……告诉你一点事,可能比较难以接受,但我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先做好心理准备。”她睫毛如同蝶翅扇动两下,不敢看人,接着道,“单戎在两个月前追过我,当时是有人知道的,不过你不关注这些,所以应该不知情……他的手笔很大,但我没有同意。”文却思确实不知情,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就在单戎第一次找自己之前没多久。他的拳头握紧了,凝视着苗又宁。话说到这里,苗又宁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地说:“他在那之后,问过我一次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很快就放弃了。”“我不想自作多情,但我担心你……”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表情不安,“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话,那也很好。只不过我怕他,万一是心思不纯……”苗又宁向来笑脸迎人,能说会道,面对他时却失去了所有的从容。文却思隐约察觉到什么,心中冰凉,没有打扰她,等她又缓和情绪,将最后的话说出来。“我观察了很久,也怀疑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确信——”她扭开头,道,“当时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但是没有告诉他名字。他没有追问我,应该是直接就自己猜了……”她的手指甲在自己手背上抓了两下,焦虑地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补上一句,“他猜错了,猜到你身上……却思,这件事可能是我牵连了你,希望你当心。”她的嘴唇蠕动:“……对不起。”文却思就这样猝然得知事情的原委,并不太吃惊,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他看看苗又宁,女孩子的脸色已经十分差了,他便绕过她那句拙劣的谎言,镇定地说:“谢谢你。”苗又宁急忙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摇摇头,又低了头。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始终陷在猜忌又愧疚的疑云里,哪怕这时候对文却思发出了忠告,也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文却思向她递了一张面巾纸,她也没有接,只是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不爱麻烦别人……但是就这件事上,如果你之后有需要我帮忙的,请你向我开口吧。”“谢谢你,我会的。”文却思这样答复。苗又宁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两句话,急于逃开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文却思仍然在椅子上坐着,有条不紊将所有事件梳理了一遍。单戎追求人失败,因此找上他这个元凶,报复或是泄愤。这样一来,一开始想不出理由的、突如其来的关注就说得通了,之后的那些话,也都是单戎为了骗自己入局做的戏而已。文却思也起了身,把两人坐过的椅子摆整齐,又代替苗又宁关门上锁。转身准备回教室的那一刻,他沉默地、并不意外地想道——果然是这样。第十七章 文却思在冷静了一天之后,反而想开了。单戎是只疯狗,面上是亲切的笑容,口中却藏着獠牙。他张口可能是要舔人,像粘人的大狗那样寻求关注,也可能是趁你始料未及之时,冲你的脖子狠狠咬下。在单戎玩够之前、达到目的之前,他无法回避,无法逃离。只要能让单戎离开,被狗咬一口和咬十口,在文却思看来没什么差别。单戎对苗又宁的事倒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背后长只眼睛,在文却思身边安满监视器。文却思在他面前时伪装得与以往无异,他便一点也没有发觉。甚至讨好文却思还更多了些。文却思主动服从他,不再与他抗争,他便连威胁的必要都少了许多。他仿佛一个真正在追求心上人的小伙子,嘴上抹了糖,只要自己这样想,那说的话便句句都是甜言蜜语。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单戎也越发热爱接吻。文却思的嘴唇生得太好了,光第一眼看到,他便无法移开目光,每次吻上去时就感觉自己吻到了半个世界。他着迷又喜爱,总暖乎乎地一边喊着“学长”,一边去舔文却思的嘴唇,舌尖显示抵在柔软的唇珠上磨,然后软磨硬泡地攻进去,攫取对方的津液与一切滋味。犹如至交爱侣,犹如至爱情人。若放在普通人身上,甚至是未得知真相的文却思身上,恐怕再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打动得心软。但文却思知晓他的目的后,心中便只有冷漠的不忿,每次与他做爱时,身体自然而然地高潮,心里却泛着恶心。早一些——早一些让单戎觉得他达到目标了,然后狠狠地甩了自己,那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们之间保持着稳定且逐步上升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又过了两个多月,夏季汹汹地到来了。太阳毒辣而严格,将世界变为了自己的蒸箱,点着明亮橙光,蒸出热气与高温。校园里的花草树接受到滋养,生得茂盛,人却像被烤去了生气,叫苦连天。单戎性格意外地娇气,其他人还穿着单件春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热了,要换上短袖;到了六月,他热得整个人都蔫了不少,直接跑到文却思班级找人的行为也少了许多。毕竟两栋教学楼之间相隔距离还不算近,要穿过一段没有树荫、太阳直晒的操场,这对他而言是个煎熬。他光明正大给自己找理由,并不是忍受不了这种炎热,只不过能凉快一点舒服一点,那才不要给自己找罪受。他还向文却思卖惨:“学长,现在要你来护送我了。”文却思不为所动,每次都是拖到最后的时间才去找他,陪他进自带空调的各种小店,寻找避暑天堂。好在因为天气热,皮肤接触也是折磨,在外时单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动手动脚。日子过得很快,六月,眨眼又离期末考的时间不远了。文却思最近接到一份要求极高,稿酬也十分丰盛的约稿,每日忙碌复习时还要分出一只手来写稿子,与单戎相聚时,单戎抗议过一两次,他充耳不闻。单戎就故意闹了小脾气,同他发短信时,连续十条里面,一个“?”符号都没加,还有一个生气的颜文字。周末探望完母亲,按照惯例去找单戎的路上,文却思路过水果摊,顺手买了雪梨与冰糖。他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同一式样,让人怀疑是不是路边摊打折甩卖,他就一劳永逸买了十几件。身上的黑色旧t裇洗得脱色,胸前白色的喷漆文字也掉了一半,简单的七分牛仔裤,因为人长得好,看起来倒也像一种不错的穿衣风格。只不过这个天气,黑色衣服未免太过招揽热度。到单戎公寓时,文却思已经后背汗湿了一大片。单戎正在客厅里抱胸等着他,憋着一箩筐的控诉。没想到开了门,不等他说话,文却思直接把手里的水果袋塞给他,然后自顾自弯下腰去脱鞋。单戎擅长浪费,整间公寓里都开着空调,冰冰凉凉的,与外面相比堪称冰火两重天。他眨眨眼睛,打开袋子看,原本的话就自觉地吞了回去,笑逐颜开:“学长第一次主动给我带东西。” 第15章 文却思不爱多生事端,直接往外走,单戎也跟上去,说着“走慢一点”然后打开了伞。他半点也没把刚才那人放在心上,他的世界只有“有意思”和“没意思”两种区别,后者对他来说,连稍微放在心上一秒也没有必要,遑论是记住脸。太阳光毒辣异常,恨不得将一切事物都炙烤得焦干,伞挡住了部分阳光,却挡不住温度。单戎走了没多久,又犯毛病了,和文却思靠得更紧,道:“学长,你不热吗?”“嫌热的话,就离我远一点。”文却思道,“你自己用伞就可以。”单戎笑着说:“学长对我真好。”文却思没纠正他,就这么直直地往前走。从超市走回公寓花了十来分钟,单戎始终用伞遮着两个人,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进了门时,文却思才问他:“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吗?”“想不起来了,”单戎很无辜,“天热之后我就没去过那家超市了啊,没撞见过这人。”文却思只是随口一问,点点头,又不理他了。单戎去洗了个澡,只在下身围了个浴巾就出来,相当流氓地坐在一边看文却思写作业,眼神直白,温度并不比外面的天气低多少。最后文却思还是被他扑倒在沙发上,占了一顿便宜。做倒是没做,四点钟文却思就要离开,时间不够了。单戎卖着乖,解开了他的裤头,撩高宽宽大大的t裇下摆,露出细白有致的腰胯。艳红的灵巧舌尖从腹部一路寻向上,时而钻舔,时而啜吸,留下湿濡的透明水痕与点点暧昧的粉色吻痕。这具身子已经十分敏感了,皎洁皮肤渐渐泛出肉欲的浅粉色,鼻息也逐渐加重。文却思头抵在沙发边缘靠手上,一手遮着脸,另一手虚虚地抓握着空气,上衣被蹭得凌乱,优美的左肩就此暴露在空气中,自己浑然不觉。单戎像条缠人的大狗,伏在他身上,最后吻到了他的胸口。衣服下摆被推成褶皱挤在锁骨一带,那充血的小小乳头被含住,被人犹如哺乳那样吸吮含弄,牙齿不经意地蹭过乳尖,令他的躯体颤抖。快感不知羞地与他做了朋友,飞快流窜遍了全身,令下身性器勃起,令他浅浅喘息。单戎察觉到他的反应,着迷地从喉咙里笑,将他的乳头嗫吸得肿胀挺立,离开时水淋淋的,在空气中成了几乎接近樱桃的颜色,情色而勾人。“好想把学长吃掉……”他的语气近似感慨,“这样我就能知道学长到底有多甜,没被我品尝到的滋味还有多少,我还能更喜欢学长到什么程度……”他爬了上来,进行了一场野蛮渴求的亲吻。两个人的唇舌似追似赶地交缠在一块,下身性器互相抵着,文却思心理与身体相悖,不甚情愿,抗拒而撩人地发出低喘,单戎却很是热切。他们就这般纠缠厮磨,直至发泄。单戎的精液射在他腰上,他的则落在了单戎手里。文却思绷着脸抽纸巾擦,那粘腻触感犹在,他嫌不干净,要再去洗一洗,一站起身,却看见单戎正感兴趣地打量手上精液,眨着眼睛,状似无知地去舔了一口。“我还以为学长的这个东西也会是甜的呢。”单戎发表评价。文却思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没想到单戎还能这般破廉耻,当下竟愣了,片刻后回神,耳根一红,扭头就走:“神经病!”他的学长文明有礼,骂人从来只骂自己,只有自己是特别的。单戎哈哈大笑出来,自己也去洗了手,还稍稍有点儿舍不得。这一天他送了文却思回家,顶着炎热也要送。今天对文却思的喜爱过于汹涌,不与对方多待一会儿的话,他怕是晚上自习时直接冲过去高二抢人。他嬉皮笑脸地告诉文却思,晚上也要一起去学校,一起去上课。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显得充分,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背了自己的书包,虽然里面只放了两根笔和一些吃的,半本书也没有。单戎这次下楼学乖了,不挑全是大太阳的路走,而是揪着文却思一起从有阴影的地方过。有小路就走小路,有小巷就钻小巷,还想在小巷里腻歪给学长讲一点好听的话时,巷子前方突然被堵住了。文却思沉着地和单戎拉开一点距离,看向身后,身后的路也被人占了。这些人看起来基本上年龄都不大,高一模样,只有几个一脸社会气息,一看便不是还在读书的人。那个收银员已经换下了制服,站在前方,与为首的高个子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目光凶神恶煞。他近期巧合来这里的便利店打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上老对头单戎,对方还完全记不得自己了,让他怎么能不恼火。“单戎你不认得我对吧?我看你现在还认不认得我!”那人喊,“太嚣张迟早是要还的!”对方的人加起来共有十一个,文却思从没遇见过这种场面,心想不好脱身,眉头拧了起来。这时身边的单戎才终于“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一般,道:“原来是你们啊。”单戎笑得诚实,“单枪匹马多没特色,还是得一大堆人来才能和我玩玩。”“他们是谁?”文却思问。“去年几个人一起堵我——几个来着?好像是六个?”单戎轻轻松松,毫无即将开战的自觉,“有一个被我打成……”他记不得了,眨眨眼向对面的人问,“不小心变成什么样了来着?我记不得了,好像是脑残?”那人彻底被激怒,咬牙切齿道:“重、度、脑、震、荡!”空气中硝烟味浓重,仿佛一触即发。文却思眼神不动声色地游移,寻找说不定可以用上的武器和逃跑的路。只不过一个晃神,单戎突然手臂抬起,横在他额前,挡下一颗速度飞快、棱角尖锐的石头。“打我不就好了?”单戎放下手,笑眯眯地说,“先说好哦,谁打他的话,谁就可以准备排队去陪那个脑震荡了。”第二十章 单戎的话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高高在上,蔑视了在场所有人。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鄙夷,冲动的已经破口大骂,单戎充耳不闻,向文却思说:“学长站着等我一下哦。”文却思不开口,伸手去摸手机。为首的高个子手上拿了铁棍,体量壮实,沉声道:“一个也别想走。”“这件事是你和他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文却思瞥单戎一眼,“我会报警的。”对面的人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无视,听了“报警”二字,边上一个穿校服的人就冲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挥棍欲袭。单戎叹了一口气,抬手不费吹灰之力,接住那用足力气捶下来的铁棍!风声顿停,他却不停,一脚踹上对方的肚子,竟将人踹得呕了水,往后直退,轰然一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见同伴被伤,其他人也顾不得其他了,打头的几个大吼着奔向单戎。他们手上拿了各种武器,大多是铁棒,舞得虎虎生风!先到者掼下武器却被轻易躲开,再被一记劲拳打中下巴,力破筋骨,一侧下巴几乎被打歪了口中吐出龈血与牙齿,惨痛哀嚎出声。他的身体被单戎不屑地扔开,后到者也到了跟前,面目狰狞动作粗莽,口中叫着“去死吧!”,仿佛真想将人置于死地。单戎歪歪头,侧身躲过铁棍后以两手绞住他右臂,一手抓拳,一手捏住手肘。前方有人来袭,他扯了这人向右做挡箭牌,随即又双手发力,狠绝地把这人前臂往反方向掰去。“啊啊啊!!放,放开!”这人难以置信地尖叫,前臂被强行掰向违反人体构成的位置,骨头渐渐脱节,韧带也几乎要被拉断!不,不是几乎!是马上!立刻!这样的恐惧使他即刻失去了先前所有的气势,发狂地想救回自己的手,却被单戎控制得死死的。单戎面上笑容不变,仍是俊秀而自然的,毫不留情,发力程度慢慢加大,控制着的手臂也反向弯到扭曲的程度。对方惊恐得眼皮翻白吱呀乱叫,即将被折断手臂的前一刻,文却思从背后扯了单戎一把。文却思张了张嘴,出口的第一声是无声的,自己也愣了愣,才道:“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单戎立刻变脸,松了手,用力过度的手指还泛着白色,讨功一般地说:“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话未毕,又有人举棍偷袭。单戎撇着嘴,转回身去硬生生用左前臂挡下钢棍重击,抓着空档右手飞速成拳如雷霆般打上对方下巴,对方牙齿被逼重重对磕,疼得难显人面,还未来得及喷血,单戎又以难以企及的速度一脚踹上他前胸,待他后仰倒地,又不悦地踩在他胸口:“打扰我跟学长说话。”胸口肋骨似乎是要被压断了,发出稀碎的“吱”声,唯独能透过骨头传给自己一人听清。单戎看他犹如在看一只蝼蚁,随时就能踩死,他脸色凄惨,不由得也嚎叫出声:“救我!救我!!”这下再是傻子也能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了,同伙们一时都犹豫着,不敢上前。他逐渐陷入绝望,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一声天籁挽救了他:“适可而止。”文却思又一次制止了单戎,眉头微锁着,喊,“单戎。”单戎遗憾地收回了脚,马上又绽出笑容,凑到文却思身边。文却思却不看他,只是盯着地上那人开始往回爬,模样惨不忍睹,同伴们都被震惊得不敢动,唯有那个刺头收银员冲上来,架起人往回走。文却思镇定开口:“这件事到此为止,可以吗?再闹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那刺头把人交给同伴,煞然回瞪,刀刺一样的目光先到文却思身上:“没那么容易!”“那你们自己解决,”文却思道,“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我要先离开了。”对方一副被激怒的样子,眼神森冷,步伐沉重朝单戎走来。高个子抓了一把他肩膀,被他狠狠甩开,道:“老子要跟这狗东西单挑!” 第17章 单戎觉得自己继承了父母的冷血因子,他一点也不恨这两个人。他反而还想,自己那么小的时候就悟到了某些道理,也不失为好事。单戈不在意他,但也不讨厌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哪天单戈死了呢,家产、企业也都是要留给他的。除了被绑架这一次以外,他都过得顺风顺水,自在快活。他可以肆意妄为,不受任何约束,生活潇洒似神仙。单戎舔了舔嘴唇,那点儿小心思在脑中徘徊。他与常人都不同,半点都不苦大仇深,也觉得这一切都能理解。只不过他的学长慈悲心肠,哪怕表面装得无动于衷,心里也难免是颤动的。他真是坏极了,连这种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他的筹码,是又一个能让冰山消融些许的火苗。他咬了一口文却思给他削好的苹果,牵动嘴角伤口,微微发疼,苹果的果肉汁水却甜得让他心情大好,就这般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下了定义。第二十二章 单戎的小算盘也算打对了一半,文却思对他好了些许,时不时也会看着他,眼中藏着一点话。单戎猜想,他的学长可能会给他一些老套的劝告,像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努力一点学习什么的。只要学长开口,他肯定照办,但文却思始终没有说出来。文却思仍有所保留。他是善人,但不是圣人。纵然同情单戎某些遭遇,但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两个人保持着虚假的和平,融洽相处了一段时间。期末考文却思的成绩稳定地居于第一。单戎这次考试时睡觉的时间不多,也就多写了几题,成绩比期中考时进了十几名,仍是倒数。他回单家时,单戈看了一眼他的成绩单,嘲笑他不中用,新来的秘书偎在他身边打圆场说好歹算是有进步。文却思虽然考完了,但是不能休息,反而还得接着学习。他即将升高三,学校的课程安排得更加紧凑繁多,要比平时多上半个月的课。单戎和学长可以相聚的时间变少,心情自然也变差,听了秘书的话,不领这个情地说:“当然还是爸最中用了。”他眯起眼,“爸在女人身上劳作过的次数可能比我的成绩数字还高吧。”他这话说得太难听,秘书的脸一下便僵了,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单戈也难得皱起了眉头,审视地盯着他,半晌,道:“没教养。”“没人教,当然也没教养。”单戎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单戈视线一直跟着他,在他第一脚踩上楼梯的时候,才再次发声:“让你走了吗?”单戎停住脚,扭回头。单戈表情并不生气,但也没有笑容,只说:“道歉。”“道什么歉?”“你不尊重谁了,就跟谁道歉。”单戈下巴微抬,口气很平静,“长大这么大了,心里应该有数。”旁边的女秘书闻言露出惊喜、窃喜的笑容,但还要努力装得和蔼温柔,劝他说:“小戎,快听话,别让你爸爸生气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单戈年龄愈大,身上威压愈重,不愿与他计较时那确实宽容,像这种时候,觉得不爽了,那威压便通过眼神完全落到他身上来,还带着一股蔑视的味道。放在以前,单戎大概就审时度势随口道歉了,但他昨天代替文却思去医院探望了一趟文妈妈,现在便莫名地起了逆反心,只对他爸吐吐舌头,拒不认错。他毫不在意后果,转身往楼上走。单戈说了句:“很好。”他还故意当做是在夸自己,吃吃地笑了两声。单戎昨天去看文妈妈是瞒着文却思偷偷去的,给阿姨带了潮福城的粥和小点心,把她哄得直乐。事后他又坏又得意地发短信给文却思,说了这件事。文却思火急火燎地回他短信,逼问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过了十来分钟,大概是和妈妈通过话了,才又打电话过来给他。口气缓和许多,还先道了歉不该错怪他。单戎嬉皮笑脸说“学长不要客气”,他才又强调地说了一句:“但是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感受,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提前问一声,文却思也不会同意他去看阿姨。但同样一句“尊重”,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比单戈所说的要悦耳许多。单戎在自己床上看了一会儿短信记录,颇为无聊地滚了两圈,又提起精神,问文却思什么时候有空。等了十来分钟,文却思回他一句“明天晚上”,他才满意地笑出来。但第二天他没能见到文却思。单戈让门卫和佣人都盯紧他,又留了四个保镖,就这样把他软禁在家里。这招以往不管用,他大可以高高兴兴回房间打上几天游戏,不出门也没什么打紧的。但现在他有想去的地方,有想见的人。他撇着嘴打量保镖半天,确定自己没法全手全脚地打败他们离开,马上很没骨气地打电话给单戈认错。单戈“嗯”了两声,说:“知错就好。”却是铁了心地要治他,绝不把人撤掉。单戎不得不跟文却思说自己有事,接着被软禁了三天。他试了几次偷跑,都没成功,最后实在不耐烦了,和保镖干架。这些都是专业人士,没混混那么好对付,他打倒了两个,被第三个按倒,卸了手关节,强行送回房间里。又是几天过去,最后他再打了一次电话给单戈,用的是撒娇又抱怨的口气:“爸真的好小气啊,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吗!我错了,让我走吧。”单戈没说话,晾着他好长时间,最后才低低地、嘲弄地笑了一声,说“好自为之”,挂掉电话。单戎得以在阔别一周之后见到文却思,见学长还是那个模样,才总算被治愈了一点。文却思看见他的第一眼却愣了愣,若非自己向来情绪不大,否则惊讶的表情就要直接出现在脸上了。单戎整个人瘦了一圈,因为天气热穿着短袖,右边手臂上有格外明显的淤青痕迹,脸色不怎么好,只有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满带笑意。他硬把文却思拐到自己公寓里,碎碎地细数自己对他的思念,如冬日飞雪那么多,又如夏季雨水那么多。文却思学习很忙,只是将疲惫之色都掩住了,敷衍地应几句,眼神再次扫到单戎的胳膊,没忍住还是问道:“你怎么了?”单戎俏皮地眨眨眼睛,道:“和恶势力作斗争去了。”不正不经的回答。文却思不再问了,单戎却不依不饶地抱住他手臂,煞有其事地说:“我是战胜了重重恶势力,披荆斩棘,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来见学长一面的。”“……”“所以学长要奖励我。”单戎大言不惭,指指自己的嘴唇。文却思不理他,也没动弹。单戎环住他的腰,自顾自做一个纯良的小无赖,低下了头亲亲热热地吻上来,舌头钻入他口中,灵活而讨好,缱绻而想念。第二十三章 盛夏已至,整个世界都成了太阳热爱的一个小玩具,受着那充满炽热爱意目光的炙烤,无上限无节制地升温。今年的夏天气温比往年还要高,在突破过往气温记录的那一天,文却思终于补完了课。单戎搞了辆外形酷炫的机车,风驰电掣而至,停在学校外面等他。刚开头还挺帅的,被太阳晒了两分钟,马上就蔫了。文却思出来的时候,他有点儿赌气地往前趴,结果车头那儿是黑的,又是金属,吸收了热量烫得要命,他跟小孩子似的哼了一声,又对文却思招手。“学长快点上来,我快热死了!”“……”文却思问他,“你有驾照吗?” 第19章 家长会结束后,少见地出来一趟,她暂时还不打算回医院。时节已然入秋,天气凉了下来,校内种着的枫树渐红。文却思搀着她,逆着人群,在偌大校园内散步,就这般毫无预兆地遇见了单戎。单戎两手插在上衣兜里,姿态漫不经心,父亲的女秘书则紧紧跟在他背后,口中念着什么。文妈妈惊喜地对他招招手,喊了声:“小戎。”单戎立时变脸,换了一副体贴的表情走过来,她又好奇地问道,“这位是你妈妈吗?”女秘书得体地问候道:“您好。”单戎则略带讽意地用眼角余光瞥她:“大概快当我妈了吧。”这位女秘书也算是个聪明人,在外人面前时并不多说话,只是微笑着,看文却思的目光中若有所思。她只不过站了一会儿,识相地说自己先离开了,单戎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个完全无关的摆设掉落了,亲热地挽住文妈妈的手,陪她一起散步。爱屋及乌,他确实是很喜欢文阿姨的,这位女性也满足了他对“母亲”所有的好印象。单戎陪她逛到一半,已经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又变戏法般变出一朵花,带着绅士风度,插在她的发间。文却思则是第一次见到他长辈方面的人,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始终略微皱着眉头。单戎寻着文妈妈走神的空隙,轻轻对他说:“只不过是个自以为能上位的小情儿,我见多了。学长再把注意力分给她的话,我就要吃醋了哦。”言外之意,他爸爸还有不少这样的情人。文却思敛住眼神,只警告他别在自己母亲面前乱说话。将到学期末时,高二年段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追求,被追求者是单戎,追求者是他隔壁班一位相貌不俗的女生。那个女生也算家境颇丰,对单戎一见钟情,势必要将人追到手,就这样用上了各种手段。她变着花样请陈聪办两个班级之间的联谊,在一切场合与单戎巧遇,发生互动。单戎眼里只有文却思,除了文却思以外也就是玩游戏打发时间,直到几乎所有人都知晓那女生心意了,陈聪急切又不好挑明,来旁敲侧击地问他,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那女的在追我?”陈聪跳脚:“戎哥你正常一点!这事闹得连其他年段有些人都知道了,你咋的现在才发现!”单戎很是无辜,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有记住。翌日,那个女生干脆借着真心话大冒险的名义,在学校广播站点歌对他公开表白。歌曲播放出来的时候,单戎正很有闲情逸致地去给文却思送早餐。他的学长喝豆浆喝了一半,他又撒娇着,要学长分他一口,心里打的主意是俩人来个间接接吻。文却思对他的肉麻行径已经习以为常,将吸管那头转过去给他,低下头刚要接着写自己的题目,广播就放出来一句响亮的“单戎,我喜欢你”。单戎动不动就往高三的班级跑,重组的冲刺班少少三十个人,也已经个个都认识他了,广播一放出来,视线就八卦地往他这儿投来。文却思前座的女生转过身来打趣他一句“很受欢迎嘛”,其他人也笑起来。这短暂的关注热潮过去了,单戎弯着腰低下头来看着文却思,轻声问他:“学长怎么不发表一下看法?”文却思头也不抬:“没有看法。”单戎笑道:“那学长至少得看着我说嘛。”他时不时就要对着文却思吃醋,多看别人几眼了要吃醋,被别人送东西了要吃醋,有时候连文却思作业写得太多了,他都要抱怨自己受到冷落。闹脾气是不怎么闹,但每次总要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否则满腔心意憋在胸里实在难受。文却思抬了头直视他,表情平静,确实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没有看法。别人追你就追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个女生追人的动静闹得太大,单戎一回到班级,马上就有同学通知他,班主任请他去办公室一趟。教导主任和两个班的班主任站在一块,正在训那个女生,强调学校不允许学生早恋。见单戎来了,班主任将他招过去,例行公事说了两句话,便开始教育:“你与这位女同学,关系好是好事,但在学生时代,还是以学习为重……”那女生到底是个小女孩,追人的时候胆子再大,到了老师面前被这么严厉地批评,不禁红了整张脸。单戎瞥了那女生一眼,又漠然地收回视线。他收了笑容,跟叹气一般说道:“老师,我和她根本不认识。”他的声音撤了笑意,便冷得彻底,“她要追我是她一厢情愿,关我屁事。”第二十五章 办公室内安静许久,一句话掷地有声,余音仿佛仍在回响。那个女生怔怔地站了好久,一时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半晌才震惊地睁大眼睛。单戎现在连视线都不分给她了,只是又问一声:“老师,和我没关系,我能走了吗?”这仿佛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扇在她的脸上。原本一腔热情被尽数浇灭,她也算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小姐,遭受这赤裸裸的羞辱,马上就捂着脸哭了出来。班主任还想阻止他,但单戎自己也心情烦躁,扭头便走。隔壁班的班主任也是女老师,急忙放柔声音安慰那女生,教导主任唱黑脸,两人一应一合。单戎半句话也没听进耳,面无表情地回了班级。第三节课是物理,他照旧半个字也没听,但也没睡觉,只拿那本日记本,分神地写着些什么。课上到后半,他才又恢复正常,笔一扔,又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那女生再也没来找过他,但被他拒绝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班上同学会打趣他怎么拒绝了那么漂亮一姑娘,也就围着他的几个男生知道他脾气,不敢轻易提起。陈聪倒是颇有点担忧:“她是出了名的小姐脾气诶,戎哥你话说得很难听的话,不怕她由爱转恨报复吗?”单戎明显的不在意,只是耸耸肩:“至于这么丢份吗?”他确实是半点儿也不怕的,分了点心思随便注意了一阵,也没见那女生有什么动静,没几天就把这不重要的事抛到脑后了。他倒是揪着机会与文却思清算了一下“不吃醋”这件事,反被他的学长骂了两句,心里颇有点儿委屈,后来时不时就要旧账重提。文却思对他的小脾气应付良好,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带过,他反而更有些憋闷。想治文却思,方法有许多种。但他现在一个也舍不得用。他被自己束住了手脚,生怕动一根指头,都会引发翻天覆地的反应,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过了几日,文却思代表学校去了一场临时的英语比赛,为期两天,得了前三名有奖金可拿。他住在外地,为了好好做准备连通讯也一齐断了,单戎是直到他出发前才知道的消息,他走了之后,更是整整两天不见人影不闻声息。当心心念念时,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不能见面,这一分一秒都是漫长而煎熬的。遑论是两天。单戎给他手机上发了上百条短信,隔几分钟想起来了就发一条,全部石沉大海。他上课觉得无聊了要发一句,今日小卖部水果难吃了要发一句,看见了文却思被自己缠着给自己写的字,还要再发一句,所有的语言最后全部变成了“想你”“想你”“想你”。日记本上也字数激增,添上许多不满的话,字迹都潦草扭曲了,简直像在记录仇恨值。单戎整个人成了一个会笑的定时炸弹,不知道定的爆炸时间是何时,只是浑身充斥着不安定的味道。没人敢招惹他,连陈聪和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突然爆炸。直到文却思拿了第一名凯旋回归了,这个还未爆炸的定时炸弹才突然被剪了线。内里的火药却还藏着。文却思回来的时候是周六上午,学校已经很速度地拉了两条横幅庆祝文却思拔得头筹。文却思自小就拿多了各种荣誉,早已习惯,本人不声张甚至不提起,就这样低调地回归。他直到回了学校,才交作业一般不情不愿地给单戎发了个短信汇报。单戎来的速度很快,看到短信时上午第三节课还未上完,他直接溜出来,精准地在高三的班级截住人。 第21章 单戎的眼神落到文却思身上,见他面色苍白,霎时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要什么两全方法?想解决眼前的问题,简单极了。他摇摇头,自己站定,盯着他爸吃吃笑了两声:“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没有别的处理结果了。”单戈转头就想叫保镖,将这家伙先打晕了带回去。单戎不给他机会,又道:“爸,如果处理结果影响到他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他眯起眼睛,“我良心不安,过两天就会把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全部打印了,弄个几百份,然后从我们家公司楼上跳下去。这些资料洒得满天飞,所有人都能看见,而我作为你儿子突然跳楼——应该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文却思呼吸紊乱,茫然地抬起头。单戈则盯紧了自己的儿子。单戎脸上全是笑容:“爸不就是怕这事传出去影响到你,给你的对手把柄?现在这件事还很小,很好处理的,等我跳楼的话,新闻可就远没有现在这个这么好压了。”单戈没有说话。单戎最后道:“爸有本事的话,就打断我的手脚困我一辈子,不然我一定会找个机会去的。”他这话说得疯疯癫癫,单戈却是确定了,他确实会这么干。单戈又凝视他几秒,骂了句“混账东西”,出门便去打电话,让手下人去联络在场女生家属事先打通关系,又提前向有可能报导的媒体施压,缩小影响。校方都松了一口气。文却思怔然望着单戎,单戎也看他,眼睛一如既往俏皮地朝他弯了弯,用口型比了两个字。“别怕。”仿佛发生的不过是件小事,他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一切。事件的最后通报是校园暴力,单戈操作及时,这件事没有闹出太大动静。单戎被暂时停学,带回家反思一个月。文却思作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好在未受到太多身体上的伤害,仍然能够照常上课。出于对他母亲身体的担心,以及对他本人的信任,最后学校也没有通知他母亲。单家资助他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他成绩好人缘好,有不少同学对学校的通报信以为真,都同情地来旁敲侧击安慰他。然而看到视频的人也有不少,结合先前他与单戎的同进同出,能猜到另一个方面的人,同样不在少数。周围人目光不再纯粹,有怜悯,也有猜疑与避让。文却思本就寡言,交际不多,现下也不过是尽力无视。只不过闭上眼睛时,单戎最后那个眼神总要浮现出来,赤诚而透彻的,令人心惊胆寒。他心中有消极的厌恨与排斥,几经回绕,又掺杂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与悲哀。第二十七章 单戈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不得不随了单戎的意,再是冷血的人,也不由得有了些许恼火。他老早就知道单戎和文却思的事,还以为单戎会有分寸,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离谱。也没想到,单戎竟然会这么认真。十六七岁小孩子家家的爱情,轻浮又自以为是,只会给人带来麻烦。他颇为不屑,将单戎带回家后,直接将人关了一个月。他没收了单戎的手机和电脑,不给这家伙半点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也不准他踏出房子半步。单戎还想和他讨价还价,嘴角勾着,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对他道歉说“爸我错了”,他只是甩开手,警告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你敢忤逆我一次,我就断了他母亲的医药费一周。”单戎的笑容消失了。他就这般被禁足了整整一个月,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家的宅子,闲到快要无聊爆炸的时候也就只能看看书打打拳,甚至去花园里浇花。单戈这次只派了两个保镖守他,他也没有试图逃跑,像只自动画好了界线的小狗,绝不逾越。他尽量避免去想文却思。并不是想文却思会让他觉得难受,或者伤心,相反的,文却思的存在本身就让他迷恋无比。仅仅回忆起自己和学长的一点肢体接触,牵手,抱着学长的腰,或是去吻那柔韧美丽的身子,他都兴奋得颤栗。正是因此,他才不敢多想。生怕脑中熊熊燃烧的欲念在哪个时刻失去控制,支配他再次抛下所有的一切,冲去见文却思一面。他脸上的伤花了半个月养好消肿,神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起来。他的眼神黑沉沉的,所有的压抑和自制都积累沉淀,成为浓得化不开的深深郁色。时节进入了严冬,太阳收敛了它的一切光辉和热度,被迫由着无情的风雪席卷大地。期末考那天下了大雪,单戎终于得以回校。他做了再大的错事,到底是个学生,学生的本分还是该履行,至少得参加学期最后的考试。单戈不打算再给他转学了,一是嫌麻烦,二也有故意膈应他的成分在。单戎拽兮兮地背着书包进校门,顿时就有人认出他来,自动在他身边隔出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圈,自以为小声地对同伴八卦指点。单戎倒真不在乎——谁会在乎虫子的窃窃私语?这些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嗡嗡的苍蝇罢了,连说的话都没有听的价值。他进考场随便写了一点就提前交卷,又慢慢地逛了出来。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在地上覆了不薄不厚的一层,一铺无尽,路人将在它之上留下脚印,又被新落的雪覆盖抹消。他本想向高三考试的楼走,但走出两步,还是止了。他很可惜地叹了一声,蹲下身,观察雪地几秒钟,伸手写了文却思三个字。“学长怎么还不快点考完,让我看一眼啊。”他嘟囔着,写完用手指又擦去,重写,似乎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文却思比他处境好上不少。苗又宁没有找他单独说过话,却在背后暗暗地传播了一点消息,坐实了单戎欺凌的“事实”。文却思低调行事,一无所知,只知道慢慢地,投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也少了许多。他恍惚有种错觉,自己其实正在回归原本平常的生活。每日只顾看书学习与赚钱,和同学的交流维持在最低限度,下课后不会再有一个人守在门口等着逮住自己骚扰,写作业时也不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软磨硬泡地干扰。他继续过自己平凡稳健的生活,操心妈妈的病情,过了高考、到了大学,就此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可以按照自己畅想了许多年的那样,自己来负担妈妈的医药费,一点一点将自己欠下的还给过去的恩人。单戎……本就是为了玩乐才接近强迫自己,如今也不过是自食恶果。——文却思不愿再细想,也不愿去察觉到。哪怕他已经意识到,若单戎现在也仅仅也是为了玩弄他,不必为了他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他也必须下意识地忽略。否则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可悲。文却思考完试,又在班级内整理了许久的资料和书本。同学都陆续离开,向他道别,去享受短暂的休息了,他直到最后一个才离开。高三上学期结束,他们必须马不停蹄地接着补课,也不过能放上两天假而已。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六点钟,夜幕已提前拥来了,虽未完全覆盖,但也已然驱走了太阳光。学校亮起了灯,文却思出了教学楼,就看见单戎。路灯洒着温柔的橙色光辉,单戎抱胸靠在栏杆上,校服外披了一件墨绿色长款大衣,表面飘满白色雪花。他发现了文却思的身影,神色一动,原本百无聊赖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牵起笑容,顶着风雪,如归人向他走来。 第23章 单戎伺机提要求,爬上他的床和他一起睡。今天的文却思格外宽容,竟然就默许了,自己换完睡衣钻上床,单戎盯着他缩在被子里的清瘦背影,吞了吞口水,将一身累赘衣物脱到只剩一件里衣,也钻进被窝里。文却思声音沉沉的,带着浓浓困意:“……躺远一点。”“学长的床只有这么大,没法躺远。”单戎找理由,反而还与他靠得更近一些,“反正天气这么冷,学长又不开空调,不如抱着睡。”文却思懒得理他,背对他闭上眼睛。单戎躺了一会儿,听他呼吸平稳了,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室内一片昏暗,月光努力从玻璃窗与纱帘之间挣扎进来,只残留微弱的光亮,描摹出文却思脸部轮廓与纤细脖颈线条,朦胧不清晰,却令人心动不已。单戎一瞬间有种感觉,文却思就是这抹月光。他隐忍而坚韧,云层要遮蔽他的光芒,世间万物要阻挡他的光芒,他不为所移,不为所动。他恒久不变,纵使被网住,所有光芒被囿于黑暗之中,他也绝不收起半分半毫。他的光是冷郁坚定的,但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刻,会变得如此的……柔软,沉静。单戎想做一匹吞月的狼。他臂膀收紧,将这抹月光箍在自己怀中,埋下头去,贪婪地猛吸一口。文却思在梦中不适地动了动,他也不放手,就着这样的姿势,枕着文却思的味道进入梦乡。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单戎一夜好眠,文却思却因为姿势别扭地睡了一晚上而腰酸背疼。他不悦地把单戎叫醒,被颇有点儿起床气的单戎扑在床上蹭了半天,才得以脱身,去洗漱做早餐。他警告单戎:“不准让我妈发现你昨晚就来了。”单戎不得不飞快爬起来伪装,重新打扮成时髦英俊潇洒青少年,对着小面的镜子端详半天,露出一个微笑。文妈妈醒来得比平日里还要晚了一个小时,精神头也不是很足,但见了单戎还是忍不住绽放出笑容。单戎热情地抱她,她也乐得合不拢嘴,不断拍着单戎的背说:“小戎你也来得太早了,阿姨还没给你准备红包呢。”单戎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脸颊:“不用红包,往这里亲一口就够了。”文却思端早餐的手一抖,又回归平稳。亲当然是不可能真亲的,文妈妈最后送了他自己近日来读的一本书,上面标满了随手笔记。单戎收下了,还炫耀地在文却思面前晃一晃。他在文家呆了一晚上又半天,中途还随文妈妈去拜访了过去关系不错的街坊邻居,俨然成了文家第二个儿子。春节对单家人的意义不大。单戈春节从不停止交易应酬,与亲戚客套地拜完年就进入无止尽的谈公事模式,单戎过去也不过是收收红包,连所谓亲戚的名字和脸都记不清。在文家反而第一次体验到了过新年的感觉。文却思不赶他,他简直有点儿乐不思蜀,直到下午单戈一个电话过来,才不情不愿地遗憾回家。文妈妈还着急地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昨夜与儿子一同做的糕点,要单戎代为捎给他父亲,感谢他父亲一直以来的帮助。单戎回家只把礼物在他爹面前晃了晃,单戈抬抬眼,冷淡道:“大过年的往外跑还不够,又带了什么垃圾回来?”单戎耸耸肩,把礼物占为己有,慢吞吞地吃了两天才吃完。单戎隔三差五地往文却思家跑,除此之外就是去医院看望文阿姨,自己的公寓反而渐渐待得少了。文却思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不排斥,甚至单戎还觉得他隐隐地呈现出了接受的趋势。他缠着文却思,甜言蜜语说得更多了,文却思却也从不回应。其实这样已经足够,单戎却难以自制地想要更多。文却思回校进行开学前补课时,他再去了一次医院。文妈妈形容衰败,神色却和蔼,单戎陪着她做了一个常规检查,扶她回病房给她切橙子吃,忽然喊她:“阿姨。”“嗯?”单戎嘴里咬着橙子,酸甜橙汁刺激得他眼睛眯了眯。他舔舔嘴唇,问道:“阿姨,我想谈恋爱,可我追不到我喜欢的人,该怎么办?”文妈妈稀奇地睁了眼,打量他片刻,温和地笑了:“你年龄还太小,阿姨不建议你早恋哦。”单戎问她:“为什么?”这个问题稍微有点儿难回答。文妈妈端正了坐姿,沉吟片刻,道:“学生时代,以学业为重,多学点东西远比早恋好得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说法很老套?”单戎点了头,她又笑道,“老套,但也是事实。”文妈妈头发已经白透了,是饱经沧桑的模样。她撩了撩头发,娓娓道:“我不是说你们这个年龄时不会有真感情,会有的,可能还比往后的所有感情都要浓郁激烈……”她略一停顿,眼睛弯了弯,“阿姨这个人比较现实,不怎么有浪漫气息,只是跟你说说心里话而已。人活着不仅靠感情,要有钱,要有立足点,学生有满腔热血,热血可以保证自己的未来吗?”单戎道:“够坚定的话就没问题吧?”“就算你追到了那个喜欢的女孩子……她就愿意和你一样坚定吗?”文妈妈反问他,“如果碰到外力阻隔,你还只是个学生,你能做什么呢?”单戎无法无天,自觉无任何事可以拦得住自己,因此只是不语。文妈妈看他神情,又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就算没有别的因素干扰,年轻的时候思想太天真,也太容易做错事。”单戎凝视着她,不知想了些什么。文妈妈似是又累了,收回手,揉揉眉心,婉言道:“当然个人有个人的想法,阿姨说的话不一定作数,你愿意听一听,我也就开心了。嗯……可以扶我一下吗?我又有些困了,大概要睡一会,小戎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陪我。”单戎扶着她躺下,为她调整好枕头掖好被子。文妈妈困倦极了,很快便入睡,单戎坐了一会儿,也抽身离开。他夜晚仍然四处闲逛,像一只漫无目的的野犬,随便在哪家装饰得精致的小店买了温热的奶茶,又游荡到学校门口。他倚在门口等,放学的高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由少增多,又由多减少。到了一如既往的那个时间点,文却思没有出来,单戎又多等了十分钟,抬头一看,文却思班级的灯早已熄灭了。心头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很微妙,又很扭曲,如磁带即将损坏前发出的尖锐嗞声,令人头皮发麻。他抿唇,打了通电话给文却思,第一次时响了半分钟,被猛然挂断,他又拨了第二次,这次对面倒是很快地就接了起来。单戎问:“学长?你在哪里,我在学校没等到你。”文却思反常极了,呼吸急促。他深吸两口气,似乎努力想平静,开了口却连话中都带着点儿手足无措:“我在……医院。”“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医院?”半晌,对面才又有了回应。文却思声音干涩无比:“我妈忽然心肺衰竭,正在抢救。”第三十章 文妈妈的病龄已有十多年,靠着巨额费用吊着命,偶尔会稍微有一点儿好转的假象,但大部分时候是在恶化。一点点地、缓慢地、难以避免地恶化,像年龄积累一般不可逆转。生命力就这般被挤出这具身体,它们的竞争力实在是太弱了,不堪一击,一旦消失就再也回不来。它们像飞灰消散在空气中,流失到一定程度,身体终于也就在那时达到临界点,伴随而来的是彻底的崩塌。文妈妈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知肚明,人之将死,反而心如明镜。她越发嗜睡,清醒时被疼痛折磨着,感受到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吃力,彻底丧失意识、身体响起警报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却是安详的。 第25章 文妈妈在寒假的末尾逝世,文却思直到开学后一周了才回校。不过十一天的时间,他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冬季冰寒未退,层层衣物与黑色外套罩在他身上,仿佛仅仅是挂于一个衣架子上,显得空荡荡的。同学都听说了他家里的事,同情地来安慰问候他,他却连回应都鲜有,至多是点点头,很少开口。他瘦得脸颊都略有点儿凹陷,一双眼睛黑沉得刺目,几乎找不到焦距。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只靠着死板的指令在活动。高三第一次的月考,文却思三年来第一次从第一的宝座跌下,直直落到了第八名。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老师却把他叫到办公室,花了大半个小时,言辞隐晦、旁敲侧击地宽慰鼓励他。虽然母亲去世令人悲痛,但人死不能复生,也该向前看,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他已经为此拼搏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候泄气倒退。晚上回家时,一开门他便看见了单戎。小他两岁的高大少年坐在窄窄的沙发上,灯开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恰好洒在他面前,照着一本书。单戎手里转了转笔,最后不屑地扔到书上,巧在此时听见了开门声,马上回过头来。单戎时不时会来看他。与其说时不时,倒不如说是天天。在学校内单戎无法肆意地看他,便在每天晚上提前到他家守着。倒也不做多余的事,就是陪着他而已。文却思眼神略有些茫然,与单戎对上了,对视几秒,没有说话,顺手关上了门将书包扔到沙发上。他其实半天都没有吃饭了,饥肠辘辘,身体反应巨大,脚步虚浮,精神上却并无太大实感。走了两步,他一步没踩稳,身子微晃,单戎敏捷地从沙发上翻过来接住他,一把抱住。“学长又没吃饭?”单戎问他。他倒在对方怀里,很软弱地一动不动,也没有精力开口。单戎熟练地把他抱到沙发上,今晚来时买的粥在五分钟前热好了,掀开盖子便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单戎吹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喂进他口中,监督他吞下。文却思像人偶一样任他喂了两口,思维与身体终于同步到同一频率,道:“我自己来。”放在以前单戎必定会撒娇,非要自己喂完,但他现在却只是眨眨眼睛,把勺子递给文却思。他又嘱咐一声:“学长不要烫到哦。”文却思开始吃粥,单戎托着下巴盯着他看,自顾自地开始说话。他今天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过段时间亲自试着做一个,给学长当生日礼物,只不过现在要保密;今晚在买粥的时候发现另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店,明天晚上可以在那里买一份晚餐试试。他最近稍微试着学习了一下,这次的月考进步了五十多名,果然成绩靠后的时候,想要升位就越发轻松。文却思颔首,吞了一口粥,他又道:“学长也该夸我一下吧。”文却思便说:“挺好的。”稍微停顿片刻,他的眼神移到自己的书包上。它比原本干瘪多了,不再像以往一样装满书和本子,仅有这次月考的各科考卷。文却思动作停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为高考拼搏一下吧,”他说,“不要像我一样。”单戎疑惑问:“什么?”文却思昏昏沉沉,精神迷离又脆弱,像被扯得极薄的弹片,可能随便在哪个地方施加一下压力,立刻就会破洞受损断成两截。他浑浑噩噩,如风中飘絮,以往最为厌恶、急欲摆脱的人,如今却会让他偶尔地依赖。“不要像我一样。”他陷在迷梦中似的,嗓音模糊,“振作什么呢,从哪里走出呢……我只是为了妈而已……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第三十二章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单戎道:“学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文却思呼吸薄弱,如被勒着脖子吊在云端,开不了口,出不了声。过了许久,他恍惚听见单戎的话,轻柔,却也狡猾:“我想成为学长的意义。可以吗?”他的长睫投影晃动了两下,忽然弯下腰,右手撑着脸,闷闷地笑了起来。单戎向他坐近,用指头去牵他垂着的左手,勾住了,道:“学长不回答的话,我就当同意了。”文却思抬脸,目光灼灼地看他,其中意味难以辨明。单戎第一次得见这般眼神,不是厌烦,也不带排斥,尖锐却也脆弱,像一只布满裂纹的玻璃箭,射中他的心的同时,自身立刻冲撞粉碎成满地碎晶。他去吻文却思时,文却思没有拒绝,两眼轻闭地接受了。单戎气息是热烈的试探,他的呼吸却如浮沫,虚妄而轻盈,随时能飘散消失。单戎迷上了做一件事:每日与他说“我爱你”。在二人相见的时候,在接吻之后,在临睡之际,在做爱的每分每刻。年轻而躁动的心里有着数不清的汹涌爱意,似水又似火,有万种流动,有狂燃炽热。单戎常常想,表白得太过频繁了,学长会不会觉得轻浮?会不会觉得不可信?他试图少说一些,但以失败告终。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口从了他的心,他的心却从不服从于他的大脑。他爱上了文却思,起初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奇点,在某个契机之下爆炸了,膨胀,无止尽地生长扩散,最后成了一个宇宙。他的宇宙就是文却思。文却思给了他软弱的表情,露出了空隙,告诉他这是可乘之机。他立刻不知收敛地入侵,要将自己那疯狂的爱意倒灌进去,渴望这样的东西能有感染力。他希望文却思爱他。文却思也给了爱他的可能性。期中考时文却思的成绩终于有了回升,只可惜仍未回到先前的水平,屈居于年段第三。虽说不免失望,但老师也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他们学校是私立,不算差,但学生资源也称不上顶尖。文却思这样的学生本该去市一中,他们学校用昂贵的奖学金才将人抢过来。这两年间文却思的成绩始终拔尖,甩下同年段学生一大截,可惜到了高三这样的关键节点,他的母亲却突然撑不住去世了。老师是看着他一路拼命过来的,自然同情万分,也能对理解他的状态变差——但仍是为他的成绩急得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期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未来考虑。文却思如此优秀,理应有更好的人生。只要他的成绩能回升,那就证明了他总有一天能回复先前的水平。但文却思却仍不稳定,在几次小考中成绩起起落落,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他时常出错,容易分神,理智上明白自己还是应当埋头学习,身体却无法遵从指示。像弹簧承受的拉力过了极限,便会失去弹力。他少了始终绷着自己的那根弦,就无可避免地变得消极。 第27章 单戎太年轻了,再是早熟也难免幼稚,沉溺于爱情的美妙之中,得意忘形。隐秘私会不再能满足他,他开始渴求像过往一样的亲近。文却思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塞了,出不了声拒绝,就这般纵容他的放肆。周遭同学窃窃私语,流言又在私底下一个传一个地乱飞起来。文却思也撞破过同学对他与单戎的猜测,单戎是否又一次逼迫了他,或者是他自己确实和单戎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同学回头见着了他,马上心虚转移话题离开,他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只能当做没听到过。某日他在抽屉里摸到一张纸条,女生的字迹清秀,约他今天课间见上一面。苗又宁已从长发剪为了短发,端丽面容透着担忧,言语也踌躇,躲躲藏藏地问:“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要我帮忙吗?”文却思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与单戎在旁人眼中是这种关系,威逼,强迫——事实也如此。如今的他却陷了进去。除却惊惶与挣扎,他更多的是,深深地、自厌地——感到可耻。第三十四章 不知何时,自己的感情已经脱离轨道,超速飞驶向无底悬崖。他明明有所自觉,却按不动操纵杆,手软弱地失了力气,失了决心。文却思最后回绝了苗又宁的好意,只道:“谢谢你,我的心里有数。”他这话后隐藏深意令苗又宁慌张了,咬着嘴唇,悲哀地看着他。文却思无法面对,扭头欲走,便听见她的声音:“你难道……真的对他有了感情吗?”文却思脚步戛然而止,回头凝视着她:“与你有关系吗?”苗又宁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妥当,揉揉眉心,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好意……高考快到了,我不想想这些事情,有些烦躁而已。”女生胡乱地点点头,拳头在背后攥紧了。她欲言又止,神情纠结,文却思道歉完后就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张嘴,但许久了,也未能将藏了两年的那句话说出来。是的,除了她连累文却思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于文却思而言不过是个不太熟悉不太陌生的同学,接触不多,话都说过没几句。她再长袖善舞,再众星捧月,到了文却思面前时,都难以避免地变得平凡而普通。文却思的生活困苦,背脊却永远挺直,目光也永远礼貌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第一刻倾心时,便有自知之明,她的感情只会为文却思带来困扰,同时也不可能得到回应。顾虑过多,勇气不足。第一步就此停留在起点线,从来没有迈出去过。如今,孑然一身的文却思眼里却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苗又宁目光酸涩,待他背影消失后,再难控制自己,捂住脸蹲了下来,泪水浸透掌心。文却思面对她时自称要专注应付高考,心却违背了他自己的意愿,难以集中。先前自我放逐的时间过长,状态消失了,要找回来并非易事。随着最后的考试时间一日日逼近,他在成绩回升的同时,也越发感到疲乏不堪。他犹如在沙漠中行走,明明绿洲近在眼前了,偏偏由于劳累而步履蹒跚,每踏出一步都沉重无比。他口干舌燥,心中焦虑,目标那般地近,却又远得似乎无法企及。单戎不是傻子,自然能发现他的反常,做事也就越发珍重体贴,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代他受一切苦难。越是如此,文却思便越是难受。这像是一味无解之毒,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在临死之前讨更多的苦。到了学校期末考,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文却思终于重回了以往的水平,超过年段第二名近二十分。还没来得及为他高兴,他便因压力过大而发了烧,请假休息了一日。文却思自己在家里躺了一天,昏昏沉沉,未能完全沉睡,却也无法清醒。他只给老师请了假,没通知任何人,吃了药就想像一直以来那样等它自然而然退烧,但迷梦之中仿佛过去了几日,那发热感却丝毫未退。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房间门被打开。像是被当成小孩子对待,来人给他掖好被子,额上换了冰凉湿巾,抬起他的胳膊给他量体温。文却思吃力地睁开眼,声音晦涩至极:“……单戎?”“学长还知道要喊我啊?”单戎坐在他床边,有意见地皱起眉头,“发烧知道要请假,不知道告诉我,我还以为学长已经完全把我忘了呢。”文却思说话难受,也不想开口了。单戎扶他起来,摸摸他又软又热的身子,像大狗那样蹭了两下,又起身去拿水。他视线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单戎把他上半身抱住了,手搂着他的腰不让他滑落,过了几秒钟,湿润的嘴唇对着他干燥的嘴唇印了上来。甘甜的液体被从口中渡来,他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得到救赎一般,本能地伸出舌头去舔。“唔……”单戎念道,“学长勾引我。”他倒打一耙,又觉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按着文却思后脑勺,顺顺当当地就此接了个吻。接吻过后,才有了点儿满意,让人躺在自己怀中,慢条斯理地用杯子喂水。文却思理智稍微回笼些许,感到一丝害臊,好在脸上本就是红的,看不出来。单戎本想叫救护车,文却思觉得这么点儿问题没必要,只说:“我躺到晚上,自己就好了。”“学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单戎训他,“已经六点了!晚上了!”他拿出温度计来看了看,“你看,三十八度呢。”文却思消极抵抗,闭着眼睛不说话。最后倒也没叫救护车,只不过等了二十分钟,又有人敲响他家的门——单戎干脆直接喊了自己的家庭医生。人都来了,文却思也不好抗拒,由着医生给他重测体温,吊了瓶,在床上头疼欲裂。医生和单戎在客厅说了些什么,很快地再次离开了。打了点滴,温度便降得很快。待单戎叫的外卖到时,他已经略有了好转,一瓶药水打完了,文却思体温减退,虽然仍然虚弱,却不再那样难受了。单戎喂他吃粥,顺带自顾自打情骂俏。文却思望着他飞扬的神采,有些恍惚。纵使退烧了,单戎也不准他复习,声称:“学长这些时间本来是要躺着继续发烧的,但我把学长救了回来,这些时间就该是我的了。”文却思问:“那你想怎么样?”单戎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接着做出决定,他们要用这点时间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笑眯眯地问文却思:“我要先记下学长喜欢的东西。”文却思靠在床头,心情难得放松了些,便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第29章 高考之日转瞬即至,文却思上了考场。先前矛盾之事有了心中定论,他便不再受其干扰。他心无旁骛,重新拾回了坚定,武装起自己。几场考试都结束之后,他还未有实感,直到估分时才略有回神。老师焦急地问他考得怎样,他按预估中低报了几分,却也让老师大松一口气,变得期待起来。高考后似乎猝然轻松,却又有许多纷杂之事翩然而至。同学聚会,谢师宴,学校的诸多活动,搬家需办的一项项手续。文却思空闲下来,却也没有空闲多少,他不动声色地进行着这一切,而单戎则与现在的他相反,时间远远地不足。半个月后高考出了分,文却思不算超常发挥,但与过往的自己相比也算水平相当。他拿了个市状元,在省内排第三,于学校而言是极大殊荣,拉了十几条横幅昭告天下热烈庆祝。只欠他填报志愿,让学校再炫耀一波。他总是要光荣地远走高飞的,偷偷退掉房子租金、收拾行李的事,他却不让单戎知晓。过往的伤害已成累积的痢疾,无论如何无法铲除,越是想忘记,越是受其折磨。单戎的爱又如他自己所说,来如骤雨,退如旋风。他现在可以将自己捧在心尖,爱得狂热,待哪日腻了,谁又能担保他会不会将自己弃若敝履?文却思已成了胆小鬼,不敢冒这个险。但他却也想给单戎一个机会。在他心中最偏僻的角落,最不见光、见不得人的角落,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呐喊。它想相信单戎会当真爱上自己,未来的路有许多条,它想相信单戎愿意为了他,选择布满荆棘的那一条。这个可能性太过微小,太过可笑,以至于文却思犹豫了许久。他决定离开,换掉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斩断与过去的关联。他会到新的城市去,找到新的环境,过一次新的生活。若单戎一年后仍未被消磨兴趣,愿意来找他——那他也愿意抛却先前所有一切,伤害与苦痛,挣扎与纠结,与单戎有一个新的开始。他停下笔,将这封信折叠装进信封内。片刻后,他又在信封上补上“单戎”二字,置于桌上,深深地凝视。离开时,他会将这封信交给单戎。第三十六章 一切即将妥当,文却思在志愿填报的前两天晚上,却意外接到一个电话。屏幕上“单先生”三个字跃动得吓人,他一时间晃神,险些将手机丢出去。他与单戈联系不多,见面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经历数次波折,对单戈观感复杂。深呼吸许久,他勉强冷静下来,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女性的声音,礼貌询问:“您好,单总想约您明天见面,请问您是否有空?”文却思过了十秒钟,才答应一声:“有。”电话对面又报了地点,听起来像是一处办公地点。文却思应下,咬了咬嘴唇,电话对面的女性并无过多犹豫,再客套两句便断了通话。单戎要上课,对这次会面全不知情。天气闷热得过分,文却思却不敢穿轻便的衣服,他找出了自己尽量逼近于正装的衣服,热得浑身难受,面上却不显端倪。单戈又开会延迟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到来了。文却思正襟危坐,相当拘束,单戈让秘书给他倒了杯茶,他接过了,却并没有喝。他有些忐忑与不安,只能用自己的冷淡掩盖住,不至于在单戈面前显露。“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呢?”文却思单刀直入。单戈优雅地抿了一口茶,道:“这可是好茶,不品一品吗?”“……谢谢您的好意。”单戈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杯茶饮尽,才道:“你很有本事。”文却思霎时脸色发白。“怕什么?我是说你这个人,”单戈微瞥他一眼,“听说你考了市状元?恭喜你了。”未待文却思放下心来,他又开了口,语气带上一丝玩味,“对单戎这小子也很有本事嘛——那小子从小野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谁这么投入。你们认识有多久了?一年?他还这么沉迷于你,真是不可思议。”文却思一瞬间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忿然,眉头微蹙,道:“单先生想说什么?”单戈道:“不用那么紧张。”“我并不紧张,”文却思道,“我只是觉得,有话您可以直说。”文却思原先对他是崇敬而钦佩的,但与单戎相处时,种种细节都与脑中印象相悖,与单戎的事被发现的时候,他与单戈的那一次见面,终于给那岌岌可危的高大印象来了一记重锤,彻底破灭。他本应有些难以面对单戈,但此时却有了不知何处来的支撑,使他语气冷硬,毫不拐弯抹角。单戈突然露出笑容:“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将茶杯放下,两手交握,颇感兴趣地看着文却思:“比我以为的有骨气多了。我本来在想,你都被单戎那样逼迫了还能和他在一起,多半是心智软弱或者真的贪财——现在看来,倒也不一定是这样。”见文却思神色又有了变化,他摆摆手,道,“放轻松一点,我对小孩子家家谈恋爱没兴趣。”文却思抿着嘴唇:“……我和他并不是这种关系。”“单戎觉得是就行了。”单戈语气淡然,接着道,“你想去c大吗?”文却思顿时怔住:“c大?”c大是世界顶尖学府,每年总有无数人挤破头想要进入。文却思条件符合,但是支付不起高额留学费用,从未向这方面考虑过。他瞬间警惕起来。单戈道:“我可以送你去。”他唇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声音沉稳缓和,“别担心,我没有打算要‘拆散’你和单戎,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要给我制造麻烦就行。我可以送你去c大留学——比国内任何一所学校都好,是不是?你是一个人才,这点毫无疑问,等你回来后你也可以协助单戎。”他像是分神想了什么,眉毛微挑,饶有兴味,“那小子现在还扶不上墙,没有用,我可不太愿意把我的事业交给一个小废物。”单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第31章 单戎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但还是勉强向她道了谢。他回身把房门关上,抓紧了手机,慢慢地往外走,再次重复起了无用功的拨号。学长要退房搬走,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他改为发短信,一口气发了十多条过去,对面却没有半点回音。他警告着自己冷静,手却不住地颤抖,表情阴沉万分。明明暑假还很长,大学的录取线也都还没下来,学长这么急着走——他当然会生气,但又不会把学长真的绑住,他至多就是把人多留两个月,为什么学长不告诉他?等找到学长了,这个账可得好好算算……他咬牙回了公寓,一路上始终紧盯着手机屏幕,生怕文却思终于回复他了,他却多拖延了几秒才看见。回信却始终没有来。直到回到了公寓,他神色几乎快绷不住了,手机屏幕终于显示出了来电提醒。他眼前一亮,通话人却不是文却思,而是他爸。单戎回到单家时,单戈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边上站着两个保镖,见他来了,才略微一抬眼。“等你的小学长走了,你才愿意回来?”单戈语带笑意。单戎本想让他帮自己找一找文却思,听了这话,马上死死凝视住他:“他去哪了?”“去上大学了啊。”单戈像是笑话他的天真,“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他走了却没有告诉你,是不是?”单戎不语,眼神幽深而尖锐,头一次在他爸面前露出了这般表情。单戈笑了一声,又道:“瞪我也没用,又不是我逼他走的。你的小学长自己决定离开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吧。”“不可能……”单戎从牙缝间逼出声音,“他明明都……”“明明什么?和你冰释前嫌了,和你在一起了?”单戎再是无法无天,在他爹面前也不过是小崽子一个,轻而易举能看穿,想掌控他易如反掌。单戈口气轻松,还又将手上报纸翻了一页,道:“真是傻乎乎的。”单戎心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明明今天早上还在与文却思发短信,文却思鼓励他好好考试,一周前与文却思相见时,对方还纵容地让他拥抱。他和文却思明明已经那般亲近,心都要挨在一块。文却思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他?单戈又怎么知道这些?他的目光似要将单戈撕了,沉声问:“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单戈挑眉:“我有那么无聊吗?”单戎握紧拳头,指节都“咔咔”地响起来:“他去了哪里?”他连惯用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披不上面具,对他爸惯用的撒娇耍赖的话也说不出口。他犹如从天上狠狠摔到地面,浑身骨头都被摔散,疼得恨不能嘶声大吼,喉咙却哑了,吼不出声。不等单戈回答,他就转身往外走。文却思能去哪里他其实知道,他现在才想起来。“我让你走了吗?”单戈淡淡地说。单戎猛地回头,凶恶地瞪着他。“他走的时候把东西都带走了。”单戈似笑非笑,“但是遗漏了一个东西。”单戎问:“什么东西?”“谁知道呢?”单戈慢悠悠地说,“我最近突然觉得你这个状态让我很不顺眼……如果你乖乖听话一年,我就把它给你。”单戎突然扑过来,动作之迅捷如同一只豹子,想将单戈抓住,强逼他立刻交出文却思的东西。单戈早有准备,动也不动,两个保镖配合默契地出手,一把将单戎拿住,制止他继续向前靠近。单戎被死死压着,身上已然爆发出了最大的力气,肌肉都暴鼓起来,保镖几乎按不住他。他的眼中布上红色血丝,愤怒冲昏他的头脑。单戈叹了口气,将报纸放到一边,上半身凑过来,和他面对面。“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从不骗你。”单戈道,“你的小学长是怎样一个人你不知道吗?你对他做过什么事,是不是自己也给忘了?”他的笑容略带嘲讽,“他要离开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你看不穿,被他瞒得这么彻底,是你自己太蠢。”单戎浑身发热,牙齿抵在一起磨弄的声音通过骨髓传入耳朵,万分刺耳。他过于得意忘形,确实已经忘了自己与文却思的开始。他陷在文却思对他的放纵与宽容之中,被蒙蔽了双眼,如今被单戈这样点醒了,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文却思在想些什么。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还是欺骗着他,忍气吞声,只为了寻找到现在这样离开的机会?“我儿子竟然这么嫩,我自己也觉得太有意思了。”单戈笑道,“我打算练一练你,你乖乖听话一年,一年后我就放你去找他。这一年间,你不准离开这里——”他凑到了单戎耳边,“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过去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代表我未来也不会——一切都看你了,好好掂量。”单戎被送回了那个公寓里,保镖向他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他坐在沙发上许久,思绪凌乱如麻。他的前十七年,始终顺风顺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苦。单戎猛然暴起,面容扭曲,恨不得将面前所见的一切都毁掉。他扫光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碎裂成渣,又踢翻桌子,连一边的桌腿都踢断。呼吸声粗重而阴沉,犹如野狼暴怒,喉咙中挤出的嘶声狰狞到了极致。他以为文却思会留下来。可是文却思却不要他。他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用力之大令人担心会不会直接将其捏碎,熊熊燃烧着的怒火烧了他的神智。难以置信,悲痛,愤怒,憎恨,炽烈的渴望。可笑的求而不得!痴心妄想!他一心以为的心意相通,原来不过是文却思做出的假象。文却思一面对他露出软肋,诱他深入,在他麻痹时,再猛然抽身离开。单戎的手扬了起来,青筋暴起在肌肉之上。他把手机的壳子握得都扭曲,几乎要脱出了,却舍不得砸下。那现在是他和文却思之间唯一留存的联系,他和文却思发过的上千条短信。最后他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它弹跳两下,又跳到地上,死寂地躺着了。单戎透过地上碎裂的桌子玻璃,看到了自己的脸,像即将被摔回地狱的恶鬼,怒意冲破阈值,五官都畸形得不堪直视。震怒中夹着痛苦,尖利的痛苦,扎得他每一寸骨肉都在哀嚎。 第33章 他过去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无所事事地挥霍时间,偶尔体验一些新鲜的东西,大部分时候是觉得无趣。遇到文却思后,他又将大部分的时间给了文却思,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边,别的什么也不用做,仅仅看着文却思的一举一动便能满足。现在他却要做很多事情。被派来引导他的人叫卫蕴星,他爸的左右手,单戎曾经见过不少次。那人温和沉稳,总是眼带笑意,说话时轻声细语,做事却雷厉风行。单戎除了上课的时间外,会跟着他去另外学一些东西,曾经在国外时学过的枪械,单家的关系网、情报网,在明面公司下蕴藏着的其他正在逐一洗白的生意。单戎甚至会去见一见连脸都记不清的亲戚,尤其是他妈那一边的,装出乖巧后辈的模样拉拢人心。他如今一天睡的时间可能都不到五个小时,从前他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却挤满了他的日程表,甚至由于时间太紧,也被压缩,逼迫他用最高的效率将一切都扒开吃进去。身体就像一具机械,运行速度过高,反而开始发热兴奋,他心里催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他表情都不受控制,时而阴沉着,时而又开始发笑。单戎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他学得很快,从艰难到得心应手,花的时间并不多。他骨子里流的还是单戈的血,那种加速生长时身体的过重负荷使他每一寸血肉嗞嗞作响,却也使他脱胎换骨,浑身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如同即将成年的野狼,矫健而狠厉。他的世界完全发生了改变——不变的只有文却思相关的一切。单戎把文却思曾经的租房买了下来,他不允许其他的人再入住这里,使它有哪怕一点点的改动。他凭着记忆买了不少文却思曾经有过的东西,再把它们摆到记忆中的位置,尽力使这间房子变回原有的模样。他买了书重新塞满文却思的书架,把自己的作业放在桌上,伪装成那是他的学长教他写的,连笔迹都模仿得有五成像。他时常在这里留宿,在这老旧不堪的破房子里,躺在文却思的床上,想着文却思的味道入睡。身体终究是无法承担这般对自己的压榨,单戎好几年来头一回生了病。他抱着文却思的枕头,心里很幼稚地赌气,不愿意叫医生,要学他的学长那样,等烧自己退掉。他想起来学长生病的那一次,那么脆弱可爱,像是一只受伤的白猫,仍是冷淡疏离,却又对他有不自觉的亲近。他们那时候就跟真正的恋人一样,互相之间贴得那么近,学长对他说话时卸去了防备,显得格外柔和。单戎忽然又拿出手机来,重复自己每天都会做的事。他给文却思发短信,脑子已经烧得晕乎乎的了,手指却动得飞快。到后面,他有些撑不住了,又改成语音输入,语气像撒娇,又像渴求。“学长,我现在在你家,霸占了你的床?”“我发烧了。学长上次发烧是我照顾的,这次应该换成学长来照顾我了吧?”“学长的床真的好硬,怎么能在这上面睡那么多年的呢……我现在躺着,觉得一点也不舒服,快要热死了,又快要冷死了。”“再不来照顾我的话我就要死了,真的。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现在只有学长能救我。”“真的还不来吗?我要晕倒了……明明你以前不是这么狠心的。”“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来吧,快点,我真的很想你了……”单戎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声。他的手指用了力,留下了数道深色手痕,似乎手指再用力下去,能直接将面上的骨头按出裂痕。他心里一瞬间委屈极了,想不通文却思怎么能真的就把自己丢下不管,人间蒸发,毫无联系。文却思留下的东西,真的是特意给他的吗?他爸也没有明说,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会不会只是他自作多情,那确实只不过是一样无意遗漏的物件。他的学长根本不想要他,把他视为仇人累赘,一有这样的机会离开,马上就切断了和他之间所有的关联。如果真的有哪怕一点点感情的话,怎么会瞒着自己,一声不吭地走?单戎被烧坏了大脑,所有的思绪都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在他耳中尖叫,逼他直面残酷的可能性。他没了往日的冷静与早熟,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子一样,愤恨又痛苦,从牙缝间挤出低吼声,拳头握得死紧,将床铺捶得几乎塌陷,摸到了手机,如同摸到了什么狰狞伤口一样,被刺激得浑身一颤,猛力地抓起它砸向墙。墙上被磕出一个小小的孔,手机上也裂了痕,一瞬间黑屏,摔落在地上。单戎自己闹了一会儿,终于没力气了,不安地入睡。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卫蕴星找到了他,叫来那位家庭医生,给他打了针。他昏昏沉沉地,习惯性地要去摸手机,却摸不到。卫蕴星仿佛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将他的手机递过来,道:“被你砸坏了,开不了机。”单戎顿时愣住,又毫无骨气地后悔了,无理取闹地说:“那你帮我拿去修!要修得跟原来一样,一点东西都不能少。”他的手机最后也没完全修好,只能换了一台,短信记录也只抢救出一半。单戎在别的事情上都冷静果断,唯独在这件事上任性得不行,闹了好久的脾气。但他闹脾气也没用,没人会可怜他,也没人会无奈又愠怒地来安抚他。单戎对文却思的那点儿怀疑时不时地冒着,像一根针一样,在他没防备的时候,就在他心上刺一下。他在那个已经有些旧了的日记本上记着天数,每过一天,某个数值就加一:第80天,第81天,第82天……第114天,第115天……第153天。曾经让他和文却思分开两天,他就有些失常了,现在却是分离了整整几个月。有刻骨的想念,剧烈的渴望,还有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几近于愤怒仇恨的东西。等再次见到文却思时,他大概会一口气清算。第四十章 这一次过后,单戎乖戾了许多。他将手机珍重地收着,不再乱砸,仅存的短信记录备了三个份,生怕连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失去。他仍然会每日翻看记录,将他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只是不再给文却思发短信。越是投入地发信,得不到回音,心中的怨念越会变深。他每日一想到文却思,便抓心挠肺地难受。他知道他的学长人在何处,他现在也有了一点儿手段,想要查查学长的日常并不难。明明一切对他来说都这么简单,但碍于单戈的干涉,他却偏偏不能尝试着探寻分毫。他就像是快要饥肠辘辘的人,倒在悬崖边,几米之外的地上就安稳地放着他渴求的食物,他却不能向那儿爬。山崖是一个陷阱,承上他的重量立时就会塌陷,他止住了一时的饥饿,伴随而来的就是彻底的坠落。————北方的十二月份已经寒风瑟瑟,道旁的常青树略有点儿萧索,枝叶在风吹过时摆动,树影摇曳,叶声簌簌。文却思对这儿的气候尚且不太适应,一从楼内出来,便被风吹得颤了一颤。他拢紧外套,在手中呵了呵气,顶着风走到公交站。大学比高中的自由时间多了许多,他找了份家教工作,每周六日各三小时,其余时间偶尔写点文章投稿。这是高中时就留下来的习惯,他现在在赚出自己生活费的同时,还能攒下一笔钱,每三个月汇成一笔不多不少的钱,打回去给曾经资助自己的那个账户。同学都感叹他也未免太拼了,只有文却思自己知道,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十分轻松。他卸去了大部分的担子,只需要为了自己活着,世界似乎一下子对他善意了许多。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彻底暗下,他顺道帮在宿舍联机打游戏的舍友带了两份晚餐。宿舍的门关得紧紧的,空调已经先一步开了起来,吹着暖气,两个男生穿得邋邋遢遢,窝在一起大声叫嚷着,一局游戏结束,他们险胜,发出得意又放松的声音,这才转身一同扑过来桌边。 第35章 城市有禁燃禁爆令,虽说仍有烟花和鞭炮声,文却思在宿舍内却看不见、听不见多少。去年除夕时顶着风雪穿过半个城市来见他的身影他脑中一闪而过,那带着寒气却又满是暖意的温度让他忽然有了冲动,走回桌前,将手机卡拿出来,像是近乡情怯,文却思又过了半分钟,才将手机卡装上。一开机他便直接调开短信界面,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一句“新年好”,像是害怕自己反悔一样,直接点下了发送键。短信却显示发送失败。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横在信息条左边,格外刺目。文却思怔了几秒,摇了摇头,还是将它拆了出来。没人再给这个号交钱,它已经欠费,发不出这唯一的临时起意的短信了。联系的切断,原来不止会考验单戎而已。文却思在种种可能性中徘徊,要自己对它们淡然而视,或者干脆无视。他本就不该被单戎影响这么多,单戎早早地放弃他,也是他之前就做好的准备——但却无法不在意。他再次用许多的日程将自己的时间填满了,甚至新学期开始时,又多打了一份工。他充实而疲惫,在空余的间隙,单戎出现的频率终于也降低了。又大半个学期过去,他似乎接受了事实,看见高考的消息时也不过多看两秒,便移开眼神。实在要说的话,他也无法想象单戎努力学习的样子……高考对单戎来说,可能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北方的夏天到来了,同样闷热得令人窒息,这一年又一年过去,好似什么也没有改变。实际上,又是许多事情不一样了。周末时,班上同学约了聚餐,在一家自助餐厅。文却思本不想去,但几个舍友缠着他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指责他不合群,不爱我们,最后文却思也难得地去了。他坐在座位上,来了的同学都兴致高昂,来来去去,身影轻快。骆雨灯风流成性,从几个女孩子的桌子旁边又飘回来,手上拿了一小碗冰淇淋,坐到文却思身边,舀了一勺冰淇淋要喂他。文却思皱着眉,避开了。骆雨灯对谁都是那么不正经,对文却思的惯常冷淡也万分习惯,笑眯眯地说:“老大赏赏脸吃一口呗。”文却思道:“不用了,现在不想吃。”他推一下身边人,还要说什么,一抬头,目光扫过餐厅门口,忽然就落在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之上。餐厅玻璃墙外烈日灼灼,光芒炫目,那个人逆着光,他恰巧和那个人对上眼神,一瞬间觉得那张熟悉的脸有点陌生。他身体的一切机能立刻停滞了,停滞几秒,原本的话才机械地脱口:“让一下,我去趟洗手间。”骆雨灯识相地让开了身子,方便他走出去,文却思还僵着,过了一会儿才有动作。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点、这个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次相见。单戎又长高了,仅仅一年时间,轮廓也变得更加成熟,气质变得冷硬——眼神仍然明亮炽热,却隐隐地隐藏着一股疯狂的气息。文却思走进洗手间,眼神始终死死地锁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不回头看,也不抬头。这个小小的空间内此时幸运地只有他一人,他到了洗手台前,站立数秒,打开了水龙头。透亮的水瞬时冲下,溅起丝丝水光。文却思微微倾身向前,手还没碰到水,就有一具身体从背后覆了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抱住,以极大力道抓住他的手。对方的声音相较以往沉了些许,鼻子呼出的灼热气息扑在他耳根。“一年不见了……学长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第四十二章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文却思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听不见其他的一切声响,水声,自己的呼吸声,但单戎的声音明明只是正常音量,却震耳欲聋。他的手指尖沾到了水,仅仅一滴,凉得他回过神。“……我以为你不会来。”文却思道。单戎抱得更紧了一些,低低地笑了两声,很难说清那是怎样一种意味。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地向上移,触到了文却思的脸。他眷恋般地抚摸了两下,然后手指钳制住下巴,强逼文却思抬起头来。两个人视线就此在镜中交汇。“你觉得我不会来吗?”他轻声道,“我想得都快发疯了。”两个人时隔一年,再一次如此近地贴着,半点距离也没有。单戎的手上温度极高,力道也像无法自控一般,指尖用力得发白。单戎的胸膛贴着他的背,那颗心脏的搏动也清清楚楚地隔着血肉透过来,太过强劲,文却思都怀疑他会不会胸口发疼。镜中的那双眼睛微眯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偏执与掠夺之意,甚至能看到一点儿血气。他……以为单戎已经没了热情,可能早就把自己当成不识相的玩具,就此分离丢弃。文却思大脑一片空白,很反常,他不应该这样,但他的脑子被这与自己猜想相悖的情况冲击得一时无法做出反应。——看到那双眼睛,原本的猜想就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瞬间被敲裂,粉碎得一点儿渣也不剩下。单戎又道:“学长一声不吭就把我扔了,整整一年……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他咬住文却思的耳朵,语气轻柔又危险,“学长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狱里,痛得快死了,全身都被人扎了钉子,但怎么喊也没人来救我,就算只是安慰我一句,给我一点希望……”文却思一动不动,感受到耳边的触感湿热,令他颤栗。“好不容易找到了学长,结果学长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单戎道,“我真的很生气……恨不得把学长撕碎了吃下去。”单戎将他搂得更紧,声音也不再那么平稳。文却思还是没有动作,单戎为他把水龙头关了,让那烦人的水声消失,不再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一用力,扯着文却思往一边走。他不出去,而是随手打开了一个厕所隔间的门,将人狠狠推入。文却思行动都迟缓了,刚刚站稳,马上就被人压在墙上。单戎的体格又长了,介于少年人与成年人之间,成熟了一半,又有着脱不去的年轻鲜活气息。那点儿鲜活现在成了狂热,成了冲动,他像是终于把最后一点自制力消耗掉了的野狼一样,掐着文却思的下巴,凶恶地吻了上去。他的动作太过急切了,确实就像他刚刚所说的,想把人拆吃入腹。这是阔别一年的味道,叫他每时每刻都思念渴望、却无法触碰的味道,两个人的嘴唇相贴的一刹那,他连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叫,沸腾,身体烫到了极致。单戎直接闯了进去,一只手揽着腰恨不得把人完全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抓着下巴,身体向前顶得太猛,文却思连头都用力后抵在墙上,后脑微疼。他的吻格外粗暴,舌头毫无章法地向前闯,像扫荡一样,恶狠狠地到尽了文却思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攫尽所有的味道。他仿佛恨不得一口气将缺失的所有分量都这么抢回来,慰藉自己已在疯狂边缘的神智,但那分量太多了,他做的一切都像是杯水车薪。 第37章 “学长这里这么紧,就好像是只属于我的处女一样……”他的欲望终于踏上了被满足的第一步,语气带上隐隐的兴奋和感叹,“其他人都不可能这样对我的学长,只有我才能。”他开始缓缓地抽动,被撑到极致的穴口堆着一层浅浅的水光,滑腻的液体起到一定的润滑作用,令他的抽插变得顺畅。粗大的肉棒顶弄着小穴,一寸寸地离开又一寸寸地进入,如同又一次找到了容身之地,终于又一次得到了自己的爱人。那种像是磋磨大脑皮层的酥麻感同时席卷了正在交媾的两个人,文却思喘息声渐渐带上情色气息,单戎加快了速度,几近着迷地问他:“我来的时候学长和舍友还靠得那么近……那个人有没有觊觎我的学长?学长绝对没有对他们动心过对不对?学长,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弄得你这么舒服?”单戎完全是脑子不清醒了,在乱吃飞醋,文却思要脸,怎么可能回答他。他得不到回应,一时又不太乐意,硕大的肉棒前端忽然猛地顶进来,抵着文却思的敏感点,刺激得文却思低低惊叫了一声。单戎记得他的一切,敏感点自然也牢记于心。他锁着那一点研磨,坏心眼透了,文却思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原来还留存着的轻微痛感顿时被吞没,取而代之的是翻天覆地的快感,令他全身发麻,舒服到颤栗。他想去推一推单戎,但手指也是软的,碰在单戎胸膛上反而像是引诱,被单戎抓住,张口含进口中。“唔……啊,轻点……”那肉棒顶着的力道又加大了,文却思神思都迷离了些许,没忍住喘息道。单戎充耳不闻,尖锐犬牙咬咬他指尖,变本加厉,弄得文却思几乎绷不住脸,声音都哑得不成样子。单戎嘴唇都凑到了他耳边,与他耳鬓厮磨:“学长,我做得不好吗?都一年过去了,我做得更好了,难道不应该夸奖我一下吗?”他仿佛是要取悦文却思,手指捻住那小小的嫣红乳粒,嗓音动情,性器对着敏感点九浅一深地戳弄,可怕的快感传遍全身。文却思目光涣散,面对这过分的侵犯,身体防御机制让他不由瑟缩,被单戎发现了,立刻恶劣地捣得更重,再次不得已地舒展开来。这快感像是一道流电,曲曲折折地刺遍了全身,无孔不入,令人煎熬又沉醉。人是感官动物,再是理性冷淡的人面对如此刺激,也忍不住要溺于其中,文却思的呻吟声渐渐止不住,染着无边欲情,本是冷淡又坚韧的人,声音却软弱到无以复加。“单戎,别……别那么用力……”他热汗涔涔,莹白如玉的皮肤上都覆着水光,头一次向单戎求饶。单戎反而更加振奋,这仿佛是对他的肯定,是口是心非的鼓励,让他像禽兽一样,非但不收敛,反而还越发得趣,抓着文却思的一把细腰,挺动腰胯耸动起来,粗狂肉刃飞速律动,一下下地撞击,胯部与臀部顶在一块时甚至发出淫猥的“啪啪”声。文却思这下是丝毫没了抗议的力气,想说的话被撞得支离破碎,无法成句,只成了撩人的呻吟声,高低起伏地随着单戎的动作起伏。快感渐渐加大,变得蛮横,支配他身上每一寸血肉,要他也成为对方欲望的傀儡。“学长,学长喜欢我吧?”单戎渴望地问他,冲刺的动作又加快,“一年不见学长还是这么美味……好像要把我的命都咬死在里头了。”文却思似乎被抛进了海里,随着波涛浮浮沉沉,连下身那一口小穴都成了湿热的水谷,让人销魂得没了自我。偶尔会有一丝清明从脑中掠过,提醒他他现在是多么淫乱不堪的一个状态,但他刚刚有了一丝羞耻之时,那一丝清明又被快感吞没,让他重新沦陷。他和单戎好似通过下身那一处地方连在一起了,单戎从他这阔别一年的身上无止尽地掠夺着,索求着,犹如真的要把他吃得干干净净,与他融为一体,永不再分开。文却思都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手被单戎拉着环上他的脖颈,软软地挂着,有些分不清这是好是坏,只随着直觉放逐了自己,也容许自己在这欲望中跟随对方的指令。单戎的性器仿佛永远都不觉得累,打桩一般在那淋漓小穴中抽插戳刺。他体力好极了,几乎不像个人,文却思已经濒临高潮,脚在床上胡乱蹬了两下,呻吟声拔高,他还越发亢奋,抓住了文却思的一条腿将它抬起来,让它架到自己的肩上,好让自己能操得更顺畅。身体被掰成了从未有过的姿势,门户大开地任人操弄,文却思臊得发抖,大腿根都快痉挛了,最终失守将精液射在了单戎衣服上。高潮让他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目光寻不到焦点,单戎强硬地钳住他下巴要他看自己,喊他:“却思……”文却思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淫乱神色,眼角眉梢尽是春色,像是一尊被点上艳妆的白玉雕像,美得令人心神战栗。单戎被他迷得发狂,抽插之势慢了些许,不过几十秒,又再次悍然地抽动起来,几乎要把他弄死在自己身下。不应期还未过,文却思面对快感的逼迫无所适从,声音都变得沙哑,听在单戎耳中,似乎有了哽咽之感。他心里的那匹野兽发疯地叫起来,让他整个人兴奋到一个极点。他放开了文却思的腿,那软弱的肢体马上垂下,像是失了外力的提线木偶一样落在床上。他又一次俯下身去,深深地吻住那微张着、发出美妙声音的嘴唇,纠缠不清地追逐文却思的舌头,嗫吸着狎玩着,恨不得能将文却思身上每一种滋味都开发干净,好让自己能尝得痛快。交媾时的种种响声就这样郁在这间房间里,不知羞地演奏着。文却思神思回明,身体却已经再一次有了反应,这时单戎才终于要到达第一次高潮,宽大手掌抓得他的腰上发疼,死死锁着,如同野兽射精似的将性器卡到最深处,喷泄出一大股精液,强力地射在肠壁上,使文却思本能地哆嗦。单戎总算软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抽出,自己也放松了身体,转用四肢缠紧他,像一条大狗缠着主人,用舌头舔舐他的脸和下巴。文却思许久后才抬起一只手,惭愧似的掩了一下脸,又推一把单戎,自己撑起身体坐着。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湿粘粘的,腰肢酸软,后穴更是被操得万分敏感,现在都还有些合不上。甚至坐着的时候,还会压迫到内部,让那股浓浓的精液开始缓慢向外流。大白天的,他竟然也陪着单戎发疯。文却思深吸两口气,就这样坐着。单戎也爬起来,还是缠在他身上,甜言蜜语地喊他:“却思……”“不喊学长了?”单戎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只是抱着他蹭。过了几分钟,文却思恢复了一点力气,拉开他的手,自己慢慢地试着下床。单戎疯过,应该也能冷静一些了。文却思的脚触到地面,发现没有拖鞋,反正也还在夏天,干脆就赤脚站着,用目光找到了房间里的另浴室门。“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好好地谈一下。”他倒是还没忘记目的,嘱咐了一声。他走过去,因为被弄得难受所以姿势略显别扭,单戎就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颀长纤细的身子,白生生的皮肤,后腰与手腕上隐约可见的自己留下的青色指痕,还会曲线莹润的屁股。文却思走到一半时,忽然又被单戎从背后抱住了。他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单戎扑到墙上,手又一次捉住他的手,腿也卡进他两腿之间,逼得他站不稳,两腿微张着,姿势别扭。单戎的性器已经又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羞愧地顶进他臀缝之间。文却思连呼吸都乱了一瞬,不悦地挣动一下,单戎压着他的上半身贴近墙,强迫他叉开腿,根本没法站住,缓慢地跪下来。文却思嘶声道:“单戎,适可而止一点。”单戎还是那么理直气壮,脸从后面埋进他颈窝,汲取他身上迷人的味道,也道:“进了狼窝,哪里还有能完整出去的道理?”他的肉棒已经寻到了熟悉的小口,硕大顶端就这样不讲理地顶进去。文却思本就无力,现在由于姿势原因,更是跟没骨头一样,两条腿左右分开到极致,半跪坐在单戎大腿上,身体难以自制地逐渐下滑,让那狰狞性器进得越来越深。单戎牢牢地锁着他两腕,上身靠得太近了,让他连胸膛都不得不贴上了墙,立起的乳头也摩挲着粗糙表面。高温躯体受了冰凉墙面的刺激,自发地颤抖几下,文却思呼吸急促,动弹不得。身后的人已经从冲动的狗崽子蜕变为了成熟健壮的狼,气势强大而猛烈,仿佛能将他完全吞没。单戎舔着他的耳廓,道:“你逃不掉的。”文却思闭上眼睛,心中薄怒而无奈,快速地呼吸了两声,才道:“我本来也没想逃……”第四十四章 文却思有时候会反应不过来,他的“实话实说”对单戎来说是彻彻底底的兴奋剂。从嗓音到内容,每一样都能够让原本就炽烈的欲念加剧数倍。单戎仅仅是停了几秒,文却思以为他要消停了,再次准备试着挣扎,单戎就挺了一下腰,更深更狠地将自己的性器插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文却思立时失声无力,眼睛睁大,陷入一个短暂的僵直状态。单戎的那东西尺寸本就可观,平时要容纳下它都会疼痛费劲,现在换了这个姿势,性器尽根没入,强力而绝对,甚至连底下的囊袋也有了要一同挤进小穴的错觉。文却思险些以为自己被他捅穿了,心里有了慌乱和些许本能惶恐,垂死挣扎地想要撑起身子,两腿却开叉到自己无法合上的地步,甚至还在随着重力慢慢地继续下坐。“单戎!别这样……放我起来!”他不由得这样勒令。单戎只是抱得更紧了,湿热的舌头伸出来,舔着他细长的脖颈,无辜地说:“谁让你又作弊勾引我……”他的肉棒胀得比原本还大,比过去文却思承受过的每一次都要大,塞满了那小小的甬道,让他的学长把他吃得一丝不剩。他色情而粗野,没有半分教养,用这个姿势死死地控制住了文却思,让这人没法从自己怀中逃出分毫,挺腰开始重复自己熟悉的顶撞动作。他的声音沙哑极了,渴望性爱到了一定程度时,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一种性感。他仿佛是在对着文却思说好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好不好?我没有听够……不对,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文却思被插得双目失神,那根粗长的肉棒像是在贯穿他凌迟他,给予他痛感,但他的身体仍然陷在性爱的余潮之中,食髓知味,又违背他意愿地滋生出快感。这些矛盾的肉体感观交织在一块,纠缠着,在他躯体的每一处乱窜着,要他难受又快活。他急促地喘息,间歇地发出暧昧的呻吟。单戎仍然在对着他撒娇,性器一遍遍地深入、搅动,支配着他的身体,嗓音尽自己全力地放软:“我为什么刚才没有开录音呢,真讨厌。却思,再说一次嘛……我想听……”文却思的身体被他牢牢压在墙上,与冰凉墙体摩擦时,身体可耻地被刺激得更敏感。他几乎听不清单戎在说什么,只是哆嗦着接受侵犯,觉得无法忍受了,下意识求饶道:“轻一点,单戎,轻……啊!”单戎本是抓着他两只手腕,现在分了一只出来,改为摸到他胸前,捻住那充血乳粒。文却思神志不清,一瞬间孱弱地叫了出声,单戎得寸进尺地说:“那你也要听我的话啊……”汹涌情潮卷遍了文却思整个人,连下身小穴都咬得格外地紧,被人捅穿干死的本能惶恐与身体的诚实快感弄得他快疯了,无可避免地软着身子,肠壁上反而还被刺激得起了异常的反应,主动分泌出清粘液体来。单戎起先没有发觉,只觉得那地方潮热淋漓,手上玩弄着文却思的乳头,下身不知满足地用力捅了两下,搅得软腻穴肉湿粘粘地裹着他咬着他,这时才察觉了这细微的变化。 第39章 “它被我爸收走了。”单戎的手收紧,好似要把他的腰勒断,声音还想努力保持先前那个卖惨的感觉,却是有些无法自制,透出些许阴沉。“我想你是根本不要我了,又只能催眠自己,你还在等我,只是我暂时还不知道。”单戎道,“就像是拿枪顶在脑门上逼着自己往前走,提心吊胆下一步是平路还是悬崖,会是找到你,还是摔得粉身碎骨。”文却思怔住了,切菜的手不知何时早就停下,悬在半空中,被单戎握住。这只宽大的手本是灼热的,现在却略有些冰凉。说到了真正藏在心底的、害怕的事情,单戎装得再平静,身体反应也要将他出卖。厨房的灯光静静地洒下,笼罩了他们两个人。文却思脑子里梳理了好几遍,突然头一次有了一点儿后悔,后悔当时不应该这么绝对,应该多留一个确保单戎能看到自己最后几句话的途径。他又忍住了,在单戎看不见的地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本来在想,如果你早就决定不要我了,那我大概会气到发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绑回来。”单戎低声道,“幸亏你最后还是心软。”“这间公寓是我的,在这里没人能管到我们了……”单戎声音又带上些许期待,“你搬过来和我同居好不好?”他拿到那封信时,又一次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一整天,整个公寓被他砸了个乱七八糟。他在看完信的一瞬间恨透了监管自己的这间房子和单戈,是它们害得他平白无故怨恨了文却思这么久,但他又是狂喜的,文却思给他的希望迟到了一年,但他最终还是接收到,他为此而庆幸喜悦。在与文却思重逢后上完床后,他更是胜券在握了,只等着文却思点点头,他们就可以有一个他期盼了许久的“重新开始”。他可以尽情地亲近,将这三百多天的份统统补回来——文却思却摇了摇头。单戎被泼了冷水,眼神暗下来,再接再厉地磨他:“这里肯定比你那个破宿舍好多了,离学校很近,也不会有其他人烦你。搬过来嘛,却思,你不是说我们能重新开始……”文却思有点好笑:“你以为其他人烦得过你吗?”他放下了手里的刀,转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单戎,让这家伙没法再顶着阴狠的表情继续放软口气卖乖,单戎马上改换表情露出笑容装作无事发生。文却思语气镇定,也格外坚决:“重新开始,不代表我要跟你同居,是重新一步一步来。我慢慢改,你也慢慢改……”要改的地方他收在了口中,没说出来,顿了顿,又道,“而且你见过一上来就同居的谈恋爱吗?”第四十六章 单戎有些时候格外好糊弄,“谈恋爱”三个字一出来,他就缺了抵抗力,文却思说什么就是什么。文却思简单地煮了两碗面,一人一碗,吃完后已经是九点多了。这个时候回宿舍还绰绰有余,他收拾碗筷,准备去洗,单戎却主动抢了,放水槽里不让他动。“你又请了家政?”文却思问他。单戎心里有阴影,只在自己来之前找了个人将房子打扫一遍,但不乐意再请家政了,连进来之前都还排查了一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一点他不乐意让文却思知道,所以干脆点点头。他和文却思在一起的时间宝贵,谁要让洗碗这种破事浪费时间。没想到文却思却只是点点头,洗干净了手,道:“那我该回宿舍了。”单戎马上又抓紧了他的手腕:“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嘛。”下午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手腕上被他抓出了淤青,现在再用力一握不免疼痛。文却思用空着的手敲开他的手,道:“我说了,不和你一起住。”单戎道:“今天不算,今天只是久别重逢。”文却思已经到了学期末,偏偏明天早上恰好有最后一节早课。他解释了一下原因,单戎不情愿,干脆笑着当做没听到,还是抱上来,道:“我都憋了这么久了,你不应该怜爱我一下吗?”他这话说起来半点不害臊,下午跟精虫上脑一样做那件事的时候,也没见他怜爱过自己。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这一年间他的性格扭曲恐怕半点也没变,甚至更加剧了……一上来就太放纵单戎也不好。文却思摸了摸手腕,微微生疼,摇摇头,说:“你送我回宿舍吧。”停了一下,他又留了个福利给单戎,“明天第一节过后我就没课了,要去图书馆复习……你可以来找我。”他决定的事情也不能改变,单戎负隅顽抗,他也不松口,只好退而求其次,送文却思回学校。从这里到文却思的学校,步行大概只需要十五分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伫立着,走出小区就是学校周围的繁华小商圈。各色商店排列在街边,打着炫目的灯,行人来往匆匆。文却思和单戎并排,走路的时间一超过五分钟,某个地方被过度使用的不适感就涌了上来。他微蹙了眉头,不小心被走路太快的行人撞了一下,脚下一软,就被单戎抱住。一抱还不想放开,足足过了十秒,周围行人都投来异样目光了,文却思才提醒他:“抱一下就够了,别过分。”单戎可惜地放开,狡辩道:“我不过分啊,只是接着你而已。”两个人走到校门口了,单戎还不想停,大大方方地随着他一起进校门。学校里比外面安静了许多,灯光也变得静谧,路过宿舍附近的小树林时,文却思道:“你手机拿出来,我存一下我现在的号码。”单戎手机拿出来按了两下,文却思的铃声便响起来。他颇为得意:“除了学长……除了你的心,其他东西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这个态度太理所当然,文却思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他正欲开口,旁边走过去两个男生,巧遇了他就笑着和他打个招呼。这是他在学生会的学长,文却思也礼貌地回了两声,转头回来才发现单戎有些吃味。“……怎么可以喊别人学长,”他小声嘀咕,“明明……”“明明什么?”文却思问。单戎马上扬起笑容,想蒙混过关。文却思盯了他半分钟,问道:“你为什么不喊我学长了?”单戎眨眨眼睛,卖乖,但又过了半分钟,文却思还在很有耐心地等答案,只好说:“谁让你太优秀了,我拼命一年也考不上这所学校,塞钱也进不来啊。”他耸耸肩,“大概会填报同市的j大吧,没法做同校了……”过了片刻,他又补上一个理由,“而且学长这个称呼谁都能叫,连你都能对着别人叫,感觉太不特殊了。我是要和你谈恋爱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究。”他在“谈恋爱”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要强调。文却思没说话,似乎勉强算认可了这个理由。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两个人站了几秒,他才对单戎说:“能考到j大也很优秀了。”他给了一句夸奖,又说:“称呼的改变可以不用勉强……改口得困难的话也不用强求。”他这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听着像回事,仔细一揣摩又觉得逻辑不通。单戎只是又牵了一把他的手,多摸了两下,文却思收回手,语速略快地说:“我先回宿舍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明天几点可以来和你约会?”旁边有人经过,单戎便压低声音问。文却思道:“十点来吧,只不过我会去图书馆,估计没什么意思。”他补上一句,“不能算约会。”单戎笑着,才不听后面这一句,现在总算有点儿满足,愿意走了。他走出去几步就回头看文却思一眼,直到消失在视野内了,文却思才上楼,拿出手机来。 第41章 “老大!”柯丞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远远地喊了文却思一声,端着个餐盘就飞快地跑过来。林胜乙跟在他背后骂他跑太快投胎,他还记得先把餐盘放桌上再回去踩一脚:“谁叫你那么没用,叫你给占个位置你都占不到!”他挠挠头上鲜艳的黄毛,转回来,笑得露出虎牙,“老大,我们拼个桌呗。”文却思没意见,只不过先看了单戎一眼。柯丞对单戎眼熟,就昨天还见过,他自来熟,自己坐下了就和单戎攀谈,显然是对文却思的“朋友”十分感兴趣。单戎的二人世界被打扰,心情自然不是很愉快,脸上笑容还摆着,只不过回答得并不热情。若不是还想在文却思面前装一装,现在恐怕已经直接拽着人离开。文却思只好自己制止:“柯丞,专心吃你的饭。”他这边说完,单戎自顾自向他坐得近了些,很有点儿显摆劲地说:“文哥哥,我不想吃芹菜。”这个音量不高不低,显得很正常,正好能让整桌人都听到。这个称呼对别人来说过于惊悚,柯丞一口就咬到舌头,林胜乙喝汤被呛到,文却思手上筷子也差点掉下来,还不得不装成平常的样子,冷着脸训他:“吃下去。”单戎又道:“吃不下去。”“……那就放在一边。”“浪费粮食也不好,”他大言不惭,笑着要求,“文哥哥喂我我就吃得下去了。”他的左手在桌子上戳了戳文却思,眼神又放软了,还是一副小学弟装嫩耍乖的模样。柯丞脑筋直,已经自动脑补成了朋友之间的故意逗人,憋着笑。文却思拿他有什么办法,幼稚得过头了,伸筷子直接把他的夹到自己碗里:“那就我吃。”单戎主动凑近,微微张开嘴,又扯扯他的衣服。文却思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败给他,把这一筷子塞到他嘴里。“谢谢文哥哥。”单戎绽放出一个笑容,终于肯消停。柯丞好像也想学着他喊一声文哥哥,被文却思不喜不怒地瞄了一眼,马上又怂了,张嘴说话的动作变成吃菜。文却思微微侧头,想训单戎一句,但看着他吃完芹菜后脸上露出的一丝嫌弃之色,话又没能出口,心里突然有点儿想笑。一餐饭吃到一半,单戎还是动不动就过来跟他讲悄悄话,中途手机响了一次,单戎拿起来听了一会儿,最后看看他,就直接回了一句“有事不去”,把电话挂断。后面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两次,单戎干脆关机,文却思劝他,他才慢吞吞地又接了,意兴阑珊地被迫离场。临走前单戎偷摸着强握文却思的手好一会儿作为给自己的补偿,心里综合了一下,给今天的约会打了8.5分。和学长在一起10分,学长的扫兴电灯泡舍友扣2分,在舍友面前隐晦秀恩爱,勉强救回0.5分。他走后,柯丞没忍住,还是梗着脖子不怕死叫了文却思一声:“文哥哥!”文却思的视线从单戎的背影消失处移回来,冷丝丝地放到他身上,看得他脖子一凉。“少乱叫。”文却思态度平淡。柯丞还不死心地顶嘴:“那为什么他能叫?”“……”文却思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说,“他是小孩子,你是吗?”柯丞不知为何不敢顶嘴说“是”了,被林胜乙一揪,把脖子缩回来,颇有点儿纳闷。那男生虽然看着就年纪不大,但要说是小孩子,也未免太强行了吧?!第四十九章 单戎似乎有事,要被叫回去两天。上飞机的前一刻他倒霉兮兮地给文却思发微信,埋怨道:“如果不接电话就可以当成没事发生了,都是你不好。”文却思过了几分钟回他:“正事要紧。”“只有和你在一起能算正事,别的都不算。”单戎格外有意见,趁机要求,“等我回来了,一定要补偿我!”文却思啼笑皆非,再给他发了句“你回去做什么”,他直到几个小时后才再次回复,顺带给文却思发了张照片。单戎已换了身衣服,板正挺括的黑色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他的头发梳正了,整得一丝不苟,英俊逼人的眉眼完完整整地露出来,眉毛微挑,嘴角噙着一个笑容。分明是同一张脸,仅是换了身衣装,文却思却从中看出了一丝凌人贵气,打字的手都停了片刻。单戎下一句话立刻自毁形象:“文哥哥,我帅不帅?”幸好这是隔着手机,打字时不会暴露自己。文却思转移话题回他:“你还叫上瘾了。”“不是挺好的吗,我决定以后都这么叫。”单戎颇不要脸,下一句又把话题绕回来,“我今天帅不帅嘛?我拍了好几张,还是看这张最好看才发给你的。”隔着文字文却思也能看到他快要摇起来的尾巴,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许久,最后心想偶尔夸一下他也不会怎样,便诚实地回:“嗯。”单戎那边安静半天,文却思中间去写题分了一下神,再看屏幕,单戎已经发了一屏爱心过来,还附带一个颜文字卖萌笑脸。这家伙第三天一大早又坐飞机飞回来,从早上七点开始就在给文却思发短信。文却思今天下午考试,难得打算放松一下睡晚一些,结果早早地就被短信提示音吵醒,只能强撑着,睡眼惺忪地回单戎短信。再补了个觉起来,在宿舍里复习到中午,单戎美滋滋地打电话给他:“文哥哥,我回来了。”文却思刚穿好鞋子,准备下楼买份午餐,漫不经心地回他:“嗯。”单戎下一句话就是腻得要死人的:“我想见你。”他熟练地开始撒娇,“好几天没看见你,我快不行了,出来和我约会好不好?”舍友从背后大声喊他给自己带外卖,文却思回头做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关上门出来,接着才无情地回绝单戎:“我下午要考试。”对面的气焰马上消了。文却思要考试,那就绝对不能打扰他,单戎在这一点上深有体会,只能失望地表示自己先回公寓休息。考试大概有三天,单戎根本忍受不了三天的煎熬。文却思以为他会安分个几天,没想到翌日一大早,单戎直接提了丰盛的外卖过来,敲响他们宿舍的门。这家伙进出他们学校跟进自己家一样,连宿舍都能来得这么安然。文却思开门的一瞬间都有点被他震惊到了,单戎倒是不羞不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来慰问一下。”每到期末就是全宿舍难得齐聚一室的时候,柯丞最好凑热闹,“噌噌噌”地冲过来看,单戎就镇定自若地举了一下手里的外卖:“顺便带了点东西。”文却思只好让他进来,把门关得紧紧的。另外两个舍友哄然,都蹦起来,骆雨灯还揽住文却思的脖子,调戏他:“老大带朋友过来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好让我们收拾一下保存点形象嘛!” 第43章 也就止步于此。文却思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娇惯他。明明很多时候都试着管单戎,也确实都管了,但单戎的坦诚认错坚决不改配合着撒娇,让他每次都只是停留在口头的训诫,真正的拒绝从来没有过。单戎的占有欲和粘人劲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他也不再感觉到以往的厌烦。文却思也觉得自己不对劲,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始终在思考。相比从前,这次和单戎重逢后,他沦陷得未免太快。就像是明明知道面前这片沼泽在扩大,变深,随时可能将他彻底绞缠吞进去,他还要向前迈步,主动踏入。在和平、甚至说得上腻歪的日常中,他偶尔也会觉得不安。就是人类本能的各种猜想导致的不安,动不动就来打扰一下他,待他这次扫出去之后,下次又死缠烂打地再次袭来。单戎大部分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但有时会接到一些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说的话略带古怪。单戎好像不喜欢让他接触这些,每次总在他的面前飞快敷衍挂掉那些电话,等到似乎是不得不处理的时候,才很有意见地抽身离开。他尊重彼此的空间,但向来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单戎难得有了这些遮掩的时候,他也难免会有疑惑和些许焦虑,必须用理智将它们压下。单戎在这个暑假期间第二次不得不飞回去的前一天,压着他做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甚至想故意睡过头错过飞机,还是文却思把他从床上撬起来,送他出门。单戎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故意丢三落四,出门没几分钟跑回来两趟拿东西,最后又把他按在门上亲,最后才不得不舔着嘴唇离开。文却思腰还是酸的,被他折腾一晚上,好不容易把这小瘟神送走了,还是打不起精神,摇摇脑袋,决定回房间补觉。回了房间,却发现单戎的抽屉上还插着钥匙。这个抽屉大部分时候都是锁着,单戎这次离开也记得要把它锁上,结果钥匙忘记拔出来。文却思蹲下去,凝视了它一会儿,一股奇妙的力量驱使他打开了这个抽屉。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本略有点眼熟的本子,好像已经用了很久,边角不讲究地卷折起来,封皮都破旧了,还有几笔随意的画痕。第五十一章 文却思花了十秒钟来犹豫自己是否能侵犯单戎的隐私,十秒后他伸出手,翻开了本子。他是从来不做这种事的,以至于指尖触到那封面的第一刻,他眨了一下眼睛。他还是先将它拿了出来,自己也站起身,嘴唇抿成了一条漂亮的弧线,最后才动手翻开。他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叫他睁好眼睛,认真地去阅读进入自己眼中的文字。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文却思的呼吸就屏住了。单戎竟然会写日记,看起来还时间不短。日期从两年前的夏天开始,文字只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片段的记录。单戎的字不怎么工整,写的时候东一行西一行,口吻轻松愉快,被他骂了要记进去,和他发生了什么小事也要记进去。隔几行就能看到单戎突发奇想的感叹和某些意淫,以及时间间隔稍大的、两个人做爱的事。写得并不明显,带着一种近乎是“花痴”的态度,记录中甚至有愉快的浪漫气息。起初被强迫的经历,哪怕在解开心结的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不舒服的。只是文却思没想到,在他还以为单戎是在蓄意玩弄自己准备报复的时候,单戎已经高高兴兴地跳进了亲手出来给自己的坑。单戎仍然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是由强迫开始的,但又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偏执、乐观和自信,让他可以义无反顾地输出感情。文却思的手停了许久,才接着往后翻。这个本子上的记录并不是非常严格的每天都做,但有时漏掉了会补上。单戎的字迹仍然随性,只不过记录得久了,多多少少规整些许。“7.15“今天和学长吵了一架,虽然主要是我在吵,学长说不过我。后来学长给我买了几颗李子,好像想堵住我的嘴。“但是太酸了,得舔一舔学长甜甜的嘴唇我才能吃下去。“学长失算了。”……“8.10“学长说我的生活丰富,不必一直缠着他,我觉得学长不按事实说话。“我空虚得都想把他吃掉了,一刻见不到就难受。“但是吃掉后肯定会更空虚,我还是出去玩玩吧,说不定看不到学长,我就能找到新的意义?”……“1.21“学长竟然说我被别人追求和他没关系。“我生气了。”“1.22“学长没哄我。”“1.23“今天也没改口。”“1.24“联系不到学长,背着我偷偷跑去参加比赛了。”“1.25“学长你的练习册在我手上,再不回来的话我要扔了。学长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就走掉,还完全不理我?我生气了。之前的账也还没算清。回来了要一起还。“学长我已经准备好了,回来之后你三天也别想下床了。生气。生气。生气。回我一下短信嘛,不然我更生气了。回来我就要吃了你。”单戎字迹杂乱,力透纸背,最后还重重地添了两个字:“真的”。笔尖已然把纸面划破。 第45章 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缠着文却思:“文哥哥,陪我去约会嘛。”文却思今天本来要去给小孩做家教,还没出门,被单戎连磨了几十分钟,最后也心软了,临时告诉家长自己今天有事,取消补课。市区内不允许骑摩托车,单戎又不太喜欢汽车,前段时间捣鼓了辆电动车回来。虽然外形改造过,但仍不怎么酷炫,没法符合他耍帅的中二心。不过这是唯一适合他和文却思一起坐的车,单戎勉勉强强让自己接受了它。他载着文却思一路晃晃悠悠,开得不快,否则会被念,维持在一个能被风吹得舒服、能让他边骑车边和文却思聊天的状态。中途有一段时间出太阳了,他们又恰好到了水族馆附近,单戎就揪着文却思进去逛了一圈。文却思似乎今天心情挺好,在外头他要牵手也给牵,他买了个冰淇淋,非要两人分吃,文却思瞥一眼,微微侧过头来,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单戎差点看硬了,凑近,道:“文哥哥你是不是勾引我?”明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他却觉得文却思舔冰淇淋的那一幕色情得不行。文却思和他待久了,自然知道他满心都在想什么,微微瞪一眼,只道:“少胡说八道。”单戎再把冰淇淋往他嘴边递,偏要调戏他。文却思凝视了几秒,眼神不知为何软化了,鲜红的舌头探出来,竟然又舔了一口。单戎立刻把这个解读为确实是在勾引他,整个人心潮澎湃。不过他暂且忍住了,整个人闷闷地笑。出了水族馆,附近就有个电影院,他饶有兴致地挑了部爱情电影,买了可乐和一桶特大爆米花,进场时灯光已经是暗着的了,马上牵住文却思的手不放。这个电影似乎比较冷门,观众不多,他们本质也不是来看电影的,坐得靠后,只有后面有两个观众。文却思左手拿着可乐,右手被他抓着,想拿个东西吃也不行。他也不介意,就跟宠任性的小孩一样,没想到单戎反而先有意见,身子倾斜过来,对他说:“文哥哥,我想吃爆米花。”“……”文却思道,“放开我的手就能吃了。”“可是牵不到你的手,又觉得很吃亏。”文却思装作听不见。单戎幼稚地摇了摇他的手,非要他答出个结果来。文却思不回答,他就又问:“文哥哥想吃吗?”文却思觉得这能让他放开手,点点头:“嗯。”单戎好似思索了一下,想出个好主意,发出低低的笑声。文却思眼角余光瞥到他侧过来,左手仍然抓着自己的手,低了头,用牙齿在堆得满满的爆米花桶上咬了一个。下一刻他的左手拉了一下,要文却思看自己,自顾自浪漫地闭上眼睛。电影仍在播放着,屏幕上的男女主角站在路边,牵着手,灯光是昏暗的橙色。文却思注视着单戎的脸,因为灯光问题,半明半暗,看不太清。但他们相识太久了,光是凭记忆,也能补全单戎现在的脸。表情是期待的,心无旁骛的。文却思微微倾身过去,咬住那一粒爆米花,嘴唇仿佛不经意地触到一起。可能仅仅有一平方毫米的相贴,单戎也立刻感觉到,他振奋鼓舞,右手飞快地移过来,按住文却思的后脑勺,将这不经意的互触发展为接吻。屏幕上驶来一辆车,打着耀目车灯,顿时照得厅内明亮,白光勾勒得接吻的二人轮廓分明。单戎反而更加兴奋,他旁若无人,吻得越发投入。忍了半天,这个时候终于做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事,他才不可能停下来,舌头死缠烂打地纠缠文却思,嘴唇都被唾液濡湿。文却思也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抗拒,虽有一刻停顿,但马上又消失了,由着他吻,甚至近似于迎合。他们在这样一个有这么多人的地方接吻,就如同正大光明的出柜。单戎心绪膨胀,大脑发热,亲了足足有好几分钟,结束后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来一次。文却思只道:“够了。”单戎说:“不够。”他又一次凑近,“怎么亲都是不够的……”文却思眨了两下眼睛,单戎又离得更近些,几乎贴在他的耳边厮磨。电影是不可能看的了,两个人都没心思,单戎一开始来也就是为了调情。文却思眼神仍然对着前方,表现得淡定而坚决,心里有点儿无奈的好笑。看到那本日记后,他忍不住就要对单戎心软。听着人在自己耳边细语挑逗,他快要放弃这次的抵抗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点了点他的肩。文却思蒙了一下,那手指又点了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呃……老大?”那个声音带着不确定,文却思慢慢转过头去,从黑暗之中看见了骆雨灯震惊的脸。骆雨灯旁边还有个女孩,正好奇地看着他。他这个室友是本地人,平日里最爱干的就是带漂亮小姑娘四处玩。所以会恰好和他在同一家电影院相遇,因为也不是来看电影,所以坐得比他还后面。猝不及防在电影院被熟人抓包,还是正巧被看到接吻,还接吻了那么久。单戎之前有过阴影了,也知道文却思怕的就是这个。不过一瞬间,他立刻松了手,眼神也收了柔情蜜意开始变得冷漠,变了一个人似的,数种处理这个人的方法在他脑子里冒出来——电影刚过小高潮,声音平缓。文却思在这时候开口,出乎意料的镇定:“真巧。”“啊,真的很巧,”骆雨灯下意识接,“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碰见老大……”文却思说:“嗯。”几个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骆雨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一眼单戎,再看一眼文却思,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这是……”“看电影。”“不是,我是说刚才,那个……”骆雨灯难得结巴,指了指单戎,“你和他……”文却思定定地和他对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骆雨灯撞破这一幕,自己也是很茫然的,感觉自己问错话了,却见文却思忽然笑了一下。他回答道:“他是我男朋友。”“……哦。”骆雨灯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蠢兮兮地下意识指指身边女孩,“她是我女朋友。”文却思点点头,转回来,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直,头一回安抚似的主动抓住单戎的手。单戎慢吞吞地转回来,半天没说话,自己耍流氓习惯了,文却思这么坦然地在熟人面前称呼他为“男朋友”,他反而傻了。过了几分钟,他的耳根在黑暗里默默地红了,反抓住文却思的手。一场电影一个多小时,放完之后,观众陆续离场。后排只有他们四个人,文却思若无其事地收拾好垃圾,单戎随着他站起来,骆雨灯这时候才过来,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这个舍友的最大反应竟然还是:“老大竟然会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