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门叛徒,清冷女魔头千里追夫》 序章 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天色昏沉,乌云密布,似是山雨欲来。 烟行郡城内某处破旧的屋房门前。 洛雪蝉倚着门墙,面无表情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生的娇柔动人,如同往常一身素雅白衣亭亭玉立在此,就如一株生于闹市,遗世独立的雪莲。 可偏生就无人敢靠近她,皆因她不由自主外放的清冷又森寒的气场。 已经是苏澈离开烟行郡的第四日了,刑捕司和她说苏澈去了仙门流云阁,不日便归,她也就在此等他。 就像他不辞而别离开清幽殿那回,她也等了他半年。 也不妨事,若是这次苏澈也没回来,那就再找一次便是了。 洛雪蝉还记得苏澈离开清幽殿前的那日,也是像今日一样的阴天,昏昏沉沉的。 “你要走?去哪里?” 洛雪蝉穿着一身墨红相间的宫装襦裙端坐在书桌后看书,闻言带着清冷神色抬眸望着他。 “是该走了,现在清幽殿日渐昌盛,也不需要属下了,属下出去散散心吧。至于归期,属下也不清楚。” 洛雪蝉听着他疏离的话语,心里满是不忿幽怨,他以前可不会在自己面前自称属下的,而且还说的好像清幽殿不是他的容身之地一样。 “属下感谢尊上大人多年器重,弟子也感谢师尊多年栽培,说来这么些年,我也该出世了不是。” 洛雪蝉越听柳眉越紧锁,他这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而且他连骗都不愿骗自己,他若是乖乖说一个回来的日子,洛雪蝉也不会如此生气了。 “不许走!” 她面无表情冷然道,一双幽蓝瞳孔的眸子如同莹莹宝石望着苏澈。 “为何?尊上大人给我一个理由,我便不走。” 理由? 她要怎么说? 说自己舍不得他?说自己已经和在大虞为官的父亲言明:与大虞皇室的联姻她不答应,她心里已有意中人了。 洛雪蝉一向在苏澈面前都是这副作态,要她如何拉的下脸来? 反正..反正他一向都是护着自己的,肯定不会走的吧? 肯定的吧... 因为洛雪蝉侧着脸,苏澈看不见她紧咬着朱唇,柳眉蹙紧,莹莹的双眸湿漉漉的,满脸都是纠结不舍的神色,这是往常的洛雪蝉不会露出的表情。 “那我要是非走不可呢?” 洛雪蝉低垂下头掩饰住瞬时的慌神,柔荑紧握掌心,指甲都扎进了血肉里,冷然说着违心的话, “你若走,就最好别再出现在本宫眼前,清理门户自是不会手软。” “这样啊,尊上大人还真是心狠。” “怕了?” “是。” “那就不许走。” “嗯...是。” 那往日在人前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在她面前就是呆呆憨憨的苏澈苏堂主听这话似乎打消了心思。 他像往常那样开始一边处理魔门的事务,一边听她的使唤,明明已经身居高位了,还是像个侍从一样,陪着她饮茶看话本,给她念书卷,帮她修剪指甲。 事无巨细,他总是对自己很有耐心的样子。 即便洛雪蝉常年都是一副冷若寒霜的作态,无人能轻易看出她的喜怒。 而她也会指点他的修行,催促他用功,督促他不能偷懒。 即便他好早好早在门内就很少人是他的对手了。 只是那日的苏澈话比以往多很多。 “以后尊上大人还是多使唤使唤乔乔吧,她好歹是侍女,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尊上身边的。” “夜语七堂跟随我们多年,很多事情也可以放心交给他们。” “只是其他几位长老可就得派人多约束了,清幽殿虽因是魔门一直被世人误解,但他们若是想靠向其他邪道魔门,那这几年好不容易好一些的名声可能就要被毁了。” “还有...” 苏澈还想说什么,洛雪蝉摆手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了,太长了,反正...” 反正有你在,不是吗? 苏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了声好。 可次日,洛雪蝉醒来时就没再见到苏澈,往常他都会陪着自己更衣,陪着自己用膳的。 可现在却只剩下他写的一张字条。 ..... 回到眼前,洛雪蝉从怀里拿出一张看起来褶皱破破烂烂却被用灵力复合的非常好的纸条。 这是苏澈第一次写给洛雪蝉的字句。 也是洛雪蝉第一次撕了苏澈给她的字句。 洛雪蝉垂眸看着这纸条,柔荑轻轻摩挲其上的字迹。 【数载风月,此去无期,权作烟波顾渺。】 【浮生如此,别期却至,他日相忘无涯。】 字里行间,皆是背离。 一言一语,尽是薄情。 洛雪蝉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每看一次就来气一次。 她往日是拉不下脸,冷了他的心。 可他那么多字,说的全是.... 世事若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所以,她怎么能不气? 可洛雪蝉还是后悔了... 后悔撕了它。 。。 。 第1章 会在何处见到你 六日前。 中州,东境,大虞朝,烟行郡。 酒楼某处角落,身着青色劲装短打的俊俏少年坐在角落,他腰后佩着一把长刀,背上是箭袋,却不见有弓,手上拎着一壶酒坛时不时饮着。 店小二凑上前去。 “苏小哥,今日中州信刊有魔门的速报嘞,你们刑捕司的差爷要不要来一份。” “什么速报?” “哎呀,就是那位女魔头的速报啊,魔门清幽殿殿主洛雪蝉啊。” 中州修行界中,排在前列的有天阙七门,地衡十二府,共十九家。魔门清幽殿是百年内成立的,却异军突起,位列地衡前三,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因为洛雪蝉。 另一大原因嘛,就是因为他苏澈了。 “我跟你说啊,前几天有可靠消息,女魔头洛雪蝉在渡无矩境界第三十三重天的第一道雷劫时不知所踪了,现在生死不明,有人猜测是身陨了。苏小哥要不要买一份看看个中细节?” 苏澈听得眉梢一皱,心头一跳,握酒坛的手不禁攥紧。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 下一瞬,他眼底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很是熟悉的素白身影,他手上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压下略有迟钝的神色和停拍的心跳。 “...这种情报很多是无良的情报贩子编的。我看那边好像有客人找你,快去吧。” “啊,好,多谢客官。”店小二抱着信刊又跑下一桌了。 苏澈压下心绪,抬眸用尽量淡然的语气对着眼前人道, “这位姑娘...有事吗?” “酒楼...可不适合女子独自前来。” 他面前的酒桌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穿素白色襦裙的女子,满头青丝柔顺的用白色发带在发尾处绑起,小脸精致素雅未施粉黛,却也是惊心动魄的柔美。 面前的女子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遭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清冷淡漠的气质,就连旁边接待客人的店小二都不由自主的绕开她。 为什么苏澈方才说那信刊是假情报呢,皆因那信刊里的当事人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呢,可见当世新闻业是有多么不负责任了,说来自己也算是救了那店小二一命了。 那女子沉默半晌后,她抿了抿唇瓣,缓缓开口,声色如同她的气质一般冷然,可语气却不像她的声色淡然,而是微微颤抖着的。 “无事...多谢。” 苏澈起身掩住眸中的一丝异色,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知洛雪蝉为何找上自己,也不知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 只是信手在桌子上扔了该付的银钱,起身就要离开。 “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 直到两人擦肩而过,他的视线余光里没有了洛雪蝉,洛雪蝉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若是以前,他还是清幽殿的苏澈苏堂主时,自己要唤他,何其简单,可现在却像个陌路人。 洛雪蝉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的收回。 就像许久以前,她没能留住他那样。 算了...苏澈什么的,她才不稀罕呢.. “殿...小姐,小姐。”一个梳着双股发髻的小姑娘跑到她身侧。 “姑爷的情报,破月堂他们有线索了,姑爷现在好像是在衙门当差。” “我知道了。” 小姑娘见洛雪蝉的视线一直望着街道的尽头,也跟着在她身边四处张望着。 却听洛雪蝉缓缓开口, “我已经,找到他了。” “找到了?那我们快去把他找回来吧?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辞而别的,以前他对殿..对小姐那么好。”小姑娘自顾自说着,满脸写着开心。 说着说着发现自己主子已经走了。 “诶,小姐等等我。” 洛雪蝉往前走出去数步,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紧跟着的小姑娘差点撞上她。 “小姐?” “不是..”洛雪蝉忽然说道。 “嗯?” “他不是..你姑爷..” 小姑娘愣了愣,现在才反驳吗? 洛雪蝉步履平稳缓步向前,心里却如同乱麻一般。 什么姑爷.... 逃了婚的人,怎么能还是她的夫君呢? —————— 苏澈离了酒楼后,几个折跃上了城中较高处的房顶,盘腿坐下之后便开始四处散出神识了。 今日有不少城里的百姓反应有擅长隐没身形的妖怪出现在城中,他如今是烟行郡刑捕司的银牌执刑官,这差事就被他顶头上司安排给他了。 苏澈有事要在大虞查探,而刑捕司作为大虞朝管理怪力乱神之事的司法办案枢纽,从这里入手再合适不过了,不然他也不会当这执刑官。 也不知他盘腿坐着监视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下沉拉下了帷幕,就像他的双目那般。 「苏无弃,城内东北角...」 「别睡了,目标快跑了...」 苏澈缓缓掀起眼帘,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应声道。 「知道知道,跑不了的,我马上就把他处理掉。」 「你等会儿,我这次是让你小心点,别砸坏了东西,善后费...」 苏澈掌心轻轻一握,手上通信的玉石传出的响声戛然而止。 “唉,吵死了。” 他右手从后背的箭袋抽出一根羽箭,左手作势往前虚握,如同张弓搭箭一般。 下一瞬,只见苏澈周身散出几道澎湃的黑气涌入他的两手之间,凝实成了一道黑弓,弓弦随着他的动作紧绷。 “去!” 那根羽箭瞬时激射而出,化为了一道湛然灵光射向了城中某处。 下一瞬,城内响起一声惨叫,随后就是震天的响动声。 苏澈也没再确认什么,随手取出通信玉石。 「搞定了,目标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行动能力,可以拿下了。」 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声响,音量大的吓人,苏澈不禁把玉石拿远了一些。 「你小子又这样抓人?李知府的大门都被你炸没了。」 「特么的,善后费你来出啊?」 「呃,也不是不行,不然我的月俸,王大人您看着扣呗?」 苏澈也有点心虚了,没办法,黑气这玩意他最近才开始使,掌控力度不是很熟练。 王伯善那边一听就来气了。 「我扣..我扣你二大爷的三舅子!真要扣下去,你接下来一年都得给朝廷免费打工,你图啥?」 玉石那头的金牌执刑官王伯善今年最后悔的可能就是招这小子进刑捕司了。 年仅二十有余,面上是四重不惑的境界实力在此界已算的上天赋异禀,可实际上以王伯善办案多年看人的经验,这小子可能还有所保留。 而苏澈的身手、剑法、武艺、神识强度乃至敏锐性更是超群,这样的人物,在军中可以当个副将,在他本来的宗门流云阁也应当是一届翘楚。 可他偏偏就跑自己这来了。 自己也是没办法,一时猪油蒙了心,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 本来烟行郡一向太平,这厮来了以后,他当差,刑捕司都要多出不少花销,可要是单纯养闲人,王伯善也不乐意啊。 「行了,你明天...啊?什么?李大人您说有帝郡来的贵人要见他?」 「苏无弃,你明天早些来司里,有贵客要见你。」 「好嘞。」 苏澈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最近跳脱的行为终于惊动了一些该惊动的人。 他看了看自己手掌,方才使用黑弓过后,上面还升腾着几缕黑气。 若是有其他修道者在此,怕是要惊讶到合不上嘴。 因为此界的生灵,凡有灵光可修炼者,皆是靠夺天地之灵气化为自身的养分,人和灵兽是灵力,妖是妖力,鬼是鬼气。 而苏澈这黑气,却是蹊跷无比,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混沌无形。 说起这黑气,还要追溯到十数年前。 那时,苏澈约莫十一岁,因一场意外,他跌入了墨渊。 一处在中州传说之中只要进去了,无论妖魔鬼怪还是鸟兽虫鱼,亦或是高强修士,都无法脱身、无人可生还的险地。 墨渊,就如同这名字一般,如墨般漆黑的深渊之地。 【染墨者,染身而向,向死而生;入渊行,探渊而溯,溯渊而还。】 以上就是修行界不知从何传出来的在墨渊生还的口诀,但千万年间无人生还。 苏澈依着这口诀,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穿行、逃窜、摸爬滚打,和不可名状之物搏斗,厮杀,数次命悬一线。 而这黑气,就是他在墨渊中所获,自此和他一体,无法分割。 他也因此活了下来。 一晃,数载的岁月悄然而逝。 十五岁那年,苏澈如同一尊地狱杀神的爬出了那险地,也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 而他重见天日的第一眼,是一如今日所见的,那抹在他眸中炽热无比的素白身影。 苏澈叹了口气,手掌轻轻一握,周身再度散出黑气,此次却浓郁了许多,转瞬黑气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的身影也随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 。 ps:(境界划分:一重境到九重境:冲虚,蕴气,通明,不惑,坐照,洞玄,破军,知命,无距) 第2章 朝有启明,暮有长庚 烟行郡某处客栈的客房中。 洛雪蝉呆呆的站在窗前,盈盈水润的美眸望着夜色之下的星空。 “小姐,该洗漱了。” 小丫鬟洛乔乔端着热水进来,下一刻却被房间内满是寒意的气场给震慑的动弹不得,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明明她家小姐现在都用不了灵力了,居然还是那么厉害? 而且她很久很久都没见到洛雪蝉这样了,唯一见过的一次,好像是苏澈在外归来结果受了伤的那一次? “小..小姐?” 洛雪蝉终于听到了小丫鬟的声音,气场缓缓收起,她慢慢转身过来,眼眶红红的,一双美眸里盈着水雾。 “小姐..你..你没事吧?” 洛乔乔支支吾吾问着,这也是她头一次看到这场面。 “无事..”洛雪蝉抿着唇瓣,依旧是那副冷然的模样。 “今天小姐说找到姑爷..找到苏堂主了,是和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雪蝉转身望着窗外的天空,旋即轻声道, “他..没认出我..” “或者是....不肯认我。” “也罢,毕竟想来,是我...”把他逼走的。 声色淡然,可却和平时不同,洛乔乔好歹常居她身侧,能听出她言语中的低落。 洛乔乔小心翼翼的把洗漱用的水盆放下,凑到洛雪蝉身后,小声问着, “小姐和苏堂主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和乔乔说说,兴许能帮殿主出谋划策。” 洛乔乔自从被两人捡回来给洛雪蝉当贴身侍女,已经是看着这别扭的两人好几年了。 女子之间总是亲近一些,之前洛雪蝉某日回来时眉梢是压不住的欣喜,小姑娘忍不住一问,洛雪蝉就淡然说起她已经准备带着苏澈回大虞朝找老殿主商谈婚约的事宜,洛雪蝉说的时候冷着面,语气平淡,可微微泛红的娇容已经将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洛乔乔这才改口叫起了姑爷。 本以为两人终于要修成正果,没想到转眼间就闹得决裂了... 苏澈离开清幽殿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洛雪蝉变得更不爱说话,洛乔乔问过几次,她也不曾开口,还不许自己在她面前提苏澈。 洛雪蝉此刻依旧没有回答洛乔乔,反问道, “你今日说有他消息了,可查到了什么情报?” 洛乔乔娓娓道来,“夜语七堂在道宗的线人用神游术..寻到了线索,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苏堂主现在化名苏无弃,半年前被道宗流云阁找上,现今是流云阁道子,两个月前当上了大虞朝烟行郡的刑捕司执刑官。” “他倒是风光...离了我..清幽殿,也过的很好...” 完全不清楚两人发生了什么事的洛乔乔小声说, “那..小姐还是想苏堂主回来的吧?”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响起低声的回答。 “嗯..” —— 夜深人静,苏澈的屋中。 苏澈双目紧闭,眉头微锁,身躯侧靠在床榻边缘。 此刻他的识海中,本该是单单存放每位修行者灵力本源的灵台所在,此时却多出了一本通体金黄色的书卷。 书皮隐约可见几个大字: 【天书令】 苏澈的神识灵体伸手将其轻轻触碰了一下,又见那天书令瞬间化为一缕金光飞到了灵台中心,接下来又变成一道缓缓往两侧展开的巨大书册。 苏澈还记得,这本书卷在他灵台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出现的毫无征兆,忽然就在他灵台显现了。 他当时年满十八,已然完成了洛雪蝉的各项修行指导,同时开始操持清幽殿事务。 苏澈神识飞落到天书令前,天书令正缓缓打开,其中第一页是苏澈的第一个任务,其上言简意赅: 〖盗走清幽殿中,汝觉之至宝。〗 任务奖励是魔封千幻,可以以假乱真的变化之术,但是必须要用他身上的黑气才能驱动。 说来苏澈现在的外表就是用魔封千幻进行的伪装,也不算丑,但是和原本外貌算是大相径庭,也不知道洛雪蝉是怎么盯上他的。 这个任务苏澈本没有去做的打算,可却在苏澈离开清幽殿的时候就稀里糊涂的完成了。 然而他自认为离开时自己并没有带走清幽殿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 他一度想不明白,就只能当成是这本奇书在给他发福利了,亦或是自己不知何时确实取了清幽殿的至宝,已经融入了体内? 而现在天书令第二页上熠熠生辉散着金光的是还未完成的第二个任务: 【朝有启明,暮有长庚,寻朝复往,解汝之围。】 这几个大字熠熠生辉,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意思其实很简单,苏澈只想了片刻便了然了,启明和长庚,是此界中州的两颗星辰。 一颗指引天明,意喻未来。 一颗日暮而出,代表过去。 也就是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找到他自己的过去,还有未来,就能解他身上的难处。 苏澈却觉得云里雾里的,找回他失去的记忆和身世,找到身上黑气的谜团,这些都解开了的话,能算是他的过去吧? 可是未来两个字,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才是他的未来呢? 往日的苏澈,是天下数一数二魔门清幽殿中的破月堂堂主,稳坐门中第二把交椅,贵为夜语七堂之首,执掌清幽殿内外大小事宜,风光无限。 可当他谈其,思及未来时,想到的便是那常年没有表情,冷若寒霜的女魔头殿主。 洛雪蝉。 她是把他捡回去的恩人,教他读书念字教他修炼的半个师尊。是放权给他,将清幽殿重担都放在他身上的无良之人。也是多年冷若冰山,令他心力交瘁,无从下手之人。 他一度想和她有未来,可惜她似乎不想,只想当他的殿主尊上大人。 苏澈的思绪一想到洛雪蝉就格外的散乱,今日一遇,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可能认错人,先别说容貌外形相差无几,洛雪蝉的神魂,苏澈常年在她身侧,最是清楚不过,不可能认错。 可她会出现在此,是因为什么呢?修为遇到难处了?还是遭人陷害? 苏澈不由得有些慌神,但仔细思忖,洛雪蝉的气息平稳,神魂安然无虞。 她的修为早已经到了八重知命大圆满境界,突破九重无矩境一步之遥,世间难有敌手,哪里会是这么容易出事的? 想到这里,苏澈觉得倒不如担心担心今日她忽然找上自己,是不是认出来自己了,是不是要来清理门户了才是。 苏澈思绪到此就自主掐断了,意识昏沉之间陷入了睡梦之中。 朦朦胧胧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半年前。 那日他得了天书令的第二道任务后,蹉跎了数日时间,终于下定了决心。 身世和黑气之谜他不得不寻,多年操持政务也身心俱疲,但还有一个无法透露给旁人知晓的原由也在催促着他做出决定。 墨渊,不久后便会唤他归去了... 数项缘由加诸其身。 苏澈终于下定了要离开清幽殿的心思,而那日他开口以后。 “你可知私自脱离清幽殿,视为叛逃,我等可进行诛杀!” 洛雪蝉侧着脸,苏澈看不见她的神色。 “那...我要是非走不可呢?”苏澈轻声道。 洛雪蝉低垂下头,冷然道, “你若走,就最好别再出现本宫眼前,清理门户自是不会手软。” 她看似绝情下了威胁的话,其实苏澈也有些习惯了,毕竟他一直伴的,不就是这么一块冰坨子吗? 只是他没什么时日等她冰雪尽融了。 后来的苏澈没再说要走,留了张纸条,次日天未明就离开了他待了七年的清幽殿。 只是想来以洛雪蝉的脾气,她看到那纸条的时候,应该会气的把它撕碎吧? 。。 。 第3章 最好是,表里如一 翌日,苏澈照常一早前往烟行郡刑捕司上值。 他还记着帝郡来了人要见自己,心里还在猜想会是何人,莫不是自己在烟行郡当了两月的拆迁办,现在要被革职了? 王伯善见到苏澈进门就赶紧把他拉过来,看来是贵客已经到了。 “来了来了,你小子,还不快见过洛小姐?” 被拉进门之后苏澈就跟入定一样了。 “哪里好劳烦苏大人。” “小女子洛凝,见过苏大人。” 眼前人声色恬静悦耳,一身素白襦裙胜雪俯身行礼,脸上戴着面纱,清冷矜贵的气质却难以遮掩。 怎么是她... 他眼热的很,自然不会认错人。 苏澈面色淡然压下心里的不平静,施施然拱手躬身回礼。 “洛小姐不知是何事寻苏某?” 洛雪蝉听他真的这么喊自己,白嫩的柔荑不禁紧握,也不知这人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没认出自己来。 她声色平静道, “我要苏大人。”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除了洛雪蝉外全数呆滞住,又听洛雪蝉继续往下说, “护送我回帝郡。” 你说话倒是别大喘气啊。 苏澈嘴角抽了抽,拱手道, “很抱歉,苏某在烟行郡公务缠身,不便...” 苏澈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伯善拉到一边去了。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是天大的升迁机会啊,你在烟行郡除了给我拆房子,你还能干啥?” “你要拆不如去帝郡拆。” “你知道她是谁吗?” 苏澈无语的撇了撇嘴,他还能不知道?不就是修道界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他那半个师尊,洛雪蝉吗? 可他只能佯装不知。 “她可是当今刑部尚书之女,洛凝。” 好吧,这他还真不知道...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说洛雪蝉的神魂,就说她这副气质和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就是洛雪蝉还有他不知道的隐藏身份咯? 王伯善还在絮絮叨叨呢。 “你要是搭上线了,何苦待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 苏澈又道, “王大人你就不想想那她为什么指名我?而且就我一个?” “对,就你一个。你当刑捕司内没有人愿意吗?是洛小姐还不允许其他人跟随,大人物的想法,我们哪里能揣测?所以她现在的安全就压在你一人头上了,我和司里都说好了,出了什么事,帝郡那边问起来就是你担责任了?” “.....啊?” 最后苏澈被单方面推出了烟行郡刑捕司,跟在他旁边的还有洛雪蝉,意思就是你如果不送她,那我们这里也不接收你了。 刑捕司大门前,苏澈和洛雪蝉两人面面相觑。 苏澈看着洛雪蝉真的疑点重重,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用了幻术,不然就她孤身一人,好歹是金牌执刑官的王伯善怎么会信她是刑部尚书之女? 哪家的高门贵女一个人跑来这个地方? 似乎是猜到苏澈在想什么,洛雪蝉忽然对他伸出嫩白的小手,掌心向上。 苏澈看了眼,躺在她掌心的是一块边缘刻着龙纹,中心刻着刑字的翠色玉牌。 “我有这个的。” “哦...” 苏澈眨了眨眼睛,发现那玉牌还真的是真的,毕竟上面刻着大虞刑部尚书的官章还有特殊的官家灵阵。 “你..” “也不是偷的抢的,这就是我的..” “好...” 苏澈有一种心思都被人赤裸裸看光的感觉。 但之前他还没办法确定。 现在却是毫无疑问了,她就是洛雪蝉,而且肯定是认出来了自己。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不可能是别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她的脾气,居然没有直言不讳拆穿自己。 对于洛雪蝉可能真的是刑部尚书之女这件事。 一开始苏澈还觉得洛雪蝉入道多年,可能岁数对不上。 又转念一想,要说年纪的话,此界毕竟修士众多,在大虞朝中许多的臣子都以文以武入道,所以寿元都不低。 洛雪蝉要真是那刑部尚书之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苏澈自己都不清楚洛雪蝉和那刑部尚书多少岁数了。 “那洛小姐...你要回帝郡的话,就再去刑捕司找人帮忙吧,苏某还有事...” 苏澈边说边转身想就走。 “你又要丢下我了吗?”洛雪蝉轻声道,语气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 可偏偏苏澈却好像能听出她的情感一般,下意识脚步一顿。 她说又?可自己不曾,也不算...丢下过她吧? 倒是她,冷然说了些似是而非决绝的话,他这个在她口中成了出逃魔门之人,又怎么算得上是丢下她呢? 苏澈脚步一顿,背过身去对洛雪蝉道, “没记错的话...我们今日是初次见面?而且....苏某并没有答应要护送你。” 苏澈说完就想离开,他怕再多说一些,自己就会露出以往习惯熟悉的动作来,毕竟是她在自己的身边...不是他人。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一双娇软的柔荑拉住。 洛雪蝉两手拉着他,低垂着脑袋,神色一如往常没有变化,轻声道, “..苏大人可否指点我修行?” 苏澈错愕道,“你不是要回帝郡吗?” “学成之后,我自己便可回去,也无须仰仗他人。” “我..不收徒弟。” “并非收徒,只是..指点一二。” “苏某只怕误人子弟,也没...那个心思和能力教导千金之躯的洛小姐。”苏澈下意识退后一步,话语故作疏离。 “那我..我..” 苏澈看她还是清冷的模样,却半天都“我”不出来,此时倒是好奇起来了。 却见洛雪蝉小脸绷紧,满脸都是认真。 “我..我给你当随行侍女,只要你送我回帝郡,并且..教我修炼...” “....” “啊?”苏澈傻眼了。 面前这位是什么人啊?天下数一数二魔门的魔头魁首,可能的隐藏身份再不济也是朝中要员之女。 她说给自己当侍女?而且以她的修为,就算遭遇了什么变故,也轮不到自己这个以前当徒弟的来给她这个往日的师尊当师尊啊? 洛雪蝉这是在钓鱼执法吧?只要自己答应了,然后她就揭穿自己的身份,再就地正法清理门户? 毕竟这反差也太大了... 于是乎呢,殿主大人就头一遭的被苏堂主给驳了面子。 “苏某...不需要侍女,也..也不好让洛小姐屈尊。” 苏澈说完就落荒而逃了,跑的飞快。 “你...”洛雪蝉气的清冷的神色都绷不住了,下唇紧咬。 这是洛雪蝉第二次目送他的背影,却留不下他。 半晌后,刑捕司内里似乎是苏澈和洛雪蝉分开的画面被看见了,一时从里头还冒出了一群人说要护送洛雪蝉回帝郡。 洛雪蝉一言不发就把这些人打发了。 她面无表情的外放冰冷的气场,明明没有动用丝毫的灵气,但就是无人敢靠近,更别说洛雪蝉还有刑部尚书大小姐的身份在身,无人敢冒犯。 洛乔乔眼见计策失败,从犄角旮旯偷偷跑出来挽着洛雪蝉的手,安慰道, “小姐...没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 洛雪蝉摇了摇头。 “没事,我有办法,你就先回清幽殿吧。我等下修书两封,你先让人送到帝郡和殿里,帮我送给我爹和我娘。” “可是小姐,你现在的身体...要不我让这里的分舵主派人过来护送吧?咱先回殿里?”洛乔乔担心道。 “不妨事。” 洛雪蝉摆了摆手,侧眸看着街角。 苏澈,你真的敢丢下我,一而再再而三,那么多次.. 那你最好,表里如一。 ———— 流云阁传信来说掌门让苏澈回山一趟,苏澈想着避一避洛雪蝉,知会刑捕司一声后,也就御剑启程了。 天际寒风飘摇,苏澈衣袂飘飘,剑光迅捷飞驰在天边,剑锋之下是大虞的万里河山,他双手负在身后,完全无心赏景。 洛雪蝉第一次如此主动的说要留在他身边,苏澈说不愿意是假的,但洛雪蝉往日在他身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今还故意换了个身份,改了些模样来见他。 苏澈没见过如此的洛雪蝉,也就想不清她是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 他自己身上的困顿之处已危如累卵,说不准..已然时日无多。 留她在身边,并非是什么好选择。 若是行差踏错,她要是表里如一的心冷也罢,若是真的冰雪消融,他却... 岂非徒留伤悲? 。。 。 第4章 了无牵挂,此乃谎言 东境,烟行郡境内, 流云阁。 九月,已是秋末,枯黄落叶纷飞。 流云阁所在的群山已有许多的草木泛起枯黄。 苏澈进了山门,就陆陆续续有不少内外门的弟子过来套近乎。 “师妹见过道子师兄。” “师弟见过道子师兄。” 要是和他一般年纪或者外貌相差无几的也就罢了,还有那种外表已经看起来起码七老八十的外门弟子过来凑热闹问候他一句“道子师兄”。 苏澈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也没办法,修行界这种辈份就是如此。 也是他这个莫名其妙在流云阁冒出来的道子太过惹眼了。 但惹不起好歹躲得起,随便敷衍几句,苏澈架起飞剑就落荒而逃。 苏澈御剑于群山之间,不多时就到了目的地,流剑峰。 “晚辈见过前辈。” 一阵微冷的清风拂过,山间只有鸟兽虫鸣,无人应答。 木亭之下,一位身着灰衣道袍的老者正背靠着柱子盖着一席被褥酣然睡着。 不多时,他缓缓睁开双眼,眼里全是恼色。 “你这厮,真是在魔门待久了,全无礼数。” 眼前的少年正百无聊赖的用手肘倚在石桌上,一道约莫两指粗细的白色灵气飞剑正穿梭在石桌上的果盘之间。 随后苏澈指尖轻轻一晃,灵气飞剑便消散于空气之中,至于那果盘上的苹果梨啊香蕉啊,甚至连葡萄都被他用灵气飞剑给去了皮。 “晚辈可没觉得魔门有什么不好,繁文缛节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灰衣老者是流云阁现任掌门薛彦清,第八重境界知命圆满的道修。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苏澈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又见苏澈手上抛着个蓝色的果肉,他就愣了愣。 随后吹胡子瞪眼拍了拍桌子。 “你这厮...是要气死我啊。” “可入药的水灵果,你知道药堂如今有多稀缺,你就给我这么切着玩?” 苏澈满不在意,指尖轻晃,手上的水灵果就落到了石桌上的一个盘子里面。 “前辈莫急,内里的水灵气都被我取出来了,你也知道我身上这毛病,水灵果权当补充灵力” 他信手捻诀,一团蓝色的光晕聚拢在他掌心。 “不然我还给前辈?” 薛彦清摆了摆袖袍,无奈道。 “不必了,你收着吧,水灵果入药方式特殊,你拿来当灵石用,暴殄天物啊。” “前辈此次传信于我,是有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你小子性命的事。” 薛彦清撇了撇嘴,又道, “好了,伸出手我把脉看看。” 苏澈挽起袖摆,让薛彦清把脉。 只见薛彦清伸出两指按住苏澈的脉搏,另一手又挥出一道湛蓝灵气飞进了苏澈的体内。 起初薛彦清还是面无表情,不多时就眉头紧锁起来,愈发的神色凝重了。 “上次让你少动用灵力,少与人动手,你这是最近又谋划了什么勾当?半年从八重知命初阶跌落到了六重洞玄圆满?” 苏澈淡淡道,“刑捕司执刑官” “执刑官是什么?” “类似捕快。” “前辈想来是许久没下山走动了,人间界的这些机构官职都不曾了解?” 薛彦清无语的看了眼苏澈,显然不想搭理他这个问题,继续一边把脉一边唠叨。 “既然已是我流云阁道子,你就待在宗门安分修炼,我也不会放任你坐视不理,你何苦来哉?” 苏澈也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提问。 “敢问前辈,往后我这六重境界可以保住多久?” 薛彦清又叹了口气,收回了把脉的手。 “上回我带你回流云阁诊断时,说的你可还记得?” 苏澈点了点头。 “记得。前辈曾言,若是我不动用灵力,当是一年跌落至七重破军,两年跌至六重洞玄。” 薛彦清语气凝重道, “你如今只是半年就跌落了两重大境界...即便是动用灵力,也有些过于难以捉摸。” “你说你近日跑去了刑捕司,那刑捕司应当是干些擒人捉妖驱鬼之事,以你的修为也费不了多少气力,可还是如此..” “若不是你体内那股我无法探查的无形之力过于霸道,就是你还做了其他不曾与我说的事?”薛彦清眯着老眼盯着苏澈。 苏澈面色淡然没有半分异常神色,无迹可寻。 心里却有了八九不离十的想法,用黑气驱动的魔封千幻术法他没少用,也经常用黑气来隐秘对敌。 毕竟苏澈对于黑气必须有完全的主导权来防止往后的事端。 其次就是为了引出可能存在的知晓黑气秘辛之人。 但后果就是他使用黑气愈发纯熟之后,黑气在他体内灵脉也更加来去自如。 每次运气,不管是灵力还是黑气都要运转周天,那黑气当然跟逛自个儿家一样。 如此一来,黑气更为壮大,蚕食灵力更多也实属正常。 但苏澈不想告诉薛彦清,原因很简单。 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位在自己脱离了清幽殿后,迅速找到自己的流云阁掌门。 而即便薛彦清言明他是利用流云阁的血脉印记寻到苏澈的。 而苏澈此前一直在清幽殿的主峰,受护门阵法所保护,所以此前无法探查到他。 按薛彦清所说,苏澈幼年时是薛彦清的师兄孔问礼所寻到的流云阁继承人的好苗子。 但孔问礼找到苏澈后,只是传信发回了流云阁,却再无消息,之后被证实已然身亡。 当时的苏澈则不知所踪。 苏澈半信半疑,自然还是对他有所保留。 他轻描淡写道,“许是那无形之力受到了外界干扰产生的变化?身为执刑官,接触各类妖物也是常事。” 薛彦清双眼眯起沉思片刻,不置可否,又道, “上回给你的灵药你可有按时服下?它可锁你灵脉中的灵力不外泄,延缓灵力被那无形之力渗透侵蚀的过程。” 苏澈点了点头,“自是每日都有服下。”显然,这也是假的,他现在在做的事等同于是别人修炼时修炼灵力,他却要同时修炼黑气和灵力,又怎么可能服药呢? 薛彦清闻言眉头锁的更紧,深深叹了口气。 “如此可真是棘手,再这样下去,还不用等到你修为被蚕食殆尽,这股无形之力可能就会侵入你的眉心命宫中的灵力本源。” 眉心命宫,是此界修行者最为重要的灵力本源炼成之处,神识之地也在此间,通常来说每一位修行者的命宫里面只能开辟一种灵力本源。 以常理论,若是道修要改入了儒修,那必须要先把眉心命宫的灵力本源给尽数散去,才能重新修行。 如此一来便是修为尽数归零,等同于重新苦修。 而薛彦清所说的苏澈也清楚,若是黑气冲撞命宫,灵力本源与其互斥,到时候可不是仅仅是从头苦修的问题了。 灵台命宫可能因两股力法冲撞损毁,而命宫要是保不住,他的性命也就危在旦夕。 苏澈听完却还是淡然的神色,仿佛早有预料。 薛彦清看他的表情,问道,“你早知道了?就一点都不惧怕?” 苏澈轻声道, “了无牵挂,又有何惧?” 苏澈转头望着山外的广阔风景,阳光和煦,清风微凉。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是一张无瑕的冷然娇颜。 魔门中人,话里不言真假,扯谎什么的,自然也是常事。 。。 。 第5章 晚辈一身修为,自有师尊 然或许命宫毁坏还算是小事,他身上来自墨渊的黑气无法去除。 而墨渊那边还在唤他归去,这是最为棘手的事情,也是苏澈和洛雪蝉相伴七年他却从未提起自己身上的隐秘异处与他是从何而来的缘由原因。 【墨渊之事,不可为他外者,道也。】 这是墨渊的忠告,也是警醒。 —— 薛彦清又问道, “说来你这病症是何时开始,你可知?源头又是何处?” 苏澈思索片刻, “晚辈体内的病症源头应当是我幼年时随着孔前辈经历了变故所致,奈何我已经失去了记忆。至于何时开始的...” “当是我修行开始时吧,那时我修行汲取天地灵气时便会受阻,修为开始倒退就是前辈知晓的时日了。” 这话可以说非常离谱了,修行受阻还能以年仅二十二岁的年纪突破到八重知命。 薛彦清心里暗道一声妖孽。 可也不意外,苏澈身为清幽殿的二把交椅,理应有如此天赋手段。 薛彦清摸了把胡须,又问道,“何时?” “一年前。” “一年前,莫非是星坠之日?” “正是。” “那时我的修为就开始不稳定了。”苏澈平静说着,竟没有丝毫的慌神或是不忿。 黑气本来只是安稳在苏澈灵脉。 一年前苏澈发现了其中异常,黑气开始不安分的吞噬灵力。 当苏澈时只知黑气与灵力的冲突,他寻遍典籍也没找到解法。 事关墨渊,后来天书令给了他些许希望,他就开始筹谋离开清幽殿了。 出了清幽殿与人动手也多了,修为就开始倒退,他这才知晓不妙的地方愈发多了。 要么是单纯黑气所致,要么就是他被墨渊算计了。 “你啊,这些年在外头到底历经了什么,如此淡定?”薛彦清不禁汗颜。 苏澈笑了笑,“也没经历什么,不过是在某个地方打架挨揍了几年,然后被我那尊上大人带了回去又磨炼了几年心性罢了。” 薛彦清听出他不加掩饰的隐瞒,也没执意问询。 “还是你那师尊轻松啊,下山收个关门弟子,结果撒手人寰,宗门就落到了我头上,看中的苗子也没带回宗门,在外被人帮忙养了好几年,带回来以后我还得负责帮他照看...” 此话一出,苏澈的神色有了变化了,也不是往常吊儿郎当的表情。 他表情认真严肃。 “晚辈很感谢流云阁和前辈收留。” “可我那师尊并非是帮前辈的师兄,帮孔前辈养徒弟,晚辈一身修为,自有师尊。” 薛彦清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你一直不肯唤我师叔,原来在此,也是,你过往记忆全无,我那逝世的师兄他也未曾教你,也没缘由怨你。” “说来不知道多少魔门中人想脱离魔门,入天阙七门其一的流云阁呢。” “你说是感谢小老儿我,可怕是你在外头当你那什么执刑官的时候,都不曾主动与人提起你是流云阁的道子吧?” “毕竟这道子的名讳你并非是自愿,就被我冠上了。” 苏澈听着不禁无语。 合着你也知道我不稀罕啊... “不过我给你道子身份不仅仅因为你是我师兄看重的继承人,看重的是你的天赋和通透的心思,担得起道子之名,无关其他。” 苏澈好奇道,“前辈不担心我是魔门内应?” “我不愿当前辈师兄的弟子,前辈为何还冠以我道子之名,认我是流云阁之人?” 薛彦清摇了摇头,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那师兄虽没正经的当你师尊,但你烙印在你体内的流云印记暗中已成,你便是流云阁门人。” “何况魔门中不全是下作邪祟之徒,至少魔门清幽殿不在此列,不然如何能入地衡十二府。” “我虽一直待在宗门内,但近些年你清幽殿的所作所为我一清二楚,再者说,清幽殿的术法和流云阁也不冲突。” 这下轮到苏澈惊诧了,无论是真心与否,薛彦清当真一点都不像是名门正派里的某些迂腐之人。 他起身恭敬行礼。 “多谢前辈。” “不必多礼。” “若无其他要事,那晚辈便回烟行郡了。” 薛彦清见他要走又喊住了他。 “等会儿,你去那刑捕司,是想查你以前的身世,还有你身上之事?” 苏澈颌首,“正是。” “那你不如去帝郡一趟吧,我那师兄就是在帝郡时给宗门发的消息之后才失踪的。” 帝郡?大虞天子之城。 苏澈想起洛雪蝉伪装身份后,就是想让他带她去帝郡。 “我这有件信物,你入帝郡的时候可凭此去找我的一位故人,也好有个照应,其上有封信函,你帮我也一并交给他。” 苏澈没有客气,躬身行礼后便收下了,入手是一件微凉的玉牌,他也没多看就收进了储物空间里面。 “前辈可还有什么要晚辈做的,晚辈若能办到定倾尽全力。” 薛彦清摇了摇头,“先把你的性命和修为保住,往后用我流云阁道子之名行走世间也不枉费我流云阁之名便可。” “你去吧,以你往昔的天赋与成就,我倒也不用再嘱咐你什么了,流云阁的心法和术法你且记好。” 薛彦清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灵光飞进了苏澈怀里。 “多谢前辈。” —————— 烟行郡,某处小茶馆。 茶馆老板端着一壶茶走到一老者身前,将茶放下后,又好奇道, “聂老头,你都已经在这茶馆坐了四天了,你到底想干啥?” “唉,我就照顾照顾你生意,你还不乐意了?” “哎呀,你别管我,一边去一边去。” 身着一身粗布,其上甚至还有多处用补丁缝缝补补的白发老者聂文灼的视线一直盯着街角的某处。 街角屋檐之下驻足着一位即便脸上蒙着轻纱也难掩娇颜绝美的白衣女子,她倚着门墙目不斜视望着街道两端已经足足四日了,其身上冰冷肃寒的气质不减分毫,周围许多行人都绕着她走。 其实一开始是有不少人抱着一亲芳泽的想法上前的。 “这位姑娘,我看你已在此许久了,想必是遇上了难事,小生恰好路过,也是有缘,不如....” 那书生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甚至未曾看一眼,那书生就被森寒的气场震慑住,普通人哪里经历过被森罗的杀气锁定过,自然是被吓的屁滚尿流。 聂文灼在此也喝了四日的茶,看的一清二楚,那白衣女子虽然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可气场气机,完全不是此间的常人,甚至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比肩的。 纵然有许多好事者,不轨者想近前,却未曾入她的眼,仿佛天地都不在她眸中。 她在等人,那人未归,所以她等候在此,无关其他。 聂文灼叹了口气,心想苏堂主也不知从哪寻来这样的人物,看起来是寻常的凡人,居然这么能熬,她要是不走,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一直喝茶了? 聂文灼是清幽殿在烟行郡的分舵舵主,说是分舵主,但因为清幽殿在大虞其实并无多少势力,聂文灼负责的一直都是清闲的探查情报事务,通常假扮成行商啊、旅客啊,甚至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也不与人起冲突,可谓是安逸的很。 可四日前,清幽殿中相传外出游历许久未归的苏澈苏堂主却找上了门来,让他去帮忙暗中照看某人。 “这事你亲自去办,不可交由他人,也不用接触她。你只需保护她的安危,若有人心存不轨,扫除便是,也不要在她面前轻举妄动做多余的事。” “是!” 聂文灼一个小小的分舵主能见到清幽殿二把手当然是激动不已,急忙应下。 谁料想第一次收到高层的任务,就是这样简单枯燥。 不过转念一想,苏堂主的命令竟然是保护这样一位女子,难道门内传言的苏堂主和殿主大人如胶似漆,不日就将修成正果是谣传?苏堂主另外心有所属。 亦或是苏堂主意欲脚踏两条船?那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偷偷禀告殿主? 聂文灼正无聊的胡乱发散,就见眼前异变突生。 那白衣女子忽然身子一软就往旁边栽了下去,聂文灼吓得神经一跳。 他起身就想去扶,速度令人咋舌,那老板都看傻眼了。 “聂老头,你去哪?”茶馆老板讶然道。 聂文灼不敢怠慢,万一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不料下一刻一道森冷的气机锁定了他,就像是被什么暴戾无比的怪物盯上了一般,五重坐照境界的他竟然身形一顿如坠冰窟,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等聂文灼回过神来,那白衣女子已经落入了一位青衫男子的怀中。 聂文灼暗道一声不好,要是让苏澈知道,不得宰了他?急忙道, “你是何人,给我把人放下!” 那青衫男子转身过来,面色淡然,可眸中却隐约藏着不悦之色,甚至可以说满是戾气。 好像自己要是方才碰一下那白衣女子,自己就要当场被诛杀,仿若自己是要越他雷池,触他逆鳞一般。 “你...”聂文灼眼睛不禁瞪大。 让聂文灼震撼的还有眼前人的样貌。这不就是刑捕司的执刑官苏无弃吗? 一道传音在聂文灼脑海响起。 “你的任务到此便可,办事不利,去破月堂领罚,记得勿要说出我的名讳,也不可说出我的行踪。” 没想到苏堂主原来一直在自己眼前,不愧是统领夜语七堂的堂主大人,化身易容术当真出神入化,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将两人关联起来... 苏澈已经走远了,他才急急忙忙应声。 “是!” 。。 。 第6章 怎么会没事呢 洛雪蝉一直等在苏澈现今居所的门口,所以苏澈抱着洛雪蝉转身推开门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轻柔的把她放在自己房间的榻上,随后就开始为她把脉。 虽比不上薛彦清身为专业的医修医术高超,苏澈也通晓许多修行病理。 苏澈轻轻撩起她的袖摆,露出白皙粉嫩的皓腕,两指轻轻覆在了脉搏上,拧眉开始号脉。 不多时,苏澈的眉头舒缓开来。 “呼...什么嘛,原来只是单纯的缺乏进食进水,身体撑不住晕过去了。” 苏澈是松了口气,但疑问却更多了。 他在号脉的同时,又检查了一下洛雪蝉的娇躯周身灵脉,皆没有发现雷劫受损。 而且洛雪蝉这具躯体...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一般。 “...甚至连一重境界的冲虚境都没有?” 苏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难道她真的只是洛凝...不是洛雪蝉? 苏澈刚刚冒出这一个苗头,一下子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别人。” 这位‘洛凝’大小姐在他眼前虽然话多了一些,说的话也非常的惊世骇俗,丝毫没有矜持以及洛雪蝉往日的尊上威严。 毕竟洛雪蝉是那种可以一天都冷着脸不搭理苏澈,甚至经常会让苏澈做一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他堂主身份的事。 比如侍女该做的端茶倒水更衣梳头,苏澈都得伺候着她来。 洛雪蝉还会莫名其妙说一些没有情理,过分毒舌的话。 例如,苏澈那年偶然把十二岁的洛乔乔捡回去给洛雪蝉当侍女的那回,她见到苏澈牵着个小丫头进屋说要给她当侍女。 她双手负在身后,侧眸看向苏澈,本来毫无表情的神色难得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牙,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半分情面, “苏澈,你带个侍女回来是何意呀?” “怎么?是觉得本宫让你伺候我,你委屈了?” “这样吧,她命留下,你继续伺候我。或者,你好好当你的堂主大人,你带回来一个侍女,我杀一个?怎么样?” 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后来洛乔乔也好好活下来成了洛雪蝉的贴身侍女。 因为苏澈了解洛雪蝉,她就是面冷毒舌罢了,他只要顺着她来就可以了。 洛雪蝉有时候言语刻薄,但从不真的伤害过苏澈。 或许她只是喜欢看苏澈为难的样子,看他无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吧。 不过苏澈再了解她,也不清楚洛雪蝉发难的缘由。 但洛雪蝉一贯的神色气质,苏澈再清楚不过,他在烟行郡见到的洛凝,毫无疑问,就是尊上大人。 然而身外化身也不可能全无灵力痕迹.. 这到底是.. 苏澈正想不明白呢,就见床上的洛雪蝉嘤咛一声就醒了。 她半撑起身子,一双美腿蜷缩在榻上,望着眼前人,一双盈盈水润的美眸缓缓亮起。 而苏澈正转身缓步往外走去。 “阿澈...”洛雪蝉缓声唤他,言语缱绻。 苏澈听到这在清幽殿都难以听到的称呼脚步一顿,便继续往外走。 却听洛雪蝉又轻声道, “不对...是我认错人了呢。” “你是苏..无弃吧。” “是。” 苏澈默然。 “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澈问道。 洛雪蝉摇了摇头,双眸一直盯着苏澈。 果然是这样...这才叫他一句真名,他就想走,要是想带他回去,他怕是又要跑呢。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找个大夫帮你看看。” “等一下。”洛雪蝉见他又要走,又急忙唤他。 “嗯?” “我..你过来一下,我全身的经脉好像..好像。”洛雪蝉小脸拧了起来,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苏澈转身回来快步到了她身前,见她身体摇摇欲坠,急忙一手扶着她的手肘,一手揽着她的肩头。 “你怎么了?” 可却没有应答,洛雪蝉的两只小手抱紧了他的腰侧,抱得牢牢的,再看她的小脸却已经睡熟了过去。 苏澈又拉着洛雪蝉的手号起了脉,脉象平稳,灵脉经脉也十分正常。 那就是说方才是故意吓他的了? 苏澈摇了摇头,洛雪蝉真是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哪里会这么耍小聪明的。 怀里是如同往昔熟悉的温润香软的娇躯,在清幽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两人出行御剑,或是在书房谈论事务,甚至是日常起居,洛雪蝉不对他设防,或者按她的说法是: “你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属下,让我靠一靠怎么了?” 他就经常变成她的人肉垫子,还不能有任何的动作,自然也从来得不到洛雪蝉像普通女子那般的亲昵解释。 “醒醒..”苏澈无奈推了推她的香肩。 谁知洛雪蝉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上半身的娇躯完完全全的贴紧了苏澈,就连那两处丰腴高耸的雪峰柔软也贴了上来。 苏澈不禁呼吸一滞。 “别..别吵,我好困的。”洛雪蝉的臻首就靠着苏澈的胸膛,语气不同平时的清冷,而是软糯娇软又小声小声的。 她等了他四日,日夜不合眼,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身体也不是以前的那副修士身躯,当然会累了。 眼下,温香软玉在怀,苏澈一时也舍不得松手了,他叹了口气,把床上自己的被褥拉起来盖住了她。 一会儿就好... 没事的,等她恢复了,我就启程。 一个时辰后,苏澈在不知何时拥着洛雪蝉就睡了过去。 洛雪蝉也不知何时醒来,就呆呆的看着苏澈的睡容。 我都那么放低姿态,想跟你赔不是,你却才听到了一个名字就不想跟我回去... 你啊...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的小手不知何时慢慢摩挲描摹起苏澈脸颊的轮廓,神色专注的看着苏澈。 你说他好端端的非要换了个模样,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呢。 不过他的变化术还真厉害,不像是寻常的幻术,起码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缘由有本质的不同。 洛雪蝉看着苏澈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心里不禁轻笑着。 叫你嘴那么硬,跑那么快,还不肯认我,我一出什么事,还不是乖乖回来了? 稍微演戏一下,还不是着急的很。 正窃喜着呢,苏澈的眉睫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苏澈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凑在近前的一张娇颜。 “尊...洛小姐,你身体如何?没事了吧。” “我有事啊..怎么会没事呢。”洛雪蝉放在苏澈腰间两侧的小手再度抱紧。 “不过,没想到苏大人原来那么关心我呢。”醒过来的洛雪蝉语气又恢复到平时的淡然,还夹带着几分戏谑轻佻。 。。 。 第7章 故意晕的 苏澈闻言神色僵了一瞬,又轻笑道, “是,您现在可是当朝重臣之女,我们烟行郡刑捕司全体上下可都不敢怠慢。” 洛雪蝉不喜欢苏澈这么对她说话,琼鼻微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但手上抱着他腰部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 “洛小姐,你既然醒了,那我便离开了。” “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洛雪蝉愣道。 “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对洛小姐名声有害。” 洛雪蝉完全没在意苏澈的话,又径直道,“苏大人,我饿了。” 洛雪蝉语气理所当然,苏澈都有些恍惚,就像两个人还在清幽殿里一样。 苏澈好奇道, “洛小姐应当是知晓我归来,才晕的吧?” “苏大人何出此言?” “因为太巧了。”苏澈淡淡道。 太巧了,就像是洛雪蝉恰好发觉自己到了,所以为了让自己能在她身边,所以假装昏倒的一般。 “可我就是饿了...” 洛雪蝉确实是察觉到苏澈归来才昏倒的,可以说是故意的,也可以说是应当如此。 毕竟四天没有吃饭休息,如今这具身体可不像她以前那般辟了谷,可以自行吸取天地灵气。 苏澈回来了,她自信苏澈再怎么样,都不会眼睁睁的对她坐视不理,更不可能把她交由其他人照管。 起码他肯定会确认自己没有危险,才会做出让其他人照顾保护自己的举动。 这就是苏澈在她身边七年,洛雪蝉所拥有的确信。 苏澈一听洛雪蝉这话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吗? 这是真不像以往那个冷着脸,要么惜字如金,要么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尊上大人啊。 苏澈嘴角抽了抽, “饿了就去用膳吧,烟行郡此地的饭馆酒楼都...” “我饿了...!”洛雪蝉扑闪着大眼睛,抬眸就死死盯着苏澈,重复着这一句话。 “洛小姐莫不是没有银两?” 洛雪蝉终于换了句话,“有,但是我不想自己去买...” 苏澈无奈叹了叹气, “那你先松开些...先省点气力。” 洛雪蝉听罢却故意更加抱紧了苏澈,上半身全数都贴到了他身上去,两处丰腴高耸的雪峰起伏之地也压紧他的胸膛。 “不要...我饿了,松不开..” 眼前之人,哪里有清幽殿尊上的半分威严了,胡搅蛮缠的样子好似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姑娘。 苏澈叹了口气,“你总得放开我,我去让人送饭过来,或者出去帮你买回来。” 洛雪蝉当即警惕起来。 “不要..我要和你去。” 苏澈思忖了一下,决定就先迁就她这一小会儿,反正他现在真要走,洛雪蝉如今看起来没有修为,也留不住他。 只是他大概还得抽空去使唤一下聂文灼等清幽殿的人员,把这尊上大人要么护送到帝郡,要么护送回清幽殿。 当然如果洛雪蝉是假装出来的,他这番嘱托就是明晃晃的暴露自己了。 虽说洛雪蝉明摆着已经认出他来了就是。 苏澈与洛雪蝉二人走在去酒楼的路上,洛雪蝉脸上再度戴起轻纱,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似乎是因为苏澈答应了洛雪蝉的要求,起码这段时间洛雪蝉没有故意再抱着苏澈或者拉着他不放。 眼下苏澈真看不透如今的洛雪蝉想做些什么,想让自己回去的话,不应当像以前那样直接冷冰冰的命令他吗? 洛雪蝉如此娇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放低了姿态的举止来看。 苏澈甚至会觉得是不是因自己离开了这半年。 她积怨了半年,所以正憋着坏主意打算来折腾自己,先礼后兵。 毕竟他离别时,洛雪蝉还言之凿凿下了决然威胁的命令。 两人未曾交心过,苏澈知晓她对于感情有些迟钝,或者是不为所动,但她不是冷血之人。 她对自己若有情愫,应是师徒、上下属的情分吧? 殊不知洛雪蝉起初再度见到他的一瞬间,甚至一度有冲动直接把苏澈绑回去,可惜她现在的修为境界做不到。 而若是言明了真身,这人怕是直接要跑。 再者,她曾经因他要走说了些决然的狠话,现在若是亮明身份直言想让苏澈乖乖跟她回去。 尊上大人脸皮薄...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于是乎,她在和侍女洛乔乔的《关于追(划掉)捉回心上人(划掉)叛逃之人苏澈的作战会议中》,小侍女洛乔乔便提出了掩耳盗铃,呃...是先礼后兵,怀柔之术。 “苏堂主会离开,肯定是寒心了。” “要我说他以前一直这么让着殿主,不论什么事都由着你,我是没见过哪家的二把手连洗漱穿衣都乐意效劳的,我甚至觉得,当时殿主若是让苏堂主侍寝,他都会洗白白自己送....。” “哎呦,好痛。”洛乔乔捂着脑袋瓜痛呼了一声。 “不许胡言...” 洛雪蝉面色依旧清冷,语气也无甚变化,可微抿的唇角、动摇的眼波以及微微泛红的面容可见她心中的不平静。 “可别忘了苏澈如今是叛徒,本宫如今不过是将他追捕归来..罢了...” 洛乔乔揉着脑门,也不敢戳穿洛雪蝉,委屈的往下说。 “就是怀柔战术嘛,以其之道还其彼身。“ “按殿主说的,堂主现在不是不肯认...呃,认不出殿主吗?正好现在殿主修为暂时没了,那就赖着他,堂主肯定放不下你,以前他怎么对殿主,殿主就怎么对他。” “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揭露你们的身份,他肯定就不会拒绝跟殿主回去了。” 洛雪蝉听的若有所思。 “乔乔,你说他...是被我逼走的吧?” “嗯...那个...” “你可以直言,我又不吃人,没那么可怕。” 洛乔乔缩了缩脖子,平时是没那么可怕,可是吃起醋来就不一样了。 洛乔乔还记得当时自己十二岁那年被苏澈带回来给洛雪蝉当侍女,苏澈给自己取名洛乔乔,带到洛雪蝉面前,结果洛雪蝉以为苏澈是想疏远她,还因为苏澈直接喊洛乔乔名字生过闷气,一天都没有理过苏澈。 当然这些事,这两个迟钝系又不会沟通的肯定是自己体会不到的,她一个小侍女能怎么办?夹在中间可怜的很... “殿主面冷,很多心事都不愿说出口。”还要面子..拉不下脸。 “苏堂主在您身边那么久,他和您诀别,您非但没有挽留,还...”命令他威胁他。 “他自然是觉得...寒心了吧..”觉得她没把他放心里。 旁人看起来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当局者迷,洛乔乔可只敢说出一半,生怕触了霉头。 而洛雪蝉一度想的是,苏澈的不辞而别,定然还有其他不愿她知晓的缘由,也就只有小侍女性子直楞才会单纯的想到两人相处出了问题这一层。 洛雪蝉听小侍女讲完之后也就明白了,其实她自己隐隐约约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即便苏澈离开不是因为赌气,她也是错了。 可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苏澈也从未展示过他的不满。 “是他先不辞而别,我还要这么..这么哄他回来?” 洛乔乔小心翼翼道,“这些都只是让苏堂主回来的计策而已。等堂主回到了殿主身边,到时候先礼后兵,当然是殿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当然殿主也可以让人抓他回来,打晕或者迷晕什么的,纵然苏堂主再怎么厉害,清幽殿那么多高手,一起上总能得手的吧。”洛乔乔故意说着反话。 洛雪蝉张了张嘴,摆了摆手,垂然道, “不可...这样倒显得我没有驭人之术,不过是小小的苏澈罢了..” 要把他捉回来,轻轻松松.. 不就是赖着他嘛,也不是头一遭了,不过是表现的方式略加更改罢了。 —————— 回到眼前。 苏澈带着洛雪蝉进了上次两个人再度遇见的那家酒楼,苏澈带着洛雪蝉径直上了二楼。 “洛小姐想吃些什么?” “苏大人安排便是..” 很熟悉的回答,后面四个字他听了好几年了。 苏澈拿起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册,随手点了几个,接下来两人就是长长的静默。 洛雪蝉柳叶般的眉梢就蹙起了,之前一起用膳,他还会不厌其烦的和自己说门内的趣事,说下面那帮憨货犯了什么蠢,说他养的猫猫狗狗怎么样了... “苏大人..” “洛小姐..” 两人就在同一时间同时唤着对方。 洛雪蝉右手轻轻托着下巴,双眸扑闪着水光望着苏澈,轻声道, “你先说吧..” 。。 。 第8章 就算..真的给他当随行侍女 苏澈被洛雪蝉那双水润如同一泓清泉般的美眸望着,仿佛被望进了心底,下意识就偏头侧目,道, “洛小姐,既是帝郡之人..缘何在此?” 洛雪蝉见他避开自己的视线,眉头微蹙又舒展开,展颜轻声道, “苏大人以为呢?” “苏某不知。” “苏大人如今贵为刑捕司的银牌执刑官,听说数月来破了多件悬案,擒获不少歹人,深受百姓爱戴,苏大人如此智谋,也不知吗?” 洛雪蝉语气竟有几分幽怨。 苏澈听到洛雪蝉这般带着阴阳怪气的话,竟觉得熟悉起来,反倒心里有股安心感。 他张了张嘴,又道, “苏某确实不知。洛小姐既是官家之女,哪里都可去得,倒是苏某越矩了。” “哦?你如何越矩了?”洛雪蝉娇躯微微前倾,臻首凑近了苏澈一些。 苏澈熟悉的不能熟悉的,洛雪蝉身上那带着些许薄荷味清香甜腻的芳香便扑鼻而来。 “世间人皆有自己不愿宣之于口之事,洛小姐想必也是如此,未经洛小姐同意,你我初识,苏某不该多言问询。” 洛雪蝉听苏澈这么说,心里就开始窝火,什么你我初识,他还真的演上瘾了是吧? 而且苏澈这话更是笃定了洛雪蝉的猜测,他果然是有事瞒着自己。 洛雪蝉不禁气急道, “我是来寻...” “算了,不与你说了。” “...苏大人听从嘱托送我回去便是。” 洛雪蝉说着还是拉不下脸说自己是来找他的。 一直静静听着的苏澈仿佛早知道她会这么说。 “烟行郡此去帝郡数万里,其间不乏穷凶极恶之徒,刑捕司借以朝廷之名出行,他们总要忌惮些,想来也能抽调不少高手修士,可保洛小姐安然前往帝郡。” “那你呢?” 正巧店小二过来上茶,苏澈端起茶杯抿了抿,低头看着杯里的清茶,神色平静道, “苏某本身就已是凶险,由我护送不是什么好选择。” “为何?”洛雪蝉感觉自己隐隐能猜到些什么。 苏澈轻描淡写搪塞道,“刑捕司在修行界本就容易得罪人,苏某下手不知轻重,得罪的人多一些罢了。” 洛雪蝉清楚他在避重就轻,也没再问。 “我相信苏大人的身手定能护我到帝郡,刑捕司已经下了令,苏大人还是不要再三拒绝为好。”洛雪蝉说着嘴角微微上翘,轻笑着望着苏澈。 “....” 苏澈却听出了看出了尊上大人在清幽殿时的神态。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呢。 不过苏澈其实也没指望自己这三言两语能说动她,她的脾气,他最为清楚不过了,他真的想问的不过是她为什么会在此,可洛雪蝉不肯说。 “洛小姐方才是想说什么。” 洛雪蝉望着苏澈,抿了抿朱唇正想开口,又见店小二带人端着菜过来了,扭头看向窗外,轻声道, “晚些时候再说..” “嗯,先吃吧。”苏澈点了点头。 想来她肯定是饿坏了,苏澈也不知道她多久没有好好用膳了,只听聂文灼和自己汇报的时候说她在他的屋前就如此等了四日,他把脉的时候就发现洛雪蝉的身子骨内虚的很。 堂堂的魔门尊上,何必如此呢,就为了等自己吗? 然而洛雪蝉想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以她的身份,就算没了修为,自然也没必要如此,她想看的就是苏澈回来时,会怎么对待自己。 结果不出所料,苏澈还是那个苏澈,还是自己那半个傻徒弟,还是那个苏堂主,除了他现在变得不听话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以外,他接住自己的身子时,仿佛就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是在酒楼单独的包间中,端菜的店小二和女侍者还附带了帮助客人挑菜夹菜的服务。 他们见苏澈和洛雪蝉打算动筷子了,便上前想帮两人剥虾挑鱼刺夹菜。 而握起筷子的洛雪蝉却是对着二人目光冷然望了一眼,二人均打了个寒噤,一步都不敢往前迈。 店小二心道现在的酒楼真是越来越难做了,怎么服务客人还得遭受这般冷眼。 苏澈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两人开始用膳后,他就很习惯的剥起了虾,挑起了鱼刺,再然后就是洛雪蝉挽起袖摆轻轻将小碗推到他近前。 苏澈就很自然的将剥好的虾都放到她的小碗里面。 再到挑鱼刺的时候,洛雪蝉再度把小碗推了过来,苏澈的筷子一顿,抬眸看了看眼前的洛雪蝉。 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这算是职业病犯了?还是条件反射呢? 洛雪蝉也抬眸看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苏澈想着补救一下,便想将鱼肉放进自己的碗里。 洛雪蝉却直勾勾的看他,小碗也放着不动。 “你...” “嗯?”她声色悦耳的轻声应着。 算了... 苏澈还是将那块鱼肉夹到洛雪蝉的碗里,又找补道, “你初来乍到,我代烟行郡尽一下地主之谊。” “哦。”洛雪蝉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反驳他,埋首吃了起来。 你就嘴硬去吧,哼.. 看在鱼肉和虾的份子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洛雪蝉一边吃一边粗略扫了眼桌上的菜品,苏澈点的菜不出意外,全是她在清幽殿的时候喜欢吃的。 苏澈每次问她想什么,洛雪蝉几乎次次都不甚在意的应他:“你安排便是。” 今日也是如此,即便他还想着抛下自己,但还是会迁就着自己呢。 相反..其实自己记不太得他喜欢吃什么了,因为他从来都不说.. 洛雪蝉撇了撇嘴,常年面无表情的面容难得咬唇轻骂了一声,“臭闷葫芦..” 苏澈吃着饭就听洛雪蝉嘀咕了句不知道什么。 “嗯?” “没..什么。” 紧接着苏澈就见洛雪蝉缓缓起身,挽起垂落的素白袖袍,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苏澈的小碗里。 然后又默然的坐了回去,埋首继续吃着饭。 洛雪蝉看起来全程泰然自若,此时心底却兀自乱想着, 他应该是喜欢吃排骨的,那日听乔乔说,他每次自己夹菜,排骨都是夹的比较多的.. 洛雪蝉主动给苏澈夹菜,明明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却难得还有些羞怯,许是因她往昔是他的尊上,他半个师尊,从来没有如此过。 而她还记得和洛乔乔商量的,苏澈以前怎么对她,她就要怎么对苏澈。 所以,就算..真的给他当随行侍女,也无不可吧? 苏澈看完洛雪蝉的一系列动作,心里的震撼比起洛雪蝉的小纠结要大得多。 这真的是他以前一直伺候的那个小冰坨子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