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昭昭》 第1页 [穿越重生] 《皇后昭昭》作者:缊如【完结】 文案: 前生失败,终获新生。 季昭昭觉得自己之前的人生过的挺失败的,连什么时候被人撬了墙角都不知道。 不过弃我去者不可留,她这辈子绝不会在栽倒在同一个坑里。 倒是,她怎么觉得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呢? 侍郎家里的庶出姑娘虎视眈眈,新认识的小家碧玉欲言又止。 还有这有名的煞星也纠缠不清...... 求放过啊!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昭昭 ┃ 配角:哈哈哈 ┃ 其它:嘻嘻嘻 ================== ☆、第一章 凤栖殿。 殿门进了一队人。 打头站在棉帘旁掀帘的小宫女熟练的蹲着行了个半礼,“青姑姑好。” “许久不见,小丫头长大了。”被她叫做青姑姑的人微微颔首,似是很满意。 “那是姑姑教的好,姑姑快进去吧,娘娘等了老半天了。”小宫女笑的露出脸上的梨涡,米珠耳环在脸庞边摇晃。 青垚就径直进了门,殿内点着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头顶琉璃亮瓦的光线直射下来,房间里光线略略有些昏暗,却显出那个如明珠般端坐的人儿来。 明珠人儿她正坐在妆檯前,如云青丝暂时散着,一边的小宫女拿着檀木梳子沾了茶树油,一下一下的梳顺。 秀髮不见打结,轻轻松松滑到最低。而她的双手,浸泡在牛乳中,真真分不清是肤色白还是牛乳更白。 “青垚来了。”季昭昭头也没回,只凭脚步声就猜出是她。 “是我,小姐。”青垚上前接过小宫女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手法比小宫女娴熟的多,季昭昭享受地闭上眼睛。 小宫女赶紧盯着青垚的手法,打算偷师。 “你这一走啊,我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好你能偶尔进宫来。”季昭昭语带调侃。 “那小姐怎么不叫我回来?”青垚对着黄铜镜子照了一下,恩,她的手法没有生疏。 “我要是再把你留着,你的表哥就该打上门了。” 青垚脸上一红,把梳子放到妆檯上,“小姐就会笑话我。” 她在季昭昭身边守候了十几年,本来要守到二十五岁,季昭昭提前把人放了出去嫁人了。 “哪里是笑话人了。女孩子么,能够遇到合心意的人不容易。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季昭昭感觉到头上的动作停了下,睁开眼睛。牛乳也泡足一刻钟,只需拿干净的白布擦干。 每日早晚各一次,保管肌肤莹润白皙。 季昭昭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瘦不见骨,她更是加倍爱惜,在保养上花了十二分的心力。 手上都如此的用心,更不用提脸庞。她已然二十有五,望之仍如二八佳人。不论是秀美的眉宇,清澈的眼神,娇俏的面庞,或是修长挺直的嵴背都昭示这一点。鸦羽般的长睫轻轻一动,掩映了眸中的光彩。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柔柔的外表下是多么的强硬。 当今陛下还是三王爷的时候,爹不亲娘早逝,堪称皇室小可怜。在办砸了差事之后,更是被先皇冷置,坐了三年的冷板凳。无论是什么宴会,都没有三王爷参加的份儿。当皇子混到这个份上,也是一绝了。 这三年的时间,是季昭昭和着三王爷,安安静静的在府中过活,除了给先皇到报国寺祈福,真真是足不出户。先皇偶尔一次出门,看见了报国寺那堆厚厚的祈福经书,大感这个儿子的孝顺,这才带着人参加了当年的除夕夜宴。 先皇晚年的时候,众皇子纷争不断,反倒显得不争不抢的三皇子来。先皇深信,三皇子会好好对待各位兄弟,这才临终之时传位于他。 闷不吭声的三皇子笑到了最后。 季昭昭也顺利成了京城中最高贵的女人。 人生顺遂万事如意,除了差个儿子,季昭昭活成了所有女人梦想的样子。 三皇子当初既然是个小可怜,就没人操心娶妻的事。还是当时宫里的太后在选秀之前,顺手指了个人。 这种情况下,三皇子府中也没人送侍妾侧妃,足足好几年,三皇子只有正妃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季昭昭还是没有一儿半女,难免遭人诟病。 三皇子初初登基,群臣都提议选秀,皇帝只用守孝的藉口,次次都拦了下来。 说心里不开心都是假的,再怎么被教育这着三从四德,季昭昭还是保持着前世的初心,唯有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 为此,她愿意承担着所有的骂名。 “娘娘,汤药熬好了。”小宫女被抢了梳头的工作,只能把小厨房刚刚端上来的滋补药品奉上。 黑褐色的汤药在细瓷碗里荡漾出圆形的波浪,腾腾的热气模煳了小宫女的面容。 “先搁哪儿吧,凉了就喝。”季昭昭喜欢一口气干掉苦药汤子,只等温度能入口。 青垚略有心疼的看着她家姑娘,她知道姑娘最喜欢吃的是酸甜,而不是这些一闻就知道苦涩的要命的汤药。 但是小姐喝这些汤药是为了调养身体好生个孩子,世人对女子本来就苛责,要是没有后嗣,只会说是女人的肚子不争气,对男人没有半点指责。
第2页 只愿小姐早日得偿所愿,也不枉费这一番的辛苦。 说话间汤药温度已经差不多了,小宫女又把药端过来,季昭昭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一口气全干了。 苦,苦的舌根都麻了,季昭昭强忍住反胃的冲动,使劲抚着胸口,好半天才把这口气顺了下去。 青垚把清水递上来给她漱口,盐渍的梅子及时的塞到嘴里,口腔里的苦涩被酸甜沖淡,季昭昭总算觉得舒服些了。 她跟青垚叙了半天旧,还留了青垚在宫里吃饭。午饭过后,青垚还要出宫照顾表哥,不得不告退。 青垚一走,季昭昭觉得偌大的宫殿萧条的很,身边来来去去的宫人,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来来往往的命妇们,随意说上几句闲聊都会被人翻来覆去的揣摩其中深意,久而久之,她就不爱说这些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去陛下所在的御书房走走。 也不需要抬仪仗,只步行而去,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毕竟凤栖殿本来就是皇后正殿,离御书房最近的所在。 走了两刻钟,她的额头微微见汗,总算是到了。 一进御书房的门,就能发觉不对,侍卫宫女全都不见,只剩着陛下的贴身总管太监,在门口候着。 苏大伴一见季昭昭就觉得要遭,暗暗叫苦。但他是陛下身边最有头有脸的太监,不得不上前拦上一拦,否则事后,他同样要吃挂落。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得罪皇帝,还是得罪皇后吧,没准还能在皇上面前卖卖惨什么的。 “皇后娘娘驾到!”苏大伴提高了声音,希望能够提醒里头的人。 “大伴不用多礼。怎么了,皇上呢?”季昭昭先是被他的高喊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后退了一步。 “皇上,皇上批摺子累了,正在里边休息呢!”苏大伴眼珠子一转,又高喊了一声。 “大伴既然说皇上在休息,为何还要高声喊叫?难道不怕惊着皇上么?”季昭昭肃着一张脸。 “这不是娘娘来了,皇上早就叫奴才留心着,要是娘娘来了就把皇上叫醒么!”苏大伴脑子一转,立马想出无懈可击的理由来。 季昭昭心怀疑窦的看着他,真的是这样? 苏大伴顶着怀疑的目光,坚持这个原因。难怪皇上私下里说皇后什么都好,就是眼睛太利了,没人敢对着她撒谎。不过皇后多看了两秒,苏大伴就想跪下承认错误。 而在昏暗的内堂,一条细腻的白胳膊搭在明黄的缎面上,听到外面的响动,慢吞吞的把胳膊放了回去。 内室烧的炭火极暖,胳膊搭在外面也不会受凉。 胳膊的主人收了回去,碰触到旁边的男人,半梦半醒之间,男人闷笑着把女人揽进了怀里,迷煳着说,“怎么了?” 他没有发现外面的情况?!女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同样用半梦半醒的声音说,“冷。”还把身子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 温香软玉在怀,男人又把眼睛阖上了,嘴里嘟囔着,“睡吧。”这里是御书房,谁敢闯进来? 他偏偏忘记了一个人。 “现在我都来了,就正好把他叫醒了。”季昭昭也不管其他,推开了大门。 苏大伴估摸着里头的人应该听到了动静,该起来了。要是他一直拦着,本来不生疑都要生疑,他只能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再提醒一遍。 静悄悄的内室,炭火上加了香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瀰漫在空气里。 季昭昭唿吸一窒。 她并不是世事不知的闺阁少女,相反,她知道的很多,不过她从来不爱表现出来。 屋子里满是腻人的麝香气息,熏的人喉头做呕。 苏大伴忐忑的看着内室的塌上,被褥盖着,还真看不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种时候季昭昭反而镇定下来,左右不过是两种结果,只要做好了准备,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她快步上前,先把窗户推开,让那股叫人作呕的味道散开,然后鼓足了勇气,一把掀开了被褥! 肢体交缠,男人女人的惊唿,还有晃动的身体,这些场面季昭昭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自己泼了一盏残茶,大叫着,“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了! 我是不是很速度?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第二章 任是谁在睡梦中突遭袭击,都要大发脾气。原先的三皇子,现在的皇帝风峻自己不例外,他裹着湿哒哒的被子,冷哼了一声,“慌什么!” 根本没注意旁边的女人被迫裸着身体。 季晴晴没抓到被子,双手环抱想要遮住自己,披散着头髮。 季昭昭本来以为是哪个想要图谋富贵心比天高的小宫女,跟人厮打拉扯,她就是再过几辈子也学不会,所以只管掀了被子,等着后续。 风峻抬眼喊了一声,“皇后,你的风度呢?” 风度?!你都要送帽子给我戴了,还谈什么风度! 季昭昭真想学着那些市井女人,看见男人偷人,就拿着擀面杖在后头追着打,或者叫上娘家的男人给她主持公道,奈何啊...... 季昭昭就这么把手上的杯子一摔,啪,一声脆响,“风度?倒是陛下来教教我,什么叫风度,就是白日宣,淫,跟人厮混,这等子风度,我可学不会!”
第3页 风峻被撞见了这一幕,索性也不再遮掩了,一耳光上了季昭昭的脸,“你入府足足七年,一无所出,我已经给够了你面子,现在不过是个玩意儿!”他语气中足足的讽刺,可见是积怨已久。 季昭昭差点站不稳,好容易站直了,“你,你打我?!”这一耳光粉碎了她的侥倖心理,本以为只是一时迷乱,现在想想,倒是人家情投意合,她棒打鸳鸯了。 风峻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本来这就是你正室的责任!现在朕不过幸个女人,没有纳妃子,已经够给你脸了!” 季晴晴不甘心自己的存在被埋没,在她看来,今天就是她得到名分最好的机会,不然她不会冒着触怒两人的风险,让这桩事情被发现,“姐姐,妹妹愿意为姐姐效劳!” 姐姐?!季昭昭这才发现裸着的女人是自己小了十岁的堂妹!当初这个堂妹在她的身边撒娇弄痴,一心说要见识见识皇宫里的生活,想想最近的父亲,想想自己的弟弟,季昭昭答应了,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好,真是太好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季昭昭笑了两声,心灰意冷,她看风峻还想在说两句,已经不耐烦听那些狡辩之语,深唿吸咽下自己满腹的酸楚,“那是臣妾扰了陛下的兴致了!臣妾告退!”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大伴刚才眼看要引火上身,悄悄的退了出来,只听见里面争吵声不绝,然后娘娘面上平静的退了出来,临走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苏大伴点头哈腰送走了人,听到里面爆发出更大的争吵声,头都不敢往里凑,他知道这时候难免撞枪口上,只竖起耳朵听着。 不一会儿,季家姑娘就被赶了出来,连前襟都没拉好,然后季家姑娘狠狠的一跺脚,出宫走了。 这样主动爬上龙床的姑娘,没有一千苏大伴也见过八百,运气好的,混个答应当着,运气不好的,就跟没这事儿一样,季家姑娘不知道会变成哪一种? 但是当夜,宫里发生了大事。 凤栖殿,好端端的引来了雷火,整个宫殿都陷入了火海,宫人们都跑了出来,才知道正殿的娘娘根本没有得到逃脱,困到火海里! 而凤栖殿的救火水缸,不知道是谁把保暖的稻草取了下来,整缸都冻成了冰,根本没法救火! 远水不解近渴,等附近宫殿的水取来了,昔日端丽辉煌,精心筑造的主殿,已经只剩光秃秃黑漆漆的架子,时不时还冒出一缕青烟。 “葬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陛下,淡淡的扔下了这三个字。 后有宗室的文书记载,季氏,承恩侯长女,名门毓质,嫁与正康帝七年,卒于正康一年。 短短的而十几个字,就记载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时间倒推回到永平二十五年,同样冷的冬天。 季昭昭觉得嗓子里呛着菸灰,忍不住咳嗽。她模煳的印象只记得一片片的火舌舔上了窗幔,床帐,她刚刚想喊,后脑勺受了重击,就人事不知了。 等她再次睁眼,眼前是许久没见的摆设,正是她在家里的闺阁,身边的是早就出府嫁人的丫头白蕊。 白蕊探了探季昭昭的额头,“姑娘醒了?烧退下了,再多喝几幅药就该好了。” 季昭昭恍惚,她是回到了十五年前?这里难道不是地府? 一连过了三天,她终于确定了,这里是永平二十五年,她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的。 十岁那年,她确实得了风寒,缠绵了一个月才好。 这次“回来”,她配合喝着苦药,比记忆里早了半月好了,后遗症就是她老是觉得嗓子里进了灰尘,喝什么都压不下去。 她知道这只是幻觉,却忍不住。 听见她咳嗽,白蕊温柔地俯下,身问道,“小姐还是咳嗽?” “库房里只有最差的黑炭,烧起来老大的烟味,别说姑娘了,就是我也闻不惯。”青垚此刻才十岁,嘴巴快的很。 “等我叫厨房的人做个冰糖雪梨,姑娘吃了就好了。”白蕊道。 “我没事,就是天冷换季了,身体消受不住,肺火旺,多几天就好了。”季昭昭忍住喉间的痒意。 他们一主两仆,正打算给去主母商氏请安。 晨昏定省,本来就是该有的礼仪。 前半月季昭昭得了风寒,这总算好了,赶紧去给母亲请安。 她们一迈进商氏的院子,打帘子的丫头喊了一声,“大姑娘到了。” 商氏放下了手里的羊毫笔,伸手招唿着,“过来我瞧瞧。” 季昭昭乖乖的上了软塌。 商氏先伸手探了探额头,觉得入手不烫了,然后又摸了摸手,“额头不烫了,但是手还有点凉。” “去把我那小熏笼拿过来。”商氏道。 商氏身边的钱嬷嬷去开了箱笼,取了个银色的雕花小熏笼出来,钱嬷嬷把小巧的搭扣打开,里头还有一个半圆的勺子样的东西。钱嬷嬷一边捡着烧的正旺的碳,一边说,“这还是夫人小时候用过的。碳放了进去,怎么颠都不会倒出来。”钱嬷嬷放好了碳,又把搭扣合上,大概两人巴掌大的熏笼就塞到了季昭昭的手上。 热烘烘的热气不断的传了过来,本来略有些冰凉的手,很快就暖和了。
第4页 季昭昭开始跟娘亲说些闲话,就是说说年礼怎么送。 冬天来了,最大的事情就是各家各院送礼的事情,不过商氏这些事情都是做熟了,按着惯例来送,根据各家的关系添上一成,减上一成。她带着季昭昭,不过想着闺女已经十岁了,可以开始接触这些了。 这些东西,季昭昭学过一次,再上手容易的很。 钱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侧间。 “姑娘身边最近有什么事情么?” “姑娘身边一切都好。”白蕊温柔的笑着。 “这还叫好啊?我去库房要碳,就剩了最差的黑碳了,要么点不着,要么点着了老大的烟味,熏得人在屋里都坐不住。”不等白蕊再说一句,青垚就先说。 “黑碳?库房不是刚刚採购了一千斤银碳?”钱嬷嬷很疑惑。 青垚摇头,“我前儿去要的,库房的人就说只剩黑碳了。这天儿这么冷,不烧碳怎么行!我昨晚上还听见小姐半夜咳嗽了。” “等回去的时候,你在夫人这里带一筐子银碳回去。”钱嬷嬷也不多说,“这事儿也别往外说去,我会告诉夫人去。” “好的,嬷嬷。”青垚立马答应。 “好的,嬷嬷。”白蕊慢了一步,也答应了。 钱嬷嬷问完了话,把两人叫去跟夫人屋里的小丫头一块吃点心,自己守在外间,手里绣着鞋垫,心里想着,白蕊年纪到了快要出府,遇事只求得过且过。倒是青垚,年纪小小的,跟个小辣椒似得,要是好好教教,倒也是个助力。 不知不觉的,就混到中午了,商氏留了季昭昭用饭,饭后就歇在了侧间。 ☆、第三章 商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看着她的睡颜,心中一片宁静。 钱嬷嬷过来,她做了个“嘘”的动作,慢慢抬手,从内间出来,端坐在正堂上,“说罢。” 钱嬷嬷不敢耽搁,把刚才问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商氏揣摩着手上的茶杯,沉默不语。 钱嬷嬷自然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是二房的人刻意为难,往小了说,不过是库房里人没有及时补充银碳。 往大往小,不过是商氏一念之间。 平日商氏的脾气可够好了,摆足了长嫂的风范,如果是二房的人过来要什么东西,就没有不答应的。 可这种宽容不是放在他们欺负自己孩子身上的,这刚刚入库的银丝碳一千斤,就是天天烧夜夜烧,也不会几天就烧完了,凭什么她的闺女去拿,就只剩黑碳了? 还不是守着库房的,是老夫人身边的陪房? 老夫人何氏是继室,一心向着就是自己亲生的二房,她手底下的陪房自然看碟下菜,对着大房的人扣扣索索。 名义上现在商氏管着家,实际上老夫人一张条子,随意从库房里拿东西。 所以这事,就是闹出去了,也不过老夫人训斥两句,陪房的补点炭来,就算是过了。 要真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商氏这个当家主母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商氏自己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 “钱嬷嬷,大爷什么时候回来?” “大爷这几日忙得很,但是说了今儿晚上肯定回来。”钱嬷嬷回忆一下自己儿子的说法。她最小的孩子现在跟在大爷身边,当个打杂跑腿的。 “那好,我晚上跟大爷商量事情,你们晚上上了饭菜,自己且休息去吧。” “是。”钱嬷嬷悄末声的退下了。 夜幕降临,各处都点起了灯笼。 季家的院子不算大,因为长辈还在,就占了最好最大的正院,季家长房季临沐住了东院,二房自然在西院。 这里头还有一桩旧事。 东院位置好,而且早年修缮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小的跨院,二房的小何氏明里暗里都是不满。 小何氏也不想想,这住在东院,是早先季家太爷爷还在的时候定下的,成亲之后自然还要住在这里,哪有搬走的道理? 小何氏是何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自然一心向着“自家人”,她看上了那个小跨院,能够叫孩子单独住着,眼馋的不得了。 而那个小跨院,现在正好是季昭昭住着。她自从上了十岁,商氏自觉有些事不太好让闺女知道,怕孩子移了性情,就让她暂时搬到旁边,一个错眼的功夫,就叫女儿受了欺负。 今晚上看她不好好的上眼药! 商氏搅着手上的帕子,面上却不显,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大爷回来了!” 季临沐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看见妻子的笑容,身上的酸痛都消散了,他忙活来忙活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嘛! 他一进门,妻子先脱下披风,然后热热的净面毛巾送上来,洗干净尘土,才坐到偏厅用饭。 今天的菜色虽然火候十足,但是偏向清淡,两个素菜,一个荤菜,算上一盅老鸭汤,不过平平尔。 季临沐早就饿了,顾不上菜色,用的极香。 饭后饮了一盏香茗,拨亮了灯火,季临沐在窗塌上看着书,看着自己的妻子手里握着一柄小刀,正在给橙子削皮。 商氏把橙子的顶旋着削了下来,然后把里头的果肉挑出来,撒上盐,再把切碎的果肉放了回去。她的动作又快又稳,一会儿就削好了三四个橙子。
第5页 “这是什么宵夜?”季临沐很是好奇。 “就大爷嘴馋!”商氏斜着眼睛瞧他一眼,只看得季临沐心头一热,“这可是给你女儿吃的,大爷要吃,自个削去!” 季临沐奇道,“好端端的,大晚上吃橙子做什么?” “这叫盐蒸橙子,据说对咳嗽有奇效,今儿昭昭过来看我,咳嗽个不停,她的丫头说,她风寒本来就未好,屋子里用的还是黑炭,熏的不行,一晚上不得安宁。我这才想到了这个偏方,打算在小炉子上蒸好了给她送去。” “黑炭?!前不是刚买了上千斤的银丝炭?这就用完了?”说来这事还是商氏当时跟他一起商量着办的,才几天,就用完了? 商氏拿着小刀的手明显一顿,然后才笑着说,“也许是刚巧就用完了吧,明儿再买就是了。”她越是想要轻描淡写的混过去,季临沐越是好奇,但是他不说,就这么记在心里。 嘴上这么说,商氏还是又多削了两个橙子,吩咐人在门口蒸着,只等蒸好了就端到小跨院去。 商氏在铜盘里净手,洗干净手上黏煳的果汁,又拿出帐本,靠着季临沐坐下,“大爷,我有一桩事情要求你。” “咱们之间还用的上求这个字?尽管说吧。” “大爷,这眼看要过年了,可这祭田庄子上的收成,还没送上来呢!我又管着帐本,还要清理这些,实在走不开,大爷就顺个手,帮帮我,把庄子上的收成,带上来呗!” 商氏身上的热度,透着薄薄的衣衫传了过来,季临沐心猿意马,嘴上只含煳的答应着,“好,好......” 纱帐放下,掩盖了一室的好风景。 第二天,吃饱喝足也心满意足的季临沐,接过了商氏整理的清单,自己就上了庄子。 且不提季临沐到了庄子上的遭遇,先说季昭昭。 她习惯了早起,天色一亮,不等人来喊,就先睁开了眼睛。 轻手轻脚的穿好了衣裳,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自顾自的坐在塌上,手里翻转着昨天的银熏笼,脑子里想着事情。 她住的小跨院有三四间屋子,十分紧凑,她住了一间,两个丫头住了一间,剩下的放些杂物大毛衣裳。 能够在京城置办下三进的宅院,也不算是小户人家了,然而,季家在外人眼里可是明晃晃的“破落户”。 季昭昭的曾祖父,当年也是响噹噹的人物,官至次辅,算得上一号人物。奈何官途顺利子嗣不丰,人到中年才得了个独苗苗。 这个独苗苗就是季昭昭的祖父,一辈子碌碌无为,现在在家享受老太爷待遇的季宣明。 曾祖父知道孩子学问不行,办事不行,拼着老命和人脉结了一门好亲,找了个好人家的闺女,也就是季昭昭的亲奶奶。 奈何亲奶奶命薄,生下独子不久就撒手人寰。季爷爷勉勉强强等了一年,立马找了个小户人家的美貌姑娘何氏续弦。 何氏进门不久,就生下了季昭昭的二叔,季临源。还有个姑姑,季涵涵,已经嫁人了。 再说回季昭昭的父亲,季临沐,人本身不喜欢读书混了秀才就死也不肯上进,在吏部混了个八品的小吏,勉强算个官身。 二叔努力读书,二十五岁的人了,孩子都满地跑了,才考中了秀才。 这一家子,连个顶门立户的男人都没有。 愁啊愁,季昭昭想想,当年太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扒拉出来她这个人的,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人家,实际上家底子薄的很,赐婚给了三皇子,真是好大的“恩典”! 想着想着,天色不觉微熹,青垚打着哈欠进了门,“咦,姑娘已经起了?!” 她端着铜盆带着热水,探手试试水温,盆上搭着白毛巾,“姑娘先洗把脸,醒醒神。” 季昭昭伸手先用热气蒸面,蒸的面色红润,白毛巾盖到脸上,含煳的问,“白蕊呢?” “白蕊姐去找姑娘的披风了,她说天冷,姑娘穿着披风,免得再着凉了。”青垚答到。 白蕊今年已经十六岁了,青垚差不多九岁,季昭昭从久远的记忆里回忆起来,白蕊过不了几年就出府嫁人了。 净了面又净了手,季昭昭自己取了面脂匀面,十岁的小姑娘也无需浓妆,把头髮规规矩矩的束成两束,带上两朵绢花就算完。 早上的早饭还是要去跟娘亲一起用的,季昭昭进门的时候先探头,“爹呢?” “快过来。”商氏把闺女搂到怀里,“你爹一早就出门办事了,饭都没顾得上吃。” “喔。”季昭昭问那么一声主要是担心撞见父母亲近的场面,既然爹没在,那就好好吃饭呗。 早饭都是家常菜,小米粥馒头,翠玉黄瓜,干炸鸡丝,爽口又开胃。 吃完了早饭,都不爱动弹,商氏继续看着帐本,季昭昭在描红,现在她每天都要写上十张大字。 毕竟谁家的主母要是不识字,可是要惹人笑话的。 季昭昭想想自己十岁的时候,该是上上辈子的事情,那会儿应该在教室里坐着学加减乘除吧?那是真正懵懂的十岁,最讨厌坐着不动了。 上辈子,她从现代女性变成了古代闺秀,能学的只有女则女戒,抄写的只能是: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
第6页 这次,她抄的还是这些,下笔却只单纯想着这个字该怎么写。 抄了一篇,商氏抽空看了一眼,“昭昭的字写的好看多了!” 当然该写好了,练了这么多年,再写不好,可就没脸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连上了三个小学,好惨啊! 学前教育也享受了三遍...... ☆、第四章 抄完了大字,又学了学管帐,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母女两个刚想收拾收拾用饭,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传过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季临沐怒气沖沖的迈进了东院,大刀阔斧的坐下,商氏亲自捧着香茶送上,“谁惹大爷生气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庄子上那些人?”季临沐自认不是内宅的妇人,不是那么好煳弄的,那些祭田都是季临沐爷爷辈置办下来,算不上顶尖,中等田还是称得上。这样的田地,共有两百亩,每年的产出少说都是上千两。这次不过是上门收租,管事头头居然推三阻四的,扬言庄子上收成不好,只能收上来七百两? 煳弄鬼吧! 祭田从来都是传嫡长,好运的嫡次子能够拿到两成就算不错了。在季临沐的眼里,那些东西统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哪里容的他人觊觎? 所以季临沐直接打了一顿管事的,限他三天之内交齐银子,怒沖沖的回来。 商氏听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早就知道庄子上有猫腻,多次旁敲侧击的告诉了季临沐,他只是不信,这下亲眼所见,不信也得信了! 商氏接手庄子,田庄上全是何老夫人安排的人手,刚开始还似模似样,按时按量的交产出,这几年是每况愈下,缺斤少两是常有的事情,她敲打了好几次,一点用处没有,反而被何老夫人叫过去说了好几顿。 想到这里,商氏开口担忧的说,“我之前也知道庄子上的出产少了些,但是他们平日里也辛苦些,没计较那些,难道大爷上门去,他们还......” 季临沐冷哼一声,“他们胆子不小,胃口也不小!”当面都敢煳弄人。 “可老爷那里.......”商氏很担忧。 “他们敢!本来就是他们理亏!”话是怎么说,季临沐心里还是毛毛的,他知道自己老爹的尿性,最是耳根子软的人物,谁在面前,谁的话就管用,只要人不在跟前,那平日的千好百好都是无用。 季昭昭恰巧在这时咳嗽了一下,不舒服的清了清嗓子。 季临沐的眼睛一亮,心里瞬间划过一个主意。 他这头回了家,后脚祭田上的管事就跟着上了何老夫人的门。 季临沐说是打了一顿,实际上是掀了那人一跟头,现在管事的人脸上青的青紫的紫,活像开了酱油铺子,煞是精彩。 这会儿管事的哭的比戏台上还精彩,一句三顿,拉长了声线,“老夫人吶,这管事的没法做了啊!” “今年收成不好,谁家的地里都减产了啊!而且我好容易才找了通州的客商,别人才愿意用市价收购了米粮,不过银钱晚了几天送上来,大爷他上门就是一顿打啊!”管事的唱作俱佳,好一出恶霸少爷欺负管事的戏! 实际上何老夫人心里清清楚楚,庄子上多出来的银钱,她占了五成,管事的还要上下打点通融,到手的有两成就够了。这五成,大概是一百多两银子,给何老夫人的妆奁添了不少的脂粉。 暗地里,何老夫人都不叫田庄,而是叫脂粉铺子。 大家一起吃肉,没道理挨到就是一个人挨了,而且以后的脂粉钱从哪里来?何老夫人仔细端详了管事的脸,上下左右都不放过,最后满意的拍板,“就这个样子,走,跟我到老爷的院子去。” 管事会意,跟在老夫人的后头,趁人不注意,又往自己的脸上来了两拳。 他知道自己表现的越惨越好。 绕来绕去,季家老太爷季宣明正在书房欣赏他收来的摺扇,号称是前朝画圣的真迹,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呢! 瞧瞧的线条,这画工,这摺痕,真迹就是不一样啊! 扇上还有一条撕了一半的痕迹,被人用浆煳细细的补上了,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到!这把摺扇刚刚画出来就给献给了当时宠冠一时的贵妃,贵妃娘娘只瞄了一眼,道了句什么玩意,伸手就给撕了,还是皇帝心疼的抢了下来。 从此这把摺扇就此扬名,这道痕迹跟扇子一样有名。 季宣明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何老夫人一看他这模样就腻味,上手就是一下,“什么破东西?看的这么起劲?” 扇子掉到地上,季宣明心疼的捡起来,“这是古董!古董知道么!摔坏了怎么办?” 何老夫人懒得搭理,“还古董,我们两个老的,都要被人欺到头上来了,等我死了,你就抱着你的古董过日子去吧!” 季宣明用细绢把灰尘擦干净,摺扇一页一页折好,放到了木盒子里,才道,“又是谁招你了?” “没谁招我,但是老爷啊,这个家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啊!”何老夫人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来,重点突出了大房的不敬尊长,长辈房里就是猫儿狗儿也要带着三分小心,长辈手下的管事那是能随便打的? 季宣明迟疑了一下,“不至于吧?”他大儿子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不敬长辈啊!这个罪名丢下去就大发了!
第7页 “怎么不会?怎么不会?你看看给人打成什么样子了!”何老夫人把管事的拉上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管事的脸上又多了三分伤痕,多加了六分的悽惨。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吶,季宣明讪讪的说,“那我们去东院一趟?” “去就去!我还能冤枉了他不成?”何老夫人理直气壮,管事的抖了一下,开始回忆跟大爷发生冲突的时候有没有外人在场? 好像没有?!管事的暗中想,他就是不反口,有老夫人做靠山,一个孝字压下来,大爷只有摁着头认了! 何老夫人暗中扯着帕子,这老头就是这样,一心向着大儿子!半路夫妻果然不可靠!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只说去大房一趟!好啊,去就去!她倒要看看大房的人有什么话说! 季宣明带着老夫人和管事,一行七八人朝着东院去了,季宅也不大,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还没有进门,先闻到一阵阵的炭火气,熏得人眼里泛酸,一个僕妇嘴快,先说了一句,“着火啦?” “呸呸呸,大吉大利!什么着火了?没长好舌头就把嘴闭上!”何老夫人先回头训斥。 众人再看,只见烟雾,并没有火光。要说着火了也不像啊! 季宣明等待不得,先推开了门,有人在院子里用炭火熬药。那黑炭一直引不着,熏得满院子都是烟火气。 他散了两下鼻子,先问道,“人呢?” 熬药的僕妇看见老爷过来了,屁颠颠的凑过来,“老爷到了,快去劝劝大爷吧,他一直不肯找大夫!” “什么?他病了?”季宣明一惊,“病了怎么能不找大夫?” 僕妇急的一跺脚,“我也说不清楚,老爷先进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还了得,季宣明抬脚就往内室走。 掀开了珠帘,正好碰到端着药碗出来的季昭昭,季宣明对这个他名下第一个孙辈还是很有几分爱惜的,季昭昭刚想给他问好,就被扶住了。 季昭昭想开口说话,他的食指在嘴上一比划,那意思是,别出声。 她就这么乖乖的站在旁边。 珠帘后,侧上方才是床榻,季临沐压抑的咳嗽声一下一下,直点在人心上。商氏在旁边嘘寒问暖,不停的问他需要什么。 季临沐又咳了两声,眼看止不住咳嗽,干脆摆摆手,示意不要忙活了。 “我,我这是小毛病,没事的,喝上两副药,再休息两天就,咳咳,好了。” “那怎么行!”商氏把气的把毛巾往盆子里一摔,水花溅的到处都是,“大爷你一进屋子,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来,可把我们娘俩吓坏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娘俩,还有璋哥儿,该怎么活!” “瞧你说的,”季临沐不咳嗽了,“哪有那么严重了!不过是今天出门早了,受了风寒,所以这才不舒服嘛!” 商氏自己出了一口气,又去把毛巾拧了起来,“但是大爷该去叫大夫看看,这么个样子,不看看大夫,我放心不下。吃的都是些家里常备药,又不对症。都不明不白的晕了,要是落下个病根儿,那可怎么得了?” 季临沐不开口,良久才悠悠的说,“我要是出了门去找大夫,岂不是要惊动家里人?惊动了家里人,自然要为了什么生病,我能说是今天出门去收庄子上的出产,偏偏又没有收到嘛!” “庄子上管事都是娘屋里的亲近人,庄子上有了亏空,这不是显得娘不会管手下人嘛!” “你怎么知道庄子上有了亏空?”商氏眼睛一瞄,看着珠帘外面多了一抹颜色,知道戏肉来了。 季临沐拉着商氏在床沿下坐下,稍微降低了声音,还是保证外面的人能够听见,“我上庄子之前挨着挨着问过周围的人,今年气候不好,收成确实不好,但是庄子上种的都是良种,良种的价格还比平时高上三成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提前找人在市集上问过的!” ☆、第五章 季临沐悠悠的嘆息一阵,“娘子你平日不出门,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这些管事的以次充好,从中剋扣,都是常有的事情。只要是面子上过得去,谁家去追究这个啊!” “怪我没用啊!连爷爷留下来的一点子田产,都保不住!”说罢,眼泪长流,一副为了自己无用懊恼悔恨的样子。 季昭昭在心里暗竖大拇指,这一番唱做念打,可是高明多了,没有责怪旁人的样子,一味的悔恨。没看出来啊,爹还有点功夫! 季昭昭当时咳嗽了一声,本来是想提醒他装个病的。谁知道老爹举一反三,安排自己晕倒了,病情可大可小的,还不请大夫,只说担心长辈担忧。 就是真请了大夫也没什么,突然晕倒,原因多了去了,还不能说是装病。 果然,听完了这番话,季宣明什么都没说,拉着季昭昭,轻手轻脚的出来。一直到了门外,这才低着声音说,“别跟他们说我来过,好不好?” 实际上两人已经看见了!季昭昭乖乖点头。 季宣明出了内室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何老夫人在后面喊着,“老爷?老爷?老爷做什么啊?” 这么大的声音自然惊动了里头的人,季临沐披上披风,走出来的时候他爹已经撵到了院子门口,他喊了一声,“爹来了!”
第8页 “恩。”季宣明头也不回,“我看见你院子里有烟,正好路过这儿,过来看了一眼。你好生歇着,我这就先走了。” “爹慢走。”拦不住人,季临沐只能送人。 何老夫人不解其义,还在后面跟着喊,“老爷?到底怎么了老爷?” 季宣明回头瞪了妻子一眼,不善的眼神看着管事,人都是护短的,在他看来,千错万错都是外人的错,家里不安宁呢! 何老夫人跟着季宣明进了屋,他只说管事的心思不纯,挑拨着母子不和,正是该赶了出去,这样的人留不得! 何老夫人就是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这一仗到底是怎么输的,不过去了一趟东院,回来她还折了个得意手下? 季临沐只等人一走,脸上的神色一下沉下来。果然他前脚一走,后脚管事就去告状了。还刻意伤了自己,他明明记得只是推了人一把。 唉,他长嘆了一口气,不知道想什么。 说是晕倒了也不全是骗人的,他当时气冲上头,在回来的路上差点栽倒,还是小厮扶了一把才稳住了。 管事敢明目张胆的剋扣,背后没人撑腰,他是死也不信,可知道有如何?想到这里他更加沉闷,一整天都蹲在屋里算帐。 吏部的事儿每天点个卯就算完,他也没甚可忙的。 商氏就忙的多了,她盘算了年礼,实在腾不出手来,只能叮嘱女儿:“昭昭,还是你出门去把璋哥儿接回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想了想她从妆奁盒子里取出来整锭的十两银子出来,想想又取了十两凑够了二十,塞到荷包里,“这个拿给三叔,就说是这个月的月例钱。” “好咧!”季昭昭爽快的答应了。 她回了自己的跨院,换了出门的厚衣裳和披风,手炉什么的一应俱全,这才带着青垚出门去了郊外。 她的弟弟,季璋现在正在郊外的渊文书院读书。书院管理的严格,一月才能回一次家。只有年节,能够多回家多休息几天,算算日子,差不多季璋该要放假了。 想想弟弟,她恍惚都快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嫁了人,就是亲姐弟,也不过在宴会年节上匆匆一拜,连面庞都看不清胖了瘦了,算起来,还真是很久了。 而现年才八岁的季璋,是什么模样? 季昭昭硬是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期待。 渊文书院在郊外十几里的地方,一路荒凉无匹,加上冬季,全是枯萎的树木,马车又跑了很长一段路,这才上了一段石板路。 石板路还是当时很多学子的家人合伙修的,不然每月来吃一回土,也是够够的。 石板路跑上半个时辰,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现在停满了各家各户的马车,都是来接自家孩子的。 季昭昭等马车停稳,自己不等青垚来扶,先跳了下来,朝着一颗大树走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商三叔应该会在这里等人。 商三叔是商氏家里快出五服的亲戚了,他在本家已经没甚亲戚了,索性带着自己的侄子商子见上了京城,顺便求学。 虽然亲戚关系隔的远,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商字,商氏对叔侄两人颇为照顾,商子见入学需要中人作保,还是商氏出面托人帮忙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商氏看着商三叔在京城里面没有个正经营生,还安排到自己的铺子上做了管事。 今天商氏让她来送的,就是商三叔的月例银子。 商三叔不经世事,季昭昭却知道,这个月例银子,比普通的管事高了好几倍。等于是贴钱请人。 商氏告诉季昭昭这件事情时,曾经说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帮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结个善缘。”商氏没说的是,二房的亲侄儿就是个靠不住的,还不如这个远方侄儿靠谱呢! 果不其然,在大树之下,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男子的身影。他正垫着脚,张望着书院山门的方向。 季昭昭走过去先见礼,问了声表叔好,他才回过神来,摸着后脑勺笑,“是昭昭过来了?听说你前段时间受了风寒,最近可好些了?” “好的差不多了,不然我娘也不能让我出门不是?”季昭昭回道。然后她从青垚的手上取出来荷包递了荷包过去,“表叔,这是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我娘顺便让我带过来。” 商三叔接过来,数也不数,就往怀里放。可见对商氏有多放心。 钱一收下,做完一件事,季昭昭也学着他的模样垫着脚,“渊文书院这是什么时候放人啊?” “快了,我等了半个时辰,守门的说不超过一炷香。”他话刚说完,渊文书院的朱红大门缓缓推开,乌压压的一堆小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就这么挤了出来。 剎那间这片空地就被喧譁声填满了,各家的长辈都在抱着自家的孩子细细打量,生怕孩子受了苦遭了罪。 季昭昭正想上前找人,被商三叔拦了一拦,“我告诉子见,刚刚开门人多,让他等人走的差不多再出来。” 果然,人群散去,大门处出来两个影子,一个牵个另外一个,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朝着大树这边走过来。 商子见牵着人,走了过来,先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商三叔行礼,“三叔安好。”
第9页 然后又是一声,“表姐安好。”他时年九岁,正好小了季昭昭一岁。 可爱的脸上做出这样老学究的表情,最少招惹怪阿姨的喜爱,季昭昭这才发现这个印象中沉默寡言的远方表弟原来如此可爱。 季璋站在一边嘴巴都要撅起来,他也跟着行礼,“表叔好。” “姐姐好。” 然后就跟牛皮糖似的粘在季昭昭身上,“姐姐,我的牛肉干呢?我的梨子糖呢?我的桃花酥呢?” 一连报了一串的零嘴。 季昭昭一拍脑袋,呀,全忘记了! 她哪里还记得八岁的弟弟喜欢的零食? 季璋嘴巴撅的更高,愤愤的说,“我来书院的时候,姐姐答应了我下次来接我,一准带着这些我爱吃的!” 对季璋来说不过一个月,对季昭昭来说就跨越了十几年的光阴,看着弟弟熟练的撒娇,她就想起来她从小胖子抽条长成偏偏少年,再长成长身玉立的青年,那个说着要保护她的青年影子,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叠,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神情。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答应的事情没做到,回去我把我的零食八宝盒全给你了,当做赔罪,好不好?” 她想来弟弟以前最眼馋她做的这个盒子,盒子每次只能推出一格拿出一种零食,但是谁也猜不透下一次会拿出什么种类。 既然姐姐能够割爱,季璋欢唿一声,原谅了姐姐小小的失误。 商子见看着姐弟俩嬉闹,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商三叔察觉了,轻轻的摸着他的头髮。 是呀,他还有三叔呢!商子见高兴了一下,四人道别之后,自行坐着马车离开了。 季昭昭牵着小胖子弟弟的手,弟弟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讲着书院里的事情,就是一朵花一只蝴蝶都够他新鲜很久。像他这个年纪,在现代还在上二年级呢!在古代已经上了全封闭的寄宿学校。 季爹自己对读书没多大兴趣,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性,这是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商氏哭闹了许久,还是把孩子送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虽然小胖子十分寂寞,送来书院两年,学问确实进步不少。 渊文书院出过的秀才举人不计其数,就是头名状元也偶有所得,绝不是浪得虚名,就是束脩再高,还是有人排着队送孩子过来吃苦。 在灰尘土路上颠簸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到家了,季璋欢唿一声,勐的扑倒商氏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 对着季爹就是干巴巴的一声,爹,显然还是记恨爹送他去书院的事情。 季昭昭上前,主动牵着季爹的衣袖说,“爹,我们回去吧。” 一家四口,要开始准备过年了。 ☆、第六章 三进院子算不上多大,但是里面伺候的奴僕总共也有二三十人。商氏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处理的是妥妥帖帖。 小何氏看着井井有条的院子,心里泛酸,嘴上的话也带了酸气,“大嫂辛苦了,我竟是个闲散人,光看着大嫂忙活了!” “弟妹这不是刚刚才生了孩子嘛,子嗣要紧,忙不过来也是该的。”商氏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带孩子在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莫不是大嫂信不过我?家里的事情都不让我沾手?”小何氏十分不甘。 “倒是我耽误弟妹了!既然这样,等开了年,弟妹就先管着祭田的出产,如何?” 任凭季临源如何的打眼色,小何氏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笑话,过了她的手,不说雁过拔毛,手过沾油那是肯定的! 祭田是何等重要的田产,她早就眼馋的很了,也叫她换换妆奁的脂粉如何? 推了一桩烦心事,商氏面上的喜色也不明显,只安静站在一边,等着长辈过来。 最后压轴出现的自然是季家的老太爷,季宣明今日换了身福禄寿的团纹袍子,衬的人十分的精神,他在主位上坐定,满意的看席面,不错不错,寓意吉祥繁花似锦,他不由得高看一眼大儿媳。 手边的是夫人,下首的是两个成年的儿子,带着一家几口,林林总总的十几口人围满了一张大圆桌,称得上是儿孙满堂了!说起儿孙满堂,他看了一眼二儿媳,成婚之后数年只有两个孙女,不免有些遗憾。幸好两人年纪都轻,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 想到这,把三分烦恼都去了,举着杯子,共贺新年。 底下的小孩子也举着杯子里的果子露,似模似样学着大人的样子举杯。 三杯之后,纷纷举箸,吃着各自喜欢的东西。伺候的丫头守在旁边,一只手伸进袖子里摸着红封,猜测里头放了多少的铜钱? 年夜饭已经吃过,又在花园放过了爆竹烟花,小胖子撒着欢的在院子里蹦跶。他好容易能够休息几天,还不放开了玩? 季昭昭本来正在发呆,他哒哒哒跑过来,塞了一根爆竹到她手里,拉着手说,“姐姐,一起放啊!” 爆竹都被他的手汗浸湿了,可见他玩的多疯。 季昭昭把爆竹往他鼻子下一凑,汗湿味直钻鼻子,季璋后退了一步,做个呕吐的表情,嫌弃的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你的手汗!扔了扔了!你还敢往我手上送!” “这可是我最后一个小的爆竹了!姐姐不稀罕还给我!”
第10页 “不行,送给我了就是我的!”季昭昭反而不肯还了,还把手伸出来了,“引信给我,我要玩!” 小胖子做出怕了你了的表情,把引信递过来,两姐弟商量了半天,决定把这个最后的爆竹放在假山上点燃。 就算是个胖子,也是个灵活的小胖子,季璋三两步爬到了假山顶,大喊了一声,“姐,到这里放!” 他选的位置不错,平缓的台面,人刚刚可以蹲在上面。接着月光和灯光,还能看清引线。 “我来点!”季昭昭拿过了引信,点燃了引线,呲呲呲的声音,然后嘭一声炸响,整个花园都迴荡着整个响动。 “哈哈哈哈!”季璋兴奋的前俯后仰,不停的拍手,这在假山上放鞭炮跟平地上放果真不一样,动静大多了! “姐,快,我们再去拿鞭炮!” “你刚刚说了这是最后一个了!”季昭昭无力的说道,被季璋拉着又跑去翻爆竹去了。 两个小孩子的脚步声远了,假山下面的孔洞这才钻出两个人来,孔洞里黑黢黢的看不清,只能听见女声说,“我们先回去吧。” 男子粗喘着声音道,“也好,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又来人了。”女子悉悉索索的穿着衣衫,男子也开始套衣服。两人一前一后,四顾无人,悄悄的熘走了。 季璋起了性子,翻了半天,好容易才翻到几个爆竹,又吭哧吭哧的爬上来,一个个都爆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商氏身前放着炭盆正在烤火,好容易忙完了这些,她可要趁着过年的时候好好休息。 季临沐在宴会上多饮了两杯,在眯着眼睛靠上塌上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两个孩子跑进跑出的拿爆竹都没惊醒他。 都在守岁,等候新年。 季璋放完了爆竹,总算安生了,乖巧的坐在商氏旁边,一下一下的玩着零食八宝盒。每次取出不爱吃的,就眼珠一转,塞到他姐嘴里。 多吃几次,季昭昭不上这个当了,愣是闭上了嘴,一个都不吃。 季璋又把刚拿出来的酸梅塞到了商氏嘴里,商氏一个不防,被酸的五官皱成一团,好容易把酸梅咽下去,这才拍了季璋一下,“胡闹!不喜欢吃的零食,干什么要放进去!” “这是惊喜!”季璋振振有词,“我放了七个我喜欢吃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都爱,然后放一个我不喜欢的东西,这是惩罚!姐姐说过,生活就像这个八宝盒,谁也不知道下一颗零食是什么味道的!” 这熊孩子,随口说的一句话倒是记得清楚! “再说了,生活也不全是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嘛!总有意外的时候!”他一个没留神,自己咬到一颗酸梅,呸呸呸的想吐出来,季昭昭上前就捂着他的嘴巴,“那姐姐还说过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记得不?” 商氏指着季昭昭,笑的直不起来腰来,还是女儿有法子治他! 被屋子里闹腾的声音吵醒了,季临沐一动弹,身上的毯子顺着往下滑,他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身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季昭昭使个眼神,看,同难的来了。 季璋三两下跳了过去,把手心里的酸梅塞到他爹嘴里,残留的几分睡意都被酸醒了。他呸呸呸吐出来,“什么玩意儿?” “酸梅!”母子三人异口同声的说,然后哈哈哈笑个不停。 “好啊,你们合着伙来捉弄我!”季临沐佯做生气,“今天我捉到谁,就要罚谁吃十颗酸梅!”他在狭小的屋子里还玩起了捉迷藏,上蹿下跳的满屋子跑。 商氏先被捉住,被迫食用酸梅十个,她刚想耍赖,季临沐就说,“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商氏就跟吃苦药丸子似得,一颗颗的把酸梅吃掉了。 下一个被捉的就是季璋,他娘都没有耍赖成功,他又哪里能成功了?还不是乖乖的吃了。 季昭昭很是灵活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就是没被捉到,她知道自己体力不足,撑不了多久,干脆就说,“换人换人!老鹰捉小鸡还能换人呢!怎么一直都是爹来捉我们啊!” “换就换吧。”季临沐才不信自己还跑不过孩子和老婆呢,大大方方的换! 季昭昭一等换人,自告奋勇,要第一个来捉,她现在屋里数了三声,然后勐扑一下,跨过了桌子,手臂一拧一转,就逮住了季临沐的胳膊。 “居然是我输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季临沐睁大了眼睛。 “愿赌服输啊爹!” “就是就是。”季璋献宝一样把剩下的酸梅都倒了出来,“七,八,九,还差一颗!爹不许耍赖,等我再拿一包过来!”小胖墩忘记了自己刚刚回家的时候是如何给父亲使脸色的,兴奋的围着父亲转。 季临沐欣慰的看着他跑远,然后伸手摸摸季昭昭的头髮。他还能不知道季昭昭是故意让父子二人亲近亲近的? “别摸别摸,我的髮型乱了。” “你个黄毛小丫头还知道什么是髮型?恩?” “我是黄毛丫头,爹就是黄毛小子!我遗传爹的!”季昭昭气咻咻的把自己的两根小辫子抢回来,因为是年节,她带着大红色的水貂毛球球,下面坠着小米珠穿的流苏,一晃一晃,煞是可爱。
第11页 美中不足,就是她的头髮营养不太好,略黄。 “这么说来,你黄毛还是怪我咯?” “就是怪爹,你看我跟爹生的这么像,头髮肯定也是像你!”这黄毛,现在开始仔细的养着,因为能够养回来吧?上辈子她成年之后,头髮很好啊!梳起髮髻来也是用不上义发。 根本不存在什么髮际线危机的!哼! “好吧,怪我怪我!”季临沐尴尬的摸摸鼻子,主动认下了。 商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她现在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反正屋子里也没外人,笑吧笑吧。季临沐就当没有看见,自己先坐下了。 “酸梅拿来啦!”季璋从隔壁房间翻到酸梅,兴沖冲过来,“爹不许耍赖啊!我要监督,一个个都吃掉!” 这酸梅味道虽酸,却极为开胃,多吃些没有坏处。 塞进了七个梅子,夜空里突然划过一朵眼花,原来是烟花大会开始了。 开始放烟花,意味着新的一年已经到了。 夫妻姐弟,在寒冷的冬夜里,突然异口同声的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季昭昭:摸摸毛,吓不着! 毛呢?头髮呢? ☆、第七章 年节一过,正月里闲来无事,正好是串门的好时候。 虽说初二回门,但是商氏的娘家远在千里,只能远远的送上年礼。商三叔倒是送了些年礼来,表示自己算是半个娘家人。 倒是小何氏,家在京城,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大车的礼物回娘家了。 剩下都是些过来串门的亲戚,商氏出面接待了,喝上两杯茶,闲聊两句家常,就藉口还有其他人来先走了。 她也不全是瞎话,来拜年串门的确实很多。总不能做出桀骜的样子,只能挨着挨着接待。 这刚到的亲戚总算比刚才那些打秋风要亲近些了,三代以前大家都是一个祖宗,说起来还是堂亲。 商氏努力从记忆里挖出客人的姓名,脸上就摆出热情的样子,“原来是四婶啊!好久没见了!您可是难得上门,贵客!”一叠声的吩咐上好茶,上点心。 季四婶自从看着点心茶水上来之后眼珠就挪不动了,只盯着上面摆的八色点心,点心做的小巧可爱,一口一个。茶水清香扑面,是她没有闻过的好茶。 季四婶先灌了一杯,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听到问话忙不迭的抬头回道,“这不是过年了,来走走亲戚,不然小辈可不认识了。”她还带了自己的孩子。 商氏使个颜色,季昭昭主动的上前,带着这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长辈”去小房间吃零食了。 小女孩难得出门做客,十分的拘谨。季昭昭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子前面,主动的把零食摆好,找了话题,“姑姑在家里喜欢做什么?” 小女孩只顾扭着手上的帕子,“在家学女红。” “是嘛,难怪姑姑的手帕绣的这么好。”小姑娘的手帕上虽然针法很生涩,却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花朵的灵动。 提起针法,小姑娘总算找到了话题,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心得,慢慢的就不紧张了。 花厅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季四婶终于能够鼓起勇气说出今天的来意,“不瞒你说,我过来是有事相求。” “四婶只管说,我要是能够帮的上忙的,一定帮!” 虽然知道是客套话,季四婶还是打蛇顺棍上,“我是想找,找你,借二十两银子。” 毕竟还是知道自己冲着小辈开口,十分无奈,季四婶红了脖子,开头这句话说完,后面的话流畅多了,“对,当家的在外面看中了十亩良田,人家要价低,比市价便宜了三成。只是要求现银交付,一分都不能少。数来数去,总是差了些银子。我这才厚着脸皮上门了。” 原来是这种小事,一些银子商氏自己都能做主,但是她不能越过大爷答应别人,于是先问道,“是哪里的田?” “就是外面,水头沟那一片的。” 水头沟商氏也知道,小河渠多的很,难得的良田,要是真能用市价的七成买下来,绝对是赚了。她接着问,“卖田的人靠谱么?” “靠谱,靠谱,是当家的认识的兄弟。”要不然季四婶也不能心急火燎的出来借钱啊,卖田的说了,只等几天,要是过了正月十五没卖出去,就把水田挂到中人那儿,按着市价卖。 “四婶这样,我这是跟大爷说一声,明儿给你答覆,你看可以嘛?” “可以可以。”季四婶不住的点头。人家能答应就不错了。她已经问了自己兄弟姐妹,个个都说自己没钱。良田难得,要不然她不会厚着脸皮上门。 事情既然办成,季四婶放松多了,闲着说着些育儿经,养女孩子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商氏留饭,季四婶推辞不受,带着孩子走了。 二十两也不过,商氏只等着季临沐回来,把这事告诉他,就能把银子送过去。可是说好了中午回来用饭的季临沐,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还带着满身的酒气。 又是忙不迭的煮醒酒汤,又是准备热水洗漱,折腾的人仰马翻。季临沐倒好,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商氏把孩子们安排着睡着,自己靠着床边小憩一会儿。
第12页 一只手抚摸着她因为忙碌而散落的头髮,扶了扶歪掉的髮簪。被这么一弄,商氏就醒了。她一边睁眼一看笑着,“大爷倒是舒服,折腾的满院子的人不安宁。” 季临沐探头看了一眼外面,蜡烛摇晃,窗外没有人影了,这才神秘的说,“上床来,有好消息告诉你。” “大爷又作怪!”商氏斜睨他一眼,伸手把散落的头髮挂到耳后,然后乖乖的上床,靠在季临沐的怀里,“说罢,大爷又有什么事情?” “是好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喝了一下午的酒么!机会来了!” 季临沐今天就是跟同僚们一起喝酒,定在了有名的酒楼。都是些职位相差不远的小官吏,彼此也算说的上话。气氛越说越热烈。有个工部的五品官员就不经意透露出自己想要辞官的意思。 辞官就辞官,也是个小事,但是他那个职位确实一个肥缺,官职虽小,油水却大。而且这个小官的上峰正好是他的亲戚,如果他愿意推荐谁,这个位置就能落到谁的头上。 季临沐听的心头火热,悄悄的留了个心眼。酒席散了,他拉着那小官又灌了酒,把小官的心里底线了解的差不多了。 这小官胃口也算大,要了足足一万两银子,只要白花花的银子到了,他就肯写推荐信,把位置留给出银子的人! 这可是难得机会,错过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啊! 季临沐拉着人家喝酒,一直给人灌的醉熏熏的,自己也不免喝了许多酒,所以一回家就倒了。 商氏听完这些,沉吟着,“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么?” “没有,我避着人呢!”对此季临沐很是得意,只有他发现了这机会。 “那大爷一定要抓紧了,可是,恐怕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啊!”管着钱的商氏最清楚,大房实际上没有那么钱。 上好的几百亩良田,收入才一千两,一万?都是十年的收入! “我也知道一万两多了,但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凑齐啊!“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商氏挣扎着从床上出来,起身找到房间里的楠木箱子,从脖子上取出来挂着的钥匙,手一扭打开锁,翻开了五六本帐本。然后又回了床上,指着帐本一一的说,“大爷把自己手头的东西都交给我,我一一记着呢!” 都是些小铺子和没挨到一块的田产,收入并不高。 “这些年我努力经营着,但是,最多也就是五千两。我的压箱银子倒是能够拿出去,可也只是三千两,还差了两千两呢!” 又不是小数目,上哪里弄去? 季临沐热血上头,这会儿也冷静了。他翻着帐本,细细算了又算,跟商氏说的差不多。 “要不?我们先把那些铺子田产卖了换钱?”商氏提议。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都是好容易攒的,卖了容易,再想买到同样的位置,就要多花一半的银子了!这买卖,不划算!”季临沐先否定了这个计划。 卖地不行,那就只能处理些物件了。商氏起身把自己的梳妆盒子拿了过来,“大爷不如把这个当了吧!” “当了?”季临沐掀开盒子,里头都是些金银首饰珠宝玉器,“这不是,这是你的嫁妆。嫁妆本是你私人的东西,我要是动了媳妇的嫁妆,成什么人了!”只有破落户又缺了教养,才能干出这种事儿。 “大爷!”商氏坚决的把盒子塞了过去,“这些才是真正的身外物,当了就当了,以后还有更新鲜的样式呢!” 她俏皮的一笑,“还是我占了大爷的便宜,这些首饰我都戴腻了,只等着大爷以后给我买最新的式样呢!” 季临沐感动的抱着盒子,“夫人,我以后一定给你换更好的,更漂亮的首饰!” “那我只等着戴咯!” “那就等着送你双凤簪了!”双凤簪,那是诰命夫人才能带的饰品,凤尾象徵着几品诰命,超品夫人的双凤簪有九条尾巴。 季临沐许下这个愿望,可见他的感动。 夫妻两个畅想着未来,硬是兴奋的半夜没睡好。天色刚刚大亮,季临沐就兴沖沖带着盒子出门了。 没出正月,许多的店铺还没开张,但是季临沐认识一户当铺的管事,径直找上门了。 管事的细细看了这些首饰,挨件挨件的擦了干净,一一摆好,桌子上一片耀眼的金色。管事的说,“看在咱们的情分上,这些东西我给你估个一千两!” “才一千两?不会吧?这都是真金白银啊!”季临沐不了解首饰,但是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啊! “兄弟,我说个实话,这些首饰样子也好,材质也好,但是都是五六年前流行的式样。我是看你面上才收的,铺子上收了,还要翻新,把金子重新炸一炸,要是在不好看的式样,只能把宝石珍珠拆了,重新定做,这里头的功夫还大着呢!”管事的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换到别家,给个九百就不错了! 季临沐大失所望,本来还以为能够凑到两千两,这里才一千两,还差了老多,该怎么办? ☆、第八章 满满一盒子收拾带出来,换回来钱庄的五张轻飘飘的银票。
第13页 商氏问他的时候他如实说了,还差一千两。夫妻两个对看,想着主意。 “要不,我也出门借钱去!”商氏想想,找人借个两百两,总能凑够的,大不了这一年节衣缩食,少花用就是了。 不过是一时不凑手,等铺子的租金送过来就好了。 “算了,这事我来办吧!”季临沐好像决定了什么事情,眼睛看着天空。 他心里知道,与其去找朋友低声下气的借钱,还不如去找他爹。他爹手里会没有一千两的私房钱?这可没人信! 心里想好了,趁着这会儿就去正院找季宣明。季宣明正跟着一群朋友聚会,喝的就算是果酒,也有了三分醉意。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季临沐耐着性子伺候他爹醒酒,他没做过这些,难免笨手笨脚的。 季宣明靠着枕头,舒舒服服的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时候就说吧。” 季临沐低着头,把自己手头紧,缺一千两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宣明懒洋洋的说,“少来!什么做生意缺一千两银子使?你当我不知道你小子私房有多少?都加上你的私房了,还能缺银子,肯定是大事!有话不要吞吞吐吐的,说!” 季临沐只好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稍稍透露了点出来。这本来也是正事,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担心走了风声,被人截胡而已。 “消息可靠?!” “可靠,我找人打听过的。” 季宣明沉吟了一下,“既然这样,这钱也不用你还了,我给你便是。”儿子能够找到好的出路,他能帮就要帮上一帮。 “不过我手头的都是些散碎钱,可能凑不到一千两,你等着,我现在......”季宣明抬头一看窗外,不知不觉都擦黑了,他改口说,“我明天给你换去!” “谢谢爹!”季临沐跑了一趟,得了个好的结果,心里美滋滋的。 他越发卖力,服侍着他爹先休息。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站在窗外的背影趁着他没留神的时候,偷偷的跑了。 何老夫人本来是来看看老头子是不是喝散场了,哪里想到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五品官哎!她的孩子这些年一直考试考来考去,履试不第,只因没有好的出路,只能硬着头皮一直这么考下去,现在还在家里闲散。这叫她当娘的怎么不心急! 本来就不如大房能混个小官当,要这事成了,还有二房的立足之地? 她要想想办法.......何老夫人不自觉就走了二房的门口,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下人都看不见,屋里传来的,都是花瓶碗碟摔碎的声音。 “季临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面上全是圣人君子,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跟小翠的那些破事?你也真是下得去手!那么大岁数的寡妇,也能拖到床上去!”小何氏的嗓门响亮,声音传的满院子都是。她提前就把人遣走,这会儿肆无忌惮,破口大骂。 “你又是什么好货了?听说我娘想在娘家找个女孩嫁过来,自告奋勇?自荐枕席?”季临源就连骂人都带着书生气。 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小何氏知道自荐枕席不是什么好话,她脸上一红,又是一白。 何家本来就是小门户,当时何老夫人能够嫁过来一方面是续弦没那么多讲究,而是自己就是数得上号的美人。 而小何氏是踩下了自己好几个同龄的妹妹,想方设法嫁过来的。这一对比,在季临源眼里就落了下成。 小何氏气的抹泪,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本来家里条件一般,要是不想办法嫁过来,只能跟贩夫走卒成婚,以后的子嗣也要平庸一辈子,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就是不服!凭什么姑母能做到,她就不行? 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说到更严重的话题,何老夫人也顾不上儿子跟自己身边的嬷嬷小翠的破事,她在外面大声咳嗽了一下,落脚加重,提醒屋里的人她进来了。 屋子乱的已经没法下脚了,全是碎裂的瓷器,座椅板凳也倒了一半。 何老夫人干咳一声,“怎么说都是夫妻嘛,没事砸砸东西就算了,砸完了也该和好啦!”她先去拉小何氏的手,然后又去牵着季临源,把二人的手交叠到一起,满意的说,“这才像话。” 当着老夫人的面,不好发作,但是气哽在心头,两人都不说话。 只要表面的和谐就够了,何老夫人不求那么多,她开口,“先坐下,我有事情要说。” 季临源缓和一下表情,“什么事情啊娘?”他从破烂的碗碟里面找了一个倖存的杯子,倒了茶水。 何老夫人假装没看见茶杯上的豁口,握在手里,组织着语言,“我今天在你爹那里听到一个消息......” 她把季临沐在想办法谋求官职,手上的钱不凑手,于是去借钱的时候,慢慢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房间骤然安静下来。 小何氏眨着眼睛,“所以呢?”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何老夫人扶额,突然有点后悔找了这个不着四六的儿媳妇,连这点都不懂?想想换儿媳妇也不容易,只能耐着性子教,“大房本来就是小吏,要是这次成功,就混成彻底的官身了!要是再干的好点,就是给夫人请封诰命,也是小事!这么说你懂了没?”
第14页 小何氏好像明白了,就是大房要是成功了,就彻底把二房踩到脚下的意思呗? “没错!这事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办成!”何老夫人听不懂什么一荣俱荣,她只晓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过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打听清楚到底是谁要辞官?能不能去截胡?”何老夫人先看季临源。 季临源沉思,“我只能去问问。”人脉不重叠,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出来。 “好,你明日就出门打听,务必要问出来。”何老夫人叮嘱完,“接下来,你们有没有一万两银子?” 小何氏抢先答道,“没有。”她心想,现在二爷已经到处沾花惹草了,要是当了官,那还了得?只怕正经的二房都要抬回家!就是为了她的孩子嫁妆,也不能说有! 而且这么多年,二爷从来没有想过挣钱的办法,全靠她想着办法东扣一点西抠一点,就一千多两的私房,要是拿出来岂不是喝风? 季临源也摇头,他也知道没有一万两那么多。 “那最多能有多少?” 季临源算了算,“最多有两千两。”还要把一些不动产处理才行。 这差的也太多了!何老夫人算了算,恐怕要把她的棺材本私房全部掏干净,才算是勉强够了。 毕竟之前她也当了近二十年的家,总能攒下些钱财。但是她知道,没钱就是亲儿子也不亲热,所以不可能全部掏出来。 所以她只能说,“我能出一些,但是不多。儿啊,你能找同窗借么?” 季临源想想,“我试试。” 何老夫人转头,“媳妇,你也要回家去借钱。源儿怎么说也是何家的外甥加女婿,他发达了,总能拉扯你的兄弟一把。” 何氏怦然心动,对啊,丈夫靠不住,她还有兄弟啊!那也是季临源的表兄弟。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记了,他们算计的还是季临源的亲兄弟呢! 我能出三千两,凑到一起五千,你们一人分两千五的任务,一定要把这钱凑齐!”还要赶在大房的前面,去找到那个辞官的人! 季临源表示只能尽力而为,三个人叽叽咕咕商量了半夜,才分配好自己的任务。 何老夫人捶捶自己的老腰,打算明天拼了老命,也要拖住老爷出门换钱的计划,大房这里拖了时间,二房就争取到了机会! 她就不信了,她还抢不过了! 季宣明就遭了殃,一大早的就被夫人缠着混着,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就连出恭也要跟在门口,实在是烦不胜烦。 而他手里的私房,大部分都是以前他爹留下来的,何老夫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就更不能当着她的面取出来了。 所以等到天色擦黑,季宣明硬是被缠着一天没出门,他无奈的对着赶过来的大儿子说,“今天没能出门,只能等明天了,我明天天色不亮就出门!” 反正不能再被困在家里一天! 何老夫人缠了人一天,也是累的够呛,为了不招人烦,她是端茶递水,伺候的妥妥帖帖。 关键要看今天儿子有没有干成啊! 她忐忑不安的在二房等着,先问儿媳妇,“借钱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说是借钱给姑爷谋前程,何家人还有不乐意的?只是囊中羞涩,凑不到多少钱。所以小何氏扯了个谎,“他们钱不够,还去借了一千多两外债。”实际上对着娘家人她说这钱她出面去借,只是要瞒着点婆婆,都是给娘家人装面子,哪有不同意的?然后她拿着私房钱添了进去。 为了前程,她也是拼了! ☆、第九章 家里的暗潮汹涌,季昭昭暂时还不知道,她正带着两个丫头逛街呢! 街面上不少的店铺会休息,更多的是趁着过年多赚一笔钱的小商户,只不过大商户有大商户的堂皇,小商户有小商户的乐趣。 十余年间,街面上的变化大着呢,许多没在记忆中的铺子,现在还好好开着。 季昭昭还记得有家做蜜饯桃肉的铺子,东西做的最是酸甜可口,她自己不能出门买,都会叫青垚出来多存上一些。只是后来那家铺子的老闆回了老家,再也没出现过。 重拾昔日的美味,季昭昭一口气买了十盒,打算回去之后慢慢的吃。 蜜饯铺子过了,还有糖画铺子,一个个的逛过去,她吃的不亦乐乎。 青垚手上全是拿着的零食,白蕊拿的就是些小玩意儿,像是竹编的小凳子小房子之类的。两个人都拿不下,东西不停的往下滑。 季昭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好久没这么自由自在的逛街,一时兴起买了这么多东西。于是她带着两人,去了季爹名下的一间小铺子,只说先把东西放在这里,逛完街回来拿。铺子的伙计机灵,主动提出先把这些东西送过家去。 现在无事一身轻,青垚甩甩肩膀,兴致勃勃的说,“姑娘,我们接下来逛哪里?” “就是朱灵街,那里东西最多。”朱灵街全是女人喜欢的胭脂水粉衣裳绸缎,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那里。加上一年到头,难得手里有些闲钱,正月十五还有难得的花灯会,谁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一走进朱灵街,铺面而来的全是脂粉暖香,穿着鲜艷绚丽的鲜嫩女孩子成了最好看的一道风景。
第15页 她进了一间最负盛名的脂粉阁,一楼的小二忙都忙不过来。脂粉铺子不好用男人,全是附近招揽的年轻姑娘。 她们在铺子里呆久了眼睛最毒,一扫就知道来人身上的衣衫价值几何,然后会分别推荐脂粉。 季昭昭一进门,她们看得出来这姑娘应该是小康之家,这样的顾客她们最喜欢,荷包丰厚,买起东西来最是大方。 当头的小二姑娘殷勤的说,“姑娘,楼上请!” “不用了,我们自己看吧。”青垚知道姑娘不爱人跟着,先拒绝了小二的殷勤。 一楼的脂粉都是大路货,二楼的脂粉才是精品,跟楼下铺面的闷香不同,楼上的味道淡雅清幽,就在鼻端微微的晃动,细细嗅到又若有若无,让人闻了还想再闻。 果然啊,能在朱灵街长时间存活下来的铺子,都有两把刷子! 季昭昭先看了一盒脂粉,小巧的瓷器粉盒,里面盛着腻白的粉,应该不是铅粉,而是磨了又磨,再拿纱布筛过的米粉,略略混了些油脂让米粉黏合起来,这样脂粉才能扑匀在面上。季昭昭用食指挑了一点,抹匀在手背上,脂粉立刻融合在手背上,半点看不出脂粉的痕迹。 一边的小二姑娘暗中咂舌,这可是店里面最白的脂粉,不少人都喜欢买,但是用这姑娘的专业眼光看来,涂上了反而显得面色发灰,上妆的痕迹太明显了! 季昭昭在手背上试过色,觉得十分的不错,但是她年纪还小用不着上脂粉,买一盒给娘带回去倒是不错。商氏肤色就是白嫩细腻,用这个色号刚刚好。 看完粉,再来看脂。现在用的口脂都是唇颊两用,能够涂在唇上,也能用在脸上装点气色。色系一样,倒是完整的妆容。 不过她掀开了口脂,眉头却一皱,口脂用的花朵大概是没有一瓣一瓣挑选过,颜色不够红。 现代的姑娘可以尽情挑选口红色号,但是在古代,红色的花朵来来去去就是那几种,不仔细挑选的话,口脂的颜色会不够红。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里的口脂,打算自己回去做。 这里的画眉黛只有常见的回回青和铜黛,价值十金的螺子黛是没有的。不过画眉嘛,最重要的还是手法。 剩下的就是些香块,有装在香囊里随身携带的,有用来熏衣衫的,大多都是从天然造物里面榨取出来,味道虽好,却没有什么变化。 选来选去,只有粉最和心意。季昭昭手在香块上流连,想着要不买几块。 青垚白蕊早就看着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觉得样样都好。 “喜欢哪个?买了送给你们。”季昭昭看她们确实喜欢,想想给她们发点福利也不错。 “真的吗姑娘?”青垚眼睛闪闪发亮,“我想要这个香块。”她选了最受欢迎的味道。 白蕊的手也在上面放着犹豫不决。她样样都喜欢,奈何丫鬟的月例就那么些,她还要寄给爹娘,从来不敢乱花一文钱。 “当然是真的,喜欢什么就挑。” 季昭昭看白蕊定不了主意,选了一款口脂,“这个颜色适合你。”因为这些口脂颜色淡,反而跟白蕊的温柔气质很相称。 “来,我来给你试试颜色。”她看白蕊不太明白,干脆转头跟小二姑娘说,“这里有试用的刷子没有?” 小二姑娘赶紧点头,“有有有。”常常有人要试用颜色,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 小二姑娘递上的刷子让季昭昭轻轻皱眉,毛刷不够细腻,并不能均匀的涂好颜色,不过这又不是家里,先将就用着。 她把毛刷先沾水洗干净,白蕊把随身带着的自制唇膏拿出来,季昭昭先仔细的上了一层唇膏,免得掉色。然后在沿着唇线细细描绘,把一双温柔轻抿的唇涂上了色彩。 整个二楼挑选脂粉的姑娘夫人们都看见了,停下了手,眨都不敢眨眼的看着。如同画龙点睛的那一双眼睛,刚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衣姑娘一下子被点亮了,好像明珠被掀去了遮盖的轻纱,璞玉被雕琢出了光彩,微微一笑的样子格外的温柔。 季昭昭看了看,有些不满意,出于资深的强迫症,她又拿起来口脂,在两颊处各点了三点,用刷子细细的刷开,为脸上添了三分气色。 她再把黄铜镜子往上面一放,“看看。” 本来稍嫌不够红的口脂,果然十分的适合白蕊,白蕊都被镜中的自己惊艷了。她对着季昭昭说,“谢谢姑娘。” 终于过了把手瘾,季昭昭也十分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她埋头把口脂和香块都选了出来,“小二,结帐。” 小二恭恭敬敬的把香块装好,准备带到楼下结帐。 “慢着!姑娘等一等!”从后面挤过来一个姑娘,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本来不该问的,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啦!姑娘,你选的口脂是什么颜色?” 这话一出,整个二楼的姑娘都竖着耳朵听着,她们都看见刚才那一幕,出于矜持不好意思过来问,既然有人主动出头,当然要听着。 记得前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姑娘妆容最大的欣赏就是问她口红的色号。这点小问题季昭昭怎么会吝啬,她把口脂拿了出来,“是这个颜色。” 那姑娘看了一眼,记住了口脂盒子的花样,准备原样选一个。不料季昭昭说,“每个人适合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在她的身上十分合适,换了人反而并不好看。我看姑娘的妆容,最适合的还是这个颜色。”她在口脂里选出来最红的色号,递给这个姑娘。
第16页 这位姑娘气质明艷脱俗,温柔的淡色不适合她,反而要艷丽的色号,才称的起她一声的行头。 那姑娘接过了口脂,季昭昭就先下楼结帐去了。 朱灵街上这么多店铺,还等着她一个一个的逛过去呢。 那姑娘拿着那盒口脂,就请一边等着的小二帮忙。小二的手法虽然比不上季昭昭,也算是专业。果然,饱满的红唇,加上那姑娘明丽大气的眉眼,相得益彰,衬托的生机勃勃,很是亮眼。 那姑娘涂完了口脂越看越爱,等她反应过来一拍头,“天吶,忘记问姑娘的名字了!” 京城这么大,以后遇不到了怎么办! 季昭昭可不知道这些烦恼,她开始逛第二家店铺。这里买的是钗环,金的银的木的玉的,应有尽有。还有手巧的簪娘做的栩栩如生的簪花缠丝花,没有一件不漂亮的。 季昭昭更喜欢这些,一进门就看的目不转睛,她取了一只海棠簪花想要试戴一下,然后被打击到了。她的头髮不够多,只能梳成小髻,海棠簪花虽美,但是她戴不上啊! 回去就一天照着三遍的抹生姜和茶树油!她还不信了,不能养出一头黑髮! 季昭昭暗暗发狠,最后只能委屈巴巴的选了最小的两朵簪花,指甲盖大小,七八朵小花聚成一团,倒是挺漂亮的。 正在这个时候,街面上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叫声,“闪开闪开!惊马了惊马了!” 她站在门口一看,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后面跟着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跑得是气喘吁吁。奈何马的速度比他快了好多,后面那人根本追不上,只能停下了脚步,大声疾唿让人让开! 但是朱灵街本来客流量就大,来逛街的人不知凡几,听到了声音急忙挤挤挨挨的让开,还是有不少人站在街面上不能退开。 惊马越跑越快,眼看就要到了这家首饰铺子,而且季昭昭还看见有个身穿锦衣的小孩子被挤倒了,趴到街面上不停的喊着娘亲。 马似乎被人群惊的更厉害,眼看就要踏过了孩子的头顶! ☆、第十章 小孩子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哭的眼泪汪汪,只知道喊着娘亲。 比脑子行动更快的是身体,等季昭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沖了出去,她的位置离着小孩更近一点,只要她动作够快,一定能够拉到人的! 对!只要够快!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本来这就是十岁的身体,并没有二十五岁的素质,等她快摸到孩子衣角的时候,马蹄已经快要踩到她的腿上。围观的人不忍心看,都一窝蜂的沖了上来。 季昭昭眼看不能避免受伤了,勐的一伸手抓住了孩子的衣角,不辩方向的就地一滚,至少也要滚出惊马的马蹄范围。 至于落脚点在哪里,已经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一瞬间的事情,她却觉得很是漫长,只能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嘭!嘭!嘭! 耳边全是耳鸣的声音,她觉得背后全是冷汗,背上好像挨着什么东西,想像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她终于迟钝的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马蹄就在她的身侧,不到半尺的地方。 这才发现围观人此起彼伏的惊唿声,有少年正骑在惊马上,紧紧的拉着缰绳,手臂用力,马头高高的昂起,不住的挣扎。 少年冷厉的脸上没有表情,吐出一个字,“跑!” 季昭昭又一滚,离开了马蹄范围,围观的人早就上来扶住人,七手八脚的把孩子接了过去。孩子的娘亲挤了过来,抱着失而復得的孩子痛哭。 青垚冲过来的时候眼泪都包在眼眶里,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掉了下去,“吓死我了姑娘!”她就是一个错眼,本来站在身边的姑娘就不见了,再看一眼,姑娘就滚在马蹄下去,把她魂都吓飞了! 白蕊更直接,上上下下打量着姑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季昭昭哧了一声,才发现什么手掌磨破了皮,膝盖上也隐隐有点火辣辣的疼,八成也是磨破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她顾不上这些伤口,先问是谁控制住了惊马。 “是这位公子。”提起刚才的画面白蕊还有些心有余悸,眼看姑娘就要被惊马踏着了,居然从对面二楼的茶楼上飞身跳下来一位少年,正正落在马背上。少年手一伸,立刻拉住了缰绳,惊马不甘心的挣扎,全部都被少年化解。 季昭昭一瘸一拐的朝着那位少年走去,“多谢。” 等少年下了马,才发现少年比她高了一头,听到道谢也只是简单的点头,看不出喜怒。 季昭昭有点拿不准他是不是听见了,只能再次开口,“多谢恩人,只是不知道恩人的姓名?”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名字没什么好说的。” “那不知道恩人家住何处,如何上门道谢?” 那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上点药就好了。”不过是些擦伤,最多十天,好的连疤痕都看不见。 “受伤了,要上药。”少年沉默了一下,“等我一下。”他迈步进了刚才那家茶楼。 季昭昭只好站在原地等着,这会儿终于擦干了眼泪的被救孩子的母亲总算过来了,不住的道谢,还想要打听恩人的姓名。小男孩软绵绵的说着,“谢谢姐姐。”
第17页 她略有点哭笑不得,总算明白了刚才那少年的心情,本来一件小事,被这么追问,闹的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刚那少年,也是不好意思么? 片刻之后,少年重新出现了,身边多了一个摇着扇子的锦袍少年,还有一顶软轿。 “姑娘上轿,去前面的药铺看看伤口吧。” 被缠着急于脱身的季昭昭跟那对母子说,“我先走了。” 总不能拦住恩人不让人瞧伤口,母子终于不再追问季昭昭的身份,季昭昭上了软轿,走出老远,还能看见那对母子在挥手致意。 她嘴角挂上了微笑,就算膝盖火辣辣的疼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一刻钟后到了药铺,她下了软轿,被青垚扶着进了内室。 大夫的妻子也会医术,平时都会负责女病人。 女大夫先看了看手掌上的擦伤,然后掀起了裙摆,看了看膝盖,伤口不重,就是看起来极为悽惨,白生生的腿上,擦出了血丝,还一大片。大夫先用药水擦了擦,洒上了黄色的药粉,然后用纱布包裹好,“好了。不过是小伤,小姑娘这几天忌口,不要沾水,结痂之后在换一次药,十天就差不多好了。” 她又拿出来一小盒绿莹莹的药膏,“这是去疤药,三天之后就可以开始擦了,一直擦到伤口完全长好为止。”她知道姑娘家家都爱漂亮,要是腿上留下疤痕岂非不美?深谙女性心理,还搭上了去疤药。 “好了么?”少年突然掀开帘子进来,不防看见了被掀起来的裙摆,虽然女大夫动作极快的把裙子盖了下去,还是对少年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腿是这样的...... 他不动声色,又退了出去。 季昭昭也没反应过来,毕竟在医生面前露出伤口是很坦然的事情。她看着伤口处理好了,心想也该走了,于是拿着去疤药和药粉,准备去结帐。 药铺了的学徒说,“姑娘,那位公子已经结帐了。”手一指站在外面的人。 本来就被人救了,还细心的送到药铺来,哪里好意思再叫人结帐,季昭昭执意要把银两还回去。 摇着扇子的少年哈哈一笑,“姑娘就别客气了,他家的银子使不完,正好给别人花花,还空了库房的位置呢!” “公子家里有,那是公子的。而这些是我该做的,要是公子不要,我就只能退回去,重新找药铺了。”那架势,说不定还要重新包扎伤口。 少年只好收下了银子。 少年本来还想安排人送到家,被婉拒之后,季昭昭自己回家。 “回神了。”大冷天也要保持风度的青衣少年,冷不丁说了一句。 冷面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 “瞪我也没用,人都走了。刚才问你名字你还不说。哼哼,现在觉得错失机会了吧?”摇扇少年还不忘调侃道。 “失礼。”少年再瞪他一眼。 “失礼就失礼,总比找不到人好。”摇扇少年说,“你耳朵红了。” 少年勐的去捂自己的耳朵,果然触手的温度比平时热了些。他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心情,摇扇少年哈哈哈哈指着他笑个没完。 这下轮到少年恼羞成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摇扇少年知道再逗下去就过火了,闭上了嘴巴。 包扎好了伤口,青垚本来准备跟着姑娘回府呢,谁知道一路走着,姑娘居然又回到朱灵街上! “姑娘!”青垚扯了扯她的衣袖,意思就是还不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逛街要有逛街的精神,不趁机逛完,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出门呢!季昭昭想起一件事情,“回去只说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别说其他的,知道么?” 白蕊郑重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在街面上逛了好几个时辰,尽兴之后才回去,三个人都拎着许多的东西。 回家之后,果然商氏就问起了手上的伤口,昭昭只说路上人太多了,不小心摔了一下,已经上了药粉了。 商氏左看右看,确实不严重,药都上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加上女儿跟献宝一样把买的各色钗环,预定的衣衫都送上来,缠着撒娇,她就放过这个话题。 “你也这么大了,知道的事情不少了,我不过白嘱咐你一句。”商氏点了点她的鼻尖。 “在娘面前,我就没有长大呢!”说完季昭昭自己先撑不住笑了。 听说姐姐逛完街回来了,苦逼的在家写了一天学业的季璋忍不住手痒,“姐姐有没有给我带东西?” “都有都有。”出门一趟,肯定要买够啊,她把最喜欢的零食分了一半给他。季璋欢欢喜喜的抱着回了自己的小屋子,他要留着慢慢的吃。 恰好这时,季临沐也春风满面的回来了,一个眼神,商氏就知道他拿到了银子,想想似锦的前程,想想以后的美好,商氏不禁精神一震,“吩咐厨房,今天要做些好的酒菜!” “娘这么开心?”季昭昭察觉到商氏的兴奋不同寻常,忍不住就问。 “小机灵!”商氏又点了她一下,“有好消息会告诉你的!” 难道是她要有弟弟妹妹了?季昭昭忍不住眼神一斜,又想到如果是这样,肯定不会饮酒,到底是什么喜事呢?
第18页 不过,算了,总会知道的,现在她有家人在身边,不论是谁想要破坏,她也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完成! ☆、第十一章 事情好像一切都顺利发展了。 但是这天晚上回家的季临沐,脸色从未有过的黑。 商氏一看这个架势不对,悄悄的叫两个孩子先在内室待着,免得触了眉头。 然后自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柔情,递上一盏不冷不热的清茶,“怎么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 季临沐先是勐的灌了一口茶水,焦躁的心情平缓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出了茬子了。” “怎么回事?难道那边嫌一万两不够?”不应该啊,这个价格够高了,而且说来尴尬,有这个钱的,多半看不上这么个位置。能够看的上的,身边又没有那么多钱。 季临沐摇头,他是万万没想到啊! “是二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也出了一万两银子,想要跟我抢这个位置。”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吃惊!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二弟,居然人脉也广到这个地方,探听到了这个消息。 准备辞官的人也是一愣,他还以为是季临沐大大方方的把消息告诉了自家弟弟,打算谦让这个机会呢!反正对他来说,给谁家都是收钱,一样的! 当着外人的面,季临沐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放下了礼品,说改天再来。事实上他一出门,气的脸色都变了。 就这么一路冲着回了家,实在不想掩饰。 商氏一听也麻爪了,这涉及到两个兄弟,还不是同母所生,她就是说什么也不对啊! 于是她试探着问,“要不要先去找找爹?”老爷总是一家之主,他做的主,谁也不能有异议。 “好!就这么办!”季临沐也打算叫父亲主持公道。 躲在内室的季昭昭两姐弟,季璋还有点懵懂,季昭昭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件事情! 前生同样的事情也有发生,父亲早就知道自己混着日子十分尴尬,早就留心这些消息。所以一得到有人辞官的消息,花了不少的人情和银子,想要把这个位置顶下来。而二叔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两房人为了这个位置,抢夺的十分难看。 虽然最后还是他爹抢赢了,但是二房的人也从此记恨上了,好长一段时间两房人都是剑拔弩张的,也由此引来了后面的事情。 而换到现在,这件事情又会怎么发展呢? 季璋轻轻的戳了姐姐一下,眼睛眨巴了一下,那意思是问,怎么了? 季昭昭没有说话,拉着他躲会了内室。他们被发现偷听就不好了。 “没事,你还是先读你的书吧。” “明明就是有事!”季璋十分不高兴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看,“爹瞒着我们,娘瞒着我们,连姐姐你也瞒着我!我年纪不小了!我也想知道家里的事情!” “真的?”她压低了生意说。 “那好,明天你陪我在书房,要是马上会背一篇文章,我就告诉你!” “不就是文章么!我背!”平时最讨厌这些,现在为了知道真相,他豁出去了。 这一晚上,是谁都没有睡好。季临沐组织着语言,想着该怎么说。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他先发现的这个机会,凭什么二弟要过来横插一竿子? 天色一亮,季昭昭先带着她弟,去了书房。季璋不停的打着呵欠,明显还没有睡醒。然后季昭昭把一片《过秦论》往他面前一放,“背吧。” 季璋的眼睛都瞪远了。 “背,大声的背,什么时候学会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答应了可不能轻易反悔啊。 “不背也行,咱们现在就回去休息。”但是要想知道什么,也就不可能了。 “我背!”不就是一篇文么?还能难住了他? 于是季璋还是磕磕绊绊的念着,“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好多字都不认识,一边背一边问。 季昭昭也是耐性十足,挨着挨着给他讲解。 等季宣明进门的第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一下子愣住了。 本来他过来,也就是想问问大儿子昨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是否顺利,倒是现在,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回忆。耳朵边上好像也响起了女童稚嫩的声音,“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 季昭昭是他的第一个孙辈。不论是男是女,后继有人总归是欢喜的,加上孙女从小就聪明,他很是喜爱,时常抱在身边教导着。 对女孩的教养又不比男孩,只要她知书识礼就够了,所以当时为了教她识字,他随手就点了一篇文章。旁的人识字学的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而他的孙女,学的是《过秦论》。 后来不知道教过多少的文章,唯独这一篇,他记得最清楚。 后来孙女大了,总不好一直留在身边,慢慢的,跟孩子也没那么亲近了。 今天听见孙女跟孙子一起背文章,顿时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就这么站在东院的门口上,听着两个孩子念了一遍,嘴角还是止不住笑。 直到后面的下人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走吧。”进了正屋。
第19页 本来季临沐还说自己出门给父亲请安,谁知道父亲倒是主动过来了,他不敢怠慢,先行礼问安之后,“父亲可用过饭了?” 季宣明摆手,“早就用过了。我就是放心不下,这才一大早过来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昨晚思考了一晚上语言,此刻季临沐慢慢的说着,“我昨天拿着银子登门了,那工部官员倒是没有把位置顶出去,就是发生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可是嫌钱不够?再添一点也无所谓。”钱不是问题,关键要把事情做好。 季临沐只好把二弟也去了那家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他告诉官员,改日再登门。 他说的全是实话,一点添油加醋都没有,说完之后,只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气氛沉重下来。 季宣明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变故,他不好说什么,只道,“那这样,我去找你临源问问。” “好的,父亲。”季临沐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了。 ☆、第十二章 季宣明回了自己所在的正院,吩咐下人把二爷叫过来。 季临源磨磨蹭蹭许久,才到了正院门口,一进门就懒洋洋的站着,“爹,找我什么事啊!”还打了个哈欠。 昨晚上忙忙碌碌的折腾了一宿,他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呢,没想到就被叫过来了。 这幅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季宣明看了只觉得辣眼,他咳嗽了两声想提醒一下,季临源反而关心的问,“爹着凉了?要注意身体啊!” 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季宣明暗示不成,只能出声说道,“给我站直了!” 季临源勉强站直了一下,背嵴又不知不觉的弯了下去,“爹有事儿您就说呗,我这儿有事还等着办呢!” 季宣明停顿了一下,“什么事情?” 季临源于是把他们三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拿了出来,当然不是说是偷听得到的消息,“同窗给我透了个消息,有个工部的官想要辞官了,正打算找人顶替呢!” 他挠挠头,“我做学问做的不好,早就想着早点出来做点事情。正好碰到这个机会,就想着先争取过来。” 然后他装成迷茫的样子,“怎么了?爹不贊成?” 儿子求上进是好事,哪有当爹的阻止呢?季宣明沉默一下,“那事情办妥当了没有?” “妥当了妥当了。”季临源眉飞色舞,“跟那边商量的差不多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哥也看上了这个职位?” 知道,不知道才有鬼了!但是季临源脸上写满了震惊,“真的?” “是呀,早几天,你哥还告诉了,他也看上了这个机会。”季宣明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位置只有一个,两兄弟都想要,给了谁,剩下的那个都不高兴。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给哥哥吧。”季临源很是大方的说,眼睛却瞧着门外的方向,他嘴上说,“大哥为长,别说一个官位,就是要我的身家财产也是应该的。” 季宣明感动的不得了,“老二.......”没想到在老二心里,居然这么看重大哥!本来他还担心两兄弟不是一母所出,日后会闹出矛盾,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好,好,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告诉你哥去,也要把你的一片苦心告诉他.....”他正准备起身走动,就听到门外的身边,“老爷,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原来是何老夫人到了。 她站在门外听到这里,就知道该她出场了,气势汹汹的跨进了门槛。“今天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 季宣明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要是不来,不是看着你辜负自己的儿子。”何老夫人理也直气也壮,话是一句句的往外冒,“大儿子是亲生的,二儿子也不是外面捡回来的吧?” 她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季临源的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喔!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季临源十分尴尬,“娘别说了,都是我自愿的......” “什么自愿,什么自愿?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个白身!什么都没有!你好意思啊?老大他在怎么说,身上还有个官职呢!你有什么,你有什么?轮到你来充大方?” 对啊,季宣明恍恍惚惚想起,二儿子可是至今没有职位,这样的话,好像对老二也不公平? 何老夫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动摇了,于是再接再厉,“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个儿子都没有!你来充什么大瓣蒜?” 季临源于是苦笑了一下,“娘,越是这样,越是该让大哥来!反正我得了也没什么用处!”这话说的,好像官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要白白的献出来送给大哥似得! “你呀你!我是为了你好知不知道!”何老夫人都快把手给指断了,季临源还是坚持刚才的看法。 “好了!”季宣明听不下去了,“别吵了!都出去,让我想想!” 何老夫人不甘心的闭嘴,拖着儿子走了。 直到走出了院子的范围,站在走廊上,季临源才小声问,“娘啊,你说这样有效果不?”他的目的可不是真的要让啊!不然筹钱干什么!可别弄巧成拙,真让爹打定主意让给大房啊!
第20页 何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对老头子可是了解的很!最是心软的一个人,你越是在他面前争,越是显得自己强势,他反而不会偏着。要是你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一软,什么都会放到你面前!” 这个性格哪怕是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变。 而且今天上天都帮她!老头子居然先去大房转悠了一圈!大房不管是哭穷也好,哭惨也罢,都有个时间差,她这招以退为进再一上,老头子的心肯定会偏着二房的! “回去,就等着好消息吧!”何老夫人昂着头,犹如斗胜的母鸡,去二房享受儿媳妇的伺候。 何老夫人对枕边人的了解确实是十足十的,她想的没错,季宣明现在满脑子都是纠结! 按理说,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大儿子先发现这个机会的,但是大房一来,本来资源丰厚,大儿媳贤惠能干,把铺子上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二来,大儿子身上确实已经有个官位,再来一个不过锦上添花。对二儿子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啦! 越是想,他越是觉得大儿子也不是很需要这个位置嘛!实在不行,先给二儿子,等着以后再有机会,再让老大上! 想了又想,季宣明就打定了主意,老二是个好孩子,老大肯定也愿意让的! “什么?让给老二?”季临沐本来满心等着爹主持公道,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噩耗,他爹让他主动把这个机会让老二? 真当合适的位置是大白菜啊?他等了多少年,才等着这么一个机会! “是啊,让给老二。我刚说了这事,老二毫无犹豫的就说要让给你呢!”季宣明很是感慨。 “让?不可能!”他东奔西走这么多天,银子全部掏了出来,连媳妇的首饰都当了,现在罢手,之前做的功夫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老二说的怎么大方,怎么不跑去要换官位的人面前说呢? 季宣明面色一沉,“老大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了?” “凭什么让!各凭本事就对了!” 季临沐也豁出去了,有本事就在外面使劲,谁抢到手了就是谁的! 好好好!原来他给予厚望的大儿子,是这个样子的!季宣明也恼了,一家之主的权威被人挑衅了,他站了起来,“有本事那你就......”别靠你爹的帮助!这几个字没出口,叩叩叩敲门声响了起来,季昭昭在门外喊着,“祖父,爹,我送茶水过来了。” 凝滞的气氛被打断了,季昭昭端着温度刚好的茶杯进来,先给祖父捧上一杯,然后给父亲送上一杯。 话刚出口,其实季临沐就知道自己冲动了,刚才话赶话,说的太满了!但是他又不好低头道歉,只能装作专心的喝着茶水。 季昭昭只记得前世她爹最后拿到了官职,却彻底的跟二房交恶。祖父也是,平时冷淡的不行,除了年节家宴,从来不肯私下跟爹见面。 所以她早早端着茶水,就等着在外面。 模模煳煳听到的话,总算让她明白了,事情原来是这样发生的!毕竟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之后就是等上十年也未必有下一次,所以她爹是想要据理力争,况且之前做了那么准备呢!只是两个人都是倔强性子,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幸好她爹也不是个傻瓜,被打断之后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现在只看季临沐他心目中,到底是官位重要,还是不要跟父亲交恶更重要了。 季昭昭带着空的茶盘出去了,心里却想着,不知道二叔是出了什么招式,一下子拿住了祖父的命门,能够让祖父转化立场。 女儿出去了,季临沐也冷静了。他斟酌着开口,“爹,刚才是我冲动了。既然二弟也有这个打算,就他先去吧。”说话的时候他心在滴血,但是他更加明白,要是他不肯让,他爹会逼着他让。 反正都要让的,为什么不姿态好看点呢? 季宣明也知道刚才他差点把难听的话说出口,缓和了脸色,“你能够答应最好。” “恩,爹告诉二弟吧。”季临沐忍住心头的难受,才把话说了出来。 大儿子既然已经服软,季宣明也不咄咄逼人,“恩,那一千两银子,你就拿着置办些田产,也是个进项。” 一提田产,季临沐就想起那匣子首饰,他低着头应道,“是的,爹。” 得到了满意的消息,季宣明走了。 只剩下季临沐一个人在逐渐变黑的房间里待着。 季昭昭嘆气,她知道他爹最后还是选择了家庭。 上辈子选择了官位,季临沐几乎后悔了五六年,就算他得到了机会了一路升官,他对着季宣明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任由差遣。 因为他觉得愧疚。 这辈子他选了不一样的东西,未来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季宣明这种爹是很典型的谁弱帮谁,在他看来,都是自己的孩子,让一让又怎么了? 完全不在乎谁有理的那种。 不过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也吃不消喔! ☆、第十三章 这件事情的后续还没有结束。 二房的人欢天喜地,倒是季临沐,一整天没有看到踪影。天色都擦黑了,从听到嬷嬷的儿子说,大爷在外面酒楼喝醉了,不肯回来呢。 商氏无奈出门,根据嬷嬷的儿子说,大爷在外面喝了一天闷酒了,谁劝都不停。直到晚上,酒楼要关门了,大爷才许身边跑腿的回来叫人。
第21页 商氏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醉意的人,她无奈的叫人扶着上马车,然后一路哄着才回了家。 季临沐醉的认不清身边的人,等到回了家,醒酒汤也灌了下去,可算睁开了眼睛缝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连面上挂满了泪珠都不在意,他突然翻身抱着了正拿热毛巾擦脸的商氏,头埋进了商氏的怀里,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没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明明进在眼前的机会,他偏偏放弃了。 商氏能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透在她的衣襟上,她也不说穿,只说:“我和大爷夫妻一体,大爷有什么我就有什么。大爷说这些就是见外了。” “命里须有终须有。”然后商氏站了起来,把毛巾递到季临沐手上,故意不去看他,“大爷我去看看白粥上来没有。大爷什么都没吃,喝点白粥养胃。” 季临沐借着热毛巾把刚才的眼泪擦掉,他就是这个性子,不想在妻儿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商氏藉口看粥出门,实际上靠在门口也是长吁短嘆。她刚长出一口气,就看见自己的闺女端着白粥进了门,连忙把愁容收了起来,“刚说要取小厨房看看,你就端过来了。”她略看了看白粥的成色,“火候到了。” “厨房他们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呢,没有凉。娘,我给爹端进去了。”季昭昭道。 “进去吧。”商氏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女儿贴心的很。 靠在床沿上的季临沐本来以为是夫人进来了,一看居然是女儿,连忙端正了姿态,重新坐正了。 “怎么是你?” “我一直在厨房守着呢,就等着给爹送粥过来。”季昭昭把瓷勺搭在碗边,“爹喝点粥暖暖胃。” 厨房的厨娘手艺一直算不得好,胜在火候到了,吃起来也是绵软细滑。季临沐吃了两口,正想说话,就看着女儿一脸严肃,“怎么了?又是谁招惹你啦。” “爹,这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我,我都知道。” “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小小的女孩子,板着一张脸还挺有威严的。 “不就是爹和二叔争同一个官职么!不过爹没有争赢。爹,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升官?” 季临沐只拿好奇的眼神看着女儿,看女儿也不想说笑,想想她也有十岁,该知道一点事情了,“谈何容易啊!” 他混到的小吏之位,本来在吏部就属于排不上号的。说的好听是官,其实在上位者就是打杂的。哪里需要人手了,随时都会派出去。 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加上大方撒着银钱,他才算是混了个好人缘。要想升官,除非是立下了大功,否则拿什么晋升? 季昭昭听完也犯愁,她从前对这些不上心,不然还可以帮忙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季临沐说完自己都惆怅了,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快回去睡吧。”她呆呆思考的样子落到了季临沐眼里,季临沐揉揉她的头髮,催促她快点去休息。 回了自己的小跨院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季昭昭,一晚上没有睡好,做梦都在想着这个,害的第二天很没有精神。 去正院请了安,她在自己的院子练着打字,写了三章,困意上涌,忍不住打了哈欠。 青垚正在一边磨墨,忙说,“姑娘要是困了,不妨先在外面走上两圈,等会儿再来练字。” “先不练了,练了效果也不好。”季昭昭放下毛笔,又坐在榻上剥了个果子,“我先坐会儿。” 青垚带着满脸的神秘靠在一边,“我给姑娘说个奇事。” “什么奇事啊?都能传到内院来了。”季昭昭吃了一瓣橘子,被酸味一激,差点吐出来。 “姑娘还记得我们上回出门,然后遇到惊马的事情不?” 季昭昭赶紧四处看看,发现四周也没人,这才说,“小心些,别被人听见了。”对外她可没说遇到惊马了。 青垚自己拍了脑袋,“该打该打!是我忘记了,不过姑娘,这本来也是一桩事情。” “怎么了?” “我前儿在听着外门的小厮聚在一起说话,就说前段时间京城了来了许多酋族人。” 酋族人是住在北方的外族人,擅长骑马,养马的技术也是一绝。不过也分为生酋和熟酋。生酋基本就是跟朝廷没有任何交集,也不服从朝廷的管教。熟酋则不一样,他们部落的首领接受册封,享受朝廷的俸禄, “好好的,酋族人不在他们的地方待着,跑到京城干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小姐说的啦!酋族的前一任的族人前段时间刚刚死掉啦,他的两个儿子现在打起来了,谁也不服谁。所以小儿子就跑到了京城来,求着皇帝陛下主持公道。大儿子一听那还了得,赶紧也跑来了。”青垚说道这里十分生气,“就是他们没有关好自己的马,让马跑了出来。上次小姐才被吓到了。” 说着气鼓鼓的用力,手上的墨块加重。 如今朝廷上下,都是实行的嫡长子继承制,只因为长子持重,经歷的事情多经验广,能够更好的带领族人。而酋族人不同,他们是由幼子来继承家业的。长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带着自己分到的家产离家。
第22页 长子既然年长,必然在整个酋族多有经营,不论是办事的能力还是人脉,都比幼子厉害的多,这种情况,老族长又突然意外过世,幼子哪里还坐的稳当? 不过这个幼子也是聪明人,知道跑来求助。 季昭昭想了想,好像前世也有这事,她还跟着去看过热闹,后面是长子还是幼子成了族长,她就记不大清了。 ☆、第十四章 她的脑子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抓住,一丝灵光划过脑海。 为了抓住这一丝灵光,季昭昭放下手里的果子,开始努力回忆前世。 她身在内宅,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都能得到消息,可见此事闹的有多大。 想起礼部的大人也在发愁,以前处理的惯例都是酋族的族长选出来,意思意思的封个爵位,领点粮饷就完事。 现在么,封了小的大的要闹腾,封了大的小的也要闹腾,怎么都不安逸。 最怕的还是有人拿着此事对于立太子的事情做文章。礼部的官员可不是忙的焦头烂额。 理清了利害关系,季昭昭心中大定,机会来了!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晋身之阶!就看能不能把握了! “爹!爹!我有事儿找你!” 季昭昭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季临沐很是疑惑,“真的有用?” “爹试试不就行了?” “好!”季临沐听完之后也觉得有用,试试又不会有损失。 “爹要不要先给您的上司说说?”功劳不功劳的倒是其次,关键是不能惹了上司的厌恶啊。 “这个我差点忘记了。”季临沐一拍脑子,“你要什么都可以。” “等爹回来我就告诉你。”季昭昭只是笑。 季临沐在家里颓丧了好几天,一身味道,此刻雄心万丈,一叠声的催促准备热水需要沐浴更衣净面。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觉得这一次一定会成功。 商氏在出去採买礼品,回来的时候大爷就不见了,还很是奇怪,“大爷人呢?” “娘,爹出门办事去了,快去看看我练的大字怎么样?” 商氏按捺住好奇心,先过来看闺女写的字,“很不错啊,大有精益。”商氏自己只学着认了些字,却不想女儿跟自己一样是睁眼瞎子,早早的请人教着。 “那是我练了很久呢!”季昭昭道,“娘不用担心,今天爹出门是有好事儿呢!” “什么好事?” “保密!等爹爹回来告诉你!”她神秘的笑着,“不如娘来试试我上次给你买的脂粉?” “小滑头!现在还学会了跟我打官腔了!”商氏一指头点在她额头上,确不再催促,“来吧,试试脂粉。” 季昭昭把人拉到妆檯边,扭开了瓷器盒子,用自己做的粉刷蘸了一点脂粉,在脸上四处分别点上一点,然后一层层的涂抹开,脂粉迅速的散开融入了肌肤,莹润粉嫩。 肤色过白会显得缺血色,她又点了两点胭脂在脸颊边,画龙点睛提亮了气色。商氏惯常吧眉毛修成远山眉,事实上柳叶眉更加适合她,会显得温柔可亲。 季昭昭下手之后,心里一动,“娘,涂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商氏本意是陪着闺女玩闹,涂脂抹粉本来也是女孩子喜欢的,谁知道在黄铜镜中自己看起来焕然一新呢?扫去了辛劳带来的三分疲惫,直叫人见之忘俗。 她爱不释手的照着镜子,“昭昭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我自己琢磨的。”季昭昭试探着问,“娘,我要是开个脂粉铺子,怎么样?” 商氏出身商户人家,自然不会看不起做生意,于是半开玩笑的说,“好啊!你要是能够教出这种手艺的学生,哪里还愁银子花?只怕是银子打着滚的往咱们家里滚呢!” “娘啊,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啊!”季昭昭就想定下这事儿。 因为她早就不想嫁人了。 要说风峻,当年也是对她用过心思的。风峻从前不受宠,吃穿用度样样都不好,都是她张罗着採买,花了十二分的心思。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 如果他非要纳妾或者纳妃,季昭昭自当做个合格的古代主母给他张罗,只是别想她交心就是。 偏偏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上还要扒拉一下,就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女子收入囊中,而且是谁不好,偏偏要把手伸向她的堂妹! 噁心!太噁心了! 她侥天之幸能够一次重来的机会,只想好好的侍奉父母。既然这样,就要好好的规划,而开个脂粉铺子,交好所有的后宅夫人,就是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心里盘算着这些,脸上却丝毫不露。 商氏左看右看,只觉得闺女这手艺确实出众,于是只叮嘱了几句,“既然要开脂粉铺子,可不许半途而废啊!你先想想需要什么,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那就请好吧!”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她不仅要售卖脂粉,也要教人色彩搭配和服装搭配,形体管理,只要跟女人有关的钱,都要赚到! 季昭昭畅想着未来,决定从现在开始做准备! 两母女各自想着心事,耗到了下午,只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季临沐满面红光的回来了,一进门先把闺女狠狠的抱了一下,“真是我的小福星!”
第23页 “放下来放下来。”季昭昭挣扎了两下无果,还是商氏解救了她,“快把闺女放下来!” 季临沐只管哈哈哈的笑,又转身把商氏抱了起来,商氏闹了个大红脸,拍打了几下,“大爷这是疯魔了!出门一趟还这样!” “有喜事!有喜事!”季临沐把脸上高兴的神色一收,然后让下人都出去守着,只把三人留在内室,“闺女可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 原来是季昭昭想着酋族进京争论继任族长的事情,一碗水端不平可是要出问题的!于是就出了个主意,干脆这碗水谁都不要给! 酋族表面上的臣服只是为了粮饷,丰朝朝廷上下何尝又不是为了休养生息?只要等着合适的时机,自然要分个高下!要是能够在这以前,在酋族内部安插自己的势力,又有何不好? 所以季昭昭出的主意就是,把酋族的两个继承人都留下封王拜侯,然后另外委派朝廷的官员去管理酋族,当然话是说的好听,官员这是过去做牛做马的,留着下任族长,在京城的繁华之地享福啊! 不管酋族的人答不答应,这个局都解了!朝廷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季临沐只是简单的说完了这个主意,工部的尚书一拍大腿,“妙啊!” 然后只说以后要重用他,急匆匆的赶着进宫了。 出主意要的就是一个快字!被人抢先就不好咯! 从上官的语气里季临沐也知道自己的运气要来喽!所以先急忙忙的赶回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简单说完事情经过,季临沐站起来兴奋的搓手,“还不知道尚书从宫里回来,是个什么情况呢!” “大爷不慌。只安心的等消息就是。”商氏安慰道。季临沐恍惚觉得妻子今日漂亮很多,盯着看个不停,商氏只大大方方的展示,“大爷觉得怎么样?” “好看,比平时好看。” “那就是平时不好看咯?”商氏佯怒。 “平时是人间富贵相,今天是谪凡尘仙女!”季临沐嘴甜的奉承。 商氏十分受用,于是站起来,“好吧,仙女要去给你们准备饭菜了,想吃点什么?” “娘吩咐的我都爱吃。”季昭昭先表忠心,只季临沐没赶上这波,慢了一句。 季璋在家里吃不了几顿饭了,十分的不开心。晚上桌子一直撅着嘴。全家人哄了又哄,答应了下次放假一定送他去郊外玩上一天才开心。 临走之际,季昭昭特意给他准备了许多零食,加上肉干,只说到了学堂里也别亏了嘴,饿了就随手吃些。 想想跟季璋住在同一个院落的商子见,吃独食好像也不好,季昭昭又给他也准备了一份,只说让季璋带过去。 跟小伙伴分享零食季璋还是很乐意的,况且也用不着他拎,只带在马车上就好。 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舍,季璋挥手告别家人,又踏上了渊文书院的路程。 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季璋只管拿着书本,下人拿着行李和吃食。 “呀,子见好久不见!”碰到许久没见的小伙伴,季璋很热情的拥抱。 商子见正在收拾东西,也过来先抱了一下。季璋觉得很奇怪,小伙伴不是最不喜欢他这么黏煳么?年假过去转性了? 于是他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了?这才多久没见,这么想我?” “我是想你的零食了!”商子见瓮声瓮气的说,“有没有给我带啊?” “那当然!”被一打岔就忘了这回事,季璋把零食拿出来,“专门给你准备了!你先吃,我收拾书本。”明天还要把先生布置的功课交上去呢! 季璋刚刚翻了两本书,打算来跟他核对一下有没有漏写的,只看商之见嘴里吃着蜜饯,脸上眼泪长流,吓了他一跳,“怎么了怎么了?是这蜜饯太难吃了?那你也不至于哭啊!”季璋自己伸手拿了一块,没错啊,就是姐姐做的蜜饯的味道。 “这是蜜饯太,太好吃了!” “吓死我了!”季璋长唿一口气,“好吃你就多吃点,下次我再求姐姐多做点。” “恩,好。”商子见喃喃的说,又吃了一大块。 因为这是他,二十年没有尝过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更新中,求看过的小天使顺手点个收藏! ☆、第十五章 商子见又啃了一口零食,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自从他从渊文书院结业,再也没有尝过这样的味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有段时间商子见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满京城的蜜饯铺子上晃荡,一包包的买了蜜饯回去尝,尝来尝去尝的口唇发苦,总是少了三分味道。 最初的时候也许是把她当成了姐姐,慢慢的,这种感情就变了质,只是随着季姑父逐渐的官运亨通,他觉得,配不上她。 她已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而他还是一介白身,身无立锥之地,拿什么去爱惜呵护她呢? 而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商子见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失意,看着她得意,看着她重重宫廷中无缘无故的病逝......而他连哭上一哭都不能,只怕玷污了她的名声..... 既然能够重活一世,他是不可能再让珍宝落入别人的手中的.....
第24页 季璋就看着商子见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嘀咕着,这是什么了?又放下心去整理文书。 毕竟明天要交呢! 今晚上註定是个无眠之夜,有人在谋划未来,有人揣摩上意。 吏部尚书出了这么个主意,圣上龙颜大悦,只是他官位已经够高了,升无可升,只能赏赐写金银珠宝。吏部尚书高兴之余,又自掏腰包,赏赐了些东西给季临沐。 在吏部跟季临沐一样是小吏的人纷纷来打听他用了什么办法获得了上心,季临沐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只说要用心办事。 尚书看他是个能张嘴也能闭嘴的,觉得这人以后能大用。 尽管二房靠着老爷子的支持走了先手,但是大房又扳回来一城。 原配之子和继室之子,斗争才刚刚开始。 时间就好像流沙,越是想要握住的时候,越是流淌的飞快。五年过去了,季昭昭飞快的蹿着个头,长的跟商氏齐平。 不过时间好像没有在商氏身上留下刻痕,她看起来跟之前一样。 现下两母女正在卧房里谈话。 “娘,我看中了郊区的那块地,已经买了下来,里边各色的花木,也种了两年有余,有模有样了。娘要不有时间去看看?顺便给我检查检查?”风华初绽的季昭昭,还跟小时候一样扯着商氏的袖子。 “好好好,我答应了。”商氏又道,“带上几位夫人,可好?” “保你满意喔!”季昭昭神秘的一笑。要做就做最好的。这个脂粉铺子花去了她五年的心血,总算是初具规模了。 现在已经不能说是脂粉铺子,而是一个全面的女人保养的好去处。 这五年可不是白过的。季昭昭先是考察了京城所有的脂粉铺子,找出他们没有的东西,然后一一改动。最后的馆子取名叫“碧水江汀”。 因为她是个取名废柴,选了个她很熟悉的地方。 碧水馆汇集了养生,保养,梳妆,塑形等等的功能,只有郊外才有那么大的面积供她折腾。季昭昭先是考察了哪里有温泉,软磨硬泡的把地块买了下来,然后花了大力气修整,把温泉水引下来,再分成一个个的单人池,做出来约二十来个特色池,比如玫瑰池桂花池茉莉池等等。 虽然很想搞个大池,考虑到夫人闺秀们的接受程度,只能麻烦一点分成单人池了。 泡完了温泉出来,气血丰盈,正好接受独家的面部护理,用上好的精油护理面部,然后敷上药粉面膜,静静的享受上一炷香的时间。 享受完了,又可以换到彩妆部,会有上妆师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脂粉,上一个最完美的妆容。 在季昭昭的后期计划里,还会有健身房,但是说来说去,还是要看夫人们的接受程度,如果能接受,身体sap也会提上日程啊!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打造起来很费时间,所以才花了五年。加上馆里的花木生长也需要时间,才会到现在才开业。 至于能不能打响第一炮,就要看商氏邀请的闺密了! 这五年来,季临沐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 二房得到了工部的官位,油水确实很足,小何氏已经不再成天惦记着管家那点油水了,反而大张旗鼓的收礼,为了方便送礼的人进出,还专门在西院开了个小门。 季临沐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拼了命的做事,两兄弟现在的官位齐平,但是季临沐手上更有实权一点。 商氏则充分发挥了她长袖善舞的特长,跟几个同官籍的夫人们来往甚密。 这次她请的就是其中几位。 大家丈夫官位都差不多,也更有共同语言些。 “也不知道你买的什么关子,还要等我们到了才能告诉我们。”其中一位名为程玉娘的夫人嘴快,忍不住就问。 “输了输了!交彩头交彩头!”程玉娘话音刚落,其他的几位夫人就起闹,要求交彩头。 程玉娘懊恼的拍拍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好奇心重,临出门的时候还要跟她们打赌,谁是第一个忍不住问话的,这下把新到手的玉簪子输出去了。 她不情不愿的把头上的玉簪子取下来,另外的一位夫人也不嫌弃,略用手绢擦了擦,径直戴上了,“好看么?” “好看,特别好看。”一马车的夫人都闹笑起来,就连其中最寡言少语的也忍不住笑。 程玉娘输了簪子也不生气,摆摆手表示过了,转头对着几位夫人说,“我最羡慕你们体型纤柔,咱们来说上几句私房话,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她苦恼的看着身上的肉,“我生下我家文儿也有三年了,腰肢还是跟以前一样,胖!” 众位夫人都是经过生育的,七嘴八舌的说,“我有秘方,节食!” “节食我也试过,不过三天,我就饿的受不了了。”程玉娘摇头。 有个夫人在程玉娘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程玉娘眼睛一亮,“真的?” 那夫人只管掩嘴笑,“骗你干嘛!我生了孩子,全靠这个办法才瘦了下来的。” “那我要回去试试了。”程玉娘若有所思,打算回家试试。 商氏只管听着她们调笑,这些夫人现在对着这些秘方啊偏房正是最热衷的时候。论年纪,她们也算正在盛年,打扮打扮比起青春少女还多了几分韵味,又没真到人老珠黄的岁数,谁能忍受自己变得难看啊!
第25页 而且她们现在荷包丰厚,只要有效果,花多少钱都不在乎! 正是最好的宣传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  对,取名废材取了个碧水江汀的名字! ☆、第十六章 季昭昭早于她们出发,又吩咐了里头的姑娘打起精神,再检查最后一遍。 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的,虽然是些平常品种,开起来花团锦簇,也是别有意趣。 正在指导着园丁除草,就听见门外的马车声,季昭昭出门一看,商氏带着人到了。 夫人们下车一看,面前是占地极广的院子,门口先看见郁郁葱葱的几从花,开的极鲜艷。 “这地方不错啊!”虽然在华丽程度上输了些,山野之间的闲适也很有意思嘛。 “后面还有更好的呢!”商氏神秘的笑了笑,“我只听昭昭讲过几句,也是第一次来。” “这样才有惊喜嘛!千万别说!千万别说!”各位夫人都惊唿。 “各位夫人,这边请!”等候一旁的侍女都穿着统一的青色衣裳,恭恭敬敬的引路。 “娘,那我就先在最后一站等你们咯!请,慢慢的体验。”季昭昭在门口等到了人,就功成身退,自己先离开了。 青衣侍女在前面走着,先带着她们到了第一站,沐浴。 温泉池里热气瀰漫,水雾快要遮住人的眼睛。侍女一路介绍,“这些温泉池子都是撒了花瓣的,有美肤凝神的功效。各位夫人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我就先不进去了,里头都有侍女。” 众夫人各自选了中意的香味,在温泉水里泡了两刻钟,真是疲惫顿消,神清气爽。 程玉娘泡好了起来换上了干净的袍子,温泉隔壁的房间就是面膜。侍女先在她的手腕上点了两滴液体,程玉娘好奇的问,“这是何物?” “夫人,这是看您的身体适不适应这种药液。”侍女温声解释,“不适应的可能会起小红点,就像吃了海鲜会不适一样。” 这个她懂,程玉娘以前就遇到过不能吃海鲜的人,不小心食用了脸上全是小红点。 考虑的还蛮细心的。 皮肤被温泉熏的张开,正好吸收了精油和配方的药力,一盏茶的功夫,程玉娘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光滑又白皙,还不是单纯的白,隐隐的透着血色。 太棒了!程玉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爱不释手。 侍女又引着他到了脂粉间,里头放着各色的脂粉胭脂眉笔,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轻柔的手法,清香扑鼻的脂粉,所有的夫人都焕然一新。 “天吶!镜子里面真的是我么?” “我觉得外面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所有的夫人都惊嘆,从来没见过自己如此好看的样子! 商氏也是,她只是提出写细节的意见,没想到整个馆子是这样的! 季昭昭看着商氏,沖她眨眼。 今天的扬名计划,大成功! 不少的夫人当初就决定了,要长期在这里做保养。季昭昭适时出现,侍女端这盘子上来,里面是用花梨木做成的木牌。 “各位夫人下次想来的话,出示这些牌子就好了。跟其他客人的价格不一样喔!” “那要是我想带我姐妹过来呢?” “需要两位夫人推荐才可以喔!”季昭昭只笑,“不想引来太多的闲杂人等,所以外来的客人是进不来的。” 做这种会所,最重要的就是私密了。 夫人们听了也很是放心,她们当然不想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来。 商氏暗中冲着闺女比大拇指,这些细节把夫人们的心思抓的死死的,想不来都不行啊! 虽然消费高,但是物有所值。 这一批的客人,就是最好的广告,她们回去了之后,忍不住就对着同性炫耀,慢慢的这座碧水阁成了她们最想来的地方。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劳累了一天,自然要早点回去,本来季昭昭还想再这里过夜,被商氏劝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加上来回的时间,赶到城门口的刚刚好。 上了马车,季昭昭就忍不住打瞌睡。马车布置的太舒服是一个,精力耗费太过也是一个。 她的手本来撑在脸侧,一点一点的滑到了马车壁上。然后又滑到桌子上。 商氏掩着嘴笑,然后把呢毯子盖到她身上。知道她魏安排这次的活动花费了许多精力,难免就犯困了。 她探出头去正要嘱咐马车赶的平稳些,就不由自主的一晃歪倒了。 季昭昭被这一颠也醒了,她睁开迷梦的双眼问,“怎么了?” “回夫人,是我们的马车轮子坏了。”车夫跳下去检查了一番,“恐怕一时修不好啊!” 这可怎么办啊?马车坏在半路上,她们带的人,物都有两马车呢!根本没办法赶回去啊! 这会儿天色看起来倒是还早,但城门的关闭都是有数的,要是晚了除非是紧急军情一律不开的。莫非还要路宿在郊外? 车夫正想提议要不让夫人们先走,把东西留下,等他们修好了马车在跟上来,商氏断然说,“不行!一辆马车根本塞不下这么多人!”而且车夫们的安全也是要考虑的。
第26页 正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远远的,能听到官道上有马车赶过来的声音,从烟尘上判断,数量还不少。 既然是马车队,说不得就带着修马车的零件,花银子买下来换上,马车就能走了。 车夫正想招手看能不能让马车队停下来,就发现带队的人跳下了马车,“遇到麻烦了?” 这,这么主动?车夫顺着话说,“车轮坏了。” “哈哈,遇上我们算你运气好,车队里刚好带了备用的车轮,应该能用上。” “真的?”这是碰上好人了啊!主动帮忙啊。 “不过还是要你家主人去给我家主人说道谢吧?” “那是当然的!”车夫爽快的答应,然后去禀告了主人家。 商氏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毕竟人家这么慷慨,她本来也应该去道谢的。 就这么,商氏带着季昭昭,朝着车队的主人走去。 ☆、第十七章 季昭昭过去的时候,越看越觉得背影眼熟。 商氏上前之后才发现车队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少年,这会儿背对着她们正在招唿车夫拿备用的零件。 听见脚步声这才回头淡淡的问好,“这位夫人有什么事情么?” “多谢这位公子了,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两,我们来支付。” “这倒是不用了,不过是一点零件,花不了多少。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这少年并不居功,只是推辞。 得人恩果记千年,商氏只能侧面打听,“那不知道公子遵命大名。” “姓名不便透露,我单名一个屿。” “那屿公子,多谢了。”商氏本来还想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孩子好上门道谢,被季昭昭拉到了一边。 “做什么?” “娘你看。”季昭昭指了指那些车夫,人这么多却一丝不乱,井井有条各司其职。“这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所以不说姓名。”这种人家施恩还怕被人缠上呢,所以都不爱通报姓名。 不过单看那低调又贵重的马车,雄壮的骏马都能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太多热情了,别人只会觉得你另有所图。 “你说的也是。”商氏点头,也不再追问了,就静静的站在外围,看着车夫们修马车。 季昭昭越看越觉得眼熟,明明刚才还叫商氏不要上前探听,她自己倒是忍不住问了,“公子,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她见外男的机会很少,如果真的眼熟,说明碰过面! 是在哪里呢?亲戚?不像,那是什么地方?她苦苦思考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是之前在商业街的时候,那时候遇见过公子,对不对?” 五年前,季昭昭出门的时候,在外面一时遇到惊马,是被这位少年所救。 少年淡淡的恩了一声。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季昭昭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覆,没想到少年还是回答了。 “数年未见,公子神采依旧。” “我姓风。” “风公子。” 季昭昭一下子不想搭话了。 她行礼之后,默默的推开了。 难怪刚才这少年不想多说,原来是贵戚。 风乃国姓,又是住到京城的,就算是落魄宗室,也不是现在的季家能够交往的人家。 季昭昭不说话,那少年也跟着不说话,只有车夫吆喝着修车轮。 风都吹不散着沉默的气氛。 车夫满头大汗的跑了过去,“夫人,车修好了。” 商氏再次谢过了少年,上了马车之后,打算悄悄的打听了少年的来路,直接送谢礼上门。 她悄悄的记下了少年马车上的纹路。 这一路上走着,季昭昭突然想到,少年姓风,名屿,合起来不就是风屿? 原来是他? 风屿,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挺有名气的。 因为他出了名的命不好。 他的父亲是皇室宗亲,在风屿还是腹中胎儿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他的母亲在灵堂上当场哭晕过去,才被发现了遗腹子。 接下来,他的母亲又在生产之时难产而死,流言蜚语几乎传遍了满城。虽然皇家再三的不许议论此事,架不住他的煞星之名。 掐着手指一算,风屿此时也是十五岁。 但是等到他十八岁,该议亲的时候,又有了麻烦事。 按照他的身家背影来说,无父无母也就意味着后宅没人多嘴,一进门就当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金龟婿还是算得上的吧? 头一个跟他定亲的姑娘,才不过半年就生了重病,看遍了神医都没有起色。姑娘的母亲心疼姑娘,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送到了寺庙。 寺庙的大师隐晦的说,姑娘八字太轻,压不住。 所以姑娘家用自己家姑娘身有重疾的名义退亲了。 说是女方的错,私底下谁不说是男方的八字太硬,克了别人。 证据就是亲一退,姑娘不药而愈。 所以等事情平息之后,风屿这边刚刚有相看某家姑娘的意思,那头吓的赶紧把姑娘嫁给了一个穷书生。 富贵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啊! 风屿就这样混成了大龄剩男,后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消息了。
第27页 这些消息都是季昭昭后来断断续续听着各家夫人隐晦的说出来的。 要真说什么八字克星之类的,她是不信的,不过恰好很多事情赶上了,也难怪外人有误解。 以后要是碰上合适的机会,能帮忙洗刷到这样的名声,也算是报答了。 季昭昭决定留心寺庙之类的,要是有大师批命,说上些否极泰来之类的话,也算是好处。 就这么一颠一颠的,心里带着事情,她又在马车上困的睁不开眼睛。 最后还是商氏抱着人回去的。 第二天休息够了神清气爽的季昭昭,靠在塌上设计脂粉的样式。 现在温泉的式样暂时只有这些,未必以后就不能多加些花样。比如粉底,并不是每个人适合的粉底都是越白越好。肤质不够白的女子,涂上了惨白的粉底,只会从脖子,耳垂这样的地方露出破绽。而且皮肤底色会从粉上透出来。 比不涂还难看,毕竟色差太大,是女人都知道擦了粉。 倒不如上了适合自己的颜色,均匀整体的肤色,显的气色极好。 古人以白为美,潜台词就是不需要外出晒太阳的人,也就是家境富有,不需要劳作。 季昭昭研究的就是粉底的颜色,她分别给不同色号的粉底取了不同的名字,最白的叫和田玉,第二白叫羊脂玉,第三白的叫芙蓉玉。 现在这三种颜色正好在丫头僕妇们身上试颜色。 跟着季昭昭学了很久,青垚现在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成了一个合格的化妆师。 青垚看了一个中年僕妇两眼,拿着三种粉底比划了两下,有点拿不准是选第二白还是第三白,两种色号都不算是特别贴合肤色。 季昭昭出声提醒她,“混合。” 青垚恍然大悟,“还是姑娘厉害。”粉底分别取了黄豆大小,放在虎口处混合均匀,然后细细的在僕妇的面上打散抹匀,一张虽然不够白皙,但是足够健康的脸在她的手上成型。 粉底之后,就是胭脂,上了年纪的人用粉嫩的颜色反而不好,需要厚重,青垚选了最鲜艷的正红色。 眉毛一直是青垚的弱项,她不敢大意,尽了最大的努力,一笔一笔的描绘。 季昭昭满意的点头,虽然还有些弱点,但是足够出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红没有这么多的色号,呀,好寂寞 ☆、第十八章 作为僕妇,要是往精緻灵秀的方面打扮肯定不适合,还不如朝着健康活力这个方面努力。 经过青垚的巧手装扮,僕妇重生焕发了光彩,像是小康之家正当年纪的当家妇人。 现在僕妇正新奇的不停照着镜子,清清楚楚的映照出她的脸庞,红润,活力。 “青垚跟我学了这么久,可以出师了!”季昭昭十分的满意。 “真的?姑娘夸我了!耶!”青垚自己把毛刷等工具一放,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瞧你那个不稳重的劲儿!我要是出了府哪里放心你啊!”白蕊端着一小盅雪梨汤进门,差点被撞翻,她伸出扶住杯盏,这盅熬了半个时辰的雪梨汤才没有撒掉。 “白蕊姐姐。”青垚这会子又乖乖的束手站好。 “姑娘该拘着她些,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啊?”白蕊不停的摇头,她也知道青垚性子活泼,但是出门在外,总要不失礼于人啊。 季昭昭想了又想,还是没想起来是什么日子,“哪天需要出门啊?” 白蕊嘆气,“一个月前姑娘就叫我准备出门穿的衣裳,现在自个反而忘记了。是报国寺的祈福大典啊!” 喔,对呀,怎么办这事儿忘记了!白蕊一说她就想了起来,报国寺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次祈福大典,善男信女都会出门烧香拜佛。 最难得的,还是那天的祈福大典,会由报国寺的住持举行,住持佛法高深,常年闭关,只在大典出现。 “是我记性太差,最近都忙着碧水阁那头,反而忘记了,该打该打!” 白蕊道,“既然姑娘想起来了,不如先去试试订做的衣裳?” “好,你拿过来吧。” 青垚也带着试过妆的丫头下人先走了,又用铜盘的水净过手,好奇的问,“姑娘的新衣衫做好了。” “早就做好了。”白蕊捧着一叠衣物过来,早就熏好了香料也熨烫整齐,只等试穿了。 季昭昭一向不爱穿戴粉色,虽然正是豆蔻年华,但是她经过的事情岂止万千?所以选来选去,挑了一批匹淡橘色的布料,既鲜艷又不会过分沉闷。 橘色上面绣着同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的布在袖子的下摆。远看不起眼,近看的时候好似流水,轻轻滑过。 季昭昭没有选择时下最流行的掐腰设计,而且做成了宽袍大袖,只用宽宽的腰封束紧腰肢。 翩翩而舞,水袖清摆,恍然若仙。 “姑娘穿这身衣裳真好看!”青垚说不出来具体好在哪里,只知道好看! 白蕊还在调整腰封,季昭昭侧头,“那我来考考你,这身衣裳搭配什么妆容好看?” 青垚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橘色的衣衫,如果要胭脂的话就不能用重色,要清淡为妙,用姑娘刚刚研究出来的那盒临江仙最妙!” “既然这样,我那天的妆容,就由你负责了!”
第28页 “好啊!”青垚特别美滋滋的答应了。 “对了!我去给娘看看衣裳,顺便问问她祈福大典穿什么!”想到这里,季昭昭也没换下新衣,径直去了正屋。 进了正屋,她才发现商氏正在跟一位锦衣夫人说着话,那位夫人还不住的垂泪。 “昭昭来了。”程玉娘一抬眼就看到商氏的女儿,在小辈面前这样她不禁有些羞恼,反正先打招唿掩饰自己。 “程夫人。”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人员,季昭昭把人认了出来,于是行礼问安。 “昭昭有什么事情?”商氏问 “娘,我问问你祈福大典穿什么衣衫,我好搭配妆容。” “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天天青色的大袖衫。”商氏已经习惯了女儿的妆容,每次需要出门,总是让女儿来设计的。用她的话讲,这叫活招牌。 “那娘,我先回去了。”既然商氏有闺密在,她不好久留。 程玉娘羡慕的看着季昭昭,之后又看着商氏。她虽然跟商氏同龄,但是商氏明显比她更加的年轻貌美,更加的擅长保养,如果出门十个人有九个会觉得她是商氏的姐姐。 “我要是有你这么会保养就好了。”程玉娘推头丧气的看着她自己的衣裳,为了变得好看,她花了银子买了鲜艷的衣衫,买了最好的脂粉,买了流传出来的所谓宫廷秘方,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今儿就是她正在折腾脂粉的时候,不小心被夫君看见了,夫君二话不说扭头就去了二房的院子。 当然程玉娘就委屈的哭了,女为悦己者容,她打扮来打扮去还不是为了夫君的面子,二房的妖精比她年轻十岁,自然好看。等那妖精到了她这个年岁,不定有她现在的样子呢! 就算这样安慰自己,还是压不住自己的委屈,于是程玉娘架着马车就直奔着商氏这里来了。 在商氏看来,一个人有一个人过法,如果夫君是个听人劝的性子,一点点把他的心拉拢过来就是,用真心换真心,没有不成功的,只是这等水磨功夫,程玉娘这个急躁性子等不起。 如果夫君已经移情别恋了,那也别垂头丧气,好好养着膝下的孩子,握紧了家里的银两铺子,也是一样的过。 跑去跟二房争宠,那是下下策!二房年纪小又爱娇,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不是等着输么! 商氏,真是满肚子的话说不出口啊!如果换成她在程玉娘的处境,多的是办法,奈何为人切忌交浅言深,这头商氏把办法说了,回头程玉娘把人卖了,商氏找谁说理去? 所以商氏只能劝着程玉娘放宽了心胸,多保重自己,程玉娘刚刚哭的花了脂粉,现在正在镜子补妆,突然想起了上次去碧水阁的事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晴晴,我去你家的碧水阁,坚持上一个月,能不能变的更漂亮?” 商氏知道女儿想出来很多的秘方,针对减重的也多。只是大家不一定接受,所以暂时没有开发出来。 她只能推脱,“坚持一天是有些效果,但是管用不了多久啊。”就像今天做了全套的护理,最多管用到明天,哪有管用一个月的呢? 程玉娘咬牙,“管用一天也行啊!我就是不想在祈福大典的时候被比下去!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 商氏只好嘆气,“你让我先想想吧,明天答覆你。” ☆、第十九章 季昭昭正在跟青垚商量妆容的颜色,就瞧见商氏心事重重的过来,她抬头问道,“怎么了娘?” “昭昭,我想问问,如果你给程家姑姑设计装扮,该怎么做?”商氏试探着问。 “娘在考验我么?”季昭昭回忆了一下程玉娘的脸庞和身材,一边思索一边道,“程家姑姑身段丰腴,肤色白皙,想要用什么样的颜色都能驾驭。要说最适合的话,还是红色,或者黑色。” 季昭昭在脑子里面构筑了模型,慢慢完善,“妆容的话只要突出一个重点就好,不如吧唇妆放成重点......” “提示一下,程家姑姑生产不久,身形可不是丰腴而已喔!”商氏慢悠悠的说。 “我有两个方案,娘要选上策还是下策?”季昭昭也学着卖关子。 “上策呢?” “上策自然是努力的减轻体重,多消耗,少进食。但是这个办法需要的时间很久,而且很累。“能够靠运动减肥成功的都是狠人啊! “那下策?” “辅助的手段。不论是衣衫的扬长避短,还是用紧身的衣物,都是可以的。”这些办法季昭昭早就想用,只是担心贵夫人们接受不了,这会儿商氏一问,兴致勃勃的讲解。 商氏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知道女儿确实有办法。于是把程玉娘的要求讲了出来,“你有信心么?” “娘,我对自己的办法有信心,问题是程家姑姑,自己有信心么?”季昭昭反问。“想要变得漂亮,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吃的苦受的累,工序一道道很繁琐,坚持到一半反悔的话根本没有效果,就是完全坚持了也只可能有一半的效果,程家姑姑有这个信心么?” “有!我有!”商氏转述了女儿的话,程玉娘嚯的一下站起来,“我已经受够了!我就想变成漂亮!”
第29页 “既然这样,先把合约签了。”在商言商,也许商氏不擅长调脂抹粉,但是合约这些东西她最懂得,袖子里早就放好了合约。 程玉娘拿过来一看,合约言明了两方在一个月内对程玉娘的整个形体,面容做出调整,在此期间,程玉娘需要听从安排,尽力的达到该有的锻鍊效果。 如果程玉娘反悔的话,可以随时退出。 整个过程的费用,也在一个月之后支付。 这么优厚的条件,程玉娘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满怀期待的说,“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下来,你只说需要在外祈福诵经,可能十五天才能回一次家,先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吧。”商氏打算送福送到西,在没有完成改造的时候,不让她的夫君发现。 三十天后,就是一个蜕变过的程玉娘了! 程玉娘带齐了常用的物品,径直去了碧水阁,要在那里住上一个月,在这期间不见外人。 整个调养的方案,都会由季昭昭亲自监督。 程玉娘刚到的时候,大夫就重金请好了。整个大夫说来也是熟人,当年昭昭擦伤手脚的时候,就是这位女大夫看的。 在这方面,女大夫有天然的优势。 第一天,程玉娘还觉得十分新奇,饱饱的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居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在家的时候不是跟二房斗气,就是忙里忙外的管事,偏偏家主还不领情,时常让她郁闷。 早上用了些清淡的小菜,程玉娘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面空旷的很,只有些怪模怪样的栏杆,光秃秃的。 空房间里站着一位中年女子,身姿极为婀娜曼妙,光看背影只会认为是妙龄少女。 中年女子一看她进来,先行个半礼,“程夫人,我就是你接下来一个月的形体训练了,请吧!”然后用手一指旁边的坐垫。 程玉娘才看到地下摆着的软垫,开始学着训练的样子摆弄自己的手脚,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练的跟这位中年女子一样。 中年女子是季昭昭到处找寻才发现的奇人,同样是花了重金才请来,自己就是个身材很好的活招牌,果然程玉娘一见就信服。 吃的清淡,运动得宜,心情舒畅,过了半个月,程玉娘觉得自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以前为了身上的软肉而苦恼,现在那些肉不知不觉的变软了。 她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脸,细滑了许多。 毕竟全套的护理上着了,要是没有效果,季昭昭还是早点盘算着关店吧! 而程玉娘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再拖,她还需要回家一趟。 她刚刚表达了这个医院,碧水阁管事的就变魔术一样变成了一顶幕笠,把脸庞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还叮嘱着,“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摘下来。就是你最贴身的丫鬟也不能说。” “为什么?”程玉娘很好奇。 “你半个月没有回家,真当二房不好奇啊?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打听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越是这样,越是要保持神秘,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发现。”管事把幕笠牢牢的戴好,连身形都遮住了一半,“要是有人问起来,只说是得了风寒,大夫让保暖。” 程玉娘只记住了不能让二房发现这一点,一路上都护住了这个幕笠。 这头暂且不表,季昭昭只让管事的每三天过来回报一次情况,她还根据程玉娘的情况设计衣衫妆容。 既然事情已经接下来,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衣衫已经让店家用成衣改良,是一件黑色的外衫,里面搭着白色的衫裙,同样用了黑色的腰封,这样显瘦的效果最好。裙摆做的宽大,一层一层的隐藏了身形的缺陷。 最早季昭昭还担心程玉娘减肥不成功,那就需要用到衣衫遮挡这招,没想到减肥颇为成果。 既然在衣衫方面用了简单的颜色,妆容也不能太过复杂,主要是一点饱满的红唇,足以。 季昭昭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那是她换了许多种的花瓣,又提纯之后,才炼出来的正红色,只是这么一小瓶,费掉的花瓣不知有多少。 化工技术能够调配出最纯粹的红色,而在古代既没有这个技术,又没有配方,还没有原料,季昭昭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提纯。 这一瓶口红,就叫硃砂痣吧。 ☆、第二十章 程玉娘一路上坐着马车,十分的紧张,商氏看着她,忍不住调侃,“怎么,想后退了?” “不可能!我坚持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程玉娘这一个月可谓是脱胎换骨,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而且为了今天的祈福大典,天还没亮就起来折腾了。 程玉娘用荷包里的手镜重新照了照自己,忍不住迷恋的摸了摸脸,真是没想到,她也可以变的这么美! 纤长入鬓的细眉,卷翘的睫毛,还有浓黑的眼线,整个人都有种冷淡的气质。 而这种冷淡的气质又被红唇沖淡了,厚重的正红色,匀匀的涂抹在整张唇上,微微张口的时候好像在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整张脸说不出的矛盾,又是道不明的和谐。 至于身上的衣衫更是点睛之笔,外罩黑色,内衬白色,又是黑色的腰封,层层叠叠,端庄优雅,配合妆容,只需要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故事。
第30页 美,真是太美了。 穿上这套衣衫,她好像多出来莫大的勇气,背嵴不自觉的挺直,想要向所有的人展示这华美的衣裳。 “既然这样,还担心什么?下去吧!”商氏含笑道。 程玉娘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款款的走下了马车。 周围只剩一片吸气的声音。 程玉娘一路行来,只听到了不停的抽气声,还有想要压抑也压抑不住的议论。 “天啊?这是哪家的夫人?怎么从前没有见过?” “好美啊!她唇上涂的是什么?如此醒目的颜色?” “她气色真好,皮肤也好。” “我瞧着有三分的眼熟。” “我也瞧着眼熟啊。” “想起来是谁了么?” 说话的那人不敢肯定,“我看着,五官依稀有些像程家的玉娘啊!”就是大变了样子啊。 “程玉娘不是胖的很么?我看这位夫人身姿窈窕,更剩少女啊!”听话的人不信,“你别蒙我,我可是见过程玉娘啊!” “越看越像......”那人在心里小声的嘀咕,她眼神好的很。 她没想到的是,贵妇人居然款款的朝着她走过来,嘴里还带着招唿,“娇娘,好久不见。” 正是熟悉的嗓音。 那位被唤做娇娘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你,你真的是玉娘?”简直大变活人。 程玉娘矜持的微微颔首,“是我。” “你,变的好漂亮啊!”娇娘上下的打量,“是用了什么胭脂水粉?” “不过是最近休息的够,气色好些罢了。”程玉娘故意一侧身,展示她纤细的腰肢。 娇娘羡慕的恨不能扒这程玉娘询问她的秘方,但是她知道程玉娘也肯定会咬紧了不说的。 试问哪个女人不想变得这么漂亮呢? 程玉娘很快跟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夫人围成了一团,享受着众人的目光。 商氏远远的站着,不想抢了她的风头。 季昭昭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着说,“娘,我们该进去了。” 这是程玉娘一个月的成果,就让她尽兴的展示吧。 母女两个拾阶而上,开始沿着报国寺的石阶上香,这里有一千阶石阶,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皇亲贵胄都需要步行而上。 无人例外。 这一千阶走起来还是真累,不少人走到一半都会停下休息。 季昭昭走了约一半,终于停下来休息,在这个位置抬眼,能够望见山下的风景,三三两两的人群,长长蔓延的阶梯。 这里十分的空旷。 商氏歇了一刻钟左右,想着不能耽误时间,勉强站了起来,“走吧。等到了寺里再休息。” “恩,好。” 季昭昭抬眼看了看前面的路,又开始继续爬。 一只飞鸟扑闪着翅膀越过这些进香的人群,再一飞,轻巧的姿态,最后落到报国寺的后院。 这里是最清净的所在,住持居住在后院。 住持行空大师并不像别人想像的正在苦修,反正端坐在松树下,正在跟人手谈一局。 黑白交纵的棋盘,黑子的优势很明显,只消在落下几枚,白子的大龙就会被绞杀,颓势无可挽回。 而执白子的人不以为意,落子很稳,仍然不紧不慢按着自己的步调来。 黑子步步紧逼,白子虽然全力挣扎,最后还是以几子之差落败。 “我输了。”执白子的人把剩下的棋子一掷,痛痛快快的认输了。 “是老衲痴长了几岁,这才赢了你。”行空大师不以为傲,反而一颗一颗慢慢收捡着棋子。 “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风屿对这输赢看的很开,嗤笑了一声。 “还是世子看的开,老衲着相了。”行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说,“世子可否把手相给老衲看看?” “大师不是看过很多次了?我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风屿对此很不在意。 “那是三年前的世子,我今日再看世子,偏偏觉得世子的面相一变,跟往日不同,只是不敢肯定,所以才需要跟手相互相印证一番。”行空大师又仔细看了风屿眉宇间,愈发肯定。 “喔?有什么不同?”风屿把手伸了出来,一双典型贵族少年的手,指节分明,掌纹细白。 “世子的命格有变。”行空大师看了掌纹,加上面相,“现在老衲暂时还无法肯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是世子的天煞孤星命格,确实变了。” 风屿也是一惊,行空大师从来不说假话,难道,真的有变? 前世,行空大师可是直到他临死,都说他的命格一如既往啊...... 风屿露出一点笑容,“变就变吧,没什么不好,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他并不是害怕变化,只是讨厌一成不变的人生。 “世子当时的命格,也是我亲自批的,现在居然有变,我实在看不透,看不透,” 行空仰望了天空,“看来还是老衲的佛法造诣不够深,还需要多学习啊!”这次祈福大典之后,还是继续闭关钻研吧。 “谢过大师告知,我以后会多加留心的。”风屿点头致谢。
第31页 院落外有小沙弥匆匆而来,“住持,祈福大典的时辰到了。”不要误了时辰。 “那老衲先前去准备了,世子自便。”行空大师居在尘世中,自然为红尘所扰,每三年需要办一次祈福大典,给京城愿意前来的达官贵人祈福。 唯有如此,报国寺香火最为灵验的名声,才能继续保持下去。 行空大师走了,风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棋盘上,自得其乐的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跟自己对弈。 自小他就不爱身边围着一堆人,所以伺候的人都在院子外头。 一片树叶缓缓的落到了棋盘上。 他拾起树叶,举着看向天空中的鸟儿,如此的,如此的自由。 季昭昭也是累的满头是汗,总算爬上了那一千阶台阶,上最后一梯的时候,看见迎客的小沙弥比看见谁都亲切。 小沙弥在山门上站着,宣了佛号,“施主请净手。”水缸里盛的是山上熘下来的泉水,清澈见底,洗涤尘埃。 众人都围上去洗干净手,略略用帕子擦脸,不少的夫人脸上的妆容开始斑驳,没有刚出门那么完美。 所以把不脱妆的商氏和季昭昭显了出来,她们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不说,连粉膏好像也融入了肤色里。 跟一众古人们攀谈够了,程玉娘也心满意足的凑了过来,她早就看到了自己夫君惊艷的目光,就是不肯往夫君那个方向凑。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在得到之前,吊吊胃口也好。 程玉娘的脸上也是微微见汗,但是红唇依旧,她在水面上照了照,非常满意。 也许去找商氏,然后做保养,是她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小休片刻,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在小沙弥的引导之下,来到祈福大会的院子,那里极宽阔,能够同时容纳下几百人。 香客在蒲团上坐下,不多时,香烧了起来,渺渺青烟之中,行空大师着一身锦斓袈裟,端坐在高台上,开始讲经祈福。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慢慢的,季昭昭入了迷。 也许以前她还算个唯物主义者,自从她穿越再重生之后,她已经保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了。 不然,如何解释这些特殊的事情呢? 在青烟之中,她慢慢放松了思绪,从未停止过的脑子也慢慢安静下来,这种感觉很虚无缥缈,偏又实实在在,她只觉得浑身好像浸泡在热水里,舒适,安全。 直到她脑子里的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她才缓缓的张开眼睛,身边的人都跟她异样,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 报国寺的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 相信所有的香客都是这么想的,争先恐后的要点长明灯,负责登记的小沙弥都要忙不过来了。 “娘,我们也点上一盏长明灯吧。”季昭昭心里一动,突然就想这么做。 “也好。”商氏也觉得报国寺很灵验,对这个提议并不抗拒,她们先站在人群后头,只等着别人登记完再上前。 行空大师在高台上静坐,手上不停的划过佛珠,眼神随意的在台下一扫,突然盯着一个地方,停住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第二十一章 商氏捐了香油钱又供了四盏长明灯,还特意在佛前拜了拜,只求保佑家人平安。 回去的路上就不用在等着程玉娘,她嘱咐了程玉娘暂时不要回家,在田庄住上几天。 总要吊足了胃口,得到的东西才会珍惜啊。 程玉娘明白这个道理只会千恩万谢,自去田庄上居住不提。 然后程玉娘又早出晚归,时时去参加各家夫人的赏花宴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今非昔比。然后程玉娘不经意之间,才透露出自己的变美的秘密。 差点把碧水阁挤爆了。 女管事不慌不忙,只饱含着歉意的说,目前碧水阁地方狭小,并不能一次性接待那么多客人,暂时只能接到来过的夫人联名推荐,才会入会。 一时之间商氏的闺蜜们去哪里都会追捧,只求让她们推荐入会。 能够拿到碧水阁的卡片,就是身份的象徵。 而碧水阁的商品本来也是好东西,去过的夫人交口称赞。 商氏做在小等前面摆弄手上的请帖,全是一家家的夫人请她过去玩。 她选来选去,着实拿不定主意,只好把帖子一推,“昭昭过来给我参考一下,去谁家好?” 季昭昭随手拿了一张,“赏花宴?娘,这个月你最少去了五六次赏花宴了吧?” “聚会嘛,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名头,不是赏这家的荷花,就是那家的牡丹,名义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商氏也不耐烦这些,不过夫人们之间消息互通有无,本身也是对丈夫的助力。 再加上她心里有个想法...... 这不知不觉啊,她的大女儿已经虚岁十四了,差不多要相看起来了。京城现在流行晚婚,只要没有超过十九岁都不算太晚。 花个一年半载相看,然后未婚夫妻多多交流,两家说好了亲事,差不多就能备嫁了。 这世间过的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女儿就到了嫁龄...... 季昭昭翻看完了帖子,也没甚特别,于是把一堆帖子大乱,随意抽了一张,“就这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签纸翻开,上面写着,何侍郎家的主母邀请过来参加赏荷宴会。
第32页 何府 “所以,母亲那边要举办宴会?”正值妙龄的女子,无论怎么打扮都是漂亮的,何南琴半是羡慕办事嫉妒的看着自己的庶妹。 何南琴随了母亲,长相是端庄有余柔婉不足,一副典型的正室脸。 何南雪并不在意这样的目光,她心里一下一下突突的跳,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她打听了来参加宴会人的名单,她,她有机会看见一代传奇的昭皇后? 所以她根本没听见接下来何南琴的话,“母亲说,你好歹也是侍郎家的小姐,宴会上记得对各家小家大方些。”可别学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娘。何南琴心里嘀咕。 话已经传到,她也不想管到底何南雪有没有听清楚,扭头就走。 有空还不如试试新衣呢。 何南雪是激动的在窄小的院子走来走去,恨不得叫上两声表达自己的兴奋。 因为她马上就能看见一代传奇,昭皇后了! 要知道自从在歷史书上看见这位玛丽苏本苏的皇后,何南雪把她的生平都看了一遍! 皇后季氏,曾祖曾为次辅,书香门第,年幼家贫,偏偏在后来她的父亲渐渐发达起来。然后昭皇后奇思妙想,开办了碧水阁,在京城闺秀里夫人中掀起了热潮! 通过碧水阁扬名的小姐不计其数,昭皇后更是结交了无数的好友!有威武大将军家的独女沈小姐,首辅家蒋家三小姐,还有宫里的摇公主。 坐拥这么多闺蜜,昭皇后成功的嫁入了皇家,虽然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是门第的飞跃! 后世史学家都推测,正是因为她拥有的庞大后宅人脉,才能顺利的把三皇子推上了皇位! 三皇子也是痴心一片,在昭皇后生前,不纳二色,夫妻恩爱了七年。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过去这等顺风顺水之人,凤栖殿一场大火,昭皇后不幸殒命,年仅二十五岁! 作为皇帝的风峻,写下一篇又一篇的悼妻文,怀念昭皇后的音容笑貌。 但是后宫不可无主啊,还是在群臣的苦苦哀求之下,风峻才大开选秀,选出了后宫的四妃九嫔。 就算后宫坐拥无数的佳人,风峻还是感嘆,“朕有皇后一人,抵过三千粉黛啊!” 这么痴情的帝王,已经是歷代罕见了! 何南雪曾经一遍又一遍的揣摩着当时风峻的心情,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这样好的女人,碰上了这样好的男人,书写了一曲爱情的悲歌,然后弦断早,曲无人听..... 如果这首曲子,能够续写就好了。 何南雪心里想着,我一定要认识这么传奇的女子,也不枉她穿越一场。 想到这里,何南雪翻出自己的小本子,上面用拼音注释着她还能记得的诗词歌赋,外人万万分辨不出。 作为闺阁家的小姐,想要扬名的机会,就只有通过这些诗词了。说来何南雪的父亲何侍郎,真是个典型的士大夫,对于后宅的事情从不上心,全凭夫人处置。 何南雪初初穿越,日子难过的不得了,穿,全是份例内的旧衣,食,大厨房管够,问题是那是人吃的么?住,院落偏僻的半拉宅院,行,喔,忘了根本出不了门。 何南雪想尽了办法,装作文思滔滔的才女,总算赢得了父亲的注意,才算是改变了生存条件。 何南雪倒腾了半□□柜,这件衣衫是上次穿过的,那件衣衫是穿过的,愣是没有一件新衣服! 既然嫡母不准备,也别怪她朝着父亲要了!她也是侍郎家的小姐,凭什么不给她准备新衣物? 三日之后,何家大门敞开,一波一波的夫人们赶着马车,来的了何府的门前,堵着门口水泄不通。 管家一边擦汗一边招唿着把马车停到稍远的地方,幸亏这条街面还算宽,不然岂不是堵死了? 也是这么折腾了半晌,拿着拜帖的夫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第二十二章 商氏下马车还惊的一愣,何夫人怕不是把全京城的夫人都请了来? 当然事实并不是如此,许多夫人是打听到消息商氏要来,于是本来不打算来的夫人都来了。 女人爱美,也算天性,对于美的追求,也算是趋之若鹜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显,商氏拿出架势,微微点头。 季昭昭扶着商氏的右手,门口的丫头机灵的凑上来,一路引着到了何夫人跟前。 何夫人身后站着两个正值妙龄的少女,从脸上来看,其中一个就该是何夫人的嫡女。 何夫人还没等商氏走进,先热情的迎了上来,“哟,稀客啊!季夫人难得出门,可要好好的玩玩!跟着后头的是你家孩子吧?这通身的气派!” “何夫人客气了!你家的小姑娘也是温柔秀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商氏也碰了何夫人两句。 两人亲亲热热好像久别重逢的好友,挽着臂膀朝着赏荷宴的花亭走,何南琴挤了何南雪一下,自己先到了季昭昭面前,学着她母亲那亲热的样子,“姐姐今年几岁?” “十四。” “我十五呢,那我就托大叫一声妹妹了。”何南琴道,“妹妹还是第一次过来吧?我来给妹妹说说园子里有什么看点。” 何南雪也习惯了这种情况,反正她这个庶女也就是过来装场面的,她不爱往前凑。
第33页 更何况为了宴会新衣服的事情,她又狠狠的得罪了嫡母,现下装乖要紧。 季昭昭跟着何南琴走,还不忘回头说,“这位妹妹也走吧。”她看何南雪不说话,加上跟何夫人不相似的容貌,猜测不是庶女就是亲戚家的女孩。 何南琴暗中瞪了何南雪一眼,不安分! 一行五人分了三排,一前一后的走着,何南琴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自己家里的园子,十分的自豪。 毕竟何家的花园确实挺好看的,郁郁葱葱繁花盛景,花朵的品种不算名贵,布置的井井有条。 季昭昭顺着她说了两句客套话,何南琴更加兴奋,恨不得把季昭昭引为知己。 五人来到了宴会厅,僕人们正在忙着布置,何夫人把人往湖边的亭子上引,“现在这里坐坐,大约半个时辰后开席。” “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在这里休息休息。”商氏笑着说。 何夫人带着女儿走开,亭子里还坐了些夫人正在休息。 何南雪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 商氏一看周围都不是熟悉的人,干脆也不搭话,静静的坐在一边。 少顷,参加赏荷宴的人到了九成,何夫人也顾不上这一头,只叫丫头们引着入座。 宴会上的席面都是何夫人进行挑选过的,炎炎夏日吃着清爽可口。 不过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也不是为了那口吃的,而是为着广交人脉。 饭已经吃了,自然就进入了重头戏,何南琴过来笑着说,“我娘玩她们的,我们去玩我们的。” 商氏颔首。 季昭昭于是笑着说,“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 何南琴笑着说,“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儿,你过来便知。” 何夫人笑着说,“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小姑娘也不爱跟我们玩,径直去吧。” 何南琴带着人到了亭子里,摆着十几个几凳,还有一朵彩绸扎的花朵和红漆大鼓。 原来是要玩击鼓传话啊。 她不爱出这些风头,于是主动提出做击鼓人。 何南琴自然乐的这样安排,她正想秀秀自己刚学会的才艺。 安排既定,季昭昭找了个背对她们的位置,眼睛用一条白绸虚虚的遮住,她回头喊了一声,“开始了!” 鼓声咚咚咚的响了起来,鼓捶闷闷的敲击着鼓面,众少女紧张的把彩绸扔来扔去,每个人几乎都想留住彩绸,好得到展示才艺的机会。 虽然说是闺阁游戏,但是少女们如果想要展示自身所学,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季昭昭敲了几下,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停手,后头一看,彩绸花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何南雪手上。 倒是叫她夺了个头彩。 何南雪唿吸急促了一下,她是想在宴会上得个称赞,不过没想到能拿到第一,她站了起来,对着诸位少女行个福礼,“我献丑了。” 天与不取,反受其乱! 她眼睛望着亭子外面开的接天蔽日的荷花, “荷叶罗裙一色裁, 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 闻歌始觉有人来。” “看到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去年避暑,曾经路过某处荷塘,瞧见了採莲女的风姿。” 参加的闺秀们都惊唿,“好诗!”她们心思单纯,只觉诗如其人,原来侍郎家里的庶女还是个深藏不漏的才女。 有那跟何南琴相熟的少女,只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之前听说你家的妹妹落水之后突然开窍了,原来变的这么厉害啊?”真是不可思议。 何南琴恨的牙痒痒,还是不得不承认,“是啊,三妹妹作诗很厉害!”运气也是够厉害,拿到了第一个作诗的机会,先声夺人。就算后面的人能够做出同样水平的诗句,也是失了先机。 而在外人眼里,她们都是何府的儿女,在外头都是同一个名义,她不仅不能生气,还要表现的与有荣焉的样子。 季昭昭也跟着闺秀们一起称赞,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今天来参加这个宴会,真是收穫大了! 她笑意加深,然后招唿着,“好了好了,快点开始第二轮吧,第一轮都这么精彩,后面还不知道各位姐姐妹妹又有什么才艺呢!” 她一开口,剩下的姑娘们都巴望展示自己。 继续击鼓传花,第二轮是个小文官家里的姑娘,既然已经有人吟了诗句,这位姑娘索性站了起来,当场挥毫画了一幅荷花图。 剩下的姑娘不甘心风头被人抢去了,纷纷展示自己生平所学,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听到隔壁原来传来的莺声燕语,风屿嘴角露出一丝笑。 何侍郎既然办了宴会,免不得也要宴请男客,不过男女分席,拉了一道大大的帷幕,分开了男客和女客。 偶尔能够听到隔壁传来的笑声。 何侍郎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不禁暗自揣测,难道世子有看中的姑娘? 那眼神真的,挡不住的柔情。 何侍郎准备好好问问,挨着凉亭这边的到底是谁? 一场击鼓传花下来,季昭昭是累的手臂酸痛,她不停的揉着。 商氏心疼的说,“怎么了,累着了?”她被一大推的夫人围着,只想打听美颜秘方,也是折腾的她够呛,但是又不能不来。
第34页 “是有一点。”季昭昭把姑娘们一起玩击鼓传花的事情一说,然后问起来,“娘啊,跟着何夫人后来的女孩子是谁?” “何家的庶女罢了。”商氏还知道当时这位何姑娘落水之后都说没气了,后面居然被救活,也是一大奇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看这姑娘,落了一趟水,脑子一下开了窍。听你这么一说,以后说不定也能得个乘龙快婿呢!” 只要何侍郎不煳涂,自然知道给庶女安排个好人家,以后两相得利。 “娘都说的人家那么聪明,不如我回去学学凫水如何?说不定也变得聪明起来?”季昭昭笑着说。 “想都别想!姑娘家家的学什么凫水!”商氏白她一眼,“回去好好的学着写字!” “好,好。!”季昭昭认命点头。 这一次的宴会也不是全无收穫,至少她知道了,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穿越者。 上辈子怎么对这个何家姑娘全无印象呢? 她使劲敲敲脑袋,罢罢罢,想不起来就算了,左右两个人又没有什么交集。 现在的她,只喜欢赚钱,赚钱让我快落! 有空不是想像怎么开发新品吧! 季昭昭现在已经把碧水阁打响了名气,造成了趋之若鹜的热捧,自然不能在质量上输给了别家。 她的梳妆檯上现在摆满了的全是别家的脂粉,她每天研究其中的成分质感和色彩,看的头晕脑涨。 季璋实在看不下去,拖着她出门,“姐,姐!别研究你这些瓶瓶罐罐了,陪我出个门好不好?” “有什么要紧事?”季昭昭头也不抬 季璋语塞,他只是看着姐姐成天不出门,想要她出门逛逛而已,哪里又有什么理由了? 他在脑子里挖了又挖,终于挖出一个稀奇事,“我听说在城北开了一家很好吃的饭馆,不如姐姐陪我去?” “城北?”季昭昭好奇,城北也就是平民区,居民消费力不高,有好吃的饭馆干什么开在哪里? “是啊,就是城北,我同窗去过,回来告诉我好吃的不得了。姐,我还没有去过,不如咱两一起去试试呗?” “好,好,你等我收拾收拾,去吧。”弟弟难得有愿望,怎么能够不实现? 季昭昭换了身上的家常衣衫,另外找了一套出门的衣服,吩咐马车,带了青垚,直接就出门了。 ☆、第二十三章 马车一路越走越偏,又是小道,又是泥路,好容易到了一座低矮的门面前。 季璋自觉脸上挂不住,尴尬的说,“看来是我同窗看走眼了。” “来都来了,何不就试试呢?”季昭昭拦下他,“走,去试试。” 门面虽小,里头却大有文章,墙面用石灰水刮的雪白,显得亮堂了许多,还挂着许多士子的大作。 上面无一不是溢美之词,把个鸡毛小店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弟弟你看,那是不是你说过的那个同窗?”去送季璋读书,她恍惚见过几次。 那人正在橱窗上纠缠一个姑娘,姑娘的脸庞刚好被厨房的帷幕挡住了。 “陈公子,请你自重!”姑娘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想必也不想被外人听见,姑娘压低了声音。 那位被叫做陈公子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扯着姑娘的袖子。 然后季昭昭看着季璋只笑,压低声音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显是这位陈公子看中了饭馆的老闆娘,这才到处说饭菜好吃嘛! 季璋面上烧红,也不想看着陈公子继续骚扰人家姑娘,主动上前说,“陈兄,陈兄?让我好找啊!” 陈公子被训斥之后自觉骑虎难下,今日是他多饮了两杯之后冲动,要说唐突心爱的姑娘他也不想,但是被姑娘用这么冷冰冰的语气说话他又下不来台。 幸好这时候被喊了一声,他只能回头来看是谁叫住了他,“原来是季兄,你也过来吃饭?” “是啊,今日正好带着家姐过来。”季璋说。 季昭昭看着这位陈公子身上的酒味很明显,担心他继续喝醉,于是环视了一圈,“这里有包厢么?”喝醉了自己闹腾就行了,可别在外人面前丢人。 她话音刚落,就瞧见面前有个正在擦桌子收拾碗筷的少年恨恨的抬起头瞪了她一眼,“包厢?没有?咱们店里的规矩,就是这么吃!要是不吃,就去别家!” 季璋拉着人转身就想走,他本来也不想在这家吃饭。 还是陈公子担心老闆娘下不来台,主动说不用包厢了。 少不得要给了这个面子,他们选了最靠里的一张桌子,青垚拿出来了手里的丝帕,死命的把桌子擦了三遍,这才噘着嘴停手了。 这桌面油腻腻的,她老是觉得没擦干净。 伙计递了一张菜单出来,上面写的菜名,就没有一个季昭昭认识的。 “这是何物?”她指着上面写着十里荷塘,也没写是甜品还是主菜还是配菜。 陈公子看了一眼,“这是一道汤品。” “汤品?很有意思?那这道凤凰山呢?” “凉菜。” 陈公子如数家珍,可见这些菜品的取名绝对有他一份功劳。
第35页 三人选了三道菜一道汤品,个个的名字都不一般。 看得出来厨娘也是花了心思的,那道十里荷塘,青碧色的汤水,上面用萝蔔雕成了荷花的模样,上面还有些海菜,叫十里荷塘真是名副其实。 至于那道凤凰山呢,就是腌制之后爆炒的三黄鸡,滋味鲜美,入口难忘。 厨娘的手艺只是七分,跟成名已久的大师傅比肯定有差距,但是这些巧妙的构思,优雅的取名,又增加了三分的意趣。 文人么,吃的不是面,而是那里头的意趣。 吃完了三道菜,厨房又送上三道黄澄澄的物品,放在小巧的白瓷碗碟里边,轻轻的颤动。 “这又是何物?”尝到了饭菜的美味,季璋心里的不快先去了三分,他好奇的用小勺子碰了一下。 “这是布丁。用的是鸡蛋黄,鲜牛乳,白砂糖混合而成的一道甜品,再用井水镇过,冰爽可口。”厨房的帷幕被拉开了,一直隐身在后面做菜的厨娘兼老闆娘款款而来,娓娓道来。 “看起来很美味啊。”季璋忍不住挖了一小勺,甜如蜜润如棉,一下子就滑到了食道里边。 不过季昭昭摆在身边的布丁就没动了。她一向不吃鸡蛋。 于是旁边的两份吃掉了,剩下的那份就显得格外突兀。 小二自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话语冲口而出,“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们老闆娘还是怎么?” “抱歉,浪费老闆的心思了,我不喜食鸡蛋。” 小二还想在问,老闆娘先拦住了他,“小刀,不要这么冲动!”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个问题。” “也不是姑娘的错,我食用鸡蛋后会身体不适,所以出门在外,家弟都会先问问是用什么材料所做,如果有鸡蛋的话不能吃。”季昭昭抱歉的说。 夏娇娇,也是这家饭馆的老闆娘点头,看来这是鸡蛋过敏啊! 那也怪不着人家。 她安抚了身边的小刀,然后躬身离开,听见季昭昭说道,“阿璋,快去结帐了。” “是,姐姐。”季璋听话的去结帐,陈公子跟他抢了半天没抢过,只能怏怏不乐的离开。 阿璋本来也是个常见的名字,甚至夏娇娇连是哪个zhang都没听清楚,但是等他晚上关了门算帐的时候脑子突然一转,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位让她烦不胜烦的陈公子,正好出自渊文书院,说明那少年也是渊文书院的。而且陈公子喊的是季兄,这句也是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出身渊文书院,姓季名璋?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对了对了,那位小姐还说过她吃过鸡蛋会不适,八成就是她想的那个人了! 后世鼎鼎有名的一代首辅季璋! 据说他出门交际,从来不食用鸡蛋,直到后来有人忍不住问了愿意,他才淡淡的说道,是他早逝的姐姐,不喜食鸡蛋。他跟着就慢慢变得不爱吃了。 作为季璋的脑残粉,对于这一点夏娇娇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她轰的一下站起来,她,她这是见到偶像了? 活的,会动的?还跟她说过话? 原来偶像年轻的时候长这样啊! 夏娇娇激动的走来走去,恨不得跑步三圈。 她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家徒四壁,举目无亲,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回去,直到后来,她打听清楚了,原来她的偶像也在这里! 跨越了五百年的光阴,她居然能够在这里时代,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季璋! 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夏娇娇勉强按捺了一下心情,既然已经碰过了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遇。 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她这么坚信着。 本来是想出门散心来着,没想到还又发现了一个穿越者,真是累的慌啊。 季昭昭趴在桌子上,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难道是筛子做的么!全是洞洞? ☆、第二十四章 都是世界的错啊。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季昭昭心再累,也要继续做事。 白蕊心事重重的走了过来,“姑娘,我有事情要说。”她现在不再贴身伺候季昭昭,而是调到了碧水阁里,专职教别的妆娘化妆。 “什么事儿?” “咱们不是在城里还专门开了一家脂粉铺子么,最近有人拿着跟铺子里仿的极想的脂粉过来,非说是咱们店铺卖出去的,现在用着不好,要退。” “第一次吧,掌柜的担心闹事,给她退了,最近的掌柜说,又瞧见那人在店铺的门口晃荡,担心那人还要上门。”白蕊听说了也担心不已,赶紧过来禀告。 “掌柜的发现那人在门口出没,有几天了?” “最少也是两天,第一次掌柜的没看清。第二次就觉得不对劲。” “既然这样,如果那人再次出现,告诉掌柜的,马上通知我过去。”看来是有人看她的碧水阁生意不顺眼了。 不过见招拆招而已。 “好的姑娘。”白蕊郑重的点头。 季昭昭猜想,幕后之人八成忍不住,短时间就会出手。 果然,才过去一天的功夫,脂粉店的伙计就急匆匆的上门,说是那人一大早就徘徊在店铺的门口,只怕来者不善。
第36页 季昭昭穿戴打扮好之后,也跟着出了门。 一路上马车赶的飞快,平时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半个时辰就到了。 脂粉店也是打着碧水阁的招牌,只不过只卖脂粉,并不提供保养的服务。饶是如此,店铺里也挤的水泄不通。 毕竟现在郊外的碧水阁总店排客人都排到一个月后了,如果能够买到碧水阁的脂粉,也许能够有一样的效果呢? 抱着这样的心理,囊中羞涩的少女们夫人们都来光顾这边的店铺,所以就算脂粉店没在客流量最大的商业街,业绩还是不错。 现在两扇木门前面全是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店铺还有哭天抢地的声音传出来,“不得了啊,店大欺客啊!”那声音能传开十里去。 管事的是个青年男子,店里的员工全是年轻的姑娘,论起吵架来加一块都不是闹事之人的对手。 管事急的脑门上冒汗,“大婶您要不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嘛!” 闹事的大婶嗖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咋,还想抓我?告诉你,我就是告的京兆尹那里也不怕!” “就是你们家卖的脂粉,弄伤了我家姑娘的脸!” 大婶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十七八的年纪,脸上起了红色的疹子,又不小心抓破了皮,看着来悽惨异常,现在那姑娘只顾拿着手绢捂着半张脸呜呜呜呜的哭,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大婶插着腰,理直气也壮的说,“我家姑娘听说你们家的脂粉好,特意绕了远路,又花了大价钱才买了一盒脂粉。谁知道才擦上去三天,脸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一指姑娘,姑娘呜咽的更大声了。 “我家姑娘好好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这就这么毁了!而且我家姑娘眼前就要去相看了,脸成了这个样子,以后一辈子的姻缘都毁了!” “姻缘啊,可是一个姑娘家一辈子的大事!后半生能不能找个好夫婿就靠这一回了!”大婶说的唾沫横飞,“我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坑了我家姑娘就算了,要是坑到了别人家的女孩又怎么办?可不能让这种奸商就这么卖脂粉!” 大婶一番话下来,围观的夫人们一下子炸开了,她们其中不少人都买了脂粉,听说脂粉把别家的姑娘脸弄成了这样,那还了得?要是换成自己,想想都害怕啊! “见官!”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送到大牢去!” “对,送到大牢去!” 第一个人这么喊了,接下来人急着想要挤进来,就准备抓着管事的去见官。 管事六神无主,又不敢强硬的把门关上,虚掩着大门,勉强抵抗着人群。 突然听得店铺里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季昭昭淡定的收回了手,脚下全是大花瓶的碎片,她鼓足了力气吼了一声,“闹够了没有!” “被人愚弄很好玩么!” 她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无端端的,吵闹的人群冷静了下来,僵持住了。 大婶眼看被她煽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不服气的说了一声,“本来就是事实!毁人容貌,奸商!” 毁人容貌这个名声可担不起,要是承认了,还会有人敢上门买东西?而且季昭昭在做培训的时候,清清楚楚的讲过,要告知客户是不是对某种东西过敏,都是些花草植物里提炼出来的东西,保质期极短,会起红疹子,只有过敏这一种可能。 但是这大婶肯定没听过这番话,所以才敢这么嚷嚷。 “这位大婶,你买的脂粉呢?” 大婶既然敢上门,自然不会不带道具,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在季昭昭眼前一晃,手一转又收了回去。 “假的。”季昭昭懒得再看,直接就说。 “你凭什么说是假的?我就是在你们店里买的!还有票据!”大婶不忿的又从怀里掏东西,“别家都卖三钱银子的脂粉,奸商居然卖一两!” 她抖抖索索的拿出了票据往桌上一拍,果然,票据上写的清清楚楚,某年某月某日,卖出脂粉一盒。 “我说假的就是假的,大婶还不信?”季昭昭笑了一声,“白蕊,你去告诉她为什么我能一口就说她的脂粉是假的。” “好的姑娘。”白蕊站了出来,对着旁边一位跟她同龄的夫人说道,“夫人,您愿意拿出您刚买的脂粉么?” 那位夫人从身后的婢女手上拿了脂粉,递了过去。 白蕊就站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举着手里的脂粉,“这位夫人小姐请看,这不是店铺里藏着的存货,是从这位夫人手里拿到的,店铺卖出去的每一盒脂粉都是这样的。” 白净的手举着瓷盒,别人并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花样。 “这表面上是一个简单的瓷盒,实际上店里去瓷窑专门定做的。在迎着光线的地方,会发出淡淡的蓝光,很浅,很漂亮。” “真的有!”有人惊唿了一下,拿出刚买的脂粉也举着看,果然有蓝光。 ☆、第二十五章 白蕊稳住了局面,也知道面前的人能够安静下来听她说话了。 她把瓷盒掉了个个,露出底下的花纹来,她看了一眼底下的花纹,微笑着对刚才把脂粉给她的夫人说,“您是住在城东的钱夫人对吧?”
第37页 “是我,是我。”那位夫人忙不迭的点头。 “每一瓶卖出去的脂粉,我们都会在瓶底打上标记,只要是店铺里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家的夫人。” “而这位大婶拿过来的瓶子,底下根本没有店里的标记!”白蕊一锤定音。 “怎么可能没有!就是在你店里买的!我回去一看瓶底还有字儿,直接擦掉了!”大婶掏出了瓶子比划,有眼尖的能看到底下确实没有字儿,干干净净。 “我可没说底下是字啊,只说了是标记。”白蕊狡猾的一笑,她不等大婶反驳就继续说,“好,就算您没念过书觉得那些是字,除了瓶底的标记,我们店里还有专门的帐簿,也登记了这些信息,拿出来两相宜核对,真假立辩!您究竟在哪家买的脂粉,还不是一目了然?” “我,我,不跟你这小姑娘说话,坏的很......”大婶想要挤开人群熘走,被管事的拦住了,“想走啊?跟我上衙门说去!敲诈勒索,你们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牢饭,管够!” 管事的找了几个姑娘押着大婶走了,说是去见官,实际上把人带去了旁边的茶楼,总要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才好。 白蕊则被夫人们围住了,不少人拿出该买的脂粉问她,“你真能认出瓶底的字迹?” “当然了,您是城南的江夫人。” “您是城东的卞夫人。” “之所以登记这些是为了记清楚客人的喜好,还有各自的肤质,以后好推荐更适合您的产品。” “谁知道就遇上这种敲诈勒索的呢。谢谢您的关心。”有个小丫鬟在白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白蕊回头看了季昭昭一眼,季昭昭点头。 白蕊便说,“各位夫人受惊了,特意奉上香水一份。” “香水,跟平时的香块有什么区别?” “您试试就知道了。”白蕊带着夫人去包间展示香水,挤得满满登登的人群都散开了,也有人趁机过来逛逛。 管事的满脸羞愧,一直请罪。 “这事你处理不善,确实有错,这个月的奖金就没有了。”季昭昭下了处罚的决定,“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白蕊转述的总归有些不清楚。 管事的知道处罚已经是轻拿轻放了,赶紧把知道的情况都一一道来,“最早的时候,是那个大婶,拿着一盒子脂粉上来,仿的跟店里的脂粉像了七八成,还有每次卖出东西反而票据,小伙计一时没注意,就给退了,晚上我查帐的时候才发现。”管事跟白蕊的说法略有出入。 “您也知道,退回来的货,是要统一销毁的,我上手一拿就知道不对劲,问了小伙计才知道这事,票据也是真的。只能叮嘱以后多注意。” “然后伙计告诉我,退货的大婶一直在门口徘徊,也不进店,就在门口转悠。我心想不对,只能赶紧告诉您。” 季昭昭把那盒退出来的脂粉看了看,确实挺像。而且票据还是真的,上面的签字花纹就是店里出去的。 但是她在票据背面瞧见了半个脚印,已经尽力的擦干净了,难免留下了点痕迹。 季昭昭心里一动,“店门口不远的地方,是不是经常有人扔掉票据?”对于贵妇人来说,票据毫无用处,马车一拐角,顺手就会扔了。 “好像是啊。”管事的一拍大腿,“肯定是那人捡到了票据,听说咱们有退货的规矩,所以才上门来的!” “现在那大婶人呢?” “我派了伙计,连哄带骗,只说要送去见官,正在后院问话呢。”管事的还没说完,伙计就匆匆而来,“掌柜的,问出来了!” “怎么回事?” 伙计刚才问话问的口干舌燥,这会儿终于能喝水了,一口气灌了下去,“那大婶是住在这附近的,有次偶然捡到了票据,又听到店铺又七天退货,十五天换货的规矩,于是壮着胆子就拿着仿的脂粉上门来。” 管事的又低头,这是他管事不善。 外头的脂粉买三钱,碧水阁的脂粉卖一两,一来二去还有七钱银子的赚头,难怪大婶会铤而走险。 季昭昭了解的点头。 “后来呢?大婶怎么不继续用这招了?” “大婶知道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来换货早晚都会引起怀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接着她家的姑娘起了疹子的机会,想要敲诈一笔大的,哪家的脂粉店不害怕这种事情?只能认栽赔钱。”伙计一口气说完,还惊奇的说,“掌柜的,你低头干嘛?”管事的头都要埋到胸前了,如果刚才只是觉得他事情没做对的话,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愧疚。 要不是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容忍了这等事,大婶何至于野心扩大,想要上门敲诈呢? 虽然今日顺利解决了,但是造成的影像不知道多久才能消除。 季昭昭看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打算在多说,只叮嘱了以后再遇到事情,千万处理得当,不能放过任何微小的痕迹。 管事的不住点头。 白蕊被一群夫人缠住,询问香水的事情,好容易才脱身,正捧着水杯喝个不停。 看见季昭昭打算回去,她赶紧跟上了。
第38页 这场小小的风波化险为夷,不仅没有动摇到碧水阁的声誉,反而让它更有名了。 ☆、第二十六章 夏过秋来,冬日落雪,好像才过了几天的时间,季节已经转凉,大毛衣裳也要穿起来了。 “赏雪大会?”季昭昭在手上细细抹匀了膏脂,一边疑惑的问。 “是啊,姑娘,就是在报国寺举行。往年也有,不过今年雪大,报国寺的住持提出与信众同乐,打开山门,邀请香客们都上山赏雪,可不是成了赏雪大会?我看好多姑娘小姐们都乐意去呢!”青垚伸手靠着炭火,一边八卦着刚听来的消息。 “那这么多人,我就不去了,闹得慌。”还挤来挤去,看的不是雪景,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景了。 季昭昭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要去,怎么能不去?”商氏正好拿着件布料过来,打算做赏雪大会的新衣,“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去认识些朋友?” “不想去。”姑娘们聚到一堆就聊着脂粉衣料的话题,季昭昭要想搭话也能顺着她们说。 但是她上辈子说够了。 但是商氏出乎意料的坚决,一心推着她出门,带着新的布料,量了身形,找了绣娘,赶工做了件新衣,这等心意怎么好辜负?季昭昭只好乖乖的去参加赏雪大会。 商氏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这次参加赏雪大会,不管是王孙公子还是闺秀碧玉都来了,适龄的少年最多,要是能够看上合适的,不拘家里条件如何,只求是个人才,以后能够好好的对待她家女儿就行。 季昭昭想要守家,平日的言情岂能一丝不露?商氏知女莫若母,只当女儿是情窦未开,只等着碰上合适的青年才俊。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于是,怀着无奈的心理,季昭昭还是出门了。 还没等走到报国寺的山脚下呢,前面的马车就停下了,季昭昭掀开帘子,刚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就看见面前一排排的马车,全堵在了路口。 人太多了,就连马车都停不下。 季昭昭无奈的放下车帘,气闷的坐在马车里,有这个时间,她能多做出好几样新品了,何苦待在这里吹冷风? 正这么想着,耳边突然听到了招唿的声音,“季夫人!” 商氏也听着耳熟,掀开帘子惊唿:“何夫人!” 正是何侍郎家的主母何夫人。 何夫人驱使马车靠近了一步,笑意盈盈,“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真的有缘,出门都能碰到一块儿!” 今儿一起出门赏雪,都挺有缘的。 商氏也跟着客套说,“是啊是啊,太巧了!上次去了何夫人府上,正说什么时候回请呢!” 何夫人谦虚的说,“哪里哪里。” 两位夫人攀谈起来,季昭昭从车窗里看到外面除了何夫人坐的马车还有一辆青棚马车,估摸着是她带着的女眷。 不知道是谁呢。 何南雪跟何南琴坐同一辆马车,毕竟何夫人也不好坐的太难看,出门在外,装也要装出一家和睦的样子来。 何南琴没留心马车停了下来,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何南雪听到了何夫人跟人寒暄,猜测遇到了熟人。 她装作不经意的一拂,掀开了车帘的半个角,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各家的马车堵的水泄不通,严严实实,没有一个时辰,估计是散不了了。 何南雪的眼睛一转,又落到了跟何夫人寒暄的人身上。商氏正含着笑,露出如玉的脸庞,半张侧脸把自身的风姿展露无遗。 真美! 何南雪上次远远的看过商氏几次,还是头一次靠的这么近。 有这么美丽的母亲,也难免会生出青出于蓝的女儿来。 何南雪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她托生到商氏的肚子里就好了,虽然家里早年破落些,生的如斯美貌,也是值了! 商氏恍惚感觉有人盯着她,不过几分钟就移开了,她也没多想。就跟着何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马车就这么慢慢挪着,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了山门前。 报国寺兴建之初也是考虑过香客的问题,所以山门前的空地就是预备着给香客停放马车的。饶是如此,第一次接待这么多香客的报国寺还是忙的叫焦头烂额。 所幸报国寺声名远播,并没有人为此发难。 马车停好,照着以前的规矩,所有香客步行上山。 原来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山巅,覆盖上了许多色彩,不少姑娘出门都换上了亮色的新衣,在白色背景下显得更加夺目。 何夫人跟着商氏一起说着话,季昭昭就带着何家的姑娘落后一步走着,随意说着些糕饼零食的闲话。 何南雪想着自己的心事,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偷偷的看季昭昭一眼。 她的目光在隐晦,季昭昭又不是傻的,还能没发现?她大大方方的回头,“何妹妹可是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不好说?” “不是不是!”何南雪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我就是,就是看看。”她觑了一眼季昭昭的神色,发现季昭昭温和的笑着,稍稍安心,“季家姐姐今天穿的很得体。” 因为想着赏雪,季昭昭穿了一间暗红色的丝绒斗篷,暗红色挑人,除了领口的绒毛全无装饰,偏偏看起来比盛装打扮的闺秀们好看多了,
第39页 何南雪手指攥紧了水蓝色的斗篷,也是好料子,不过穿了三四次,一看就不光鲜。 有人称赞自己,季昭昭当然会回赠回去,“何妹妹今天穿的斗篷也很好看,称的妹妹身姿出众。” 何南琴不甘心的插话进来,“你们两就别再这里互相称赞了,娘都走远了。”果然几句话的功夫,商氏跟何夫人已经多走了好几个台阶。 于是季昭昭不再说话,先赶上自己娘亲。 何南雪松开了手指,眼睛开始盯着那件暗红色的斗篷,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野史。 歷史上的纷纷扰扰,后人不得而知,但是往往会留下似是而非的只言片语,让后人从中窥视一二。 在痴迷这段歷史的时候,何南雪看过的话本,野史,正史不知凡几,偏偏这会儿脑子清清楚楚出现的字句。 据说,某年的冬天,京城难得的下了大雪,于是在报国寺举办了盛大的赏雪大会,几乎所有的适龄姑娘都出现了,王孙公子当然也少不了。 然后隐隐约约传出了风声,当然还是三皇子的风峻冒犯了某位姑娘,虽然最后不了了之,还是留下了风言风语。 不过半年之后,三皇子风峻就和季家姑娘定亲了,不然凭着季家姑娘当时的家世地位,能够高攀到皇家?三皇子就是再落魄也不会选这样的王妃啊! 何南雪记得里面的每一个字,这时候盯着季昭昭的背影,难免就在心里滋生起野望。 论起相貌,她也是难得的美人,而且在家世上胜过了许多,为何,就不能取得代之呢? 取而代之,她在嘴里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神色莫明。 大雪的天气,爬了那么多阶梯,季昭昭难免出了汗,她擦干净额角的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避开了何南雪的方向,耳边是何南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虽然何南琴性情聒噪,但是季昭昭还是更愿意跟何南琴说话,何南琴性子被养的骄纵,但是人不坏,而何南琴看她的眼神,老是让她毛毛的。 眼底的神色永远是晦涩不明的。 对于危险,她总是保持着最大的警惕。 终于到了山顶,上次祈福大会之后,季昭昭还没有来过报国寺,迎客的小沙弥还是带着笑意,请香客们净手。 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带着温度,洗涤了尘埃。 既然是赏雪大会,报国寺开放了不少的区域供香客们参观,后院所有的厢房都开放了,供那些来不及离开的信众休息。 当然,如果是真正的达官贵人,也准备了独立的小院。至不济,山脚下还有不少的客栈呢。 总之,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而在报国寺住持的房间,本来应该在闭关的行空大师,赫然出现在此。 行空大师对着上首的人行个佛礼,安静的等待询问。 而在他上首的人迫不及待的免了礼,开口就问,“大师所言的事情可有把握?”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事千真万确。”行空大师道,“贫僧已经多方查探,确定此事为真,才敢通报......先生。” 做着普通富家老爷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房间踱步,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要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也算是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弟弟了!母亲也算是能够放心了!” 富家老爷想想又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大师,法具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不然也不会恭请先生过来观看。” “好!”中年男子下定了决心,“就照着大师的安排行事!” “请先生,静候佳音。” ☆、第二十七章 报国寺的山门前,有一大片的空地,季昭昭不想跟其他的香客们挤来挤去,正好站在山门前看着雪景。 天气极冷,人说话难免冒出热气。但是山下的雪景确实难得一见。往常一到冬季,报国寺都会紧闭山门,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如此美景。松顶含霜,白色掩盖了翠色,翠色偏偏不服气从中探出了几分,连山路上不停涌动的人潮,也带着三分意趣。 季昭昭饶有兴致的看着雪景,脑子里不免就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出点冬季新品?用雪做主题?还是用松树做主题? 她正在想着,耳边响起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有青年男子的声音饱含着歉意说,“打扰姑娘赏雪了,真是抱歉。” 季昭昭正准备按着套路说没关系,眼睛一抬就愣住了,瞳孔忍不住一缩。 最少两秒钟的时间,她重新抬起头,含着笑意说,“公子客气了,这雪景就在这里,人人可赏,谈不上打扰不打扰的。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公子请便。”说完竟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青年男子对着季昭昭的背景伸出手,刚想让人留意,又嘆气把手放下。女眷遇到外男,本来就不好多留,这姑娘立马离开,本来就是最正常的。 可惜了他刚刚才脑海里才构思了三分的赏雪图,这下泡汤了! 风峻本来今天早早的就上了山,到处都是人群让他十分不喜,他找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寻到了一处清净之地,靠在松树顶,加上穿着同色的斗篷,并没有人发现树下还有一个男子。 他也乐的清闲,只要老爷子不召唤,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正打算勾勒一幅雪景图的时候,他发现身边多了一位穿着暗红色斗篷的女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山下的雪景。在风峻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子的侧脸。光洁饱满的额头滑下来,是挺立不失小巧的鼻樑,纤长的睫毛眨呀眨,直挠他心里痒。
第40页 就算只是侧脸,风峻也沉迷其间,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女子的身形微动,风峻才从这种氛围中清醒过来。刚刚没有出声,这会儿就更不好出声了,让风峻想要去问问这是哪家的姑娘也不可得。 他左思右想,脚下一个使力,就踩碎了树枝,姑娘一下子被惊动了,整张脸庞都转了过来。 风峻终于得以一窥全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但是姑娘避嫌,等他说完了一句话,就速速离开了。连挽留都来不及。 风峻略有些垂头丧气,但是转念一想,能够过来参加赏雪大会,总归还是有些身份的人家,总有机会寻到佳人的。 季昭昭一路跑着回到了商氏身边,脸色难免透露出些许异样,商氏低声问她,“怎么了,脸色不好?” “刚才被一只野物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山间什么野物出来觅食,我还没看清就从我面前窜出去,我没敢在外面多呆,就先回来了,”季昭昭也低声说。 “这是山上,难免有这些,等下可别再自个出去了。“商氏心疼女儿,连忙叮嘱。 “好好好。”季昭昭也怕遇上奇怪的人,决心不再落单。 前生的事情一直都牢牢的记在季昭昭的心里,她本来自己要是遇到了风峻,必定怨恨交加,恨不得杀而而后快。 真的见面,她发现她心里,居然很平静。 是的,平静,就算有再多的万不得已,风峻移情,总归是事实。 而且,宫殿失火?她自认管理后宫还是有三分本事,无缘无故的走水,背后只能说明是有比她更有权力的人在隐瞒。 其中的隐情,她总有一天会查清楚的。 何南雪全程都在注意季昭昭,看着季昭昭一路跑回来,她心里一突,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诡异念头居然是,野史是真的? 要说季昭昭真的遇上了野物被吓一跳,她是一万个不信的。何南雪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既然不是遇上了野物,那就是遇到了想像不到的人,是不是? 何南雪心里想着,眼睛盯着季昭昭更紧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时不时还能遇到些熟人,攀谈上几句,一晃就是中午,报国寺里还准备了斋饭。 因为送斋饭的人始终没有回来,季昭昭本来想出去问问,一直沉默的何南雪居然主动站了起来,说要陪着一起去。 有人乐意跟着跑一趟也不算什么,季昭昭自然点头了。 她们绕过了花木丛生的厢房,朝着后面的厨房走,还没等到了厨房,先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厨房来来往往的全是各家的丫鬟小厮,同时开着十个大灶,饶是如此,还是供应不上香客们所需。 不过看主厨的穿着,并不是寺里的僧人。 烟燻火燎的,何南雪忍不住就退了好几步,拿出手帕捂着口鼻,她拉住一个过路的小沙弥,“这些饭菜还要多久?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施主抱歉,这次寺庙接待的香客太多了,可能还需要等上半个时辰。”小沙弥不住的道歉,他也很为难。人手就这么多,忙的恨不得生出八只手。 何南雪有心想跟小沙弥理论两句,看着小沙弥可怜的样子,倒是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盯了季昭昭一眼,惯会装好人,明明是一起过来问什么时候上饭菜,偏偏她一句话不问。 季昭昭没留心有人在腹诽自己,她透过丛丛的烟雾,总觉得这灶台上的主厨,她看着十分的眼熟。 夏娇娇忙的连水都来不及,从早上一直忙到了现在,只能机械的重复颠勺的动作,两只手酸的都要抬不起了。 但是这差事,还是她打败了好几个老字号的酒楼,才抢到的活计。 报国寺要准备那么多香客的饭食,单靠寺里的僧人,肯定忙不过来,一定会需要外援。消息一传出去,不知道多少酒楼都心动了。老字号的酒楼自持身价,可能对此不感兴趣,中流的酒楼是恨不得扑上来,倒贴都要过来帮忙。 想这些中流的酒楼,差的就是名气,要是能够帮着报国寺做素斋,让那些香客们吃顺了口,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客人?夏娇娇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花费了许多,准备了一桌又新奇又别致的素菜,个个都取了有意思的名字,最后总算是打赢了众多的对手,抢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现在就是累死了,她也要撑下去! 正想着,夏娇娇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夏姑娘?” 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季昭昭! 于是她略略擦了汗,点头说,“季姑娘也来了。”手下不停,翻炒着锅子。 “我还以为是我看过了,真是夏姑娘。”季昭昭笑,“夏姑娘正在忙,我就先不打扰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全是来往的人群,就是想说两句闲话,都怕耽误了夏姑娘的活计。 夏娇娇点头,也来不及多想,她还忙着做菜呢! 季昭昭打完了招唿,退出了厨房,厨房的装菜的小厮一看她们和主厨相熟,主动的捡了几个容易做的饭菜,陪着笑脸说,“姑娘久等了,先带着这些斋菜回去用着,剩下的马上送到。” 季昭昭接过了饭菜,何南雪脸上不显,心里气唿唿的说,见风使舵的小人! ☆、第二十八章
第41页 用了午饭之后,正好在厢房先休息。 商氏虽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一早起来又是堵车又是上山,颇有些累,还是决定小憩一会儿。 季昭昭在厢房歇息了一小会儿,想想今天遇到了熟人,还是决定去看看夏姑娘。 她怕打扰旁人休息,轻手轻脚的阖上门扉,理了理斗篷,径直出门了。 她没留意到的是,前脚她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默默的跟在后头。 季昭昭转过几丛花木,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后厨,这会儿后厨的人终于忙完了,正围在一起吃饭。 夏娇娇看到季昭昭转过来,正好吃完了饭,放下了碗筷起身迎接。 自从在夏娇娇的饭馆吃过好几次饭后,季昭昭跟她还算的上熟悉。两人闲着聊了两句,正准备散开的时候,夏娇娇欲言又止的说,“季姑娘,如果我说我会看相,你信不信?” “看相?”季昭昭大感兴趣,“我能知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夏娇娇心里十分的紧张,她不敢抬眼看季昭昭的眼睛,偏偏又强迫自己抬头,“我确实会看相,短时间的吉凶祸福,能够看出三分。” “季姑娘,我能看出你今日有水厄,千万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夏娇娇说完,紧张的看着季昭昭的神色。 季昭昭对于相面之术并没有了解,但是她也知道夏娇娇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于是她郑重的点头,“好,我记住了。”反正大冬天的离着池塘湖边远些,总没有错的。 夏娇娇松口气,她还担心季昭昭大发雷霆,或者干脆不信。 毕竟她说会什么相面之术,都是子虚乌有。她只是担心说出来别人不信罢了。 谁知道今天季家姑娘会跌到上冻的水池里呢?然后被人所救,被流言蜚语缠绕了一辈子。 至传说中的良配?夏娇娇万分的嗤之以鼻,真是良配,会让季家姑娘英年早逝? 所谓的哀思,也不过是给活人看的,对于三皇子的痴情之举,她是万分不信的。 季姑娘好歹也是她男神亲姐姐,能帮就帮上一把吧。 何南雪自从看见季昭昭出门,就悄悄的跟在后面。跟她的想像不同,季昭昭跟一个厨娘聊的很欢。 难道真不是出来私会外男? 何南雪表示不信,多半是看人多口杂,所以半路转了方向吧。 何南雪开始回忆那本野史上的记载。据说是赏雪大会的时候,季昭昭意外落水,被正好路过的三皇子风峻所救。但是看到的人很多,想要封口消息根本不行。 所以才有了赐婚这一说。 那么整个报国寺里池塘湖边这么多,究竟哪个才是真正落水的地方呢?何南雪决定一路跟着季昭昭,总会发现端倪的。 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的。何南雪暗暗握拳,她本身就会水,落到池塘里危险系数也变小了。 季昭昭正在前面走着,根本没发现前面有人。她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前面的假山好像有点动静。 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唿救声。 听声音像是女孩子,季昭昭果断的喊了一声,“有人么!” 静默无声。 正在她疑心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确实有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有人,我扭伤了脚,动不了了。” 伤了脚的女子,确实不好被外人看见。 季昭昭嘴里喊着,“姑娘你出个声,我过来找你。”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果然在假山的背后找到了跌坐在地的女子。 姑娘的脚踝肿的老高,连绣鞋都塞不下,看见终于有人过来,眼前一亮。 季昭昭一看,姑娘身边的衣裳还被荆棘划破了不少,虽然没有露出皮肤,总归很是狼狈。 于是她先是解下了暗色斗篷,披在姑娘身上。姑娘感激的一笑。 然后她尝试着扶姑娘起来,“脚上还能动么?” 姑娘想要站直了腿,稍微一用力脚踝就钻心的疼,根本站不起来。 “不行,我站不起来!”姑娘疼的满头都是汗,仍然咬紧了牙关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不能动。” “那,那可怎么办?”季昭昭皱眉,“姑娘你是哪家的?不如我去通知你的家人吧?” “那多谢你了。我姓沈,家里的女眷们住在北字号院的第三间。”沈姑娘扯下来身上的香囊,“请姑娘带上这个,去了就说是找沈家的大房。” “那好,我快去快回。姑娘你先在这里坐着不要动,免得伤口在碰到哪里。”季昭昭细心的用斗篷把姑娘包好,免得受寒。然后手里握紧了香囊,急匆匆朝着北字号院赶去。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季昭昭不会突然回来,何南雪才谨慎的朝着刚才假山的地方走。刚刚季昭昭在假山上停留了颇久,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怀着这样的心思,何南雪拨开了荆棘丛,只看了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姑娘。 没有男人?怎么可能? 本来在休息的沈姑娘吓了一跳,看到是个姑娘才松了口气。 何南雪确定没有其他的人,这才看着地上的姑娘,她随意的问了句,“姑娘没事吧?” 沈姑娘也不欲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掩饰着说:“没事,我就是走的累了,这才在这里歇一歇。”
第42页 “那我不打扰姑娘了。”何南雪又退了出去。 但是刚才她没有跟上去,现下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人呢?何南雪心里充满了懊恼。 正在她懊悔的时候,耳边先听到了其他的脚步声。 于是她躲到了假山的另外一边。 “报国寺的雪景都是名不虚传,以前都是大哥独享,难得啊,我今天也能看见。” “此情此景,我真是难免诗性大发啊!”说完,这把声音的主人随口做了一声五言,堪堪说得上通顺,但是吹捧声不绝于耳。 何南雪从假山上的缝隙,看到了是七八个男子走了过来,其中,就有她心心念念的风峻。 风峻现在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跟这些王公大臣的孩子们走到一起,明显是他要受到追捧,只不过他一路上不爱讲话,为了气氛不冷下来,其余的人拼命扯着话题。 深闺女子不见外男,但是何南雪看过日后风峻的画像,虽然画像失真,但是,何南雪还是能够肯定,这走到最后的人,就是她知道的那个人。 此等良机,稍纵即逝。 何南雪脑子一翁,立马想到了,这假山边上的人工湖,难道就是她的机缘? 何南雪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前所未有的冷静。然后她挪到了假山的边缘,靠近了湖边,静静的等待着属于她的机会。 何南雪紧张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成败就再次一举了! 她竖着耳朵,竖着那群人的脚步声,不能太远,太远了听不到她的唿叫,也不能太近了,不然就会看见她好端端的掉到了水里。 还真是个技术活。 她在心里默数了十下,咬紧了牙关,扑通一声就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最先被惊动的,并不是何南雪想像中的三皇子一行人,而是跪坐在假山另外一侧的沈姑娘,沈姑娘耳朵生的灵,听见老大一声落水声,又不像是小动物或者大石头,自然知道是有人落水了。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自己的脚受了伤,扶着石头硬生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绕过了假山,到了落水的地方。果然,湖边正有个姑娘载沉载浮,正在水里扑腾。 沈姑娘急的没办法,周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个粗点的树枝都没有。她这么一急,所幸就那这手上的斗篷,束成一条布绳,想要扔到水里的姑娘手上。 何南雪一落水就后悔了,湖边的水冷的刺骨,冻的她失去了大半力气,她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就是拼命灌进来的凉水,呛了几口进肺里。 “咳咳咳、”她想咳嗽,咳嗽不出来,张口嘴想要唿救,发出生平最大的声音,却只能微弱的嗡嗡响。 沈姑娘本来受了伤,闺阁女子气力不济,才拉扯了两下,手里的斗篷反而被扯的下了水。眼看着水里的姑娘已经半个头埋进了水里,她也顾不得别人会看见她狼狈的样子,拼了命的喊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谁来救救人啊,有人落水啦!” 三皇子一行人马上听见了这声音,有人侧头疑惑,“好像有人落水了?” “好像是啊,有人在唿救!” 七八个男子循着声音赶过来,果然看见有姑娘落到了水里,岸边上还半蹲着另外一个姑娘,正声嘶力竭的喊着救命。 立马就有男子想要跳入水中救人,风峻刚刚想要拦住这男子,眼睛随意的在水里一瞟,居然看到了那条暗红色的斗篷!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他遇见的那位姑娘,穿着就是暗红色的斗篷,在斗篷的边缘绣着数枝梅花,技法很特别,他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所以现在落水的,是他想的人么? 风峻心里一动,偏偏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要是水里真是他想的那位姑娘,他岂能让别人救他? 所以风峻脱下了外衫,准备亲自下手。 蒋家的公子拦了一下,想说皇子千金之躯怎能犯险,没拦住,风峻已经跳到了水里。 何南雪一连吃了好几口湖水,已经后悔莫及。要是没人来救,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么?湖边遮蔽了她的视线,她在水里模模煳煳的听到有人喊了救命,紧接着,有人跳下了湖里,奋力的朝着她游过去。 何南雪好像看见了天神降临,把她从绝境中救了出来,刚被天神拉住了手,她心神一放松,彻底的晕了过去。 风峻在湖边里看不清面容,拉着姑娘到了岸边,浑身湿哒哒的从水里上来,交给了旁边的那位姑娘。 七嘴八舌的,都是那些公子们对着风峻献着殷勤。 风峻显然很失望,他本来已经自己救的是他在山门外碰到的雪中仙子,落水的姑娘显然也长了一副好面孔,婉约妩媚,跟他的仙子却差的远了。 他顺手捞起了水里的斗篷,不错,就是这样,但是怎么会落到这里呢?这水里的姑娘不是,岸边的姑娘也不是。 正当他们想着这些,季昭昭总算是带着沈姑娘家里的亲眷到了。 她一路找到了沈姑娘说的北字号院第三间,果然找到了沈姑娘的母亲,但是沈姑娘的母亲显然急的要是,还是先找了僕妇过来抬人。 毕竟沈姑娘受了脚伤。 这乌央央的一大群人,都把刚才风峻救人的经过看的清清楚楚。 沈夫人显然从衣饰上认出了不少人,这打头的身份自然不凡。她顾不上许多,先叫人遮盖了女儿破掉的衣物,然后悄悄的离开了。
第43页 沈夫人做事也大方,还剩下了两个人供季昭昭使唤。 季昭昭一看,前后不过才半个时辰,沈姑娘没有问题,倒是何南雪不知怎么地,反而落水了? 她上前对着救人的风峻不亢不卑的行了个礼,口中称,“多谢公子的搭救。” 然后使唤剩下的两个僕妇搭把手,先把昏迷的何南雪背了起来,送回了何家的院子。 风峻想跟佳人搭话的愿望又没有达成,他低声吩咐了小厮,看看这姑娘最后去了谁家的院子。 小厮回来禀告的,是何侍郎的府上。 风峻若有所思。 自己家里好端端的姑娘,出去一趟居然落水了,何夫人十分的生气。但是细细的一问,本来该在院子里午休的姑娘,居然偷偷的跑了出去,身边连一个丫头都没带。 好,好得很!何夫人念头一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姑娘养大了,心也大了!居然居然学会了自己盘算自己的前程了! 何夫人问了事情的经过,又谢过了季昭昭,带着何南雪提前回去了。 山上也没有像样的大夫和药材,眼看着何南雪要发起了高烧,何夫人就是再气,也不会让这个庶女就这么病死了。 何夫人一走,商氏自觉无趣,也想要跟着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张请帖。 “恭请一叙?”季昭昭的脸色分外的古怪,这请帖上既没有落款,也没有抬头,但是字迹坚毅有力,非是大家不能写出。 能够用大家的字体做请帖,不外乎是达官贵人。 商氏拿着请帖,面上写满了焦急,“不知我能否一同前往?” “抱歉,我家先生只请了季姑娘一人。” “小女不懂事,并没有见过外客,还需要人指导......”商氏想要说服来人,偏偏又不能硬碰硬,只能婉转的说话。她眼神颇利,自然看得出这来请人的僕人衣着不凡,恐怕是家里遥不可及的贵人。 再是贵人,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请她女儿出门啊!商氏急的要死。 “娘,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季昭昭从商氏手上拿过了请帖,又细细的看了几眼,露出了得体的微笑,“现在时辰尚早,我去去就会,娘不妨先收拾着东西,很快的。” 她手里的请帖字迹,她早就认出来了。当年,就为了练这么一手相似的字体抄佛经,她花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日日夜夜,对于这样的字体,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有所好,下必行之,上头喜欢什么字体,下面的都就会拼命的去学,去模仿。 说起来还真有三分怀念呢。 季昭昭的镇定也感染了商氏,商氏握住了季昭昭的手,“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回来,我们一起下山!” ☆、第二十九章 被人请到了一件布置豪华的禅房,季昭昭还以为,自己能够马上看见自己的“前公公”。 不过想想,她家室普通,身无长物,唯一还有点名气的就是开了个脂粉店,她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地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力。 禅房里极清净,外面的声音一丁点都听不到。桌上放着一盏清茶,一个空杯子。 季昭昭也不耐烦空等,自顾自的倒了茶水喝起来。 禅房没有多少的灯火,偏偏十分的明亮,她捧着茶水暖水,目光从灯罩上一路上移,挪到了头顶。 一般的屋顶都会用琉璃瓦照明,屋子总归要凉些,偏偏这禅房用的不是琉璃瓦,而是想夜明珠一样的物品,星星点点,布置在屋顶。仅仅凭着这些东西,就把屋子里照的亮如白昼。 也不知道报国寺的僧人们用了什么办法,倒是挺有趣的。 然后她就这枯坐了半个时辰,茶水从滚烫变成温热,再变凉,硬是没有人来招唿她。 半个时辰已到,刚才请她过来的僕人又出现了,彬彬有礼的又把她请了出去。 ???季昭昭满脑子问号。 僕人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回了院子,商氏上看下看,生怕自己姑娘遭了罪,季昭昭反手揽住她,“我没事,连主人都没有看到。”光坐着喝茶了。 “那就好,”商氏长出一口气,暗暗发狠,“我再也不出门了!”一出门全是事儿! “娘高兴就好。” 视线一转,再次回到刚才的禅房,光线已经暗了下去,刚刚季昭昭暗中称赞的光源,已经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珠子还亮着。 “先生这下可相信了?”行空大师双手合十,静静的看着富家老爷。 富家老爷打扮的正康帝,今天鱼龙白服悄悄的上了报国寺,正是为了此事。他盯着头顶的珠子,不住的感嘆,“真是奇了,奇了!” 命格啊,竟然是如此奇妙的东西! 同样是坐在这阵法里,能够带亮的星辰灯,不过是半数,而刚才那小姑娘坐在这里,所有的星辰灯都亮了起来! “这个阵法,本是为了风屿世子打造的,耗时甚久,贫僧险些以为用不上了。”行空大师抬眼仰望他花费了五年之久布置的阵法,“之前贫僧有幸在祈福大会的时候看见了季家的这位姑娘,当时从面相上来看,就惊讶非常。”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又多方打听,这才确定了,她就是风屿世子命格相符之人。”
第44页 这里头牵扯到了皇室密辛。行空大师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风屿世子,就发现世子的命格跟整个皇室的命格相牵连。 换句话说,风屿的天煞孤星命格,就是在替整个皇室挡灾。 所以小时候的风屿身体瘦弱多灾多难,生了小病就是一月余也不好转。 好容易养到这么大岁数,正康帝也十分的心疼自己弟弟留下的唯一的遗孤,千方百计的找了行空大师,想要改善风屿的命格。 行空大师佛法高深,对于这种天生的命格之术也不擅长,翻遍了所有的典籍,终于找了一个办法。 寻找一个更风屿命格相和的人。 这里的命格相和,并不是要借福或者其他,就像火命格最合适的永远是水命格,土命格最配的是木命格一样,两者相辅相成,互相成就,比起一加一的效果更好。 正康帝允许了行空大师翻阅所有人出生的命格登记。寻找了一人又一人,始终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 柳暗花明,偏偏现在找到了。 正康帝早就想好了,如果命格相符的是个男子,就送去给风屿做贴身侍卫,如果是个女子更好办,直接送去做个侍妾。 皇权之下,谁能反抗? 如今亲眼所见,正康已经决定马不停蹄的回宫去就安排送人去风屿的府上。 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女孩,能够进了风屿的府上做侍妾,天大的福分了。 季昭昭现在并不知道有人在打着她的主意,被请去无缘无故的坐了半个时辰,她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要说前世,从来就没有赏雪大会这一遭。她基本上很难得出门,跟风峻从来没有机会碰见。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啊? 季昭昭手上闲闲的翻着书,脑子里却飞快的想着这个问题。 青垚端着红茶,神神秘秘的进了房间,脸上的八卦神情都要溢出来了,写满了,快问我快问我,发生了什么。 季昭昭于是也故意逗她,“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姑娘先猜猜?” “既然让我猜,肯定是我认识的人了?恩,最近我只有赏雪大会出了门,难道是跟何家姑娘有关的?” 青垚跺脚,”姑娘为什么这么聪明!一猜就中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娘一定想不到了!“青垚得意洋洋的笑。 “好吧好吧,那就请青姑娘发发慈悲告诉我呗!我实在猜不到了!” 青垚满足了倾诉欲,终于忍不住说了起来,“就是何家姑娘,姑娘上次不是说何姑娘落水了么?” “是啊。”何夫人带着人急急忙忙下了山找了大夫,但是何南雪还是生病了,毕竟那么冷的天气落到湖水里,不好受。 更何况是被外男所救,何夫人下了决心要冷处理。 “何姑娘这病了半月了一直不见好,后来好容易好了,又传出来何姑娘绝食明志的消息。” “绝食??!!”季昭昭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何南雪一看就不是为了这点小事要死要活的人啊! “是啊,绝食。”青垚肯定的点头,“还说了消息,何姑娘还说女子应该从一而终,既然被外男见过了碰过了,要么出家为尼,要么就绝食明志!” 那天看见何南雪被救了那么多人,除了王孙公子,还有沈家的亲眷下人,消息早就透了出去,救人的是三皇子。 这真是个馊主意啊!也不知道是谁给何南雪出的。 何侍郎现在估计生撕了何南雪的心都有了。他现在是侍郎,但是上头的尚书年老体弱,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何侍郎擎等着上位呢。这个时候他家里的庶女跟三皇子拉拉扯扯的不清楚,岂不是让正康帝疑心他么! 何侍郎气的在家里踱来踱去,暗中下了狠心,既然这姑娘想要出家为尼,他就满足她这个愿望! “来人!给三姑娘收拾行李,把她送去水月庵!”可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心狠,乃是形势所迫,本来他打算悄没声的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再在下属里头找出个能干的人才,只要何侍郎的位置稳,何南雪的未来丈夫就不敢做什么,偏偏啊偏偏,这姑娘心气高,想要去攀高枝。 他只能把人送去水月庵冷静冷静了! 管家领命而去,吩咐何南雪房里丫鬟速速收拾东西,不必要的东西就别带了,水月庵条件清苦,正好让她醒醒脑子! 门房突然来报,“老爷,门口有人送来一封信件。” “不看!”何侍郎不耐烦的挥手。 门房觑一眼老爷的神色,还是决定把话传到,“老爷,那人说是跟三姑娘有关的事情。” “三姑娘?!”何侍郎一边说一边拆开了信件,然后眼神一缩,“送信的人?” “放下信件就走了!”门房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何侍郎心累的挥手让门房下去,自己拿起拆开的信件看了起来。 正是三皇子的亲笔信,只说是对何家姑娘十分抱歉,但是他上头的两个都尚未娶亲,他就算有心也无力,只请何侍郎稍待,等到时机成熟,一定把何姑娘接到府上。 当然,信中并没有提到是做正妻还是侍妾。 何侍郎头疼,本来打算让事情冷下去,现在三皇子的信件一来,他还只能让女儿乖乖的在府上等着。
第45页 这艘船啊,他上了就别想下去了。 头痛头痛。 季昭昭听完青垚说完那些流言蜚语,只觉得眉头越皱越深,这又算是一回事啊! 她的上辈子,绝对没有这些事情,何家姑娘也绝对没有闹出这些么蛾子。 但是她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夏娇娇欲言又止的样子,告诉她有水厄。 看来这两位姑娘,都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现在,要怎么想办法翘出其中的秘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扣头谢罪,居然是个空章!已改正 ☆、第三十章 风屿自觉从报国寺回来之后,他的伯父看他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就是那种想要坑他,又在犹豫用什么姿势坑比较好的感觉。 风屿背上一寒,自觉受不了。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了,梦里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的模样比现在小了许多,看身形最多只有五岁,跟一个面目模煳的小姑娘一起手拉手穿过了一条暗巷,然后悄悄的躲在了角落里,看着面前有人跑来跑去,最后蹲了半个时辰,模模煳煳好像人都走掉了,他被小姑娘拉着送到了一处灯火明亮的地方,然后风屿被找来的家人带走了。 临走的时候风屿只记得自己拉着姑娘的小手不肯放开,一门心思想要问姑娘的名字,小姑娘声音清脆,笑意柔柔的说,“记住了,我只说一遍啊,我叫......” 美梦咻尔惊醒,他还是没听清楚姑娘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沉重的嘆了口气,对于今天他的伯父要说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阿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正康帝无奈的提醒侄儿,“这可是关乎到你的身家性命!” “在听。” “唉,朕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这毕竟事关重大,朕也希望你日后能够平平安安的。”正康帝嘆了口气,“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就趁着下次选秀的机会,把那姑娘送到你府上。” “送到府上?难道不该是赐婚?”风屿张着耳朵,还是听到了一星半点,“既然说是跟我命格相符之人,难道不该娶做正妃?” “不行,那姑娘出身不高,又没有父母兄弟帮衬,哪里能够做你的正妃!”正康帝不贊同的摇头,“等你的命格变好,我自然会另外寻找名门闺秀做你的正妃。” “哎哎哎,我还没答应呢!就是好奇一下,可不是要娶妃子的意思啊!”风屿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带沟里,赶紧澄清,“不管是正妃还是侍妾,我都没打算娶。”他在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还是先担心担心风峻跟何家姑娘的事情吧。 就算是他平日不爱出门,这些风风雨雨的事情,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行,这事儿都是为了你好,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正康帝摇头。 “说起说去我连人家姑娘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这可怎么娶啊?” “就是户部的一个小官季临沐的长女,”这种小事正康帝根本不在乎,“现在不急。”他琢磨着侄子这是逆反心理,等过上些时日,自然就接受了。 其实风屿,本来就没打算过娶亲,他自觉命格孤煞,打定了主意以后就过继宗室的孩子以继香灯,别的,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了。 但是正康帝岂能放过他?以后还有得闹呢。 风屿想着,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吧。 话说两头,自从知道有人可能知道未来之时,季昭昭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问到这个消息。 想想夏娇娇还能隐晦的提醒她,直接问?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呢! 但是还需要谋划一番...... 夏娇娇从报国寺回来之后,累的足足休息了两天,一点没动弹,连吃饭都是小丫头餵的,主要是她的手臂累的抬不起了。 好处也是明显的,有达官贵人打听到她家的饭菜好吃,主动上门说想要订餐,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订单都要拍到下个月去了。 夏娇娇数着订金,真是痛并快乐着。 虽然她现在手臂还需要休息,出门採购食材却并不耽误。 等她选好了食材回饭馆的时候,小二哥走上来悄悄的一指坐在店里的姑娘,压低了声音说,“已经守在这里一个时辰了。” 是谁呀?夏娇娇好奇的一看,手里的菜差点提不住,还是小二接到了,小二正要抱怨一声,发现自家老闆娘眼神愣愣的,话到嘴边都收了回去。 得,还是自己收拾吧,小二拿着食材回厨房处理了。 夏娇娇深唿吸了几次,脸上摆出了模式化的笑容,“季姑娘还好么?” “还好。”季昭昭抬起了脸,神色晦暗,“不知道这里方便说话么?” 小二会意的挡着门口,把看热闹的人群都驱散了。 “季姑娘有话可以说了。” 季昭昭捧着茶杯,一直不停的转动,偏偏不喝,“我是来谢谢夏姑娘的提醒的。” 夏娇娇心道,终于来了,这几日她颇有点惶恐不安,担心来担心去的,她虽然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又担心改变了命运。 改变命运?夏娇娇心里一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季昭昭,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违和,现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46页 以前的季姑娘,笑意柔和,如同暖阳,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暖源,偏偏现在一身的暖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晦涩不堪和阴暗。 还有她的眼睛,里面盛满的,全是怨。 夏娇娇一直留心着报国寺传出来的消息,后来果然没有等到季姑娘落水的消息,偏偏,落水的成了另外的一个何姑娘,救人的,还是三皇子。 难道这就是歷史的必然性?那后面这位何姑娘命运又会如何? 夏娇娇脑子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昭昭也仔细看了夏娇娇的神色,果然,这姑娘知道很多事情。她神色不变,说道,“要是这等天气落水了,难免要生上一场病的,还是要多谢夏姑娘提醒,我才没有......” “掉到水里。” “更没有被人所救。” 季昭昭说完这几句话,轻轻的把茶杯推开,然后站了起来,“好了,既然看到了夏姑娘,我也不多留了。”她推了推桌上的礼物,“这是谢礼。希望夏姑娘能够收下呢。” “不客......”夏娇娇话还没说完,只能看到季昭昭的背影,人已经走远了。 夏娇娇打了个寒噤,心里老觉得不自在。 她细细的回忆起刚才季昭昭的眼神,那样深重的怨恨,不像是无缘无故就会产生的。 命运,产生了变化么? 夏娇娇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第三十一章 夏娇娇心里带着疑问,夜深了,还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她自觉并没有做错事情,因为皇家从来就不是良配。但是今天看着季姑娘的模样,她又隐隐的有些不安。 想着想着夏娇娇又翻了个身,眼睛盯着窗户下漏出来的光亮,月光透过了窗棂照在地板上,渐渐的扭曲幻化,慢慢的,夏娇娇阖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还是那个月光,夏娇娇发现自己床前不远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影。 她本来以为是店里的伙计过来她的房间,正想让他离开,脑子里突然想到,伙计说了今晚有事,不能在店里守夜了! 那,这会是谁? 是谁? 夏娇娇紧张的握紧了手上的棉被,她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能?! 身体软绵绵的,一点气力都没有。 桌边的人影一动不动,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华丽的服侍,墨色的长髮盘起,梳成了端庄的髮髻模样。夏娇娇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这有点想她之前看过的画像啊?倒是究竟是谁呢? 这么紧张的时刻,她居然走神了,开始苦思冥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幅打扮的人!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大丰朝歷代皇后的朝服吗? 应该算是朝服里面比较简单的款式,但是上面硕大的明珠挂件,还有特殊的髮髻,一下子提醒了夏娇娇,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夏娇娇眼神下移,悄悄的瞟着人影的脚下,奈何有桌椅遮挡,看不见这人的脚下,到底有没有影子。 人影慢慢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意料之中的脸庞,夏娇娇在这种时候,居然心里一松。 果然是季姑娘啊。 “谢谢你,夏姑娘。”季昭昭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谢谢你改变了命运。” 夏娇娇细细看了看季姑娘脸上的妆容,不错,确实是跟画像上一模一样的打扮,不过,现在不应该叫她季姑娘,该叫昭皇后了吧? 夏娇娇自己都穿越了,对着神鬼之事不能不信,她只是在心里猜测,这是昭皇后的魂魄呢,还是季姑娘被迷晕了之后带到了这里来? 对于昭皇后的道谢,她不以为意,“不客气,都是小事儿。”如果能够让好好的姑娘不要陷进泥塘,她是万分乐意的。 “不过,我看不透姑娘的来歷,只能隐隐感觉到,姑娘身上残留有时空之力,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吾愿祝姑娘一臂之力,送姑娘回到来处。姑娘可愿意?”季昭昭神色莫明,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谢谢你,昭皇后,不过我是自愿留下的。”夏娇娇脸上一红,想起了她的男神。不过想想当着姐姐的面想起弟弟,还真有点...... 夏娇娇不好意思在说话,季昭昭在桌边上,摆弄一下袖子里的香囊,等着香囊的香味散步在整个房间里。 夏娇娇鼻端,悠悠散不去的就是这香味。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濛,涣散。 “姑娘,其实我很好奇,后世到底是如何评价我呢?”季昭昭悠悠的嘆气,静静的发问。 夏娇娇想起了自己因为好奇首辅季璋的生平,所以顺便查遍了所有的记载。 不管是正史还是乡野记载,她都看过。 季昭昭,京城人士。幼时家中破落,然后在其十岁左右,其父在户部谋到了官职,从此平步青云,渐渐的成了户部的得力干将。 等到季昭昭长到花信之年,居然凭着一己之力,在京城的郊外创办了碧水阁,从此成了京城中的闺阁少女夫人最爱去的地方。 然而在报国寺举办的赏雪大会之时,季昭昭不慎落水,正在被路过的三皇子风峻所救,当时目击的人甚多,于是季昭昭的名声一下子变成了为了攀附权贵不惜以身犯险的心机形象。
第47页 就算经过了多方的澄清也毫无用处。 留言沸沸扬扬的传了半年,最后为了几方的面子,季昭昭被赐婚给了三皇子,也算是一床大被掩风流,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他们是未婚夫妻。 未婚夫去救妻子,总不算是逾越吧。 当时的三皇子并不受重视,连开府都不曾,圣旨一下,从以前的犯官府邸随意选了一座,稍稍整修,就成了新的皇子府邸。 季昭昭,就这么沉寂了下去,很少出门交际,连三皇子都很少见到。 直到后来,在报国寺的祈福经书的出现。 季昭昭仔细辨别了夏娇娇的神色,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人说谎的反应和说真话的反应,总是有点不同的。 她继续挥动了袖子,让夏娇娇说了下去,心里却翻滚起了惊涛飓浪。 后来的情节基本跟她记忆中一样。 只不过风峻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很可笑。 太可笑了,为了所谓的名声,装成那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还不再纳妃,是想噁心谁呢? 只不过是风峻根本不敢立皇后!风峻根本没有母家的势力,这也是他能够成功过上位的因素之一。而朝中大臣的女儿,他娶了谁,敢不立为皇后? 以前还有她这个挡箭牌在,没想到这个挡箭牌死后还这么好用啊! 夏娇娇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然后就愣愣的躺着床上。 “谢谢了夏姑娘。我不便在外久留,就此离去了。”既然已经打听到需要的消息,她还是先回去吧。 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夏娇娇觉得眼前纷纷扰扰的全是白雾,她撑着软软的手脚起来看了一眼,昭皇后的脚下,果然是没有影子的。 果然啊,这是魂魄吧,夏娇娇脑子变得迷梦,眼皮沉重的阖上,倒在枕头上,陷入黑甜的梦乡。 确认夏娇娇彻底睡着了,季昭昭起身把窗户推开,片刻的功夫,屋子的薰香味道就散去了。 她重新阖上窗户,把屋子里的摆设都归回了原位,一边出门,一边拆着头上的装饰还有髮髻,她身上好像穿的是朝服,实际上只是蒙上了一层布,整理成了朝服的样子。 不过五分钟,她又变成了出门的样子。 走出了这个巷子口,她走过了五条街,找到了她之前就定好的客栈。 客栈的小二还留着门,正在柜檯上一晃一晃的打瞌睡。 这么晚回家,必然会惊动人,所以她干脆订了客栈,不回去了。 进了天字号房,季昭昭拿头饰还有朝服布统统烧掉,直烧到一点都看不出来为止。袖子里有东西一晃,落到了她的身上。 今天也算是她以身犯险,但是这事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她握着香囊,细细的想着,这香囊的效果其实就是强力安眠药,而人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总是忍不住要说真话的。 更何况她还刻意伪装了一番呢? 等夏娇娇明天清醒过来,之后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连梦的内容都记不清楚。 她把手里的香囊也扔进了火盆里,火舌很快就吞噬了绣花香囊。 里面的香料是她从一种花草里提炼出来的,本来是为了做香料的,意外之中发现了它的安眠效果。就这香囊这里的这点分量,是她提纯了又提纯的,只得到了这么一丁点。 不过物尽其用就好。 季昭昭从桌子倒了一杯残茶,就这么一口全灌了进去。凉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心脏,激的她一个激灵。 她的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 然后她开始梳理她听到的信息。 她前半生的故事,跟夏娇娇说的有很大的不同。她的前世,并没有创建碧水阁,虽然喜欢调弄脂粉,但是只是限于跟身边人分享。 她更没有去参加过什么赏雪大会然后落水,更没有跟三皇子有任何的纠缠,后来的交际,不过是太妃赐婚而已。 后来的偏差她倒是能够理解,史书再如何,也是由人书写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一个人名渐渐浮现在她心里。 季晴晴。 虽然不知道季晴晴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左看右看都是她的嫌疑最大。 来吧来吧,不过是兵来将挡。 天色将明。 季昭昭在城门口找了马车,一路搭乘着回了家,幸好,无人发现她外出了。 季昭昭假装了换了衣衫,然后去了商氏的院子里请安。 商氏一切如常。 季昭昭请完了安,按兵不动,并没有马上去二房哪里打听什么消息。大房跟二房交恶已久,要是突然上门,那才叫奇怪。 她只是试着想要买通二房的丫鬟,传递点消息而已。 然后她跟往常一样,去巡视店铺。店铺里的生意经过上次的闹事,反而蒸蒸日上,毕竟效果出众,跟别家不一样的脂粉,正是姑娘们的最爱。 她正跟掌柜的说着备货的事情,门外踏进了一个姑娘,从衣裳来看像是位小家碧玉。 这姑娘一进门,就直端端的朝着季昭昭走来,然后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有请?又是有请?这段时间被人请来请去,季昭昭已经懒得理会,她逆反心一上来,干脆的说,“真有诚意的话不如上门来见人,我在后院恭候。”说完转身就走。
第48页 她懒得搭理了。 那姑娘吃了一惊,也是一言不发,转身上了店铺对面的茶楼,对着主人禀告此事。 “姑娘脾气够爆的。”当初跟着风屿一起出现的青衣公子还是摇着那把摺扇,“屿兄,你接下来怎么办?” “姑娘都开口了,当然是去见面了。”风屿头都不回,径直下楼。 季昭昭坐在后院泡了一壶清茶,正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有推门而入的声音,头也没抬,“进来吧。” “恩。”然后是脚步声,走到了桌子前面坐下,端起了一杯茶,轻轻的酌饮一小口,“好茶!” 季昭昭没好气的抬头一看,居然是风屿,她愣住,“怎么是你?风公子?” “是我失礼了。所以我上门来道歉。”风屿歉意的点头。 “风公子何错之有?倒是我刚才唐突了。”季昭昭意识到刚才是自己迁怒于人,很快道歉。 互相道完歉,气氛一下子沉默了。 风屿刚刚知道,跟他命格相和的人居然是他碰见两次的姑娘,还吃了一惊,这算不算是缘分呢? 但是命格一事本来就虚无缥缈,要说找到这个命格相符之人,就能保他一生平安,他只会嗤之以鼻。更何况耽误人家姑娘的婚嫁呢? 他今天来见见姑娘,就是想看看姑娘到底是谁,如果可以的话,他会由他这边想办法拒婚。 不过他没有想到是季姑娘而已。 他不说话,季昭昭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喝光了一壶清茶,然后风屿乖乖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他才发现,恩?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说? 等他上了茶楼,青衣公子听完他说这些,笑的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然后他就真的摔了下去。 啧,真是塑料兄弟情,青衣公子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外衫,脸上的笑意还是挂不住。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啊,你什么时候对着姑娘这么客气过?”青衣公子大冷天摇扇子,以前成国公家的小姐故意站在你的必经之路上,穿着单薄的衫裙,就为了让你看一眼。你可是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啊!” 风屿皱着眉头,”成国公的姑娘是想让我看看她?那为什么不开口?”他的速度又不快,只是开口说一句话的功夫,能费什么事情? 青衣公子不开口了,还是等这个傻子慢慢想明白吧。 他早就听说过以前风屿帮人家修马车的事情,那么好的机会,居然不知道趁机增加姑娘的好感,真是个呆子! 就让这个呆子,自己慢慢犯傻去吧!他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开窍! ☆、第三十二章 季昭昭仔细打探了堂妹季晴晴的起居寝食,与平日并无不同。 毕竟现在的季晴晴,才几岁的小娃儿,能做什么? 难道是我猜错了?季昭昭暗想。 不管有没有猜错,小心无大错。 季昭昭埋着头想,然后看见青垚抱着一大堆的礼盒进了门,她随口问,“谁送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署名呢。”青垚摇头,翻出了留的字条,“就写着赠。” “那就找个善堂,捐出去。”不明不白的礼物她可不敢收。 “好嘞!”青垚驾轻就熟的把东西原样包上,交给门口的小厮捐给善堂,署名善心人。 留下季昭昭翻开这最近京城的留言。之前沸沸扬扬的三皇子与侍郎府姑娘的事情已经平息下来,据说何侍郎把人送到了庵堂里面静养。 三皇子自己乖乖的足不出户,就等着风声过去。 流言嘛,如果双方都不回应,总会慢慢的淡下去,也会被更新鲜更耸人听闻的事情取代。 而现在最新的话题,就是皇帝有意替皇室宗亲们结亲。也许是三皇子的这次事情,叫皇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膝下的几个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要早早的准备起来了。 于是碧水阁的新品胭脂几度脱销,有女儿的人家都在替自己的女儿打算着。皇子府固然好,能够嫁个宗亲,前程也不差嘛。 季临沐的官位刚到六品,五品官的女儿才有资格参与这些採选,所以季昭昭毫不担心,反正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计算趁着这个东风,争取三个月卖出一年的业绩来。 她拿着细笔,一点一点勾画着胭脂的图案,新品的包装她打算做成花的图样,然后压实,配合小羊毛刷子,一点点沾着用。 她画的特别入神,连季爹过来了都没发现,等她抬头的时候,季临沐的样子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爹!”她差点把笔扔了出去,抚着胸口说,“吓我一跳,爹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太入神了。”季临沐拿起女儿画的花样,“图案虽然简单,但是挺好看的。” “这是印在脂粉上的,自然要简单些。”太过繁复的花纹固然好看,但是想要如实的转换到脂粉上就难了。 季昭昭把图样收起来,“怎么了爹,有什么烦心事?”季临沐经常跟女儿讨论这些,她只是以为又碰到什么事了。 季临沐的表情十分的微妙,带着三分的不情愿,“我刚刚升官了。” 季昭昭收图样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图样放在匣子里,“然后呢爹?升官是好事啊,该庆祝一番。”
第49页 “升了五品,採选的话必须要参加。”季临沐看着自己的女儿,心情十分的不爽。 好容易养的如花如玉的女儿,偏偏要拿去被人挑挑拣拣,是个当爹的都不乐意。 “那么多的闺秀都要去参加呢,女儿也未必选的上,跟着去走一趟,见识见识也好。”季昭昭反而安慰他。 “唉!”季临沐长长的嘆一口气,还是忧心忡忡的,“不行,我得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免选。”话音刚落,又跟来的时候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画花样的心情也没了,季昭昭把画笔挨着挨着收起来,前生,她其实是参加过採选的。 刚刚挂在五品的边上,她的资料也被採选官登记写了上去,但是她知道京城这么多闺秀,她且轮不上号呢!抱着玩乐的心情,就跟着混了一次进宫的机会。 谁知道后来有这么一段孽缘?所以一听到採选的消息,她不由自主的烦躁。 要不要称病免选?虽然可能对日后的婚嫁有害,但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生点无关紧要的小病,最好是在颜面上的,这样一看就能落选了。 这么一下午,季昭昭都在盘算着,生什么病最好。 是夜,在外面奔波了一下午的季临沐,皱着眉头回家了。 一口气灌了两杯清茶,季临沐才把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了出去,“今次的採选不许免选,要是说自己生病了,必须得到太医的诊断才行。”而且太医要是说不影响採选的话,就是断了腿,也要抬着去。 这句话是当时告诉季临沐消息的人的原话,看来这次的採选,十分严格。 “不过是去宫里一圈,没什么好怕的,”事到临头,季昭昭反而有了心情安慰自己的父母,“而且今朝又不像前朝,还要住在宫里,宫里的娘娘看了几回,也就定下来了。” “但愿如此吧。”商氏也愁上心绪,先要烧香拜佛求个平安。 一晚上折腾的谁也没睡好。 第二天,家里就迎来了採选的内官,仔仔细细的验看了人,留下了简笔画像,这才回宫去交差。 初选,只是把符合要求的少女都先登记上,如果没有明显的恶疾和品行不端,基本都能过。 十天的功夫,京城太半的少女,都上了名册,然后等着复选,复选严格的多了,筛选下去了一大批人,剩下的人数约为三百。 然后是进宫叫宫里的娘娘们看看,这些人数,分成了五人一组,也就不过一天的功夫,全都看完了。 再之后,就是等着宫里的旨意,不论是落选,还是中选,都会上门报喜。 只不过报讯的人,会在腰带上做点小动作,落选的消息扎着黄腰带,中选的扎着红腰带。 等消息那天,一家人都坐在正堂端坐,不住的探头,等着前院的消息。 远远的就能看见报信的人进了院子门。 商氏最沉不住气,先一步站了起来,想要看清楚报信人腰带的颜色,嘴上念念有词,“黄色黄色黄色........” 不过叫她失望了,报信人的腰带是红色的。 报信人带着满脸的消息,一进门先鞠躬,“恭喜恭喜,陛下已经为贵宅的姑娘指婚了!” 季昭昭心里一紧,只担心从这人的嘴里,出现了风峻的名字。 “是安王的世子!” 安王是谁?季昭昭脑子一煳,就是想不起来这是谁。 季临沐亲自上手,从袖口递了个荷包过去,报信人一掂量,十分满意,“恭喜恭喜,旨意还有三天会下来,这位老爷先给姑娘备嫁罢!” 季临沐脸上带笑,吩咐人送报信人离开。 一家人等外人一走,脸上礼节性的笑意都散了,养了这么久的姑娘,就要出嫁了。 ☆、第三十三章 还是商氏最先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摇摇头嘆息着跟季临沐回了内室商量嫁妆的事情。 季昭昭反而诡异的有种,啊,尘埃落定的感觉。 比起风峻来说,风屿明显是个更好的选择,家里人口简单,没有长辈苛责呢。 而且,季昭昭有种预感,要是不嫁给风峻,说不定能有好戏看呢。 带着这种诡异的心情,她反而出言安慰商氏。 商氏看着这个傻闺女,她还能不知道那些富贵人家复杂的交际往来?安王世子家里无长辈,那么其他的长辈见了,谁不会多伸一把手?无形中还多出来更多的长辈呢!只有这个傻孩子,光看着人口简单了。 罢了罢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教,所幸指婚下来,婚期还没定,慢慢教着吧。 季昭昭没有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既然指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如放平心态,且等着。 她心里想通了,就有人想不通了。何南雪自从指婚的旨意一下,就到处打听谁家的姑娘配给了谁家的公子,等听到季家大房的大姑娘居然指婚给了安王世子,足足问了三遍,才放开了传消息人的手。 这,这是真的? 何南雪最多只想过,等三皇子娶了正妃,她就好做为侧妃进门了。 也不枉何夫人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她可算是明白了,她这种落水之后被救的情况,只能做侧室。 但是现在三皇子没有娶妃,是不是代表着,她还可以努力一下?
第50页 何南雪准备暗中谋划暂且不表,只说有人收到这个消息急了。 他劝了又劝,只说暂时不急,谁能知道前脚伯父还答应的好好的,后脚旨意就下去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季昭昭接到了一份请柬,字迹跟之前送礼过来的字迹一模一样。 邀约在茶楼一聚。 过手了这么多礼物,总不能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吧?季昭昭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沓善堂的回执,准备给那人看看。 茶楼就在闹市区,倒也不害怕发生什么问题,只不过季璋劝了也不听,一定要过来送。 到了茶楼季璋就在楼下醒目的位置等着,只要他姐姐一声喊,他能马上冲上来。 季昭昭进了茶楼,茶楼小二马上迎了上来,“姑娘这边请。”一路往包间引。 推开了包间门,季昭昭看到主人正在洗茶。滚烫的热水浇到茶壶里,又慢慢倒出来,重复三次,这才加入了茶叶。 茶叶的清香一入壶中被激发出来,瀰漫在整个室内,水汽模煳了她的视线。 “请坐。” 闻言季昭昭也淡定的坐下,反正她是被邀请的客人,主人发话做什么就做呗。 风屿接着泡茶整理自己的思路,茶水香气四散的时候,他好像被惊醒了一下,翻手拿出白瓷杯,倒了一杯,然后推给了季昭昭。 “上次喝了季姑娘的茶,这次该请姑娘尝尝我泡的茶了。” “清香怡人,很是不错啊。”季昭昭先称赞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世子大老远的叫我来,总不是光为了喝茶吧?我这人性子急,等不得,要是世子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她懒得跟人打机锋绕圈子。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婚约,我可以想办法推掉。”风屿沉默一瞬,艰难的开口。 季昭昭坐正了身体,“可是世子对我有什么不满?” 就算她对婚约可有可无,但是想要退掉,不是当众打了皇帝的脸么?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风屿不好讲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毕竟是皇室密辛,于是委婉的说,“只怕我有什么不足之处,耽误了姑娘。” “我对世子并没有不满,世子堪为良配。”她斟酌着用语,反正跟风峻比起来,肯定好多了。而且跟别的人比起来,最起码风屿还算的上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了。 风屿沉默不语,但是心里升起来的一点点小庆幸是怎么回事?轻轻的挠着挠着,有点痒有点酸,更多的是开心。 他压抑下嘴边的笑意,“姑娘过誉了。但是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如果哪一日姑娘反悔了,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将此事办妥的。”但是,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十分的矛盾。 季昭昭猜不透他的神色,干脆就略过这个话题,“先前不知道是世子送的礼物,担心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实在抱歉。”她把那叠回执拿了出来。 “无事。” 这点子小事还要计较么?风屿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个回执,的确是京城里有名的善堂,“这些东西用在了更值得用的地方了。” 要是让他的朋友,那位青衣公子知道的话,只怕要笑掉大牙。那些礼物都是他背地里准备了许久的,现在在佳人面前,楞充不在乎。 于是这两人居然对着善堂的经营聊了半天,一点不管这个话题是不是大煞风景。 风屿惊讶于她的见多识广,而季昭昭很满意他的包容。许多男人,并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谈论这些,他们对妻子的要求,只是守好了后宅就行。 当真是女人的能力不行?困于后宅淹没了她们而已。 季昭昭谈论这些,风屿还能查漏补缺,提出改善的意见,季昭昭险些以后她是在现代跟同事们讨论方案呢。 她意外的满意,只要风屿不是那些迂腐的夫子,她以后的生活应该过的不错,想要继续经营碧水阁也不是难事,最起码,能够当个合伙人。 楼下的季璋等得不耐烦都快想要冲上去的时候,他姐姐终于下楼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意。 于是他松一口气,好奇心反而起来了,“姐姐,碰到谁了?” “之前认识的人,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越是不告诉他,季璋越是挠心挠肺的想要知道,但是姐姐发话了,他只能怏怏的吩咐马车走了。 临走之前他不死心的掀开了车帘,咦,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写到差不多啦!啦啦啦,轻松的表情。 ☆、第三十四章 何南雪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偿所愿了。 三皇子风峻总归还是娶了正妃,新娘子是一家没落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那家国公府人口凋零,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位小姐和她的弟弟。弟弟年纪还小,尚未长成,这位长姐一直苦苦支撑门楣,幸好她外嫁的姑母朝上头递了话,最后配给了三皇子。 总算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 新娘子进了门,早早定下的妾室也就可以进门了,不过半年的时间,何南雪坐着一顶粉色小轿,进了三皇子的后院。 总算何夫人还要些脸面,虽然妾室是没有嫁妆的,何夫人还是给她带上了一匣子的银票。
第51页 何南雪看的时候嘴一歪,这点银子,比起嫡女的嫁妆可就差的远了。 这么快进了妾室,实际上狠狠的打了新夫人的脸,但是这位新夫人就这么按兵不动,还愉快的喝了新人的敬茶,叮嘱了些好好伺候爷们儿的话,就轻轻放过。 新夫人这么宽容大度,三皇子心里的愧疚达到了顶峰,按着规矩在第一夜歇在了新人处,此后就把何南雪抛到了你脑后。 何南雪开始了独守小院的日子。 新夫人厉害,她就更不是省油的灯了,既然新夫人厉害,她就可以暂避锋芒。 于是过上了三个月,三皇子总算在府邸里偶遇了数九寒天在池塘边吟诗作画的何南雪。 三皇子好像才刚刚看清楚何南雪的模样,叫何南雪心里恨的咬牙切齿。不过她面上不露,只是依着规矩的行礼。 果然三皇子被她惊艷到,也被她的“才华”所吸引,当晚就留宿了。 何南雪一跃成了受宠的何侧妃。 而王妃还能咽下这口气?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亲亲热热,实际上背后互相的下绊子使心眼,互相拆台。 只是王妃怎么说也是正室,牢牢的站在大义之上,免不得何南雪吃瘪的时候多些。 美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算是乐趣,但是来来回回就是那些招数,三皇子很快就厌烦了在两人之间断公道,开始装聋作哑了。 两个女人斗来斗去,最后便宜了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女。 因为这个农家女甚解人意,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夺什么,三皇子就喜欢她那温柔如水的样子,于是把这姑娘收为侍妾,隐隐的成了三皇子后宅的第三大势力。 正妃不急,她只需要稳住,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南雪就不得不急了,她只是侧妃,还需要靠着王爷的宠爱生活。 于是何南雪重新振奋了精神,利用自己的优势,重新投入了这场后宅争夺中,渐渐的,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嫁到三皇子府上的初衷了。 不是说三皇子最是衷情么?此生只爱一个人么? 何南雪不想去多想了,她现在能够握紧在手里的,只有这些微的宠爱了。 三方势力斗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正妃技高一筹,悄无声息的怀上了孩子,直等到三个月胎像稳固才爆出来。 嫁入府邸三年,三个女人都没有怀孕,三皇子心里绷紧了一根绳,外面都风传他身体有问题,现在正妃有喜,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赏赏赏!正逢王妃的生辰,也为了自己能够扬眉吐气,三皇子借着机会大办了一场。 何南雪这才露出苦涩的微笑,她才发现,男人的宠爱都是靠不住的,今天视为掌上明珠,明天也许就成了鱼眼珠,这宠爱啊如同流水,说散就散了。 既然大办宴席,免不了就要请来各位亲朋好友。 这时候的季昭昭,已经跟风屿商定了婚期,只等着良辰吉日,顺利完婚。 风屿倒是想早点成亲呢,偏偏行空大师说了,只有定下来的时辰才是最好的日子。 等吧等吧,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不是? 既然是喜事,王妃免不了就要多下帖子,毕竟沾亲带故的,季昭昭也算是她以后的妯娌不是? 于是季昭昭跟着一大群的女眷们,都在后院贺喜。 王妃脸上散发着母性光辉,气息也柔和了不少,看来怀孕对她的影响很大。 不过也是,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受宠是必然的,而王妃的位置也稳了。 三皇子站在王妃的院子外头,想进去偏偏又听到许多的人声,他迟疑了一下,“里边有人?” “是啊,王爷,各家的女眷正在给王妃贺喜呢!” “那我等会儿在过来。”三皇子顿了一下,他马上要出门去迎接客人,临走之时还是不放心,想过来悄悄的看上一眼。 他从窗户外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季昭昭的侧脸,他一下子怔住了。 “那是谁家的姑娘?”他问旁边的小厮。 小厮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安王世子的未婚妻,陛下很早就下了指婚的旨意的。” 未婚妻?三皇子心里一惊,原来他还是错过了。 连个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接着这股劲,三皇子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歇在了自己的书房。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风峻,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报国寺,更没有去参加什么大会。他不受宠,又没有母亲替自己打算,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一直混成了大龄青年,才被宫里的太妃随意的指了一个小官家的女儿。 梦里的他一直看不清楚那家姑娘的面目。 一开始也是冷落了那姑娘,偏偏那姑娘不急不躁,自得其乐的在院子里生活,春赏繁花,秋看金菊,小日子过得滋润,还慢慢的把整个王府的人心都收拢了。 还把三皇子出门交际的事情办的妥妥帖帖,就连伺候他从小长大的太监都被收服了。 他终于按捺不住去了那姑娘的院子,不仅没有受到责难,这姑娘还笑着邀请他,“王爷想不想喝一杯?今年新酿的青梅酒。” 鬼使神差的,他就留了下来,然后顺理成章的,他们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三皇子不受重用,那姑娘想办法给他交际了许多宗室,慢慢的总算是展露了头角。
第52页 于是陛下的眼里,总算有了这么个人。 后面的梦境就过了飞快,一晃眼,三皇子就梦到自己居然得到了父皇的重用,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里头,少不了他早年落魄时交好的宗室们,都说他是个宅心仁厚的。 但是再好的山珍海味吃久了都会腻,会突然喜欢上乡野小菜,是人都不例外。 于是那姑娘的堂妹就这么主动的凑了上来,三皇子跟她歪缠,慢慢的,倒是有些喜欢上堂妹了。 毕竟这堂妹放得下身段,要玩些小花样还真的挺有趣。 后来呢,纸包不住火,事情被发现,他恼羞成怒,不想也不敢去见那姑娘,只想把这件事情混过来。 从此就天人永隔了。 他迷迷煳煳的只记得,他主持了那姑娘的葬礼。 他看到姑娘棺木的时候眼前一黑,勐的喘着气醒了过来,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地他不敢说这是梦。 但是姑娘的样子,他始终没看清。 这成了他一块心病。 直到很久很久,他去参加他的堂兄弟的婚宴,看见穿着一身喜服的新娘,总算认出了这个姑娘。 只是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第三十五章 季晴晴从小就十分的讨厌自己的堂姐。 因为堂姐生的好看,偏偏人还能干,她给大房出主意,大房的日子过的是蒸蒸日上,愈发的把二房衬托成了个小可怜。 二房没有拿得出的官位,没有拿得出手的男丁,连女孩子都要生的比别人差些。 外头的人都这样说。 她怎么就非要冒这个头拔这个尖呢?好好的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好么? 别人提起季晴晴,永远说起的就是,这是季家大姑娘的堂妹,别人也会用惊嘆的目光看着季晴晴,好像季晴晴生的比人丑,或者长了三头六臂一样。 这种情况更是在堂姐出嫁之后达到了顶峰,所以人都等着看三皇子妃家里的姐妹到底怎么样。要是同样出色的姑娘,那可就抢手了。 偏偏季晴晴不是那样的。 一日参加了宴会之后,季晴晴又听见有人背后嘀咕着,“这季家的二姑娘不这么样啊。” “又不是一母所生,根子上还是差了些,”有人接口,“这二姑娘的祖母是个小门户出身的继室,见识也就那样,哪里能够养出来像样的姑娘?” 听着她们尖酸刻薄的话语,季晴晴恨不得冲出来跟她们打一架,但是她知道,打一架不仅无济于事,还会让这些人说出更难听的话。 比如,果然比不上季家大姑娘之类的。 这天的宴会,她早早的退席了。漫无目的的在街头闲逛,季晴晴到了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地方。 没关系,京城这么大,总有些地方她没来过,她出了巷子口,想要找个车夫把她带回去。 “这位姑娘留步。” 从院子的后门出来一位长相奇异的女子,事后想起,季晴晴发现她根本记不住这女子的脸庞。 接下来这女子只说季晴晴是有缘人,可以特地出手,解决她的烦恼。 烦恼?她的烦恼只有堂姐一个人。 她想要堂姐变的不再引人注目,不再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想要抢走她的一切,再灌注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知道这些不可能,于是季晴晴带着三分不耐烦的说,她没有银子,想骗银子的话找别人去吧。 神秘女子只说不需要银钱。只需要她所厌烦的人一点贴身物品和生辰八字,就能让季晴晴心想事成。 鬼迷心窍的季晴晴,想着试试总不会有损失,找到了堂姐贴身的手帕和八字,就这么交了出去。 交出这些东西,季晴晴心里只想着出一口恶气,就算是噁心噁心堂姐也好。 于是她慢慢的变成别人眼中的焦点,更是用了手段搭上来了堂姐夫。 再厉害又怎么样,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季晴晴笑的放肆,正面坐的规规矩矩,私下拿着手指勾着堂姐夫。 这样隐秘的日子过的久了,她渴求更大的报復,要是堂姐知道她季晴晴撬了她墙角,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期待着,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当然后来她等到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呢! 呵呵。 不过男人啊,真是善变的很,恩爱的时候恨不能捧到天上,厌烦的时候连唿吸都是错。 三皇子对堂姐是这样,对她也是这样。 被人推入水中的时候,季晴晴想。 真好,这下谁也不欠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