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天使》 第1页 《炼狱天使》作者:天堂瀑布【完结】 【内容介绍】: 一个二十出头的丽人, 凭藉过硬的背景,高学歷的水平,出众的容貌,不俗的交际手腕, 频频流转于高官,上海富商,甚至上海青帮及当地名流之中。 让人恍然如梦,感觉似真似假。 这个谜一样的美丽女子从何而来,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上海,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又将牵出怎样动人心魄的光阴往事。 当一切烟云尽散,等待各人的机会是怎样的命运? 【 ☆、第一章 不速丽人 1932年。六月盛夏。 一个凉风徐徐的夜里,时针刚刚指向九点半整。清风夹着酒香,脂粉香和高档货物的特殊香味,甚至还有撩人心弦的无名之香,混合成为一种奇异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每个按捺不住有所期待,却谁也不动声色的人的心里。 一辆只有政府高官才有资格专用的进口高级轿车缓缓驶向上海市霞飞路,在一个灯火如昼的戏楼前停了下来。 路上不少晚归的路人边走边感嘆着这天气的舒慡,同时也隐隐现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惴惴不安。其时正值九一八事件发生不过半年,由于事发当时张少帅的“不扺坑”政策,日军的极少精干兵力,几乎在最短时间内不费吹灰之力,迅速地占领了中国东北大部分领土,国人半梦半醒间,东三省转眼沦陷,被占领土面积之和等于3。5个日本,震惊中外!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末代皇帝溥仪復清之心不死,听信日本臭名昭着的特工头子土飞原贤二的百般逼诱和拉笼,终于和日本军队勾搭在一起,在1932年3月建立了伪满洲国,试图藉助日本人的势力,復辟江山。国人深恶痛绝,深受其害。 不知道是空气中的微粒刺激着人们敏感的神经,还是战争带给人们难以挥发的内心恐惧,人们的惴惴不安使得整个上海的天空罩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深感时时危机四伏的惶恐。眼见一片灰濛! 尽管如此,“西湖歌舞几时休”的腐化却歷来伴随着战事上演。上海,这座风情万种,活色生香的南国大都城,不仅是上海大部分本地的及外来的国人的梦里天堂和温柔乡,也是闻风而至的外国各路人马的极乐世界,日日醉酣,夜夜歌眠。西湖边上的暖风未必能熏到这里,汴州也未必能成为上海另一个代名词。但是在大歷史背景条件下,这方万金之地的盛况,却是有目共睹。 上海中最热闹的地段,就是位于上海市最繁华喧嚣的霞飞路上,商行,百货,钱庄,西餐,绸缎庄,出版社,赌场,ji院,戏楼,茶馆,饭店等等,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时政名流,川流不息。老百姓号称其不夜天,等不及每天日暮降去,夜色将至,霞飞路上各处营业店面便争先恐后似地陆续掌灯,各色灯光极尽透亮,亮光从门口和窗口射出街面,绚烂得直把霞飞路一整条街辉映成一条沖天火龙。 而霞飞路上提及最负盛名的寻乐去处,便是百乐访赌场,千杯尽酒楼,和万梦生大戏院。这三桩生意说来有点意味,其全部归属一人所有。三栋建筑物连在一起,占据在霞飞路最抢眼的黄金分割点上,大放异彩。没钱的走过想少看两眼怕是都不行,更别说有能力的主,人还没到,钱已经蠢蠢欲动。这三栋建筑每年的租金就已经是一笔让人咋舌的天文数字,那位座拥这三大营业的老闆,身家财富和势力可想而知。 眼下,这辆高级轿车,就停在万梦生戏楼前,蹲坐在戏院大门口两边的人力车夫,一看这动静,不约而同把车往边上挪。两个站在门口抽菸的戏楼保剽交换了一个眼神,“是曾部长的车!” 两个人把菸头一踩,手脚麻利地走上前去,对着车子鞠了一个躬。司机和坐在逼驾驶上一个高大男人同时开门下车,走到后排车门前。这是老规矩,曾部长每次看戏,身边至少一个保镖。 司机没理会那两个手下的殷勤示好,伸手横在两个人胸前,将两个人与车身隔开一定距离,另外一只手伸向车门。戏楼两个保剽暗自狐疑,曾部长是万梦生戏楼的常客,何时有过这一出?再仔细一看,曾部长好像不在车上。正在纳闷当口,司机已经缓缓打开了车门。 一个齐耳短髮的年轻女孩首先映入两个人的眼帘,二十来岁的年纪,相貌姣好,肤色算得上白皙,穿一身黄底碎花的素雅贴身旗袍,不算高的身材匀称。手上拿着一把精美的黄花梨摺扇,气质恬静干练,说不出的慧和巧。 只见她冲着司机老刘微微点头一笑。“小雪姑娘。”司机恭敬地唤了一声,把手背伸到姑娘跟前,小雪姑娘搭着他的手轻轻地下了车,满脸笑意,“谢谢!” 两个戏楼保剽一看这阵势,不知道葫芦里了装的是什么药,正待上前打听,只见下了车子的小雪姑娘却退了两步站到了车门旁,轻声对着车里的人说道,“小姐,请下车,已经到了。”两个手下面面相窥。 一只雪白纤纤玉手从车里惊艷地伸了出来,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滑落至娇柔的手腕处,在极亮灯光和绿玉的双重映衬下,本就雪白的肤色,更加萤透。 戏楼两个人暗吃一惊,原来刚才下车的并不是正主,幸好没有鲁莽。一个姿容清婉明丽的年轻长发女子从车子优雅地探出身来,抬起头看了看万梦生戏楼的牌坊,对着小雪颔首一笑,顿时艷冠众生。 她将手轻轻搭在小雪姑娘的手上,在小雪姑娘的搀扶下款款地下了车。贵妇名嫒平常来看戏的,这戏楼的保镖算是见识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位。 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生得身形高挑,婀娜如柳,掩饰不住的美感与韶华风情唿之欲出。肤色雪净透亮,容颜如秋月辉熠,目光流转似星河闪烁。气质如兰糙般出尘,也如芍药般成熟浓烈。身穿一身上海高级栽fèng订制的浅紫色绣花长裙短袖旗袍,长发盘了上一半,下一半均匀散落在肩背,更将她的高雅与神秘衬托得无与伦比,这份如真如幻,活生生一幅美人馨香图。年轻女子绝伦的外型和冠压群芳的独特气质,看似多半是外地人,绝非上海一般莺莺燕燕可并提。 “这位是曾部长曾公馆府上的小姐,告诉你们管事的,小心伺候着,千万别扰了小姐的兴致。少不了日后的赏银。”司机老刘对着戏楼那两个看得失神的保镖沉色道。 两个下人如梦初醒,曾部长的赏银他们当然得过不少。点头哈腰道,“啊,一…一定。这就去通告。” 说话间,其中一个已经飞奔进戏楼大堂,另外一个小心翼翼地鞠着身子,伸手道,“请小姐这边移步。” 司机老刘站在年轻女子身后两步,“小姐,戏一散我会在门口等您。” 年轻女子闻言,没有说话,只稍稍回头,点首一笑。 见此,司机老刘对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吩咐道,“曾部长有话,小姐不许少了半根头髮。” “是!”高大男人显然是训练有素,回答得干脆利落。 “小姐放心,请吧。”老刘的声音轻了不少。 “对对对,请请请,小姐请这边。”戏楼的保镖忙不迭地陪着谄笑。 年轻女子在几个人的陪衬下,缓缓走进了戏楼。 新晋的上海市警备厅刑侦支队长闵松良半躺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材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眉宇却拧成一团。咣咣两下例行程序的敲门声后,助手时飞直接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俯身在闵松良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闵松良闻言突然一下子睁开眼睛,“是真的吗?”时飞点点头,“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由我出面,他们不敢撒谎。”闵松良一挡刚才的阴霾,立马变得兴奋起来,把手上的材料往桌面重重一拍,“太好了!在哪?”“在万梦生大戏楼,据线人说,他好像还没发觉。”时飞回道。 闵松良一下站起来拉开抽屉,拿出短枪,快速上满子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这帮龟孙子,今天定要端他满窝。你马上招唿弟兄们悄悄的守住门口,给两三个人跟着我。走!”两个人疾速离开警备厅。 今晚的万梦生大戏楼热闹非凡,除了三教九流,不时陆续有上海的显赫人物前来捧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上海当时最红的京剧女皇孟月亭在此压轴演出,替万梦生戏楼开张六年整庆贺。开演时间刚好是九点四十五分。 年轻的紫衣女子刚刚走到正堂,戏楼大厅管事的中年男人就在保镖的指向下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原来是曾部长府上的贵宾,失迎失迎,曾部长可是我们老闆的贵人吶!小姐这边请。”
第2页 “请稍等。”开口的是女子身边的孙染雪,“我们小姐不想受扰,可还有单间吗?” “有的有的。”管事的中年男人忙点头道,“只不过今天捧场的主较多,楼上只剩两个单间了,巧了,一个在东南角,偏小偏暗一些,一个在西南角,偏大偏亮一些,全凭小姐喜欢。” 紫衣女子抬头打量楼上,原来这楼上的设计是弧形,这东南和西南两个包厢,正好在几乎面对面的位置上。 “冒昧问一句,曾部长可是戏迷,今天这场次怎么?” 紫衣女子收回目光,缓缓开口笑道,“曾部长要务在身。我们就坐东南角,有劳带路吧!”语音清柔,甜而不腻,庄而不冷,女性特有的仪态万方和自矜发挥得恰到好处。 “是是是,这边请。”管事忙领前几步带路,“小姐不愧是曾部长府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边请,小心台阶。”此时压轴好戏将演,人们过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宽阔的戏台上,不过还有一些闲散之流,把过多的兴致放在了吃喝和高谈阔论上,紫衣女子的入场,吸引了楼上楼下不少男女惊异和暗嘆的目光,几位打扮上流时髦的贵家名嫒,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她。 东南角包间和西南角包间分别在二楼弧度两端尽头处,包间旁各自有一条楼梯。一楼西南角一隅,最靠戏台边角的一张方桌边上,一个穿着褐红色带葱绿长衫马甲的油头男子正在同落座的几个客人寒喧。男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身后站了两个手下。体型微微发福,气色红光满面,却也年纪尚轻,二十来几还不到三十光景。 “黄老闆果真是羡煞世人,不光生意那是顺风顺水,就连两位世公子,那也个个是人中龙凤,绝非俗辈。”座上一个穿黑色对襟长衣,戴眼镜的老者对着年轻男子恭唯道。 男子听到这里心下受用,拱手正欲回话。不料旁边一位年纪略轻的中年男人说道,“唉唉,炎兄此话差矣。黄老闆有今日之成,说穿了就是谋事在先和鸿运在后,这谋事嘛,你我皆不是愚类,可这鸿运嘛,可不是想有那就能有的,咱呀,也别眼热人家啦!”说罢几人哈哈一笑。 这几句恭维的话比起刚才那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挠到正痒处。年轻男人这才接话道,“若不是有几位前辈一路扶持,家父难有今日之耀,晚辈哪还当得起如此夸赞?还请几位世叔世伯玩得尽兴,如天不才作主,今日开销算我帐上,全当替家父聊表谢意。” 几位客人相互对望一眼,一人笑说道,“瞧瞧,这气魄可不正是黄老闆的翻版吗。如此多谢了。话说,怎么不见二公子?” “哦,家父另有差谴,今日未能拜见,失礼,失礼。”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年轻男人一句“失陪”,领着两个手下往门口走去。没走出几步,抬头一看,戏楼大厅管事老万正在楼梯上引路,后面没几步的,是位绝色女子,明艷慧雅,步步生仪。一个丫头并一个手下在她后面。年轻男人两眼放光,当下愣住了,好容易才如梦方醒,招过一个手下,耳语了几句。 手下应了一句快速离去。年轻男人带着另外一个手下朝戏楼大门口走去。 ☆、第二章 戏楼枪声 紫衣女子刚入座,就听见隔壁包间几个显然是喝多了的人大声谈论。 “要我老六说,这黄老闆可是大有本事,那是大有来头。听这片街管事的主有一次在福生茶楼里头说,以前,那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可是十年前,先是这百乐访赌场,莫名其妙就冒了出来,后来,这千杯尽也开张了,再往后,六年前,这万梦生也一夜之间也跟从天而降似的。真太他妈邪了门了,老子可没遇过这等好运道!听说,是青帮里边的人撑的后台。” 边上一个人道,“你可是喝高了吧?这青帮两字,那可是提都不能随便提呀。” “对对对。”另外两个人马上附和。 “老子怕个屁!”那个绰号老六的人酒劲一下上来了,“老子才从千杯尽那边吃饱喝足过来的,那谈论黄定源的人可多了去了,不差老子一个。今儿可是戏楼六…六年庆,能不说他吗?” “你怎么把黄老闆的名讳都喊出来了,这可不妥。”边上人说道。 “听一些好事的说,这黄老闆虽说一副老闆派头,可不是上海本地人,而是江苏那边的,原来呢,也名不见经传,可到上海没几年,就跟青帮搭上了关系,不但如此,跟几个军界的领导那还真是称兄道弟,真是不简单。” “瞧瞧,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扯到青帮身上。咱也别多事了,免得惹祸上身。快看戏吧,这孟月亭扮得,那叫一个俊哪。” “是是是,说的对,看戏,看戏。” 紫衣女子听到这里,没有说话。 黄如天走到戏楼门口,一个手下快步走过来,“大少爷,冷面虎来了。” 黄如天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正待发问,看见闵松良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黄如天迎上两歩,拱手道,“大驾光临啊,闵队长。” 闵松良压低了帽檐,“黄大公子,幸会。”说完往大厅边侧走去。 “等等。”黄如天出奇不意拦住了他。 “闵队长今儿是看戏呀,还是有公差呀?” “黄公子说呢?”闵松良反问道。 黄如天脸色一变,不阴不阳地说,“闵松良,今天来的可都是我的客人,这日子容不得你撒野,你究竟是不是来看戏的?” 闵松良抬眼一瞧,戏台上道具已经是布置妥当,就等着开演了。他微微一笑,“黄公子,这齣好戏闵某可不想错过,专程来捧个人场。” 黄如天将信将疑,“出任何动静,我可要总警司给我一个交待!” 闵松良冷笑一声,大步走去。 “大少爷,要不要找兄弟们盯着他?”一个手下说。 黄如天一摆手,“不用,谅他也没那海胆。” 名角就是非同凡响,一亮相就博得满堂喝釆,孟月亭唱腔浑圆,声线偏高,极具穿透力,喝法时而低回,时而清亮,一开嗓就显得功底不俗。 闵松良带着两个人,径直往大厅尽头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这桌坐着的,是四个人,三个壮汉,剩下的一个,可是个矮,精瘦,跟猴儿似的,好像五谷都运不开他的胃。眼下他抛了两个蜜果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呸”一声将核重重吐到地上。又喝了一大口茶,把茶杯“啪”一下放在桌上,“我说哥几个,可有什么门道没有?” “有才怪!冷面虎布了不下十个哨,可照样连哥几个的毛都没抓着。”一个壮汉说罢,几个人哈哈大笑。 “要说这有钱的日子,那是真叫一个舒坦。”瘦小个说,“这叫什么?这才叫人样!” “全哥,以后咱三哥俩可就听您的了,您可要多担待,可别哪天翻了船就不认人吶。” “这话可怎么说的?”瘦子斜着眼,“我全发可是最讲仁义。甭管是发了财还是翻了船,我不会丢下兄弟们的。”说完端起了茶杯。 “此话当真吗?” “当真当真。” “谢谢全哥。” “用不着客气。”话音未落,瘦子满满一口茶喷了出来,顾不上回头看,起身拔腿就想往外跑。闵松良一把擒住他,没两下就反拷住他的双手。其他三个大汉刚想动手,闵松良的两个手下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三个人一时间都不敢动弹。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可还有惊动了邻桌的客人。闵松良一手掐着瘦个,一手掏出警官证对着那些人晃了晃,胆大点的才稍稍点了点头。 瘦子奋力挣扎着,叫道,“闵松良,你没有证据,不能抓我,快放开老子,小心老子跟你没完!” “瘦猴,不扒你的皮你可是不知道痛啊!”闵松良调侃道,“那老狐跟你是什么关系以为我不知道吗?老实跟我走一趟吧!” “闵松良,老子可是青帮的人,黄老闆可是青帮的前辈,他可是曾部长的人。”瘦子叫嚣道。 “感谢你。原来我还都不知道呢!”闵松良正色道,“你的后台有话,请他们到警局去一起说个明白,看他们会不会因为你失了身份!带走!” 瘦子出奇不意奋力一脚,将八仙桌踢倒,满桌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人们受了惊吓纷纷避让,开始混乱。那三个大汉见状,趁闵松良要个手下稍稍分神之陆,往不同方向逃了出去,两个警察没有迟疑,也马上跟了上去,一路撞了不少桌椅和客人,一些贵家太太小姐早就花容失色,尖声叫起来,楼上的人陆续出来看热闹。整个大厅霎时间乱成一锅粥,台上的演员们也一个个不知所措。
第3页 闵松良果断掏出手枪,颠天花板开了一枪,枪声格外清脆,慌乱的人听到枪声才稍微安静。 原来站在戏院门口的黄如天勐然一惊,刚往回迈两步,看见时飞带着一队人马火速朝戏楼大厅里跑,远见得那三个壮汉往外撞,时飞一挥手,“都给我拿下!” 紫衣女子身边高大的男人见状道,“请小姐马上回府,这里不安全。” 孙染雪看看楼下,警察已经沖了进来,“小姐,如果被封锁就会有麻烦,快走吧!” 紫衣女子一行没有耽搁,直接下了楼。 三个壮汉双手被反拷着,警察用枪顶着。 黄如天气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抓住时飞,“时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飞把枪收好,“黄公子,这正抓犯人吶,您没瞧见?” “时飞,今儿可是万梦生的好日子,活生生让你们这帮龟孙给搅了,你唱的是哪出!” “对不起,我们只抓人,没义务多解释。”时飞漫不经心。 “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平息掉,我要你们警署上下吃不了兜着走!”黄如天咬牙切齿。 “我来给你解释!”闵松良押着瘦子走了出来,瘦子一看见黄如天,立马鬼叫起来,“爷,祖宗,您可得救我,咱可是断了骨头连着筋的!” “黄公子,瘦全发罪恶难赦,不抓不足平民愤。今天的事,我会公开道歉。请通融一下,行个方便。”闵松良诚意道。 “方便?”黄如天冷笑道,“闵松良,你忘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今儿可是来捧场看戏的!这添的可是哪一局!” “瘦全发几个主谋都在这里,有了老鼠没有猫怎么叫热闹?这可不是来捧场的吗?亏了黄公子还记得。”闵松良道。 “闵松良!今儿你把这地搅得一塌煳涂,扰了我的客人,还砸了我的场子,算是生生拆了我万梦生的招牌,你让我黄家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混下去!”黄如天咄咄逼人。 闵松良看着黄如天狗急跳墙,嘴角一扬,“黄公子想怎么样?” “识相的,乖乖把我的客人给放了,再公开声明抓错了良民,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就地给我赔罪,永不再踏进这万梦生一步!要不然,这事可不会轻易结束!”黄如天喝道。 “我如果不呢?”闵松良直视他。 “你说什么!”黄如天火冒三丈。 “这几个人,我不但要带回去把他们底牌都掀个遍,还要公诸于众,黄公子如果再横加干涉,我会以包庇罪和妨碍公务罪拘留你,到时候黄家的脸面可更加难看。”闵松良不卑不亢。 “好啊‘!逆了天了,”黄如天手一挥,“叫上所有兄弟,把所有出口给我堵结实了,事没摆平之前,一只苍蝇都甭给爷放走!” “别乱动,这子弹可不长眼。”黄如天的手下刚想动身,时飞的枪口不偏不倚地对住了他。 “闵松良,你是嫌活得太自在了!”黄如天青筋暴突。 “小姐请这边。”紫衣女子身边的保镖在一队警察旁边开道。 闵松良闻言头也没回,“公务执行完毕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入。”话音刚落,几个警察包围了紫衣女子三人。 孙染雪见状倒也淡定,“我们只是来看戏的,与犯人无关。” 黄如天一看,是刚才那位绝丽女子,乍一看到真面目,黄如天十魂去了三魄。 闵松良一看黄如天面色有异,回过头去,心下也着实一惊,自有印象,他从未见过如此容貌的女子。不过他定力深厚,且不是黄如天一类酒色之徒,并非表现得太意外。 紫衣女子看了一眼黄如天,财大气粗,泛泛之辈,再看了一眼闵松良,五官清朗,眼神冷峻,一身正气。 “这位是曾部长府上的小姐,请各位让步。”紫衣女子的保镖挡在了前面。 “什么!”黄如天一惊。 “情形所需,希望不会吓到小姐。”闵松良转头向黄如天道,“今天不是黄公子放不放行的问题,而是我闵某人何时收队的问题,人一抓全,我自然会走的。” “什么意思?”黄如天道。 “押上来!”时飞命令道。 一个老生扮相的人戏服还没来得及换,被拷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刑老四。”闵松良看着他。老四见状耸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闵松良见状,扫了一眼黄如天。“人都齐了,收队!” 十几个人一行押着几个犯人出了戏厅,瘦子扯着喉咙向着黄如天,声音都变了,“爷,你可得给咱们作主。” 闵松良回身看着紫衣女子,“小姐可有吓到?” “惩jian除恶是人道所需,警官不必多礼。”紫衣女子缓缓开口。 闵松良目送紫衣女子离开的背影,当下心中生奇,此女子非一般,寻常女子见此情形怕是早已经色变。 黄如天看看那几天被押着的犯人,再看看闵松良和紫衣女子,早已经是气得浑身发抖。 ☆、第三章 连夜突击 闵松良刚刚将几个犯人押进警察局门口,年轻的警察局行政处秘书赵奇跑了过来,冲着闵松良压低声音说道,“头儿,上面可来了两通电话了,火可大着呢。” “什么?”闵松良眉头一皱,神色不大好看,暗自在心里面骂了一句。 谁料到瘦全发耳朵是出奇地尖,隔着几个人的距离,赵奇这话愣是让他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面去了,他挣扎了一下,邪恶地讥笑着,拉长着脖子嘶哑着嗓子叫喊道,“怎么着?冷面虎,你终于也有怕了的时候,栽跟头了吧?瞧见没有,不打听打听我全发是什么背景,老子的脚还没有迈进警察局的大门,就有人想着保我出去。哼,快把我给放了,再给我买瓶酒压压惊,让大爷我痛痛快快地出了这警察局的大门。” “给我老实点。”闵松良的助手时飞用枪托狠狠地敲了一下瘦全发的脑袋,瘦全发吃了痛,才一时不出声了。 “不用管他,如果他再打过来,就说我没有空,在审讯犯人,上头如果有兴趣来看看这几个人的嘴脸,就请他过来,跟我一起审。”闵松良对赵奇说道。赵奇半信半疑,有点为难地走了。 闵松良冷冷地扫了一眼这几个罪恶滔天的惯犯,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瘦全发的身上,表情冷峻地说道,“我闵松良要是怕这个,不但对不起我这身皮,还对不起我祖宗。今天要是不把你们一个个给办了,从今往后我把‘人’字倒着写。带下去!” 警察押着犯人往里面押进去,瘦全发一边不情愿地被推着走,一边扭着青筋暴突的脖子往后叫嚷道,“闵松良,你个王八羔子,你敢来真的,等爷我出去,老子要亲手废了你的手脚不可,你给爷等着。” 时飞看着瘦全发叫嚣的身影,收起了枪,一边“啧啧”地摇头,一边走到闵松良身边,说道,“头儿,这几个人可都不是普通角色,瞧见没,那瘦全发恨不得可要吃你的肉。” “吃肉也要凭本事。他瘦全发可是别人身上的一块肉,不先咬了他,别人怎么会痛呢?吩咐下去,马上准备提审瘦全发,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买帐,我就不信,揪不出他背后的人来。” “头,不是我说风凉话,有一招叫做丢车保帅,万一人家把瘦全发给踹了,咱们岂不是可惜了只摘了瓜,没拔出藤来?”时飞问道。 闵松良嘲弄哼了一声,说道,“放心吧,你仔细瞧见没有,那瘦全发可是满身尖牙利爪,一旦让他给蹭上了,你想轻易甩掉都难,只要跟进了他这块肉,就不怕吃不到大餐。” “明白了,队长,我这就去安排。”时飞一点头,匆匆忙忙地朝审讯室走去。 闵松良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心想,“果然跟自己想得一点都不差,这里头关系可太复杂了,警察局的高层居然也跟这帮人纠缠在了一起,而且到了这样明目张胆,不辨是非的目的,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胎跟毒瘤?” 闵松良又转念一想,自己面对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暗势力,为什么就那样一点都不害怕,这倒是连闵松良自己一想起来都有些感觉到奇怪的地方。这个世上的事情,可太无常了。 只是,这里面不仅仅有瘦全发这样的流氓强盗,也有警察局,还有青帮跟政界。闵松良感觉自己就好像是置身在迷雾里面,仿佛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却始终也抓不住有些有力的线索。先抓住瘦全发一伙,实在是下策,是不得已的办法,只能先利用他们引蛇出洞,就不知道,这洞里面的蛇究竟有多少条,到底都是些什么角色?
第4页 审讯室里面已经完全准备就绪,甚至还放了几样叫人只要乍一看就会浑身骨头松软的刑具,白晃晃的灯光下面那叫一个寒森。刑具是闵松良特地交代要弄进去的,闵松良不是个会动用刑具的人,至少不会轻易地动用,他自己也很反感对犯人用刑具。可是,今天这几个人可有点特殊,一个比一个要圆滑jian诈,闵松良想要从气势上先锉锉他们的痞性。 “头,就等你了。”时飞打开了闵松良办公室的门。 闵松良点点头,抓起桌面上的水杯,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水,一把放下,缓了缓神,转身大步朝审讯室走过去。 走廊里头离审讯室还有很远的距离,就听见审讯室里头瘦全发子歇斯底里地鬼哭狼嚎,瞬间又变成了踢着桌椅大声叫骂,“龟孙子,不看看自己什么派头,敢铐住我,活得不耐烦了,让大爷我给你们都超度超度。这帮龟儿子!” 闵松良一打开审讯室的门,瘦全发马上安静下来。闵松良环视了一下,说道,“都撤了吧。” 时飞有点担心,“头,你一个人能行吗?” “出去吧,就是把他放了,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闵松良的目光随意地落在瘦全发脸上。瘦全发狠狠地瞪了一眼闵松良,将头扭向了一边。 时飞使了个眼色,审讯室里面的两个警察一起走了出来。时飞关上门,低声跟两个人说道,“给我死死地守在这里,一有动静,立马进去给我掐了那瘦猴。” “是,副队。”两个警察应道。 闵松良一边看着瘦全发,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跟变化,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踱着小碎步,绕着瘦全发的身边一言不发地来回慢慢地走着。 闵松良感觉到有一点点棘手,瘦全发狡诈异常,不是轻易可以对付得了的,一开头审讯就要处于上峰优势,否则绝对不会有攻破瘦全发心理防线的可能,而且,这次一旦审讯失败放了瘦全发,就别想再活着抓到他。 闵松良知道,审讯室不大的狭窄空间跟特殊的审讯桌椅,犯人手上的手铐,赫然醒目的刑具,以及自己有意无意中给瘦全发的心理压迫感,都会让瘦全发无形当中一点一点地感觉到紧张。现在,就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撬开瘦全发的嘴巴。 果然,十分钟不到,瘦全发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跟聚拢而来的紧张感,刺眼的灯光不偏不倚地正好从瘦全发的头顶照射下来,照着他整个人。瘦全发开始嘴巴发干,心跳开始加速,他壮起胆子冲着闵松良极其烦躁地叫了起来,“闵松良,别跟老子我玩阴的,有什么招只管冲着爷来,爷陪你练练。” 闵松良倒也不发火,心里暗自笑了一下,他知道,时机已经来到了。闵松良看了一眼瘦全发,继续不紧不慢地踱着,瘦全发的眼皮开始了一阵阵跳动。 “瘦全发,是杀猪刀快还是普通的切肉刀快?”闵松良饶到了瘦全发身后,看见瘦全发额头上的汗珠接连不断,背上已经开始湿了。闵松良猝不及防地突然问了一句。 “当然是杀猪刀快!”瘦全发想都没有想,脱口回了一句。话一出口,瘦全发也被自己的反应给吓得不轻,心脏差点飞出了喉咙,他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审讯高手。 瘦全发越来越有点镇不住脚,被铐在椅子上的手在很轻微的不自觉地发抖,这一切都逃不过闵松良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做审讯工作的人都知道,犯人只要开始慌张,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都会越来越止不住,最后原形败露。闵松良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了第一步,瘦全发在心理上先输了。 闵松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随即消失。他继续一边走一边像聊天气一样极其轻松地说道,“这城外通往常庄的路一共是几条?”闵松良走到瘦全发面前,半坐在瘦全发面前的桌沿上,牢牢盯着瘦全发的眼睛。 瘦全发舔了一下嘴唇,语无伦次地说道,“五条,四条,五条,不不,还是四条。”瘦全发感觉到越来越吃力,眼神也开始不停地闪烁。 闵松良知道瘦全发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闵松良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他打算採用一种叫做“多次重复记忆法”的审讯方法,就是重复多次提问犯人同样或者接近的问题,犯人由于心虚,在多次提问之后,一定会有不一样甚至是前后矛盾的答案,这就是一个突破口,不过,这样的审讯方式,要求审讯的人要具有超强的记忆能力,跟很好的控制氛围的魄力。闵松良觉得很有必要去试试。 “城外通往常庄的路的的确确是五条,只不过这第五条路,可只有你瘦全发几个人知道。别等我给你上傢伙,自己先招了吧,别的先不说,从后头往前开始一笔一笔地跟你算清楚。这个月的二号、八号、十六号,还有二十四号的晚上,你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 谁知道,瘦全发却用上了绝招,头转过一边,死鸭子嘴硬,不管怎么问,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巴。 闵松良感觉到自己的火气真真正正地上来了,他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看着瘦全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直暗暗咬牙。他点点头,想道,“撬不开你的牙fèng,我闵松良就不干这个。” 闵松良沉思了一下,说道,“瘦全发,一个月四条人命,你那把杀猪刀可用得真是顺手。那些可都是跟你无冤无仇的普通老百姓,你这个畜生!”说完闵松良扬起手用力照着瘦全发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不。我只杀了一个,让他不要叫,谁叫他偏偏要叫来着?其余的三个都是老狐跟邢老四干的,关我屁事?”瘦全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铐还连在椅子上。 话音刚落,瘦全发整个人呆呆地直愣在原地,动弹不了,他知道,这话一出口,自己是真正的祸从口出,完了。 闵松良知道瘦全发一伙人都是自私自利,见了好处就忘记了谁是兄弟,当然也会互相挤兑,这招离间计,用得正是火候。 扑通一下,瘦全发瘫坐在椅子里面,但是还是不肯认输,侥倖地说道,“冷面虎,刚才的话我可以反悔,而且,你没有证据,照样是奈何不了我,而你的顶头上司,最迟明天一早,就会来嘉奖你,哼,等着吧!” 闵松良出其不意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让瘦全发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冷,“你笑什么?” 闵松良收敛起了笑容,又恢復了刚才冷峻的神色,说道,“瘦全发,你不要太天真了,为了你一个声名狼藉的案犯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这年头,你看见过有谁干过这样的蠢事?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总警司来了,道理也还是站在我闵松良这边,而且,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先让你伏法!你可想仔细了,是要我一点一点撬开你的嘴巴,还是自己乖乖地说出来,即使你不说,只要我有足够的证据,照样收拾你,那几个死者的遗物,你想看看吗?你们处理得可不够干净呀。” 瘦全发一听,牙根不禁又是一阵抖颤,脸色的肌肉开始了不自觉的扭曲跟抽搐。他的声音开始变了样,“闵,闵松良,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瘦全发,你这一伙人罪大恶极,不除不足以平民愤。这几年,你越来越不满足于偷偷摸摸鸡鸣狗盗,胆大得肆无忌惮,简直要逆天了。你不单单抢劫,狗急跳墙还杀人,暗地里替青帮移送毒品枪枝,还干一些替ji院物色良家女子的勾当,你们糟蹋了多少女人,你这个断子绝孙的畜生,你自己说,你要死上多少回?” 瘦全发脸色涨红得像猪肝,硬撑着,说道,“闵松良,别跟我文绉绉的,别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证据,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是说破天,也奈何不了老子我半根头髮。” 闵松良转身一把紧紧地掐住了瘦全发的脖子,瘦全发浑身没有一个可以使得上劲的地方。他感觉闵松良的手仿佛像铁钳一般卡得死死的,纹丝不动,唿吸的阻力越来越大。 闵松良全身的血液涌了上来,盯着瘦全发,说道,“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每天睡觉之前都不会先想想那些惨死在你刀下的人吗?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闵松良快速地用几根手指往瘦全发的肋骨上用力一勾,瘦全发顿时感觉到一番五脏俱裂一般的彻底疼痛,整个人差点要昏厥过去。 ☆、第四章 断尾求生 夜已经是越来越深了,巷口已经没有了任何行人,只有几盏半黄半白的路灯在随风轻轻地摇晃着,摆动不定的灯光本来就不均匀,此时此刻更加将这条巷子映衬得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惨然,仿佛鬼怪会随时现身出没。 黄如天急急忙忙地赶回到黄公馆的时候,管家于福已经在大门外张望了许久,看见黄如天的车子远远地从巷口驶过来,于福急不可耐地赶紧走下台阶,车子“嘎”地一下急急地剎住,车门同时打开,黄如天微微发胖的身体很快地跳了下来,就往门里面走去。
第5页 “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哇,老爷一连摔了几个花瓶,还骂了几个下人,谁都不敢再在老爷面前再吱一声,您可快点吧。”于福一边小心翼翼地搀着黄如天走上台阶,一边加快脚步赶紧上去。 “是谁给老爷告的信?”黄如天快速地穿过屏风后的门廊。 “是六子他爹。”已经年过半百的于福在黄如天后面一路小跑了起来。 “这个老东西,成天正事不干,非要打烂他的嘴,让他长长记性不可。”黄如天咬牙说道,他饶过花丛旁边的小路,远远地就看见父亲客厅里面的灯光。 “大少爷何必呢,六子他爹也是护主。打从老爷收留他爷两个,就一心为了黄家做事。再说他一把年纪的人了,传出去对大少爷您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于福打算把事情化小。 “行了行了,我就那么一说,我还没有处理好,他就去父亲那边先给我捅娄子,治不了他还能不让我说两句吗?”黄如天说话间已经到了客厅外面,他边走边把扇子丢给于福。 于福在后面躬身接过扇子,应声附和说道,“是是是。”同时站在原地高声沖客厅里头喊道,“老爷,大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黄如天已经伸手掀起了帘子,走了进去。看见父亲黄定源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脸色十分难看。黄定源知道,这可是父亲暴风雨之前的预兆。 黄如天的态度变得恭谦起来,步子也轻了许多,上前两步,略一颔首,叫道,“爹。” 黄定源深长地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将长长的烟杆随手在旁边的茶几上“咚咚咚”清脆地敲了那么几下,将菸灰倒了出来些许。那声音让黄如天心里着实是吓了一跳。黄定源可怕的目光看着他,声音老练地开口,“你自己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如天咽了咽口水,同时不自觉地悄悄往后退了那么一下,说道,“爹,都是那冷面虎闯出来的祸端,本来今晚一切都很好,谁知道这闵松良突然来搅局,抓了瘦全发几个,还吓跑了好多客人。”黄如天一边说,一边小心仔细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黄定皱着眉头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将烟杆隔在一边,站了起来,背着手,开始低头慢慢地踱步。黄如天看见父亲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赶紧的往边上让了让。 “哼,才区区几个警察,就把你给吓成这样,不成气候的东西!”黄定源停下了脚步,目光严厉地看着他。 黄如天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忙擦了一把汗,只有低声附和的份,“是是,爹。” “嗯。”黄定源沉吟了一声,又开始慢慢地踱了起来,转身背对着黄如天,“现在场子里面怎么样?” “都散了,几个体面人家的太太小姐给吓得不轻,都一一给赔了不是,砸烂的东西还在仔细清点。今晚真是触了霉头了。”黄如天一时间说得有点忘形。 黄定源转身狠狠地瞪着他,“没出息的东西,把好好的场子管理得成何体统!那瘦全发这种不入流的下贱胚子,你居然也给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戏院里头去逍遥快活,还是在万梦生六年庆的好时辰上!” “爹。”黄如天闻言,忙抬起头来争辩说道,“爹,那瘦全发可是青帮的人,况且跟咱们又是脱不了干系的…” 黄如天还没有说完,黄定源一摆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可别跟我再提什么青帮,当年是因为迫不得已,我才进去,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再跟青帮扯上一星半点儿关系,那可是掉价的事。那瘦全发一惯跋扈嚣张,该让他吃点苦头,长点儿教训。不过,他闵松良到底是什么辈分,竟然公然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毁掉我整个场子,看来不是个傻子,就是个不怕死的。” 看见黄定源重新又拿起了烟杆吸了起来,黄如天凑近说道,“爹,别说您不晓得,就是我,也是这几个月才听说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是上海市警察局新上任的刑侦队长,抓了不少犯人,让人闻风丧胆。看起来是一身正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厉害角色,不简单吶。” “莫非背后有人?”黄定源用细小的木籤拨了拨菸斗,火光明亮了许多。黄定源甩了甩,将木籤扔在了地上。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估计应该是没有,如果有,咱们应该也会知道一丝半点消息。再说了,背后真有人,就不会不知道咱们。今晚怎么会不给咱们留点情面?”黄如天分析说道。 “没长毛的老虎也敢这样叫嚣。这一口恶气,我是当真咽不下去。”黄定源吐出了长长一口烟雾,老谋深算,缓缓地说道。 “爹,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掉瘦全发的事情?这个孙子要是一急,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黄如天暗暗有些担心。 黄定源沉思着没有说话,菸丝已经快要烧尽了。 黄如天等了一会,不见父亲有任何动静,不禁有点儿急了,手心开始冒汗,催促说道,“爹,你给拿个主意。” 黄定源又想了一会,把烟杆丢到面前的茶水桌上,大声喝道,“我还没有死,慌什么!警察局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我已经给警察局上头打了电话,那边说会尽快地帮忙处理这件事情。”黄如天自作主张,不免暗自有些得意。 “什么!”黄定源闻言暴跳如雷,一下子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几步之外就将手中的烟杆毫不留情狠狠地朝黄如天的身上用力地砸了过去,烟杆的头重重地敲到了黄如天的鬓角,血流出了几缕,黄如天也管不了那么多,痛得一下子用手捂了起来。 黄定源却一点儿不心疼儿子,用手指着黄如天,气得浑身直发抖,“你这个…你这个败家的东西,想活活地气死我。” 黄如天并不甘心,叫屈喊道,“爹,我做错什么了,冷面虎这样胆大包天,就应该治治他。” “哼,你哪怕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活埋了,我吭都不会吭一声,你这个混帐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理直气壮地给警察局的上头打电话,引火烧身的是咱们黄家,就想因为区区一个瘦全发陪上整个黄家不成?” 黄如天闻言心里一惊,恍然大悟,仿佛也不再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连忙低头赔着不是,“爹说得对,是我一时间大意,太欠周全了,眼下可怎么拿捏?” “该杀的杀,不该留的不留,谁要是成了我黄定源的绊脚石,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瘦全发干的那些个好事上海城的人有目共睹,帮他只会坏了我黄家的名声,现在把矛头对准警察局可得不偿失。你去,招唿一下,吩咐下面的人,就说从此瘦全发不再是我黄定源的人,打通点关系,想办法在警察局把他给解决掉。这个泼皮迟早会给我惹出麻烦来,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摆脱掉他。” 黄如天听到这里,已经是心神领会,迟疑地说道,“我明白了,爹。可是,那个冷面虎,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不成?” “凡是得罪过我的人,你几时见过有活得自在的?别急,一件一件来,只要他人还在上海,绝对会有他玩不起的那一天。”黄定源说完,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的背上,开始了养神。 黄如天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父亲的脸色,说道,“爹,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件事情给您办得漂亮。”说完,黄如天慢慢地退了两步,转身又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心里想道,“哼,这个家要是我来做主,还用得着来这样问你!” 出了客厅,于福还在院子外面候着,看见黄如天,忙迎了上来。 黄如天接过自己的扇子,一边打开来扇着,一边吩咐说道,“管家,老爷累了,你先扶他去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办,马上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叫看门的人好生给我仔细候着。” 管家于福仔细地答应着,“都给您张罗好,大少爷。” 黄如天说完话转身就想往院子外头走,没有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看着于福问道,“话说回来,这有天可去了好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来?” 于福想了一下,说道,“是,大少爷,二少爷可都去了差不多七八天了吧,没见回个信,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许快了。” “行了,不管他什么时候回,等他回来再说吧。眼下还是忙我的事情要紧。这几天你可仔细照看着,别让哪个粗手笨脚的又惹得老爷不高兴,回头我一准收拾了他。”黄如天满脸横肉说道。 “是,我知道,大少爷,您可慢点。”于福点头应道。 黄如天回头看了看父亲客厅里头的亮光,鼻子里面轻蔑地哼了一下,转身朝大门外面走去,身影很快在夜色中消失。
第6页 ☆、第五章 猝不及防 话说瘦全发在审讯室里面,被闵松良用手指狠狠地勾住了肋骨,咬牙拉着,几乎要痛到昏厥了过去。闵松良仔细观察着瘦全发的程度,等他动弹不了但是意识还十分清楚的时候,闵松良放开了他,“瘦全发,对付你这样的人,只用几个手指就已经足够了,免得玷污了我的那些刑具。”闵松良很清楚,刚才自己给瘦全发的那一下,要比那些刑具带来的痛苦可难受得多。 闵松良站直了身体,大声沖门外叫道,“进来。” 瘦全发已经是全身瘫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剩下眼睛里面的光显示他在死死地撑着。闵松良看了一眼瘦全发,说道,“我说过,在我有麻烦之前,一定会先将你绳之以法。瘦全发,你就认命吧。” 说话间,副队长时飞直接推开门进来,手里面拿着一本东西,递过去给了闵松良,“队长,你看看。” 闵松良接过本子,那是一本审讯记录,说道,“怎么样?招了吗?” 时飞笑道,“那几个蠢驴,拿枪出来那么一晃,经不住几下来回,就开始一个个地招了。” 闵松良低头看着本子,点点头,“干得不错。” “是。”时飞接过话茬,说道,“这几个东西,可真不是人生的,干得那桩桩件件可都不叫人事,恨不得当场就崩了他们。” “兄弟,辛苦了。”闵松良拍了拍时飞的肩膀说道。 “哪里话?都是自家人。”时飞的目光转向瘦全发,疑惑地说道,“怎么?这小子还没有招吗?” 闵松良点点头,“对,没有。嘴巴可倔得恨。” 时飞一听,当场就挽起了袖子,沖瘦全发走了过去,说道,“让我来收拾这种东西最合适不过了。” 闵松良拦住时飞,“你先去休息,让我来,今晚我一定会让他认罪。” 时飞一听,看了一眼瘦全发,拍了拍闵松良,出去了。 瘦全发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下,力气也恢復了不少,积攒了一股子劲,冲着闵松良尖声吶喊道,“闵松良,你有种就一枪毙了我,这样折腾人算什么爷们!闵松良!” 闵松良将本子直直地伸到瘦全发的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瘦全发,好好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你的好兄弟都对你做了什么。所有的事情,你是主谋,而且是主犯。你们一个个仗着有青帮跟黄家做你们的靠山,这几年来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别人不敢办你,我闵松良眼睛里头可进不得沙子,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你就别想再在上海城过得舒服。这审讯记录上面的每一句话,矛头都指向了你,你做的那些个案子,你的同伴都已经一个个招供了,你还想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他妈的,这帮狗娘养的杂种!”瘦全发青筋暴突,情绪十分失控,几乎要叫破了喉咙。 闵松良用本子狠狠地砸了一下瘦全发的脑袋,“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仔细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还有一样,你移送的毒品枪枝到底是流通到了什么地方,具体的人都是谁,一一给我说出来。” 瘦全发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闵松良走到门口,回头看着瘦全发,说道,“我再直接一点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妄想着你背后的人会救你出去,只有蠢到家的人才会那样做。如果换了是我,倒不如直接让你死在警察局里面省事。” 闵松良走出了审讯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声音将瘦全发整个人震得冷汗直流。闵松良看了看门口外面的两个警察,说道,“给我看好,五分钟以后,我再过来。” “是,队长。”两个警察说道。 闵松良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过去,他自己也要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 黄如天的车停在了万梦生戏院后门不远处的一条胡同边上,摇下了车窗,几个黑影凑了上来,黄如天压低声音耳语了那么几句,最后阴沉着声音吩咐说道,“都给我弄得干脆利落一点,黄家不好过,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好过。” “放心吧大少爷,我们心里有数,会处理得干干净净。”几个黑影灵活一闪,不见了踪影。 闵松良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窗户,一阵舒慡的凉风迎面扑来,闵松良但是感觉到了一阵神清气慡。自己的窗户正对着几颗高大的白玉兰树,隐隐约约可以闻到瀰漫在空气中的玉兰花雅致的香味。闵松良这个时候的心情出奇地平静,仿佛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疲倦都几乎消散了。 “咚咚咚”几下,时飞敲门进来了,看见闵松良的背影,不禁好笑,说道,“头,我可从来没有看见你这样发愁过。怎么?遇上对手了?” 闵松良回过身来,也笑了笑,说道,“这样才有意思,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抓住他,三两下就审讯完了,那多没有意思?” “你就嘴硬吧,我知道你心里面可急着呢。”时飞拿出了一根烟,点燃了递过去给闵松良,说道,“给,抽一口吧。” 闵松良拨开时飞的手,说道,“不用,这是什么地方?再说了,我从来不爱这个东西。” 时飞可不管,又把烟伸到了闵松良的面前晃了晃,说道,“队长,少跟我来这套了。凡事都有特殊的时候,抽一口,可以缓缓神,来吧。” 闵松良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烟,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立马被呛得不行,弯腰痛苦地咳嗽了起来,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时飞一看,乐了,一边帮忙拍着闵松良的后背,一边说道,“头,别看你在犯人面前有多威风,抽口烟就把你弄成这样,怎么跟个娘们似得?” 闵松良好不容易感觉到嗓子有一点点好受,直起身子来,说道,“我告诉过你了,这些东西我可不在行,可真不行,也没那兴趣。” “要说兴趣,我这兴趣可是给硬生生逼出来的,干我们这一行的,压力可大着呢。” 闵松良笑笑,说道,“行了,别发牢骚了,我该去审讯室了,有什么回头再说。” 闵松良刚刚想动身,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闵松良疑惑地叫道,“进来。” 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向着闵松良跟时飞敬礼。闵松良认得出来,这是刚才在审讯室门口两个警察当中的一个。 “什么事情?”闵松良好奇地问道。 “队长,您找我?”年轻的警察一本正经。 “没有,到底怎么回事?”闵松良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开始一根根地绷紧了起来。 “报告队长,刚刚通讯组的王勇过来,说您有事情找我。”年轻的警察一五一十说道。 “另外一个呢?”闵松良马上脱口问道。 “被叫去了另外的审讯室帮忙,王勇说是您吩咐的,让他先帮忙看住犯人。”年轻警察毕竟是经验不足,警惕性不够。 “不好,要坏事。马上跟我来。”闵松良将烟往地面上一丢,狠狠地一踩,马上快速朝着审讯室飞奔了过去。时飞跟年轻警察跟在了后面。 几个人匆匆忙忙跑到审讯室门口一看,瘦全发还是跟刚才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只不过,已经停止了唿吸,死了。闵松良乍一看,身体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但是,等闵松良将瘦全发歪向一边的脑袋轻轻一转,扭向另外一边的时候,却不由得暗暗倒着吸了一口冷气。 瘦全发的致命伤只有一处,在脖子上靠近头髮的地方,伤口很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用力深深地扎了进去,一般的人如果不经意看,大不了以为是个很普通的寻常伤口,不会想到是个致命伤。 但是闵松良很清楚,下毒手的人一定是个经验异常丰富的侩子手,瘦全发脖子上的伤口是被一种尖长的圆柱形铁柱扎进去的。避开了一些常见的血管,选择了斜斜地刺进了瘦全发的脑袋里面,皮肤上几乎没有多少血迹,下手的人手法简直是老练到了极致,心肠残酷毒辣异常。 “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飞也惊出了一身汗。 “杀人灭口,其实我早就应该料到,谁知道他们竟然真的这样大摇大摆地出手。”闵松良回过神来,喊道,“快,去看看其他那几个犯人。” “是。”几个闻讯赶来的警察应声而动,不多久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报告,“报告队长,那几个犯人…也死了。” “什么!”时飞叫了起来。 “果然是一个都不留。”闵松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片刻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确定,是通讯处的王勇传的我的命令?”
第7页 年轻警察显然也被这件事情给吓住了,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他拼命地点头,说道,“队长,千真万确,我见过他不止一回了,不会错。” 另外一个警察也点点头附和着说道,“队长,我也是,我也不会认错。” “王勇现在人在哪里?”闵松良面色凌厉地问道。 “就在刚刚队长你们过来之前,有人看见他往警察局外面走了。”一个警察回答说道。 闵松良也感觉到一些唿吸吃力,说道,“除掉我们一来一回,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居然连连杀了五个人,这个王勇,到底是谁安插进来的卧底?” 屋子里面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窥,都不敢说话。 片刻,闵松良从牙fèng里头蹦出了一句话。“给我下令,全国通缉王勇,把上海城掀起来三遍,也要给我找出来。我就不信打不垮这些人!” “是,队长。”警察们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第六章 如斯佳人 六月份的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空气中还稍稍地含着雾水的湿凉,走廊的栏杆上面摆放的那满满一排正在盛开的海棠花跟蝴蝶兰仿佛刚刚被雨水滋润过,不时从绿叶上跟花瓣里头缓缓地滴落下来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那动人的姿态,娇艷和清新得就如同刚刚出浴的美人。 安心若已经早起,开始了梳妆,从镜子里面看着窗外富丽堂皇的景象,安心若不禁心生几分感嘆。这样的地方,寻常人家怕是修了几辈子恐怕也没有福气在此住上一回,更加别说拥有了。而自己身处在这样华丽之所,心情却是不甚开朗。 孙染雪在安心若的身后,看见她镜子里面低愁的眼神,一边用梳子帮她将长长的头髮缠绕着盘起来,一边低声说道,“心若,尽量地把心态放平来,放轻松,越是到后面,我们越是要沉着冷静。何况,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们见机行事。” 安心若便是头天晚上万梦生大戏院里面那个年轻的紫衣女子,她出了一下神,半晌缓缓地开口,说道,“孙姐,我明白,但是刚刚开始接触这样的地方,我还想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孙染雪点点头,继续手里面的动作,说道,“心若,坚强点。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志在必得,才不会辜负了大家。” 安心若“嗯”了一声,问道,“曾茂林什么时候回来?” 孙染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快了,不超过午时,他应该就会回来了。心若,全靠你了。” “孙姐,放心吧,我这条命早就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为了大家,我会不惜一切。”安心若的眼神瞬间从一个女子的万种柔情变成了男性一般的坚毅。 “这就对了。”孙染雪的嘴角总算微微流露出些许笑意,替安心若已经盘好的髮髻上插上了一朵做工精巧的七彩琉璃珠花。“都好了。” 安心若轻轻侧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眉目含笑。这一番春梅绽雪、秋卉披霜般的出尘美丽,单单是一个不经意间流转的细腻眼神,就已经足以让上海城所有的名媛都黯然失色。 房间外面已经听见下人们走动的声音。 孙染雪扶起安心若,说道,“出去透透气吧,唿吸一下新鲜空气,人也会清醒一点。咱们可时刻有自己的使命。” “孙姐,你说的对,何况,这整个曾府,我还没有熟悉。”安心若跟孙染雪往院子外面走去。 孙染雪打开门,看见丫鬟小梨端着脸盆走过,看见孙染雪跟安心若走出了房门,小梨一声惊讶,说道,“小姐,孙姐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厨房都没有来得及准备早饭呢。这可如何是好?” 孙染雪的态度变得谦逊,说道,“小姐也是才刚刚起来,想要到处走走。” 安心若看见小梨着急的模样,说道,“我还不饿,不用急着给我准备吃的。我先去逛逛这府邸,回头要是饿了,再告诉你们掌勺的。” 小梨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小姐,这天雾水多,地上可湿滑着呢,小姐可要千万小心。” 安心若嫣然一笑,“我知道了,得亏你提醒,真是有心了。” 小梨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往走廊另外一边去了。 孙染雪转身挽起安心若的手,说道,“小姐,来吧,可慢点。” 曾茂林的府邸非常大,府邸里头的建筑都非常具有特色,雕樑画栋,曲折通幽,别具一格,颇有一些苏州园林的样貌。这府邸里头的花木是请上海有名的园林设计师专门悉心布置的,层次高低不一,错落有致,颜色搭配或浓或淡,异常惹眼,都铺满了整个府邸,只要是有空余的地方,几乎都被放置上了几盆花糙,甚至有一些上海本地难得一见的稀罕花卉。整个曾府的空间里头都不断瀰漫着各种花糅合在一起的特殊香味,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到如临仙境,似乎要忘却了烦恼。安心若跟孙染雪正在花丛之间的石径小路上慢慢地散着步子。 “孙姐,昨天晚上在万梦生戏院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心若看着不远处走过的僕人,压低声音问道。 “上海是个不太平的地方,打架杀人的事情几乎是常有发生,不必太惊讶。警察在戏院抓几个犯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孙染雪回答说道。 安心若想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寻常,孙姐,昨天晚上坐在咱们隔壁包厢的那几个人说的话你也已经听见了,这万梦生戏院的老闆既然如此有来头,昨天又恰巧是戏院六年大庆的日子,怎么会就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生生地让人砸了场子?” 孙染雪也感觉到有点奇怪,说道,“是呀,上海这个地方,从来都是有权势的人先说话,看样子,昨天晚上负责抓人的那个警官也不过才二十来出头的年纪,他究竟有什么本事,就敢在那样的场合抓人?莫非他也是什么高层人物?真是胆大。” “话说回来,昨天从戏院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我觉得好像很眼熟,似乎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安心若一边沉思一边慢慢地说道。 孙染雪闻言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着安心若的眼睛,说道,“心若,你可是从来也没有到过上海,又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呢?到底是谁?” “对,我也感觉到有些奇怪,可是看他的模样,好像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一眼,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连我自己都差点吓了一跳。”安心若想起昨天晚上在戏院里面看见黄如天的时候,心忽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样,这样的感受自己从来没有过,明明就是很熟悉的眼神,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心若,也许是你眼花了,有可能认错人了。我知道,让你来这里,是为难你了,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就已经是没有了其他选择。”孙染雪暗暗有些担心,开导她说道。 安心若的眼神稍微地缓和了一下,说道,“孙姐,又来了,我说过了,我不怕死,更加不会后悔自己来了这里。是大家救了我,我也想为了大家活一次。” “这就对了。”孙染雪点点头,拉着安心若的手继续朝前走着,“心若,你听我说,曾茂林几天以前刚刚升了官职,被国民党高层直接任命为安全局局长,直接管理着情报处,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孙姐,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想要接近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物。不过,看来曾茂林还是老狐狸一只,太狡猾了,连我这样的亲外甥女都心存防备,我们一定要尽快想出一个有效的好办法才是。”安心若明显担忧。 “心若,刚刚我说过了,急是于事无补的,顺其自然,一步一步来,一定会找到突破口的。别怕,有我在,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孙染雪拍了拍安心若的手。 男僕人一路小跑到安心若面前,躬身说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叫小姐您过去,准备一起用早饭呢。” 安心若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刚刚亮起来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僕人,问道,“怎么这么快?再说了,这天可刚刚亮呢。” 僕人恭敬地回答道,“小姐,老爷已经知道了昨儿个晚上,在万梦生那边出了乱子,估计是老爷不放心,想提早回来看看小姐。” 安心若看了一眼孙染雪,对僕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回着,就说我现在正要过去。” 僕人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小姐。” 看见僕人的身影消失在花糙间,安心若转头对孙染雪说道,“孙姐,我们走吧,每一个机会都不能错过。”
第8页 “对,每一个机会都不能够错过。”孙染雪点点头。两个人转身朝着大厅走过去。 安心若刚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曾茂林瘦高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一对古董,神情投入。 安心若得体地轻轻迈过了门槛,满脸笑意,声音甜甜地冲着曾茂林喊道,“舅父。” 曾茂林闻声回过身来,看见了光彩照人的安心若,不禁张开了两手,开怀大笑走了过去,说道,“哎呀呀,可担心坏你舅父我了,让我来仔细瞧瞧。” 安心若轻盈地在曾茂林跟前转了一个身,洋裙也跟着飘舞起来,笑道,“舅父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曾茂林见状,不断地点头,说道,“好好好,你好我就放心了。”说着拉着安心若的手往椅子上坐了下来。“来来来,陪舅父坐下来说话。”安心若睁大眼睛看着曾茂林。 “心若啊,知道吗?今天我可是老早就醒了,怎么样都睡不着,就跟知道有什么事情似的。也巧了,亏得我起来早,助手告诉我,昨天晚上万梦生戏院出事了,我问起来你有没有事,居然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舅父我心里当时那个急呀。这不,说什么也不能多待,马上赶回来看你。也亏离得不远,才几十里路,要不然现在可能还在路上呢。”曾茂林拉着安心若的手,样子十分担心地说道。 说完又转过头去问孙染雪,说道,“小姐昨天晚上受惊了没有?” 孙染雪反应还不慢,立马接过话说道,“回老爷,小姐昨天晚上一切都很好,并没有吓到,也没有受伤。” 安心若低了一下头,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真对不起,舅父,害你那么操心,还受累大老远地赶回来。我要是不任性,不执意要出去看戏就好了。” “说哪里话,女孩子天生爱热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你在国外呆久了,见过大世面,可这上海城没有国外那么多的新花样,总不能连场热闹戏都不给你看吧?”曾茂林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父母早逝,你母亲比我大十几岁,自幼就照顾我如同生母,为了供我好好念书,半夜三更还在油灯下面绣着面料,我这一生都忘记不了。如今既然将你托于我来照顾,我自然要待你视如己出。” “谢谢舅父。”安心若笑道,“可是舅舅,我在上海的圈子实在是太小了,也不认识什么人,连打发时间都感觉到困难。舅父,我知道你认识许多人,很多还是舅父您的得力干将,不知道舅父方便不方便替我介绍几位?” 曾茂林面色有些迟疑,奇怪地问道,“心若,女孩子应该认识有些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好姐妹,舅父的手下可都是些清一色的男人,有几个还已经是有些年纪的老男人,可不会跟你说知心话,你认识了有什么用?” 安心若扑哧一笑,好一会才止住,说道,“舅父,你可真话说话,真逗。母亲常常教育我,女孩子也可以干一番不同寻常的事情来,我之所以愿意到上海来,也是因为早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上海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我当然不甘心别人说我只空长了一副样子,要知道,我还是聪明的,只要舅父能够给我一个平台,说不定,我能够回馈给舅父的会更多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曾茂林就大笑起来,“好,不愧是你母亲教育出来的孩子,有傲气,有骨气,有志气。这样吧,几天以后,在华中大饭店,有一个专门为政局人物所设的高级宴会,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你舅父我一起去参加,有许多当今在上海城叱咤风云的人物,你应该都会在那里见到,是时候,也应该让我这个宝贝外甥女在上流社会亮亮相了。”曾茂林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安心若的头髮。 安心若终于如愿以偿,有些欣喜,连忙挽着曾茂林的胳膊,笑着说道,“谢谢舅父,我就知道,舅父最疼我了,我一定会给舅父的脸上添光的。” “你呀,我的两个儿子加起来,还不及你的一半会撒娇。”曾茂林摇摇头,假装有些无奈地笑道。 安心若笑着,悄悄看了一眼边上的孙染雪,只见孙染雪的脸上也隐约地透露着一股喜悦。 ☆、第七章 幕后黑手 黄公馆的院子里头,那午后的阳光可晒得烈,热浪滚滚逼人。知了在恼人地“喳喳”叫唤着,一声比一声要高,仿佛一个大声嚷嚷的大赛,直把人的耳朵里头都震出老茧来。不过,这屋子里面却甚是阴凉。 黄如天舒舒服服地躺在烟塌上面闭着眼睛,嘴巴里头不时难听地哼哼着小曲,突然间眼皮一睁开,抬起手招唿了一下。正在扇扇子的手下靠上前去,问道,“大少爷,什么事?” “让你去查的那个娘们,有消息了没有?”黄如天伸长了耳朵,开始注意地听着。 “回大少爷,小的还没有来得及去查呢,戏院就给警察局的人给搅了,我这…”手下两手捂着扇子,说不出话来。 黄如天一听,脸色开始涨红,马上翻身直直地站了起来,斜着眼睛骂道,“简直是饭桶,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有脸在这里混下去!” 手下连忙点头哈腰给赔着不是,说道,“是是,大少爷骂得对。我就去给大少爷您查查。”手下把扇子放下,就要往外头走去。 “等等,不用了,”黄如天脸色一沉,果断地一摆手,说道,“听老万说,那可是曾部长府上的小姐,而且,连曾部长的司机老刘,也是这样称唿她。这可就真是奇了大怪了,认识曾部长那么久了,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曾部长有这么一个女儿。瞧她的样子,也不太像是上海的本地人,奇怪,倒是有点像是,像是…” 手下好奇地探过头去,看着黄如天问道,“大少爷,像什么?莫非,像是那景春楼里头的小媚兰?”说完,手下自己露出了猥琐的笑意。 黄如天站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手下的头,大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懂个屁!别到处给爷我满嘴巴喷粪,要是让老爷知道我去了那种地方,老子先狠狠地扒了你的皮!” 手下闻言,一时间被吓得全身发软,腿脚不听使唤,差点要尿了裤子,他当然知道黄如天的心狠手辣,连忙两眼发直地先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答应道,“是是是,大少爷,我要是再胡说一个字,让城外的张裁fèng拿针将我这东西给fèng起来。” 黄如天这才心满意足,稍稍地解了解气,说道,“行了,少来烦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过去老爷那边一趟,你可当心点别让他们给我又出什么动静。” “是是是。”手下又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黄如天接连地在屋子里面转了几个来回,又自己想了一下,终于打定了主意,往父亲的房子那边走去。“这该死的天气,热得简直快要抽风了。”黄如天一边穿过长长的迴廊,一边抬起手不时地擦着汗,极其不耐烦地抱怨着说道。 好不容易才走到黄定源的书房门口,黄如天在帘子外头叫道,“爹,是我。” 一会,才听见黄定源的声音传出来,问道,“什么事情?” “有件事情,想跟爹说说。”黄如天尽量地赔着好。 “嗯,进来说吧。”黄定源紧接着咳嗽了两声。 黄如天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父亲正站在案台变,写着毛笔字。 “爹,您可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让大夫给爹您瞧瞧身子?”黄如天上前担心地问道。 黄定源抬起头看了一眼黄如天,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了,最近天气太热,我又动了些火气,静静心,就没事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爹,我已经让人把瘦全发几个主犯给解决掉了,剩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起不了什么作用,想哄也哄不起来,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请爹放宽心吧。”黄如天一五一十地说道。 “下手的人呢?”黄定源说道,在一个鸿字上添了一笔。 “已经打发他连夜离开上海了,除非是咱们开口,要不然,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再回上海。爹放心,这回他恐怕已经是到了长江下游,冷面虎就算再有十个分身,也绝对抓不住他。”黄如天信心满满。 黄定源这才赞许一般地点点头,说道,“干得不错,你真是越来越老练了。” 黄如天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这都是爹时常管教有方。” “不用给我戴高帽了,你几斤几两我很清楚。跟那些人打交道,你自己得小心着点,别折了自己。”黄定源不失时机地教训道。 “爹,放心吧,我一直小心着呢,再说了,咱家这地位,谁干轻易动咱们?除非是不想活命了。”黄如天眼珠一转,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天晚上在戏院,我可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您猜猜怎么着?”
第9页 “什么事情?说。”黄定源拿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写着。 “爹可知道,曾部长府上,原来有一位千金小姐。”黄如天惊奇地说道。 “曾部长刚刚荣升为安全局局长,以后见了人,嘴巴里头可要给我记着点。你可是成天吃喝吃坏了脑子了,不成体统的东西。”黄定源瞪了一眼黄如天说道,“再说了,曾局长只有两个十几岁的儿子,可都在老家那边念书呢。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女儿?” “爹,是真的,千真万确。”黄如天急忙解释道,“爹,您不知道,万梦生六年庆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了那个小姐。听戏院里头管事的老万说,的的确确,那小姐是从曾部长,不,是从曾局长的车子上下来的,而且,曾局长的司机老刘专门开车送过去的,就连平常跟曾局长在一起的保镖,也在她旁边侍候着。” 黄定源听到这里,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可就奇怪了,认识曾局长也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 黄如天听见父亲这样说,连忙附和着说道,“对对对,这就是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 黄定源想了一下,问道,“你看见的那位小姐,年纪大概有多少?” “这个…”黄如天回想了一下,说道,“隔了相当远的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起码有二十出头。” “哼,你这可不是胡诌是什么?”黄定源气愤地看着黄如天,恨铁不成钢,说道,“曾局长才不过四十出头,近三十了才成家,妻小一直都在老家。哪里来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儿?” “可是爹,千真万确呀,不单单我看见了,几个下人也看见了。我可没有胡说八道。”黄如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行了,不知进退的东西,成天都琢磨些不中用的东西。你二弟明天就回来了,你跟着好好学着点。”黄定源神色严厉地说道。 “爹,那么大的一笔款子,你怎么就放心二弟去收?”黄如天不解地问道。 “难道我还能倚仗你不成?没有一个不让我操心的,你二弟也只不过略微比你强了那么一点。不希望你们能够将黄家发扬光大,只希望我有生之年,你们别把黄家给搞垮,活活把我给气死,就心满意足了。等有天他把款子拿了回来,你赶紧的跟他想想办法,找机会收拾一下那个叫闵松良的,咱们黄家的人,可不能白白地受这种窝囊气。”黄定源将笔搁在了笔架上。 “知道了,爹,我先出去。”黄如天想往外走。 “等等。”黄定源开了口,说道,“这两条,我要去一趟曾府,既然有人动了咱们的地盘,咱们可要把上面的关系再打得结实一点。” “爹,要不要我陪您去?”黄如天主动问道。 “不必了,人多了,不好说话,我告诉你一声,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别又出了什么岔子。”黄定源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爹,有件事情我可不明白,照理说,曾局长管的可是情报这一块,手上没有多少兵权,咱们干嘛这样靠着他?”黄如天有点不甘心。 “哼,你懂什么,现在整个东北部都沦陷了,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情报,关键时刻,咱们可以得到消息逃命。再说了,曾局长好歹也是国民党的高层,之前还是战将出身,就算他手里的兵权没有多少,但是在上海一样可以唿风唤雨,已经可以罩着我们。况且,兵权太大的人物咱们未必能够拿捏得起,你懂吗?” 黄如天这才如梦初醒,说道,“爹高明,真是远见。我自愧不如。” “知道就好,好好上心学着点,出去吧。”黄定源朝他一挥手。 黄如天点了一下头,才转身走了出去。 想起那天晚上在戏院里头看见的那个女子,黄如天感觉到自己仿佛还有一些心神荡漾,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如梦如幻,如此不真实,现实中哪里去找如此惹眼的女子?可是这一切都真真实实地曾经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黄如天想起了几个矫揉造作的名门女子,样貌也算是过得去,有一两个还算是拔尖的,可是跟那景春楼里头的小媚兰一比,简直都比不上迎风摆柳的小媚兰青葱白嫩的手指头。不过在亲眼看见了戏院那个女子后,黄如天顿时感觉到连小媚兰都失去了颜色,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想到这里,黄如天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心想道,“哼,管她是什么小姐,只要是我黄如天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 ☆、第八章 男儿血性 警察局局长赵金海五十岁左右,半秃的头髮使得额头锃亮。不高的身材,弥勒佛一样的体态,双手背在后头,鼓着腮帮子,挺着一个将军肚,急沖沖地从警察局门口往闵松良的办公室赶。曾经有人猜测说赵局长上辈子一定是抓蛙类抓多了,结下了梁子,因为赵局长生气的时候会从额头红到脖子,浑身胀气,加上体型的原因,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气鼓鼓的蛤蟆,随时会扑过来咬你一口。 时飞正在休息室里头的桌子边上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吹牛,忽然间眼光一转,看见赵局长的身影从休息室门口一闪而过,时飞差点没被嘴巴里头的茶水给呛倒,连忙把茶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放,挥手招唿着说道,“快快快,赵头儿来了。准要找闵队的麻烦。”说完冲出了休息室,后边跟着两个手下。 赵局长一边火急火燎地走着,一边想着等会怎么好好教训一下闵松良那个胆大包天的野小子。没曾想到突然间,肩膀后头让人拍了一下,赵局长身材不敢恭维,身手却是出奇地灵活,跟他矮胖的身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连头都没回,赵局长就好像背后长了火眼金睛一般,侧身稍微退了那么一步,紧接着反手一扣,五个手指就跟铁钳似的,连时飞这样练武的角色也感觉到一阵剧痛。 赵局长看着时飞痛苦的脸色,得意地笑道,“哼,臭小子,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少来瞎捣乱,我可没空跟你们消遣,等我办完了正事再说。”说完放开时飞,不再理会他们几个。 眼看着赵金海又要往闵松良的办公室走过去,时飞也顾不上痛,脚步跑上去,说道,“别别别,赵局长,您看吶,闵队长现在可不在办公室,出去办事去了,您吶,先到我那里喝杯热茶,消消气,怎么样?”说完时飞把刚才被赵局长抓住的手臂故意亮出来,说道,“赵局长,您看吧,您老也太狠心了一点,既然知道是我们,还下那么重的手。” 赵局长嘲笑地哼了一下,说道,“兔崽子,小心着点,我可不留情,下次再这样在我背后偷偷摸摸的,我可要折了你的骨头。这样大热的天,我这正满身的火气没地方撒呢,还喝热茶,你是嫌这警察局太安静了是不是?” 时飞赔着笑说道,“赵局长,您官儿大,您怎么说就怎么有理,不过,闵队长真的不在办公室,刚刚大伙都看见他出去了,也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是不是?”时飞转头问自己身边的两个警察,那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地点头。 “行了,收起你们那一套鬼把戏,少在我面前晃悠,你们一个个心里打的什么花花肠子我可都一清二楚。今天就是把办公室坐穿,也要等他闵松良现身。等我收拾了闵松良,回头再一个个收拾你们。”赵金海阴沉着脸色。 “赵局长,闵队长只是例行公事,抓的可都是如假包换的重犯,他有什么错?再说了,那瘦全发几个缺阴德的事情做得也太多了,活该他命短,是有人蓄意杀害,关闵队长什么事啊?”时飞一脸不服气地说道。 赵金海的将军肚一挺,大声喝道,“例行公事?我也是例行公事。谁对谁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他闵松良也太直了点!统统给我让开,再多说一句,就扣你们薪水,取消休假,哼!” 赵局长冷冷地扫了一眼时飞几个,看见没人再敢吭声,才转身继续朝闵松良的办公室走过去。 时飞看见赵金海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做了个手势,几个人悄悄地靠了过去。 闵松良正在翻看着整理起来的案件记录,想从中找出一点点头绪跟线索。这件案子太不同寻常了,闵松良知道,单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甚至单单靠警察局的力量,根本不能够有力地撼动眼前这棵大树。但是话说回来,上海市所有的高层都勾结在了一起,既尔虞我诈,又官官相护,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指望警察局会向那些人伸出惩jian除恶的手。 闵松良感觉到有些头疼,他听从了自己的心,从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下决心一定要惩恶扬善,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地孤军奋战,实在是苦于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可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周围的人都信不过,那一切只能够靠自己抽丝剥茧,一点一点调查跟发掘下去。
第10页 一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闵松良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见赵局长神情严肃地开门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闵松良马上把案件记录合上,站起来说道,“赵局。” 赵金海凌厉的眼神看了闵松良一眼,慢慢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闵松良,嘆了一口气,沉着声音说道,“闵松良吶闵松良,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嗯?现在上头可是逼着要我给一个交代,你给我出出主意,我应该要怎么办?把你五花大绑给捆了,送到黄家去谢罪不成?” 闵松良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数,完全明白了,他却并没有后悔,对着赵金海说道,“对不起赵局,让你为难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扛着,他上头要人,我自己去说清楚。” 赵金海摆摆手,说道,“自己扛着?你可怎么扛着?说清楚,你跟谁去说清楚?这件事情要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话,我还用得着上这里来吗?黄家如今是什么地位?这摆明了是权势在作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像咱们这样的小角色。”赵金海一动不动地盯着闵松良的反应。 “局长,天下难道就说不通一个理字?,警察局既然不抓坏人,既然只是个空架子,那还要警察局这样的摆设来干什么?倒不如把这里夷为平地算了,给他黄家再盖一座戏院。没有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岂不是顺了他们的心,随了他们的意?大伙干脆都各自散了去吧!”闵松良有些按捺不住,年轻男人的血性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赵金海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脸色一下子又红了,腮帮子也开始鼓起来,他用力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几乎是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个浑小子,你有能耐了,沖我大声瞎嚷嚷什么!我现在跟你说的可都是实话,你也很清楚上海现在是个什么世道,东北三省全部沦陷了,日本人一批接着一批地跑到上海这个地方寻快活,醉生梦死,那些个怕死的官员卖国求荣,巴结讨好日本人都来不及,甚至连自己人都排挤。这种环境下,你难道还希望我们自己人能有那个心,想着什么正义,什么如何做人之类的东西不成?哪个不是谁给自己好处就听谁的?你我都生存在这个世道,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赵局长也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了,难道赵局长也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赵局长既然帮他们说话,那我没什么可说的,您如果认为我有错,可以惩罚我,可是,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感觉到后悔。我只是尽了我自己的本分,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闵松良表现得大义凛然。 “闵松良,你小子现在长出息了,能耐了是不是?”赵金海气愤地用手指着闵松良,说道,“跟我说话居然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句比一句更加有底气,比我都嚣张,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帮他们了,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你可别乱给我扣屎盆子!我要是帮他们,今天就不问什么青红皂白,直接带人过来先把你拷了,先打一顿再说话。你赶紧给我说清楚,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万梦生那里把瘦全发几个抓了进来,后来却一时间大意,给人钻了机会,杀了他们几个灭口,就那么回事。我并不认为我有错。”闵松良一五一十地说道,口气也比刚才松了不少。 “我可没说你有错,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可是闵松良,你做事情之前,可要仔细动动脑子。你抓人是没有错,可是,黄家是什么地位,你公然在万梦生六年庆的时候带人砸了他们的场子,让他们名声扫地,这才是重点,你想想,黄家那父子几个,今后能轻易饶了你吗?别的先不说,单单是他们往上头那么一吹气,就够你受的了。”赵金海用指关节狠狠地敲了几下桌面,咚咚咚地一连串清脆的木头响声。 “赵局,瘦全发诡计多端,我屡次在上海城布置下了天罗地网,都没见着他们的影子。好不容易等他放松了警惕,在万梦生大摇大摆地露面,我怎么能够放过这个机会呢?他们这么报復我,我可不怕,我闵松良要是怕,早就把脑袋给缩起来,还会干这个?”闵松良说得有板有眼,一身正气。 时飞几个把耳朵拼命地贴在闵松良办公室的门外,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闵松良说出的这番话,几个人不禁心里头一阵暗暗叫好。 ☆、第九章 蛇鼠一窝 赵金海一听闵松良这话,把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又背到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跟你说过了,那不是重点,起码不是他们那些人所关心的重点。你这个木头脑袋,怎么就一点都不开窍啊。你拂了人家的面子,就等于是打了人家的脸,人家岂会轻易地放过你?再说了,瘦全发几个罪恶滔天,满上海城的人都知道,很多人都巴不得把他给枪毙了,可是,现在却是他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警察局里头,犯人不清不楚的死在了警察局里头,传出去,你让老百姓怎么想我们,怎么看我们?” “赵局长,这明摆着就是黄家杀人灭口,他们老早就在警察局埋伏了内jian,才很快就得逞。”。闵松良拿起桌面上的案件记录,说道,“您看看,他们既然都已经交代了,我还杀他们做什么?再说,死者身上可什么伤痕都没有,哪里像是在警察局受刑后的样子?” “警察局里头的事情,我们自己人当然明白,可是那外面的人,只看重现象,以讹传讹,谁会管你真相到底是什么?你还很年轻,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你硬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打去,石头可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你自己呢,弄不好就真的会粉身碎骨。你可是这警察局里头的精英,是警察局的顶尖人才跟骄傲,还是专门从国外一流大学留洋回来的重案组刑侦专家,你可不要因为一时间的意气用事而毁掉你自己的大好前途。”赵金海对着闵松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像个极端负责的父亲。 闵松良一听,也不再费力多争辩什么,片刻,认真地问道,“赵局长,那您现在过来,是想?” 赵金海一听,点点头,又走回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上头我已经顶住了,瘦全发几个太过于罪孽深重,再多加包庇他们也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上头很快就松了口,让你以后可注意一点,至于黄家戏院的损失,上面拨了一些,我们局里面再自己承担一些,这件事情就算这么着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不过,我可提醒你,时刻提防着黄家的人,那可是蛇鼠一窝,个个都是狠角色。” “不,赵局,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谋杀瘦全发的人,我一定要抓到。而且,总有一天,我会亲手逮捕黄家父子,他们买卖的毒品枪枝,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闵松良不甘心地说道。 “我说你那脑袋还能转弯不?先把眼前的事情平定了,再想以后的事情行不行?现在你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还想着去抓谁?这件事情现在由我拍板了结,就这么定了,暂时先结案,告一个段落再说。你小子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做事情的时候给我灵活一点,变通一下。” “可是,局长…”闵松良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赵金海给打断了。 赵金海黑着脸一皱眉头,手一摆,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说那些没有用。你准备一下吧,过两天要出席一个宴会,原来只是邀请当今政界的要人,可是因为警察局的地位特殊一些,也给了名额,你就随我一同去吧。我估计黄家的人也会去,到时候,咱们借一些高层的脸面,给黄家施加些压力,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才算是稳了下来。” 闵松良想了一会,说道,“让时飞去吧,我不大习惯那种场合。” 赵局长两眼一瞪,说道,“人可是你带头抓的,你还让谁去?”说完赵局长一边向门口走去,伸手开门,一边说道,“给我整理得精神点,给警察局长长脸。” 话音刚落,赵局长用力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时飞几个一时间躲避不及,全部摔倒在门口,叠成了一堆,又赶紧地马上站了起来,朝赵局长敬礼,“局长好。” 赵金海伸手在几个人的脑袋上一一地拍了一下,说道,“猴崽子们,有你们窜不起来的时候。”说完挺着将军肚哼着曲儿走了。 时飞疑惑地看着闵松良,说道,“头儿,怎么样?” 闵松良摇摇头,低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个年头,都是些什么世道?” 时飞几个人面面相窥,同时不解地看着他。 六月底的上海一般多雨,可也是赏花的大好时节,各色南方的花卉竞相怒放,奼紫嫣红,相衬着青翠的绿叶,几乎要迷醉了人眼。已经有几个月的光景没有到曾茂林的府邸拜访了,走在这样花香四溢的庭院之中,黄定源那副一贯冷硬的心肠也不由得变得有一些柔软起来。为了这次的登门造访,黄定源特地的命人专门准备了两根比成人拇指还略微粗壮的野生老参,孝敬给曾茂林。
第11页 刚刚穿过花园,来到曾茂林的客厅,老远的在门外就闻道了一股上乘普洱茶的特殊醇香,黄定源也是个识茶的高手,闻得出来这样珍稀的茶叶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来处。曾府的僕人刚刚想要开口通报,给黄定源伸手拦住了,僕人心下领会,朝黄定源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黄定源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台阶,脚还没有跨进门口,就先朗声大笑着,说道,“曾局长,今天我黄某人可是有口福了,能够喝到曾局长亲自沖泡的云南勐海所产最优质的普洱茶。真是黄某修来的福分。” 曾茂林坐在沙发上,正倒着茶,看见黄定源走了进来,也笑着说道,“你可真是茶道的行家里手,一闻就闻出来了。坐坐,茶刚刚好,你可就到了,可不是口福是什么?赶什么都不如赶得巧,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黄定源将野山参放在桌子上,拱手看着曾茂林说道,“要恭喜曾局长,荣升了安全局局长一职,在下不巧有事在身,没能够及时来贺,可真是失礼至极。” “哪里话?”曾茂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示意黄定源坐下来,说道,“用不着客气,都是在内部宣布的,现在这种世道,我也不想过于张扬,不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你也别往心里去。来喝茶。”曾茂林边说边给黄定源倒茶。 “岂敢岂敢,谢谢局长。”黄定源一边诚惶诚恐地道谢,一边端起茶杯,细细地轻轻品了一口,放了下来,说道,“这原产地的茶,就是跟别处做出来的不一样,怎么样都模仿不到家,味道就更加不对。”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这茶叶当然也是一样,这人一到了外地就全变味了,这茶叶当然也是一个道理。”曾茂林喝下一杯茶,接过话说道。“今天特地登门来找我,什么事情?” 黄定源闻言,言归正传,拿手一指桌面上的东西,说道,“一是略备薄礼,给曾局长的升值道贺,二嘛,想必曾局长也已经听说了,几天前万梦生戏院的招牌硬是活生生地让人给当众给砸了。想过来听听曾局长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老黄,我就估计你今天过来,十有八九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是怎么管教下面的人的,那瘦全发上蹿下跳,你早就应该提防着会有出事的一天,没把你黄家的人牵扯进去,算你走运。”曾茂林往茶壶里头加着开水。 “警察局一直来都忌惮瘦全发是我的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就没再怎么上心,谁知道,警察局里头居然冒出来一个不怕死的主,硬是不给我黄家哪怕一丁点面子。这一口气,实在是让我难以下咽。”黄定源表现得有些不大痛快。 曾茂林看了黄定源一眼,说道,“那个人的底我已经查过了,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才从英国的警官学校留学回来,一直在警察局协助重案组破案,今年的五月份,也就是上个月才正式任命为警察局的刑侦队长,听说身手跟智商都是一流。这样的人物,难怪会不把你放在眼里。”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就算是强龙,在地头蛇面前也要让三分。在上海这片地方,再强也要审时度势,我就不相信他是九头身。”黄定源有些不屑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可要智取为上,老办法可行不通。”曾茂林又想了一下,说道,“告诉你的人,都小心点,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我可不想净替你们收拾摊子。” “是是是。”黄定源连忙点点头,说道,“还希望曾局长多多关照,黄家可全仰仗您了。” “至于警察局那边,我会再打电话知会一下,让他们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趁这个时间,你该收拾好的就尽快收拾好。”曾茂林喝了一口茶。 “是是,我心里有数了,多谢曾局长。”黄定源想了一下,忽然问道,“对了曾局长,有件事情,黄某不明白。听犬子说,那天晚上在万梦生,有一位曾府的小姐,黄某是不是听错了?还是,犬子他看眼花了?” 曾茂林一听,哈哈大笑,放下了茶杯,说道,“你可没有听错,黄公子也没有看错。那的的确确是我府上的小姐,那天晚上她是去了万梦生看戏。只不过,不是我曾某的亲生女儿,那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姐姐姐夫都在国外,她在国外也呆了好几年,在法国念的女子大学,也是才刚刚毕业,就让她母亲打发到我这里来,想回国学点东西。” 黄定源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曾局长家的亲戚,黄某真是眼拙了,居然没有想到。不过,真是惶恐得很,那天晚上让小姐受惊了吧?” “受惊倒是没有,这孩子跟她母亲一样胆大,不像一般的女孩子。”曾茂林继续说道,“她恰巧去取定做的衣服去了,要不然,可以让她过来给你见个礼。” “岂敢岂敢。”黄定源谦逊道,“以后有机会再见到贵小姐,黄家定当全心相待。时间不早,就不叨扰曾局长了,告辞了。”说完就站起身来拱手作揖。 曾茂林见状也不挽留,说道,“恕不远送,可要记着刚才的话。” “一定,一定。”黄定源边说边退,转身走出了曾家的客厅。 ☆、第十章 意外突袭 “舅父,有一件事情,我太想不明白。”车子缓缓地行驶在霞飞路上,才七点钟不到,天色是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完全暗了下来,可是却又让这街道上的明亮灯光直映出来了天边云彩的轮廓。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曾茂林的车子一路断断续续地缓慢行驶着,不时可以听见从酒馆传出的吆喝声,跟从戏楼传出的哄叫声。几家上海特别有名的胭脂水粉店跟栽fèng店站了几位有地位的太太小姐,在聚精会神地挑着让自己满意的东西,身边都带着丫鬟并随侍的下人。安心若看见店铺老闆对那些尊贵客人奉承的笑容,收回出神的目光,转头对曾茂林问道。 “嗯?”曾茂林却似乎完全没有看见车外繁华喧嚣的光影,他两手交叠放于腿上,两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挡风玻璃,仿佛陷入了思考,在想着什么东西。听见安心若的问话,才一时间回过神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安心若的脸上覆盖着疑云,很认真地问,“舅父,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中国的部分领土,而且,处处挑衅中国政府,并且残害我们的同胞,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地凌辱践踏,简直是没有任何国际人道主义的行为。我想不通,作为中国那么有影响力的国民党政府,拥有足够多实力精干的军队,却怎么对日本人这样无法无天的作法视而不见,不仅没有釆取任何抵抗措施,甚至都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难道我们泱泱大国还惧怕像日本这样的弹丸之地不成?我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国家都已经是这样了,日本人甚至都已经盯上了像上海这样富庶的地方,大量不断涌进来寻欢作乐,飘飘欲仙,很有可能转眼之间上海也会沦陷,可是您现在看着,这里的人哪里有一点担忧的模样?该吃喝玩乐的照样吃喝玩乐,该奢靡享受的照样奢靡享受,既不感觉到一丝痛苦,也不感觉到一丝悲伤,甚至是偶尔的愁眉不展我也没有看见过,这哪里还像是一个有尊严的国家?” “心若,让舅父来告诉你,你刚刚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你刚才的话也说出了重点,重要关头只求顾着自己的死活,便是当今许多中国人的心态,这样的性情在他们的骨子里头已经是牢牢地扎下了根,怎么样都无法轻易改变。这就是中国怎么会沦陷在日本那样不入流的小国的原因之一。”曾茂林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母亲果然把你培养得十分出色,你现在所关注的问题,在中国可是只有一些当局人士或者进步人士才会讨论的。不过,舅父还是要跟你说一个很显浅的道理,不管是什么时候,一个人或者是小群体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特别是在面对这样危机四伏的险境下,只有依靠整体的力量才会有胜利的希望。现在整个中国执政方面对于日本人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睁,听之任之,整体的走向就是这样,你怎么期望局势能够有所扭转呢?” “难道要看着外国人像分蛋糕一样把中国一点一点慢慢瓜分了才对?”安心若听到曾茂林这样说,情绪稍稍有一些激动,说道,“我在法国念书的时候,校长时常给我们的教导是,对于犯错误的人,你要懂得如何去理解并饶恕他,但是对于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却要毫不犹豫地去痛击他,让他也亲身尝试那样的滋味,才会尽量地让彼此都脱离苦海。舅父,中国不是还有共产党吗?国共怎么不一起合作去消灭日本人呢?” “心若,舅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看见你,我仿佛又想起了你母亲经常对我说做人要行得正的情景。可是,这实在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曾茂林听见安心若直接提到了比较敏感的话题,赶紧地摆摆手,示意安心若打住,说道,“你在国外那么先进的环境中生活了那么久,自然有你不同的看法。可是,中国当前的情况却不单单是你看见的这么简单,复杂多变得很。再说了,共产党是什么人你未必知道,那都是些农村里头挣扎出来的野蛮人,连怎么行军打战都不懂,还怎么指望跟他们一起对付侵略者?”
第12页 安心若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适应,堵得慌,目光一转,看见了街边一家卖手绢方帕的铺子,说道,“舅父,停一下吧!我正瞅着这手里的帕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是很衬,我下去换块合适的。” 曾茂林一阵疑惑,说道,“现在就去吗?宴会就快要开始了。” “放心吧舅父,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安心若微微一笑。 “那好,让阿昆陪你过去。”曾茂林指着前排的保镖。 “不用了,小雪陪着我就可以了。这种亮堂堂的地方,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安心若拒绝了曾茂林的好意。 “好吧!舅父就在这等你,可要快点儿。” “我知道了,舅父。”安心若随口答应道,跟孙染雪下了车。 “老刘。”曾茂林看见安心若跟孙染雪向店铺里面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姐回国那天,你是在哪里接的小姐。” “在运河码头。”司机老刘一愣,说道,“怎么了,老爷?” “那小雪姑娘是跟她一起的吗?”曾茂林继续问道。 “是的。”老刘想了一会儿,回答着说道,“接小姐的时候,小雪姑娘就已经在旁边侍候着了。听小姐说,小雪姑娘是小姐母亲托国内的亲戚给找的那么个丫鬟,念过些书。原来是在上海教小孩识字的,兼给人打些零工。一早就在码头候着小姐的船靠岸,我去到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一起了。” “这就奇怪了,我曾某的府上多伶俐的丫头没有?还特地去找一个?”曾茂林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说了,我姐姐怎么也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心若这孩子,这才七八年不见,不仅模样变化大了,不敢认了,连性格也变得让我吃惊。” 老刘似乎是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老爷,可别怪我多嘴,咱府上的丫头的确是个顶个的心灵手巧,讨人喜欢,可是,聪明归聪明,做丫头的有几个认识字读过书的?咱小姐可是国外大学的高材生,平常的人哪会入她的眼,身边没有个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陪着,小姐多闷得慌?我听说,小雪姑娘不仅熟读古今名记,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篇好文章,小姐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突然间开了窍,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姐姐也真是用心良苦,考虑得够周到。”曾茂林笑着说道,“看来我真是老古董了,那么容易就想明白的事情,我居然没能转过弯来。” “老爷并没有老,估计是公务操心多了,哪里理得到这些小事情?”老刘安慰说道。 “是呀!你说的对,这阵子事情确实太多了,多得都有点让我应接不过来了。”曾茂林说完,嘆了一声,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神情,双手慢慢地交叉抱在胸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孙染雪看见店铺老闆正在招唿别的客人,一边帮安心若挑着手帕,一边说道,“心若,你的心太急了,刚才再说下去,可要差点需出了破绽,你忘了曾茂林是干什么的吗?” 安心若随手翻起一块绣着水仙花的浅底素雅手帕,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说道,“孙姐,以退为进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如果一直不主动,就很有可能无法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况且,明知故问,才会最大限度地打消曾茂林对于我们可能产生的怀疑。毕竟作为一个国外回来的人,总不能对眼前这样的事情一点感触都没有。” “我不怀疑你的方法,可是,凡事得有个度,不能操之过急,一个小细节都可能会坏掉全盘计划。”孙染雪及时地提醒安心若说道。 “孙姐,我记住了,放心吧。往后我会克制住,尽量步步小心的。”安心若回答说道。 眼见店铺老闆眉开眼笑地走了过来,孙染雪提高了声音,清脆地说道,“老闆,我们小姐非常喜欢这块绢帕,多少钱?” 店铺老闆一看安心若手里边拿着的那块浅蓝色底的水仙花手帕,再上下一看安心若,不禁两眼放光,翘起大拇指,笑着说道,“小姐真是生得千年一遇的好模样儿,连眼光都那么独具慧眼。这可是新进货的款式最新最抢手的帕子,专程是从江苏那边给运货回来的,全上海连我这,加起来只有三个地方有卖。小姐一拿着这帕子,可真是赛过了那画里头的天仙。” “江苏?”安心若听老闆这样说,不禁稍微有些出神,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是呀!江苏。”店铺老闆听安心若开口一问,不禁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道,“小姐可曾去过江苏吗?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呀!” 孙染雪转头看见安心若失神的脸,赶紧催促着店铺老闆,说道,“老闆,把帕子收好吧!我们小姐还有事情,要赶时间。” 店铺老闆闻言赶紧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当然,我这可有库存的,给小姐您换块崭新的,用着顺心。”说完忙转身张罗去了。 安心若回过神来,对孙染雪说道,“对不起,孙姐,我太…” 孙染雪止住了她,说道,“别说了心若,我明白,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现在不是顾着这个的时候,今晚可是我们的关键一步,调整一下情绪,专心点。” “小姐,您的方帕包好了,在这。”店铺老闆满脸堆笑,双手殷勤地递过了东西。 孙染雪付了钱,接过手帕,说道,“走吧,小姐。”扶着安心若转身走出了店铺。 “老爷,小姐出来了。”司机老刘说道。 曾茂林朝车外看了一眼,说道,“好了,开车吧!” “是,老爷。”老刘发动了车子。 闵松良开着车子从警察局里边出来,远远地就看见时飞低着头站在大门边,低头吸着烟。闵松良直接把车停到了时飞身边,摇下车窗,问道,“在这干什么呢?” 时飞把烟掐了,踩了两下,说道,“没事,几个兔崽子今天抓了三个惯手,全是明目张胆下手的主。这不,天才刚黑,就在饭馆里头庆功,喝得七荤八素,饭店老闆打电话来让去拖回来,正准备慢慢吸了这支再过去,让那几个兔崽子出出洋相。” “何必呢?警察局的名声也挂不住,赶紧将人拉回来。”闵松良将车窗摇上,说道,“上车吧!” 时飞伸手将玻璃窗拦着,不解地说道,“闵队,你不是要参加宴会吗?去晚了赵局该不高兴了。” “我只是个小角色,去不去谁会注意到?再说了,那都是些带着假面具的虚伪场所,我本来也没有那个意思去。”闵松良看着时飞,说道,“我总不能因为那种地方,连自己手下的弟兄都不管。” 时飞听见闵松良这样说,句句在理,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好吧,我去就是。”他一纵身,敏捷地上了车。闵松良方向盘一转,车子朝着霞飞路驶去。 十来分钟的时间,闵松良将车驶进了霞飞路中段,“他们几个人在哪?” “就在前面的泰昌饭店。”时飞抬手一举前面。 “行了,你先拉他们回去,我走了。”闵松良熄了火,准备下车。 时飞一把拉住他,问道,“头,你这是干什么?” “我走路过去,前面不远就是了,你们几个先回去,路上小心点。”闵松良说道。 “闵队,可使不得,你这身行头就这么走过去,像什么样子?你还是开车过去搭调点这。”时飞急了,有些过意不去。 闵松良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了,说道,“得得,打住吧!我可不是什么爱炫的主,更不是什么公子哥,这身衣服套在身上可别提多难受,倒不如普通衣服自在。我先走了,你受累点,干正事去吧!”闵松良说完,开门下了车。 安心若跟孙染雪刚刚走到车子旁边,突然间冲过来三个壮年男人,手上全拿着锋利的匕首,一边拿刀抵在孙染雪跟安心若的脖子间,一边大声威胁着将两人拉到车子以外的距离。安心若跟孙染雪两个人受了突如其来的惊吓,安心若刚想抵抗,被孙染雪及时看在眼里,情急之中她一把按住了安心若的手,同时大声地尖叫起来,“救命啊!” 曾茂林的保镖听见孙染雪的尖叫声,几乎是同时打开车门,朝几个男子赤手空挙地扑了过去。 闵松良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间前面有个清丽的身影映入眼里。仿佛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子,像是在做梦一样有点恍惚。没等闵松良反应过来,忽然就看见从街角一端快速冲出几个男人,将女子两人狭持了起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叫嚷起来。
第13页 闵松良想都没有想,离弦的箭一样沖了过去。曾茂林的保镖已经将其中一人打翻在地,闵松良顺手打向另外一个。剩下的最后一个人眼见这阵势,一把将孙染雪推倒在地上,将刀环在安心若雪白的脖子上,一步步往后退,慌乱地大声叫喊道,“别过来,要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心若!”曾茂林已经是急急忙忙地下了车,眼见安心若命悬一线,不由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小姐!”孙染雪顾不上疼痛,从地上赶紧爬了起来,冲着那个男人喊道,“你快放了我们小姐!” “别乱来。”闵松良看见持刀的男人脚步不稳,知道攻心为上,遂紧跟上两步,抬起双手,说道,“我是警察,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别伤害无辜的人。” “哼!你们这些当官的整天就只是知道无休止的享乐,有谁真正关心过大家的死活。”持刀的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似乎是难以控制,身体也在发抖,说道,“你们这些国民党的人,打压共产党也就算了,日本人都骑到我们脖子上了,你们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简直是枉作国人,丢尽了全中国的脸!” 闵松良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镇定地说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现在的作法是很不可取的,对谁都没有好处。你相信我,把刀放下来,有什么话我们静下心来慢慢商量。” “别花言巧语说得动听。放下刀我就只有进监狱的份。想挽救吗?已经晚了!”男子将握刀的手一扬,安心若感觉到快要窒息了。男子喊道,“我们的同胞遭残害的时候你们无关痛痒,现在我就要杀了你们身边的人,让你们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持刀男子话音刚落,眼看就要动手。 突然间男子持刀的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他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握着手腕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击中他手部的东西,是闵松良衣服上的一颗纽扣。 “好快的身手!”曾茂林跟身边的保镖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十一章 冤家聚头 孙染雪赶紧上前,护着安心若将她扶到了安全的位置。孙染雪看着脸色稍微有些发白的安心若,担心地问道,“小姐,有没有伤着哪里?” 闵松良上前两三下制服了最后一个男人,回头仔细端详着安心若,电光火石一般的记忆,终于想起了眼前便是那天晚上万梦生大戏院六年庆时所见过的那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做警察的人都有过目不忘的硬本领。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秋水一样动人的明亮眼神,礼貌地开口问道,“小姐可还好吗?” 那三个持刀的男人见状,马上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地朝街道转角跑去。曾府的保镖见状,马上想追过去,却被曾茂林伸手拦下了。 “几个无知的蠢类,先不必去理会。先看看小姐要紧。”曾茂林说完朝安心若走了过去。“心若,好孩子,快担心死舅父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快去医院看看。” “舅父,我没事。”安心若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转头对闵松良说道,“多亏了这位先生,谢谢你!” 闵松良闻言,只不失礼地点头一笑,没有说话。 曾茂林上下打量着闵松良,只见他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相貌俊朗刚毅,浑身气度不凡,颇有魄力。曾茂林略一点头致谢,说道,“感激先生对我家小女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先生是?”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闵松良一摆手,回礼说道。 “不不,先生差矣了,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请相告一二,容小女也好有个感念之想。”曾茂林进一步说道。 “感念就不必了,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我是上海市警察局刑侦队长,闵松良。”闵松良声音不大,可是话一出口,在曾茂林听来,无疑是在心里炸起了一个惊雷,可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 “哦?原来你就是赫赫有名的闵队长,听说前不久刚刚抓了廋全发几个罪犯,当真是替民除了一大害。闵队长如此出类拔萃的身手,我怎么就没有早想到呢?真是不简单,大开眼界了。”曾茂林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说道。 “过奖了,比我优秀的人还有许多。”闵松良看着曾茂林有几分假的脸色,一时间想不透原因是什么。在国外进俢的时候,闵松良专门研究过人类的面部表情学,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表情背后隐藏的部分心理活动。可是自己才初次跟这个人见面,他对自己产生的这种心理状态,原因到底是什么?闵松良短时间内想不明白。 “警察局已经升级成为警备厅,能力更佳,真是上海老百姓的福气。”曾茂林看着闵松良沉稳的神情说道。“一看闵队长就知道非同凡响。” “可对我来说,职责还是一样,绝不会姑息了一个犯人。刚才的几个人,需要我进一步调查吗?”闵松良十分认真地问道。 曾茂林一听,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这个年头,上海这样的地方就是难得太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人没事就好,就当做是个教训,下次出门注意一点。由他们几个去吧。” “如此,我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闵松良看了看曾茂林,又转头看了看安心若,说道,“小姐,上海鱼龙混杂,以后可要多加小心。” 安心若点点头,报以微微地点头一笑。 闵松良双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容地朝街上走去。 曾茂林上前去抚摸了一下安心若的头髮,说道,“心若,来,先上车吧。都是舅父不好,没能够及时保护你,真是愧对你跟你的母亲啊。” “舅父,是我不好,刚才就不应该在这里停留的,我也没有想到,上海居然乱成了这个地步。”安心若收回看着闵松良背影的眼光,在孙染雪的陪同下往车上走去。刚才千钧一髮的瞬间,安心若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闵松良就是那天晚上在戏院抓犯人,并且公然跟黄如天对抗的年轻警官,不禁对闵松良生出了几分敬意来。 “说到底还是舅父的不慎。舅父是国民党的人,他们针对的是国民党,没有想到却差点害了你,想想真是让人觉得心惊胆战。还好,总算是化险为夷了,过两天舅父陪你到处去转转,压压惊。来来,还能坚持吗?要不要先送你回家?”曾茂林拉着安心若上了车。 “不,舅父,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母亲可是有名的铁娘子,我可是她的孩子,怎么会轻易就被吓倒?我能坚持住。”安心若倔强地摇摇头,执意地说道。 曾茂林一听,仰头哈哈大笑,说道,“你可真是提醒我了,说得对,你母亲当年可是铁娘子一个,什么事情可都难不倒她。还好你是个女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那更加是不得了。” “舅父,你一点不同情人家,还取笑。”安心若假意嗔怒地说道,一脸调皮跟不满。 “怕了你,真拿你没有办法。舅父一定好好地补偿你,也好让你母亲放心。不过现在,咱们先去宴会,开车吧。”曾茂林说完,车子就缓缓地朝华中大饭店行驶过去。 路上的行人还是一样多,熙熙攘攘,十分地热闹。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街上即将要发生的流血事件感到意外。安心若仔细观察着车外的人和物,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有些迷茫。上海,到底有着怎么样的面具跟真面目? 闵松良走到华中大饭店的时候,宴会刚刚好正式开始,赵金海拿着一杯香槟,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宴会桌旁,看见闵松良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了过去,脸色因为喝了酒而有些发红,说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宴会都已经开始了,有几个重要的客人,你今晚要见见。” “不好意思,赵局,路上发生了一点事情,迟到了,不过,”闵松良看了看宴会上的人群,说道,“看样子,人还没有完全到?” 赵金海一听,转过头去一看。宴会上的来宾身份尊贵的人不少,但是大多是些对警察局来说无关紧要的客人,于是顺口说道,“嗯,我们要见的人还没有到,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替你介绍介绍。” “是,赵局。”闵松良巴不得乐意自由一些,他随口答应了一声,往宴会厅随意地走了过去。 黄如天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遮在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年轻少妇的耳朵旁,神情暧昧,凑过去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话,年轻的少妇一听,先是忍不住地捂着嘴巴笑了起来,随即假装嫌弃地打了一下黄如天的肩膀,黄如天油光的脸色露出yin邪的表情,两个人调笑成一团。
第14页 闵松良在黄如天身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身拿起了一瓶酒,自己倒了起来。 年轻少妇先是跟黄如天笑着,突然间笑声却停止了,目光出神又入迷地往黄如天身后看了过去。 黄如天正想着说些什么更加开心点的段子,看见年轻少妇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她的目光好奇地转身看过去。闵松良刚好侧着身子面对着黄如天,喝了一口酒。脸部线条清晰,身上的黑色英伦风格修身西服,让闵松良浑身散发着干练跟沉稳的神采,英气逼人。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黄如天简直是肺都快要气炸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如天浑身上下气打一出来。 他把酒杯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咬了咬牙,回头对那个年轻少妇说道,“哼!喜欢小白脸是不是?爷就让你瞧瞧,小白脸都他妈的是些什么德行!” 年轻的少妇一听黄如天这话,一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黄如天微胖的身躯就直接朝着闵松良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闵松良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他当然知道黄如天朝自己这边过来,而且还是非常不怀好意,警察都有用眼角余光看人的本领。但是闵松良并不想迴避,起码现在不想。他知道黄如天这种催命鬼,再小心也始终会遇上。 “我当是谁呢?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上海警备厅大名鼎鼎的神探闵队长,唷,今晚上这么一打扮,倒也人模人样,难怪我都认不出来了。”黄如天因为长期吸菸,虽然年纪轻,一口牙齿却已经是泛黄。他一边朝闵松良走过去,一边铁青着脸色挖苦地说道。 闵松良闻言,倒也显得轻松,自在地放下了酒杯,转头看了一眼黄如天,只见他满脸横肉,两眼几乎要冒火,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闵松良面对着黄如天,不卑不亢地说道,“黄公子说的话可不妥当。既然人模人样黄公子都认不出来,那就说明黄公子和闵某不是同类,而是异类。不知道黄公子同意不同意这样的看法?” 真是骂人不带脏字,以牙还牙。闵松良不仅把刚才的话题抛回给了黄如天,而且还结结实实地扎了黄如天一下。黄如天一听闵松良的话,脸色的肉一阵抖动,当场把真面目露了出来,“闵松良,你小子可别先得意,你在我万梦生戏院干的那些个好事,迟早桩桩件件要你付出代价,我黄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黄如天,你还是照实说了吧,你们暗地里跟青帮相互勾结,买卖的那些毒品跟枪枝都是怎么流通的?只要你愿意说,我们会网开一面。”闵松良不想跟黄如天浪费唇舌斗嘴,直接把话题引到了重点上。 “爷我可不是吓大的,满上海城哪里没有我黄家的人?就连今天晚上宴请政界人士的所有费用,全部都是我黄家包了下来,包括你刚才喝的那口酒!哼,不知道多少人愿意罩着我们黄家,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识相的就乖乖地夹起尾巴,做爷的跟班,爷可以考虑考虑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黄如天嗤之以鼻地说道。 “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黄如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眼下国难当头,你可别再雪上加霜,做一些祸国殃民的勾当。”闵松良冷峻的眼神透露出来一股让人不寒而慄的力量。 黄如天两眼一斜,不以为然,自以为是的样子让人感觉到噁心,他逼近了两步,声音让人头皮发麻,说道,“闵松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也有话跟你说在前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啊。你小子要是不怕死,爷我奉陪到底。顺便再告诉你,别人的死活跟我黄如天有什么关系?管他是吸毒还是买枪,那银子可都是自愿从他们腰包里头掏出来的。我可不强迫任何人。要打仗就让他打到天翻地覆去,越是打得激烈,自保的人越多,毒品消耗得越多,爷我的钱就赚得越多,何乐而不为?” “黄如天,你的路就快到尽头了,好自为之吧!”闵松良转身刚刚想离开,迎面却差点碰上了一个人。闵松良定睛一看,这个男人眉眼生得跟黄如天颇为相像,却比黄如天显得有几分清秀,年纪也更加轻,身材瘦削,不算太高。脸上带着一种跟他外形很不搭调的老练跟圆滑。 “大哥,这位是谁呀?”黄有天两眼精光,上下打量着闵松良,用玩世不恭的口吻问道。 “敢情你还不认识他是谁?”黄如天扫了一眼闵松良,对黄有天说道,“他可是大英雄,万民爱戴吶。抓了瘦全发的可不就是以前这位闵松良闵队长吗?” 黄有天一听,心里有数了,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啊,真是如雷贯耳。闵队长,什么时候有空,到我那百乐访去玩两把,痛快痛快?” 黄如天一听,在边上止不住难听地笑出声音来,说道,“二弟,可真有有你的。” “黄家的人可听清楚了,你们居然敢指使手下在警察局里头杀了要犯,就算你们肯罢手,我也不会轻易地让这件事情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结束掉。”闵松良说完,撂下黄家兄弟两个,离开了。 宴会的来宾越来越多,赵金海一一为闵松良介绍了几位高官,几个人闲聊了几句。闵松良实在是感觉到这种官场的氛围压抑,他找了个理由,独自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曾茂林挽着安心若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单单是因为曾茂林的地位,更加因为他身边的动人的年轻女子。 安心若今天一改平常洋装的打扮,特地挑选了一套合身的典型中国旗袍,颜色素净,将头髮低低地挽着,端庄优雅,清新又梦幻。旗袍上浅浅的水墨画更加替她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体态轻盈如同轻云遮月。她的出现立刻震惊了大家的视线。 黄如天简直是感觉自己的脚步开始发软,不听使唤,那不就是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年轻女人吗?黄如天吃力地定了定神,失魂落魄地迎了上去,说道,“曾局长大驾光临,这位是?”黄如天近距离地打量着安心若,在曾茂林面前总算一些收敛。 曾茂林当然也知道黄如天是什么货色,他拍了拍安心若的手,对黄如天说道,“这是我的外甥女,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言下之意,就是让黄如天放规矩些,别乱了分寸。 “小姐好。”黄如天美色当前,哪里顾得上仔细听曾茂林的弦外之音。不禁点头哈腰,殷勤地说道。 “心若,这是黄家的大公子,万梦生戏院就是黄家的产业。”曾茂林对安心若介绍道。 安心若对黄如天稍稍点头一笑,丽态百生。黄如天一看,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连忙摆手说道,“岂敢,岂敢。” “告诉令尊,就说常来常往。”曾茂林看着黄如天说道,转头对安心若说道,“我们到里面转转,看看曹司令跟崔专员来了没有,舅父给你介绍。” “是,舅父。”安心若甜甜一笑,跟曾茂林朝宴会厅中央走了过去。剩下黄如天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定定发呆。 闵松良看见曾茂林跟安心若到来,也暗暗有些意外,虽然经过了刚才在街上的事情,闵松良还是不想过去跟他们打招唿。今晚邀请的都是一些当今国民党军政处的高官,难怪刚才那些人会袭击他们的车,看样子,那个年轻女子旁边的中年男人来头不小,光是看见黄如天对他奉承的嘴脸就知道了。不过,这也为闵松良提供了一条线索,看样子黄如天跟那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和黄家背后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有什么联繫? 闵松良转念一想,老天爷可真会给机会,经过了刚才的事情,自己也许可以有机会摸清楚这个人的来歷也未可知。但是闵松良却没有料到,他不认识曾茂林,可是曾茂林却已经认识了他,并且可以说,已经开始防备着他了。 ☆、第十二章 惊天计划 安心若在曾茂林的陪同介绍下一一认识了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安心若频频点头致笑,暗暗上心,为自己以后要走的路默默地打下了基础。 “心若,累不累?”曾茂林看着安心若,问道,“你今晚受了惊,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舅父,我好不容易才参加这样的宴会,机会多难的,怎么可以就回去了呢?”安心若撒娇地说道。 曾茂林一笑,说道,“你呀,可是越大越管不住了。好了,就随你尽兴吧。” “谢谢舅父。”安心若的脸色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一个手下打扮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跑到曾茂林身旁,低低地耳语了一下,曾茂林闻言,立刻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安心若看见曾茂林这样的反应,不禁心中暗暗生疑。
第15页 曾茂林一挥手示意那人离开,随即脸色恢復了刚才的温和,拍了拍安心若的肩膀,说道,“心若,舅父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一个人到处看看,舅父很快就会回来,可不要自己先离开,舅父会担心的。” 安心若顺从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舅父先去忙吧,我如果闷了,会自己找人聊聊。” 曾茂林一听安心若如此说,转头对安心若身后的孙染雪说道,“照顾好小姐,有什么事情,阿昆就在你们几步外。”曾茂林说完,指了指保镖。 “老爷放心吧,我会服侍好小姐,尽量小心。”孙染雪低眉顺眼地答应道。 曾茂林这下才放心,转身朝一个不甚明亮的角落走了过去。 “小姐小心。”孙染雪假装上前扶住安心若,随即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安心若走到离那个角落最近的一处宴会桌上,一边假意挑选着糕点,一边不时地朝那个角落看了过去。孙染雪的眼睛也是一直紧紧地盯着那里。宴会的灯光照不到那个角落,显得很暗,只是可以看见两个人站在那里,面对面地说话,其中一个是曾茂林无疑,而另外一个人,气度上却看起来要比曾茂林威严的多。安心若跟孙染雪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曾茂林居然对那个人鞠了一躬,看样子态度是毕恭毕敬。出于敏感,安心若跟孙染雪都意识到了什么。 “心若,保镖就在我们后面,这样迟早不是办法,会被发觉的,得先把保镖支开。”孙染雪帮安心若端着盘子,趁机悄悄地说道。 “孙姐,这个好办。我来吧。”孙染雪话音刚落,安心若灵机一动,接着说道。 孙染雪不解的目光看着安心若,只见她把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转身对保镖招了招手。保镖一看,赶紧走了过去,连忙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刚刚在路上的事情我被吓到了,现在头还有些晕,你去替我买点安神的药片。”安心若看着保镖,尽量平静地说道。 “小姐,老爷说过,一步都不可以离开小姐。小姐如果不舒服,小的可以先送小姐回去。”保镖如实地说道。 “不必了,舅父交代过要我等他一起回去,我只是头晕而已,吃点药就好了。这里全部是重要的贵宾,相信不会有谁胆敢在这里乱来的,你只管放心去吧,回头舅父那里,我会替你说话。”安心若心里很急,担心错过了发现曾茂林秘密的机会,可是脸上还是要装作很轻松。 “小姐,这个…”保镖面有难色,感觉到十分为难。 安心若打开手提袋,拿出了一张钞票,给身边的孙染雪,看着保镖说道,“如果我头痛得厉害,只怕舅父一样也会怪罪于你,快去快回吧。剩下的钱就当做是你跑腿的辛苦费。” 孙染雪将钞票递了过去,保镖双手接过,一看钞票的面额,不禁露出一些喜色。说道,“小姐放心吧,我这就去给您办。” “慢着。”说话的是孙染雪,她看着保镖,说道,“小姐只用同安堂的药。” 保镖一听,离这里可有四五条街的距离,只能跑着去了,可真是跑腿,于是说道,“小的知道了,马上就回。” 安心若跟孙染雪看着保镖跑出了饭店的大门,松了一口气,转身看见曾茂林跟那个人还站在那里说话。孙染雪低声说道,“心若,要快,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孙姐,我都听你的。” 只隔了一张宴会桌的闵松良也坐在同样不够明亮的角落里面,看见安心若跟孙染雪两个打发走了保镖,觉得非常奇怪,看样子她们不像是主僕,可明明就是,难道是自己看眼花了不成?这个女子从一出现,就浑身带着神秘的光环,让人猜不透。 黄有天喝下了一杯红酒,转头忽然看见黄如天目光像是中邪一样紧紧盯着安心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差成傻子了。不禁心神领会,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了黄如天的身上,笑着说道,“大哥,你可是艷福不浅啊,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都给你遇见了。瞧她那脸蛋,简直比牛奶都要滑嫩几分。” 黄如天一听黄有天这么添油加醋一说,本来就心猿意马,现在更加是感觉喝了迷魂汤一样受用。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清醒,兀自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说道,“有什么用!那不是景春楼里边的妞儿,那可是堂堂安全局局长的掌上明珠啊。连爹在他跟前都要点头哈腰的,那是我能随便碰的人吗?” 黄有天一听,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说你那胆子也太小了一点,不就是个女人嘛,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你要是不愿意过去,想个法子让她自动送上门不就得了?女人,尤其是像这样漂亮的女人,都是没有脑子,都转不出男人七哄八骗那一套,你就找机会可劲地接近她得了,一来二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连曾局长也没有办法,只得求着咱们赶紧把人抬进门,你说是不是?” 黄如天一听弟弟这样一说,倒是开了窍了,刚才的情绪一扫而光,露出了一口黄牙齿,阴邪地笑道,“二弟,难怪爹这么倚重你,可真有你的,鬼点子可真多。你那满肚子装的可都是些什么玩意?不过,哥哥我喜欢,等我把那个美人弄到手,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外了不是?咱们可是亲兄弟,能帮就帮,还计较那么多?”黄有天假装生气地说道。心里却在暗暗嘲笑黄如天的愚蠢,“哼!只管玩儿去吧,乐死你最好,到时候,整个黄家可都是我的,谁稀罕你给的好处!” 闵松良当然也看见了黄如天两兄弟看着安心若时候的表现,他很清楚这两兄弟都是败类,但是,没有清楚那个女子的底细前,或者说黄如天他们还没有出手对安心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可不能够轻举妄动地打糙惊蛇。更加重要的是,刚刚看见了黄如天对那个女子身边的男人神情恭敬,而且来的路上,那个男人也似乎被人有意针对攻击,这些事情搅合在一起,让闵松良觉得有些复杂。到底那个人跟黄家是不是一伙的,那些流通的毒品枪枝,还是那些犯人,跟他究竟是有没有关系? 孙染雪看见曾茂林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旁边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门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堆放的宴会用品。不过,门口处的灯光却有些明亮。孙染雪收回目光,说道,“心若,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孙姐,放心吧,没有问题。” “很好。”孙染雪快速地看了一眼四周,说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警察局的人,穿着警服的那位。”孙染雪示意了一下赵金海的位置,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就是警察局里头的掌权人,你可以过去靠近他,这样你就会相对安全很多。至于我,你先跟我一起到暗一点的角落,这样我才可以慢慢靠近那里,如果我在灯光下突然间跟你分开来,会让人起疑心的。” 安心若点点头,配合地说道,“孙姐,我明白了,我会掩护好你,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行动吧。” 安心若跟孙染雪挽着手,走到了宴会桌后面的角落里头坐了下来,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会。可是安心若刚刚坐下来,孙染雪就悄悄地退后了两步,慢慢地朝着曾茂林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可是安心若跟孙染雪却不知道,自己身边不远的距离,同样黑暗的角落里面,闵松良就坐在那里,而且看到了她们奇怪的举动。闵松良已经在那个地方呆了很久,视线已经是适应这样的光线,可是安心若跟孙染雪却是刚刚身处这样的环境,加上心思全在别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看见闵松良。闵松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女子让人感觉不同寻常,仿佛有着什么未知的秘密。 孙染雪一路沿着墙边黯淡的光线朝曾茂林旁边的房间走了过去,看准了时机,身手灵活地一跃,闪进了屋子里头。屋子的一扇窗刚好对着曾茂林两个人,孙染雪悄悄地拉过一张大大的桌布把自己遮盖起来,慢慢地蹲在了窗边,伸手将窗帘开了一条fèng隙,还好,窗子是已经开着的。宴会厅虽然说有音乐声,但是毕竟不是狂欢派对,所以声音非常柔和平缓,一般人说话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孙染雪甚至可以听见曾茂林几步开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她算了一下时间,保镖的速度都非常快,自己的时间有限,一定要在保镖回来之前,或者在曾茂林发现只有安心若一个人单处的时候尽快回到安心若身边去。 接下来孙染雪听见的谈话,让她大为吃惊。站在曾茂林对面的人,居然是国民党军情处参谋部参谋长顾维均。 只听见曾茂林用低谦的口吻说道,“…参谋长,现在形势上有些严峻,似乎是不受控制。刚刚在过来的路上,我的车子遭到了几个亲共人士的突然袭击,我的外甥女也显些遇害,如果不是刚好碰见了警备厅的刑侦队长,不想把事情弄得复杂,现在我的手下已经满上海城去找他们了。”
第16页 “警察局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顾维均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跟老练的气场。黑暗之中孙染雪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能模模煳煳地看见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略比曾茂林高大一些。 “参谋长,说来话长,警察局最近抓了几个人,全部是底下的人,正想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跟黄家那边去,虽然说奈何不了我什么,但是我总不想惹上一些麻烦事情,所以就没有声张。”曾茂林如实地说道。 “天底下的亲共人士那么多,你什么时候抓得完,几个小喽啰,让他们去吧。眼下咱们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顾维均直接把话题移到了关键。 “不知道上面可有什么指示?”曾茂林好奇地问道。 “你可知道日本人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刚刚侵占了东三省,现在,又把目光移到了华中华北地区,正准备要蠢蠢欲动呢。”顾维均声音不算大,可是这句话着实地把孙染雪吓了一跳。 曾茂林一听,心下一动,问道,“那委员长的意思是,把重点转移到抗日上面去?” “不,日本人是要打的,可是,蒋委员长却不愿意跟共党分享江山。上面的意思,要加快打击共党的进度,在日本人的势力有所扩张之前,先把共党给清理掉,然后,我们再消灭日本人。”顾维均冷酷地说出这一段话,像是阎王在发催命符。 “那参谋长的意思是?”曾茂林还是有些猜不透顾维均的心思。 “先前拟定的计划照样进行,不过,速度要快,一定要在共党有所察觉之前毁掉他们的中心力量。你马上把指令跟精神传达给你下面的人,就说,蒋委员长的意图还是跟原来一样,攘外必先安内,要想打击侵略者,就要先把自己的内部给整理好。清理掉共党,才能够早日赶跑日本人,完成我们的千秋功业。” “我明白了,参谋长,我会尽快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曾茂林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不宜久留,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南京。另外,军情处分布了一项密令,到时候我会告诉你。”顾维顾一五一十地说道。 孙染雪听到这里,知道时机到了,自己必须要尽快地离开。她悄悄地挪动到了门口处,躲在了门口边,看见一个侍者刚刚好从门前走过,孙染雪利用他的背影挡住自己,加上身手敏捷,没有被发现。她沿着原来的路,一直走到了安心若的座位旁边。孙染雪稍微调整了一下,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陪同安心若走到了灯光明亮的地方。这一切,却被闵松良一秒不差地看在眼里。 “孙姐,你没事吧?”安心若一边看着身边的客人,一边悄悄问身边的孙染雪。 “心若,放心吧,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今晚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孙染雪说完,就看见保镖气喘吁吁地把药片拿到了安心若跟前。 “小姐,这个是您要的药片,我生怕您有什么事情,一路跑着去跑着回的。”保镖一边擦了擦汗,一边说道。 “辛苦你了。”安心若笑着说道,“小雪,给他一杯香槟。” 保镖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不不,小姐的好意小的记下了,可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能碰这些东西呢?” 孙染雪端起一杯满满的香槟,递过去给他,说道,“小姐从来说一不二,你要是不肯喝,就是看不起小姐,小姐该不高兴了。” “不不,小的没有那个意思,小姐可千万别怪,我喝。”保镖说完接过香槟一口气喝完,意犹未尽地擦了一下嘴巴,说道,“谢谢小姐。” “我还要呆一会,你先下去吧。”安心若见状说道。 “是是是,小的退下了。”保镖说完,识趣地走到了离她们稍远的距离。可以看见她们两个,但是却听不到她们说话。做保镖的都有这样规矩。 “孙姐,可听到什么动静了吗?那个人到底是谁?”安心若收回目光,转头问道。 “那个人是国民党军情处参谋部参谋长顾维均。”孙染雪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安心若闻言暗暗地吃了一惊,说道,“就是那个专门负责围剿共产党的人?孙姐,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是当今国民党之中,只有顾维均出任这个职位,我亲耳听见曾茂林这样称唿他,应该是没有错。况且,咱们跟进的是曾茂林这条线索,能够跟曾茂林联繫的重要人物除了他,还会是谁?”孙染雪思考着说道。 “孙姐,都听见些什么了?”安心若迫不及待地问道。 孙染雪抬起头来,看见曾茂林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低声地说道,“心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天晚上这场戏,你要撑下去。” ☆、第十三章 迷雾重重 曾茂林没有走出几步,只见黄有天端着一杯酒迎面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唿,说道,“曾局长,幸会。” “哦,原来是黄老闆的二公子,多日不见了。听令尊说,二公子现在可是日益长进了。”曾茂林一看黄有天精神抖擞,不禁恢復了之前的官架子。 “哪里话?黄家还是多多仰仗曾局长的帮忙才有今天,我们做的都是指尖头大小的事情,哪里能够跟曾局长相提并论呢?”黄有天察言观色,顺水推舟地说道,趁机又给曾茂林戴上了一顶高帽。 “客气了,今天令尊怎么没有过来呢?”曾茂林随口问道。 “是这样,家父这几天刚好身体有些不适,咳嗽得厉害,正服药呢,我们兄弟两个也想让他多多休息,所以劝他在家安心养着。真是不凑巧得很。”黄如天如实地说道。 “替我转告你父亲,就说我问候他。另外,有些事情本来想亲自跟他商量,既然他身体不舒服,相信跟你们说也是一样的。这段时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非常紧急。告诉你们下面的人,不要再出任何的乱子,到时候我可兜不住你们,再有,现在的形势相信你们也看见了,日本人已经是越来越多,都赶着到上海来快活,凡是在你们地盘上的日本人,都给我小心点招唿好,就算把场子给砸了,你们也得陪着笑,可千万不能顶起来。”曾茂林的神情马上变得冷酷。 “这是为什么?曾局长,难道真的不打日本人了吗?”黄有天一听这赔钱又不讨好的生意,不解地问道。 “日本人是当然要打的,不过,在打日本人之前,还有比这个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你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做,交情在眼前摆着,我不会让你们做错误的事情。”曾茂林交代地说道。 “曾局长,到底是什么事情比打日本人还要重要?”黄有天不甘心地进一步问道。 曾茂林的脸色一沉,有几分不悦,说道,“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对你们黄家也没有好处,弄不好,会把命给不明不白地弄丢了。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黄有天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我记住了,回头我就告诉家父,让大家往后都小心点,别得罪了日本人。” 曾茂林这才不说话,满意地端起了旁边的一杯酒,跟黄有天对酌了起来。 黄如天看见黄有天故意走向曾茂林那一边,知道是给自己打掩护,找机会,不禁兴奋了起来。他直接朝安心若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看见安心若微微含笑的表情,黄如天不禁一本正经起来,说道,“小姐好,不知道小姐贵姓?” 安心若第一次在戏院看见黄如天的时候,就感觉到黄如天的面相跟眉目很是熟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看见了一个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的熟人一样,刚刚曾茂林在跟她介绍黄如天的时候,安心若也还是有这样的感觉,很清晰。不过,虽然是这样,安心若还是看得出来,黄如天绝对是一个酒色之徒,而且眼神之中时不时闪过些许杀气,绝对不是善类。 “黄公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安心若看着黄如天谄媚的笑意,明显是堆砌出来的,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上次小姐在戏院想必是受了惊吓,当真是黄家人招待不周,想给小姐赔个礼。”黄如天的笑容让安心若感觉到头皮发麻,孙染雪也稍稍地皱起了眉毛。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黄如天的骯脏龌龊。 “怎么?舅父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黄公子已经知道了呢?”安心若不失时机地反问道,把问题抛回去给了黄如天。 “并没有跟曾局长请教呢。既然现在碰见了小姐,也算是缘分,还望小姐可以相告,让黄家尽尽心意。”黄如天厚颜无耻,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黄公子不必太客气,我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一切都很好。再说了,舅父跟黄公子既然认识,那还有什么赔礼不赔礼之说?黄公子不必见外。”安心若正色说道。
第17页 黄如天一听安心若如此一说,不好再问下去,可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不禁暗暗地有些着急,于是想了想,接过话题说道,“对对,曾局长对黄家可谓是恩惠不尽,黄家时时感激。小姐既然是曾局长的贵宾,那也是黄家的贵宾,黄家当然要好好相待。况且,小姐既然已经到了上海,以后大家就少不了多见面,不知道小姐芳名,怎敢称唿呢?” 安心若何其敏锐,迅速地捕捉到了黄如天话里面的关键,假装不明白地说道,“黄公子是说,舅父非常照顾黄家?这可就奇怪了,据我所知,舅父可是专门收集情报的,怎么会对黄公子家有恩惠呢?再说了,黄公子家的生意可是如日中天,全上海再无第二家,还会有什么事情让人帮助?” 黄如天一看安心若的脸色白里透红,表情娇俏可人,不禁翩翩然起来,为了讨好安心若跟显示自己,黄如天不禁打开了话匣子,没头没脑地说道,“小姐可有所不知啊,在上海,我黄家的生意当真是数一不二的,可是,这个年头兵荒马乱的,外国人都打了进来,光有钱可不行,得有权有地位才保险。曾局长有权,咱们黄家有钱,如此各取所需,永保太平。如今黄家的生意可全部是我兄弟二人给顶着,小姐那天所在的戏院,就是在下所管的。” “哦,原来如此,看不出来,黄公子年纪轻轻的,可却不简单,是人中龙凤呀。”安心若声音清脆悦耳地说道,娇生生的如同黄莺出谷。 黄如天已经苏软得有半边身子不听使唤了,把手直接伸向了安心若,一看就要碰到安心若的手,却被孙染雪用手中的黄花梨摺扇一挡,黄如天只觉得指关节一阵疼痛,马上缩了回去。 “不知道黄公子这是做什么?”孙染雪表情淡漠,上前一步站在安心若旁边说道。 “你是谁?”黄如天吃了痛,不禁又气又急,想要发作,但是在安心若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心里不禁骂娘,看见孙染雪举止淡定,气度有些不凡,不禁大声问道。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老爷吩咐过要照顾好小姐,黄公子如此失礼,岂不是有意唐突小姐?”孙染雪看着黄如天几乎要暴跳如雷却又不得不克制下来的丑态,镇定自若地说道。 “只是一个丫头,也敢在这里放肆!”黄如天一脸横肉,说话间就暴露了本来面目。 “黄公子,收回你刚才的话,小雪跟我情同姐妹,我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安心若做出了维护孙染雪的态度。 黄如天抓着疼痛的手指,有些气愤地看着安心若主僕两个,却又碍着曾茂林的地位,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发生什么事情?”曾茂林从刚才的地方走了过来,看见几个人奇怪的脸色,不禁问道。 孙染雪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黄如天这个登徒子,平静地对曾茂林说道,“老爷,黄公子正在跟小姐说着话呢,却突然伸手要抓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小姐吓到了。” 曾茂林一听,不禁火气大发,转头眼神可怕地看着黄如天,逼近了两步,咬着牙低声地说道,“你这个…” 黄如天差点吓到要尿裤子,膝盖一弯,就差跪地磕头了,连忙不断拱手做求饶状,带着哭腔说道,“曾…曾局长,饶了我,我可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只是想问问小姐的芳名,一时间失神,控制不住想要跟小姐握个手。下次绝对不会了。” “我可再一次警告你,要是敢对她有半点花花肠子,我先把你活生生给阉了,再沉进黄浦江餵鱼!连你爹都管不着。你可别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平常干的那些事情。”曾茂林目露凶光地说道。 黄如天哪里敢反驳一句,频频点头答应,说道,“知道…知道了,曾局长,我发誓,要是对小姐有半点不敬的地方,我黄如天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看见黄如天发了毒誓,曾茂林才不吭声,转过头来看着安心若,脸色亲切地说道,“心若,没事吧?黄公子刚才只是喝多了些酒,一时间失态,不要往心里去。” “舅父,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安心若有些淡淡地说道,她知道,今天晚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答案,这齣戏也应该及时谢幕了,再演下去,可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曾茂林一听,想想也是,于是点点头,说道,“对,是应该回去了。你今晚差点就出事了,把舅父给吓得不轻。”曾茂林说完,回身瞪了一眼呆如木鸡的黄如天,那眼神让黄如天顿时感觉到嵴背发冷。曾茂林拉着安心若往外走了出去,孙染雪跟在后面。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被后面角落里头的闵松良看在眼里,看来今天晚上不虚此行,收穫还真是不少。那个年轻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跟黄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闵松良觉得,是时候要把重点转移一下,从黄家转移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去,说不定他很有可能就是整个犯罪中心的幕后主谋。 黄有天在背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感觉到顺心极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让黄如天不知道死活地往火坑里面跳,落得尸骨无存。黄如天虽然心狠手辣,却是没有头脑的主,容易让人控制,黄有天就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死穴。黄家如此大的产业,谁不想独吞呢? 黄有天假惺惺地走到黄如天的身边,看了一眼安心若的背影,说道,“大哥,怎么了?还有看不起你的女人吗?” 黄如天一听,好一会才缓过来,恢復了一贯的兇狠,先是用力地啐了一口,随即冷硬地说道,“哼!一个臭娘们还装什么清高,总有一天我会把她的面具撕下来!” “哥,那曾局长,是怎么回事?”黄有天进一步煽风点火地说道。 “那个老东西,当真以为我怕他?要不是他在那个位置上,老子就像打发乞丐一样把他一脚踹死。连咱爹我都…”黄如天话说到这里,连忙打住。 黄有天明知故问,说道,“哥,你刚才说什么?连咱爹都干嘛?” “没有,没有什么。你听错了,我是说,连咱爹都不用怕曾茂林那个混蛋,怕他干什么。”黄如天大大咧咧地说道。 黄有天一听,不禁眉开眼笑,心想,“是你自己非要往坑里头跳,别怪我做兄弟的狠心,要怪,只能怪你念书太少,真是蠢到了家了。” 闵松良也无心在呆下去,跟赵金海说了一声,也出了宴会厅。 曾茂林坐在车子上,看见安心若有些不开心的脸色,说道,“心若,舅父真是对不住你,没有好好地照顾到你。” 安心若一听,说道“舅父说什么呢?我好好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曾茂林闻言,嘆了一口气,说道,“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上海现在到底是个不太平的地方,什么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舅父最近有任务在身,可能没有时间多多关心你,你如果觉得不好,是不是先回你母亲那里去?等到上海的局势平稳了一些,舅父再接你回来。” “不,舅父,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怕的,舅父也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很愿意在上海生活,我觉得这里还是很好。至于刚才舅父说的不太平的问题,我已经是习惯了,哪里没有犯罪呢?在法国的街头,大白天的就可能会有针对性的枪击事件。而且,日本人还没有打到上海不是吗?”安心若转头认真地说道。 “那好吧,随你喜欢,不过要记得,出门一定要小心,不可以单独行动。要是你有什么闪失,舅父可真的没有脸面跟你的父母亲交代。”曾茂林只能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了。舅父,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要紧?你看上去好像很累?”安心若关心地问道。 曾茂林想了一会,说道,“心若,其实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不过,舅父还是可以告诉你,舅父已经替你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如果有必要,马上会有人安全地护送你离开上海,回到法国去。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其他的事情舅父不可以跟你多说,这是高度机密,你要理解。” 安心若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舅父,我也不多问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舅父安心地处理事情去吧。如果觉得不对劲,我会考虑及时回到法国去的。” 曾茂林一听,拍了拍安心若,欣慰地说道,“我们心若可真是长大了,懂事起来了。” 安心若跟孙染雪不禁对看了一眼。 曾茂林却不知道,在他们上车之前,闵松良悄悄地跟在后面,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码。因为曾茂林身边带着保镖,闵松良生怕被发现,异常小心,硬是用上了看家本领。 孙染雪一回到房间,就马上将门窗关紧,把安心若拉到了离门口最远的距离坐了下来,低声地说道,“心若,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明天我就想办法通知老保,计划暂停。今天你差点送命。”
第18页 “不,孙姐。”安心若站了起来,倔强地拒绝道,“我好不容易才取得了曾茂林的信任,局面刚刚打开,怎么可以罢手?再说了,没有我,这场戏要怎么演下去?” “心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以看着你冒险。刚才在路上出事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想要出手却动弹不了,生怕露出了破绽,心若,你也是,如果一动手,曾茂林很快会怀疑上我们的。”孙染雪着急地说道。 “孙姐,我不这么认为,就算我出手了,可以说是在国外学习的,曾茂林会说什么?”安心若不明白地说道。 “心若,你想得太简单了,曾茂林是什么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国外都是些正宗的套路,我们只要一动手,他就会看出问题。而且,你一次沉不住气,就会有两次三次,到时候我们会更加被动跟危险,你想过吗?”孙染雪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孙姐,我不会同意现在把计划暂停下来,我如果怕危险,当初就不会同意来这里了。依我看,曾茂林刚才说话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跟那个和他见面的人有关系。”安心若连忙说道。 “你是说顾维均?”孙染雪的口气松软了下来,说道,“其实我刚才也是因为担心你才那么说的,如果真的把计划暂停下来,我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好吧,我们可以继续,不过,越是往后,我们越是要千万小心一些,要知道,我们现在踩着的可不是平地,而是深不见底的沼泽地,一时间大意就会连累大家。” 安心若一听,点点头,说道,“孙姐,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话说回来,刚才你都听见了什么?” “你知道吗?我们果然猜的不错,国民党果然是加快了速度。刚才顾维均跟曾茂林见面,就是传达了命令,让曾茂林抓紧时间实施计划。另外,我还听见顾维均亲口说,有一份密令,到时候会告诉曾茂林,我估计,应该也跟这次国民党的清共计划有关系。”孙染雪说道。 “这么说,我们要加快脚步,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可是,总不能直接闯进安全局里面去,怎么办?”安心若不禁担忧地说道。 ☆、第十四章 美人心计 “心若,还记得刚才姓黄那个人吗?”孙染雪提醒安心若说道。 安心若听孙染雪这么一说,马上就想起了黄如天噁心的嘴脸,点点头,说道,“孙姐,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也看见了,曾茂林跟他的关系可非比寻常,我想,先从黄家那边下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孙染雪寻思说道。 “孙姐,那天在戏院你也听见了,黄家是青帮的人,咱们要摸清楚黄家的底细,非要去会会青帮不可。”安心若看着孙染雪。 “别急,别乱了阵脚。有两件事情,我们必须要整理清楚,第一件,就是曾茂林究竟是把计划放在了哪里,这么重要的计划,我猜想他不会随便放着,一定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在这府里头。第二件,如果没有后台,就算是进了青帮,也不会打探到什么动静的,所以,你要找机会,利用一切可能的关系,进到青帮里面去。我估计,黄家跟曾茂林绝对脱不了关系。”孙染雪肯定地说道。 “我明白了,孙姐,今天姓黄那个人,可以利用一下。”安心若想着说道。 “心若,你有了什么主意了吗?”孙染雪看着安心若的眼睛。 “孙姐,如果让曾茂林出面的话,他会起疑心的,你想想看,我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人,还是女孩子,从来也没有过江湖上的恩怨,无缘无故的,跑去青帮做什么?可是,既然黄家是青帮的人,而且现在名气跟地位那么大,黄家的儿子在青帮肯定也会经常走动,说不定还有些身份。我们不如利用他们去见见青帮的人,打听一下黄家的来歷?”安心若大胆地说道。 “心若,办法是不错,可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黄家的大儿子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也很清楚,不要勉强自己。”孙染雪有些担心地说道。 安心若有些安慰孙染雪似的笑了笑,说道,“孙姐,不要紧的,有曾茂林在,况且现在战事不稳定,他们依靠曾茂林的时候还很多,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再说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 孙染雪听到这里,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全看你的了,心若,从现在开始,咱们是一步都不可以走错了。” 安心若听到这里,沉重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孙姐。” 时飞将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同事好不容易才送回家,累得够呛,将车子开回警察局之后,在办公室里头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一看,已经是差不多十点了,时飞感觉到有一丝闷热,他抓起外套往外走去,想着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再舒服地睡到天亮。路过闵松良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灯光亮着,时飞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眨了眨眼睛,再一看,果然没有看错。 时飞打开门进去,看见闵松良正埋头翻看着一大堆的资料,时飞奇怪地问道,“闵队,你不是跟赵局参加宴会去了吗?怎么不直接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闵松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看,是时飞,闵松良低下头,继续一边查看一边说道,“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查点东西,等会就回去。” “什么东西?还这样急急忙忙的?”时飞不解地问道。 “没有什么,一个车牌号码,想看看是谁的车子。”闵松良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号码?我帮你瞧瞧。”时飞直接走了过去。 闵松良说出了一个车牌号码,时飞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是曾茂林的车。” “曾茂林?”这下闵松良傻眼了,看着时飞问道,“你怎么知道?” “闵队,你还不知道吧,曾茂林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安全局局长,刚刚上任的。前一段赵局带着我去给他道贺,因为那车子是进口货,所以我多看了两眼,号码也记下了。”时飞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道。 闵松良倒不是惊讶于那辆车是曾茂林这样的高官的,能够享受那样的车子的绝对是个身份特殊的人物,他也知道曾茂林就是新任的安全局局长,但是只是听说,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真人。可是,让闵松良惊讶的是,曾茂林居然是跟黄家有染的人,这倒是有点让他感觉到始料未及,问题可越来越棘手了。这么说,曾茂林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曾茂林的亲属了,难怪黄如天看见她也要矮三分。不过,闵松良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女子就像是一个谜,她到底是谁? 七月初的清晨,阳光竟然是那样的好,均匀地铺满了整整一条霞飞路,明亮而且温暖,简直有些炙热的味道。万梦生戏院的一整栋楼面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显得金碧辉煌,大门已经打开了半个小时,员工们都在里头清扫整理着。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两三个戏班的人轮番上阵,几个名角挑大樑。刚刚把幕布给挂好,几个老戏迷就连续地走了进去,手里头不是提了一壶自己爱喝的茶,就是拿了一根抽惯了的烟杆,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慢慢有滋有味地消遣着,等待着好戏即将开场。 黄如天独自一人坐在离戏台最近的,也是最靠边的一处角落,八仙桌上放着几样零嘴,一壶茶,黄如天正慢慢倒了一杯,细细地喝着,一边还想着即将上台的那个角色的戏路,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段子。 戏院的主管老万迈着不快的步伐,却神情急沖沖地朝黄如天跑了过去,喊道,“少爷。” 黄如天见状,不满地把茶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大声喝道,“不要命的东西!大清早的慌什么慌,扰了我一天的兴致!什么事?” “对不起大少爷,下回我注意点。外头,外头门口有人找大少爷。”老万擦了擦额头的汗。 “找我?找我就让他给爷我滚进来,难道还要我出去迎他不成?笑话!”黄如天又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 老万站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神色间有些为难。黄如天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着?爷的话听不明白?外头的是什么人?让他滚进来说话。” “回大少爷,那可,那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曾,曾局长的车啊。”老万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噗的一声,黄如天慢慢一口茶给喷了出来,他立马放下茶杯,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就要往门口外头走去,大声骂道,“混帐东西!怎么不早说,是不是要害死我!”
第19页 “大少爷,不,不是曾局长。”老万跟在黄如天后面又添了一句。 黄如天一听,马上回头,两眼冒火地看着老万,说道,“你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曾局长?” “大少爷,车子的确是曾局长的车子,可来的人不是曾局长,是,是曾局长府上的小姐,就是六年庆那天晚上来咱们这看戏的那位小姐,她说,她说是专程过来找大少爷的。”老万赶紧地解释清楚。 “什么?”黄如天一听,不敢相信,同时又目光狡诈,开始想入非非起来,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禁亲切地说道,“老万,你看你,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呢?这口齿不清的毛病得及时改改。”说完春风满面地朝大门走去。 “是是,大少爷。”老万一边答应着,一边紧紧跟在黄如天的后面快步走了出去。 黄如天走到戏院大门的时候,看见安心若已经是下了车,就站在车子旁边看着戏院的建筑物,今天她换了那天宴会上那种老成的打扮,而是穿了一套淡雅的西洋长裙,将完好的身段恰到好处地包裹了起来,既大方,又率性,长长的头髮全部束了起来,显示出了少女的韵味和女性的味道。安心若绽放在阳光里面的笑容如此娇柔,让黄如天乍一看,瞬间去了三魂五魄。 “原来是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怠慢了。”黄如天一边说,一边走下了台阶。 安心若收回目光,看着黄如天说道,“黄公子,今天过来要是想看看戏,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小姐说哪里话,在戏院看戏不方便,在哪里看戏才方便?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请小姐受累,移步到里头去。”黄如天殷勤地坐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转身对老万说道,“去给小姐安排一个最好的地方,上最好的茶,别跟那些个俗人扎一堆。” “是是,大少爷,马上就好。”老万转身朝戏院里头跑去。 “来来来,小姐,小心台阶。”黄如天回头看着安心若夸张地笑道,一边将手拦在安心若面前,一边半倒着往后退,生怕安心若跌倒。 孙染雪扶着安心若缓缓地走到了楼上的包厢里头坐了下来,黄如天站到安心若面前,问道,“不知道小姐今天,想听一出什么戏?我马上可以去安排。” “听戏是其次,黄公子,今天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安心若微微一笑,看着黄如天说道。 黄如天一听,不禁心神荡漾,有些忘乎所以,语无伦次地说道,“小姐,不知道小姐是…” “黄公子,上一次在宴会上,害你被舅父误会了,我非常过意不去,今天来,第一件事情,是想跟黄公子给赔个不是。”安心若继续说道。 黄如天闻着安心若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被沖昏了头脑,连忙摆手说道,“小姐严重了,黄家跟曾局长是什么交情?这件事情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小姐尽管宽心就是。”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安心若回头看了一眼孙染雪,孙染雪脸上立刻浮现出悲戚的神情。 黄如天一看两人如此,不禁高声说道,“小姐有话尽管说,我黄如天别的没有,就是有胆。” 安心若听到黄如天这样说,仿佛是轻松了一些,于是说道,“第二件事情,是想请黄公子帮个忙。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薄面?” 黄如天一听,猎物果然是自己找上门来了,立刻回答说道,“小姐见外了不是?我已经说过,曾局长和黄家是什么关系?曾局长的贵宾就是黄家的贵宾,小姐的事情就是我黄如天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小姐尽管吩咐,用不着跟我客气。” “谢谢黄公子。是这样的,小雪的两个哥哥早几年因为被骗了,所以欠下了很多赌债,已经躲避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想仇家却又找到他们了,并且无缘无故的让他们又签了一笔高利贷的借据。我想,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小雪服侍了我那么久,我也不忍心看着她天天难过。我在上海听说了一些关于黄家的事情,我想,既然黄家跟青帮有些渊源,黄公子应该会有办法替小雪解决这件事情。”安心若的声音动听娇脆。 “这个?”黄如天一听,也感觉到事情一些不好办,可是又不想白白地放跑了这个佳人送上门的机会,办好了事情,两个人也许可以更加亲近一点也说不定。 “黄公子,请你发发善心,帮帮我哥哥,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差点要寻短见了。”孙染雪说完,已经红了,眼泪马上落了下来。 “小雪,你放心吧,黄公子如此仁义慷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安心若转头轻声安慰孙染雪说道,话却是故意说给黄如天听的。 果然,安心若的话就像是催化剂一样,黄如天心里彻底是开始翻江倒海了,不过他也知道青帮其中的厉害,黄如天不想一步小心就酿下大错,他尽量小心地问道,“小姐,曾局长知道这件事情吗?” “舅父从昨天开始就很忙,没有时间,我也难得见他一回,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是知道了,以舅父现在在国民党的身份,也不好跟青帮有什么联繫,免得落人话柄。我在想,既然黄家早年间是青帮的人,我想黄公子一定认识青帮的人,而且,黄公子跟他们见面,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所以,才冒昧请黄公子帮这个忙。”安心若脸色的笑容依旧。 黄如天想了一会,还是抵不过安心若巨大的诱惑力,什么危险在他心里都被无视了。他决定帮这个忙,去青帮周旋一下。 沉默了一下,黄如天说道,“这件事情没有问题,包在我黄如天身上了,绝对会给小姐办得明明白白。麻烦小姐把小雪姑娘两个哥哥的名字跟他仇家的名字告诉我,不出三天,我给小姐一个答覆。” “不,黄公子误会了。”安心若慢慢地说道,“我是想请公子引荐,我想亲自去见见青帮的人。” 安心若的话一说出来,黄如天立马被吓了一大跳。不解地问道,“小姐,小姐可知道青帮是什么地方?小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安心若看着黄如天,轻松地笑了,说道,“黄公子不必太吃惊,我很早以前就对青帮有所耳闻,觉得非常了不起,非常传奇,除了在中国,我没有听说在哪个国家还有这样特殊的帮会,还如此庞大。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母亲要我多多了解中国的方方面面,不想小雪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替她感到难过,可是我还是高兴,终于有个机会可以见识一下青帮的风采。不知道黄公子意下如何?” 黄如天这下犯难了,说道,“小姐的话也有道理,可是小姐不知道青帮里头的人可是复杂的很,尤其是,尤其是想小姐这样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是青帮的人上了心,小姐可就有麻烦了。” 安心若听到这里,沉吟了一下,说道,“黄公子,容貌是父母给的,我没有办法改变。可是心却是我自己控制的,我不觉得害怕,况且,有黄公子在,相信青帮的人也不会乱来,黄公子应该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黄如天听得晕晕乎乎的,安心若的话正好说道他心底去了,痒痒挠得正是地方,他一下子豁出去了,说道,“对对,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小姐只管放心就是,再说,还有曾局长呢,眼下全上海的人,谁不敢给他几分面子,谁还敢动小姐一下呢?小姐先安心等着,挑个时辰,我马上去青帮一趟,那儿几个大头目全跟我熟,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跟他们开口便是,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 “正是太感谢黄公子了,黄公子相貌堂堂,又宅心仁厚,可真是难得的人品。”安心若朝黄如天投去感激的一眼。 黄如天的心恨不得马上就飞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说道,“哪里哪里,小姐过誉了,岂敢岂敢。” “如此,我就先行一步,回去等黄公子的消息,只是,人命关天,请黄公子可要快些动身才好。”安心若站了起来,有些担心地说道。 “一定,一定给小姐处理好。”黄如天忙不迭地说道。 安心若这才放心了,把手伸了过去,笑着说道,“上一次真是失礼了,没有告诉黄公子。我姓安,安宁的安。” 黄如天一看安心若身过来的纤纤玉手,连做梦都不敢相信,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下。他赶紧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有些诚惶诚恐地伸了过去握着安心若的手,“幸会,安小姐。” 安心若收回了手,看着黄如天说道,“黄公子,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在上海一个朋友都没有,全仰仗黄公子了。” 安心若柔滑的皮肤让黄如天感觉到自己还算是保养得不错的手顿时像老树皮一样粗糙,他恨不得用力搓几下。点头哈腰地说道,“安小姐放心,就是忘了我自己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耽搁了小姐的事情的。”
第20页 安心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跟孙染雪离开了。黄如天看着安心若婀娜的身影,转身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桃花运居然是来得那么顺风顺水,而且,是一个真正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黄如天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闵松良将帽子尽量地压低下来,遮住了自己大半边脸,同时站在了万梦生戏院对面的柱子后面,看见安心若跟丫头进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出来了,上了车。闵松良果然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曾茂林府上的人跟黄家的关系看来都不算浅,那个年轻女人从万梦生六年庆那天晚上就在戏院,上次也参加了宴会,这次又用曾茂林的车跟黄如天见面?她到底是什么来歷跟身份,黄家背后的那些案子,是不是也会跟她有关系?不过,闵松良想起安心若那天晚上被人挟持的时候吓得花容失色的脸,她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如果真是幕后的人,她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呢? 安心若上了车,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心有些跳得太快了。孙染雪见状,对司机说道,“老刘师傅,麻烦您先去检查一下轮胎可以吗?小姐刚才说,来的时候觉得有些颠婆,是不是哪里坏了?” 司机一听,马上说道,“是,我马上先去看看。”说完打开车门下车去检查起来。 孙染雪拉着安心若的手,小声地说道,“心若,你没有事吧?可要撑住呀?” “孙姐,我没事。”安心若摇摇头,轻声地说道,“就是黄如天那样的人,让我觉得受不了。” “安若,听我说,我看得出来,黄如天已经上钩了,为了要讨好你,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我们也可以早日见到青帮的人,你一定要调整好。”孙染雪打气道。 “孙姐,我知道,我只是心里难受,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会坚持的。”安心若点点头。 司机老刘上了车,说道,“小姐,车子没有问题,想必是小姐那天晚上受了惊,还没有缓过来。还是先回去吧,今天没有保镖跟着,在外面呆久了不好。” “好吧,有劳了,开车吧。”安心若笑着说道。车子缓缓离开了万梦生戏院。 ☆、第十五章 波涛暗涌 黄如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托着个金丝鸟笼,里头的八哥上窜下跳。黄如天一边得意地哼着黄梅小曲儿在廊道走着,一边不时用手去敲打着笼子,冲着八哥吹着口哨儿,说道,“叫声爷。” 八哥没有反应,停在了水杯边啄着自己的羽毛,黄如天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宝贝儿乖,叫声爷。” 八哥还是东张西望,没有理会他。黄如天一下子火了,大声地说道,“没开化的东西,驴脑袋,你大爷的!” 八哥一下子受了惊,扑腾着翅膀想飞起来,却溅起了杯子里头的水,弹到了黄如天的脸上。八哥想飞又飞不出去,折腾了几下,清楚地喊道,“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黄如天的神色如同踩了狗屎,他擦了一把脸,凶相毕露地瞪着八哥,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小畜牲,老子把你的毛全拔光!” 黄有天从转角走了过来,一看黄如天这阵势,不禁有意笑道,“哥,知道是个畜牲,还跟它较什么劲?” 黄如天一看黄有天走了过来,脸色马上好转,变得和悦,把鸟笼顺手挂了起来,哈哈笑道,“是二弟呀?” 黄有天站在黄如天面前,不解地看着他,说道,“哥,是我看错了吗?明明刚才还看见你一肚子火来着,现在又开始眉开眼笑,你可真叫人摸不透。” 黄如天一听,笑得更加合不拢嘴,把头靠近黄有天,神秘地说道,“兄弟,等着你哥哥我的好事吧!你哥哥我,可是走了桃花运了。” 黄如天说完又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地想离开,黄有天愣了一下,转身拉着黄如天,笑着说道,“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让我这做弟弟的也替哥哥高兴一回不是?” “你猜。”黄如天亮出了唱戏时候的手法,翘起兰花指点向黄有天,学着青衣来了那么一句。 黄有天一看黄如天有点忘形的样子,想了一会,问道,“莫非是大哥看上的那个妞有反应了?” 黄如天一听,用力拍了一下黄有天的肩膀,笑着说道,“真不愧是我兄弟,真让你给猜着了。” 这下轮到黄有天真的有些意外了,“哥,那可是安全局长的人,怎么那么快真的会…” 黄有天还没有说完,黄如天一看他的反应,不禁大声笑着说道,“兄弟,还是你说的对,女人全都是些好摆弄的东西,不过,我可还没对她使什么招呢,她可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这可不是好事是什么?” 黄有天一纳闷,那女人难道是个傻子不成?竟然真的倒贴黄如天这样的人?于是说道,“天底下真有如此便宜的事?曾局长知道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哼!那老傢伙要是知道了这好戏还能唱下去吗?当然不会让他知道了。知道吗,昨天那妞儿主动到戏院里头求我给她办事,说是全上海没有认识的人,全指望我了。你说说,这可不是对我有意思是什么?”黄如天看着黄有天挤眉弄眼地说道。 “那是当然,想大哥你可是一表人材,年轻有为,再加上咱黄家的地位,在上海简直就是半边天。哪个女人能够抗拒得了这样大的诱惑?不过奇怪了,那妞儿有什么事情可求你给她办的?曾局长可等于是她亲爹呀!”黄有天先是狠狠地恭维了黄如天一通,接着把话题引到了正轧上。 “这年头,亲爹有时候也不顶什么用。更何况他们只是亲戚。”黄如天表情变得不屑,不阴不阳地说道。 黄有天靠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行了哥,你就别使劲地吊我这做兄弟的胃口了。那妞儿到底求你什么事?直说了吧!” 黄如天一听,神色中显露出了几分谨慎,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仔细地说道,“我说,这事可不能让爹知道。他如果晓得了,非结结实实打断我的腿不可。” 黄有天一看黄如天神色有异,变得侷促万分,不禁暗暗生疑,“哥,这又关爹什么事?莫非,莫非爹也看上了那娘们?” “你这可是瞎说,让爹听见了,仔细不撕了你的嘴!这十几年你什么时候见过爹他亲近过女人?”黄如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黄有天一听,也连连点头,说道,“也是,自从咱们娘死了以后,这都十几年了,也没见爹娶过一妻二妾的。从前没有钱也就算了,可是爹现在的身价,多少女人想争着给他暖被窝呢,可是爹呢,不仅没娶,也没见他玩过,可真是怪了。”黄有天也感觉到不明白。 “所以说,给我小心着点说话。不过,我怕爹知道,可不是因为女人的事情,而是因为另外的原因。”黄如天犹豫着说道。 黄有天一看,不乐意了,说道,“哥,今天你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不像您平时那样爷们。到底是什么事情呀,瞧把你给弄得神经兮兮的。” 黄如天一听,顿时拉下脸,撇撇嘴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娘们。她求我办的那事情,还别说,真是有点儿棘手,我这高兴归高兴,可这心里也着实是犯愁呢?” “哥,她还能把你给吃了不成?”黄有天看见黄如天为难的脸色说道。 “她是不能把我给吃了,不过,爹可以把我活生生地给灭了。”黄如天急得跳脚,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咱爹当年可是青帮的人,如今发迹了,爹为了面子,是死活不愿意跟青帮再扯上一点关系。可就是邪了门了,那娘们其他什么都不求,就求我将她引荐给青帮的人,你说,这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去吗?让爹知道了,非要气得狠狠收拾我不可。”黄如天越想越觉得有些感觉到害怕。 “那妞儿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要自己去见青帮的人?”黄有天连忙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倒是没有什么来头,听爹说,刚刚从从法国念书回来。从法国回来又怎么样?文化再高那也只是个女人,顶屁用!她身边的丫头家里边的人犯了事,现在正让人满上海地追杀呢。她想给她丫头摆平这件事情。”黄如天一五一十地说道。 “这个女人可逆了天了,居然这么胆大,她知道不知道青帮是什么样的地方?”黄有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管她知道不知道呢,反正,如论如何这个忙我是要帮的,到嘴边的好肉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浪费掉是不是?”黄如天想着,有浮现出了浪荡的笑容,说道,“只是,二弟,算哥哥我求你,别把我去青帮走动的事情告诉爹。等哥哥我抱了美人,一定会念着你这份人情的。”
第21页 黄有天一听,推了他一把,说道,“哥,又来了不是?咱们兄弟两个还计较什么?你尽管放心地去办你的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什么话都不会多说的。对我你还不放心吗?” “放心,我放一百个心,多亏了有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哥哥我先谢谢了。”黄如天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又开始哼哼着小曲儿,无比兴奋地走了。 黄有天回头看着黄如天微胖的背影,目光瞬间变得阴狠,心想道,“不用谢,是我要谢谢你那么愚蠢。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我不加以利用,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这一次,要让爹亲手废了你!” 千杯尽的酒楼上面灯火通明,二楼靠近栏杆的一张桌子上最是热闹,声音最大。一个留着小鬍子的年轻男人黑不熘秋,神色张扬,身材高瘦,像豆芽似的,背稍微有些驼,他已经是酒足饭饱,脸色通红,浑身燥热得不行,正把长袖衣服脱了放在长凳上,只剩下一件背心。他说到高兴的地方,一脚往后踩在了长凳上,一手搁在膝盖处,另外一只手挥舞着说道,“…嘿!可真带劲。那可都是多少人没有见过的好东西,全是我一个人给扛回来的,谁要是不相信,到我那里去瞧瞧明白,让你们这些土货开开眼…” 桌子上有一个人插话说道,“那肯定是你煳弄出来骗人的鬼玩意儿,骗人的吧?那准是你哪个相好的打发你用的舶来货,再不然,就是你在哪家小姐窗外偷的,还有女人身上的酸味儿,谁稀罕!”话音刚落,楼上的人全部大声闹笑起来。 那年轻男人给这么一激,彻底急了,身子一跳,站到了长凳上边,两手叉着腰,看着那些闹笑的人说道,“哼!别乱给我扣帽子!我要是在窗外偷得了东西,不如直接把人给偷走得了,瞎嚷嚷什么!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包子。” 话刚刚说完,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包子,结结实实地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人群更加是笑得七倒八歪。年轻男人把包子一把狠狠地丢到地上,大声地喝道,“是谁!是谁活腻了,敢捉弄到我梅九身上来了?小心半夜给你剃光头!”梅九还没有骂完,忽然间咚的一声,后脑勺上又被包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下,谁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包子是从哪里飞出去的,这下轮到人群也傻眼了。 梅九一跃跳下了长凳,恼羞成怒,几乎要叫破了嗓门,喊道,“他奶奶的,老子还真不信鬼神那套!是什么牛头马面都滚出来跟老子我报导,老子我专门治小鬼!” 梅九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着,他一回头,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时飞,正夹起来一块红烧鹅肉吃着,时飞面前正摆了满满一盘包子。梅九心里一惊,再一看,闵松良就坐在离时飞不远的地方,正拿了一杯酒,看了他一眼,仿佛笑了笑,又若无其事地独自喝着。 梅九这回是连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连忙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推倒了一些碗碟,在地上摔得粉碎。梅九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即连滚带爬地赶紧站了起来,还没有站直,就一路冲到了栏杆边上,从二楼栏杆上一跃,跳了下去,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唿。 闵松良似乎是没有在意,他不慌不忙地将酒咽下去,把酒杯轻轻一放,身手敏捷地走到栏杆边,手一攀,也翻身一跃跳了下去,时飞紧跟其后。人群几乎忘了反应,好一会,才开始大声喊起来,“救命啊,有人跳楼啦!”同时一窝蜂地跑到栏杆边上去看热闹。 梅九一路扒开人群,拼命地跑到小黄花胡同,不想却看见时飞靠在胡同口的墙上,正埋头点着烟呢。梅九吓得腿脚一阵哆嗦,后退了脚步,又朝千杯尽酒楼的另外一端的清风胡同跑去,刚刚转弯,就看见闵松良迎面站着,似乎是等了他很久了,梅九一看见闵松良,就好像老鼠看见了最厉害的猫一样,想要逃跑,却一点都动弹不了。好不容易才转了身,却被闵松良一把从后面给抓住,梅九瞬间感觉冷透了全身,声音颤抖着连连求饶,说道,“闵…闵队长,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干那缺德事了…” 闵松良抓着梅九却不说话,只是笑。梅九挣扎了一下,突然间反应过来,叫喊着说道,“不对,闵队长,我这段时间可没有犯什么事情,闵队长是不是抓错人了?” 闵松良一听,说道,“怎么?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连逃跑的路线可都没有改变,想要抓你可是太容易的事情。” “闵队长,天地良心,自从上次被你教育了一通之后,说老实话,我这手的确是痒痒得难受,可是,我再也没偷过,连针尖大的东西我可都没有碰过。你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可吃都难吃得饱呢?”梅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今晚确实是想赖一餐饭钱的,闵队长,你该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到底吧。” “别乱猜。我知道你没有犯罪,可是,今天晚上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犯罪的。”闵松良不紧不慢地说道。 “什么?”梅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地瞪大了眼睛,连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上海知名的裁fèng店都集中在霞飞路上,安心若跟孙染雪却独独只去吴甫记高级裁fèng店这一家。上次出席宴会的时候穿的那一身旗袍效果不错,安心若想着多做一件端庄一些内敛一些的衣服,到时候方便去会会青帮的人。安心若付完银子,刚刚从裁fèng店走出来,中午的阳光可晒得烈,安心若感觉有些刺眼,用手遮挡着。孙染雪正想把伞打开,好让安心若走到车子旁边,就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忽然间从旁边快速跑出来一个身影,抓起安心若手上的手提袋就嗖一下蹿了过去,不见了人影。孙染雪急忙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抓小偷啊,抢钱啦!”路上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时飞一看,时间刚刚好,马上从旁边走过来,亮出了证件,说道,“我是警察局的,两位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孙染雪一指着男人跑远的方向,说道,“有人把我们小姐的手提包给抢了,往那边跑了去了。” 时飞顺着孙染雪指着的方向一看,马上负责地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先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派人把小姐的东西找回来。”说完一边吹响了警哨,一边直接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梅九一路飞奔着,好不容易避开人们的眼睛,跑进了一条胡同里面,把手提包伸到了闵松良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闵队长,以后可别找我干这事,弄不好会让人给抓住打死。这次说好了,可不能算我犯法。” 闵松良接过了手提包,递过去两张钞票,说道,“只要你守口如瓶,以后都不会有麻烦。这是你的辛苦费,拿去好好吃一餐吧。” 梅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笑着说道,“闵队长真客气,太够意思了。” “有人来了,你快走吧。”闵松良打发着梅九说道。 梅九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没有了影子。闵松良心里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为了这个案子,居然要沦落到跟这些人搅合到一起,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笑话。他定了一下,拿着安心若的手提包,走出了胡同口,一看,安心若果然还在马路边上等待着时飞的消息。 闵松良将手提包伸到安心若面前,轻声地问道,“小姐,这是小姐的东西吗?” 安心若跟孙染雪转头一看,都惊呆了。她们两个认得出来,闵松良就是那天晚上救了安心若一命的那个人,也是在万梦生戏院抓了犯人的那个人。 安心若非常意外,小偷明明是朝着那边跑了,闵松良为什么会从另外一边的方向把自己的东西送了回来。 安心若仔细地打量着闵松良,慢慢的开口说道,“你是…” “小姐,我是上海警察局的刑侦队长,我叫闵松良,上次见过小姐一面。小姐还记得吗?”闵松良彬彬有礼地问道。 ☆、第十六章 意外邂逅 安心若当然认得出来闵松良。在万梦生戏院的时候,安心若就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气度不凡,有一种寻常男性缺少的正气,而且是咄咄逼人。何况,上次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之下,闵松良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而且身手了得,同样让安心若印象非常地深刻,谁会不认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安心若点点头,接过了自己的东西,对闵松良笑着说道,“我当然记得闵队长,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一命。可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闵队长手里呢?” “我正在附近巡逻,刚才抢了你东西的人是个惯犯,自己撞到我身上来了。我一问,他什么都招了。小姐可以看看,里面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回头警察局可以帮忙备个案。”闵松良滴水不漏地说道。
第22页 “原来是这样。”安心若说着,随手打开了手提包,发现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于是说道,“太麻烦闵队长了,什么东西都不缺。” “有件事情想请小姐帮个忙,不知道是不是唐突了小姐?”闵松良不失时机趁热打铁地说道。 安心若稍微愣了一下,说道,“闵队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 “是这样的,上一次我在万梦生戏院里头抓了几个犯人,他们供认出来,那些事情跟黄家,也就是万梦生戏院的东家有关系,而黄家虽然是富裕,但是却没有权势背景,在上海如果没有人保护的话,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去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姐可能不知道,黄家暗地里流通的毒品枪枝,还有暗地里建立起来的赌场ji院不知道害惨了多少人。”闵松良看着安心若仔细地说道。 “真有这样的事情?”安心若暗暗吃了一惊,她虽然看得出来黄家的人不是什么善类,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黄家竟然黑暗到这个地步。 “对,我看得出来,小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应该也会理解我的工作,所以,才冒昧地想起请小姐帮帮忙。”闵松良语气恳切地说道。 “可是,闵队长可能不知道,我才刚刚到上海不久,跟黄家的交情不是很深,因为介绍的原因,偶尔会见见面,况且,对于刚才闵队长所说的黄家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从未耳闻。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闵队长?”安心若看着闵松良说道。 “小姐误会了,我要查的不是黄家的事情。据很多人都证实,黄家跟曾局长的交情非常深,不同寻常,而曾局长又是上海举足轻重的人物,手里握着重权。我当然也不愿意希望曾局长就是黄家背后那个撑腰的人,为了澄清这件事情,而小姐又是曾局长府邸的人,所以想跟小姐问一些事情。”闵松良尽量把话说得明白。 “闵队长,这似乎是有些不太妥当。这些公事,闵队长大可以直接去找我舅父谈谈的,而且,我并不清楚办案的流程,倘若不慎说错了只字片语,很可能会造成你们警察局对舅父的误会。再说,如果舅父知道这件事情,也会责怪我私自出面,那可毕竟是舅父的前途。”安心若反应敏捷地说道,她虽然感激闵松良的救命之恩跟一再帮忙,可是这样事关重大的决定,她还是不能糙率。 原来是曾茂林的外甥女。闵松良已经是下了决心要把事情进行到底,他继续说道,“小姐兰心蕙质,非常聪明,可是,有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小姐一再误会了。我并不会打探曾局长一些公务上的事情,更加不会去挖掘曾局长的一些个人的隐私,我只是需要询问一些平常的事情,比如说平常到曾局长府邸走动的人,跟曾局长经常去的地方都有哪些?还有,就是需要知道,案发前后那段时间,曾局长的情况。小姐也许不会知道,以曾局长现在的身份,警察局一旦当面向其问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搞不好会掀起风波。我们的推测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不会轻易地去面对曾局长,那是时候未到的事情。所以我想,小姐既然是曾局长身边的人,为了曾局长的清白,应该会帮警察局这个忙的。” “舅父一向安分守己,绝对不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更加说不上干那些罪恶滔天的违法事。”安心若做出一副维护曾茂林的样子。 “所以,恳请小姐帮个忙,只是简单地问一些话。如果曾局长真的是清白的,那么你我皆大欢喜,如果曾局长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只有等待进一步的调查。我也绝对相信曾局长是无辜的,不过,公事总归是公事,我作为刑侦队长,总不可以忽略了自己的责任。希望小姐能够谅解,并乐意配合。”闵松良诚心诚意地说道。 安心若仔细端详了一下闵松良,这个男人的脸色分明是真心实意的神情,安心若犹豫着,自己现在作为一个豪门里面的女子,轻易地跟闵松良见面问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可是,安心若转念一想,闵松良先是帮了自己两次,自己心里的确是有些为之所动,加上闵松良满身正派,自己也颇有好感,觉得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现在上海的女性大多开放,可以上大学,可以抛头露面跟男性一起工作,甚至可以自己创业,跟男性正常来往也是很寻常的事情,自己刚刚从法国回来的人,应该更加要表现得大方一点才不会显得小家子气。而且,借着这次机会,能够更深刻地清楚曾茂林跟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安心若坦然地笑了笑,说道,“不知道闵队长有什么话?总不至于在这大街上说吧?” 闵松良这才想起来,安心若已经在这样毒辣的太阳下站了很久,虽然有伞打着,可还是沁出了汗珠,闵松良心里暗暗敬佩,如果是一般的千金小姐,估计早就大喊大叫抱怨起来了。安心若的忍耐力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慎独跟果敢灵敏的气质更加彰显得让她无与伦比。 闵松良赶紧歉意地笑道,“是我失礼了,不应该劳累了小姐,小姐如果不介意,离这里不远有间五味书屋,可以到那里坐下来仔细说说。”闵松良邀请说道。 “到书屋去谈?不会吵到其他人吗?”安心若纳闷地说道。 “小姐有所不知,书屋里面有个阅览室,平常的人不是很多,可以到那里去谈谈。”闵松良解释说道。 “小雪,你先回去吧,如果看见舅父,就说我还要去挑些东西,晚点回去。”安心若估计如果孙染雪在场,闵松良说话可能会有分寸地适当保留,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会收集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于是她想让孙染雪先回去。 “小姐,我如果不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回去有什么脸跟老爷交代,而且,小姐刚刚到上海,不是很熟悉,老爷一定会很着急的。”孙染雪说完看着闵松良。 闵松良看着孙染雪明显是不信任自己的表情,不禁笑了一下,说道,“小姐,不必如此麻烦了。为了不让小姐的名誉受到损失,还是让小雪姑娘陪着小姐吧。如果让人看到小姐单独跟我在一起,只怕会落人话柄。对于闲言碎语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如果害小姐受到牵连,我只怕会心里很过意不去。小雪姑娘如果不方便听,可以坐在离我跟小姐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这样,我的一举一动小雪姑娘都可以看见,回头对外界也好有个说法。”闵松良如实地说道。 安心若一听,闵松良如此细心地为自己设想周到,不禁心生感激,说道,“闵队长多虑了,我是新女性,当然也不会在意流言蜚语那一套。不过,既然闵队长如此有心,那就从命了。”安心若说完,转头对孙染雪说道,“小雪,你过去告诉老刘师傅,就说我还想逛逛,让他过两个小时,再到刚才的店门口接我们。你马上跟过来吧。” 孙染雪答应了一声,转身朝马路对面的巷子走了过去。 五味书屋是霞飞路上一个非常清静的去处,闵松良经常会来这里坐坐放松一下心情。闵松良走到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旁边,替安心若拉开了椅子,请她坐好。安心若一看,窗户外头就是一个安静的院落,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比屋顶高出了许多。树的周围就地栽种了一些芍药跟君子兰等等花卉,更加衬托得意境高雅。阳光从树顶的fèng隙投射下来,有些就铺到桌面上。在这样的午后竟然显得懒洋洋,有些阴凉清幽,跟刚才在马路上的炙热相比,简直是两重天,跟刚才在外面的人声鼎沸相比,这里更加显得出尘安宁,有几分飘飘然的仙气。此刻来看书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几个角落。孙染雪就坐在离闵松良跟安心若两张桌子外的距离,看着他们。 “这里真是个美妙的地方,适合说话。什么事情请说吧,闵队长。”安心若眼神明亮地看着闵松良。 “小姐,到上海有多久了?”闵松良开始了办案时候的认真神情,他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机会,如果这次谈不成,就非常难有这样好的机会去了解曾茂林。 “不到一个月。上个月十二号刚刚从法国回到上海。”安心若如实地说道。 “哦?”闵松良感觉到非常意外,她看得出来安心若气质出众,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从国外回来的。“小姐是回来探亲,还是帮忙曾局长?” “不。”安心若笑着说道,“我今年才刚刚从法国女子工科学校毕业,母亲认为落叶始终是要归根的,于是打发我回上海投靠舅父,想让我在舅父身边多学习一点实用的东西。” 闵松良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说道,“没有想到小姐还是个爱国者,中国现在的状况,只要是中国人都应该回来帮帮忙的。不知道小姐平时在曾局长府上进出,可知道曾局长都跟什么人来往?还有,跟谁保持来往最多?”
第23页 安心若仔细想了一下,说道,“舅父如果是办公事,一般都会到局里去。很少看见他在家里做一些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平常舅父招待的客人很少,我没有见过几个,都是一些政局的同僚,却不是一个单位的。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也不方便到舅父会客的地方去走动,所以,一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闵松良一边听着,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小姐都见过曾局长那些客人?” “舅父正式介绍的,只有军政部的曹司令,还有调遣处的专员,还有就是,黄家的大公子,相信闵队长已经见识过了。至于其他的,不是茶行的商人,就是绸缎店的老闆,要不然,就是有名的掌勺师傅。不过,闵队长对于这些人可能不会感兴趣。”安心若头头是道地说着。 “黄如天?”闵松良点点头,马上说道,“对,我当然知道他。” “还有一位,舅父却没有给我介绍,不过,我可是见过几次了。”安心若似笑非笑地说道。 闵松良一听,觉得可能会有情况,于是马上问道,“那个人是谁?” 安心若终于笑了一下,说道,“就是闵队长你。” 闵松良一听,呆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小姐真是幽默。认识不认识,跟介绍不介绍一点关系都没有。很多人还不打不相识呢。” 安心若一听,说道,“闵队长似乎比我还要幽默。舅父就我观察看来,圈子比一般的官场人士要窄很多,他从来不应酬,除非是有必要,要不然我也没有看见舅父跟谁说过话。不过,一个人除外。” “是谁?”闵松良赶紧问道,他期待这次安心若可以有所下文。 “我不知道我这样跟闵队长说,会不会对舅父有什么影响。不过我坚信舅父是清白的,所以我敢跟闵队长这样坦白的说。那个人我不是很记得他的名讳,但是,听下人说,那是万梦生戏院的真正老闆。”安心若回想了一下,清楚地说道。 “什么?黄定源。”闵松良觉得不虚此行,黄定源那条老蟒蛇果然跟曾茂林交情不浅。他定了定,说道,“你是说,曾局长跟黄定源的交情非比寻常?” “非比寻常我不敢确定,但是,舅父对他,确实是比对其他人不同,似乎更加亲密跟信任。只是,每次他们的谈话都只是持续了几分钟时间。我在院子里头赏花的时候,远远地站着,看见两次。”安心若一五一十地说道。 “曾局长给你引见过吗?”闵松良问道,如果曾茂林脸自己的外甥女都要避讳,那就说明他跟黄定源的交情真的不一般。 安心若摇摇头,说道,“没有给我介绍过,那样的人跟我不相干,介绍了也没有什么用。再说,我跟一个老男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闵松良看见安心若这样评价黄定源,不禁心里笑了一下,说道,“小姐的嘴巴说话真是不饶人,经小姐这么一说,我都觉得黄定源不单单是腐朽,而且是已经一文不值了。” 这下轮到安心若觉得难为情了,年轻女子说话失礼总是不好的事情,她笑了笑,说道,“让闵队长见笑了,话虽然不好听,却是我心里话。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总不必刻意隐瞒着。” “小姐说的话也对,我在英国学习的时候,我的辅导员告诉我,人应当把心情放在脸上,那样会排遣许多消极的情绪,看来小姐做的比我要好。”闵松良由衷地说道。 “怎么?”安心若惊奇地说道,“你也是从国外回来的?” 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的眼神,问道,“小姐好像非常意外。我这样的土包子不像吗?” 安心若止不住笑了,说道,“闵队长仪表堂堂,浑身干练。怎么会不像?只是我一时间没有想到,有一些惊讶而已。” “小姐,言归正传,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我也不怕得罪了小姐。小姐既然是上个月十二号才回来的,我想问问,曾局长上个月的下旬,都有哪些很特别的举动?就是,跟平常表现得不一样的地方,什么方面都可以。”闵松良抓紧时间问道。 安心若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道,“也没有什么。我回国的第一眼看见他是什么样,他平常就是什么样,不过,上次万梦生出事的时候,就是闵队长去戏院抓人那个晚上,舅父本来是在几十里之外赶办着公差的,可是,天刚刚亮的时候,却已经回到了家里,说是连夜听说了万梦生戏院那边出事,赶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什么?”闵松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地钓到了大鱼,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这个年头,除非是军情紧急,或者是突然间就飞来横祸,要不然谁会连夜给几十里外的人传消息?黄家跟曾茂林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他们是真的勾搭在了一起。 ☆、第十七章 冒险一搏 闵松良看了看安心若的的神情,不像是没有心机,但是也不像是在说谎。闵松良继续问道,“小姐,除此以外,曾局长可还有其他表现得异样的地方吗?” 安心若一边回想,一边摇摇头,说道,“没有了,舅父做事情一向很谨慎,如果真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单单看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的。” 闵松良点点头,笑道,“小姐说的话,我完全相信。听口音,小姐是江浙一带的人?” 安心若稍微愣了一下,笑了。说道,“闵队长真是心思过人。对,我母亲是浙江宁波人,你应该也听说过,我舅父是宁波那边过来的。我从小就听惯了母亲的口音,却不喜欢它的地方味道,在老家上了几年学,好不容易才把口音矫正了那么一些,却又跟着父母出国了好几年,这不,我的中国话就始终是这个水平,让闵队长见笑了吧?” “哪里?”闵松良摆摆手,说道,“我完全没有看低小姐的意思,只是出于职业敏感,所以问多了两句,再说了,方言也是文化的载体,现在这种形势,什么语言都要懂得一点,这个很重要。小姐话语清晰,意思表达得很到位。” 安心若思考了一下,看着闵松良,说道,“既然闵队长有事请我帮忙,中国可是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闵队长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问我,我可是有几个问题,也想跟闵队长请教一下,不知道闵队长意下如何?” 话一出口,闵松良不禁有些暗暗地吃惊,不明白安心若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他皱了一下眉,看着安心若淡定的表情,说道,“小姐,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安心若自如地笑了,轻松地说道,“闵队长不必惊讶,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刚才提起的事情而已。闵队长既然说起来黄家的种种罪行,我倒是想顺便问问闵队长,可知道黄家的一些来歷?你知道,最近舅父正把我跟黄家介绍到一起,虽然刚才闵队长也说了黄家的一些事情,可是我想还是了解更加深刻一些好。如果黄家真的那么不堪,为人所唾骂,那么即使我跟舅父说不想跟黄家的人再有任何来往,相信舅父也不好怪我,而且,我也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舅父想让我在上流社会多多露面,可我却刚好对这些场合厌恶得很。”安心若目光流转,尽量地把话说得非常婉转,显示了一种置身其中的淡淡无奈。 闵松良一听,自己倒是有一些同感,他同样不喜欢那些虚伪的交际场合。他沉思了一下,说道,“黄家在上海已经有十年多的时间了,我刚刚到上海警察局还不到两年,详细的情况,我不是非常清楚,只有一些黄家早年间发迹时候跟黄家有关的人恐怕才会知道得更多。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黄家到底是地位不一般,所以我在警察局也可以查到一些跟黄家有关系的事情。有一点情况,可能知道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就算是知道的,如今也没有什么人再提起了。小姐也许不知道,警察局已经证实了,黄家原来并不姓黄,而是姓陶,十几年前,从江苏那边到上海发迹的。” “什么?”安心若感觉到有些震惊,手指有些轻微的发抖,她继续问道,“这个情况千真万确吗?” “对的。”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的反应有些反常,不禁心里奇怪,可是却不好开口询问,于是慢慢地说道,“小姐虽然是刚刚初来乍到,但是黄家在上海的名气如此巨大,相信小姐对于黄家的事情也一定有所耳闻。如今青帮逐渐过渡到了杜月笙的手上,可是十年前,青帮可是黄金荣的天下。听一些有资歷的人证实过,当年黄老闆拿着价格不菲的钱财投靠到了青帮门下,做了青帮的正式弟子,为了感激黄金荣带领下的青帮的慷慨,也为了表示自己对黄金荣的永远忠心追随,所以,改姓了黄。时间一久,就不再有人提起他原来姓陶的事情,加上这些年,他一步步发迹,敢公开讨论他的人,也越来越少。黄家的那些过去就渐渐地被人埋没了。只不过,黄家当年到底是上海外来人口,所以在警察局记录下来,而且,随着黄家的势力不断扩大,他的记录是每年更新一次。特别是,他们跟那些事情搅合在一起以后。”闵松良一口气地说道。
第24页 安心若出了一下神,笑着说道,“不知道闵队长可不可以将警察局的备案借给我过目?” 闵松良一听,笑了,说道,“小姐是故意开我的玩笑。小姐如此聪明,不可以不知道这是警察局的保密资料,不到万不得已,就是被记录着的人都不可以随便翻阅的。刚才我告诉小姐的,已经是上海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情况,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地就跟小姐说出来。” “闵队长不愧是人才。”安心若暗暗欣赏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的确是想开个玩笑,却被你看穿了。不过,玩笑归玩笑,闵队长,我看得出来,那天晚上在戏院那么一闹,黄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闵队长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闵松良一看,安心若脸上布满真诚,不知道她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是在替自己担心,于是回答说道,“小姐不必担心,闵某命硬,他们伤不了我什么。倒是小姐,既然已经知道了黄家的底细,还望小姐保重为好,黄家的人可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安心若止不住地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说道,“闵队长,你说的话可让人心惊胆战。不过,舅父刚刚上任,他们还没有敢对我放肆到什么地步。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闵队长,闵队长就不怕我是站在黄家那边的人吗?今天闵队长所说的话,我都可以转述给黄家,而且,一字不差。” “我虽然不是很老,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点自信的。”闵松良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有自信,小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绝对不会是阴暗小人。何况,我说过了我并不害怕,黄家的人也迟早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在意小姐这一招呢?” “闵队长好胆识。”安心若点点头,暗暗佩服着说道。她同样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打心底里面觉得闵松良这个人行事有勇有谋,做人却低谦内敛,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只是,自己还需要时间来确定。 闵松良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礼貌地说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如果觉得有必要,我会尽快地调查清楚,还给曾局长清白。对不起,今天真是打扰了小姐,还希望小姐不要介意。”说完友好地伸出了手。 安心若也缓缓地站了起来,笑着把手伸了过去,说道,“闵队长不必要客气。有机会,我会报答闵队长的恩情。” “小姐严重了。”闵松良收回手,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面,说道,“只是,今天的事情可事关重大,希望小姐不要宣扬出去,更加不要告诉曾局长跟黄家的人。那样对谁影响都不好,直接受到伤害的,只有曾局长而已。” 安心若闻言点点头,说道,“闵队长放心,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如此,我先告辞了。” “等等。”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突然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闵队长。”安心若好奇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闵松良一本正经的表情。 闵松良却笑了,说道,“我记得,刚才小姐说过中国是个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小姐既然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能否做一件事情?” 安心若不解地侧头看着闵松良,说道,“不知道闵队长,指的是什么?” “小姐只要告诉闵某尊姓大名,就算把闵某的恩情还清楚了。以后小姐可不要再提起了。就当没有过这回事。”闵松良微微一笑。 安心若一听,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颜如花,说道,“闵队长可真是用心良苦。救命之恩岂是如此简单就可以抵消的?我叫安心若。” 闵松良一听,心情愉悦了起来。 远处的孙染雪看见安心若跟闵松良两个人的神情,脸色慢慢地透露出一些不安和紧张。 走出了五味书店的大门,阳光已经开始变得斜斜的了,退去了很多的炎热,倒是有几分在阅览室时候的清凉。目送着闵松良走远,孙染雪挽着安心若的胳膊,慢慢地朝着吴甫记高级裁fèng店走过去。 “心若,刚刚的事情,被吓到了吗?”孙染雪小心地问道,生怕安心若还没有缓过神来。 “孙姐,你当我是面团捏的吗?那些毛贼,我怎么会放在眼里?我没事,放心好了。”安心若笑着安慰孙染雪说道。 “不过心若,刚才怎么聊了那么久?那个人虽然说救了你几次,我也觉得印象是不错,但是总归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小心被他发现了我们的底细。”孙染雪终于把心里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孙姐,我知道我们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有一种心理叫做直觉,我感觉他应该是个值得我们相信的人。他的坦诚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内心黑暗的人无论怎么伪装都会露出马脚。”安心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染雪想了一下,说道,“好吧,心若,我也不能说你轻率。但是很多事情我们都要很快地做出正确的判断,我可不想这次的行动坏在一个人或者是哪件事情上面。我相信你会越来越有经验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万事小心,我们每走一步都不会有机会重来了。” 安心若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于是更加凝重地点点头,说道,“孙姐,我感觉我们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拭目以待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但愿如此。”孙染雪答应着,说道,“离两个小时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再到裁fèng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还是孙姐想得周到。”安心若感激地一笑。 孙染雪扶着安心若朝裁fèng店走去,不知道的人一看,会真的以为是一个丫头在尽心地服侍着主子。 闵松良走出去没有多远,忍不住地回头多看了几眼,可是安心若的身影是早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闵松良暗自想了一下,觉得安心若这样的女子可真是少见,美貌是固然的,可是外表之下散发出来的清冽气质才真是少有,连市长夫人都未必能够拥有。闵松良刚刚想要转身走着,突然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人的身影,似乎在有意地看着自己。闵松良想要仔细一看的时候,那道眼光却忽然消失了,周围一切正常。闵松良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安心若回到了曾府,走到客厅里面,看见曾茂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着,脸色有些不好看,而且是一言不发,看来维持这个状态已经是很久了。安心若从来没有看见曾茂林这个样子过。 安心若笑了一下,轻轻走了过去,在曾茂林旁边坐下,拉着曾茂林的手,说道,“舅父,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是谁惹得舅父不高兴了?” 曾茂林定定地看着安心若,神情似乎是有些克制,他尽量放轻了声音问道,“心若,好孩子,告诉舅父,你刚刚都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舅父会担心你吗?” 安心若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接近黄昏了,屋顶是一片绚烂的晚霞。安心若收回了目光,笑着说道,“舅父,你就为了这件事情不高兴吗?我去了裁fèng店,做了身衣服,舅父不是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些重要的人物吗?没有合适的衣服,岂不是丢了舅父的颜面?我知道我回来迟了,下次会注意的,舅父不要生气了。” “就去了裁fèng店,没有别的事情了吗?”曾茂林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没有了。”安心若随口答应着说道,“不知道舅父指的,是什么事情?” 曾茂林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安心若,那眼光像是会把人看穿,安心若觉得曾茂林已经完全不是平常亲切的样子,倒是有些刽子手的冷酷,那感觉让安心若觉得有些不适应跟隐隐约约惶恐,她极力地镇定着。 “心若,舅父不会怪你不说实话。可是,你要告诉舅父,为什么会跟闵松良见面,你们到底在一起都谈了些什么?”曾茂林一动不动地看着安心若,声音变得格外陌生,说道,“你知道不知道,闵松良是警察局的人,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孙染雪看到这里,暗暗替安心若捏了一把汗,可是自己却一点都帮不上忙,不禁万分着急。 安心若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快速地想了一下,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自己了。于是,安心若在心里面跟自己狠狠地赌了一把,她豁出去了,决定走一步险棋。 想到这里,安心若神色一变,马上从曾茂林身边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做出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曾茂林,声音变得尖利地说道,“舅父,你居然派人跟踪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外甥女!” 果然,曾茂林一看安心若气愤到脸色都有些通红了,自己倒是先慌了神,没有想到安心若年纪不大,却有那么大的反应。他赶紧站起来,走到安心若身边,拉着安心若的手,口气稍微松软了下来,说道,“心若,原谅舅父,舅父可不是故意那么做的,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上海现在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舅父怎么可以放心让你一个女孩子就那么出门呢?到时候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第25页 “舅父不用拿我母亲做藉口。”安心若一把甩掉了曾茂林的手,情绪激动地说道,“母亲她知道我的性格,我做事情可不喜欢有人干涉自由。何况这在国外,可是侵犯我人身权利的行为,在中国就那么明目张胆吗?” 曾茂林这下有些乱了阵脚,他无奈地看着安心若,语重心长地说道,“心若,舅父绝对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你先听舅父好好说…” “舅父不必再说什么了。”安心若正在气头上,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对着舅父发脾气很不敬,我也理解舅父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但是,我不能接受舅父像是审问犯人一样过问我的事情,而且,舅父事先要安排人跟着我,也没有提前跟我说过不是吗?我当然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想不明白,闵队长上次明明救了我的命,今天还帮我拿回了被抢走的东西,我跟闵队长聊聊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舅父对闵队长到底有什么成见,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敏感?既然舅父派人跟踪我,就不可能不知道我被抢劫的事情,为什么舅父一点都不关心我受伤没有,而是一看见我就问起闵队长的事情?心若可想不明白。” ☆、第十八章 路在何方 曾茂林听见安心若说得句句在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于是转过头去问孙染雪,说道,“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那个抢了小姐东西的人抓到了吗?” 孙染雪一听,马上机灵地回答道,“老爷,抢东西的人逃跑得非常快,我跟小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人影,小姐虽然说没有受伤,可是我看得出来,小姐还是被吓得不轻,要不是小姐平时胆量那么大,换了一般的年轻小姐,可能差点都要晕倒了过去,小姐当时脸色都全白了。” 曾茂林听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安心若的脸色,似乎可以看得出来,事情发生的时候这孩子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况且上次刚刚差点就送命了,真是难为她能够挺得过来。曾茂林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看着孙染雪,继续询问说道,“小姐的东西怎么会在闵松良的手上,即使要谢恩,也不用跟他私底下见面,这样传了出去,小姐的面子以后往哪里搁?你是读过书明白道理的人,不是一般没有见识的丫头,你怎么也不知道劝劝小姐?枉费了我姐姐那么信任你,专门找你来服侍小姐,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曾茂林浑身的火气不好冲着安心若身上发,只好对着孙染雪大骂一通,孙染雪也无非不明白。 “回老爷。”孙染雪尽量把声音放轻,清楚地说道,“小姐的东西被抢的时候,闵队长刚好就在附近巡逻,抢东西的人自己先栽到了闵队长的身上,所以,闵队长才帮小姐拿回了东西。至于小姐跟闵队长见面,我之所以没有拦着,是因为我是这样认为的,小姐跟闵队长虽然说是在私底下见面,但是却是在公开的场合,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而且,虽然是没有长辈或者同伴在场陪伴着,只有我一个丫环,但是毕竟不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这件事情即使将来有人大做文章,相信也会站不住脚。” 曾茂林看见孙染雪区区一个丫环,居然这样说得头头是道,把自己反驳得哑口无言,一点余地都没有,传了出去,当真是要让人给笑话。他压抑了一下自己的火气,对着孙染雪说道,“好啊,真是不简单,跟了小姐那么久,连你也开始变得伶牙俐齿了。我曾府上的丫头,还真是一个要比一个厉害得多呀。” “舅父,不必再难为小雪了,我知道舅父心里有气,只管冲着我来就可以了。”安心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曾茂林,神情是那样的淡定,可是在她心里,却是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输赢她没有足够的把握,只是知道,既然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摸着石头过河。她看着曾茂林生气的表情,说道,“舅父,我不明白,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为什么让舅父变成了这样?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还是平常那么疼我关心我的舅父吗?记得回国刚刚见到舅父,舅父亲切地拉着我的手,问我路上辛苦不辛苦,我当时心里是那么激动,在这里我感觉像是在母亲身边一样,那么温暖。可是现在舅父莫名其妙地就突然间变了,连我都觉得有些害怕。听母亲说,舅父可是个最细心最重感情的人,我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但是为什么舅父现在让我感觉到那么陌生了呢?我太失望了。”安心若一边动情地说着,眼泪马上就一边止不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那样子看起来心里的确是非常受伤。 曾茂林看见安心若的泪水,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上前替她擦着,一边赶紧地安慰说道,“心若,真对不起,是舅父不好,舅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舅父这段时间公务缠身,要处理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都有点让我感觉到头痛,人也时不时地变得敏感起来。好孩子,快别哭了,舅父给你道歉行不行?别再哭了,再哭,舅父的心都要碎了。我真是愧对你的母亲,把好端端的你照顾成这个样子。” 安心若看得出来,曾茂林的的确确是充满了愧疚,她心一硬,镇定了一下,克制着自己的泪水,对曾茂林冷静地说道,“舅父不必道歉了,我非常理解舅父的处境,我也很感激舅父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并没有怪舅父的意思。我只是突然间觉得心里累了,非常不开心,既然是这样,我会马上回到法国去,就不叨扰舅父了,这样舅父也可以静心工作,不必担心我,我相信母亲她也一定会理解舅父的。” 安心若说完,马上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心里却是不断扑通扑通地打着响鼓,她感觉到万分地难受,唿吸跟心跳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都快要停止了,如果曾茂林不追上来,这场戏可真的是彻底地完了。一步,两步…安心若感觉到自己的步伐是无比地沉重,提着裙子的手指在止不住地一阵接一阵轻微地发抖。这几秒钟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足以把一个人的心消耗掉。 曾茂林听到安心若说要回法国去,接着看见她马上坚定地走开,心里马上就炸开了锅,尤其是安心若最后说的那一句,提到了她自己的母亲,曾茂林的心再也无法安静下来,那可是安心若的杀手锏。曾茂林没有多想,立刻转身上前,一把拉着安心若,看着安心若憔悴的神情,忧心忡忡地说道,“心若,舅父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舅父已经放下身份给你道歉了,就不要生舅父的气了好不好?你知道,舅父现在可是安全局长,给一个人道歉是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可见舅父对你是多么的偏爱,甚至超过了我那两个儿子。你既然不喜欢有人暗地里跟着你,那就答应舅父,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带着保镖,好吗?舅父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咱们各自退一步,和平地相处行吗?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多想什么。你刚刚说舅父这里给了你家的感觉,舅父感觉到非常地惭愧,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以后,我会尽量对你好,也会尽量地尊重你的。” 曾茂林上前拉着安心若的那一剎那,安心若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真正地復活了起来,再一听曾茂林说的这些言辞恳切的话,安心若总算是放心了,她知道,这一步险棋,是自己赢了,凡事点到为止。于是,安心若露出一个满是理解的神情,看着曾茂林,缓缓地说道,“舅父,刚刚那样子对你,我心里也是很痛的,可是原谅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就自己止不住冒出来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谢谢舅父,我很愿意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曾茂林慡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安心若的手,说道,“心若,舅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怎么会不了解年轻人的心理呢?更何况,我这宝贝外甥女可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自然就更加厉害些。不过,心若,可别怪舅父多嘴,不管怎么说,舅父还是有义务要提醒你,上海的人太复杂了,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也非常巧合,你可要千万地小心,不要轻易地就中了人家给设下的圈套,进了人家埋伏好的局。” “舅父,我还是非常清醒的,舅父不用太担心我。既然我跟舅父达成了一致,那么,今天的不开心就全部忘记了吧?”安心若恢復了一贯的娇柔。 曾茂林看着安心若可人的表情,不禁点点头,说道,“对对对,舅父正有此意。今天真是委屈你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改天舅父有空,再陪陪你说话。” “我知道了,舅父。舅父工作忙,也要早点休息。”安心若回答说道。 “舅父会注意的。”曾茂林转头对孙染雪说道,“先扶着小姐回去,好好照顾小姐。” “是,老爷。”孙染雪答应着,上前扶着安心若朝房间走去。 曾茂林看着安心若的背影,心里一沉,马上两步走了过去,抓起了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道,“给我安排几个人,日夜盯着闵松良那小子。”
第26页 安心若一回到房间,马上有点魂不守舍,一下子瘫坐在了床上。孙染雪看见安心若这个样子,不禁暗暗担心,马上把门窗全部都关了起来,走了过去,坐在安心若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安心若的后背,着急地问道,“心若,心若,你没事吧?你说话呀。” 安心若慢慢地摇摇头,沉重地说道,“我还好,孙姐。只是,刚才真的太冒险了,如果曾茂林他不挽留我,那我们的处境就很艰难了。想想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心若,已经经歷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刚才虽然说是真的非常冒险,但是,我却很替你感到高兴。知道吗?你是越来越有经验了,成功抓到了曾茂林的一些弱点,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非常有用的。你自己也应该要感到高兴一些才是,不要这样垂头丧脸的。”孙染雪给安心若打气着说道。 “是真的吗?孙姐。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安心若看着孙染雪肯定的眼光说道,“孙姐,都已经两天了,黄家那边是迟迟都没有消息。我们又不方便去催促,这下可怎么办?眼看着曾茂林他们就可要实施计划了。” 孙染雪想了一下,说道,“心若,先别着急。我相信我没有猜错,黄如天对你可不会轻易地放弃的,更何况,这回是我们主动去找他,我猜,他现在一定正在周旋这件事情。而且,为了让你满意,他也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曾茂林的,你就放心吧。” 安心若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孙姐,就觉得闵松良这个人怎么样,可靠吗?” 孙染雪感觉到有些意外,看着安心若的眼睛,说道,“心若,怎么突然这样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安心若坐直了身子,回答着说道,“只是,照我这几次观察下来,闵松良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我认为他值得信任。我在想,眼下靠我们两个人,的确是张不开手来做事情,如果闵松良能够帮我们做事,应该会减少我们不少麻烦。” 孙染雪一听,马上就站了起来,看着安心若说道,“心若,你疯了吗?你应该不会是想把我们要做的事情全部让闵松良知道吧?印象不错并不代表他真的可以完全值得我们放心。况且,当初决定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只是派遣了我们两个,如果觉得有必要加人手,上面早就已经有人来支援了。心若,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孙姐,你误会了,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安心若也站了起来,解释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闵松良这个人真的值得我们信任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去替我们出面做一些事情,就好像我们利用黄如天那样,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的本意究竟是什么。” “不行,我不同意,心若,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我都不会同意你这样涉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止一遍,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是非常地危险,很有可能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赶紧把你的想法打消掉,以后都不要再提这样的事情。”孙染雪郑重其事地看着安心若一字一句地说道。 “孙姐,我不明白,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计划,我们完全可以尝试着一步步地去观察他,考验他。孙姐为什么不给大家这个机会?难道孙姐也跟曾茂林一样,对闵松良一样有成见?”安心若情绪有些不稳定,口不择言地说道。 “心若,把你自己调整一下,看看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容易激动?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曾茂林的立场未必全对,但是他说的话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心若,你简直是太大意了,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有可能是巧合,你不会想到是不是闵松良故意设下的陷阱,你也不可能明白地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那真的是圈套的话。曾茂林说得对,当时我就应该要制止你们两个人见面的,也许不见面,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乱了分寸,一心想要替闵松良说话,连我们彼此的处境都不管不顾。再说,我们哪里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考验他?”孙染雪也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平常她是一个忍耐力非常好的人,现在却似乎是一些失控了。 安心若一听,马上说道,“孙姐,我明明没有那样的意思,你为什么偏偏要那样曲解我的意思?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人才,像闵松良这样正直的人已经非常少了,有胆识有能力,又不畏惧黑暗势力。这样的人我们如果不拉拢过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国民党的人先除掉或者先利用不成?既然闵松良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剷除掉这些人,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想办法一起合作?孙姐,你倒是告诉我。” “心若,你今天受了惊吓,刚刚又跟曾茂林周旋了那么久,一定是非常累了。我看,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改天再说,你先好好休息。”孙染雪很聪明,口气突然间就松软了下来。 “孙姐,你在刻意迴避这件事情?我的想法难道就真的那么荒唐吗?”安心若开始不依不饶。 “心若,你要明白,这件事情不是单单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也不是单单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拿捏得起来的,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会明白?你可一向都是非常精明能干的,现在怎么就突然间煳涂起来了?”孙染雪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想法。”安心若最后摊牌地说道。 孙染雪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门外下人轻轻敲门的声音,在说道,“小姐,用晚饭了,老爷说,特地做了小姐最喜欢吃的菜,请小姐过去吧。” “孙姐,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不是那么有价值,我绝对不会坚持要这样做的。”安心若说完,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孙染雪看着安心若的身影,不禁暗暗嘆息,说道,“心若,你已经是喜欢上了闵松良,可是却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要我怎么提醒你好呢?再这样下去,往后的路你要怎么走下去?” 孙染雪并非是不理解安心若所说的,她几次观察下来,发现闵松良的确是跟平常见过的人不一样,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也许跟他交个朋友也是无妨的。孙染雪又何尝不想把一些精干的人拉拢到自己这边?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却是感到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她绝对不可以不清醒。一旦有任何的不慎,毁掉的可不单单是她跟安心若两个人,那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第十九章 摩拳擦掌 黄有天把不长的头髮梳理得油光锃亮,特地换上了一身醒目的湛蓝衣服,自我欣赏了那么一下,觉得还满意。他打开房门,吹着长长的口哨,脚步一轻一重地踮着走了出去,心情十分好。 正在想到得意的地方,不想却突然听见了一阵重重的咳嗽,那声音他是最熟悉不过了。他马上停止了嘴巴里面发出的声音,神情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立马变得恭顺起来。他寻声看过去,黄定源正站在对面的走廊里面,手里头拿着烟杆,正严厉地看着他。黄有天心里一阵嘀咕,他知道,凡是父亲这样的脸色,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黄有天不敢耽搁,马上快步地走到黄定源的跟前,讨好着问道,“爹,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嗯。”黄定源吸了一口烟,“人老了,身子越来越重,天也热,倒不如起来走动走动。这几天都跟你大哥在一起吗?” “大哥平常都在戏院,我在赌场,有时候也会轮流照看一下酒楼的生意,真正能够碰上的时间不多。”黄有天不知道黄定源的本意,只能先如实回答。 “很好,你们都很用心,算是替我办了正事。”黄定源定定地看着黄有天,他的目光沉着,但却给人畏惧之感,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蛇眼。“不过,上次我交代你们兄弟两个的事情,你们两个到底是商量得怎么样?” 黄有天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随即认真地看着黄定源,问道,“爹,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黄定源一听,立刻火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喝道,“不长进的东西,那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们,居然都敢给我忘记得一干二净,你那脑袋要来有什么用?他闵松良那浑小子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了我黄家的颜面,不教训教训他,当我黄家的门面只是个摆设吗?你们居然能够这样沉得住气,让人白白上门欺负,到底还是不是我黄家的人?” 黄有天看见黄定源动了肝火,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是关于闵松良的事情,才稍微地放心,安抚着黄定源说道,“原来爹惦记的是这件事情,儿子我可都给你算计好了。他闵松良的小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只要爹一句话,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我马上让人把他给解决掉。”
第27页 “你大哥要是有你一半的干脆利落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黄定源缓了一下口气,沉吟着说道,“要是按平常,当然是暗地里动手比较省心,但是,那小子才刚刚在万梦生大闹了一场,要是就那么无缘无故地死了,不少人会怀疑到我黄家来,以他现在的名气,那时候,恐怕会过度地影响到我黄家的生意。明着来虽然没有暗地里那么解恨,但是黄家却可以借刀杀人,不用沾一点点血腥,即使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他的命,也够他受的了。你叫人打点一下,想办法让闵松良背点罪,到时候,我让他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更加别说要翻身了。看他还敢如此嚣张。” 黄有天一听黄定源说得有条有理,句句说在点上,不禁眉开眼笑,说道,“爹可真是高明,这一招可真是绝了。爹尽管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手去张罗这件事情,一定会尽快的给爹好消息的。” “等等,不忙,我问你,这段时间除了到戏院,有没有看见你大哥还做了其他别的事情?我怎么老是发现他开始变得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被人施了法了?”黄定源想了想,突然间开口问道。 “不知道爹说的是哪一方面?”黄有天尽量赔着小心的脸色。 “蠢东西,当然是看见什么说什么。我要是知道哪一方面,还用得着问你?”黄定源立刻变得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爹。”黄有天马上答应着说道,“大哥跟平常一样,没有看见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有一样除外。”黄有天想了想,别有用意地回答说道。 “是什么事情?”黄定源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爹原来还不知道吧?上次我们家包办下来的那个宴会上,曾局长把她的外甥女正式介绍给了大哥认识,谁知道大哥他却看上了曾局长家的千金小姐,正在每天为她茶饭不思呢。” “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大哥简直是太荒唐了,曾局长是什么人,他身边的人是随便可以动的吗?弄不好,跟曾局长那边的关系会变得紧张,那样会坏了我黄家的事,真是一群饭桶。”黄定源把两手背在身后,着急地在走廊里面来回地踱着步子,一边说道,“去,赶紧的,告诉你大哥,就说我的原话,让他别打那小姐的主意,他平时经常到景春楼里面寻花问柳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他以为我当真是不知道?这次居然一点分寸都没有,竟然看上了曾局长的外甥女?这种没出息的东西!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日本人正大批大批进来呢,如果没有曾局长罩着咱们家,再多的钱财,也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灰飞烟灭那一天。” 黄有天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于是马上说道,“是是,爹,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大哥的,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所有的事情。不过,爹,大哥的脾气你也清楚,够倔的,他认定的事情,那可是怎么劝都难说得通。”黄有天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脸色,担心地说道。 “哼,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公开宣布脱离父子关系,他不再是我黄家的儿子,以后他做的种种,跟我黄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与其先活活地被他给气死,倒不如我先狠心将他赶出去,还不至于拉上整个黄家陪葬。”黄定源气得脸色有些发白。 黄有天要的就是黄定源这样的反应,他心里一阵狂喜,随即说道,“爹,瞧你给说的,大哥哪能是那样不明白事理的人呢?我再好好说说,相信哥也不会不明白咱们家的立场。” “那位小姐生得是什么模样?值得你哥这样神魂颠倒?”黄定源不以为然地问道,他这辈子已经见过了最美丽的女人,对于其他所有女人,他都不觉得有颜色。 黄有天一听,来了精神,说道,“爹,原来你没有见过那位小姐?难怪爹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样,那小姐可不是凡人,比天仙还要美上那么几分,刚刚看见她的时候,连我都差点乱了分寸,更加别提大哥了。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黄定源听到黄有天如此一说,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别说得那么夸张,我可不相信还有那么漂亮的女人。亏你们兄弟两个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把你们给迷成这个样子,真是丢尽了我黄家的脸面。” “是是,爹。”黄有天忙不迭地低声应道,他知道,在父亲面前,自己永远没有申辩的权利。 黄定源抽了一口烟,又想了想,才转身往回走。 黄有天想了一下,他本来刚才想在父亲面前说出黄如天要到青帮去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黄如天可还没有去,万一自己先告状,父亲发了火,他很可能就去不成了,到时候引火烧身的是自己。他暂时地把自己的这种意念给压制了下来,这些年的时间,他在黄定源身上着实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知道,时候未到切忌轻举妄动,时候一到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出手才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思考到这里,黄有天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就朝黄如天的房子那边走了过去。 黄如天正在套上鞋子,身材越来越胖,连穿鞋这样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黄如天都感觉到有几分吃力,平常养尊处优惯了,动手的事情是越来越少。看见黄有天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黄如天感觉到有一些意外,急急忙忙地把鞋子给穿好,一边就站起来笑着说道,“二弟,怎么是你?难得你来我这屋子,还那么早。过来坐,我这可有上好的碧螺春,要不要试试?” 黄有天一看黄如天的殷勤样,也笑了,说道,“大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好东西都记着留给我。那行,我就试试。” “那当然,谁让咱们是兄弟,你可别说,自从没有了娘,爹又忙活着生计,可不就剩下咱们哥两个相互依靠了吗?我这做大哥的哪能不照顾你?”黄如天说着走到门口,吩咐下人将刚刚烧好的开水提了进来,同时走到壁橱,将茶叶拿了下来,细心地夹出来放进了茶壶里面,那神情专注得如同一个绣花女子,倒不像个大男人。 黄有天一听黄如天很自然地就提起这些话,心头不由得一热。人心都是肉长的,黄有天岂会没有一点感觉?黄如天虽然是愚蠢了一点,可是对于黄有天却没有对不起的地方,黄有天时不时也很摇摆不定,这样狠心对付自己的兄长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一点?可是他转头一想,还是心底的欲望占据了上风,这个年头,没有国就没有家,可是有些中国人却连自己的同胞都可以出卖,那自己为了钱财地位排挤自己的兄长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只要黄如天没有翻身的余地,他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很绝对,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这样一想,黄有天又突然间轻松了许多,恢復了一贯的轻松,说道,“大哥,你刚刚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头去了。想想也是,咱们哥俩能一起走到今天可真是不容易,大哥对我这份心意,我会记住的。” 黄如天一听,笑了,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倒是有些文人的酸气,你知道我可没有念过多少书,那气味我可不爱闻,也闻不习惯,你赶紧给我变回去。” “哥,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是一点没有改变。”黄有天看着黄如天将开水慢慢倒进了茶壶里面,说道,“今天特地过来,是因为有事情想跟大哥说说。” “有什么事情就说,咱们还用得着兜圈子?不过,你可得快点,不出这两杯茶的功夫,我就得出门去了。”黄如天将开水放到一边。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大哥。”黄有天赶紧询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这两天要动身到青帮那边去一趟,你知道,那可都是些爱钱的主,这不,我得清早到凤翔珠宝里头给挑一个玉件。为了讨好那娘们,大哥我这次可是赔上了大本钱了。”黄如天口无遮拦地说道。 黄有天一听有门道,立刻说道,“大哥,我以为你说说就算了,没有想到你就居然来真的了。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可以做吧?再说了,你这满屋子摆放的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你随便拿一件去得了,干嘛要费那个心思去买一个?” “你可真是不晓得。我这里的东西可比我要买的值钱多了,我怎么会轻易就白白送人呢?你放心,你大哥我虽然爱钱财,也爱女人,可不是没有头脑的。你刚刚想说什么事情来着?”黄如天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往后再说。大哥,这回你准备找谁?”黄有天试探着问道。 “找鲁十一,他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的。”黄如天喝下了一口茶。 “你说什么?大哥。”黄如天吃了一惊,说道,“鲁十一现如今在青帮可算是长老级的人物,你居然为了一些小混混的事情去惊动他,这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呀?他怎么会搭理你这种事情呢?”
第28页 “所以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安小姐虽然说本身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资歷,可她却是堂堂安全局长的座上宾,地位可想而知。我总不能够糙率地给她介绍一些跑腿的喽啰,那算什么事情?那样一来我跟她不就更加没有戏了吗?再说了,二弟,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从前上海是青帮的天下,可是现在日本人一来,连青帮的头子都不敢随便哼一下。青帮要想太平地过日子,照样还不是要跟我黄家一样,要看着曾局长的脸色行事吗?我处心积虑这样做,可是有我的苦衷的。”黄如天说得天衣无fèng。 “青帮之中大哥认识的人不算少,怎么偏偏看上鲁十一了呢?”黄有天不理解地问道。 “二弟,你可是煳涂了,安小姐是什么姿色?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上心。不过,我相信鲁十一不会,他可是早年间从少林寺出来的,百毒不侵,更加不近女色,这样一来,我才省心一点嘛。”黄如天很满意于自己的打算。 “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想得可真是周到,简直要变成神人了。看来这美人的力量可还真是无穷无尽的。”黄有天半开着玩笑说道。他想了想,硬是把刚才父亲交代自己的事情压了回去,没有劝说黄如天离安心若远一些。黄有天看着黄如天不自量力的神情,心里不由得暗暗阴冷起来,他知道黄如天是无法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的,哪怕再漂亮的女人黄如天迟早也会失去兴趣,一旦靠近安心若,黄如天早晚要出事,如此,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趁机占有黄家的一切。只有钱财才是万能的,唯有像黄如天这样的傻子才会愚蠢到为了一个女人而白白地葬送了自己。想到这里,黄有天的眼神不禁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闵松良刚刚到办公室,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雨,窗户忘记关上了,不少雨水飘了进来,弄湿了桌面上的文件资料,还吹乱了许多纸张。不过,玉兰花的香味倒是浓浓的瀰漫了整间屋子。六七月份正是南方多雨的时候,上海当然也不例外,而自己居然忘记了这回事,应该是这段时间分心太多了。闵松良摇摇头,将雨水慢慢地擦干净,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看见时飞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走了进来,那神情让人感觉到有些忍俊不禁。 “你来得正好,杀害瘦全发几个的兇手有消息了没有?”闵松良不等时飞坐下,一边将资料叠放好,一边开口问道。 “头,你就不问问我干嘛成像在这个样子?”时飞一把倒在了椅子上,万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娘的,蹲了一个晚上,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的贼可一个比一个精得很,算是白白让他们耍了一回。” 闵松良笑了一下,“我跟你说过,消息不可靠,一定有问题,让你不要去,你偏不相信,这回吃苦头了吧?” “队长总是对的,下回一定听你的。不过,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时飞突然间一个激灵。 闵松良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说道,“我是说,杀害瘦全发的人有消息了没有?” ☆、第二十章 秘密会面 时飞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似乎也忘记了刚才的疲倦,马上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地说道,“头,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可没少操心这回事。我已经让人秘密地在所有车站、码头、甚至是旅馆ji院都打听过,哪里还有这个人的踪影?黄家简直就是安排得天衣无fèng。整个上海城,就差没有挨家挨户地进行筛查了。据线人说,事发的那天晚上,一个专门在码头边守夜的看见了一条船就停靠在边上,有几个人在那里张望着,他不敢吱声,后来看见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跑上了船,几个人就赶紧地将船掉头开走,差不多半个钟头的时间,就看见我们的人追到了码头,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我猜,铁定是他们一早就设计好的,那除了王勇还能是谁?看不出来平常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会是这样。” 闵松良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突然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也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出神地说道,“我早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离开瘦全发身边的。从警察局到码头,如果一个成年男人尽全力奔跑的话,最快也要十五分钟,何况当时已经是凌晨,街上人少车少,一点阻力都没有,这样算起来,时间应该减少到十一二分左右。但是问题就恰恰是出现在这里。”闵松良欲言又止。 时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痛觉让他清醒了那么一下,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边,抓起闵松良的水杯,顾不了那么多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下了大半杯水,袖子一擦嘴巴,吸了一口气,说道,“头,你说吧,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闵松良瞬间坐直了身体,认真地说道,“你想想,我们去办公室的路上刚刚好跟王勇错过,也就是说,差不多是我们到达审讯室的同时,王勇出了警察局的大门,但是,从我们开门进去到警察全城出动,只有两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王勇那时候只跑了六分之一左右的路程,但是警察局的车速远远比王勇快得多,可是剩下的十分钟时间里面,警察局不仅没有抓到王勇,甚至在路上都没有发现王勇的影子,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时飞一听闵松良这样说,感觉到有些越来越严重,闵松良真的是认准了这件事情不肯轻易放手。时飞问道,“头,什么情况?” “王勇实际到码头的时间比我们猜想的要短得多,也许连八分钟都不到。”闵松良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着。 时飞的下巴差点就要掉了下来,瞪大着眼睛,满脸怀疑地看着闵松良,结结巴巴地问道,“头,头,八分钟都不到?那还是人吗?” “他是人,我们一直闻其名,一直以为从来没有见过他,可谁知道,他竟然就差不多天天在我们身边转。彻底被骗了。”闵松良握紧了拳头。 “谁?到底是谁?”时飞脱口而出,好奇心让他忘记了一夜未眠的疲倦。 “轻功绝顶高手,云上飘,他的轻功出神入化,是得了真传的人。我目前所知道的在上海的人,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能够如此快速地到达那里,他不是跑过去的,应该是从屋顶间一路踩着过去的,选择了最短的距离。而且,众所周知,他师门的杀人手法也颇为出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五分钟的时间,他到达码头已经是绰绰有余。”闵松良越是分析,心里面越是感觉到有些隐隐的不安。 “什么?云上飘?他竟然也跟黄家勾搭成了一起?还心甘情愿替他们卖命?这都是些什么事呀?”时飞压不住心里的火,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世道什么事情都显得不奇怪。黄家留着他一定还有用,要不然按照往常,黄家一定会除掉他,不会大费周章护送他离开。”闵松良说道这里,脸色已经是出现出一种少见的义愤填膺,连时飞也觉得有些惊讶。闵松良将桌子一拍,铁青着脸色说道,“给我继续排查下去,不惜一切打听到那条船的下落。我就不相信,这些人眼里都没有法了。” 时飞浑身精神一振,直接领命,说道,“是,闵队。” 黄如天的车子一路朝着上海市中心以外一处僻静的居民住宅区驶去。这片地方有些公园的味道,蓝天白云,花红柳绿,水静木秀,而且空旷清新,完全没有了刚才一路过来的喧嚣。居民楼都是独门独户的几层结构楼房,房子周围有各自的空地,这是颇为高档的住宅区。黄如天的车在一栋二层结构的砖木楼前停了下来。黄如天手里头亲自提了包装好的礼物,走到了大门外,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女佣人半开了门,上下打量着黄如天,疑惑地问道,“找谁?” “告诉你们老爷,就说我黄如天到了。”黄如天说话间显得神气,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原来是黄公子,老爷一早就吩咐下来了让候着您,快请进吧。”年轻的女佣人马上变得和颜悦色,同时把门全开。 黄如天一走进屋子,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黄如天也不见外,将手中的东西一放,马上坐了下来,拿起来一边吹一边慢慢喝着,两口茶未曾下去,只听见楼上传来了下楼梯的脚步声,脚步沉重,听得出来是个力道十足的人,同时传来了一个硬朗的声音,笑着说道,“大公子,你还记得我这个老东西?” 黄如天抬起头来一看,一个头髮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下了楼,称唿他为老人,是因为他的年纪还要比黄定源大许多,但是却似乎有些不妥当,因为他的神态一点都不老,面色红润,精神状态非常好。黄如天深知他的厉害,他可是当年从少林寺出来的。这个人就是青帮的长老级人物,人称鲁十一。黄定源当年进入青帮的时候,鲁十一的辈分要比他高了那么一级,如今黄如天虽然说并不是青帮的人,但是由于父亲的关系,还是要尊称鲁十一一声师爷。
第29页 “鲁师爷,看看您这话给说的,虽然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前来拜访也的确是有事情请师爷帮个忙,可是,平常如天即使不来,我这心里头也时常惦记着您不是?爹可经常说了,当年可经常亏了鲁师爷的帮忙,我们这些做后背的,哪敢轻易忘本呢?”黄如天笑着说道。 鲁十一倒是听得非常受用,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回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黄家可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料,瞧瞧你爹,当年那嘴皮子就跟抹了油似的,那话一说真是谁听谁舒坦。你如今可是完全遗传了你爹,那嘴上功夫真是没话说。” 黄如天一听,心里头不禁暗暗得意,于是上前两步,坐到了鲁十一旁边的位置,将佣人拿上来的茶亲自递过去给鲁十一,赔着笑说道,“师爷,今天徒孙过来打扰你老人家,是想请你帮个小忙?不知道你老人家方便不方便?” 鲁十一一听,将茶盖上放好,说道,“你拿我寻什么开心?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中用了。况且,黄家现在是什么地位,有什么事情是你解决不了的呢?” 黄如天一听,赶紧说道,“师爷,十指有长短,也不是方方面面都可以照顾得过来的。所以,徒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厚着脸皮来求着师爷帮帮忙。” 鲁十一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沉着脸,声如洪钟地说道,“你也别怪我直来直去,你黄家如今是发迹了,却怕人家揪尾巴,你爹恐怕是连做梦都想要跟青帮脱离得干干净净,好周全他今天的名声,可我告诉你,从我认识你爹那天起到现在,他在我眼里就从来没做过一件好事,更加别提算是个清白人,他打从来上海开始到现在,做的那些事我心里都有数。你尽管放眼瞧瞧,满上海的戏院,ji院,酒楼,赌场,烟土局,哪里没有我青帮的人在保护着,你们黄家呢,却一个青帮的人影都没有见着,全是另外请的江湖人。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当初要不是青帮收留你们,你们早就被人杀死,还会有今天?有你爹这样忘恩负义的吗?”鲁十一越说越气,拿起茶来连喝了两口。 黄如天当然也知道是自己这边理亏,他赶紧说道,“师爷,您是不知道,我也不贊成我爹他这样做,可你知道,在我爹跟前我有什么资格说话呀?这不,为了这件事情,我不是迟迟没有脸面来看您老人家吗?这回要不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徒孙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到师爷跟前来丢人现眼不是?您消消气,都是我爹不好,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劝劝他,让他也经常到青帮里头去再多多走动走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别咱自己人又先伤了和气。” 鲁十一一听,觉得黄如天说的倒是在理,于是火气稍微消了一些,说道,“想不到会是你懂事,你爹可没你明白。说的对,现在日本人正不断进来,国民党却装聋作哑,咱们青帮想动却动弹不得,地位别提多尴尬了。怎么着,你今天过来,难不成跟这事情有关系?黄家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了?” “不不不,师爷您误会了。”黄如天看见鲁十一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不禁松了口气,放心了。他连忙摆摆手,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人托我来找师爷,帮忙点事情。” 鲁十一感到很意外,惊奇地说道,“黄公子,你可是当今上海城的六公子之一,身份显赫,谁敢派你做事情?” 黄如天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师爷,这个人的确不一般。师爷可知道曾茂林这个人?” “怎么?堂堂安全局长派你来找我做什么?”鲁十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原来师爷也是知道曾茂林是安全局长。可是,打发我来这里的可不是曾茂林,而是其他人,是曾茂林的外甥女,刚刚从国外回来。”黄如天笑着说道。 鲁十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黄如天一时间弄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你可是把我给弄煳涂了,她外甥女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再说了,一个女人家,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跟青帮扯上关系?还是曾茂林的人?” “师爷,您先听我跟您慢慢说,是这样的。曾局长的外甥女身边的丫头出了点事情,求着让我给她摆平这件事情。师爷您也知道,黄家可一直是曾茂林在罩着的,尤其是现在日本人进来,不止是黄家,甚至是差不多整个上海都要仰仗曾茂林跟日本人的周旋,我想,事情虽然是小事,可曾茂林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呀,那可是他最宠爱的外甥女。我知道爹做得不对,冷落了青帮的人,可得罪了曾茂林身边的人,大家往后的日子照样一起不好过。所以,我想,师爷是不是可以帮帮忙,先一起过了这关再说?”黄如天尽量地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了出来,循循善诱。 果然,鲁十一也是个异常精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分量,于是妥协地问道,“那丫头犯的是什么事情?” “那丫头有两个哥哥,欠了赌债,又白白被骗着签下了一笔高利贷,这不,满上海城的被仇家追杀呢。”黄如天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把那几个人的姓名告诉我,用不了几天给她解决掉。”鲁十一慢慢闭了一会眼睛说道。 黄如天这才着急上了,说道,“师爷,这才是徒孙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知道吗,那千金小姐想要亲自同师爷你会面,她要亲自跟您商量这件事情。” “不成道理。”鲁十一睁开了眼睛,说道,“我两句话吩咐下去就可以办好的事情,还用得着商量什么?让她好好等消息吧。你也知道青帮有些规矩,不知道底细的人,我们一般是不会见的。” 黄如天这回是真正急了,满头大汗,尽量小心地说道,“师爷,谁不知道青帮名震天下,谁敢明目张胆说个不字?可是现如今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青帮的势力虽然还在,但是日本人却已经攻了进来。想打日本人只能依靠国民党,要不然日本人一进来,恐怕青帮都难逃厄运,而如今曾茂林可是国民党的关键人物啊,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能随意打发。师爷,您就消消气,眼前先保全了自己再说。再说了,听那小姐的意思,是在国外就知道了青帮,见见您无非也就是问问一些青帮都是些什么人之类的话,那还不好打发吗?” 鲁十一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很为难,在考虑着。黄如天忽然眼前一亮,想了起来,转身将礼物拿到了鲁十一的跟前,一层层慢慢地打开,说道,“师爷,您瞧瞧。” 鲁十一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浑身碧绿通透的翡翠狮子。玉质上乘,雕工精细,神态高昂,栩栩如生,是不可多得的珍宝。鲁十一的双眼放出光芒,随即消失,恢復了平静。 “师爷,您看看,这是徒孙我专门孝敬您老人家的,说实话,要不是赶时间,肯定要挑个比这还要好的。请师爷收下。”黄如天不失时机地说道。 鲁十一拉长了声音,说道,“当初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脸色,如今居然沦落到我要看人家的脸色,这世界真是风云无常。这东西既然你有心,我就收下了。不过,你可得记着一件事情,求人不如求自己,我可看的出来,国民党可一点打日本人的打算都没有。你们黄家,还是趁早地做些准备吧。” 黄如天闻言,心里不禁是咯噔了一下,鲁十一不阴不阳的脸色让他感觉到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是是,师爷的话徒孙我记下了,回去就看情况行事。先感谢师爷帮忙,过不久,我亲自带那位小姐前来拜访。先告辞了。” “不送了。”鲁十一的语气淡淡的。 黄如天再三拜了拜,才转身走出了门口,他一回头,想起刚才鲁十一说的那些话,不禁暗暗生气,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呀?摆明了是在诅咒我们黄家,这个老东西!黄如天又嘀咕了一下,才大步朝着车子走去。 在黄如天心里,想的跟黄定源是一样的,拉拢一些有权势的关键人物总是没有错的,所谓关键,是指的关键时候可以救自己于水火的意思。可是黄如天却不知道,那是黄定源当年流落青帮之后得出的经验之谈,如今,形势已经是跟以前大不同了。妄想依靠曾茂林就可以永远太平似乎是有些渺茫,可这种想法却已经成为了黄家人的一个共同的盲点。 ☆、第二十一章 半路阎王 上午的太阳倒是不大,灰色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阴阴的,有些闷热逼人,却已经让人没有了炙热阳光下的那种烦躁跟压抑,温度也刚刚好,取而代之的是满怀舒适。 曾茂林这天却难得在家,细细地用过了早餐,他坐在院子里头慢慢地翻看着报纸,周围全是花糙围绕,显得清静。他一边看,眉头一边就渐渐地拧了起来,映入眼帘的全部是些战乱的进度报导,跟一些对于国民党当局指桑骂槐般非常隐晦的批判。曾茂林实在是难以再有心思看下去,他把报纸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心情有些不好,随即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新来的下人手脚粗笨,不懂得茶道,茶水沖泡得又浓又涩,别提多呛口,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曾茂林有些生气,转头对着院子外的僕人大声喊道,“去,把老姚叫过来给我重新泡壶茶。”
第30页 僕人答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舅父,我这里可有上好的茶,暖胃又安神,何必再重新泡呢?” 曾茂林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见安心若今天穿了一身浅红色的连衣西洋裙,头髮盘得灵秀端庄,皮肤也更加白皙,活生生一个红粉佳人。正双手捧了一杯茶,笑吟吟地朝自己这边款款走了过来。 “心若,今天难道有什么事情?那么开心。”曾茂林看见安心若,早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难得高兴一下。 说话间安心若已经走到了曾茂林的面前,将茶杯轻轻地放到曾茂林的跟前,说道,“舅父,今天呀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早上起来听见那门外的喜鹊可叫的欢快动听,心里觉着人应该跟它一样,一清早的就应该有个好心情,舅父你说是不是?这是我刚刚亲手泡的人参茶,舅父试试。” 曾茂林一听安心若这话,不由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说道,“不错,这茶真香。你那张巧嘴可真是厉害,心思也活络得很,一点都不比当年你母亲差。你怎么就看得出来舅父心情不好了?” 安心若不说话,用眼光扫了扫旁边的报纸示意。她眼尖,刚才把茶放下的时候就看见报纸上的内容。 曾茂林一看,笑道,“原来是这个。可舅父我有什么办法,既然吃了这碗饭,就得替上面着想,上面不好过,我也不好过呀。” “舅父。”安心若坐到了曾茂林旁边的位置上,说道,“我说过,回到上海就是想在舅父身边学点东西,母亲打发我回来也是这个意思。说真话,这段时间我每每看见舅父愁眉不展,满怀心事,我心里也不好过。舅父,我虽然不是国民党的人,但到底还算是个读过书的人,舅父为什么不让我稍微替你分担一些?有自己人帮忙着步是很好吗?” “心若,舅父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也很有胆识,聪明能干,一点也不比那些公子哥差。但是,舅父告诉你,一些事情远远不是你所看见的那么简单的。舅父表面上是风光无限,可是压力大小只有舅父自己心里才明白。不是舅父不信任你,而是一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舅父是在保护你。”曾茂林有些无奈地说道。 “舅父,有件事情,我想问问。”安心若看着曾茂林的脸色,想了一下,突然间说道。 “什么事情?”曾茂林有些漫不经心,端起了茶杯慢慢喝着。 “舅父,国民党是不是真的要打击共党?”安心若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把曾茂林给顿时吓得不轻。 曾茂林震了一下,再没有了喝茶的兴趣,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眼神怪异地看着安心若,问道,“心若,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安心若在极力地镇定着自己,慢慢地说道,“也没有什么,舅父,你知道上次我被人挟持后给吓得不轻,就一直上了心,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来,我每天听广播,读报纸,出门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些学生跟社会人士的游行。我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事实?舅父,告诉我,你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曾茂林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有耐心地说道,“心若,舅父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也是我左右不了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知道,上次你受了惊,心里头也许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恐惧,你好好调整一下吧,只要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舅父担保你以后都不会再出事了。” “舅父,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不清楚,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感觉的人,有思想有灵魂,看到不公正的事情,我无法视而不见,即使我管不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国民党真的是这样,那舅父就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安心若有些不满意。 曾茂林一看安心若的正义感又上来了,赶紧哄道,“好了,大小姐,你知道战乱的时候流言流语是传得最快的,而且传一次变一个样,比子弹的速度都要快,那些个好事之徒听了这样的话要来找我们的麻烦,要来栽赃陷害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国民党要打共党,怎么连我这个局长都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流言止于智者,流言到了心若你这么聪明的人这里,应该是不起作用才对,怎么连你也变得敏感了?” 不愧是老江湖了,曾茂林这么摇头晃脑的一通话,把安心若结结实实地给说得哑口无言。安心若沉默了一下,拿出了女孩子撒娇发脾气的那一套,嘟了一下嘴巴,不高兴的说道,“舅父真讨厌,防着我就跟防着敌人一样,说话都是官场的那一套敷衍的路数,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根本没有拿我当自己人。” 女孩子撒娇的时候最招人疼爱,曾茂林一看安心若撅着嘴巴正生气,不禁好气又好笑,说道,“你看你看,明明就是你自己刚刚挑起的话题,现在倒成了舅父的不是了?好好好,算是舅父错了,不应该东扯西扯,可是舅父也有舅父的立场,你理解舅父就可以了,原谅舅父,好吗?” 安心若这才露出了笑脸,看着曾茂林,说道,“下次可不许舅父再这样了,要不然,我打电话跟母亲告状,让母亲亲自跟舅父说。” “你就饶了舅父吧。”曾茂林说着连连朝安心若拱手,说道,“让你母亲知道,该数落我的不是了。舅父年纪大了,再让你母亲像教育小孩一样说一通,我这心可受不了。” “行啦,舅父,我也是跟你开玩笑,逗你玩呢。说正经事吧,今天我要去见黄大公子。”安心若拉住曾茂林的手笑吟吟地说道。 “什么?”曾茂林听安心若这样一说,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掉,认真地问道,“心若,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有交情了?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真应该一早就告诫你不要跟他接近,他可是吃喝嫖赌样样染指的人。再说了,你有什么事情去放下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去见他?” 安心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说道,“舅父,外国的女王陛下还到大街上去跟行人握手跟拥抱呢,这是一种亲和力的象徵。而且,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还看不出来一个男人的好坏吗?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去见他可不是如舅父你所想的那样,想要跟他有什么交情。只不过,在舅父所有给我介绍的人当中,只有黄大公子的年纪跟我差不多,我只是跟他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而已。而且,那天舅父不是也已经替我跟他介绍过了吗?有舅父在,相信他不会怎么样的。” 曾茂林刚刚想说什么,后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老爷,电话来了。” “是什么人打过来的?”曾茂林随口问了一句。 “回老爷,对方说是南京那边的。”下人如实回答道。 曾茂林闻言脸色一变,似乎很凝重,匆忙地站了起来,对安心若说道,“好了,心若,如果你觉得可以去,那就去散散心吧,如果他有什么对你不敬的地方,回头一定告诉舅父好吗?注意安全。”说完转身大步进了屋。 安心若回头跟孙染雪对望了一眼。曾茂林拿起了电话,声音变得郑重其事,“顾参谋。” 电话另外一边传来了那天晚上宴会上那个神秘男人的威严的声音,“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那几个人找出来了没有?” “正在慢慢地缩小范围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了。确定之后会跟上面请示的。”曾茂林如实汇报。 “抓紧时间吧,内部居然混进来了共党的人,而且还是几个,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让委员长知道了,咱们可全部要倒霉透顶。这一次,务必要斩糙除根。”顾维均语气严厉地说道。 “是,我知道了,抓到的人会先关押起来,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曾茂林的眼神中闪现出了瘆人的光芒。 对方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安心若跟孙染雪一路朝门口外面走去,一边低声地说着些什么。 “孙姐,你听见刚才曾茂林说的话了吗?不管我怎么说,他始终都没有露一点口风,看来是真的不能够指望从他嘴巴里面得到些什么。”安心若有些担心地说道。 孙染雪看了她一眼,说道,“上次那个宴会顾维均亲自出面来见他,刚才南京那边又来电话,说明他们的进度已经很紧凑了,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件事情。曾茂林如此谨慎,但是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一招叫做敲山震虎,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制造一些事端,让曾茂林分心,这样,我们才会有机可乘。” “孙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就凭我们两个,怎么掀起那么大的浪呢?”安心若担心地问道。 “别怕,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现在赶紧要做的,就是演足了今天这场戏,想办法在黄家的老窝上动文章。黄家是曾茂林的人,黄家一被动,曾茂林不可能坐视不管,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了。”孙染雪扶着安心若下了台阶。
第31页 门口对面的保镖看见安心若出来,赶紧打开了车门,恭敬地说道,“小姐,请上车吧。” 安心若点点头,从容地上了车,孙染雪坐在她身边的位置,说道,“小姐都准备好了,开车吧。” 车子到达万梦生戏院门口的时候,黄如天的车已经在戏院门口等候了。黄如天站在门口一看安心若已经到了,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安心若在孙染雪的搀扶中下了车,对黄如天微微一笑,说道,“黄公子久等了。” 这一笑如同霞光四射,光彩动人,黄如天一看,不由得看痴了双眼,马上回答说道,“哪里哪里,能够等待安小姐可是我黄某人的福气。” “大哥,这么漂亮的小姐是谁呀?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黄有天一边说,一边从戏院里头走了出来,明知故问。 安心若听到声音,转头一看,一个身材瘦削颇为清秀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笑容里面有一种让安心若有种不好的预感,安心若看见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黄如天回头一看,笑着说道,“二弟,你来的正是时候,曾局长府上的小姐,上次在宴会上,你不是也看见过了吗?赶紧过来打个招唿吧。”随即对安心若说道,“安小姐,这是我唯一的亲兄弟,黄有天,如今也打理着黄家其他的生意呢,比我精明多了。” 说话间黄有天已经走到了安心若的跟前,这样面对面仔细地一看,安心若果真是美得无可挑剔,难怪黄如天会不惜为了她冒险。想到这里,黄有天轻松地说道,“安小姐真是天生丽质,难怪我大哥会时常提起。精明我可不敢说,自己家的生意,哪有不上心的道理?我也是尽了本分而已。不知道安小姐最喜欢看什么样的戏?” 安心若微微一笑,说道,“什么戏都好,除暴安良的英雄戏我最喜欢。” 黄有天一听,笑了,有意无意地说道,“所以说古往今来美人爱英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可是,安小姐,现在时代可不同了,英雄可是站不住脚的。我倒是有个想法,推荐安小姐看一出《风波亭》,那岳飞是个英雄,可照样死得窝囊。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可别一不小心就栽在别人手里了。”说完故意看着黄如天,问道,“大哥,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安心若听着黄有天说的这些话有些奇怪,似乎是有所指,又似乎是无意,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本意是什么。不过她倒是记住了,黄有天这个人城府极深,比黄如天显得有心机得多,绝对不好对付。 黄如天有些不耐烦黄有天的话,说道,“行了二弟,小姐想要看什么全凭自己喜欢,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情,先走了。”黄有天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黄如天跟安心若两人,转身朝百乐访赌场走了过去。 “这小子。”黄如天看着黄有天的背影说道。 安心若回头看了一下司机跟保镖,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黄公子这里看看戏,午饭之前半个小时,你们再到这里来接我。” 保镖的脸色有些为难,说道,“小姐,老爷吩咐过一步都不可以离开小姐。” 黄如天一看,正巴不得支开这些人,随即附和着说道,“小姐说的对,你们先回去吧。在我的地盘上,谁还敢动小姐一下?瞧瞧我这戏院里头的打手,个个都是真功夫。人一多,小姐看戏也不尽兴不是?回去跟曾局长交代,就说我黄家把小姐当贵宾一样侍候着,绝对不会让小姐有一点不舒坦,让他放心吧。” 安心若拿出了两张钞票递过去,说道,“如果不好回去,就先到处打发一下时间喝杯茶。这段时间你们跟着我进进出出也辛苦了。只要我没事,舅父不会怪你们的。我只是想要一点个人的自由,希望你们不要跟舅父说。” 司机跟保镖一看,接过了钱,诚惶诚恐地说道,“小姐严重了,是小的们的荣幸。那我们先去茶楼坐坐,中午的时候过来接小姐。”说完上车走了。 安心若看见车子开走,转头对黄如天说道,“对不起,刚刚让黄公子看笑话了。如果让舅父知道我去见青帮的人,一定会有所误会的,我也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我不得不把他们都打发掉。还请黄公子帮忙,快去快回,中午他们过来接我之前,我一定要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黄如天一听,敬佩地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小姐心思过人,黄某一定办好这件事情。只是小姐不能没有人保护,万一出现了什么,黄家可担待不起。这样吧,黄某先同小姐过去,马上就安排几个人跟在后面以防不测。全部是我的心腹,小姐可以放心。” 黄如天一边说,一边伸手打开了车门,说道,“请小姐不要嫌弃,上车吧。黄某就坐在前面可以了。” 孙染雪扶着安心若上了车,黄如天关上了车门,招唿了两个人过来,说道,“赶紧的,叫几个人开车跟在我们后头,出什么事情先保护着小姐,赔了命的爷我出三倍的钱赔偿。” “知道了,大少爷。”两个人马上跑开,张罗起人手。 黄如天开门上了车,车子缓缓地朝鲁十一所在的住宅区驶去。 ☆、第二十二章 追根溯源 车子慢慢离开了闹市区,周围的声音也慢慢安静了下来。黄如天回头看了一下安心若,笑着说道,“安小姐,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是我所见过的年轻女孩子中胆量最大的一个,而且最漂亮,看来这齣国回来的女性就是不一样,比一般的男人都要有魄力,起码比我这个没有念过几年学堂的土包子强多了。要不是我爹早年间打下的交情,现在让我去见青帮的人,我还有点害怕呢。” 安心若一听黄如天刻意奉承的话语,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黄公子过誉了。胆子大是我天生的,跟念书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见青帮的人,那是我的好奇心也一样大罢了。我自己跟自己赌了一把,有舅父跟黄公子在,青帮的人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可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去会会青帮的人,要不然以后想起来,说不定我会后悔。” 黄如天一听,顿时感觉到心里异常地痒痒。这个女人看来不仅仅是漂亮,而且个性也味道十足,全是自己喜欢的,黄如天一想到她跟自己越来越接近,不由得开始心花怒放。 “安小姐真是难得一遇的女中豪杰。改天有空,请小姐到戏院,我亲自上台献丑,给安小姐唱一出《穆桂英挂帅》怎么样?”黄如天已经在为以后的事情想入非非。 安心若一看黄如天丑陋的嘴脸,跟毫不掩饰的意愿,不露痕迹地轻轻皱了一下眉毛,随即笑容灿烂地说道,“黄公子既然有如此雅兴,如果方便,我一定跟舅父去捧场。” 黄如天一听安心若提起了曾茂林,不由得心就凉了半截,刚才的兴奋也没有了一多半,强做笑脸哼哼了两句,随后便不再说话。安心若巴不得有片刻的宁静,也不再理会他。 车子在鲁十一的面前停了下来,黄如天赶紧下车,打发下人先去敲门,自己打开了车门,想扶着安心若下车,谁知道下来的却先是孙染雪,孙染雪当然也知道黄如天在想什么,下车后有意挡了一下车门,顺手扶着安心若下来,黄如天好不尴尬,只得酸熘熘地说道,“小姐,这就是地方了。进去吧。” 安心若走进了大门,发现这房子里头的摆设布置得简单,但是处处彰显着实用,大气,有不凡的品味。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是个颇为干练的人,做事情简洁而且雷厉风行,脾气也一定很直接。正在想着,听见一阵脚步声,安心若转头一看,一个身材清瘦的老者走了出来,精神不错,目光炯炯有神,正一边走一边朝她身上打量着。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位小姐?”走到安心若面前的时候,鲁十一恰当地收回了刚才那种对安心若审视的目光,转头看着黄如天问道。 黄如天一看,马上恭敬地笑道,“师爷,没错,安小姐是曾局长的亲外甥女,今天是特地前来拜访师爷的。” 安心若目光利落,不失时机地看着鲁十一,有分寸地打招唿,“鲁前辈。” 鲁十一虽然是江湖人出身,但是对于来往的人却也挑剔,惯会看人。如今一眼看见安心若举止自然,神情大方,自成风华。心想不愧是名门中人,难得一见,倒是有些好感。于是点点头,对黄如天说道,“这位小姐可比你送我那个玉狮子还要珍贵。来来,大家坐吧。” 黄如天一听,不由得笑道心里头去了,“师爷可真会取笑我。”说完赶紧上前帮鲁十一跟安心若张罗位置坐下,下人上了茶。 “鲁前辈,恕我冒犯,这次托黄公子帮忙,过来求见鲁前辈,实在是有不得已的事情想请前辈帮忙。”开口说话的是安心若。
第32页 鲁十一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说道,“黄公子都跟我一一明说了,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人既然已经到了我鲁十一这里,我一定尽力。” 黄如天一听,马上两边赔着好,说道,“对对安小姐,鲁师爷是青帮的掌舵之一,能力不简单。一定会办好小姐的事情的。” 安心若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转头对黄如天礼貌地说道,“黄公子,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我特地准备了一份东西,是想今天孝敬鲁前辈的,可是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没有机会去拿,刚才因为赶时间又忘记了。不知道黄公子可不可以辛苦一趟,帮我把东西取过来,福禄记的东西只有有身份的人才可以签字领出来,下人去不合适,再说,我也不放心。” 黄如天一听安心若语音婉转,如此信任自己,连忙挺着胸脯说道,“小姐放心,不过是小事情一件,我马上就去替小姐给办好,请两位先慢聊,我很快就回来。” “有劳黄公子。”安心若朝黄如天报以感激的一笑,黄如天一看心都快化了,马上转身出了门。 鲁十一将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淡淡地说道,“安小姐如此费心地支开他,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安心若一听,她早已经料到此人的精明,因此也没有感觉多意外,马上回答说道,“鲁前辈,真人面前不说假语,我就直说了。鲁前辈如此不简单,想必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因为同黄公子所说的那件事情而来这里的。欺瞒了前辈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鲁十一摆摆手,制止了她,一脸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说道,“我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过?即便不是菩萨,现在也已经是半人半神。你说吧?” 安心若看着鲁十一,却突然间沉默了一下,再没有开口。 鲁十一一些奇怪,说道,“小姐难道是信不过老朽吗?” 安心若心里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如同成百上千只虫子在使劲咬着她的心一样难受,之前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鲁十一,更加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跟走向。要仅仅凭着初次见面的感觉就判断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利真的很难,万一鲁十一是不可靠的人,站在了黄家那边,或者与自己的想法不同,那么自己今天很可能就会引火烧身。安心若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既要努力判断鲁十一的为人,又要想着心里的话要如何说出来。她很快决定,还是要跟自己打一个赌。 “鲁前辈,实不相瞒,不知道鲁前辈可对我舅父有几分耳闻?”安心若寻思着慢慢开口。 “当然知道,现在全上海城的,谁不知道曾局长?”鲁十一不动声色地说道,等着她的下文。 安心若看见鲁十一如此反应,稍微有些放心了,于是继续说道,“晚辈并非是要搬出舅父的地位。只是,今天这件事情跟我舅父有些关系。最近日本人正在到处挑起事端,舅父公务繁忙,再也无暇顾及上海的一些事情。我虽然是个女人,可好歹是从国外回来的。国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战争动盪我也亲身感受过,这次回国,就是希望可以帮舅父的忙。舅父已经授意我帮助他打理上海的一些事情,我想多了解一下黄家的渊源,这样我才能更加清楚怎么处理一些问题。” 鲁十一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的事情,你完全可以问黄公子,而且,刚才也不必支开他。” 安心若笑了,说道,“鲁前辈,这毕竟是黄公子家非常隐私的事情,我这么好当着黄公子的脸跟前辈讨教呢?若非如此,我也不用编了一个理由来到这里,再苦心把黄公子支开。还请鲁前辈不要将今天我来的真实目的告诉黄公子,不然大家都会尴尬。” “小姐可真是伶俐,冰雪聪明,也难怪黄公子那样的人会对你上心。”鲁十一看着安心若,想了一下,说道,“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鲁十一这一句话让气氛冷到了极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安心若内心在不断挣扎,却要表现得自信跟从容,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来之前,跟自己打了一个赌。鲁前辈如果乐意帮忙,那么以后的事情我一定尽力照顾,皆大欢喜,如果鲁前辈不乐意帮忙,那么我跟舅父请辞,不再担当这样的事情。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请帮中的人或者黄家找到曾局长亲自说。不过,不是我口出狂言,曾局长的时间可有限,耐心也是有限的。” 鲁十一听见安心若这样说,心里不禁是震了一下。他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的战争是不稳定,曾茂林身居要职,当然是对自己这边无暇分心,可是眼下这种时候,即使是青帮,要是不想解散,也还是要依靠国民党去打击日本人的势力。况且,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说年纪轻轻,却表现得相当有底气有目光,如果不是曾茂林授权,相信她也不敢那么做。 鲁十一想到这里,才慢慢说道,“那么,小姐想知道些什么?” 安心若回想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从黄家刚刚踏进上海那天开始。我听到可靠的话,黄家原来并不姓黄,而是姓陶,十几年前从江苏那边过来的?” 鲁十一一听,立刻满脸惊奇,说道,“小姐果然是非同凡响,一打探就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不错,黄家原来并不姓黄,那是跟了咱们青帮老大黄金荣的姓。我记得是十一二年前,还没有开春,上海是非常冷的天。当时青帮的一个头目,外号张丑二的,在青帮的地位跟我现在差不多。当时经营着一间烟馆。一天清晨手下的人去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十几岁大的儿子缩在一个角落里头,衣服很普通,身边带了几个包袱。过去比划了很久,才知道他要找我们青帮当家的,说是在老家那边犯了事情,老婆早就死了,想带着儿子到上海,入青帮门下,寻求一个庇护。” 安心若听到这里,疑惑地说道,“可是据我现在所见,黄公子可几乎没有江浙口音。” 鲁十一笑了,说道,“小姐养尊处优,没有试过那种经歷过大难以后迫切想要脱胎换骨的心情。黄定源自从到上海之后,处处使劲模仿着上海的一切,想要融入上海,两个儿子也不惜请了最好的老师调教,口音上当然听不出来。他可是做梦都想要抹掉自己的歷史,让人忘记他是江苏那边的人,现在,又想尽力抹掉自己跟青帮的关系,生怕人家说他堂堂的黄大老闆跟我们这些无恶不作的青帮人有一点联繫。这样过河拆桥的人,我倒是开了眼界了。”鲁十一的语气之中尽是对黄家的嘲讽。 安心若听到这里,说道,“听说青帮对入门的规矩很严格?不知道当年黄家是怎么样进入青帮的?” 鲁十一点点头,说道,“小姐算是说对了。青帮单单要考核一个人就要用三年的时间,正式入门要六七年左右。可是你看看,黄家却已经在上海做了十年有余的生意,如果没有当初青帮的人关照,他有今天?说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黄定源的钱一出来,就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了。他一到上海,就用钱收买了青帮的头目,打通了一点关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正式入门了。” “一个月的时间?那他给了青帮多少钱财?”安心若皱着眉头问道,她在想那数目肯定不少。 “小姐想不到吧?我想不到,大家都想不到。黄定源乍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样子不起眼,可是谁想到,他却有那么多的钱在包袱里面装着,带着两个儿子,还一路到了上海,居然都没有丢?据当时帮忙点钱的人后来吹牛说,除了大把钱币不算,光是金条,就有十根,另外还有珠宝,全部是从破烂的包袱里面倒出来的。那笔钱在当时可以开两家上等的铺子了。”鲁十一一边说一边回想,仿佛他眼前真的可以看见那些金银财宝一样。 “那么多的钱财足够他在上海安身了,为什么要不惜血本千方百计加入青帮?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安心若越来越想不明白。 “青帮的人只认钱,有了钱什么话都好说。据黄定源当时说,是因为在老家那边无意间过失杀人,怕仇家报復,更加怕两个儿子危险。所以才无论如何要入青帮门下。可是据我当时观察,黄定源虽然不算愚钝,脑子还颇为灵活,可是缺少商人的样子。怎么看,他出的那些钱都不像是他自己赚的。可是当时谁管得了那么多,更加没人去查,这件事情就这样慢慢定下来了。”鲁十一喝了一口茶。 “如此说来,这个人心机不简单。我非常好奇,作为一个外地人,短短十年,他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地位?”安心若还是不明白。 鲁十一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到点上了。这就是黄定源老谋深算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黄定源已经把所有的钱财都投到了青帮了,谁知道,那些只是一小部分。他的钱都在钱庄。确定了在青帮的地位之后,他一步都没有耽搁,接连开了赌场,酒楼,戏院,就好像你现在看见这样。现在帮里面的人提起当初这件事情,还有人说笑,早知道黄定源今天忘恩负义,当初就应该再让他出点本的。”
第33页 安心若随口问了一下,说道,“他的老家是在哪里?” “清河县。江苏淮安的清河县。”鲁十一脱口说道。 他声音不大,可在安心若听来,却如同五雷轰顶,脸色瞬间就变了,声音也有些情不自禁地发抖,安心若尽力地克制了下来,问道,“那,他的本名叫什么?” 鲁十一出神想了一会,说道,“他的本名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提起,记得的人也没有几个了。当初他入门时候填写的字迹我曾经看见过。叫陶,陶光平。对,陶光平没错。字迹很工整,据他说,曾经做过帐房先生,是个能写会算的主,难怪那么能干。” 安心若听到这里,几乎要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脸色突然发白,身体不自觉地往一边倒去,她赶紧扶住了椅子,好一会,才镇定了过来,说道,“他的两位公子,原名是不是叫陶凛义,陶凛荣,当初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 “小姐怎么会知道那么仔细?岁数我不确定,应该差不多是这样,当初黄定源确实有一段时间叫他们两个阿义跟阿荣,不过不到一年就改名了,姓黄,名字也改变了。”鲁十一一五一十地说道。 安心若简直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跟唿吸都要停止了,头脑一片空白。她握紧了拳头,吃力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黄定源的额头右侧,是不是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疤痕?那是给烙出来的。” 鲁十一想都没有想,说道,“对,是这样。小姐难道已经见过了黄定源?” 安心若听到这里,几乎是要眼前一黑,她用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第二十三章 曙光初现 鲁十一可是个眼尖的人,一下接一下地察觉到了安心若不同寻常的反应,不禁开口问道,“安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我听说曾局长也是江浙一带的人,莫非小姐跟黄定源是一个地方的?” 孙染雪上前去扶着安心若,安心若缓了一下,看着鲁十一,脸色仍然显得苍白,却笑着说道,“哪里话?我舅父是浙江宁波人,我父母也是那边的,跟黄家一点牵扯都没有。我只是这段时间观察看来,黄家应该算是个体面人家,风光无限,谁知道今日一来讨教前辈,才知道黄家原来还有这等过去,心里着实是意想不到,所以刚刚有些惊讶而已。望前辈不要见笑。” “小姐严重了,老朽岂会有这等心思。小姐可还有什么问题吗?”鲁十一淡淡地问道。 安心若镇定了一下,大胆地问道,“鲁前辈,黄公子如此敬重于你,一定与青帮中人时常来往。不知道鲁前辈对黄家私底下的买卖知道多少?” 鲁十一听到安心若这番话非常吃惊,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却是如此不简单,每一句话都命中要害,直指黄家的暗处。鲁十一看着安心若似乎是真的有备而来,不像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于是问道,“小姐指的是,黄家的另外一些财路?” “对的。我还是那句话,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既然我已经是开了口,就希望可以听到自己想要的,但愿鲁前辈也不要有所保留才是,这样对彼此都好。”安心若彰显出了女性特有的仪态万方。 “这个…”鲁十一变得有些犹豫起来,显然是在顾虑某些事情,过一会,才接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知道大概的走向。你知道,黄定源虽然不太愿意再跟我们有关系,可是青帮的人却是无处不在,时刻有人在注意黄家。况且,黄公子这孩子还算比他爹有些良心,每年会偷偷过来拜见几次,请教一些处理事情的办法,所以,黄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就明说了吧,黄家的那些个正经生意都是幌子,原来是遮挡黄家的脸面用的,其实,黄家每年从那些酒楼戏院里头赚的钱,还不如他们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来得多。” “什么?”安心若吃了一惊,她难以想像出来那是多么巨大的一笔数目,“那这些钱,都是怎么流通的?” “黄家暗地里做的,就我目前知道的,就有毒品,枪枝,烟糙,还有ji院。每年不断从码头上跟外国人做生意,把毒品枪枝运回来秘密交易,烟糙也大量在买卖,ji院虽然黄家不开,但是每年帮ji院新进的年轻女孩子就有上千人,基本是骗来的。有一点很重要,在上海做事情,没有人保护是不行的,所以,黄家每年孝敬给别人的钱也是一笔大数目,很明显,这当中也包括了曾局长。”鲁十一说完,眼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安心若。 安心若当然吃了一惊,她一早就应该想到曾茂林跟黄家的勾结不简单,可是却想不到,居然也是钱权交易那么简单而已,一笔钱就把曾茂林的节操给卖掉了,安心若心里头暗暗不屑。说道,“舅父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他当然也不会跟我提起这样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也应该无妨。鲁前辈,今天的事情事关重大,真的非常感谢。但是不管怎么说,背后打听别人的底细始终是说不过去的行径。还望前辈能够替我保守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只言片语,相信对谁都好。” 鲁十一点点头,说道,“当然,小姐的意思我全明白。况且,黄家势力越来越大,鲁某人不怕死,只是怕麻烦而已。今天跟小姐的谈话,老朽会烂在心里。” 安心若刚刚想开口,就听见了门外车子的声音,知道是黄如天回来了,于是说道,“鲁前辈对黄公子整个人有何评价?” 鲁十一看了看门口,沉着声音说道,“其实这孩子本性还是好的,只可惜这些年也越来越变得心狠手辣,越来越目中无人,让人心寒的事情可没少做过。有一样鲁某丑话说在前头,黄公子可是个酒色之徒,朝三暮四之人,小姐可要好自为之。” 安心若一听,知道鲁十一看出了黄如天对自己的想法,于是笑道,“前辈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话音刚落,黄如天已经进来,满头大汗,却显得有些兴奋,脸色也红红的,笑着说道,“让两位久等了,安小姐,瞧瞧这是不是您要的东西?” 安心若一看盒子,很满意地接过来,说道,“谢谢黄公子,如此辛苦了。正是这样东西。”说完把盒子双手递给了鲁十一,说道,“晚辈惶恐得很,来去匆匆,不知道要备下什么称心之物给前辈作礼。一点点小心意,望鲁前辈喜欢。” “客气了,客气了。”鲁十一一看是鼎鼎有名的福禄记的东西就知道安心若出手不凡。他一边客套一边打开了盒子,顿时满堂生辉,那是一颗蛋黄大小的夜明珠,在大白天就绽放出了让人惊嘆的光芒。连见过世面的黄如天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姐果真不愧是心胸豁达之人,有见识有眼光,也有气度,难怪曾局长如此看重。”鲁十一一边说一边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 安心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说道,“鲁前辈,那咱们就说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鲁十一当然是心照不宣,于是接口说道,“安小姐尽管放心,事情一定会办好,到时候黄公子会给小姐回信,几个小子,还逃不出我的手心。” 安心若的眼光变得感激,说道,“如此,我就不叨扰了。等事情顺利解决,再专程正式上门拜访。” “不送了。”鲁十一看着几个人转身走出了房子,回头看看那颗夜明珠,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出自刚才那个年轻女子的手笔。 黄如天跟在安心若后面,问道,“安小姐,你们的谈话真是快,我一回你们就聊完了。不知道师爷他是什么样的看法?” 安心若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在离鲁十一的房子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黄如天说道,“鲁前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非常慡快,是个让人欣赏的前辈。多谢黄公子费心,替我引见了这么合适的人。” 黄如天一听,不禁又飘飘然起来,露出了满口黄牙,笑着说道,“小姐太客气,替小姐做事情就应当是这样。要不然可就辜负了曾局长跟黄家的交情不是?” 安心若听到这里,侧头问道,“黄公子,我想问一件事情,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小姐哪里话?大家都是自家人,请尽管开口便是。”黄如天大大咧咧地说道。 安心若眼神郑重地看了一下黄如天,说道,“黄公子,我知道舅父跟黄家的感情不错,舅父也有意让我多认识一些人,多了解一些上海的东西。黄家的生意如此顺风顺水,我非常好奇当中的生意经。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可以跟黄老闆见见面,跟他讨教一两个人情世故之类的处世话题?” 黄如天一听,心里简直是要乐开了花。这个女人完全用不着自己费尽心机地出马,就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了,现在还自己提出要去见自己的父亲,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彼此的关系再亲近一些吗?想到这里,黄如天殷勤地笑道,“小姐严重了,父亲也曾经跟我们两兄弟提起,小姐如果到了黄家的地盘上,一定要以诚相待。如今小姐既然想见见我父亲,是黄家的荣幸,又怎么会不方便?待我先跟父亲说一声,等安排好了时间,我马上接小姐过去。”
第34页 “真是太麻烦黄公子了,黄公子对我可是一直尽心尽力,我感激在心里。如有机会,我一定会重重酬谢,也不负黄公子今日对我的一片诚心。”安心若故意眼神流转地看着黄如天,露出了一个年轻女性特有的娇婉。 黄如天一听,几乎要全身苏软,忙不迭地回答道,“岂敢,岂敢,是黄某的荣幸才对。太阳正大,请小姐快上车,以免身子不舒服。” 回到戏院的时候,坐了半个钟头,司机才过来接安心若。孙染雪看见安心若脸色不正常,身子也在发冷发硬,甚至是连对付黄如天的谈话都有些变得吃力。车子一到马上替安心若找了一个理由,赶紧扶着她上车,安心若的脸色才明显地有些缓和。一路上安心若的手一直在不断发抖,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子,眼泪就快要下来了,却拼命地看着窗外,努力地忍着。孙染雪很心痛,她知道安心若这么忍着全是因为司机跟保镖在场,安心若不想太过暴露自己。孙染雪紧紧抓着安心若的手,动了一下,示意她一定要冷静。好不容易才回到曾府,一回到房间,安心若一下子就瘫坐到了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地流了下来。安心若使劲咬着自己的手帕,尽量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可是那压抑的哭声还是让听见的人感到肝肠寸断。 孙染雪见状,急忙地关上门窗,就上前安慰她。孙染雪当然知道安心若为什么会突然间哭得如此伤心。在鲁十一那里,安心若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知道了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如果鲁十一说的那个人,跟安心若心里所想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 “心若,别哭了,快镇定一点。我们现在不能这个样子。”孙染雪拍着安心若的肩膀,脸却难过地扭向了一边,她的眼泪也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安心若还是没有反应,继续撕心裂肺地哭着,那令人心痛的哭声里面,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她隐藏和埋葬了许久的情感,今天终于全部都爆发了出来,怎么样都控制不住。那种传遍了全身每个部位的疼痛让人无所适从。安心若只觉得心痛得仿佛像烈火在熊熊燃烧,快要把自己给从头到脚包围起来。她再也支撑不起来,听从了自己的心,在煎熬一般地发泄着。 孙染雪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一下子抓着安心若,使劲晃着她,眼泪跟着落下来,说道,“心若,答应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坚强的吗,你不是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动摇你的内心吗?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你回答我。我知道,过去那些事情让你生不如死,很伤心,可是,鲁十一说的可能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即便是,在国恨面前,家仇也只能先放到一旁。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的目的,现在远远有着要比报仇更加要紧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你可一定要挺过来啊。” 安心若酣畅淋漓地哭了好一会,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慢慢地压制了自己的哭声,可是情绪还是那么激动,她握紧了孙染雪的手,脸色通红地说道,“孙姐,已经用不着确定,我敢肯定,是那个人没有错,鲁十一说的一点都不差呀。十年多了,我恨了那个人整整十年,就是到我的死的那天,也还是不能了结我心中的这份怨恨。是他害得我如此受尽了磨难跟伤痛,不亲手杀了他,我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孙染雪不禁又气又急,压低声音说道,“心若,刚刚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是不是?就算他现在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还是一样不能杀他。眼下他对我们来说太有用了,要想尽快动曾茂林,那个人可是最有价值的砝码。我们一定要冷静,你不要因为心中的个人恩怨而毁掉这次整个计划。” “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他,去看看这十年的时间,他都风光成了什么样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在我的手上。”安心若的目光变得坚毅,咬着牙说道。 “心若,你太可怜了。但是相信我,经歷过了大悲大痛之后,你会收穫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你所想的人,都不要轻易地就先把自己赔进去,你万劫不復了,他却一点损失都没有。听我的,把眼泪擦干,把这些事情都短暂地忘记掉,就当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等我们完成了计划,如果他命里该绝,就让他倒在别人枪下,如果他命大,那么到时候,要怎么做,随你解恨便是。”孙染雪也坚强了几分。 安心若想了想,说道,“孙姐,今天看见黄有天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阴阳怪气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就是心里一直感觉到不舒服。好像感觉我们会有什么事情要坏在这个人的手上一样。看来,以后我们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应该要更加小心一点,他看起来比黄如天更加不好对付,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黄如天好像也有些古怪,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今天看见我跟黄如天见面,好像他很开心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是一个门口出来的人,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以后我们看见他,处处谨慎一点就对了。而且,如果他们两兄弟之间真的有分歧的话,那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知道吗,如果黄家的人是一条心,我们还真的不好下手对付,可是,如果他们之间合不来,那我们的机会就要大很多了。”孙染雪开导说道。 安心若听到这里,哭声才算慢慢止住了,说道,“孙姐说得有道理,我想,我可以再找机会打探一下,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背地里合不来,到时候我们可以顺利解决掉。曾茂林这边的事情,也应该会很顺利地完成才对。” 孙染雪听到安心若这样说,才终于笑了出来,说道,“太好了,心若,我真是高兴,你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知道吗,刚刚我真的是担心透了,真是害怕你一下子就倒下去了,可怎么办才好?” 安心若也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孙姐,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你放心吧。” 孙染雪把安心若从地上扶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往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控制住,不可以像今天这个样子了。刚才好危险,如果曾茂林也在车子上,他会起疑心的。再有,我看得出来,曾茂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要提起任何抗日的事情。我们清静一下,让他不再对我们上心,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去先对付黄家。”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孙姐,你说的话,我都同意。不过,上次跟孙姐提起的,想考虑拉拢闵松良的事情,孙姐想法怎么样?” 孙染雪闻言,大吃一惊,说道,“心若,你说什么?原来你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 安心若突然间嘆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孙姐,并不是我固执,决意要如此。我真的是为了大家着想,希望孙姐能够给他一个机会,就好像当初大家给我了机会一样。” “心若,这件事情不是说行就可以行得通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样吧,如果闵松良真的没有让我们失望,那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他的真心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对我们有利,而且也愿意到我们这边,那么到时候我会找机会尽快的跟上面请示,这样好吗?”孙染雪不想在这种时候去刺激安心若。 安心若听到孙染雪这样说,心里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原以为孙染雪又会极力阻止自己的想法,却没有想到孙染雪做了让步。安心若擦擦眼角的残泪,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孙姐,一直来你都那么包容我。” 孙染雪露出了一个姐姐般的溺爱神情,说道,“别傻了,谁让我们遇上了。从今往后大家就跟亲人一样。快整理好自己,要不然迟早会被别人发觉的,你不知道,这府里头的眼线可多得很,昨天厨房里头的老白吃了一些买菜钱,就那么几个铜板,硬是让人给告到管家那里,给打发到了后门洗菜,再不得过问别的事情。咱们往后也要万事小心才行。” “不好,孙姐,曾茂林该不会是已经对咱们起了疑心了吧?他处处安排人手跟着我们,有一次我还远远看见他询问保镖我们都一一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跟说了什么。你说,如果真是单纯的为了要保护我,有必要做得那么夸张吗?这摆明了就是想查我的底细,看来,他对我们还不是很放心啊。”安心若想了想,分析地说道。 孙染雪却没有多少意外,她接过话说道,“曾茂林是搞情报出身的军人,对身边的一切都有高度的警惕性,这是他的特点,应该说是种习惯了,尤其是这样战乱的时候就更加敏锐一点,就算他怀疑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值得引起他起疑心的地方。我们只要镇定点,等他观察过后就没有事了,况且,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非常繁忙,不会再注意我们的。”
第35页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动了黄家那边,相信曾茂林也一定会坐不住的。我会再忍耐一下的。” 闵松良整个人坐到了办公室的窗台上,靠着墙,膝盖上放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着,心思却全部在别的地方。阳光很温暖地照在他身上,玉兰花的香味还是那样的浓烈馥郁,让人心神宁静。闵松良尝试着把整件事情连起来想像,再一步步地分解开来,试图去找出其中的蛛丝马迹。眼下瘦全发几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黄家那边的尾巴当然是抓不住的,杀害瘦全发的人也差不多跟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是销声匿迹了,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剩下的办法跟线索,就只剩下跟进了。不过黄家的人异常狡猾,跟进了也难以查出什么动静来,要想办法把目光转移一下才行。 闵松良一下子就想起安心若来。他一拍脑门,突然欣喜了一下,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早早想到她身上呢?想来想去,闵松良还是感觉自己当初的念头是对的,经过上次的谈话,虽然安心若对于黄家的事情表现得一无所知,而且也在撇清她跟黄家的关系,但是还是可以看的出来,安心若跟黄家的来往绝对不简单,除了因为她是曾茂林亲自给黄家介绍的人之外,更加因为经过几次对她秘密侦查,发现她跟黄如天的交情应该也不浅,并不像刚刚认识的社会男女。闵松良突然想起,上次在宴会上安心若主僕两个的奇怪举动,似乎是在掩人耳目,不知道她们在密谋一些什么,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两个的身份,就不单单是主僕那么简单,一定大有来头。 闵松良还是不能够确定安心若跟黄家是不是一伙的,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只能先慢慢试探出这一步。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朝着正在吩咐任务的时飞招唿了一声,时飞三言两语说完,很快朝这边走过来。 “什么事情?头。”时飞手上还拿着一份资料。 “这件案子我开始有了一点眉目。现在我要去一个地方,这样,你穿上我的警服,记得戴上帽子跟眼镜,朝着广江路绕一圈回来,不要开车,一定要走路,慢慢地走。”闵松良想了想吩咐道,他仔细打量着,时飞的外形跟自己都差不多,这样穿上衣服,远远一看,是不容易认得出来。 “头,你要干什么?”时飞低头浑身上下地看了一遍自己,抬起头来问道。 闵松良将时飞拉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发觉有人在背地里跟着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思来想去,只能让你帮我这个忙。” 时飞大吃一惊,说道,“头,到底是谁有这个胆量敢盯你的梢?抓这样的人可是我的拿手绝活,闵队,你就只管出去,不出两个路口的功夫,我一定把那几个小子给揪回来。” “不,如果要直接抓回来,我一早就自己动手了,我只是需要知道幕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如果动了那几个人,那么幕后的人一定会暂时没有动静,我再想回头去查就难了。如今有这几个人跟着倒是好事情,我可以将计就计,假装还没有发现,再反过来顺着他们往上查。你就辛苦替我跑一趟,吩咐几个人在后面盯着他们的动静,等把他们引出来,我们再反过来跟踪他们。现在我要急着先去办点事情,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闵松良拍了拍时飞的肩膀,以示信任。 “放心吧,闵队。”时飞挺起了胸膛,片刻又奇怪地问道,“不过,头,要我说,其实也不用查了,肯定八九不离十,是黄家的人干的,你想想看,上次你把黄家的地盘给砸了,黄家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这口气,派人盯着你再伺机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看一定就是黄家在捣鬼,得给他们点警告才是。” “不一定。黄家虽然说对我不满,但是黄家人的作风我不是没有见识过。黄如天一向是没有耐性的人,要杀我早就动手,何必到现在唱这一出?至于黄定源跟黄有天,一只是老鳄鱼,一条是毒蛇,一出手就不会再给人翻身的机会,何况刑侦是我的强项,他们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白白送人过来等我咬上他们。所以,我在怀疑是黄家以外的人在注意我,但是目前除了黄家,我并没有跟谁有过什么过节跟关联,到底是谁在找我的麻烦?”闵松良的脑海一瞬间就想起了安心若的音容笑貌,会是这个女子吗?既然自己想要找出关于她的秘密,谁知道她会不会也想找出关于自己的秘密呢?可是这不太可能,安心若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除非自己调查黄家,真的牵扯到她的利益。这样说,她跟黄家会真的有关系?绕了一圈,问题终于又回来了。闵松良这下感觉到自己彻底呆不住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地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那天晚上在宴会上面,安心若主僕明显就是在窃听着曾茂林的隐私,可是作为曾茂林如此宠爱的外甥女,安心若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跟曾茂林不是一条心,那跟黄家那边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够在她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闵松良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越来越乱了。 “你先去办吧。迟一点我会在你后面出门的,小心别让他们发现了,根据经验,我敢确定那几个人都是有点本事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闵松良担心地交代说道。 时飞笑了笑,说道,“行了,头,你就是磨磨唧唧的不放心,跟个要嫁闺女的老太婆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我一定给你办好,放心吧,我先准备出去。”说完拿起了闵松良挂在一边的警服直接走了。 闵松良看见时飞的背影消失,马上也从同事那里借了两件衣服,把自己里里外外地乔装了一下,准备出门。 广江路是上海市直通市外郊区的一条马路,是上海市的第二大道,比霞飞路的繁华程度略逊,可还是很热闹,也是上海市的着名商业区之一。时飞平常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走路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一个标准,很多人在背后一看,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混混流氓,有过几次还吓得几个年轻的姑娘家尖叫失色。要装成闵松良的样子,嘴巴上面答应下来倒是很轻松,可是真正做起来,却让时飞心里头连连叫苦不迭。闵松良是个端正有形的人,一举一动都彰显出良好的素质跟修养,走路的时候更加风度翩翩,身形刚毅。时飞非常吃力地做出闵松良平常走路的样子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可看上去整体还不错,尤其是戴了帽子跟墨镜,更加看不出来。他吩咐了几个人悄悄跟在自己身后几十米的距离。 “闵队长,出去啊?”传达室的老李头打着招唿说道。 时飞憋得汗水已经下来了,不方便说话,于是僵硬地冲着老李头笑了笑,点点头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半分钟以后,几个人便装的人也慢悠悠地从警察局走了出去。 “闵队长今天可比往常精神,这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老李头望着时飞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 金蝉脱壳 时飞刚刚出了警察局一杯热茶的功夫,在街口转角的香菸水果铺子的两个人一边不慌不忙地付了钱,一边将烟点着,很自然地跟了上去,最后面的是时飞安排的几个人,也分散着跟了上去。时飞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得意的笑容,那两个跟踪闵松良的人,时飞在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就已经是有所发觉了,在时飞看来,他们虽然表露得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太张扬不过,跟普通的路人不同。不用说闵松良跟时飞这样有经验的行家,就是稍微眼尖一点的普通警员都有可能会发现。不过可惜得很,那两个人却没有认出来闵松良是时飞假装的,如果他们也能有这样辩识真假的本领,那也不至于把事情搞砸。当然,他们还没有这样的悟性。 闵松良在办公室里面一分一秒地掐算着时间,感觉时飞应该走了差不多距离的时候,他也穿着借来的寻常衣服,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闵松良直接朝着霞飞路上的吴甫记高级栽fèng店走去。 万梦生大戏院二楼的包厢里面,黄如天正一边嗑着干果,一边就着茶喝,戏唱到好处,不禁红着脸笑着鼓掌。黄有天刚刚从千杯尽酒楼那边查完数出来,直接上了楼,满面春风地坐到了黄如天的身边。 “去,给二少爷沏壶上等的茶来,要今年的新茶。”黄如天一看黄有天这阵势,大大没有了看戏的注意力,把兴趣都集中到黄有天身上来了。他知道,黄有天可是个难得高兴的人,看今天这模样,一准是有什么门道,于是问道,“我说二弟,什么事那么乐?跟哥我说来听听,让我也解解闷儿,你不知道,成天坐在这戏院里头哼哼唧唧的,我这就连做梦可都是唱戏的声音,真没劲。” 随侍的下人答应了黄如天一声,赶紧张罗着下楼去给黄有天烧水沏茶,包厢里头就只剩下了黄如天兄弟两个。
第36页 “大哥,人家说真人面前不说诳语,你这可是大白天的就睁着眼睛说瞎话。”黄有天看了看黄如天的脸上泛起红光,喜上了眉梢,他心里一阵不屑,却笑着继续调侃着说道,“你就甭酸我了。我知道你最近可是好事连连,简直都有点应接不暇了吧?你有那么个大美人不时陪着,都快乐坏了吧?还闷?” 黄如天一惊,赶紧问道,“二弟,莫非你已经跟爹说起了这件事情?” 黄有天一听,心想,跟爹说了往后我怎么对付你?于是马上给黄如天吃定心丸,说道,“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坏你的好事呢?是兄弟就得相互顶着,更何况,一个大男人亲近一个女人也是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值得到爹那里一提。” 黄如天却表现得似乎还有一些担心,谨慎地说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大哥我的痛处。你不知道,爹怕我坏了他跟曾局长之间的事情,是死活不让我跟安小姐来往,曾局长那边更加要紧,说实话,上次安小姐可是太招人疼了,怪我这手也没出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伸了过去,结果被逮了个正着,曾局长当时那个气呀,现在我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害怕。” 黄如天心有余悸地说完这些话,黄有天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明明知道安小姐不是一般人,怎么就不能忍耐一下?活该你有罪受。” “忍耐?好兄弟,你可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做到这个份上,我已经很忍耐了。”黄如天终于坐不住了,说道,“要不是看在她是曾局长的人,我老早就扑过去了,还用得着窝囊到现在?” “你不是已经带她到青帮那里去过了吗?怎么,她跟你的关系没有更加近一些?”黄有天伸长了耳朵打听着说道。 黄如天听到这里,发泄似地喝下一杯茶,说道,“别提了,刚刚到鲁十一那,她就找理由把我支开了,等我急急忙忙赶回去的时候,她跟鲁十一已经谈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地里在说我些什么。”黄有天眼珠一转,靠近了问道,“哥,你跟鲁十一不是很熟吗?都是自己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黄如天听到这里,连忙摆了摆手,说道,“青帮那边你没有我走得勤,帮里头有些人的脾气你可没有领教过,那可是阴晴不定,时常叫人悬心吶。鲁十一本来脾气就有些古怪,他自己不主动说的事情,谁敢先开口问他?那不是自找没趣吗?况且,那天你可是没有看见,安小姐送了一颗福禄记足足那么大的夜明珠给鲁十一,那手笔,阔绰得都有点让我感到丢脸,你说,鲁十一能不帮她吗?”黄如天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黄有天一听,说道,“那倒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是绝对不简单,况且在曾局长身边那么长的时间,耳濡目染,她自然是更加不同凡响。” 黄有天一边说一边在想着怎么样利用黄如天去青帮这件事情在父亲黄定源跟前做文章。黄如天一连嘆了几口气,脸色却随即变得喜悦,说道,“别提这些闹心事了,闹心归闹心,可这好事还是照样来。你不知道,安小姐主动提出要见见爹,想跟爹聊聊。你说,这样一来,咱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可不是好事是什么?再说了,就算爹他不同意我去主动找安小姐,可这回,是安小姐自己愿意过来,她可是曾局长的人,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说个不字吧?”黄如天慢慢的有些得意忘形。 黄有天淡淡一笑,“哥,你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到家了,我可真是偑服你。” “用不着,自家兄弟还客套这个?”黄如天一拍黄有天的肩膀,问道,“忘了唠叨你的事情了。刚才看见你一脸喜庆,怎么着,今儿个是交了什么鸿运了?” “别扯了,什么鸿运也没有,要说运道,也只能说是黄家的运道来了,大家一块乐。”黄有天凑近黄如天面前,说道,“知道吗?咱爹现在对闵松良那小子可是恨之入骨,咱哥俩也一样,恨不得把他一刀给剁了。” “谁说不是哇!”黄如天一拍大腿,说道,“这蛮小子仗着喝了几年洋墨水,接二连三地坏我们黄家的好事,挡了我不少财路,弄得我现在做事情都束手束脚,别提多窝火了,我真是恨他恨到牙根痒痒,就差没生吃了他。” “爹也真是的。怕这个怕那个,老不让我痛痛快快地下手解决了闵松良。不过,办法却不是没有。阎罗好打发,小鬼却难缠得很。闵松良这样的人绝不会怕我们这样的阎王,但是,几个小鬼就会让他头痛万分,臭名昭着。”黄有天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这么说,想必二弟是已经有办法了?”黄如天凑近了问道。 “当然,不怕小鬼难缠,就怕小鬼没完没了。我有的是足够的计谋同闵松良玩玩,他的警察生涯註定要葬送在小人的手上。”黄有天开始得意地摇头晃脑。 “真绝。”黄如天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那心思可比咱爹都灵活几分。” 闵松良走到了吴甫记裁fèng店外站了一会,里面客人不多,只有一个女人在量量着尺寸,掌柜的一边详细地记了下来。三五分钟以后,终于等到那个女人走了,闵松良看了一下四周,大步朝店铺里面走去。 “掌柜的,可有时间吗?”警察局有几个同事是外地人,衣着上跟上海人略微有些不同。闵松良特地借了他们的衣服掩人耳目,加上闵松良皮肤跟身形也与上海本地人有差异,不算黑,但也不是上海一般男人惯于保养的白净,而是一种黑与白之间非常健康的肤色这样一打扮,再加个帽子,让他看起来像个外地人。 掌柜一听,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外地人却是地道的上海口音,很纳闷,问道,“有的有的,老闆是?” “掌柜的,我不做衣服,想跟你打听一个人的事情,她是你这里的常客。”闵松良说完拿下了帽子,露出了锐利的眼神。 掌柜的一看闵松良气度逼人,知道不是泛泛之辈,可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说道,“对不起得很,先生,平常来我们店的都是有身份的主,谁都得罪不起,如果小店泄露了客人的事情,关门是小事,这年月,怕是要引来杀身之祸。说不得,万万说不得,见谅,见谅。” 闵松良一听,也不多说别的,将警官证拿了出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道,“掌柜,我在执行公务,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办好了,不知道会救多少人于水火。请掌柜的体谅一下天下黎民之心,就当是给自己的千秋万代做功德。” 掌柜一看到闵松良的证件,再抬起眼镜足足打量了闵松良一番,失声说道,“怎么?阁下就是警察局大名远扬的神探闵队长?前不久敢砸了万梦生戏院场子抓瘦全发的就是您吶?” 闵松良低谦一笑,说道,“只是份内之事,不足一谈。掌柜客气了。” 掌柜的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奇地说道,“闵队长真是年少英才,做了当今不少人想做却不敢做之事,出了当今许多人想出却不敢出之恶气,替民除害,真是千古难逢的英雄,何止要赞扬几句,就是立名于万世也不过分。失敬,失敬。” 闵松良一听掌柜这一通捧人的话,不禁笑了,说道,“掌柜深明大义,闵某感激。闵某今日乔装而来,是想打探一些事情,请掌柜行个方便,闵某保证绝不会让这里惹上麻烦。” “行行,既然是闵队长开口,又是办案需要,我一定知无不言。”掌柜忙不迭地答应说道。 闵松良沉思了一下,说道,“掌柜可还记得,前不久在这店门口,一个年轻女人被人打劫?” 掌柜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哦,对对,是有那么一回事。那位小姐可是金贵得很,不仅身份尊贵,这长得也是一等一娇贵的模样。闵队长莫非想打听她?” “对的,我知道她是曾局长府上的人,眼下有些跟她相关的事情我要尽快弄清楚,不过我不好张扬在曾府出现。我想问问,她是不是经常到这里来做衣服?”闵松良直接问道。 “对,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只是上个月下旬才见她到这里,不过,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接连订做了十几套最贵的衣服,还额外给了不少的小费,都够做两套普通衣服了。在填写客人资料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居然是曾局长的人,怪不得不寻常。”掌柜对安心若印象非常深刻,因此记忆也很清晰,一五一十地说道。 闵松良听到这里,问道,“那位小姐可还有未取的衣服吗?” 掌柜连忙拿过本子翻看起来,说道,“有的,有的,还有两套江苏那边的苏绣旗袍没有做好,就快了,三天之后就可以取。”
第37页 “如果她亲自来拿,麻烦你往警察局我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并拖住她。如果是下人来拿,请你找个藉口让下人重新回去让小姐来拿。此事不可耽搁,请掌柜务必帮忙,今天的事情也万不可对你我之外的人提起一个字,以免祸从口出。”闵松良脸色凝重地交代说道。 “闵队长请放心,那是当然的,一定,一定。”掌柜当然深知其中的厉害,连忙点头答应。 闵松良又想了一会,转身走出了裁fèng店。他很想知道时飞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闵松良感觉,这样的事情不像是黄家的人做出来的。可是除了黄家,还有谁会如此关注自己? ☆、第二十六章 阴魂不散 时飞一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着,就跟许多本地人一样,到处边走边看,神态很是清闲。一下到古玩店跟茶叶店转了转,一下到洋货商行跟米店布店瞄了瞄,甚至还不时跟一些在店铺门口扎堆的人聊了起来,一路走走停停,没有个定数,把身后那两个跟踪的人累得够呛。他们感觉怎么今天闵松良跟前几天看到的不太一样,但这可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不敢有一丝松懈。时飞看了一下天色,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往广江路尽头处的几个胡同口走了进去。跟踪的人一看有动静,马上打起精神尾随过去。 时飞嘴角冷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在几个胡同的岔路口之间绕着,身后那两个人傻了眼,一步都不敢落下,生怕眨一下眼睛就不见了人影,跟丢了。时飞就跟那应季的黄花鱼一样灵活,在几个路口之间穿来穿去,别提多轻巧。那两个跟踪的人像是进了八卦迷魂阵,走了几圈,满头大汗,根本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时飞的背影一转,闪进了屋角一方。等两个人追上去一看,转角不过是一面墙壁,墙壁四周全是房子,哪里还有时飞的影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站了一会,四周观察了一下,两个人才好不容易慢慢地退出了胡同。时飞安排的人暗地里跟了过去。 时飞重新走到了喧嚣的广江路上,跟刚才胡同里面的死寂来比,此时的车水马龙让人感觉舒适。时飞顿时感觉到连唿吸也惬意了许多,他回头一看,要不了多久,自己的人就会有消息反馈回来。闵松良说的没有错,那些人有些本事在身,一般的人早就给甩得远远的,而那两个人可以说跟踪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时飞有几下子,还真难以摆脱他们。 任务算是基本完成,可以对闵松良有一个交代。时飞深怕节外生枝,就想尽快地回到警察局里面去。怕什么来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时飞一边想着公务上的事情,一边想过马路,刚刚瞅准了一点异样都没有,时飞刚刚迈出去没有几步,突然间身后一只有力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时飞的肩膀上。时飞下意识地很快往后伸手,想要抓住这个人,身后那个人却朝边上一躲,几个手指顺势就在时飞的背上颳了下来,时飞只感觉到肩背一股火辣辣的痛刻进骨头。他清楚自己是已经遭到了袭击,想都没有想,时飞往后飞起一脚将那个人踢倒,另外一只手就掏出手枪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可是等时飞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袭击者,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残疾老男人,一只眼已经瞎了,两条腿长短不一,手脚佝偻弯曲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盆还摔破了。 路边已经有许多人在围观。地上的老男人不断在痛苦呻吟着,看来刚才时飞踢他那一下劲可不轻。时飞一时间觉得不能理解,到现在自己的背上还在钻心地痛,全靠自己硬撑着,如果不是个江湖高手,绝对不至于一出手就有如此的功力,但是眼前这个乞丐哪里能够跟一个江湖高手挂上钩? 时飞怕事情有变,一直拿着枪。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年纪男人,一副进步青年的模样,过去将乞丐扶着,抬头看了看时飞,突然间抬高声音说着,“我认得你,瞧你这身衣服,来头可不小。我想想,你就是那个在万梦生戏院抓了瘦全发的人,闵松良。要不是亲眼所见,谁相信吶,堂堂一个替民除害的民族英雄竟然原来也跟恶覇差不多,欺负一个无还手之力的老人,还用枪指着。你们警察是不是要比瘦全发那些人还要无法无天,敢明目张胆地犯罪?” 话音刚落,人群一片譁然,纷纷把各种目光跟言论都投向了时飞。不过时飞却没有一点儿愤怒,更加没有急,他反而是变得轻松了,把枪从容地收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这个人一开口就把矛头对准了闵松良,一字一句都想方设法地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闵松良跟警察局的作风上去,煽风点火要引起市民对于闵松良的不满。看来刚才时飞估计得不错,倒在地上的人根本不是乞丐,而是道上的人扮的,至于那个青年人,充其量就是个托,是同伙。虽然还不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也不确定跟刚才负责跟踪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一伙的,不过有一点时飞已经非常确定,眼前这两个人同样误以为自己是闵松良,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逼真的苦肉计。 想到这里,时飞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伤到哪里。” 老男人一听,表情更加痛苦,呻吟声也更加大了。青年人一听,不满地说道,“你们警察局到底是怎么做人的?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把人伤了不单不关心,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配做人吗?” 边上几个市民已经在开始议论纷纷,说道,“是啊,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想不到所谓的什么英雄之类也不过是这种德性,真没想到,叫人失望。”说完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你说我伤他了?伤哪里了?我怎么不知道?”时飞不理会周围的人,朝那个小青年问道。 青年人看着老乞丐,老男人赶紧指指自已的腿,依依吖吖地比划着名,嘴巴里边发不出别的声音来,原来还是个哑巴。青年人连忙转头对时飞说道,“你踢他腿了,我刚才亲眼看见的。” 时飞眼镜背后的脸色变得严肃,一步步朝青年人走近,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看见了,怎么到现在才出来露脸呢?等着演今天这场戏,你们可准备不少功夫了吧?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就说,甭打闵松良的主意,这年头,奉公守法的不一定长命百岁,可是作恶多端的可是一定会短命。这句话也无偿送给你们。” 青年人跟那个老男人听时飞说到这里,脸色一沉。那个青年眼中的光瞬间变成了兇狠,咬牙对着时飞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飞却不再理会他们,他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笑着退了两步,大声地说道,“对不住得很,今天闵队长他公差在身,没空闲游。你们找错人了。”时飞说完,将帽子跟眼镜摘下,露出了真面目,青年人跟老男人眼中狠不得喷出火来,就那么看着时飞得意地走出了人群。 黄有天一边玩儿着一只空酒杯,突然间一用力抓起酒杯朝墙上扔了过去,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悦。 黄如天在边上看着,看见黄有天这个样子,试探着说道,“二弟,没事吧?用不着那么大火气,吓得你哥哥我大气都不敢出。” 黄有天一听,脸色却又重新变得平常,笑道,“大哥,别多心,男人还没有点脾气的时候吗?发泄一下就好了。” “二弟,可不是哥哥我小看你。闵松良跟时飞两个是什么人物你不是不知道,区区两个人哪能那么容易就摆平他们?这次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故意对换了,说不定是开始防着咱们了。再加上今天这一出,以后想动他们就难了。”黄如天慢慢地说道。 黄有天一听,不以为然,自顾地说道,“我可不这样认为,闵松良这样的人不怕来硬的,最怕别人攻心,我的目的也不是要一下搞掉他,而是要接二连三地弄得他心烦意乱,分了他的心到时间再解决他。等着吧,还没完,我说过,我的招数可是层出不穷,保证让闵松良招架无力。今天的事情只是牛刀小试,真正过瘾的还在后头呢。” 黄如天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说道,“二弟,你那心思可真是绝了,简直没得说。来来来,喝一杯,有你这个弟弟,不知道我心里多痛快。” “大哥客气了,喝着,喝着。”黄有天举起了酒杯,一边喝,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黄如天一眼。心想道,不用急,慢慢来,继续慢慢地跟你的美人消遥去吧,等我对付了闵松良,保住了黄家,再一步步收拾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至于爹,他能将我怎么样? 时飞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警察局里边,看见闵松良已经是回到了办公室。时飞也没有含煳,直接朝闵松良的办公室走了进去,说道,“头,幸亏你今天是跟我换过来了,要不然,可真够你呛的。”时飞说完把路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闵松良说了一遍,闵松良一边听,脸色一边就拉了下来。
第38页 “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样针对我们。”闵松良开口问道。 时飞摇摇头,说道,“具体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看样子,还不止是一帮人对你闵队长有兴趣。别的不好说,但是,黄家的人一定有份,今后你可要当心点。” ☆、第二十七章 背后推手 “福祸向来总是形影不离的,这种事情我已经看得很开了。我父亲干了一辈子刑警,身上现在还留着十几处被人砍下的伤疤,每次跟我父亲上澡堂的时候,我都触目惊心,不敢正眼看着,更加不敢跟母亲提起。我想母亲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怕提起来她会更加伤心。从我决定要做这一行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了。”闵松良一边轻松地说着,一边笑了笑。 时飞一听,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他当然知道闵松良是条硬汉,如今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母却有些少见的伤感。时飞也跟着笑了一下,故意转移了话题,说道,“头,费了那么多心思,刚刚是去了哪里?” “瞎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不过,运气还不错,事情发展得还算是顺利,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闵松良点点头,说道,“我感觉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队长,说真的,我见过的人也不算少了,但是像你这样磊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吗?我时飞也是江湖人的性子,早把你当朋友了,要是其他人,我还真不买帐。”时飞点上了一支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兄弟,多谢。可是这样的年月,只要是个人,恐怕都要给扭曲几分,能够交心的人的确是不多了,不过,我相信你,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手下看待,我们是伙伴。”闵松良拍拍时飞,说道,“可是,说归说,我这办公室里头还是照样不能够抽菸的,这次例外。” “少来了,队长。”时飞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起来厉害,心肠却软得很。小心别落了什么把柄在你的那些个仇家手里,要不然,可真是够折磨人的。令尊那一代跟你现在可比不了,就拿黄家来说,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如果只给你留十几道伤疤,那你倒是要烧香了。” 闵松良一听,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我是单身汉一个,无家无口的,也没有做过什么无良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如果要来,那就尽管来,我不仅不怕,还能够对付他们一下。” “知道你了不得。对了,头,上次查的那个曾府的女人怎么样?查到了什么眉目没有?”时飞就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闵松良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现在正在跟进这件事情,希望可以从她身上找到可以帮助我们破案的线索。” “头,我不是我说你。”时飞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闵松良一眼,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虽然说是从国外回来的人,可毕竟还是咱们中国人不是?你瞧瞧,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有些人的孩子都可以自己去打酱油了,可你呢,看看自己,恐怕还连个上心的意中人都没有吧?等破了这个案子,喜欢什么样儿的,跟兄弟我说。” “行了吧,到此为止。”闵松良一听,生怕时飞会没玩没了地唠唠叨叨下去,赶紧伸手止住他,哭笑不得,说道,“我是个正常人,不是不懂得要爱一个人。可是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能够轻易去想着这样的事情呢?不急,相信很快,日本人就可以滚出中国的,到那个时候,再想我自己的事情。”闵松良很认真地说道。 时飞一听,说道,“头,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曾府上的小姐跟队长你,如果要是单单看面相,还真是相配得很。要我说,如果不是你们的立场不同,我还真的希望你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等到天下都太平了,携家带口的,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岂不是很好?” 闵松良一听,赶紧拿起文件打了一下时飞的头,说道,“你可是越扯越没边了。别说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就是想过,我也从来没有对那位小姐有过其他心思。况且,你知道,所有的面相对警察来说都是差不多的,没有美丑之分,只有善恶之别。那位小姐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还是集中点心思把案子做好吧。”说完开门出去了。 “嘴硬,心软,真的没有说错你。”时飞看着闵松良的背影,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黄定源自从上次开始咳嗽,就一直断断续续在服药,接连着连腰椎也不是很好,时常酸痛僵硬,大夫也换了不少,就是不见明显好转。病痛虽然给黄定源的身体带来了不少苦,可是黄定源那阴毒自私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年纪越大越是有增无减,或者说,病痛对他身体的折磨,让他骨子里隐藏的罪恶都终于一点点地释放了出来。 黄有天还没有走到黄定源的房间,就先在走廊外面闻到了一阵浓浓的中药味,说不出来的刺鼻。黄有天不禁皱了皱眉头,走到了房间的门外,说道,“爹,是我,有天过来看看您来了。” “进来吧。”黄定源低沉着声音说道,咳嗽了两下,不过听得出来,精神应该不错。 “爹,这几天好点了没有?东街那边有位梁大夫,听说专门治疗一些腰腿疼的病症,要不要我给您请回来瞧瞧?说不定两副药就好了。”黄有天看见黄定源正坐在椅子上养神,手里边还握着两个翡翠丸子,因为时常在手,所以被磨得异常油滑光亮。 “不了,吃习惯的药,我不想再换来换去,就那么地将就着先用上一段时间吧。人老了,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那么快。找我什么事情?”黄定源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黄有天。 “爹。”黄有天小心地看了一眼黄定源的脸色,低声地说道,“我想我还是太年轻了,火候不到。过来就是想请教一下爹,闵松良那小子,现在是软不得硬不得,刚刚出手就碰了钉子。爹也知道我跟大哥的脾气,谁给我们两个不痛快,不过两三下就解决了,可闵松良现在在上海也算是个名人,这个事情,要怎么拿捏才合适?” “哼,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些没有出息的东西,成天只会打着我黄家的招牌招摇过市,只会到处花我的银子。当初可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一定会尽快地给我解决这件事情,现在都是怎么了,遇到一点点小麻烦,就只会来找我。”黄定源动了肝火,不由得又咳嗽了一阵,黄有天不敢回一句,只得静静地站在一边。 眼见黄定源的咳嗽声音慢慢停止,黄有天才继续说道,“爹,我就直接跟您说了吧,要是按照我的意思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解决了,什么人都不会知道。可是,这不是还牵扯到了爹您跟曾局长吗?思来想去,还是想请爹给拿个主意吧。本来我想找几批人轮流修理一下他,可是闵松良这小子不愧是干这个的,太精了。” 黄定源想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当初你爹在上海一点地位都没有,是怎么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十年多的时间,许多上海本地人还在操着老本行,过着半飢半饱的日子,可你看看咱们黄家现在,在上海,是个人都要忌惮我们几分,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兄弟两个想过没有?” 黄有天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问道,“爹,我知道这当然是爹您的功劳,可是,这个跟闵松良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开窍的东西,我让你好好上心学着一点。当初说到底还是钱起了作用,不过,还是你爹我的用心良苦是关键。知道吗,刚刚到上海,你爹我可是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个人都不敢大意,不敢轻易相信,连做梦,我都没有安稳过。慢慢的,我就练就了一样本事,要想牢牢地抓住一个人,首先要攻他的心。只有抓住了一个人的弱点跟软肋,你才可以将一个人牢牢控制住,让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黄定源缓缓地说道。 “攻心?爹,您这话可真有些独到。爹是说,我们如果要对付闵松良,就要攻闵松良的心?”黄有天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对付闵松良这样的人,曾局长说得对,寻常的办法是根本不起作用的。聪明的人根本不会直接去攻击自己的敌人,而是要先攻他的心,等到把他的意志力跟心性一点点地消耗掉,我们再毫不犹豫地痛击,这样他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黄定源脸色一沉,看着黄有天说道,“怎么样?还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样做事情?” 黄有天听到这里,回过身来,马上说道,“不,不用了爹。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爹放心,这件事情,我跟大哥会商量着办的。爹保重着身子,我先出去了。”
第39页 黄有天退了两步,看见黄定源没有什么吩咐了,就走出房间来。他回头看了一下,嘴角浮起了冷笑,心想,真不愧是我爹,真是多亏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足够我对付身边这些人了,等闵松良一死,接下来可就是大哥跟你了。 ☆、第二十八章 牛鬼蛇神 景春楼是上海名气跟规模最大最豪华的ji院,有青帮的人跟黄家在背地里支撑着,每年新进的女孩子是其他ji院总人数的好几倍,填充着各种姿色,除此以外,还有不少打手跟做工的下人,有专门负责训练跟管教ji女的嬷嬷。一些受欢迎的ji女还有自己的丫头,出入风光得就跟有身份的小姐差不多。不单单是操纵着皮肉生意,里头还有专门供人抽大烟,也就是吸食毒品的院子,有专门的戏台,还有自己的餐馆跟推拿浴房,ji院的老鸨甚至还做抵押典当跟买卖珠宝的生意。从开张那天开始,景春楼的大门就从来没有关上过,所到之处香气缭绕,所见之处满眼艷光,令人销魂蚀骨。一天之中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客人进进出出,不分昼夜,拴住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有钱男人的心,有不少人就干脆十天半个月都住在里头逍遥,再不过问别的事情。 小媚春是这景春楼里面的头牌,不少有钱有势的主慕名而来,往往一曲唱罢,戏台下抛撒下来的珍珠、玛瑙跟玉石,要几个下人用畚箕来回去扫,其美色程度可见一番。自从黄如天时常光顾,小媚春也有意疏远了一些老主顾,一心要从黄如天身上挖出更多钱财来,不过,黄家始终是有钱而已,黄家的权也是钱堆出来的,小媚春在风月场沉沦,阅人无数,早已经变得老练,也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背地里也瞒着黄如天接待一些上海当时的权势人物。小媚春的身价贵,已经成了景春楼的规矩,如果不是钱多得烧身,一般人不会轻易点小媚春的名字,没有一点来头的,还会被以各种理由驳回。 这天刚刚蒙蒙亮,天边的鱼肚白还没有翻出来,景春楼门口的几个打手忍不住浓浓的困意,一边在强打着精神,一边在不断地打着哈欠,都有些松懈。虽然时不时地有客人走进走出,打手的眼神还是有些模煳了起来。景春楼门口的两个出奇大的红灯笼把门口照得亮堂堂的,可门口的周围还是一片天亮前的灰濛濛。一个五尺多身高的中年男人面容狰狞,穿着不起眼的布衫,戴着一顶圆帽,老鼠一样精锐的眼神中透露着凶光。整个身子倚在景春楼对面的墙上,手里面正夹着一支烟慢慢地抽着,贪婪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景春楼。把手中剩下的半支烟两三口深深地吸完,中年男人顺手将菸头一丢,将帽子压低了一下,大步朝着景春楼走了过去。 一个打手正好伸了伸懒腰,一回神看见了中年男人正往里头走去。打手眼尖,一下子就把中年男人给拉住了,问道,“对不起先生,这里可是拿钱来快活的地方。” 到景春楼里面去飘飘欲仙的,都不是寻常人物,身家不同一般。殷实一点的平常人家在景春楼不出十天半个月,家底就要被掏空。所以,进出景春楼的客人不管是长得如何,那派头一定是不凡的,像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这样,穿一身普通的旧衣服,灰头土脸,一身寒酸,肯定是两杯茶下去就没戏的主,还会影响其他客人的兴致,景春楼当然不接这样掉价的生意。 中年男人一听,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头,沉着脸,一动不动,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大爷我想去的地儿,还从来没人敢拦着我。” 几个打手一听,不得了,不由得对看了一下,脾气马上就上来了,马上将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包围了起来,说道,“你小子真是活腻了,敢在这里放肆。再跟你说一遍,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识相一点的,马上滚出去。” 一边说着,两个打手已经开始动手去扯中年男人的胳膊,想把他拉到门口外面去,如果放这样的人进去,少不了要被狠狠地训一顿。突然间,那两个打手惨叫了一声,都缩回了各自的手,全部鲜血直流,再仔细一看,每个人都被割下了一根手指头,四处寻找一看,指头飞落在了门角出。没有人看见中年男人什么时候出手的,甚至没有人看见他拿着刀,他的手似乎是一直都放在口袋里面,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竟然敢在景春楼行兇! 另外的打手一看,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找死?”一边就开始揪住了中年男人的衣服。 中年男人似乎还是那么镇定,没有说话,却慢慢地伸手拿下了自己的帽子。眼尖的打手先是看见了中年男人脸上的一条自眼眉到嘴角的黑褐色疤痕,再一看中年男人的脸,尤其是看到了他眼神里面射出来的寒光,有些见识的打手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惊唿,同时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手脚开始发软,结结巴巴地说道,“快…快刀刘一疤。” “不错,是你大爷我。可以进去了吗?”刘一疤扫了一眼几个打手,根本就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可…可以,当…当然可以。刘爷请,请。”那几个平常仗势欺人的打手如今看见了刘一疤,就好像看见了阎罗王一样害怕得魂不附体。好不容易看家刘一疤走进了景春楼的院子里头,领头的打手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说道,“不好,刘一疤不是在牢里头的吗?听说已经是被判了重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另外一个人想了想,说道,“这事情我们管不了,得尽管跟上头说。要不然火气下来,你我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人商量成一气,马上飞奔着朝里头跑去。 刘一刀刚刚走进了景春楼的大堂里头,就看见有些客人在搂着女人一边喝茶一边调笑着,在这样的地方,怎么玩都不过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天亮,大多数沉醉在温柔乡里面的客人还没有起来,戏台也空置着,所以人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嫌太吵闹。 刘一把慢慢走到一张空桌子边坐了下来,将帽子往桌面上一放,提高了声音,说道,“给我上好茶好酒,再给爷我叫小媚春过来陪着。” 刘一疤声音洪亮,尤其是叫着小媚春的名字,把不少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不少外地的客人不认识刘一疤,只是非常好奇这样不入流的人怎么也到景春楼这样的地方来了,而且脸上的伤疤还让他显得可怕,所以一直在看着他。不过,少数上海本地的客人还是没多久就把刘一疤给认出来了。那些陆陆续续认出刘一疤的客人,全部没有了刚才同ji女调笑的心情,都一个个地惊恐着脸色,想要说什么,嘴巴里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都在忌惮着刘一疤。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敢相信真的是刘一疤出现在这里。 “这位爷,想喝什么样的?”下人闻到声音,一路跑了过来。一看见是刘一疤,立马脸色就全变了,牙根害怕得直抖颤,眼珠子都白了。上海本地的,有几个没有听说过刘一疤的大名,不少人还见过他,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人物,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刘一疤当然也知道所有人的反应,他不以为然,不经意地扯了一下嘴角,脸上的伤疤也在跟着动弹,片刻,冷静地说道,“怎么着?你大爷我刚刚出来,不记得我了?” “记…记得,当然记得。”下人双膝一软,忙不迭地说道。 “去,给爷我上酒菜,再给爷我找小媚春好好乐乐。等爷高兴了,立马走人,不会给这里添一点麻烦。”刘一疤似乎非常满意下人的反应,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金条,啪的一声放在了桌面上,说道,“叫你们管事的来见我。这用剩下的,都换成现钱给我,要不然,别怪我的刀子不长眼睛。” “是,是,刘爷,马上给您办好,爷先候着,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下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连忙鞠躬,说完一熘烟跑开了。其他的客人见状,一个个都不敢吱声,知情的人急急忙忙地搂着女人上楼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生怕刘一疤的刀子会随时飞过来。 老鸨是个四十几岁不到五十的半老徐娘,年轻时候也是个出名的当红ji女,跟过不少男人。年老色衰以后索性也靠关系做起了这一行当,多年来的纵情声欲,虽然说已经容颜不再,可风韵却是依然不减当年。正在睡梦之中,忽然就被下人火急火燎起吵醒了,还以为是哪个客人撒酒疯砸了院子,谁知道听到的却是刘一疤的事情。 老鸨披着一件蚕丝外衣在房间里头走来走去,在想想着办法。刘一疤年初的时候已经被闵松良抓到了牢里面,判了重刑,甚至还把告示贴在了街上,上海谁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现在才刚刚关了几个月,却突然间出现在了景春楼里面,还是在快天亮这种时候,一点徵兆都没有,是个人都要被活活地吓一跳。眼下跟景春楼有关系的主只有黄家跟青帮几个头目,黄家后面是曾局长,官虽然大,可是却不可能管这样的事情,青帮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是跟刘一疤却没有瓜葛,倘若自己先挑起这样的事端,那刘一疤跟青帮的人都会把罪名算到自己头上。可是,刘一疤始终是个危险人物,不明不白地出现在了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老鸨拿不准主意,这件事情到底要跟谁去尽快说才好。
第40页 打手急了,满头大汗,想起刚才刘一疤一眨眼的功夫就砍下了两个人的手指,打手还觉得心有余悸,说道,“老闆,您给拿个主意要怎么做,刘一疤肯定是趁警察局不注意逃了出来,哪里都不去,偏偏到了咱们景春楼里面,您说说,这不是要摆明了找事吗?” “别慌,你急什么!”老鸨停下了几步,瞪着打手喝道,“你就是再急,能把他给轰出去?不想想刘一疤是什么主儿,在街上明目张胆地就把人皮给快刀撕了下来,这样的主你急就管用吗?让我再想想。” 打手不敢再说话,汗水打湿了全身,一边擦着。下人看见老鸨的房间掌着灯,门开着,大胆地往里面看了一下,神色有些紧张,说道,“老闆,有事儿跟您说。” “进来说,别把客人给吓着。”老鸨一看下人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马上叫他进去。“给我说清楚点。” 下人镇定了一下,把刚才在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老闆,这…这可怎么办?” 老鸨彻底发怒了,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骂道,“一个个都慌什么!景春楼里头可是拿钱说话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是我们的客人,平常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刘一疤是怎么出来的,那是警察局该张罗的事情,咱们可管不着。不过我估摸着,刘一疤关了几个月,没吃过像样的,更加没碰过女人,肯定是憋坏了,来咱们景春楼就是要放松放松的。既然他自己也已经说了是找乐子而已,那你吩咐下去,就说我的话,开一个单间给他舒服坐着,给他上最好的酒菜,另外找几个有经验点的年轻姑娘去服侍他,就说小媚春已经出夜了景春楼,去服侍张司令去了,他刘一疤总不至于要较真。等他享受够了,赶紧把这瘟神给我送走。” 下人一听,连忙答应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了,老闆。可刘一疤还说要换现钱?” “让他先吃喝着,我估计着他那金条还有多半剩,我先准备着票子,等他快走时候你上来一趟。今天这事我会亲自跟上面说,你们谁要是多一句嘴,我先让人活活宰了你们。还有一件事情,让人在单间外头悄悄候着,看刘一疤有什么说法没有,让那几个姑娘想办法套套他的话,出去吧。”老鸨的脸色变得凌厉。 “是是是。”打手跟下人答应着出去了。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刘一疤狼吞虎咽地吃着,面目是越来越可怕,吓坏了身边的几个女人,可谁也不敢流露出来半点,叫她们过来服侍的人交代过,眼前这个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让她们尽量小心点,多陪笑。 “没劲!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嫌弃你大爷我是不是?”正吃着差不多的时候,刘一疤把筷子狠狠地一扔,声音直震人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倒酒的女人手一阵哆嗦,酒洒了出来,赶紧将酒壶放了下来。几个女人吓坐了一团。 刘一疤一手扯过一个女人,大声地喊道,“是不是嫌弃你大爷我这满身的牢味儿?告诉你们,谁要是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我也会亲手撕了他的皮!” 几个女人一听,花容失色,脸色发白,全没有了平日的春心。刘一疤一看,更加发火了,扭曲着脸色说道,“跟你大爷我说说话,快点。这几个月在牢里头,快把我给憋疯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见没有,再不说话,剁了你们。” 几个女人被吓得手脚发软,动弹不得,浑身僵硬。一会,一个胆量稍微大一点的女人才努力地缓和了一下脸色,镇定地笑着说道,“爷,爷说哪里话?见着爷,我们高兴都来不及,都忘记说话了,哪里有嫌弃爷的说法?爷一来就委屈咱们姐妹几个了。” 话音刚落,其他的人赶紧都回过身来,纷纷点头附和,说道,“就是,就是,爷就是直性子,太不会疼人了,要罚酒一杯。” 刘一疤一听几个女人语音娇媚,再一看,全都香艷动人,说不出的舒坦,不禁高兴了起来,没有了刚才的兇狠,顿时变得浪荡。一手搂了一个女人,斜着眼眉笑道,“别急,等爷我吃饱了肚子,等会一个个疼。”说完几个人又是一阵狂笑。 “爷,青杏来这也有半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爷呢?”一个女人给刘一疤餵了一口烧肉。 刘一疤一听,笑了起来,说道,“小乖乖,你哪里知道你大爷我的苦处?这几个月爷我都在牢里面呆着,现在才出来。” “这么说,爷往后可以天天来了,咱们姐妹几个也有个依託了不是?”女人一听,眉开眼笑地说道。 刘一疤一听,脸色顿时一沉,说道,“大爷我何尝不想天天来?可我没那个福分。趁天没亮,大爷我快活一下就要走了,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来。” 女人一听,不高兴了,嗔怒说道,“爷太坏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把我们姐妹的心都扬起来了,又说这样无情的话。” 刘一疤一听,也逢场作戏,一把抱住了她,笑道,“我的小心肝,爷怎么会捨得你们几个?只不过,爷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要是被警察局的人发现,就要被抓。先等着,等爷我什么时候方便了,会过来看你。” 俗话说戏子无情,ji女通常要比戏子更加绝情,ji女在风月场的话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可刘一疤却太大意了。 一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往刘一疤的怀里钻,说道,“爷,你这是欺负我们几个没见过世面呢,尽说一些话来哄人。那进了局子里头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就看不住?要不是爷的本事太大,就是警察局的人太熊了,是不是?” 话一说完,另外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刘一疤也笑了,说道,“你个小乖乖,真是太懂爷我的心思了。说是逃,其实也没有逃,爷我可是不慌不忙从警察局大门走出来的。知道吗,这个年头,有钱就是好使,什么英雄,他娘的,还不是跟我们这些人一样。当初,可是闵松良亲手抓了我,可如今,闵松良收了我十根金条,就悄悄把我给乔装放了出来。你说说,他闵松良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 几个女人一听,笑得东倒西歪,说道,“爷,您太逗了,还有这等事情?看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姐妹也可以在景春楼里边见见这位闵神探了吧?这满上海别提把他给传得多神了,原来也不过是这么回事。” “对,他闵松良能有什么骨气,见了钱就跟其他人一样。这年头,不管你是什么人,那都是披了张披而已,骨子里全部是一样。那些让爷我看不惯的人,爷当然也把他的皮给撕下来。”刘一疤喝了一杯酒。 “这可是千古奇闻呀,抓了人,又收了钱亲自放了。看来这位闵神探又要成上海的红人了。都说咱们做这行的没有节操,可他闵神探的节操看来,还不如我们呢。姐妹们,是不是?”一个年纪最小显得最嘴巧的女人说道。几个人顿时笑得肆无忌惮。 候在单间外头的人一听到刘一疤跟几个ji女的这番对话,马上跑上了老鸨的房子。 “什么?这怎么可能?闵松良是什么人,连黄家的地盘都敢砸了。这样的人既然亲手抓了刘一疤,又怎么会为了钱放了他?怎么想都不合情理。”老鸨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着。 “老闆,我就在门外,那听的是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有落下。老闆如果不信,可以让那几个娘们上来说说。”下人连忙解释道。 老鸨一摆手,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要想清楚才可以。这当中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老闆指的是什么?”下人好奇地问道。 “一个刚刚立功的人,闵松良怎么可能那么轻率地跟着做出这样的事情?况且,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保密越好,刘一疤偏偏在这种复杂的地方大声张扬,这是不是有意冲着闵松良去的?”老鸨一边慢慢地踱着步子,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片刻,她转身吩咐道,“你去,叫人看着刘一疤都快活到了什么地步,让我们的人抓紧点时间让他舒坦了。天完全亮以前让刘一疤滚出这里,要不然,有麻烦的是咱们景春楼。” “是,我明白了,马上去。”下人马上沖楼下跑去。看见刘一疤已经搂着几个女人朝房间里面走了过去,马上上去通知了老鸨。 老鸨赶紧让人算清楚了刘一疤的花销,准备了票子,把用剩下的金条部分换现了给他,就等他出来了。老鸨来回想了一下,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自己不能够只手遮天,还是要跟黄家说一下,黄家跟曾局长都比较容易跟警察局那边有交涉,这件事情一定要跟黄家汇报。拿定了主意,老鸨一边着急地看着天色,一边将票子收拾好,马上就写了一封信给下人,叫人火速送到黄家,交到了黄如天的手上,请他定夺。
第41页 街上卖早点的挑夫开始了第一声吆喝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了,刘一疤才意犹未尽地出了景春楼的大门。老鸨在门口处看着刘一疤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说道,“吩咐下去,黄家没有动静以前,谁也不许提这件事情。警察局的人要是来问,就说刘一疤已经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如果警察局要搜查,给我死顶着,不能放人进来。惊动了我的客人,我还怎么做生意?” “老闆,我知道了。可是,有好些个客人都已经看见了,我怕他们会到处说。”打手问道。 老鸨沉思了一下,说道,“咱们可堵不住客人的嘴巴。他们要说就说去,不过,只要刘一疤不在咱们这里,就是说穿了天,咱们都不怕。” “是是是。”打手赶紧下去吩咐。 上午光景,黄如天的亲笔回信送到了老鸨的手上。老鸨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无妨。老鸨心里面一惊,心想黄公子如此镇定,莫非这件事情黄家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如天拿着老鸨写的信,走到了黄有天的房间里面,看见黄有天正在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从镜子里面看见黄如天走了进来,黄有天不由得笑了,说道,“大哥,那么早,过来帮我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二弟,只要你有地位,穿什么在别人眼里都是一样。”黄如天神秘一笑,走了过去,将老鸨的信给黄有天,说道,“你看看这个。” 黄有天好奇地看了一眼,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也不由得逞地笑了起来,说道,“刘一疤这乖孙,果然没有叫我失望,也不冤枉我们把他从里面给弄出来。行,就是要这样,给闵松良使劲抹黑。ji女的嘴巴可要比她们的裤带还要宽,不出今日,闵松良就会在上海抬不起头来,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我要他是寸步难行,有口却无言。” “二弟,你可真行,还是你的办法好用,想出了这么个招数。这样一来,闵松良在上海就一文不值了,咱们收拾他也用不着怕这个怕那个。”黄如天露出了满口黄牙,笑道。 “别忙,还没有完呢。要来就要来狠的,这个才刚刚是开胃菜,后面的才是大餐,保证让闵松良撑到死。”黄有天继承了父亲黄定源的心狠手辣。 “二弟,你还有什么主意?”黄如天不解地问道。 “到时候大哥就知道了。现在,让闵松良好好消化了这盘菜再说。”黄有天阴冷一笑。 闵松良刚刚到警察局,就发现气氛开始变得怪怪的。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打量着自己,可是等到自己用疑问的眼光看回去的时候,大家却都避开了他的目光。闵松良凭直觉,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面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让人觉得很压抑。果然,进了办公室没有多久,助手时飞就一路跑到了门口,没有剎住,差点撞到墙上。说道,“头,这回出事了。刘一疤逃跑了。” “什么?”闵松良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沉进了谷底。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刘一疤可是重犯,一直是严加看守,怎么会突然间就跑了? “马上带我去看看。”闵松良想都没有多想,马上就冲出了办公室,一路朝着牢房跑了过去。果然是空的,有两个警察正在那里做着详细记录。 闵松良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是重点看守的对象,怎么会说不见了就不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上四点的时候,我们的人来巡逻过,一切正常,刘一疤正在睡觉。没见有什么动静。过两个钟头再过来看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警察一直在门外看着,连瞌睡都没有打一下,刘一疤不可能就这样出去。”时飞刚刚听取了警员的汇报。 闵松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瘦全发被隐藏在警察局里面的卧底杀害的事情,这次会不会又是哪个未知的卧底做出来的事情?但是,这次的阴谋到底又是什么?闵松良想到这里,说道,“看清楚了吗?的的确确是刘一疤的脸没有错吗?” “是的,队长。”负责巡逻的警察说道,“我当时不敢大意,看得清清楚楚的。是刘一疤的脸没有错。” “那么四点到六点,发生过什么别的事情没有?”闵松良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信息。 警察想了一下,说道,“犯人应该是没有什么,但是,四点半过的时候,有人过来通报,说是刘一疤的一个老家的远房亲戚,从渖阳那边过来,想见见刘一疤,凌晨刚刚到上海,下车就直接进了警察局,听同事说道,那个人长得一副地地道道乡下人的样子,很普通,满口方言,比划了很久,才知道他要见刘一疤,我们当然不允许,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来探视刘一疤,所以我们都长了个心眼。” 闵松良一边听,一边想从中发现有点线索,问道,“那个人跟刘一疤没有任何接触对吗?” “对,他一直都在警察局大厅外面,连刘一疤关在哪个位置估计都不知道。那个人还特地问了队长办公室的位置,说是仰慕很久,有机会要见见闵队长。”警察连忙说道。 “这件事情不合常理,还有其他特别的事情吗?”闵松良继续问道。 “其他…其他,其他的事情,就是当时,他的亲戚拿了一些馒头给刘一疤,说是家乡那边的,刘一疤以前喜欢吃,不多,也就六个的样子。”警察的声音有一些犹豫。 “你们给他了?打开检查过吗?”闵松良预感到事情不秒,脱口问道。 “对。给他了。我们打开检查过,除了馒头,没有其他东西,分量也合适,没有其他问题。”警察回答说道。 “那些东西呢?现在还可以找到吗?”闵松良把目光转移到了牢房里面。 “报告队长,刚刚检查完毕,已经没有了。”负责记录的警察回答说道。 “你们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闵松良不客气地下了命令。 一个警察想了一会,说道,“队长,我们是两个人一起值班,后来小袁去喝水,我本来想等他回来再去方便,可是实在等不及,就去了来回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小袁已经在了,说刚刚回来一分钟。还有,今天早上,小袁在更衣室的一套警服不见了。” 闵松良开始感觉到一阵阵吃力,他在想着,刘一疤到底是怎么样逃出去的,而且都没有警察看见他,莫非是鬼神在作祟?闵松良是个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不管怎么样,真相都要找出来,刘一疤罪大恶极,在社会一天,就迟早会有人遭殃。 闵松良苦苦想着,好一会,才拍着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太大意了。刘一疤每天出入牢房,早就知道了更衣室的位置,这次,他是看准了机会下手。” 时飞还是有些不明白,说道,“头,你别忘记了,刘一疤的手脚都加了锁,一动就会发出声音,这门也锁着,他可怎么逃出去?” “你想想看,刘一疤收了几个馒头?”闵松良转头看着时飞问道。 “六个呀。”时飞马上回答说道。 “那他要逃出这里,一共要开几把锁?”闵松良继续问道。 时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发亮,看着闵松良说道,“六把锁。头儿,你是说?” 闵松良点点头,说道,“不错,钥匙就藏在了馒头里面。六个馒头,每个馒头都藏了一把钥匙,所以刘一疤才能够找机会逃出去。他在吃馒头的时候锁链发出的声音警察当然不会怀疑,其实在那个时候,刘一疤就已经打开手脚上的四把锁。警察离开的两分钟时间里面,刘一疤动作麻利地开了两道门,又锁上,穿走了警服,这才逃出了警察局。” ☆、第二十九章 英雄多磨 时飞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头儿,那还等什么?我赶紧发通缉令去抓人。” 闵松良马上点点头,说道,“对,眼下不管怎么样都先要这样做。你先去吧。” 时飞立刻跑了出去。闵松良看着时飞的背影,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沉思。他想不明白,刘一疤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动静,可是现在突然间就让人给设法救了出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闵松良抬起手錶一看,已经是八点了,为什么刘一疤不见的时候,都没有人告诉自己一声? “派人出去找了吗?”闵松良转头去问那几个警员。 “报告队长,一发现犯人不见,我们就马上派人出去了,已经跟局长汇报了这件事情。”警员大声地说道。
第42页 “封锁好这里,不能让人随便靠近一步。”闵松良说完转身就往办公室走,他感到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刘一疤的快刀固然让人感觉到诡异,可是,这件事情却比刘一疤的快刀还要离奇得多。闵松良顿时感觉到整个警察局都瀰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气氛,让人紧张跟不适。警察局里面的人看见闵松良的时候,表情也是跟往常不一样,好像亲近,却又好像疏远,真是一等一的奇怪,这当中到底是谁的阴谋?这段时间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感觉到头疼。自从抓了瘦全发几个,闵松良就感觉自己仿佛是捅了猴子窝一样,接连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让自己手忙脚乱,差点应付不过来。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闵松良就看见赵金海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看见闵松良,赵金海的眼神除了要问个明白以外,还有一些复杂的东西。闵松良一看见赵金海的眼神,就想起了刚才同事们看着自己时候的目光,几乎是一样的。闵松良感觉到更加压抑,他明显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局长。”闵松良直接走到了赵金海的跟前,他猜想赵金海一定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现在才过来?犯人都已经跑了两个小时了。你来之前,牢房我已经去看过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有什么发现没有?”赵金海一开口目光就变得凌厉,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吓人。 “我刚刚从那里过来,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还在进一步调查。没有任何人通知到我,所以我按上班时间过来的。”闵松良照实说道。 赵金海点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刘一疤始终是重犯,在外面久了可不好,你要尽快负责这件事情,把他抓回来,当初既然只有你才能亲手抓住他,现在我相信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件事情了。” “我知道了,局长。”闵松良心里面还是感觉到一些失职,如果平常加强一下警员的防范意识,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怎么说,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到位。可是,百密总会有一疏,谁会想到偏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你怎么想?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单单凭刘一疤一个人,不可能逃得出去,一定有人在指使这件事情。”赵金海转身坐了下来。 闵松良想了一下,走到了赵金海的身边,说道,“没错,这次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帮忙,所以刘一疤才能够逃出去。我现在在猜想,这次幕后的人,跟上次杀害瘦全发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赵金海一听,摆了摆手,经验老成地说道,“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按照警察局的规定,现在该怎么样张罗就怎么样张罗。关键的是,要等着看上面有什么处罚,居然把一个犯人给看丢了,这一次,警察局上下要跟着受连累不可。” 闵松良一听,说道,“局长,我们固然有我们的疏忽,但是事情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怎么可以轻易地下结论?糙率地就下命令处罚我们,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我们警察局脸上抹黑吗?让老百姓还怎么信任我们?” “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个!”赵金海一下子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脸色似乎是非常急躁,他看了看闵松良,说道,“有些话我已经忍了很久,刚才一开始就想问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问你怕侮辱了你的人格,可是,我现在还在这个位置上呢,我不得不认认真真地问问清楚。我希望你能够说真话,老老实实地跟我说。”赵金海每说一句话,脸色就变得更加不自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风格。虽然他长期观察下来,知道闵松良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人品也出众。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闵松良感觉到赵金海仿佛有些怪怪的,似乎欲言又止。不止是赵金海,今天所有人对自己都是那么奇怪。闵松良实在是无法合理解释这样的情况,他想不明白。于是干脆直接地问道,“局长,什么事?你说吧。” 赵金海一听,点点头,看了一眼闵松良,说道,“我就直说了吧。我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在街面听到了消息,几个刚刚从景春楼出来的人在议论,天亮之前在景春楼里边看见了刘一疤,他在那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我马上带人去景春楼。”闵松良一听,感到意外,感觉有了一点眉目。 “别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个不是重点。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一个凌晨扫大街的工人说,亲眼看见刘一疤跟景春楼的几个打手起了争执,最后走了进去。我们的人也很快混了进去打听过了,现在整个景春楼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证实我在街上听到的不是传言,而是事实。你现在带人去也没有用,许多人都亲眼目睹刘一疤已经从景春楼的门口走了出去,现在去抓人已经晚了。况且景春楼那地方,说不定抓不到狐狸还惹得一身骚。”赵金海皱起了眉头。 “局长,不管怎么说,人是从那里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一丝线索。怎么可以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明白。”闵松良较上劲了,他不明白赵金海为什么这样。 “现在不明白的可是你,闵队长。”赵金海提高了声音,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 闵松良一听,更加是感觉到了一头雾水,不知道赵金海到底想要说什么。今天怎么一切都那么反常?闵松良顿了一下,问道,“局长,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金海终于彻底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大声地说道,“知道街上的人怎么议论你吗?刘一疤为什么就能够出了这警察局的大门?都是因为闵队长你,收了刘一疤的十根金条,他刘一疤才能够如此地逍遥快活,出了警察局,不是先去逃命要紧,而是先大摇大摆地道景春楼里面去享乐。你可真行啊。” 闵松良一听,彻底懵懂了,不解地问道,“局长,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刘一疤当初可是我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如今又放了他,那我成什么了?” “什么无稽之谈?告诉你吧,刘一疤亲口在景春楼里面扬言,是你收了他的钱,才将他给放了,有板有眼。眼下整件事情很快从景春楼泄露了出来,四处都在议论你闵松良。要不了多久,你闵松良就在上海市无法立身。”赵金海把牙根咬得咯咯响,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闵松良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绷紧,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邪恶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朝自己扑面袭击而来,四面楚歌。闵松良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要针对陷害自己,要不然除非刘一疤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冒着再次被抓的危险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闵松良说道,“局长,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是不合理的事情。刘一疤一直关着,身上哪来的什么金条?更加不可能跟外界沟通。我也更加不可能收他什么钱财。再说了,好不容易出了警察局的门口,他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才对,马上要找地方隐蔽起来。现在反而是这样大声张扬这件事情,他不怕引火烧身吗?怎么分析都有疑点,这件事情一开始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想要诬陷到我身上来。况且,是有人进了警察局暗地里送了钥匙,他才有机会逃了出去,警察局里面的内jian可不止一两个。” 赵金海的脾气也上来了,说道,“你当我是不相信你的吗?我如果真的不信任你,跟你说这些话我就不会感觉到那么为难。可是,有人给刘一疤送钥匙这件事情谁看见了,除了几个警察,有哪个老百姓看见了?他们才不管这些,重要的是,的确有人看见刘一疤出来,还放出消息说是你闵队长干的,这才是重点,才是老百姓相信的。你说说,现在你要怎么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闵松良一听,反倒平静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原来大家奇怪的目光时因为这个。他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流言蜚语,恶意中伤人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谁爱说就说去。” “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那是全警察局的事情。”赵金海几乎急得要跳脚,脸色也变得通红,说道,“你一个人倒是成了英雄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警察局的名声怎么办?以后可怎么在上海树立威信跟形象?还通天了你。” 闵松良的男人血性也上来了,说道,“那按照局长的意思,怎么办?听局长的意思,这件事情我闵松良是真的做了。要去侦查景春楼,您说没有必要,说了我没有做,您又紧紧咬住不放。是不是要我承认了才算数?” “谁说我相信是你做的了?你个浑小子,翅膀倒是越来越硬朗了。你既然没有做,那这样,让人搜,刘一疤刚刚走没有多久,如果你真的收了,现在也应该来不及去存吧?让人到你家里跟办公室仔细搜一遍。”赵金海也不管那么多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例行公事也好,总要对外界跟上头有个说法,如果就简单问两句,那成何体统?
第43页 闵松良不屑地冷哼了一下,说道,“局长既然要这样,那就请便。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们又怎么会有结果?再说了,我如果真的收了那些金条,会轻易让人发现吗?不过,我还是确信警察局里面是有内jian的,搜是可以的,但是,局长跟我一定要在旁边看着,以免有人临时栽赃。” “行,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怎么样我都依你。这样吧,先从这办公室搜,你要不介意,我就叫人进来了?”赵金海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闵松良。 “局长请便吧。”闵松良索性也豁出去了。要是平常,他是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的,办公室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长期累积下来的心血。 “小何,小张,进来,给我仔细地搜。只要是跟办公无关的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赵金海叫了两个人,沉着脸色说道。 时飞突然间从门口窜了进来,看见赵金海,嬉皮笑脸地说道,“局长,让我来吧。这地方我天天进出,我比较熟悉。”时飞刚才去发通缉令的时候已经听几个同事小声议论过了,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这件事情。时飞当时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直骂娘,闵松良的为人还用得着猜疑吗?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赵金海一看见时飞,就知道他心里面打的什么主意说道,“你边上呆着去吧,不关你的事,就是因为你们两个太熟悉了,才不让你插手。谁知道你会不会偏向一边去?” 时飞的火苗蹭蹭蹭地就起来了,他拼命地压制着,对着赵金海说道,“局长,这可就是局长不知道了。熟悉的人才不好作弊,因为太熟悉了,我只要一动心思,准给你们知道。放心吧,要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瞒着。” 赵金海沉吟了一下,量他时飞也没有那个胆量,于是转身对那两个人说道,“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时飞看见两个人走了出去,说道,“局长,为了保险起见,是不是要把门给关上?” 赵金海一听,瞪了时飞一眼,说道,“就你事情多。” 时飞笑了,一边伸手把门关上,一边说道,“局长,队长好歹也不是一般人。不管他有没有做一些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被搜总不是好事情,您就体谅体谅。” 赵金海哼了一声,说道,“我体谅完了。你快点开始吧,给我把眼睛睁大一点,蚂蚁大小的地方都别给我漏掉。” 时飞连忙答应,说道,“是,是,我知道。” 闵松良跟赵金海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时飞一边仔细地翻着每一样东西,他也很想证明闵松良的清白,开始又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找到一些什么东西,心里很忐忑。自己亲自来搜,总比其他人搜要好得多,起码对闵松良有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书柜没有,桌面没有,抽屉也没有,连窗台四周都翻过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别说什么金条了。 赵金海眼尖,看见了书柜的柜顶放着一个不大的盒子,那是闵松良平常用来装一些重要案件的证据跟线索用的。赵金海果断地命令说道,“把那个拿下来看看。” 时飞一听,搬了一张椅子,站了上去,发现盒子是已经开着的。他一拿,手指勾到了盒子的边缘,里面的资料散落了出来,掉到了柜顶上。 “做点事情怎么这样磨磨蹭蹭的,快点下来,我可没有功夫跟你耗。”赵金海一看时飞毛手毛脚的,有点不耐烦,不禁催促着说道。 “是是,我知道了,局长。”时飞的汗水流了下来,说道,“我把这些全部收拾进去,这就下来。” 时飞将东西装进盒子,忽然间手边碰到的一样东西让时飞剎那间瞪大了眼睛,他万万不敢相信,拿着那张东西,手指也有些发抖。他暗暗用余光看着赵金海的反应。 咚咚咚几下,有人敲门。赵金海分了心,朝门外喊道,“什么事?” 这两秒不到的时间,给了时飞绝好的机会,他赶紧将手中的东西快速捏成了一团握在手心。 “赵局长,上面来电话了。”外面的人说道。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赵金海说完,转头对时飞说道,“你到底完了没有?” “马上来,局长。”时飞抓着盒子跳了下来,走到赵金海的面前,将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一地翻了出来,说道,“局长,您看看,该找的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闵队长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赵金海一看,脸色依然没有缓和,说道,“我这也是在帮他,不先把他清理了,我怎么跟别人交代?瞧瞧,这上头的电话又来了,想想我压力有多大吧。闵松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呢,要做就要做得彻底一点,我要马上搜你的家,趁现在银行没有开门之前。要不然,你还有存钱的嫌疑,到时候,我可要查你的资金。” 闵松良一脸坦然,说道,“可以,隔壁的田婆经常帮我做饭,她有我家的钥匙,你们可以过去。但是,我有话在前头,不能翻乱了我的东西,尤其是我父母的照片。” 赵金海一听,说道,“我们是警察,不是土匪。”说完扫了一眼两个人,走出去了。 时飞一看赵金海走了出去,马上将门反锁起来,眼神怪异地看着闵松良,说道,“头儿,我可仔细问你,你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闵松良一听,头疼起来,说道,“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误会我,可以不了解我。可是你在我身边那么久,我怎么做事情你不知道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样的谎言居然落到了我身上,而且他们竟然都半信半疑。” “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不寻常,我也是小心而已。实话跟你说吧,你猜我刚才发现了什么东西?你绝对想不到。”时飞的脸色变得神秘。 闵松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时飞,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过,时飞少有这样的神色,看来事情一定是严重了。 时飞将手掌伸了过去,他的指fèng见夹着一团纸。时飞将纸拿了出来,慢慢小心地展开,给了闵松良,说道,“头儿,你看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闵松良看了时飞一眼,接了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如同看见六月飞雪,无法相信。他定定站在原地,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时飞小心地试探着闵松良的反应,说道,“头,你可看清楚了,这个是什么?刚才好险,差点要让赵局长发现,我好不容易才藏了起来,要不然,你可真的要出事了。你说你没有做,可我想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办公室里面?” 闵松良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银行的存款单,上面的金额,不多不少,刚刚好折成十根金条的价格,闵松良几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实。他一下子想起了刚才在牢房里面警员说的一句话,那个送馒头来的人因为仰慕自己,所以还问了自己办公室的位置。原来如此,真是做的天衣无fèng啊。 “看不出来吗?这是明显的冲着我来的。真的是天大的笑话,我要是为了钱,早就在国外发财了,还回来这里做什么?以为这样陷害我,我就会退缩了吗?”闵松良握紧了拳头。 “头,到底是谁要陷害你?把这个东西直接放在桌面不就完事了,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放在那么偏的地方?他怎么进来的?”时飞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收了钱,就一定会放在隐蔽的地方,如果放在明显的地方,就不像是我的做事方法。他费尽心机把钱放在那里,是要伪装成我把钱藏起来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是个开锁的高手,不但给刘一疤送了钥匙,而且自己还悄悄打开了我的办公室,不单单锁没有坏,甚至当时都没有人发现,一定一点声音都没有。”闵松良分析着说道。 “可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局长会搜查这里?”时飞更加不明白了。 闵松良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太小看这些人的能力了。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可以操纵一些东西的。就算今天赵金海不查我这里,只要那些人高兴,我这里迟早要被搜查,这样一来,这东西不就出来了吗?能够出得起那么大数目的人,除了黄家,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吧?想不到我闵松良居然那么值钱,看来黄家的人当真是恨我入骨。” 时飞一听,笑了,说道,“头,那你可要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你今天可就难过了多了。” “是,真多谢你了。”闵松良也笑了一下,将那张存单用打火机点燃,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我说了我不怕。这一次,我可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了这大笔的钱财,又达不到目的。”
第44页 流言蜚语远远比闵松良想像得要可怕的多。这条千金难求的消息很快被报社列印了出来,没有多久就传遍了全上海,几次加量印刷,几乎人手一份,整个上海城都沸腾了。曾茂林看到这样的消息,大感意外。安心若两眼紧紧地盯着报纸,更加是不敢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她一直对闵松良的印象不错,一直想办法将他拉拢过来,可是眼下偏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让安心若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仿佛受了打击,觉得非常吃力,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安心若的反应让曾茂林看在眼里,感觉到一些不寻常,于是关切地问道,“心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无精打采的?” 安心若看了曾茂林一眼,说道,“舅父,我没事,只是突然没有了吃早饭的胃口,舅父先吃吧。” 曾茂林看了一眼安心若眼中的报纸,说道,“你已经读到新闻了是吗?知道闵松良的事情了?” 安心若没有说话,真是脸色有些发白,轻轻地点点头。 曾茂林一看,说道,“心若,看见了没有?舅父早就跟你说过了,看人不可以单单看表面的,我知道闵松良上次救了你,你一直都感激在心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可是,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让你提前看清楚了闵松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当做是一个教训吧,以后千万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安心若只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要飞了出来,她极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不快。 ☆、第三十章 水深火热 “舅父,你也说了,看人不能够单单看表面,同样的,事情也不能够单单看表面,对不对?犯人凌晨的时候刚刚逃走,现在不过才几个小时,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定闵松良的罪过,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我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现在这样混乱的战争背景之下,每个人都变得非常敏感,所以这样的传言,速度会比子弹都快。”安心若平静了一下,看着曾茂林说道。 “心若,你果然是越来越老辣了。”曾茂林感觉到安心若似乎是在有意帮闵松良说话,但是也不好拆穿她,于是说道,“不过,不管他闵松良到底是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流言蜚语已经是这样了,你不相信,可是还有很多人会相信。闵松良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很敏感的人物,舅父还是那句老话,不要跟他接触,你始终是有身份的人,再者,男女有别,你也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舅父是长辈,说话自然是有舅父的道理,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判断。这件事情太仓促了,我一定会等结果出来。”安心若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曾茂林看见安心若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明显地感觉到事情变得不妙。安心若跟闵松良才见过几次面,虽然说年轻人总是容易相处沟通,但是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孩子堂皇地替一个男人说话。心若这个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了? 想到这里,曾茂林圆了一下气氛,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可以了吧?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让我们自己人先吵起来。舅父要到局里面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可以去散散心,晚饭的时候,舅父回来跟你一起吃。” “我知道了,舅父。路上小心。”安心若对着曾茂林笑了一下。 曾茂林点点头,喝了两口茶,出去了。安心若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染雪,对门外说道,“进来把东西都收了吧,不必给我上点心水果了。” 马上又两个丫头跟一个男僕人走了进去,动手开始收拾桌面的东西。安心若站起来,跟孙染雪朝花园里头走去。 “心若,你最近吃得比较少了,心里面有事情,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孙染雪扶着安心若,感觉到她冒险没有之前精神。 “孙姐,你也知道我心里面有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两件,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怎么能够有那个兴致吃下去?”安心若一转弯,朝兰花亭走了过去,她最喜欢那里的空气。 孙染雪看了一眼安心若,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安心若心里面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尤其是上次去见过鲁十一回来之后,安心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惊醒,泪流满面。孙染雪感觉到非常的心痛,可是孙染雪也很清楚地知道,安心若眼下之所以如此担忧,不单单是因为闵松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更加是因为安心若已经不知不觉之间系在了闵松良身上的那一颗心,安心若如果也意识到这一点,肯定会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孙染雪心里很着急,难就难在安心若自己还不知道,如果她表现出来无疑,那自己倒是容易开口。可是安心若对闵松良暗生情愫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孙染雪应该怎么开口跟她说呢?孙染雪很害怕,自己一旦先把事情挑了出来,以安心若的性子,如果真的是喜欢,那她会毫不犹豫地承认,到时候就真的成为了事实,会让事情更加麻烦的。可是如果不说,安心若一再地在曾茂林面前维护闵松良,以曾茂林的精明,过不久就会发现破绽,应该怎么办才好?孙染雪在快速想着如何能够把自己心里的话婉转地说出来,又不至于刺激到安心若现在已经有创伤的心情。 “心若,闵松良的事情,你就不要太上心了。只要他没有做,那么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他始终都还是清白的,时间会证明的。”孙染雪看着安心若,轻声地说道。 “孙姐,说真的,我心里也非常忐忑,我也不百分百地确定,闵松良他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现在的事情都是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但是,我还是想要相信自己一次,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会看错他,他不会是那样的人的。曾茂林说得对,这件事情也未必是坏事,我还是希望,借着这件事情,能够尽快地看清楚闵松良的为人,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那证明我真的没有看错他,希望他可以加入我们。” “心若,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而且,办完了我们的事情,你也要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去寻找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不是吗?闵松良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相大白,我们等不了那么久的。”孙染雪心里还是不太同意安心若的想法,把闵松良拉拢过来,虽然知道安心若不单单是因为对闵松良有情义,而是因为闵松良的确优秀,可是,自己还是不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掉以轻心。孙染雪不想一下子把话说得太绝对,她想要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先稳住了安心若,等以后再见机行事。 安心若站在兰花亭边,想了一下,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轻松了,说道,“孙姐,放心吧。以闵松良这种见不得不明事物的个性,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想尽办法替自己洗清罪名的,我们只要静静等待消息就可以了。” 孙染雪心里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安心若对闵松良已经领悟到了这样的地步,看来,闵松良在她心里,是已经真的有了一定的位置了。 曾茂林回到房间换了衣服,从容地朝大门外走出去,几个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曾茂林一看见他们几个,问道,“有什么消息?” “曾局长,闵松良非常狡猾,我们一连跟踪了他好几天,一天换几个人,眼皮都不敢多动一下,可是愣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回答的正是负责去跟踪闵松良的那几个人之一。 “当然了,没有一点本事,他怎么做那个位置,还敢这样胆大妄为?其他有消息没有?”曾茂林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 “前两天我们把他给跟丢了,怀疑是他已经发现了,故意甩开我们。听一些街上的兄弟说,有人故意在大街上找闵松良的麻烦,可谁知道,那个人不是闵松良,是其他人乔装的。我们这才知道被骗了,闵松良故意找了别人来移开我们的视线。”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想不到他闵松良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当真是不能够小看。”曾茂林明显地感觉到一些意外,一直以来,他以为闵松良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职位在强出风头而已,现在一开始较量起来,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棘手。 “不仅如此,曾局长,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多心了,疑神疑鬼的,这两天老是感觉我们自己也被人跟着,可是四周那么一看,却什么情况都没有。”手下的人小心冀冀地说道。 曾茂林一听,突然间脸色一变,说道,“不好,是反跟踪,说不定闵松良的人已经跟着你们到了这里,怎么不一早汇报?现在有麻烦了。” 手下人一看曾茂林明显不悦,感到有些害怕,壮着胆子说道,“对不起曾局长,我们哪里懂得这些?现在可怎么办?” 曾茂林拧紧了眉头,说道,“要是让闵松良发现了,迟早会查到我这里来。你们立刻停止跟踪闵松良,如果有人问起今天到这来,就说是我这里招下人,恰好碰到我了。赶紧给黄家送个口信,就说让他们这段时间都规矩一些,别再给我生出什么事情来。”
第45页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办好。”手下人说完,连忙飞快地跑开了。 曾茂林暗暗一想,这事情已经变得不妙,原来以为是想要看看闵松良接近安心若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现在倒好,自己引火上身了。南京那边一直在催促自己加快脚步,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时飞在闵松良的办公室里面吸了几支烟,坐立不安,急得直骂娘。再一看闵松良,却出奇平静,正站在窗前看着那几棵秀美的玉兰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飞实在是坐不住了,走到闵松良身边,忍不住地说道,“头儿,你倒是说句话呀!人家可都骑到你脖子上了,你还那么沉得住气?人善可被人欺,下次他们不定出什么阴招来对付你,我都看不下去了。” 闵松良看了时飞一眼,说道,“别急,就算我想要有动作,现在也还没有到火候。这件事情我会亲手解决,不会就这样放任着不管。” “头儿,这种事情就要当机立断,尽快澄清才好。拖得越久,越是不好控制,容易起变化。还要等什么火候?”时飞一脸不明白地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我的办公室外面一定被人看住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一定会尽快立案侦察,我现在应该是哪里都去不了。”闵松良很清楚上面的流程,尤其是有人刻意针对自己而引发的这场风波,暴风雨一定比预想中要来得快也来得勐烈。 “什么!我看谁敢。”时飞走到门边开门一看,果然在门外站了几个人,正专心地看着这里。时飞马上狠狠地关上门,无名火一下子窜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群不长眼的王八蛋!平日里没少关照他们,现在竟然敢倒打一耙,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算了。”闵松良摆摆手,说道,“他们也是没办法,别怪他们,况且,这些事情我还没放在心上。如果我想出去,再多几个人也看不住我,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头儿,真不明白,上头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连赵局长也是一样,明明是有人送了钥匙进来,却还要这样给你难堪,自己人对付自己人。这下倒好,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时飞一下倒在了椅子上。 闵松良转了个身,半坐在窗台边,阳光照在他的背上,让他感觉到一阵温暖和贴心,也有了一些正面的力量。片刻,他开口问道,“上次让你帮忙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些人是哪里的?” “查到了。你一定想不到,我也不敢相信,知道吗,那竟然是曾茂林的人。他究竟对你有什么念头,堂堂的安全局局长,竟然派人来跟踪你?”时飞听闵松良这样一问,一下子想了起来。 “确定吗?”闵松良听时飞一说,既感到在情理之中,又感觉非常意外。一直以来都是黄家在针对自己,现在连曾茂林这样的角色也出马了,看来自己的确使得黄家跟曾茂林动摇了,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心腹大患。对方来势如此兇勐,自己全身而退的把握到底是有几分? 时飞肯定地点点头,说道,“头,我现在像在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吗?千真万确,那几个人连续跟曾府接头,被我们的人看得是一清二楚。” 闵松良一下子恍惚大悟,想起来了,上次在去宴会的途中遇见了曾茂林,那个时候曾茂林看见自己的表情就怪怪的。如果他跟黄家的关系真的不一般,相互勾结,那万梦生戏院六年庆那天的事情,黄家一定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曾茂林,曾茂林也当然是早就对自己有所耳闻,并且心存戒备。怪不得第一次跟他见面,曾茂林就有些不自然,那是闵松良利用人类面部表情学得出来的结论。闵松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安心若曾经对自己说过,万梦生出事的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了没有多久,曾茂林就从几十里之外赶回来了,如果说单纯是因为担心安心若,那真是有些过于夸张,这更加证明了曾茂林果然跟黄家是脱不了关系的。经过这件事情,闵松良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曾茂林是隐藏在黄家背后的人,黄家仗着曾茂林在上海的权势,才这样无法无天。曾茂林一定是不想我顺着黄家找到他,所以才安排人来随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闵松良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什么?原来是这样!”时飞脱口而出,说道,“头儿,你刚才说是黄家出了十根金条的本钱让人陷害你,那曾茂林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曾茂林在摆弄这件事情,那你现在的处境就非常不利,而且很被动。要知道,曾茂林现在可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黄家跟曾茂林一起做的,但是跟他们一定是脱不了关系。他们不直接对我下手,反而是处处找我麻烦,让我名声扫地,说明他们在顾忌一些东西。这次我如果不能替自己翻身,要不了多久,等人们相信瑶言成为了事实,他们就会随心所欲地冲着我来。”闵松良的脸上依然非常平静,冷静得出奇,就像是分析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丝毫不见焦虑跟紧张,更别说惶恐和畏惧。学刑侦的人,都镇定得出人意料。 时飞却按捺不住了,闵松良越说,时飞越是着急,说道,“头儿,真是皇帝不急,要急死太监。你看得开,我可忍不住了。你说吧,要怎么做,全凭你一句话,我时飞看得起你这个人,全豁出去了。” 闵松良一听,心中一阵暖流涌过。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刑侦工作,不仅仅性格变得严谨,人也慢慢变得有些隐忍内敛,不善于把内心的各种情绪都轻易地表现在脸上,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如今听见时飞这番交心的话,闵松良也有些感动,自己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太过于担当,想把一切都自己扛着。 “谢谢你。”闵松良一笑,拍了拍时飞。他不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觉得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表明了自己心里的意思,再者,闵松良也不是惯于说场面话的人,与其说大话,倒不如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头儿,就别跟我客气了。”时飞也缓和了一下情绪。 正说着,赵金海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眼光直接落到了闵松良身上。关上门,就马上坐了下来。 时飞嘴巴快,问道,“局长,怎么样?” 赵金海没有回答时飞,却看着闵松良,黑着脸,说道,“上面已经下了命令,要严办这件事情。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情。不过,你小子算幸运,你的家是我一个人亲自去的,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内部的人都相信你,还是没有办法给出一个交代,这次我就是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局长,刘一疤逃跑,这固然是要抓回来的。可是,如果能够证明我跟刘一疤没有一点牵扯,就说明刘一疤完全是有意栽赃,一定是有人在策划着名这件事情。”闵松良一点都不胆怯地看赵金海。 “证明?你怎么证明?恐怕你还没出了这警察局几步,就要让全上海城的口水给淹没了。你就等着上面的人过来问案吧!”赵金海一挥手,不客气地说道。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等人来摆布。”闵松良上前一步说道。 “去哪儿?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你,你现在可是关键人物,一步都不能离开这里。”赵金海拍着椅子站了起来。 “实话跟你说了吧,局长。要不是要等你回来跟你有个交代,我现在恐怕都已经早就出去了。我并不反对局里调查我,可是在调查之前,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我要求不多,就一天,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查清楚这件事情,那么一切按照上面的办案程序来,我没有意见。” 赵金海一听,马上就瞪大眼睛,脸色通红,眼看就要发火。他控制了一下,来回走了那么几步,最后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闵松良,说道,“你小子简直是越来越难管教了,反了。我们这些老古董也不中用了。行,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到时候你如果没有查清楚,就算上面的人没有来,我一样亲手办你。” “足够了。”闵松良波澜不惊地说道。 黄公馆的院子里边,最珍贵的莫过于一只金丝孔雀,那是一位跟黄定源颇有交情的云南商人送的,就养在院子的东南角的水池边,怕晒伤,还专门搭了个棚,有人专门照顾着。自从到了上海,虽然说环境还有些不能完全适应,活动范围也非常受限,却每天享受着食物丰富的安逸生活,倒是让孔雀精神了不少,毛羽也更加光泽漂亮,在阳光下折射出了绚丽的色彩。黄如天兴致勃勃地拿了一些水果,投餵给它。 “戏院的事都完了吗?”黄定源从院子另外一端起来过去,看见黄如天的背影,不禁说道。
第46页 黄如天回头一看,连忙笑着说道,“爹,今儿个早上排练,得下午才开门上演。等过了中午,我就过去瞧瞧。” 黄定源点点头,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别给我出差错就好。” “是,爹。”黄如天答应说道。 片刻,黄定源问道,“今天早上闵松良的事情听说了吗?” 黄如天一愣,随即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上海都传遍了。” 黄定源的眼神里面透露出复杂的光芒,说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做的?” 黄如天得意地一笑,说道,“对,这主意是二弟出的,可这人是我派去的。” 黄定源的脸色终于表现出来一个父亲的和蔼,说道,“干得不错,做事情就是要这个样子,既软不得,也硬不得,一定要游刃有余,既缠得住他,又打得中他。” “爹,接下来要怎么办?”黄如天问道。 黄定源想了一下,说道,“事情才刚刚出来,闵松良一时半刻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翻身。虽然说打铁要趁热,可是闵松良这种人,就适合一点一滴地慢慢去磨他,别急,让他先扑腾一下,等他缓过来,咱们再给他加点勐料。”黄定源说完就想往回走。 黄如天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爹,您留步。是这样的,曾局长的外甥女,也就是安小姐,前几日跟我说,不知道爹最近可方便,因为曾局长的关系,所以她想过来专程拜见爹一面。” 黄定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严厉,说道,“我分明已经跟你说过了,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不要打那位小姐的主意,要不然会僵了黄家跟曾局长的关系。你居然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吗?” 黄如天一听,连连摆手,说道,“天地良心,爹,我可真没有那心思了。自打爹上回说过之后,我一直都注意着。可是,这回可是安小姐亲自到的戏院跟我主动提起的,我总不能置之不理,那不是拂了曾局长的面子吗?爹要是不相信,那天二弟在戏院门口也亲眼看过了,爹可以问问他。” “一个丫头片子,跟我能有什么话说?”黄定源自言自语地说道。 黄如天小心地看了一眼黄定源的脸色,说道,“爹要是不想见,回头,回头我让人送个信到曾府,就说您身子不舒服?” “不用了。”黄定源拒绝道,“毕竟是曾局长的贵宾,怠慢不得,见见也无妨。这留洋回来的新女性,我也想好好见识一下。” 黄如天一听,立即心花怒放,说道,“爹,那就这样定了,我跟安小姐说一声,回头再找个方便的时间。” “去吧!对了,闵松良的事情,曾局长知道是我们做的吗?”黄定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爹的意思?”黄如天仔细地问道。 “还是先不要声张。最近曾局长很忙,这件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不要惊动曾局长了。等事情做好了,再跟曾局长说一声就可以了。”黄定源一摆手。 “是,爹。我明白了。”黄如天随口答应了一声。 黄定源哪里知道,黄如天现在满脑子都是安心若的身影,一听见黄定源同意跟安心若见面,黄如天简直是激动得心都快要飞出来了。让人垂涎三尺的大美人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步步地朝自己靠近,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至于黄定源最后说的话,黄如天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哪里知道,如果曾茂林知道了他们设计闵松良的这件事情,不知道要气愤成什么样子。曾茂林正害怕闵松良找到自己身上来,如今黄家做了这样的事情,一旦反过来让闵松良抓到把柄,就等于是给闵松良搭了一把梯子一样。 ☆、第三十一章 步步为营 闵松良同时飞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走出了办公室门口。守着办公室的几个警察见状,上前说道,“对不起闵队长,局长吩咐,您现在不可以离开警察局。” 闵松良还没有开口说话,时飞一下子拦在了闵松良的前面,铁青着脸色,扬高了声音说道,“一个个的都干什么!防贼还是防狼?” 话音刚落,赵金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沉着脸说道,“让他走。闵松良,你记住了,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谢谢了,局长。”闵松良头也没回,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了。 时飞瞪了一眼身边几个人,跟了上去。“头儿,现在要从哪里开始?” “先去牢房。那里是突破口。”闵松良绷紧了脸,朝牢房直接走了过去。 牢房还在封锁状态,两个警察看见闵松良,都让了几步。闵松直径直走了进去,在四周仔细堪察了起来。时飞大气都不敢多出,生怕扰乱了闵松良的思路。五分钟,闵松良足足看了五分钟的时间,一点点跦丝马迹都不敢大意放过。闵松良拿起了被刘一疤打开的手鍊跟脚链细细一看,在锁芯处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再起身走到牢门的锁头处认真一看,心里立刻有了一些眉目。闵松良走出牢门,找到了刚才做案件记录的警察,问道,“今天凌晨是谁看见了来探望刘一疤的那个亲戚?” “是郑川,他值晚班,现在已经下班了。”警察想了想说道。 “怎么样能马上联繫上他?”闵松良紧紧问道。 “我不清楚,不过,人员档案里面应该有他的联繫方式。”警察突然间想起来。 闵松良一步都没有耽搁,直接朝档案室跑了过去。时飞跟在闵松良后面,说道,“头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有件事情我要马上查明白,到时候再跟你说。”闵松良没有停下来,直到他跑到了档案室门口。伸手一拧,门已经是紧紧锁上,纹丝不动。闵松良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人,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极细的钢丝,手指长短,一手按着锁,一手将钢丝朝锁芯里慢慢推进,小心地转动着,三五秒的时间,咔嚓一声轻响,门开了。 时飞在一边看得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档案室的锁歷来是警察局里边配置最精良的锁之一,堪比银行里面仓库的锁,如果没有特定钥匙,即便是惯于开锁的人,不钻研个几天功夫,绝对不能轻易就将锁打开,因为锁芯里边是复杂的三重结构。而闵松良居然就凭着一根钢丝,几秒钟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将门打开了。时飞感觉到太出人意料,几乎惊出了冷汗。 闵松良将钢丝重新放回了口袋,看了一眼时飞,说道,“这是我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有人走过来了,快进来。” 两个人刚刚走进档案室将门关上,时飞就清晰地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从转弯处向档案室门口经过,时飞不得不偑服闵松良的过硬本领,几年在英国的留学生涯,的确是让闵松良独树一帜。 “替我找一个叫郑川的档案,我要他最快的联繫方式。”闵松良压低了声音朝时飞做了个手势,两个人就分头寻找起警员的档案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档案室随时有人过来。闵松良跟时飞都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闵松良倒不是怕被人发现会受处分,只是不想因此而浪费时间而已,现在连哪怕一秒的时间都耽误不起。 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两个人都压抑着自己负面的情绪,在急切地寻找。突然间,时飞发生了一阵惊唿,将手中的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头儿,在这,找到了。” 闵松良却没有反应,他正看着手中的一份档案,脸色变得郑重其事。时飞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王勇的名字。 “头儿。”时飞刚想说话,闵松良却忽然发觉了什么事情一样,快速将时飞手中的资料拿过,跟自己手上的资料放到一起,随即将柜子关上,拉着时飞躲到了柜子旁边的角落里面,柜子旁边的桌面上一大推文件刚好挡住他们两个人。 刚刚做好这一切,就听见了门啪的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两个人,闵松良甚至可以听得出来,这两个人身份有差别。 关上门,一个男人先开口,声音非常陌生,不像是警察局里面的人。说道,“这次的事情怎么样?有困难吗?” “应该没有什么了,犯人已经逃跑了,估计难捉回来,闵松良也肯定抓不到证据。这一次,他是有口难辩,再难翻身了。”另外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说道。 闵松良跟时飞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都浑身一震。时飞刚刚想站起来,被闵松良硬硬按住了。他们听得出来,那居然是警察局秘书处的赵奇,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就好,黄大公子吩咐你说,王勇既然已经跑了,那就指望你了,你可要把事情给黄家做好。”陌生男人显然平日也是居高临下,惯于发布命令的人,说话的腔调让人抗拒不了半分。
第47页 赵奇的声音明显有些担扰,说道,“真的要把他逼上绝路吗?闵松良人还是不错的。”  陌生男人一听,声音变得凌厉起来,说道,“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其他的别问那么多。你如果同情他,连你也一块遭殃。你可别忘记了,你爹跟你大哥现在半死不活的,就靠着黄家每日发的大烟过日子,你如果不做,照样有别人做,你不单没有能力照顾你家里人,知道了黄家那么多事情,你以为黄家会轻易放过你吗?现在起码可以让你们暂时无忧无虑,想清楚吧!” 赵奇一听,没有了声音。闵松良跟时飞听到这里,也万万想不到,感觉到非常意外。 “你就好好呆在这里,一有什么情况,马上用电台发消息过来,这一次,绝对不能够让闵松良有翻身的余地。”陌生男人最后交待说道。 “是,我知道了。”赵奇的声音明显低落,夹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咚咚几下,有人敲门,随即走了进来,说道,“赵奇,找到了吗?那边还有些事情要你去一下。” 赵奇换了副轻松的神态,说道,“没有找到,估计是这位大伯的侄子已经不在上海呆了,外来人口资料也找不到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低顺,笑着说道,“对对,估计是我记错了。好久不联繫,可能他已经不在上海了。真是对不住了,给你们添麻烦。” 说完几个人一起走出了档案室,门一关上,四周一片死寂。闵松良跟时飞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早已经是汗湿了衣服。时飞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头,要不要我去会会赵奇那小子?真是没有想到,他跟王勇一样,早就被黄家收买了。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冲出去一把掐死他,亏我们一直没有怀疑他,真是白瞎了这双眼睛。” “不用了,赵奇的事情我已经心里有数了。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先不要节外生枝。这里不方便,我们要马上离开。”闵松良说完,将两份档案放在身上,跟时飞走了出去。 闵松良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多次设法围逋瘦全发几个,却一直都让他顺利逃跑了,直到让时飞暗地里去打听了一个多月,才将他们抓住,原来是赵奇跟王勇利用电台通讯的关系。王勇杀害了瘦全发他们几个以后潜逃,秘密通讯的任务就落到了赵奇一个人的身上。怪不得屡次想想追查关于黄家的线索,都被他们及时地摆脱了,看来这次,一定是赵奇泄露了牢房里头锁芯的详细情况。牢里的锁都是特制的,非常牢靠。没有钥匙,即便是专门的刑侦人员,见到了锁,也难以打开。而给刘一疤制钥匙的那个人,甚至都没有见过牢里边的锁,仅仅凭着别人的描述就可以配置合适的钥匙,其开锁的功夫高深莫测,令人惊嘆。到底配置钥匙的人跟送钥匙的是不是一个人,不得而知。但是肯定跟配置钥匙的人脱不了关系。全上海能够有这等本事的人,只有一个人。 还有一点,让闵松良感觉到惊讶。电台,特别是无线电台在现在的战争时段是异常珍稀罕见的东西,不是单纯用钱这可以解决的,要通过层层复杂的渠道才可以得到,而且只限于战争相关层面使用,平常不相关的人如果拥有,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一旦被发现,都将面临要被审问跟处决的可能。而黄家不仅得到了,还不惜用在了对警察局的监视上,可见黄家跟曾茂林的关系之硬,也可见黄家对于警察局的关注度之高,要不然不会如此不惜血本。但是,令闵松良奇怪的是,比起电台数量的稀缺,能够流畅使用电台进行收发消息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一定要经过特定的渠道才能够非常系统地学习到。到底王勇跟赵奇是在哪里学习到的无线电波学习技术? 警察局里面长时间隐藏着这样一部电台,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发觉到,这究竟是没有人发现,还是有人故意纵容?王勇真名绰号云上飘,是绝顶的轻功高手,那赵奇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本领,才会被黄家看中?许多事情萦绕在闵松良的心头,不断交错着,几乎要拧成了一团乱麻。 闵松良强压着内心的一切。他现在不愿意去想,也不能去想,不管是什么时候,自己都要保持清醒,清理出自己的思路来。不管这股漩涡的力量有强大,闵松良已经认定了一条路,他想朝着那个方向走下去。 闵松良直接朝警察局大门走了出去,被时飞一把拉住了,说道,“头,你去哪里?” 闵松良回头看着他,说道,“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不出去我怎么查出真相?” “头,你现在已经落人话柄,不能就这样出去。我知道你不怕,可咱们做起事情来也不方便,是不是?”时飞解释说道。 闵松良想了一下,到门卫室借了两件便衣,刻意将自己打扮得粗俗一点。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头,有什么事?”时飞不知道闵松良想要说什么。 闵松良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今天是黄家百乐访赌场放彩的日子。” 时飞一愣,说道,“头,你挺熟啊?怎么,玩两把?” “说什么呢?天天跟那些人打交道,这些事情自然上心。现在咱们就去那里,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逮住猎物。”闵松良说着走出了警察局。 没走出几步,时飞开始悄悄地看着四周。闵松良看着前方,说道,“不用看了,已经没有人跟着我们了。” 时飞很不解,说道,“头,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不是单靠观察,也要靠感应。现在我已经感应不到了。曾府不是简单的地方,你们人连续两次跟着他们回到曾府,他们一定会知道的,当然也知道我们已经反跟踪了他们,所以,为了不让我紧紧盯上他们,现在,他们的人应该已经撤掉了。如果我猜的不错,曾茂林应该是怕我顺着黄家给他惹麻烦。可现在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这样一来,倒是让我抓住了尾巴。”闵松良不紧不慢,边走边说道。 “头儿,你真的是神了。”时飞由衷地说道。 闵松良先到电话局给郑川家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走了出来。 “头,他说什么?”时飞跟了上去。 “没有什么,跟我猜的一个样。你还记得段二吗?”闵松良突然间说道。 “什么?神盗段二?难道是他?”时飞脱口而出。 “对,是他。我敢肯定,今天百乐访这场面,他一定不会错过。”闵松良边说边朝霞飞路走了过去。 百乐访赌场里边今天是格外地热闹,几乎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每个人的情绪都高涨到了极点,高叫着汗流不止,脸色通红,目光都集中到了赌桌上。没有人注意到闵松良跟时飞的到来。 一个断了两根手指的男人也挤在了人群之中,正叫到兴奋处,突然间感觉到腰后被人用东西一下子顶住了,他勐然一惊,呆住了。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自己的胳膊正被人狠狠地拧着,随即耳后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别动,别回头,乖乖转身跟我走。要不然,先崩了你另外几根手指。” ☆、第三十二章 如履薄冰 段二勐然一惊,他知道百乐访赌场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眼下自己不知道是着了谁的道了。正想趁着放彩的好日子藉机狠狠地捞上一大笔,谁知道却偏偏那么倒霉,一个子儿都没有摸到,自己倒先成了别人的菜了。段二不敢多耽搁,凭经验,他知道自己背后的东西是把手枪,他乖乖地往后退,闵松良跟时飞在背后贴着他,出了百乐访赌场的大门,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几个好哥们,别提多亲热。 霞飞路上车水马龙,闵松良跟时飞直接把段二押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胡同里面,段二一转身,回头一看,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闵松良跟时飞两个正定定地盯着他看。段二哆嗦了一阵手脚,就想要往回跑,被时飞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 “闵队长,闵大爷,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段二一边挣扎着,一边就开始哭丧着脸叫喊道。 闵松良也不急,走了过去,看着段二的脸,说道,“你老实说吧,今天凌晨都干了些什么?” “闵队长,天地良心,我,我就开了两家的锁,可我,可我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得手啊,真的。”段二继续嚎叫。 “别跟我都圈子,你知道我不会上你的当,你是要现在老老实实地说,还是要我把你押回警察局慢慢审问?”闵松良仔细问道。 “爷,我可真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让我怎么说啊?闵队长是不是找错人了?自从上次被人断了两根手指以后,我就很少干那熘门撬锁的事情。昨天晚上,是因为手头没钱了,心里痒痒,才,才忍不住去开了两家,可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拿,真的。”段二是个开锁的绝顶高手,专门去做偷盗的勾当,有一次被人设计抓住,生生地砍断了两根手指,才算收敛了许多,可这段二,从此却也成为了断二,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第48页 闵松良出其不意,伸手一下子就紧紧勾住了段二的锁骨,慢慢使劲,他知道,对付这样的人,只能用硬的,说道,“段二,你是在考验我闵松良的耐性吗?既然能够把你抓住,当然有抓你的理由。我知道你嗜赌成性,你偷盗来的银子都被你拿去挥霍掉了吧?你帮黄家做了那么大一件事情,应该得了不少钱,今天是黄家的赌场放彩的日子,你岂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现在还认为我们是抓错人了吗?说吧,今天凌晨,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我可不喜欢动粗,你别逼我。” 段二被闵松良紧紧勾住了锁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几乎要昏厥过去。闵松良在国外练习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攻击手法,最极端的时候,可以把动物的骨头勾断,一个人当然承受不了,闵松良此刻才刚刚用了三四分力道。段二脚一软,一看就要瘫倒在地,闵松良放松了一下力气,段二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闵,闵队,我,我说。” 闵松良手一放,段二倒在了地上,随即痛苦地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喘着大气,说道,“都是黄家叫我干的,你知道,我,我最近手头没钱了,看见人家大把大把地赢了钱,我眼红得要命,就,就答应下来了。黄家说,会给我三百块现大洋。” “黄家的人直接联繫你吗?”闵松良看着他问道。 “不是,是中间人,就是黄家一些手下,原来也是跟我一样在混的,来跟我说的。”段二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做出那些钥匙的,用了多长时间?”闵松良饶到了他的旁边。 “不,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负责送钥匙,别的我不知道。”段二突然间激动了起来。 闵松良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少跟我装,别人不知道你,我可了解得很清楚。段二,你是开锁世家的传人,虽然说到你这一代已经是落魄了,可开锁的绝技还是一样了得。我已经都仔细看过了牢里刘一疤开过的锁,锁芯里面的位置已经变得错乱,没有復位。天底下,能够在顺利将锁打开的同时将锁毁掉,使其不再復原,外观上还看不出来的,除了你们神手段家,再无其他人,我说的没有错吧?如果黄家只是随便派人过去,又怎么会劳你段二的大驾,现在还要跟我狡辩吗?” 段二一听,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说道,“不愧是闵神探,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没错,钥匙是我配置的,也是我给拿到警察局里面去的,谁知道才那么快,就让你们给抓着了。” “你太大意了,被警察局的人认出了特徵。现在一五一十地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家为什么要这样做?”闵松良严肃地开口问道。 段二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了,所以定了一下神,说道,“我只是为了钱,其他的不是很清楚。几天前,有几个人找到我,说要让我配置几把警察局牢里面的钥匙,然后送过去,会给我一大笔钱。我一听,那不是要杀头的罪吗?我连忙拒绝,说自己没有见过牢里面的锁,而且已经很久不配置钥匙了,可,可来的人说,会给我一张图,上面是牢里面锁的图样,让我想一切办法把钥匙配置出来,越快越好。看见我没有答应,最后他们说,这是,这是黄家的主意,黄家特地让他们找到我,如果我不做,就只有等死的份。我一想,保住性命要紧,还可以捞钱,所以,就按他们说的话去做了。用了两天的时间做了六把钥匙,然后把钥匙藏在了馒头里面,拿了过去。” “刘一疤怎么知道你们的计划的?”闵松良听到这里,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写了一张纸条,让我一起塞进了馒头里面。我猜刘一疤是吃馒头的时候看见了纸条的内容,才,才逃跑了出来。”段二结结巴巴地说道。 “黄家还有没有交代你一些什么?那张图纸还在吗?”闵松良想了想问道。 “烧掉了,他们要我烧掉的。黄家那边过来的人说,让我等风声过了再出来,以后会再给我发财的机会。可谁知道,谁知道才没有多久,就让你们给抓住了。”段二一边说,一边苦着一张脸。 闵松良一看段二有些面黄肌瘦的脸,理解他如果不是因为的确过得艰难,也很可能不会接这样的生意,可是转念一想,段二也是活该,正经的日子不好好过,一心把钱丢进了赌场里面。有今天的下场,也是他的报应。闵松良顿了一下,对身边的时飞说道,“你把他押回警察局里面去,叫人好好看着,一步都不可以离开。想办法避开其他人,特别是赵奇。直接把他送到牢里面。” “是,头,我明白了。”时飞庆幸钓到了大鱼,一下子来了精神,“放心吧,我不会让这小子开熘的。” “闵队长,别,我这都交代清楚,就别把我送进那个地方了。如果黄家的人知道我已经暴露了,非要想办法杀了我不可。”段二闻言,又立马狂叫了起来。 闵松良一下子想起了瘦全发几个被杀人灭口的事情,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不管怎么说,段二始终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就算自己不找到他,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说不定黄家也会下手对付他。那个时候,自己想要再找到证据就更加麻烦了。想到这里,闵松良沉下了脸色,说道,“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今天的后果,侥倖是不可能行得通的。并不是我有意跟你为难,只是这件案子只有你去了,才有突破的可能。只要你表现好,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甚至可以从轻发落。时飞,为了以防万一,你先让赵局亲自会会他,局长心里有数,我们就好走多了。”闵松良最后转头跟时飞说道。 时飞一把将段二拉了起来,说道,“闵队,我知道了,回到局里,我马上去请局长亲自问问他。” “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我会在福生茶楼等你。”闵松良最后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时飞将外衣脱了下来,套在了段二的头上,狠狠地说道,“别想着什么歪门邪道,也别发出什么声音,老实地跟我走。如果被黄家的人发现,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闵松良看着时飞押着段二走出了胡同,自己也慢慢地跟了出去。 警察局里面,赵金海正翻着一本书,心烦意乱,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在想着闵松良现在到底查出什么东西来没有?赵金海不是不知道黑势力的可怕,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操纵的,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解决掉。不单单是闵松良,就连整个警察局,都不知道要面临着什么。正在想着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一下子开了,赵金海一下子合上书,转过身来正想好好地训斥一下哪个鲁莽的小子,却一下子愣住了。进来的人是时飞,正押着一个人,被衣服蒙住了,看不见是什么人。时飞随手将办公室的门给反锁上了。 “时飞,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赵金海一下子火了。 时飞把段二头上的衣服一把扯下来,问道,“局长,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 赵金海一看段二,不由得一惊,说道,“这不是,这不是神盗段二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他给抓起来了?” 时飞扯着嘴角冷笑道,“局长,亏你还记得这个人?这回你可要好好嘉奖闵队长,他那些真功夫可真是给警察局长脸了。今天凌晨,给刘一疤送钥匙的那个人,不就是段二吗?” “什么?”赵金海万万没有想到,惊奇地看着段二。段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时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局长,闵队长特地吩咐我,要让你知道事情的经过,他怕你还没有知道真相之前,段二就已经遭了黄家的毒手。因为警察局里面已经混进来黄家的内jian,如果知道段二已经被抓住了,很有可能会想办法先收拾了他,所以,我不得不把他的脑袋给藏起来。”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赵金海感觉到异常吃惊,如此严重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有发觉?警察局居然有内jian,这成何体统?“王勇不是已经逃跑了吗,到底还有谁?” “不仅仅是现在,局长,从瘦全发的案子之前一段时间开始,内jian就已经潜伏在了警察局里面,当时瘦全发被杀,闵队长就提了出来,只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现在这个,还在警察局里面,不过,还是等闵队长亲自跟局长你分析会比较好一点。局长有什么要问他的吗?”时飞看着赵金海。 赵金海走到段二跟前,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问道,“刘一疤到底逃跑去了哪里?” 段二一听,马上要挣扎起来,被时飞死死按住了。段二这才不动弹,说道,“局长,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拿了黄家的钱,就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的事情,我哪里敢问那么多?不过,我想,刘一疤应该还在上海。”
第49页 赵金海马上眼前一亮,说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其实,其实我也不确定。”段二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只是听吩咐我做事的几个人在小声议论,说是,说是刘一疤这个人吃喝嫖赌什么都沾,一旦自由了,应该会好好快活几天。所以,我想,我想,就算要离开上海,他也不会那么快的。” 赵金海跟时飞一听,马上想起了刘一疤凌晨的时候到景春楼里边去快活的事情,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些眉目。 “还有什么吗?”赵金海不动声色地问道。 段二想了一下,哭丧着脸色说道,“没有,没有什么了,局长,该不会判我的刑吧?黄家的人知道了,会要我命的。” “我们的人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直到这件案子结束,黄家的人不会有机会靠近你。只要你肯说明真相,还闵松良跟警察局一个清白,我们会考虑减轻你的最行,把他押下去吧,单独关起来,找几个可靠点的人,一步都不可以离开他。”赵金海下了命令。 “是,我知道了,局长。”时飞将段二的头重新盖住,将他押出了办公室。赵金海在后面看着,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比看到的还有复杂跟深不可测。不过,闵松良还真是不简单,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竟然能够有那么出色的发挥。不仅没有受一点影响,反而是成功地找到了破案的关键,真的让人不能够小看。赵金海甚至在想,还好闵松良选择了警察这一行,要不然,很可能就是警察局的头号敌人了。 时飞赶到了茶馆里面,跟闵松良悄悄说了两杯茶的功夫,就一起朝霞飞路上的服装店走去,两个人挑了一身看起来显得富贵的衣服,戴了帽子,还专门贴了鬍子,闵松良还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显示出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跟风流。两个人整理了一下,就朝景春楼里边走去。 景春楼真不愧是个梦里天堂,人间仙境,闵松良跟时飞身上的衣服骗过了几个打手的眼睛。刚刚走进大堂,也被这一番活色生香的情景震了一下。景春楼几个颇受欢迎的ji女正在戏台上莺莺燕燕地唱着,声音甜腻娇媚,说不出来的受用,让人如入云端,戏台下一大帮男人的心都早已经化了。闵松良跟时飞如果不是定力非凡,恐怕也会渐渐上心。 已经没有多少位置了,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坐到前面去看戏,只有后面还有几处空位置。闵松良跟时飞对看了一眼,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时飞把跑堂的下人招唿了过来,叫道,“上壶今年春的龙井,要香。” “得了,爷等着,马上来。”跑堂的人利索地答应道。 闵松良看了一下时飞,他心里明白,来这样的地方,出手不能太寒酸。不大一会的功夫,茶就端了上来,还没有开盖,从扑腾出来的蒸汽里面就可以闻到了龙井茶那飘逸出尘的香味。闵松良不禁心神一悦,景春楼不愧是极乐世界。仅仅是一壶茶,就已经让人开始流连忘返了。 时飞伸手,将一锭银子放进了下人的手里。跑堂的人一看,眉开眼笑,乐了,说道,“爷真大方,谢谢大爷赏。” “不忙,我问你,我们都是刚刚从外地做生意回来的,昨天刚刚回的上海。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情没有?说给我们听听,这赏钱嘛,爷我多的是。”时飞又取出了一锭碎银子,在手中不紧不慢地抛了起来。 跑堂的看见银子,眼睛都红了,马上说道,“好说,好说,不知道两位老闆想听什么样儿的?我这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来点味儿重点的,别拿那些不中听的来煳弄我,要不然把你的银子收回来。”时飞说着,就要去抢刚才给出去的那锭银子。 跑堂的一看,连忙将银子收到一边,陪着笑,说道,“爷,别别,想听什么样儿的,我说就是,等会儿那几个姑娘唱完了,我可就没有功夫说了,得跑腿干活去。” 闵松良跟时飞听到这里,对看了一眼。时飞把手里另外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看着跑堂的说道,“拿去,尽管说吧,爷今天来这里,就是图买个过瘾痛快,让爷我听得舒服了,另外有赏。” 跑堂的不断被钱刺激着,看了一下四周,一下子放进了衣服里头,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爷,二位刚刚回来,不知道吧,上海今天可真出了大事情了。两位还真碰巧,来对地方了,那大事情,就出在这景春楼里面。” 时飞看了一眼闵松良,转眼问道,“什么事情?瞧把你给吓成这样?” 跑堂的一边假装在擦着桌子,一边尽量压低声音说道,“这事情,咱们老闆不让说,要不然会被打死,看在两位爷慷慨的份上,我就说了,求两位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爷不知道,今天早上,这天可都还没有亮呢,景春楼就来了位客人,说出来,怕吓着两位,那可是专门在大街上剥人皮的快刀,刘一疤。” 时飞装出了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道,“我说,你可是当我们两个好打发是不是?嫌这银子来得容易?满嘴的胡说八道。那刘一疤,我离开上海去外地的时候,他老早就已经关在警察局,听说要枪毙还是判无期徒刑了,现在怎么会在景春楼,你们不是见鬼了吧?” 跑堂的一听时飞不相信,生怕到手的银子又飞了,急了,说道,“爷,千真万确,我要有一个字说假,让这壶茶烧穿了我的喉咙。你不知道,那刘一疤,刚刚进门就砍了我们两个人的手指,大摇大摆地在这里吃喝,还玩了几个姑娘,天快亮的时候才走的,很多客人都看见了。只是老闆不想警察局的人找上门来惹麻烦,才不许我们说。可是只要两位留心一听,这景春楼里面还是会有人在说这件事情。” “听你这么一说,还倒是像真的。那他除了玩,还有别的没有?好端端关在警察局,怎么会就突然出来了呢?不赶紧逃命,还来了这里?”闵松良突然开口问道。 “有有,怎么会没有呢?这刘一疤出现在这里,本来已经是大事一件了,可是刘一疤后来说的话,才更加吓人呢。”跑堂的弯腰下来,凑近两人,说道,“两位不知道,刘一疤放出消息说,他给了警察局的闵神探十根金条,闵神探就把他给放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进去厢房给他添茶的时候,亲耳听见他搂着几个姑娘说的,不单单是我,凌晨的时候,厢房的人少,没这会热闹,比较清静,可是就是巧了,刘一疤的话让隔壁厢房的几个客人听见了。刘一疤走了之后,那几个客人就张扬了起来。听我们老闆说,那刘一疤本来就是个浪荡子,成天离不开女人跟酒,这几个月在牢里面,一定憋坏了,才眼巴巴地跑到我们这里来。现在,到处都在说这件事情。” 闵松良似乎很满意,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给了跑堂的,说道,“这可倒是大新闻一件,今天真没白来一趟。侍候刘一疤的那些姑娘给我们叫过来,既然你说的那么有趣,我要好好问问这件事情。” 跑堂的看见闵松良丢过来的钱,先是开怀一笑,后来听见闵松良说的话,不禁有些为难,说道,“两位爷,那几个姑娘今早上才刚刚服侍完刘一疤,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能不能叫别的姑娘先陪着?” 闵松良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想跟她们喝杯茶好好聊聊,知道一点新鲜事情,解一下闷儿。不做别的。” “一个都不少吗?”跑堂的问道。 “对,当时有份的,一个都不少,给我们叫过来吧。”闵松良收起了笑容。 ☆、第三十三章 峰迴路转 安心若坐在房间里面,窗户正对着院子里面的花木,一片生机盎然。孙染雪给安心若倒了一杯月季花茶,安心若端起茶杯的时候,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了茶杯上,说道,“孙姐,瞧见没有,曾茂林现在已经是在防着我们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在外面看着,说好听点是怕我们有意外,说直接点,就是他对什么人都不放心。可是这话又说回来,在这府邸,我们能有什么意外?” 孙染雪把茶壶重新放好,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窗外,两个男人在对面十几米外的走廊处随意站着,不时往这边看一下。孙染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走到安心若身边,帮她将糕点收拾着,趁机说道,“别急,事情总会有办法的,那些人还不是你我的对手,但是不能硬着来,咱们要找个不露痕迹的办法。” “孙姐,咱们来这里已经二十多天了,一点头绪都抓不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黄家那边进度又慢,而且现在也不确定曾茂林究竟是把计划藏在了什么地方。”安心若出神地说道。 孙染雪看了一眼安心若,发现她若有所失,有些惆怅,于是说道,“心若,做事情是不需要太多时间的,时间大部分都应该花在深思熟虑上。与其担心,倒不如我们先想好了对策,这样才不至于机会来了的时候手忙脚乱。从我们到上海那天,曾茂林就一直公务不断,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跟他周旋,可是现在,我认为我们的机会到了。顾维均既然亲自出面,说明国民党一定很重视这件事情,曾茂林现在也一定像绷紧的弦一样蓄势待发,不会有多少精神管我们,所以才派人保护你。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利用一些空隙,先做一些事情。”
第50页 安心若眼前一亮,说道,“孙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先从这里开始?” “对的。”孙染雪点点头,说道,“曾茂林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对所有人都不放心,尤其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所以,我敢肯定,那份密令,他不会锁在安全局,一定是放在了自己可以控制得到的地方,那就应该是在家里,而且是他经常呆的地方,不是书房,就是房间。即使曾茂林不在家,这满府邸的保镖也会看住这里,不会轻易地就让人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几天,曾茂林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应该也不例外,我们可以试试。” “那要先想办法支开那些人。孙姐,我有主意了。”安心若喝了一口茶,看着孙染雪。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孙染雪走到了门口,对那两个保镖招了一下手,那两个人马上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问道,“小雪姑娘,什么事?” 孙染雪一脸温和,轻声说道,“小姐上次在老爷的书房里面看过一本书,非常喜欢,叫《牛虻》,你去老爷的书房帮小姐拿过来。” 保镖一听,说道,“老爷不让人进他的书房,没有他的命令,连打扫的人都不能进去,我不敢违背老爷的命令。不怕小姐笑话,我认识的字也不多。” 孙染雪正想说话,安心若走了出来,对着保镖说道,“这样,不劳你了,我正好想要写写字,我自己过去看。” “小姐。”保镖一听安心若的话,连忙躬身说道,“小姐,老爷一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出他的书房,尤其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小姐如果去了,老爷会责怪我们没有提醒小姐的。” “不是你们没有提醒,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我只是进去看书写字,又不是去那里做什么搞破坏的事情。等舅父回来,我会跟他解释的,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在边上监督我,回头可以对舅父有个说法。”安心若摆出了大小姐的姿态。 保镖吓出了一身汗,左右为难,他也知道安心若是曾茂林跟前的红人,只得说道,“小姐严重了,这就带小姐过去。” “你吩咐下人给我送杯茶到舅父的书房去,我这就过去。”安心若说道。 保镖答应了一声,连忙跑开了,安心若看了看两个人消失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对孙染雪说道,“孙姐,事不宜迟,我们过去吧。” 孙染雪想了一下,说道,“别急。”她转身走进了屋里,从安心若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本书,走了出来,将书放到了安心若的手上,说道,“拿着,到时候可以解我们的难处。” 安心若把书拿了过去,疑惑地看着孙染雪。孙染雪微微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下人不敢进去,端着茶一直在书房门口外站着,安心若走到跟前,说道,“把茶给小雪,你下去吧。” 下人答应了一声,把茶交给了孙染雪,下去了。安心若看了一眼四周,非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伸手推了一下书房的门,很厚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打开,孙染雪跟在安心若后面走了进去。安心若进出曾茂林的书房次数有限,只有三五次。一直想要从曾茂林的身上找到线索,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往这边去发掘呢? 孙染雪将茶放在了书桌上,看了一眼窗外,保镖在外边看着。孙染雪一边将笔墨纸砚替安心若张罗着,一边低声地说道,“外面的人始终要想办法避开,要不然,咱们会有麻烦的。” 安心若一回头,说道,“孙姐,难不成又要像上次一样叫他们跑腿?” “不。”孙染雪果断地说道,“曾茂林现在不时地询问咱们的行踪,如果经常支开他们,曾茂林会起疑心的,况且,这个书房曾茂林如此看重,谁都不可以进来,说明一定隐藏着什么,咱们又偏偏到了这里,这样一来,他会更加怀疑。”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上锁呢?”安心若说道。 孙染雪磨墨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曾茂林是什么身份?他说的话没有人不从,所以,他也一定认为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命令,私自到这里来。而且,我刚才说过了,这里应该是曾茂林经常出入的地方,如果上锁,开开关关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曾茂林的谨慎,也不会把钥匙给别人保管,这样一来,他会感到很累赘。所以,不上锁反而让事情变简单。” 安心若听到这里,说道,“我明白了。孙姐,那几个人由我来打发吧。” 孙染雪将纸铺好,安心若走到了书房门口,对保镖说道,“我要在这里练练字,暑气太重,我要把门窗关一下,你们就不必再这里等我了。替我去厨房吩咐一下,准备一份凉拌时蔬跟菌汤,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叫我。再叫人去买一份新鲜的芦笋,晚上跟鸡肉一起焖着,等老爷回来吃。” “是,我知道了,小姐。”保镖一想,现在离吃午饭的时间,最多不到一个时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于是连忙答应下来。 “等等,去厨房每个人领两碗绿豆汤,加一份点心,就说是我吩咐的,这几天太热,你们辛苦了。”安心若知道,不给他们一点甜头,他们是不会走得彻底的。 保镖一听,满心感激,说道,“小姐真是好心,多谢了,这就去给小姐办好。”说完走了。 安心若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马上转身走进书房,将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整间屋子很大,散发着浓浓的书香跟珍贵木材的香味,还有隐隐约约上等墨水的正宗香味。安心若一时间感觉到无从下手。 孙染雪走了过去,说道,“密令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间屋子里面,我们的时间不多,一定要尽快找到才行。曾茂林如此重视这里,说明我们的目标没有错。” “孙姐,一个个地方找不是办法,太浪费时间,我们进出这里的机会也不多了,得排除掉一些地方。怎么办?”安心若明显有些担忧。 孙染雪也感觉到有一些棘手,她看了看整间屋子,摆设虽然华贵,但是也非常简单,只有书桌跟两个书柜,放杂物的矮柜,旁边一套休息用的沙发跟茶几,几盆花木。孙染雪收回了目光,看着安心若问道,“心若,如果你是曾茂林,你会把东西放到哪里?” 安心若一听,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苦苦冥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确定,曾茂林城府如此深,什么地方都非常有可能。但是我想,一定是不起眼,但是又方便自己可以拿到的地方。” “没错,曾茂林也很有可能,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里。但是现在,我们只能碰运气。沙发跟矮柜可以排除掉,曾茂林不会把东西藏在这样的地方。你去那两个书柜那里,我去其他地方,记住,一定要尽量将东西保持原状,不能够让曾茂林发觉有人寻找东西的痕迹。”孙染雪说道。 安心若点点头,两个人就动手仔细地翻了起来。 闵松良坐在景春楼里边,两杯热茶下去,没有人认出他跟时飞来。来往进出的人都忙着寻欢作乐,生怕浪费了大好的时光,一个个都等不及似的享受快活。闵松良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再看看那些媚笑着的漂亮女子,终于明白了刘一疤为什么连死都不怕,逃跑前还要到这里来逍遥一通。闵松良也是个男人,也正直大好的年纪,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风花雪月,只不过闵松良很庆幸,自己定力深厚,要不然沦落成为这些人其中的一员,倒不如自杀了干净。 “头,能查到刘一疤的下落吗?”时飞给闵松良倒了一杯茶,又叫了几样点心瓜果,全是给景春楼的ji女准备的。 “放心吧,是狐狸走过的地方总会留下骚味。”闵松来收回目光,慢慢地说道。 正在说话间,两人忽然就问道了一阵浓烈的脂粉香味,浑身说不出的受用,眼前一阵轻纱飘过,一个年轻的娇媚女人眼眉含笑,柔若无骨地坐到了闵松良的腿上,另外两个年纪最小的,就挨坐在时飞的旁边,一个劲往时飞身上贴。三个女人笑声如银铃一般动听,将手紧紧地扣在了闵松良跟时飞的身上,甜甜地说道,“爷,这么急着把我们姐妹几个叫过来,是不是别的姑娘都看不上爷,闷得慌?”说完几个女人闹笑了起来。 闵松良嘴角微微一笑,一把抱住了年轻女人纤细的腰肢,拿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米白珍珠转动着,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说对了,好不容易才回来,却连个说说热心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没用,正愁着不知道要给谁呢?” 年轻女人一看,那珍珠亮堂堂得几乎能够照出人脸,不禁两眼放光,贴上了闵松良,将手伸了过去拿住,撒娇地说道,“爷说哪里话?我可是最贴心的了,爷想要说什么,我都陪着。”说完在闵松良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第51页 时飞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有飞出来,真是佩服闵松良的坐怀不乱。另外两个女人看见同伴拿了好处,不禁眼红起来,假装不高兴,醋意地说道,“爷太挑人了,对我们没心没肺的。既然看不起我们两个,那我们走便是。”说罢就要起身,言下之意,就是要讨赏。 时飞一手抱住了一个,说道,“都给爷我乖乖坐着,爷我最会疼人了,都跟爷我们乐呵乐呵,谁要是把爷我服侍高兴了,银子有的是。”说着掏出了几锭银子,两个女人一看,笑成了一团,说道,“爷想说什么?咱们姐妹几个尽管陪着就是。” “听说景春楼今天早上出了一件大事,特地过来饱饱耳福,刘一疤刚刚走了没有多久,是不是?”闵松良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几个ji女一听,脸色一变,停止了调笑,变得不自然,跟刚才判若两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在曾茂林的书房里面,安心若跟孙染雪始终找不到东西。孙染雪放好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心若,我们要停止动作,不能再找下去了。” 安心若不明白,说道,“孙姐,午饭时间还没有到,我们还有时间,为什么不找了?” “心若,你太大意了,我们还要在曾茂林身边呆下去,一点破绽都不可以暴露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差不多将书房都翻过了,既然没有找到,就一定要把东西尽量检查一遍,恢復原貌。这样一来,曾茂林才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孙染雪累得满头大汗。 “孙姐,我明白了。”安心若点点头,赶紧收拾了起来。 “心若,让我来吧,我比较快。你赶紧去写几个字,墨迹不要太浓,否则不容易干,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临时写的。”孙染雪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了。”安心若走到书桌边,提起笔,开始慢慢写了起来。 孙染雪将书房快速地检查了一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随手把从安心若房间带过来的书放到了书架上,并交代了安心若几句。 不到二十分钟,墨迹刚刚干,就听见下人在书房外面叫道,“小姐,用午饭了。” 安心若看了一眼孙染雪,走过去开门,说道,“把水果准备着,我这就去。”安心若一回头,曾茂林书桌上的一盆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景春楼里面的几个ji女听见闵松良提到刘一疤的事情,都不禁吓了一大跳,全部不吱声了。坐在闵松良腿上的女人还算是比较大胆,怕冷场惹得闵松良跟时飞不高兴,于是低声地说道,“爷,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实在是我们老闆上头有话,谁要敢说这件事情,谁就要倒霉,我们哪里敢?” “今天过来就是要图个痛快,这一知半解的事情在心里窝着,吊着我的胃口,叫我心里怎么舒服?你就悄悄在我怀里面说,有谁听见?要是说得好了,爷重重有赏。”闵松良说着,搂着年轻女人的手又多加了一把力气。 年轻女人娇滴滴地哼了一下,笑着往闵松良身上拍去,说道,“爷太坏了,不过,我喜欢。看在爷大方的份上,我就说了。” 旁边两个女人也心照不宣地笑了,闵松良跟时飞一听有戏,赶紧地竖起了耳朵。 “要说那刘一疤,可是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来,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大跳。老闆偏偏让我们几个去侍候他,要不然就暂时断我们的客源。没有办法,我们要吃饭,只好去了,看见他脸上那长长的伤疤,别提多可怕,咱们还得陪着笑呢。最后还得陪他睡,别提多噁心。”年轻女人说着,想起了早上的事情,脸色变得鄙夷起来。 “就是,就是,要不是老闆吩咐的,就是缺钱咱们也不会接这样的客人。”另外两个女人也一起小声地发着牢骚。 闵松来那个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理会几个女人说的那些混话,继续问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第三十四章 请君入瓮 一个年纪最小的ji女嘴巴最伶俐,拿了一块糕点往嘴巴里面送,说道,“总共也就一个多小时吧。天还没亮就遇上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倒霉,不过,没有惹他不高兴也还算谢天谢地了,要不然,真怕他会剥了咱们的皮。” “听说一来就安排了你们几个去陪他?都聊了些什么?”闵松良把一杯茶送到怀里的女人嘴边。 年轻女人笑着喝了一口,搂着闵松良的脖子,温香软玉地说道,“那是,咱们姐妹几个自从到了这景春楼,还没有哪个客人不喜欢的,连刘一疤这样的主,在我们姐妹跟前都乖乖的。不过,也没多聊什么,那老傢伙尽想着占我们几个的便宜,只是有一件,青杏我倒是上了心。” “是什么?”时飞的兴致上来了,看着年轻女人味道。 年轻女人一看另外两个女人,三个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暧昧,年轻女人说道,“不怕两位大爷吃醋,这自古是美女爱英雄,咱们姐妹几个也不例外是不是?我听那刘一疤说,那警察局的刑侦队长那长得可是相貌堂堂,一身英气,说不出的有男人味,咱们姐妹几个,可是做梦都想要见见这样的极品男人。” 时飞一听,看了一眼对面的闵松良,笑了一下,说道,“小娘们,就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呢。全上海的人都知道那刘一疤可是闵松良亲手给送进牢里面去的,又怎么会捧起闵松良来了?当我们是傻子吗?” 女人一听,急了,说道,“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拿两位爷消遣吶。那刘一疤几杯酒下去,就发起了牢骚,说什么他的身手一点都不比闵松良差,本事也比闵松良大了去了,要不是长成那鬼见了都感觉害怕的样子,那警察局刑侦队长的位置还轮不到那闵松良去当呢。哼,要我说,他就活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见不得人才好,反正我是不想再见这样的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要我说,那闵松良也许没有外面说的那么神,说不定,现在闵松良正在这景春楼里面呢。”闵松良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 几个女人马上接话说到,“爷,您这是骂我们呢。明明知道我们想要见见那闵松良,却又说他来这里不是好事,这不是变着话来骂我们吗?” 闵松良一听,知道对这些女人不能太生硬了,于是笑道,“我可没有骂你们,虽然说美女爱英雄,可英雄从来都是风流的,那闵松良来这里也不算是坏事,怎么是骂你们呢?那不是连带骂了我们吗?” 时飞一听,暗暗佩服闵松良说话真是高明。那几个女人一听闵松良这么一说,才又媚态百出,笑了,说道,“爷可真会疼人,这话都说到我们心里面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男人嘛,还不是都一个样,咱们可见得多了。人前都一个个端着,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可背地里,全是一副嘴脸,想着咱们的时候赶都赶不走,快活完了又生怕别人知道他们跟咱们沾上一点关系。都说咱们干这个的卑贱,我看那些人比咱们还龌龊得多。所以,那闵松良就算到了景春楼,咱们也不奇怪。更何况,这算什么,那刘一疤还亲口跟我们几个说,闵松良收了他十根金条,把他给放了。瞧,男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两面派。” 时飞将茶杯一放,说道,“你这不是连我们两个都骂了吗?那刘一疤真的这样说了吗?” “这可不是骂两位爷,是骂有些人。那刘一疤被咱们几个哄得心都飞起来了,就算让他学小狗叫,怕他也会巴巴地叫两下,瞧他那样子,说的倒像是真的,有板有眼。听刘一疤说,那闵松良别看多威风,也不过是爱钱的主,都差不多判了死罪的人,送了钱就放了出来了,当初还是闵松良亲手抓的,这可真是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一个女人不屑地说道。 “刘一疤有没有说要去哪里?你们几个那么那么好,他怎么捨得离开呢?”闵松良不经意似地问了一句。 年轻女人一听,哼了一下,说道,“那老东西,口水都要流到我们身上来了,他怎么会捨得走?不过,听他说,他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如果被抓到,就不得了,所以,不想走也要走,我们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问是不是?搞不好会被他杀人灭口的。” 闵松良跟时飞一听,点点头,闵松良想了一下,说道,“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刘一疤可是个酒色之徒,吃喝嫖赌什么都有份。如果我是他,一定先狠狠地享受一把,再说了,警察局肯定已经把上海都包围了,他即使要逃跑,又能够跑到哪里去?我估计,他既然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肯定已经没有机会逃出上海去了,现在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呢。” 一个姿色比较出众的女人说道,“爷真不愧是做生意的,那脑子就是精明。爷这话,可真说对了大半了,那刘一疤跟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说过,他现在还不想到哪里去,一来是捨不得咱们,想要再找个没有人知道的时间再来快活一把,叫咱们别说,否则就要咱们好看,二来,他还想要凑一笔钱,等过了风头,就出上海。”
第52页 时飞凑近了过去,说道,“你怎么就说了?不怕那刘一疤来报復你吗?” 年轻女人笑了,说道,“男人在这里说的话都是不能相信的,咱们早就不往心里面去了。我们只认钱,谁给我们好处,咱们就向着谁。况且,那刘一疤可是逃命的人,我就不相信,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胆量,还敢到咱们景春楼这里来。两位不知道吧,那警察局局长还经常到我们这里来喝茶听戏呢,只不过,每次都打扮着来的。” 这话一出来,正在喝茶的时飞被狠狠地呛了起来,闵松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们说的可还真仔细。那刘一疤既然能够给闵松良那么多的赎金,还会缺钱吗?” “听他说,在咱们景春楼里面花的钱只是小数目,别人手里面还欠着他好大一笔数呢。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满嘴巴疯言疯语。”女人给闵松良倒了一杯茶。 “那倒是有意思了,谁会欠着一个犯人的钱?”时飞说道。 “我们怎么会知道,也不关心这样的事情,只想他快点走,不过,他可是拿着一根金条来的,额外给的赏钱倒是不少。听他说,欠他钱的人是个大老闆,他也不放在心上,说对方要是不给钱,他照样剥了他的皮呢,听着都害怕。”女人想了想说道。 闵松良觉得已经问得差不多了,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几个真是不错,我听着过瘾,既然你们早上刚刚陪了刘一疤,我们就不累着你们了,改天再过来找你们。这是赏钱,分了吧。” 闵松良说完,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拿出来满满一袋子珍珠,放在了桌子上,拇指大小,颗颗都是光泽饱满,闪着诱人的光泽,看样子不少于三十颗,价值不菲。 几个女人从来都没有看过如此出手大方的客人,只是陪着聊了一会,居然得到了那么好的东西,不禁两眼发光,连分带抢地把几十颗珠子给分了,一边连连朝着闵松良跟时飞献媚,在两人的脸上亲了几下。 “先回去吧,我们还要说些生意上的事情。”闵松良放开了怀里的女人。几个女人也知趣,又撒了一下娇,就陆续裊裊娜娜地走了。 时飞瞪得眼睛都大了起来,看着闵松良,问道,“头,你那满满一袋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进门的时候,从别人身上拿过来的。没有这样的东西,那些女人怎么会轻易开口?”闵松良说道。 时飞恍然大悟,又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头,我可真服了你。没见你碰过女人,竟然也坐得那么稳,说实话,刚才那几个女人可真是尤物。” “说什么呢?”闵松良的脸色收敛了一下,说道,“做正事吧。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是讨论案子的场所,咱们到五味书屋那边去。” 时飞点点头,结了帐,两个人起身朝门口外面走去。 五味书屋的院子里面,花开得更加浓烈了,颜色更加鲜艷,香味也更加逼人,大槐树还是那么郁郁葱葱,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增添了一些季节里面的韵味。闵松良坐在了靠近窗台的书桌旁边,想起上次跟安心若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经意间,似乎还能够看见安心若清雅的音容笑貌。闵松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想起了安心若,是因为安心若独特的气质跟这里的环境太相像了吗?还是因为安心若跟自己一直以来侦查的目标有关系?闵松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头,你怎么想?”时飞坐在了闵松良的对面。 闵松良收回了刚才的思绪,回过神来,说道,“有两件事情,我们可以确定,一是刘一疤还藏身上海,二是刘一疤要跟那个欠了他钱的人接头,我肯定就是黄家。黄家费尽心机找到段二,把刘一疤给救了出来,又想要把事情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来,自然要把刘一疤安顿好,如果刘一疤身无分文,不仅寸步难行,而且,很容易被抓,这样一来,黄家就暴露了。” “这么说,那他在景春楼里面用的那根金条,应该只是定金,他逃出来以后,肯定是有黄家派出的人给他的,至于欠他的钱,应该是黄家想要等到他把事情顺利栽赃给你以后才付全部的钱。”时飞接着说道。 “没错,应该是这样。黄家一定是在馒头里面的纸条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告诉他要怎么做,所以一切才会那么顺利。”闵松良点点头说道。 “那我还等什么?马上回去布控。”时飞站了起来。 闵松良一把将时飞拉住,说道,“已经来不及了,布控的话早晚会打糙惊蛇,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刘一疤必须由我们亲手找到。” 时飞一听,急了,说道,“头,你不是没有听见那几个女人说的话,那刘一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景春楼,而且,他什么时候跟黄家那边接头也说不定,咱们可怎么抓?” “别急,刘一疤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警察局的人已经都包围了整个上海,所以,他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而且,他既要想着去逍遥快活,又要等黄家那边的消息,我敢肯定,他不会走远,一定就在黄家跟景春楼附近,我们要尽快想办法逼着他出来,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要把他抓到警察局里面去。”闵松良分析着说道。 “头,你要怎么办?”时飞不解地问道。 闵松良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刘一疤离不开酒跟女人,这两样东西,也许可以吊吊他的胃口。” “我们总不能把酒放到他鼻子底下,怎么做?”时飞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能。我们可以让他主动现身。既然现在栽赃我消息刚刚放了出来,而警察局又设了网,刘一疤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说,黄家还没有给钱他。而现在是大白天,也不方便,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会在天黑的时候碰头的,最快就是今天晚上。黄家的人当然是不希望刘一疤在黄家附近等的,那样会引人注意,而刘一疤又是浪荡的人,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在景春楼附近藏身。”闵松良有些把握地说道。 时飞不明白,“头,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今晚会碰头?” “我也不确定,只能够碰运气,希望运气站在我们这边。不过,我还是有些肯定的,刘一疤杀人不眨眼,黄家虽然利用了他,但不排除也会有些忌惮他,不会把事情拖延得太久。否则,刘一疤在上海的时间也会越长,这对黄家非常不利。”闵松良拧紧了眉头。 “头,要怎么做?你尽管说吧。”时飞直接地说道。 “找几个可靠的人,天黑之后守住景春楼附近所有的路口,发现可疑的人,马上汇报。如果我猜的不错,天黑之后,刘一疤一定会忍不住乔装去景春楼的,希望这次能够顺利抓到他。”闵松良握紧了拳头。 “是,头。我马上就安排。” ☆、第三十五章 费尽心机 曾茂林今天却回来得比较早,下午不到三点钟的光景就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听见下人说安心若晕倒了,大夫正在替她把脉。曾茂林急得不得了,急急忙忙朝安心若的房间大步走了过去。这孩子身体一向不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晕倒了呢? 院子里面热气正重,进到房间里面,看见孙染雪拧着凉水毛巾,正往安心若脸上擦着。大夫已经把过脉象,坐在一边开着药方,两个丫环也在跟前服侍着。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人去通知我?”曾茂林走进了屋子。 大夫正要起来行礼,被曾茂林伸手止住了,走了过去,问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小姐是中了暑气了,热毒攻身。平常身体就娇贵,一时间不注意就犯了事了,我先开一些清火的药,吃几次就好了,热气一去,小姐自然会恢復精神。” “有劳了。”曾茂林看见大夫的方子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曾茂林走到床前一看,安心若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有些发红,还没有甦醒过来,昏昏沉沉的样子,于是问身边的孙染雪,说道,“小姐怎么会突然间就中暑了?怎么不照顾好小姐?” “老爷,今天小姐都在家里,没有去什么地方晒着。只是午饭前去老爷的书房练了一下字,看了一下书。午饭过后没有多久,小姐就说心跳得厉害,胸闷,头也疼了起来。本来想让人去请大夫的,可小姐说不碍事,不想惊动其他人,睡一下就好了。谁知道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一看小姐全身快抽了起来,这才急急忙忙地去请大夫,就拖到了现在。还好没有耽搁。”孙染雪解释道。 “什么?她去了书房?”曾茂林吃惊地问道。他一向都不喜欢有人擅自进自己的书房,虽然一直以来都非常宠爱安心若,但是听到她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进自己的书房,曾茂林还是觉得有些介怀。
第53页 “对。”孙染雪拿着毛巾,点点头,说道,“小姐说很久没有练字了,想到书房去写会比较有气氛,想必老爷也不会生气,进去了一下,三四十分钟光景,后来看了一下书,午饭时间就出来了。应该是小姐在去书房的路上就受了热气了,小姐自己也不知道。一直到吃了午饭才发作。” “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上海不是什么避暑胜地,夏天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蒸笼一样。小姐刚刚回国,肯定不适应,你应该多留个心眼才是。”曾茂林忍不住责备了几句。 “是,老爷,经过这次我会注意的。”孙染雪答应道。 曾茂林摸了一下安心若的额头,还有些烫,手却冰凉,不由得又开始担心起来,回身吩咐下人,说道,“这样不行,马上下去打两盆清水过来,洒洒房间,降降这暑气,再叫人熬一些解暑汤,跟大夫的药一起用。” 下人连忙下去准备。大夫把药方拿给孙染雪,交代了几句,跟着下人去帐房领诊费。曾茂林嘱咐了孙染雪两句,也出去了。一路直接朝着自己的书房走了过去,门窗跟自己出去前一样,还是关了起来的,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对劲。曾茂林推开门走了进去,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安心若写的字还放在书桌上,曾茂林走过去一看,非常秀丽的字迹,很难想像是一个在国外生活了许多年的年轻女孩子亲笔所写的,曾茂林相信,这都是自己的姐姐对安心若教育有方的结果,他也感觉到很欣慰。安心若虽然性格比较固执,但还是非常好的孩子,话说回来,倘若安心若一点个性都没有,也也没有那么招人喜欢了。 曾茂林回身仔细看了一下,书桌上那盆米兰还在原来的地方,没有被任何人挪动过的痕迹。曾茂林欣慰地伸手抚摸了一下枝叶。再看看书柜,曾茂林疑惑地走了过去。大部分的地方都被人动过,安心若进来才没有多久,怎么可能会翻了那么多书?曾茂林感觉到想不明白。想了一会,他走了出去,叫来了负责保护安心若的那两个人。 “你们难道没有跟小姐说,我不喜欢有人随意进出我的书房?”曾茂林问道。 “回老爷,我们已经说过了,可小姐不听,她说只是进去写字看书,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不可以进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姐解释,只好让她去了。”保镖回答说道。 “你们一直在看着小姐吗?”曾茂林继续问道。 两个手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小声地说道,“回老爷,小姐说,怕外面的热气进到书房里面去,所以要把门关上,让我们也不用在外面等了,午饭的时候再叫她,所以,所以…”“一群废物。”曾茂林窝火地说道,“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一步都不许离开,要看仔细了,你们居然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小姐都晕倒那么久了,要不是我回来得早,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去了?” 两个手下连忙赔着不是,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一边点头哈腰地说道,“老爷,下次不敢了。我们也是因为看见是在老爷府上,才,才松了心,要是在外头,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 曾茂林是个惯于隐忍的人,见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于是沉了一下脸色,说道,“再有下次,你们就不用干了,想吃这份钱的人,多的是。” 保镖忙不迭地连连道谢。曾茂林转身朝安心若的房间走了过去,看见安心若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孙染雪正在餵她喝水。看见曾茂林走了进去,安心若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说道,“舅父,今天回来那么早?”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么大了,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曾茂林过去坐在了床边,拉着安心若的手,感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凉,转头问孙染雪,说道,“大夫刚才开的药都让人去抓了吗?” “已经让人尽快去了。小姐刚刚吃了一点安神的药片,现在暂时稳定了。只是还虚弱。”孙染雪替安心若放高了一下背后的枕头。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快让舅父知道,害舅父要担心的。要不是我回来早,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曾茂林亲切地看着安心若,说道,“要说这院子,平常你也没少走,怎么今天就突然晕倒了呢。” 安心若只是笑了笑。孙染雪在旁边说道,“对不起,老爷,都是我不好,小姐说想要到老爷的书房去看看书,所以把书从房间带了过去,怪我一时间大意,看见小姐还在练字,就随意将书在书柜上一放,想等小姐写完字以后再看,谁知道,小姐写完字,我却想不起来书放在什么地方了。” 曾茂林听得不明白,问道,“这跟小姐生病有什么关系?” 安心若笑了一下,说道,“舅父,就别问小雪了,是我自己不好。我看见院子里面热气重,怕门窗开着,热气会进到书房里面,所以,把书房的门窗都关了起来,以为这样会凉快一点。谁知道小雪忘记书放在了什么位置,我们两个手忙脚乱地在书柜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反而出了一身汗。空气太闷太热,我就不舒服起来。” “舅父的书房外面全部是花糙,就是门窗都开着,也不会热到哪里去,你应该把门窗开着透透气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跟舅父谈什么抱负?”曾茂林打趣了一下安心若。心想怪不得书房的书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原来是这么回事。 “舅父,你就会取笑我。我要是个男孩子,都可以上阵杀敌了,就是可恨长了这样林黛玉似的病恹恹的身子里面,别提心里多不甘心。”安心若撅嘴说道。 曾茂林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安心若的头髮说道,“不知道多少人求神拜佛,都不能够长成你这样的容貌,你还不满意吗?就好好安心养着身子吧,什么都不要想了。” “舅父,我知道了。你刚刚回来,先去休息,要不然我还没好,你又不舒服了。”安心若说道。 “舅父心里有数了,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下人说,你让人去买了舅父喜欢吃的菜,真是有心了。舅父让人熬些粥,你要是吃不下饭,等下晚餐的时候,就陪舅父喝些粥吧。”曾茂林说完出去了。 安心若看见曾茂林出去,看了一眼孙染雪,小声地说道,“孙姐,多亏了你想得周到。要不然,刚才看曾茂林的样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打消疑虑的。” 孙染雪点点头,说道,“这苦肉计虽然奏效,但是看曾茂林的意思,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以后,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要更加小心才是。” 曾茂林在书柜上仔细一找,果然找到了一本书房里面没有的书,书的扉页还有安心若的笔迹,写着她自己的名字。曾茂林这才彻底放心。 ☆、第三十六章 自投罗网 七点多的光景,夜幕已经降临,太阳光虽然还恋恋不捨,迟迟不肯退去,夜色却渐渐地包围了过来,越来越浓,直到把整个天地都晕染着一层黄灿灿。若是站在霞飞路往市区外的方向那么一看,能够看见晚霞正引人入胜地映在天际。安心若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着天边的残云,不禁出神。 “心若,你怎么了?”孙染雪跟了上去,关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大家都怎么样了。”安心若没有回头,声音里边却有了明显的忧伤。孙染雪明白安心若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 闵松良此刻也站在这黄昏的光景中,这是离景春楼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闵松良在离路口不远的一个角落里,看见稀疏的阳光正照在墙头的青糙上,感觉到了一股宁静跟温馨,大敌在当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闲致,心思一下子就被这景象带进去了。 闵松良一下子就想起了时飞跟自己说过的话,等到天下太平了,就带着妻小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闵松松绝对不是刻板生硬的人,他也有一副热心肠,他也渴望宁静温暖的日子,可是现在自身都难保,更加别说什么天下太平了。真有那一天的话,自己也许都已经拄着杖,快走不动了。想到这里,闵松良自嘲地笑了一下。 天色是完全黑暗了下来,街面的灯火将路照亮,虽然比不上霞飞路,但还是彰显着繁华。景春楼的灯笼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点着,许多大白天不敢大摇大摆到景春楼去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进去,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在几条胡同之外就听见了景春楼里边的琴瑟之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闵松良的心里就越来越着急,刘一疤如果今晚不出现,那明天自己就会有不可避免的麻烦。作为立志要维护正义的人,如果死在任上那倒也罢了,如果让那些人得逞,陷害自己,那简直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第54页 “头,发现了可疑人物。”时飞跑到了闵松良的旁边悄声地说道。 闵松良浑身一震,之前还害怕刘一疤不出现,现在听到有动静,不由得有几分欣喜。“在哪?马上过去。” 时飞带着闵松良朝另外一个胡同飞奔了过去,看见靠近正街的路口,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正在买烟,头压得非常低,神态也很谨慎,他这身打扮跟炎热的天气非常不搭调。闵松良注意到中年男人不经意间在留意四周的动静,那是一般在逃的犯人都有的特徵。等到中年男人面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闵松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果断地下了命令,“靠上去,让几个人快去堵住那个路口,千万不能让他靠近景春楼,人一多,抓住就更困难了。” 时飞点点头,挥下手,身后几个人凑了上去,时飞压低了声音,“堵住那个路口,不要惊动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也不要放了他。” 几个人一听,马上若无其事地朝胡同另外一端走了过去,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那个男人,时飞也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挡在了中年男人的面前,手里夹着一支烟,冲着中年男人问道,“对不起,借个火?” 中年男人稍微抬了一下一直低着的头,时飞在微弱的光线中很明显地看到了中年男人脸上长长的伤疤。中年男人虽然还遮着半张脸,却在快速的一抬眼间看见了时飞的身形,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闵松良眼光奇准,夜色中远距离一眼就认出了乔装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凌晨时分从警察局逃跑的刘一疤。 刘一疤一直跟警察打交道,也早已经练成了高度敏锐的洞察能力,他已经觉察到了时飞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友善的心思。他没有回答时飞的话,两秒钟不到的时间,刘一疤突然间快速地沖时飞出手,一下将时飞勐然踹倒在一边,回头看了一下灯火通明的路口处,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刘一疤连忙朝胡同里边跑了进去,想伺机脱身。未料在胡同尽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路中央,正定定地看着他一路跑过去。刘一疤来不及多想,退后了几步,刚刚想跃上墙头,腰后却突然间一阵剧痛,刘一疤从墙上重重地摔了下来。时飞早已经及时赶过去,闵松良也已经扑了过去,先将刘一疤狠狠地制服了,马上两个人就将刘一疤的双手反铐了起来,以防他的飞刀伤人。几个手下将刘一疤架了起来。 “爷我今天栽了,你们是哪个道上的人?”刘一疤的腰血流如注,伤得不轻,他一边挣扎,一边咆哮着喊道。 “刘一疤,别再费劲了。”闵松良闷闷地说了一句。 “闵,闵松良?”刘一疤如同五雷轰顶,夜色中他看不清楚闵松良的脸,但是闵松良的声音,只要是曾经跟他打过交道的犯人绝对不会忘记。 “感谢你还记得我,找个说话的地方,咱们好好说说话。带走。”闵松良的脸色先是保持着一向的温和,随即变得严肃。 刘一疤这才明白,刚才闵松良怎么会下手如此狠辣。闵松良当然知道刘一疤身手不凡,一般的小伤刘一疤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所以闵松良才不得不下了重手,在刘一疤即将翻墙而过那一剎那,将腰间偑带的匕首飞向了刘一疤的后腰,那里几乎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命门。刘一疤暗暗吃了一惊,闵松良飞刀的本事跟自己有得一比。 刘一疤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闵松良亲自上前,从刘一疤的长衫上扯下了一根布条,接着按住了刘一疤,将他身上的匕首一下子拔了出来,马上将布条紧紧围扎在伤口上,止住了血。“把他押到地方去。”闵松良下了命令。 几个人押着刘一疤朝胡同尽头走去,绕到了另外一条胡同的出口,早已经有汽车在那里候着,闵松良跟时飞将刘一疤押上车,车子马上朝着市郊驶了出去。在一个僻静的小树林边停了下来,四周黑乎乎一片,不见一点光亮,也听不见一点声音,说不出的死寂跟恐慌。刘一疤心里开始打着鼓。 闵松良不敢大意,一路上亲自揪着刘一疤,直到将刘一疤拖下车,跟时飞两个人押着他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刘一疤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间屋子,空间不一样了。 很快有几个人点亮了灯火,刘一疤这才发现,原来是在一间小木屋里面。刘一疤有些心慌,自己败坏了闵松良的名声如果闵松良愿意,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已都不是问题。时飞一把将刘一疤推倒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将他跟椅子绑了起来。伤口一下子痛了起来,刘一疤皱紧了眉头,硬是没有哼一下。 闵松良将煤油灯拿到了刘一疤旁边的桌子上,看着刘一疤似乎很镇定的神色,开口问道,“说吧,谁指使你做的这件事情?” 刘一疤闭着眼睛,没有动静。他当然知道,在闵松良这样的高手面前,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说话。时飞忍不住上前,闵松良伸手拦住了他。闵松良在刘一疤面前绕了几步,说道,“不管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件事情,有一点我可以非常肯定,你始终还是重犯,而且这一次出逃,更加加重了你的罪行,不管你说不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你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有一点,我还必须要告诉你,即便你不说,我一样知道那个人是谁,有一点我同样也可以确定,如果他们知道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他们绝对会想尽办法尽快除掉你。不要以为你的飞刀是最快的,我从裤袋拔枪并且射击的速度,比你投出飞刀的速度还要快几乎三分之一的时间,你永远也想像不到指使你做这件事情的人,会派什么手段的人来灭你的口。好好想一下,跟我配合吧!” 刘一疤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阴不阳地看着闵松良,说道,“两次栽在你闵松良这样的人手里,我心服。不过,做过的事情我刘一疤从来不后悔。你们要抓就尽管把我抓进牢里去,我大不了再窝囊一回。至于其他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刘一疤,你虽然行径恶劣,可是我知道你还算条汉子,重义气。但是,黄家的人是不会因此而对你感恩戴德的。他们只是利用你来打垮我,至于你的下场,只要不威胁到他们,就算你现在死了,黄家也不会当一回事,兴许还会庆幸这样一来死无对证。” 刘一疤一听见闵松良这话,勐然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是黄家?” 闵松良转身看了一眼刘一疤,回答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话既然已经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希望你也坦然一些,把整件事情都说出来。” “闵松良,我知道我散播出去那些话对你名声有败坏,你要是想要出了这口气,就尽管冲着我来,别拿那么多文绉诌的酸话当藉口,我最看不起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刘一疤痛苦的脸上有了嘲笑的表情,整个人开始扭曲,让他脸上的伤疤更加吓人。 闵松良也不生气,似乎没有把刘一疤的故意刺激放在心上,说道,“我如果想要对你怎么样,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费尽心机把你带到这里来,也只是想方便问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我有一点復仇的念头,不用我动手,你现在已经是烂泥一滩。” 刘一疤听闵松良这样一说,倒是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小人之心,不禁有几分颜面扫地,“既然闵队长如此光明磊落,又知道了是黄家在指使我,又何必多问,直接把我押走得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我知道黄家还欠着你的钱,你们什么时间碰头?”闵松良突然间问了这一句。 刘一疤差点跳了起来,“闵松良,你怎么知道这个?” “ji女跟戏子一样无情,而你偏偏把不应该说的话跟ji女说了,这就是你致命的地方。我已经说过,我能够问出口的话当然是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不是白白浪费时间问的。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关于这一切。” “我如果说了,闵队长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刘一疤明知故问。 “刘一疤,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痴心妄想,说了不会扺消掉你的任何罪行,但是如果你不说,就要罪加一等,你好好想想吧!”闵松良正色地说道。 “我已经是重犯,最多不过是枪毙了。既然这样,我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听说闵松良闵队长审讯犯人的手段了得,我刘某人今天倒是非常想见识一下,闵队长到底要如何让我心甘情愿地开口。”刘一疤兇狠的脸上充满了挑衅的神情。 “要说手段,的确有一些,可那不过是被夸大的事实,我是个普通人,只会凭直觉说话。说穿了,黄家罪恶滔天,我很想借这个机会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我希望你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把真想都告诉我。”闵松良的眼睛闪现着真诚。 “原来我不过是个诱饵。闵队长可真是会精打细算。打倒了黄家,你闵松良可是功成名就的大英雄了,而我,却仍然不过是个臭名昭着的死刑犯一个。我刘一疤可不会做这样成全人的美事。”刘一疤心一横,生硬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55页 “你可知道,是谁将钥匙给你送了去?”闵松良认真地问道。 “只要能逃出来,我才不管是谁送的,我不知道。”刘一疤满脸不在乎地说道。 “我告诉你,是神盗段二,是他亲自把钥匙送进了警察局。”闵松良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段二?神盗段二?怎么可能是他?”刘一疤一惊,险些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第三十七章 权宜之计 “我没有必要骗人,神盗段二亲手打造了钥匙,又化装成了外乡人的样子,将钥匙送到警察局给你。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不单单是神盗段二,就连云上飘那样的轻功高手也已被黄家轻易收买,黄家不过是把你当作棋子,不会想过有心相救,倘若知道你被抓,会不惜代价加害于你,再推到我身上。作为男人是不应该怕死的,你我都不会,但算是我闵松良恳求你,不是帮我的忙,就当是帮百姓做些事情,说不定,局里会从轻对你发落。”闵松良说得在情在理。 刘一疤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有些动容,说道,“当今这个世道如此浑浊,难得有你这样清净的人,行,我可以帮你,但不代表我不跟你计较,只是因为我刘一疤的心还有一丝热气,如果我有获得自由身那天,就算是已经七老八十,也要找你闵松良再好好较量一番。” 闵松良闻言,扬着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多谢你的大义,虽然你声名不好,可被你在街上剥皮之人也全部是作恶多端之人。我虽不认同你的做法,可还是敬佩你的胆量和性情。” 刘一疤冷笑了一声,腰间的痛还在持续传来,“不用拍我的马屁,想我怎么做,说吧。” 闵松良看着他,慢慢地说道,“很简单,你们什么时候碰头?只要成功引出黄家的人,也算你功劳一件。” “后天晚上,在五里堂的南路口。”刘一疤很快地说道。 闵松良跟时飞一听,就感觉到了黄家的老jian巨滑。五里堂是远离市中心的一片贫困居民区,多是些外来谋生人口跟少数本地社会低层人员居住,那里环境恶劣,治安混乱,而且地形错综复杂,如果展开抓捕,很容易让人跑掉。其他先不说,倘若不是今晚抓住了刘一疤,很有可能他们后天接头的时候会设计杀害刘一疤。虽然刘一疤算得上是个厉害角色,可谁知道黄家那边会派什么人过去?这样一来,自己就是死无对证,百口莫辩了。想到这里,闵松良暗暗有些担心,自己的名声倒是不值几个钱,可要是让黄家继续逍遥下去,无法无天,他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忍得下这口气。 “几个人?都有谁?”闵松良心情有些沉重地开口。 “我不知道,字条上只是说九点钟准时碰头,会把钱一次给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刘一疤想了一下。 “字条还在吗?”闵松良继续问道。 “我吃了下去。我怎么会留着那些东西?”刘一疤大大咧咧地说道。 “六把钥匙,你总不至于也吃了下去?”闵松良紧紧地看着他。 “是没有吃,不过我早扔了,至于丢到了什么地方,我早已经没有印象了,而且,六把钥匙,我分别丢到了六个不同的地方,谁记得那么多?”刘一疤虽然说的是事实,可他也确实想给闵松良出出难题,看看闵松良的智商是不是跟身手一样了不起。 闵松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时飞凑了上去,说道,“头,后天才碰头,是不是把他押回局里边去?” “不行,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马上就会有麻烦,咱们也跑不了,你忘了赵奇还在警察局吗?”闵松良闻言断然拒绝。 “头,现在已经天黑了,赵奇已经下班,我们大可以把刘一疤偷偷押回去再说。”时飞说道。 “不行,我们还不知道警察局里面到底有黄家多少眼线,都有谁。我们不能轻易冒这个险,把段二押进去已经是我们的大意了。”闵松良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那两天的时间,我们把刘一疤关在哪里?除了你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总不可能有几个闵松良轮流看着他吧!”时飞担心地问道。 “小兔崽子。”刘一疤听到这里,阴阳怪气地朝时飞开口,说道,“你刘爷我既然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变挂,我不会玩什么花样的。” 闵松良转头看了一眼刘一疤,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站在我们的立场,还是要做好一切应对措施,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请你见谅。” 刘一疤听到这里,才不说话了。 “这样吧,你赶紧去把局长接到这里。我在这里等你。” 时飞一惊,说道,“头,请局长过来做什么?”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是你我可以完全担当得了的,必须要局长提前知道真相。”闵松良语气有些沉重。 “头,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就别怪我说话直接。万一,万一局长暗地里也是黄家那边的人,怎么办?”时飞问道。 闵松良一震,时飞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感觉到措手不及。他握了一下挙头,说道,“我不想失去这次打倒黄家的机会,不管怎么样,都要进行下去。你只管放心去吧,我在这里会想好对策。过来之前,你先去确认一下段二是否还在牢里,记住,如果能够电话联繫,尽量电话联繫,如果联繫不上,尽快让人去送秘信,让他去找你。不要让人知道你跟局长直接碰面。” 时飞点点头,说道,“头,我明白了,你放心等着吧!我马上回来。” 闵松良看着时飞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短暂地陷入了沉思,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赵金海,如果赵金海真的是敌人,那就真的太可怕了。隐藏得太深,知道的也太多了。 赵金海还在办公室里面,抽着烟,说实话,他也很担心闵松良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那么快就抓到了段二,闵松良真是不简单,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洗刷他自己的清白。不过,时飞说的话又让赵金海有些担心,警察局居然混进了黄家的内jian,而且时间不短了,这倒是让他想不到,惊出了一身汗。 一个男人拿了一筒茶叶敲了敲赵金海的办公室,时飞在他背后无声地走过,朝牢里面走去,他迫切地想知道段二的动静。 赵金海听到敲门声,把菸头顺手掐了,说道,“进来。” 一个男人拿了一筒茶叶走了进去,问道,“请问是警察局长吗?” 赵金海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问道,“你是谁?” “有人给了我一些钱,让我把茶叶送到局长手里,那个人还特意交代说,让马上就打开闻闻,这茶叶很香。”男人将茶叶放在了桌子上。 “是什么人让你来的?”赵金海问道。 “我不认识,他说你自然会知道的。”男人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赵金海点点头。 男人答应了声出去了。赵金打开了茶叶盖,一阵绿茶的清香扑面而袭,赵金海惊讶地发现茶叶中有一张字条,他马上拿出来打开一看,跳了起来,“闵松良,好傢伙。” 赵金海马上将手枪装满膛,沖了出去,到了小树林旁边的路口一看,时飞已经抄近路等在那里,他亲自确认过,段二还好好在牢里面,这说明,目前赵金海还是可信的。 “局长,你终于来了。”时飞看见赵金海走了过来。 “闵松良在哪里?”赵金海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那里,我带你过去。”时飞在前面带路。 一进屋子,赵金海就看见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刘一疤,虽然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赵金海还是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闵松良那么快就把刘一疤抓住了,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闵松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离他们接头还有两天的时间,警察局里面还有黄家的人潜伏着,我不能冒险把刘一疤关押在牢里,所以,想请局长过来确认一趟,在事情有变之前,总要有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赵金海一听闵松良说的话有道理,说道,“放心吧,现在刘一疤跟段二都已经认罪了,我也已经知道了事实。就算上面有什么说法,我会替你扛着。” “谢谢局长,不过,那不过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刘一疤这次真的愿意诚心配合,我想把黄家拉下水。”闵松良说出了心里的话。 赵金海一惊,说道,“黄家不是普通人,这件事情要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来,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到的。” “局长,我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是,黄家异常狡猾,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请局长理解。”闵松良认真地说道。
第56页 “你想清楚了吗?要怎么做?”赵金海问道。 “我想请局长帮个忙,我在这里看着刘一疤,请局长去局里尽快查出隐藏在警察局里面黄家的内jian。现在已经暴露的,有王海,就是杀害瘦全发几个的真兇,他真实身份就是轻功高手云上飘,已经在逃。另外一个还在警察局的,是秘书处的赵奇。据我所知,他在利用无线电台跟黄家那边联繫。”闵松良一五一十地说道。 “什么?赵奇?警察局里面也有电台,怎么一次都没有感应到无线电波?”赵金海惊奇地说道。 闵松良想了一下,说道,“目前掌握的情况,赵奇是系统学过无线电消息收发的人,他一定知道警察局电台的常规开启时间,所以避开了那个时间段进行消息传送。” “这么说,赵奇把电台放在了什么地方呢?”赵金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只有在警察局才能获得消息。有些紧急消息是要马上传出去的,所以,我肯定,他一定把电台隐藏在警察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闵松良说道。 赵金海拍了拍闵松良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我有数了,这就回去。” “谢谢你,局长。”闵松良有些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是我要谢你,你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赵金海笑了一下,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引蛇出洞 赵奇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赵金海的办公室,敲了两下推开门,发现烟雾缭绕,赵金海正沉着脸色半躺在太师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发现赵奇进来,脸色缓和了一下,把烟丢进烟盔盅里面,说道,“你来了?” “赵局长,这么晚了,急着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赵奇关了门,走了过去。 “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先坐。”赵金海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示意赵奇坐下,以拉近距离。 赵奇看了看那个位置,有些见外,说道,“我站着也行,局长说吧!” “都是老赵家的人,跟我客气什么,你坐下咱们才方便说话,别浪费时间,难道要我给你搬椅子不成?”赵金海提高了声音,有意增添赵奇对自己的信任感。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坐,我坐就是。”赵奇一边说,一边退到了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找你来,是有件很重要也很紧急的事情让你马上处理。你一定知道了今天关于闵松良的事情吧?”赵金海看着赵奇直接地问道。 赵奇一听,点点头,说道,“我一大早就听说了,说真话,现在局里面持什么态度的都有。不过,我相信闵队长他一定是清白的,那么刚正不阿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间就因为钱财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赵金海闻言有些惊讶,说道,“难得你信任他,看来你对他还是挺了解。” 赵奇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跟闵队长只是工作上的正常接触,私底下并无来往。但是闵队长一向惩jian除恶,伸张正义,抓了不少罪大恶极之人,而且还敢到黄家的地盘上抓人,这些事情上海城的人有目共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情呢?” 赵金海看见赵奇很镇定,非常圆滑地说出这些话,显然是受过心理特训的人。于是把话题引到了重点上,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内部的人都要团结才是。我就坦白跟你说了吧,闵松良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不仅如此,闵松良也已经抓到了跟这件案子有关的犯人。相信明天警察局上面的人来兴师问罪之前,闵松良能够证明他自己的清白。” 赵奇一听,满脸惊讶,脸色有些不自然,说道,“那么快?什么时间的事情。抓到这件事情的犯人应该是个大消息才对,怎么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赵金海要的就是赵奇这种反应,他不动声色,说道,“今天中午闵松良抓到了神盗段二,就是他打造的钥匙,才让刘一疤顺利逃跑。我们已经将段二关押到了牢里边,时时刻刻有专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因为要防止事态有变,所以才掩人耳目地将段二押了进来,这也是闵松良他的意思。” 赵奇心里一惊,中午段二就已经落网了,而自己居然半夜了这才知道,这可怎么办?赵奇想了一下,说道,“那局长找我过来,想让我做什么呢?” “赵奇,本来这件事情是局里的高度机密,不仅仅关系着闵松良,也关系着我们整个警察局未来的走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透露的。我之所以让你过来,纯粹是因为这几年你在警察局的工作从未出现过差错,我信得过你。你也知道,明天上面的人一来,警察局将不得安宁,虽然说段二是已经抓住了,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让你连夜准备一份完善的资料,记录好整个案发之后的过程,包括局里面釆取的对应措施,犯人的审讯记录跟手印等,越详细越好。这样一来,就算明天有什么变挂,起码有份记录替我们说话。你是秘书处的人,我相信你完全有这个能力。”赵金海一口气说完。 赵奇马上说道,“局长,我明白了。我现在马上就开始动手准备。但是,闵队长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早上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段二是他手下的人押进来的。”赵金海看着赵奇,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赵奇却还是表现得波澜不惊,说道。“局长的意思我明白了,天亮之前,我一定交出一份完善的破案记录。” “千万要记住,这件事情要对任何人保密,要不然,大家都会有麻烦的。”赵金海最后嘱咐说道。 “放心吧,局长,我心里有数了,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做好这件事情的。”赵奇说完,转身出去了。 赵金海看着赵奇的身影,不禁惋惜地摇一摇头,心里想道,那么优秀一个年纪人,怎么就偏偏选择了这条路呢? 赵奇一路出了赵金海的办公室,往秘书处办公室走了过去,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心里却炸开了热油锅。闵松良居然如此神通广大,中午就已经把段二抓住了,而自己现在才知道。闵松良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要防着自己吗?不可能,闵松良怎么会想到自己在警察局的真实身份呢?赵奇怎么想都感觉到不对劲,虽然现在给黄家传信非常冒险,随时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但如果不做,得罪了黄家,那后果绝对不是自已想要的,也是自己承受不了的说。急急地想了一下,赵奇还是决定要冒这个险,现在就赶紧给黄家那边发信,告诉他们段二已经被闵松良抓住了,要他们自己早做准备。 想到这里,赵奇也顾不上那么多,打开了抽世,拿出了档案室的钥匙。秘书处的工作时常要跟档案室里面的资料打交道,所以,就算现在赵奇去档案室,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拿着钥匙,直接朝档案室走了过去。 打开门,赵奇将门反锁上,故意开了灯,这样才会尽可能打消别人的疑虑,尽管半夜已经没有人到这里,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赵奇将档案室的柜子打开,先把一推犯人的资料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到靠墙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将一部小巧的手提电台拿了出来,背对着门口,将电台放在了靠窗的位置。厚重的窗帘早已经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 赵奇很快就将电台开启,并慢慢调整着电波,突然间,一把手枪悄无声息地顶在了他的身后,赵奇勐然一惊,下意识地将双手都举了起来。 “不要有什么心思,转过来。”身后的人不紧不慢,老练地开了口。 赵奇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意外得浑身一颤,居然是赵金海的声音,赵奇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发现赵金海跟时飞站在面前,直直盯着他。赵金海手中的枪,正对着赵奇的心口位置。 “局长。”赵奇惊讶地开口,他发现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反锁上的门,竟然开着。怎么会一点声意都没有? “赵奇,真想不到,你居然真的干出这样的事情。闵松良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但是现在,我确信你是警察局的内jian无疑,怪我没有一早发现你,才会让警察局跟闵松良陷入现在这种地步。”赵金海沉重地开口,枪却纹丝不动。 赵奇没有想到暴露得那么快,那么彻底,他的真面目也露了出来,说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客气跟温和,“既然被抓了现形,我无话可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如果连这门都开不了,还做什么警察局长?说吧,你自己老老实实说出来吧!念在大家共事一场,我也不想逼你。”赵金海希望赵奇还是个懂得感念的人。
第57页 “你们可以判我的罪,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赵奇的态度非常强硬。 “知道闵松良怎么不光明正大地将段二押到牢里吗,就是因为怕你知道以后给黄家那边通消息,所以千方百计躲着你。你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应该给黄家送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说吧,你在这里的同伙,除了云上飘,都还有谁?”赵金海的神情变得严肃。 赵奇暗暗吃了一惊,这几个人真是不简单,居然知道了云上飘,那知道自己也是早晚的事情。早料到如此,自己就应该多加防范才是。 赵金海看见赵奇仍然是不说话,眼眉皱了一下,说道,“赵奇,沉默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有配合我们,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让事情变得比现在还要复杂。” 赵奇看了一眼赵金海,慢慢开口说道,“你什么都不用问了,从我选择这条路开始,我就很清楚,自己会有死无葬身之地那天,不过,还是庆幸,是落在了你们手上,而不是黄家那些暴徒那里。” “既然你知道黄家的可怕,怎么还替他们卖命?”赵金海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别无选择。”赵奇的脸色开始有了痛苦的情绪在明显波动。 “你错了,虽然你落在我们手里,除了判刑,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的家人是逃不掉的,你以为黄家奈何不了你,就不会对付你的家人吗?”旁边的时飞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赵奇惊出了一身冷汗,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们自然有知道的办法。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今天是不是有医生给你父亲跟大哥看过病了,替他们抓了药,而且分文不取?”时飞认真问道。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奇有些失控。 闵松良冷哼了一下,说道,“告诉你吧,今天你跟另外一个人在这里说的话全让我跟闵队长听到了,可我没想到,他放在了心上。中午抓到段二之后,闵队长一路打探到了你家里,看见你父亲跟大哥病得严重,一直在不停咳嗽,连抓东西的力气都没有。闵队长给请了大夫,又叫人了熬好了药餵下去。赵奇,你还不明白吗?黄家买卖的那些毒品枪枝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他们只知道钱,只知道残害别人,哪里会在意你们的死活?那些东西如果真的那么好,干嘛他们从来不碰?只有闵队长是在真正做好事。说实话,只有闵队长才那么好心包容你这样的人,今天要不是闵队长出手死死按住,我早就一掌打死你,还用得着像现在费那么大劲设计这个局?” 赵奇痛苦地闭上眼睛,抓着自已的头髮,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箭在弦上 “赵奇,我知道你不是生性就恶劣的人,也没有哪个人生来就热爱做这样的事情,你也有你的无奈,你也只是想让你的家人过得舒服一些。可是,这样一来,却会害了更多的人。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了,闵对长今天亲口跟我说,只要你爹跟你大哥想办法把烟戒掉,再慢慢调理身体,不出年把的光景,还是可以好起来的,黄家现在每天给他们送去的大烟虽然会让他们暂时舒服,可最终他们会死得痛苦,你应该明白这个后果,又何必这样呢?当初如果不是你答应替黄家做事情,没有钱,说不定他们也已经把烟给戒了,是你自己害惨了他们,你想过了没有?”时飞走到了赵奇的身边,看见赵奇悲痛的神色,那是赵奇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赵奇擦了一把眼泪,很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说吧,我要怎么做?” “你是怎么学习到的无线电台收发?”赵金海看着赵奇,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跟自己的儿子一样年纪,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应该会有很光明的未来才是。 “三年前,我快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有人找到了我,让我去学习怎么使用电台,说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只要我能够顺利进入警察局,并且愿意帮助他们做事情,他们会照顾我家里人,并且会给我很多钱,我一听,当时家里的情况的确不好,想想以后的日子,我就答应下来了。后来通过考核,我顺利到了警察局工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我替黄家那边做事情。”赵奇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跟你在一起替黄家卖命的人,真实身份是上海赫赫有名的轻功绝顶高手云上飘,你知道吗?”赵金海锐利的眼神看着赵奇,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以为他跟我一样,也是黄家挑选过去的。不过,看样子,年纪比我大一些。我进来一年之后,他才到通讯处上班,黄家那边的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他跟我是一样的。直到,直到闵队长抓住了瘦全发他们几个那天晚上,黄家让人传达了杀人灭口的命令,我才知道,原来,原来他就是云上飘。”赵奇如实地回答。 “这个我可以说一下,”时飞说道,“闵队长已经查出来了,云上飘是趁着局里面人手空缺的时候,前来应考而进入警察局的,因为记忆力好,反应灵活,所以被安排在了通讯处。” “闵松良真是神了,分析得一点都没有错。紧紧凭藉推理就知道了云上飘的真实身份。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瘦全发被连夜审讯的消息,也是你传过去的吧?”赵金海看见赵奇没有了敌意跟任何反抗的意思,把枪收了起来。 “我知道的,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说到这里,赵奇的声音低了下去,“至于消息,的确是我给黄家发过去的。” “那张给段二的钥匙图样,也是你画的吧?你画好了以后,想办法交给了黄家那边的人,将图样送到了段二的手里。所以,段二才顺利地打造了六把钥匙,并且,亲自给送到了牢里,刘一疤才逃了出去。可是千算万算,你们却没有想到,段二脸上的痣却被警员记了下来,你们更加没有想到,闵松良会轻易地想到了是段二所为。”赵金海说道。 “是,不过,我的责任是负责送信,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赵奇有些侥倖。 “覆巢无完卵,黄家有麻烦,你以为你能够轻易脱身吗?刚才如果我们晚了一步,你会把抓到段二的消息给黄家发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在我们想好怎么处理你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想想你自己,再想想你家里人。你的手上虽然没有沾满血,可你也害了不少人,比刽子手还要可恨。押下去。”赵金海下了命令。 时飞上前一把抓着赵奇,就把他给铐了起来,押着往牢里面走去。 “等等。”赵金海想了想,叫停了时飞。 赵金海走到了赵奇面前,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你是不是站在黄家那边,我们却还是想要从人道主义的精神出发。你不在家的这些天,我会派人去把你的家人照顾好,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想想,自己到底应该这么做。” 赵奇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没有说话。 赵金海沉痛地一挥手,时飞将赵奇押了下去。 “闵松良,也许你说对了,错过了这个机会,就难以对付黄家了。只是,别把整个警察局都赔上了。”赵金海看着眼前的电台,自言自语地说道。 刘一疤腰上的伤口已经被闵松良用药止住了,精神也在慢慢恢復,只是行动不自由,被闵松良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了椅子上。 刘一疤看着闵松良的身影,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闵队长,你我既然已经都达成了一致,何不放了我?这样也好表示你的诚意?” 闵松良一听,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刘一疤,说道,“刘一疤,你肯帮忙是一回事,但是,我的职责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事情顺利解决之前,我一定要把你看好。” “哼,如果要判我坐一辈子牢,还不如判我去死要好一点,我绝对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窝囊过日子。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照样风风光光。”刘一疤满不在乎地说道。 “如果我是你,也不愿意在一个地方被困着过一生,可一个男人做得出就要承担得起,你有今天也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怪不得别人。怎么判决你是上面的事情,不在我的权利范围之内。”闵松良如实地说道。 刘一疤扭曲的脸冷笑了一下,不屑地说道,“闵松良,你同样身手不凡,智商也是一流,为什么要心甘情愿替警察局卖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警察局一年给你的薪俸才多少钱?还不够我在景春楼里头玩两把。我说,你还是把我放了吧,咱们可以一起合作。” “我的价值不是用钱可以去衡量的。即使你有再多钱,我也不会觉得你刘一疤有多上等。别浪费时间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不会麻痹大意,让你在我面前逃跑的。”闵松良一动不动地看着刘一疤,看见他的手在蠢蠢欲动。
第58页 刘一疤听到这里,扫了一下兴,没趣地把头转向一边。 时飞从小树林外跑了进来,在闵松良耳朵旁边轻声说道,“头,赵局长已经把赵奇控制住了。” “是吗?”闵松良一听,有些欣喜,“警察局里面还有他的同伙吗?” “据赵奇自己说,他知道的,就只有他跟云上飘两个人,至于警察局还有没有黄家的人,他不清楚。”时飞报告说道。 闵松良回头看了一眼刘一疤,想了一下,说道,“这样,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老办法,把他乔装一下,押回警察局,跟段二还有赵奇两个人分开关起来。把里面看守的警察全部换成我们的人。虽然赵奇已经落网,但是离他们碰头还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大意,一定要十分保密,倘若提前被黄家那边发觉,那后果就不得了。” “我知道了,头,现在就把刘一疤押到局里面去。”时飞点点头。 “刘一疤,事关重大,我的人会替你乔装一下,以打架伤人的罪名把你关进去。为了使得你我都不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你这两天安静一些。后天就全靠你了。”闵松良挥了一下手,几个人开始给刘一疤松绑,换上了长假髮跟衣物,把脸上的伤疤很好地遮盖起来。刘一疤似乎是很配合,完全没有想逃跑的迹象。可是只有他跟闵松良心里才明白,在闵松良的注视之下,他是绝对不可能跑得掉的,与其浪费力气,倒不如省点心。 车子停到了警察局的门口,闵松良亲自把刘一疤押到了牢里,将他的手脚都锁上。闵松良想了想,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钢丝,今天他就是用这根细小的钢丝,毫不费力地打开了警察局档案室门上的三重锁芯。 闵松良将钢丝伸到了刘一疤手鍊跟脚链的锁眼里面,慢慢转动,跟着感觉走,只听见嗒的一声轻微的声响从锁眼里面传来。刘一疤一脸戒备地看着闵松良。 “我已经将锁芯全部都拨乱,除非是我亲自復位,要不然,不管什么钥匙都不可能把锁打开。就先委屈你。”闵松良看着刘一疤,将钢丝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站了起来。 刘一疤愤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闵松良。闵松良倒也不在意,从他上任以来,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多了。闵松良看了一下四周,走出了牢房,把门锁上,用同样的办法将门锁卡死。旁边的时飞看得一愣一愣的,闵松良这身本领真是不得了。 “不要将任何锁打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要寸步不离地守着。”闵松良吩咐道。 “是,队长。”几个手下答应道。 闵松良朝牢房外的走廊走了出去,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总算是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问旁边的时飞,“赵奇关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边右手第一间,局长亲自让人看着。”时飞想了想说道。 “黄家的人跟刘一疤后天晚上才接头,可是明天上面的人就下来了,如果不交出段二跟刘一疤,我们就无法解释清楚。可是,一旦段二跟刘一疤暴露了,虽然可以挽回我跟警察局的名声,但是却拿黄家那边没有办法。我不能坐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赶紧想办法才行。”闵松良一边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 时飞一听,问道,“要不要赵赵局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我不是信不过赵局,我是信不过上面的人,现在转眼间好像满上海都是黄家的人。如果没有说服力强的证据,光凭着一张嘴,是不能让那些人不计较的。不过,我是绝对不可能明天就把段二跟刘一疤两个人交出去。那可是我打击黄家的有利砝码。再说了,如果那样的话,赵奇的事情黄家也会知道,他们还会换别的人过来,到时候我们会更加被动跟麻烦。”闵松良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好像被人困住了手脚一样。”时飞懊恼地说道。 闵松良没有再说话,他心里面现在有些烦躁,只不过他修养良好,没有太明显地表现出来。他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多,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闵松良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晚间的清风带了玉兰花幽幽地吹着,掀动着窗帘,也安抚着闵松良的心情。闵松良现在是一步都不敢大意,生怕把整盘棋子都输掉。 “头,依我看,应该还有机会抓住黄家的,这一次,你就妥协一点,先保住了自己再说。如果顶着不好的名声,别说办案子,明天你恐怕连移动一步都困难,那后天咱们怎么去抓人?”时飞走了进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闵松良的眉头始终就没有松开过,他来回慢慢走了脚步,停了下来,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尽量让上面的人过了后天晚上再过问这件事情,这样,咱们才有周旋的余地。时飞,我不是不理解你说的话,自保是每个人的本能,我何尝不想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放任着黄家逍遥法外。” 时飞靠在了墙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说道,“从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你这样拼命的人。上学的时候,有一年我肚子痛得厉害,可还是咬牙跑完了三千米,还居然拿了第一名,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感觉我是最拼命的人。可现在,我却自嘆不如你。” 第四十章 一触即发 闵松良听见时飞这样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走了过去,拍了拍时飞,说道,“我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会仔细想办法。” 时飞一听,一把拉住了闵松良,说道,“怎么?看不起我时飞还是怎么的?不插手我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现在人都已经抓到了,剩下的我还有什么好担心?你不用顾忌我,要怎么做,你尽管说。我时飞还至于是胆小鬼。” 闵松良为难地想了一下,他不想时飞也被卷进了这个漩涡,但是看见他那么坚持,闵松良还是感觉到很感动。他知道时飞的倔脾气,于是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明天消失。” “什么?”时飞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道,“队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消失?你要去哪里?” “上面查的人是我,倘若我在警察局,除非我把人给交出来,否则这件事情一定会没完没了。所以,只要我消失,就谁都没有办法。不过,有一点很关键,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犯人已经关在了这里。”闵松良似乎是下了决心,他非常肯定地说道。 “要是传了出去,你这样可是畏罪潜逃呀,头?真的要这样做吗?你想清楚后果了没有?”时飞听到闵松良说出这样的话,非常震惊。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后天晚上能够顺利抓到黄家的人,暂时牺牲一下我的名声又有什么?这件事情一定要提前跟赵局长打点好。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松手的。”闵松良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赵局长说?赵局长他会答应你吗?”时飞连忙走过去问道。 “不会。所以,我不打算亲自跟他说,万一吵了起来,这件事情很容易就泄露出去。我走了之后,你去跟局长说,由着他说两句就好,千万不能顶起来,警察局里面现在人多耳杂。绝对不能够大意,因小失大。”闵松良想了想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要到哪里去?”时飞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吧,没有人会找得到我,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那几个犯人就交给你了,一定不可以出什么意外,后天晚上,我会跟你汇合的。你一定要提前准备好。至于要怎么做,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闵松良的眼神很坚定。 “头,单单是一个刘一疤已经让我们顾及不过来了,现在又不知道黄家那边派了什么人接头,如果他们真的有心杀了刘一疤的话,一定会派高手出马,刘一疤到时候再趁乱逃跑,我们就麻烦了。”时飞抓了抓头。 “无妨,先预付了明天的事情。其他的,我会像办法的。我把一切,包括自己,全部都押给你了。你一定要做到最好。”闵松良诚恳地看着时飞。 “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时飞看着闵松良对自己信任的表情,答应了下来。 “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闵松良点点头,开口说道。 时飞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闵松良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出神,过了两分钟,他站了起来,熄灭了办公室的灯光,走到窗台处,手一攀,纵身从三楼窗口跳了下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赵金海没有回家,在办公室里面将就着睡了几个钟头。他揉了一下眼睛,听见有人敲门,说道,“进来。”
第59页 时飞走了进去,问道,“局长,醒了?” 赵金海点点头,说道,“怎么?你也没有回去?告诉闵松良,天快要亮了,上面的人很快会到警察局,他想好怎么面对没有?那几个犯人怎么样了?” “局长,犯人我刚刚去看过,都很正常。只是,闵队长已经不在了。”时飞看着赵金海说道。 “你说什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赵金海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局长,闵队长要我来告诉你,他不想面对上面的人,因为不管交不交出犯人,都会失去抓住黄家的机会,所以,他选择了暂时消失两天的时间。只要找不到他,上面的人也没有办法,只要闵队长顺利抓到了黄家那边的人,证明黄家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就可以天下大白。”时飞一五一十地说道。 “荒唐,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是谁允许他这样做的?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跟我汇报,非要等到人快要来了才说?”赵金海急得团团转。 “我想跟局长说来着,可是局长那时候已经睡着了。我就没有叫醒你。闵队长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走的。”时飞如实地说道。 “反了天了,闵松良这一走,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畏罪潜逃了,你们到底想过没有?闵松良他是个死心眼,你那脑子怎么也不会转了?你就不能制止他一下?现在可怎么办?”赵金海满身火气。 “局长,我也觉得这是好办法,而且是唯一的办法。这也不能怪队长,要怪,就要怪黄家作恶多端。如果我也有闵队长的那身本领,我也想给黄家一点颜色瞧瞧。”时飞辩解地说道。 “行了行了,反正人已经走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不是不贊成你们的决定,但是这件事情那么重要,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当面说一下?就那么信不过我吗?”赵金海认真地看着时飞问道。 “局长,闵队长有他的打算。他不是不尊重你,真是怕万一你反对,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你对着干,所以才选择这样做。就原谅他吧,他是为了百姓做事情,不是为了他自己。”时飞在尽量替闵松良说好话。 赵金海一听时飞这样说,口气松软了下来,说道,“那他要我们怎么做?” “犯人那边我会看住的,闵队长一再交代过,不能让抓到犯人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会全力以赴的。至于局长这边,闵队长希望局长可以跟上面的人周旋一下,无论如何都要替闵队长争取到时间,让他有机会去抓黄家的人。” 赵金海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他嘆了一口气,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情依我看,悬得很。我只能尽人事,其他的,闵松良他可就要看天意了。” “局长,闵队长说过,福祸总是相依的,我不相信我们的运气会那么差。” “但愿吧,但愿。你先去准备吧,我心里有数了,等会人一来,我自然会去应对。”赵金海挥了挥手。 八点钟的光景,两辆汽车开进了警察局的大门,赵金海连忙出来迎接。总警司李森冷漠地下了车,看见赵金海,说道,“赵局长,才多久没有来警察局做客,这变化可真大呀。” 赵金海一听这话中带刺,不禁赔着笑脸,说道,“李警司,茶已经都准备好了,请里面说话吧,请。” 李警司一行人走进了警察局的会议室,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刑侦处的闵松良居然收了刘一疤的十根金条之后,把刘一疤给放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赵金海一听,连忙说道,“李警司,闵松良在上海的名声是众人皆知,他一向是伸张正义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让人唾骂的事情来?” “这件事情谁说了都不算。我专程下来,就是为了要调查这件事情的。你把闵松良给叫过来,我要亲自审问清楚。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那就是在给咱们全部的人脸上抹黑,我绝对不会原谅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李警司摆明了态度。 “李警司,闵松良已经不见了人影,我们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见过他,联繫不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事先也没有跟我们任何人说一声。李警司如果不相信,可以现在就让人搜查。”赵金海硬了一下心说道。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情?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你现在是想跟我说闵松良他已经畏罪潜逃了吗?还是你们警察局护短,故意把他给藏了起来?”李警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赵金海,现场的气氛一度紧张。 “闵松良应该没有这个意思,我们警察局就更加不会有这样姑息养jian的事情了。再说了,没有证明闵松良的确做出这样事情的时候,也不好说成是畏罪潜逃。我想,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没有来得及跟我们说。”赵金海圆场着说道。 “我今天特地过来,就是想要调查这件事情,现在闵松良不在了,我向谁去问出真相?你们警察局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不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早就应该把闵松良给控制起来,为什么还要给他自由,让他满世界乱窜?现在要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李警司的情绪很不好。 “我们正在竭力调查这件事情,也已经派人去侦查刘一疤的下落,很多人在景春楼里面都看见了刘一疤,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赵金海看着李警司,硬着头皮说道。 “简直是不像话。你赶紧想办法让闵松良坦白一切,我可是没有什么耐性的人。三天之后我再过来,到时候如果还不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你们就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吧。”李警司狠狠地看了一眼赵金海,一行人走了出去。 赵金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四十一章 仇人相见 闵松良畏罪潜逃的消息很快一下子就传遍了全上海,一时之间,在任何公众场合,人们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安心若看到报纸,越来越感觉到心神不宁,似乎魂不附体,她不相信闵松良是那样没有底线的人,但是,无风不起浪,否则这样的新闻怎么会源源不断,一条接着一条席捲而来?孙染雪默默看在眼里,也暗暗替安心若感觉到担心。 闵松良当然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一点也不意外。比起之前刘一疤毁掉自己声誉的时候那种不甘心,闵松良现在反而有一种很难得的坦然的心情。他希望所有人都相信现在这条新闻是真的,那样的话,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别的地方去,特别是黄家。谁也不会想到闵松良现在正在某一个地方如同猎人一样沉得住气息,正耐心地等待着。 安心若的车子抵达黄公馆门口的时候,黄如天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见安心若款款地下了车,黄如天不禁心神荡漾,笑着迎接了过去,说道,“安小姐一路上辛苦了,请进,家父已经在里头等候小姐了。” “有劳了,黄公子。让你们这样费心,我真是过意不去。”安心若跟着黄如天走进了院子里面。 “小姐说哪里话?这是我们的荣幸。”黄如天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 安心若看见黄家的庭院里头的花木虽然不比曾府上的花木多,也没有什么较为名贵的品种,但是摆放和修剪得错落有致,别有另外一番韵味,透着一股清凉。 黄如天掀开了客厅的帘子,安心若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全部是上等的沉香木家具,桌子上摆放着一整套的紫砂壶茶具,连桌面上的笔筒,也是用黄花梨雕刻成的,竟然比曾茂林的书房还奢华了几分。整个空间充满着富丽的气息。 黄如天走到一道珠帘前面,轻声地说道,“爹,安小姐过来了。” 从珠帘里头传来了两声沉闷的咳嗽,原来这个客厅分成了里外间,里面那一间是给黄定源偶尔休息用的。 黄定源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旁边的黄如天,再往门口的方向一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那么一步,迟一点就摔倒。黄定源看着安心若的脸,竟然表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黄如天赶紧伸手扶着黄定源,说道,“爹,你怎么了?身子要不要紧?” 黄定源看着安心若,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像,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人?难道是自己看眼花了吗?黄定源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如天也是头一回看见了黄定源如此反常的行为,一时间觉得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父亲对于安心若怎么会有那么异常的反应? 安心若却反应平静,仿佛看不到黄定源的表现。她的脸保持着微笑,可是安心若现在的这种微笑,就如同秋末冬初最后迟开的那几朵玫瑰花一样,看着虽然还是那么逗人喜爱,但是其花瓣却不知道有多么冰冷刺骨,香味也是如此淡淡的,安心若的内心浮现着冷冰冰的恨意。十年了,黄定源果然是变化了不少,如果不是上次去拜访了鲁十一,安心若无论如何也认不出黄定源来。现在看见黄定源这种惊慌的神情,安心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当年的仇人。因为只有安心若才知道,自己长得跟当年自己的母亲是何其的相似。看到自己,黄定源当然会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来。
第60页 “世伯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安心若看着黄定源还没有缓过身来,轻声地开口。 “爹,爹,你还好吗?安小姐跟爹你说话呢。”黄如天扶着黄定源,生怕他有什么意外。又转头对安心若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安小姐,我父亲最近身子不大舒服。” 黄定源好一会才稳定了一下,看了看安心若,说道,“小姐有心了,又岂会打扰呢?请坐吧,如天,去给小姐烧最好的茶来。” “是,爹,我马上就下去准备,爹先坐下来。”黄如天将黄定源扶到沙发上坐下,就走了出去。 安心若坐到黄定源对面,看着黄定源还没有回覆到正常的脸色,笑吟吟地开口,说道,“不知道世伯的身体怎么样了,瞧过大夫没有?晚辈我今天真是失礼了,按照中国自古以来的礼仪,晚辈又怎么敢跟长辈平起平坐地讨论一些大学问?但是现在既然西洋文化都已经推广到了中国,女性也可以变得自强,还请世伯理解,不要过多怪罪才是。” 孙染雪把手中的礼盒放到了茶几上,安心若对黄定源说道,“这是我一点心意,礼轻情意重,还请世伯收下。” 黄定源是个老练的人,听到安心若说话,已经慢慢恢復了一贯的心态,看了一眼礼物,又看着安心若,说道,“小姐客气了。现在中国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像小姐这样出色的人才就更加需要了,这是好事,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不愧是曾局长身边的人物,小姐年纪轻轻,见识可一点都不凡。” 黄如天把开水沖泡到茶壶里面,退到了父亲旁边。 “小姐是哪里人?”黄定源仔细看着安心若的模样,倘若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大白天中邪了。 安心若一点也不意外黄定源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巴不得马上就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安心若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说道,“世伯应该知道,我舅父是浙江宁波人。” 黄定源一听,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对,我真是老煳涂了,小姐的母亲应该也是宁波人,那小姐的老家?” “我父亲也是浙江人,浙江余姚人,早年是做船运生意的,后来积累下来一些家底,就到法国的码头去开拓了家业,只是很可惜,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好好帮他打理生意。”安心若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黄定源一听,也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即便是没有曾局长,安小姐也是名门之秀,黄某真是大开眼界了。如果能够有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儿,我这两个儿子宁可都不要了,他们加起来还不到小姐的一半能力。” 黄如天听黄定源这样一说,不禁尴尬了一下,看了一眼安心若,也跟着难为情地笑了一下。 安心若却似乎没有看见,对黄定源说道,“世伯说笑了,两位公子都是相当优秀。我刚刚到上海,就听说黄家实在是非比寻常,全靠世伯一个人多年来的管理有方。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对经商也很感兴趣,这一次冒昧过来,就是想跟世伯讨教一些心得,不知道世伯意下如何?” “我当然是欢迎。”黄定源点点头,说道,“但是说到心得,我却没有多少。你知道,我是没有多少文化的人,全靠白手起家,要说心得跟经验,无非就是脚踏实地做人做事而已。人家信得过你,财富自然会滚滚而来。现在我已经不大管外头的事情了,把生意都交给了我的两个儿子去打理,我也经常告诫他们做事情要凭良心,只有做人立得住脚,做事情才会顺利,安小姐,你说是不是?”黄定源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安心若听见黄定源这样说,真是恨不得马上亲手解决了他。白手起家?黄定源当初不知道吞没了安心若父母多少的财产才能够顺利在上海立足,还千方百计躲到了青帮的保护之下。如今居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做人做事要凭良心这样的话来,安心若心里在颤抖,感觉到自己已经愤恨到了极点,可是她却一点一滴都不能够暴露出来,还要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尽量不让黄定源起疑心。安心若很快地镇定了一下,说道,“世伯可真是教导有方,怪不得两位公子如此让人印象深刻。今天我受教了。” 黄定源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小姐可去过江苏吗?江苏淮安的清河县可是个人间天堂,听我的一些朋友说,到了那里之后都不愿意回来了。” 安心若知道黄定源是在故意试探着自己,她很快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从我出生到念中学,一直都在宁波,一直到父亲打算出国。去了法国七八年到现在才回来。天底下那么多美好的地方,怎么能够一一都知道呢?不过,既然世伯如此有心说了,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那里的风光。” “那是当然,当然的。年轻人总要接受一些新鲜事物才好,不像我们这些老古董,已经跟不上你们的脚步了。安小姐如果有兴趣,随时都可以过来,也可以到黄家的生意场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如天他们会告诉小姐。黄家这段时间有些琐事缠身,倘若曾局长那边有什么不满,还请安小姐多多替我们说话才是。” “这是当然,世伯跟两位公子对我如此厚待,我一定会尽心回报的。”安心若说完,喝了一口茶。 安心若跟黄定源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却谁也没有流露出来。不过,安心若坚信,自己一定会走到最后的,因为,父母都在天上看着自己。 第四十二章 復仇之心 孙染雪扶着安心若出了黄家大门,往车上走去,轻声地问道,“心若,看清楚了吗?黄定源真是你一直以来要找的人吗?” “孙姐,我确定,黄定源就是我当年的仇人,他额头上那个疤痕,就是我母亲亲手给烙出来的。就是到死那天,我也不会将他忘记。”安心若肯定地说道。 孙染雪知道安心若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拍了拍安心若,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国恨大过家仇。在人民利益面前,永远有比私人恩怨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上车吧!” 安心若上了车,转头看着黄家气派的院落,不由得生出了復仇的烈焰。 黄如天把药端给黄定源喝下,说道,“爹,你这身子骨不大见有起色,还是换个大夫看看吧。” “无妨。”黄定源摆了一下手,沉着声音说道,“我问你,你跟安小姐见过这几次,可发现她有什么地方不寻常没有?” 黄如天一愣,说道,“安小姐一向漂亮大方又高贵,没见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爹指的是哪一方面?” “我总觉得这个女人非同寻常,来者不善。你对她的感觉怎么样?”黄定源直直地看着儿子。 黄如天一听父亲这样问,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对黄定源说道,“爹,不瞒爹说,我,我喜欢安小姐,想,想…” “混帐东西,这个女人来歷不明,绝对不简单,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一早我就警告你不要跟这个女人接近,现在怎么样,引火上身了吧!”黄定源马上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爹!”黄如天一惊,赶紧说道,“安小姐可是曾局长的亲外甥女,怎么会是来歷不明的人呢?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曾局长的亲外甥女?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人,这难道只是个巧合吗?我绝对不相信。她先是接近你,再利用你接近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阴谋。”黄定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黄如天。 “爹,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火气那么大,说的还是我都听不明白的话。安小姐跟谁相似了,就算相似,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爹究竟在怀疑和担心什么事情?谁都知道安小姐花容月貌,爹是不是也看上她了,才千方百计要挤开我!”黄如天一时间着急,口不择言。 黄定源想都没想,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黄如天脸上,大声地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畜牲!怎么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我跟儿子抢女人,我成什么人了?这么多年来你们两兄弟看在眼里,我不仅没有娶上三妻四妾,甚至都没有碰过任何女人,我要是有那个心,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黄如天伸手捂着痛得火辣辣的脸,委屈地说道,“爹,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小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顾忌?” “我跟你说不通。赶紧把你二弟给找过来,我有要紧的事情,马上要交给他办。”黄定源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第61页 黄如天看了一眼父亲,不敢再说话,走了出去。 黄定源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将刀刺进那个女人身体的一幕,她分明已经在自己眼前死去了,可刚刚自己看见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女人还魂了吗?绝对不可能,世界上绝对不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黄定源决定要查出其中的真相。长相巧合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眼神,那模样,那神态跟举止,甚至皮肤跟笑容都让人真假难辩。但如果这不是巧合,就说明当中一定有阴谋,而且,还跟黄家有关。 黄如天走到院子里面,回头看了一眼黄定源的房子,小声地啐了一下,不满地发泄说道,“该死!有你动不了的那天!”黄如天转身朝院子外头走去。 管家于福从旁边的凉亭路过,黄如天满脸不高兴地叫住了于福,说道,“你现在马上去酒楼一趟,叫二弟回来,就说爹有急事交代他。” “是,大少爷,这就过去。”于福马上朝大门口外走去。 黄如天仔细想了一下,把于福叫停,说道,“罢了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忙你的去吧!” “是,是,大少爷。”于福连忙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黄如天心烦意乱,朝大门口走了出去。黄有天正在千杯尽酒楼里边对着帐目,黄如天动作很大地一下子坐在旁边,端着酒就一饮而尽。 黄有天被几乎吓了一跳,他先是看见了黄如天面有怒色,接着发现黄如天半边脸已经红肿,有清晰的指印。不解地问道,“大哥,你这满脸挂彩的,准备唱的是哪一出啊?今天不是带安小姐去见爹吗?怎么,没去成?” “就是因为去成去,我才落了这个下场,被爹狠狠地地俢理了一顿,真他妈晦气!”黄如天一拍桌子,碟子里边的瓜子花生全部被震了出来,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半边脸,窝火地说道。 黄有天一听来劲了,马上凑过去问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黄如天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不知道爹今天是抽了哪门子风,自打看见安小姐,爹就从头到尾不正常。还跟我说安小姐来歷不明,让我不要靠近。我刚问了没几句,爹就动手打我。谁不知道安小姐貌若天仙,我猜爹一定是动心了,才会乱七八糟地说一些胡话来煳弄我。” 黄有天眼珠一转,说道,“爹真的这样说了吗?” “可不是!千真万确,我两只耳朵听得是清清楚楚,不会记错。对了,爹让你马上就回去,他有事情交代你。” 黄有天一听,马上往家里赶。回到家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头,黄有天走了过去,说道,“爹怎么在这样晒着?回头该不舒服了。听大哥说,爹有事找我?” “心里有点事,出来透透气。”黄定源看着黄有天,说道,“进来说吧!” 黄有天跟着黄定源进了客厅,黄定源一坐下,就看着黄有天,说道,“你大哥一直在跟曾府上的小姐有来往,他自己不说,你怎么也不跟我说?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爹,到底是什么事情?听大哥说,爹好像有什么心事?”黄有天问道。 “你们说对了,这件事情可关系到黄家的命运,尤其是那个女人现在还跟曾局长走得那么近,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你马上安排一下,给我秘密调查一下安心若的底,越详细越好,越快越好!”黄定源做了最后决定。 “爹,查安小姐的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大哥,连我也不明白了。”黄有天很是吃惊。 “我现在怀疑那个女人不是曾局长的亲外甥女,曾局长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在那个女人有什么行动之前,先揭开她的真面目。”黄定源仔细地说道。 黄有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什么?怎么会有这样出格的事情?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冒充曾局长的亲戚?再说了,曾局长会不认得自己的外甥女吗?” “你知道什么!曾局长说,他已经八年左右没有见过这个外甥女了,八年前她只有十几岁出头,现在已经是二十岁多,模样变化得相当厉害。哪里会认得出来?”黄定源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爹,你凭什么怀疑她的身份?”黄有天冒出来一句。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也是替黄家着想,你别问那么多,去办吧!”黄定源吩咐道。 黄有天似乎面有难色,犹豫着说道,“爹,大哥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干涉?他对安小姐可是一见倾心。” “饭桶!你要是怕麻烦,不要告诉他不就行了!他如果再敢跟那个女人见面,给我惹麻烦,我亲手收拾了他!”黄定源的牙根咯咯响。 “大哥何止跟安小姐见面,他还…”黄有天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打住。 “他还什么?说!”黄定源紧紧揪着不放。 “爹,我答应了大哥,不能说。”黄有天恳求说道。 “岂有此理!你如果不说,我一样查得出来,到时候你想我心软都难!到底说不说?” 黄有天一惊,赶紧说道,“我说,我说,求爹不要告诉大哥是我说的。大哥,大哥他,带着安小姐去,去青帮,见了鲁十一。” “你说什么?去青帮见了鲁十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都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一个女人去见青帮的人干什么?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再跟青帮有牵扯,你们竟然当成了耳边风了吗?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拦着他?”黄定源气势汹汹地说道。 “爹,我也劝过大哥不要去。可安小姐的丫头家里的人犯了事,被人追杀,大哥一心想要讨好安小姐,我是怎么说他都不听,大哥说只要不告诉别人就可以了。爹你知道,我一向尊重大哥,而且,而且我也认为应该没有什么,所以,所以,我就没有再劝他。”黄有天的声音低了下去,心里却无比得意,终于挑拔了黄如天跟父亲的关系,这下有好戏看了。 “荒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要打断他的腿!”黄定源大声喝道。 “在前不久,爹。”黄有天趁机说道。 黄定源想了一下,忽然说道,“不好!那个女人难不成跟我想的是一样的?一到上海她就去了青帮,到底在调查些什么?” 第四十三章 瓮中捉鳖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甚至于一点半点的星光也没有,使得本来就没有路灯的黑漆漆的五里堂更加黑暗,居住在这里的人多半是些是人力车夫,挑东西不分白天黑夜沿街叫卖的小贩,做苦工的劳力,还有一些暗娼,全部都在外面热闹的夜市里面赶着活计,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小在家里。放眼望去,这片居民区不但没有亮光,也没有声音,即便是可以看见大街外隐隐约约的灯光,可还是让人感觉到阴森可怕,有一丝丝的寒意袭来。 九点钟的光景,在五里堂南路口的一个看不清楚人影的角落,几个人正围在那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群吸大烟的穷鬼,在分吸着大烟。 “刘一疤,你来了?你这回干的不错,想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说话的竟然是黄如天。 “大名鼎鼎的黄公子怎么会亲自到这样的地方?想不到我刘一疤居然还劳您黄公子的大驾,可真是身价不浅。”刘一疤站在黄如天对面,天色非常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从体型上看来,是个微微发胖的人,声音也很年轻。 “少说风凉话,你我各取所需罢了。闵松良太厉害,只能利用你打击一下他,我知道,一旦你这样的高手逃跑了出来,闵松良不可能再那么容易抓住你,这件案子就成为无头案了,他闵松良的名声也彻底完了。”黄如天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刘一疤的真面目,只是听说刘一疤长相非常之剽悍,身材矮壮,如今他一边说话一边借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对方,果然看见刘一疤的身材比自己还要矮一些,似乎要结实许多。 “我最恨别人利用我,不过,看在可以自由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计较。上海可是个有名的花花世界,不知道黄公子能够给我多少钱,才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刘一疤故意说道。 “我给你五百两黄金,但是,你现在马上就要动身离开上海。”黄如天凌厉着说道。 “五百两黄金?跟闵松良这样的人物相比,是不是有点差远了?反正我是一去不回了,黄公子何不大方一点?”刘一疤暗暗观察着黄如天的周围,他的身边站了三四个人,全部是高大魁梧的壮汉。 黄如天一听,刘一疤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他咬咬牙,狠狠心,说道,“好吧,我给你一千两黄金,但是,你要信守承诺,永远不要回上海,也不要轻易在任何地方露面。你做得到吗?”
第62页 “一千两的黄金,我随身可带不走,黄公子如果真的有心,麻烦你手底下的人现在就去给我兑现了,只要钱一到手,我马上就会消失。”刘一疤一边暗暗打量着对方的情况,一边在拖延着时间。 黄如天有些犹豫,他没有预料到刘一疤会中途加钱。现在叫人去兑现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而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不安全。但是不管怎么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早点打发刘一疤,才能够早点了结这件事情。想到这里,黄如天说道,“可以,但是要一些时间,我马上叫他们几个去准备,只是还要麻烦你在这里等上一段。” 刘一疤一听,说道,“等钱这样的好东西,我可是最有耐心的,不过,别跟我耍什么花样,如果敢动什么心思,立马让你们血溅五步。” 黄如天当然听说过刘一疤的厉害,于是连忙说道,“一定不会,不管怎么说,我还在这里,我的人不会乱来,你就放心吧。”黄如天说完,指挥了两个人马上回去办事,留下了两个人在旁边陪着自己。 刘一疤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还怕我对你下手不成?” “不是。”黄如天说道,“怕你动手,我今天就不会有胆量来这里,我平常出门都带着人,习惯了,再说,有什么事情,他们也可以替我去办。” “黄公子可真是贵气加身啊。话说回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刘一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我听说,黄家背地里,可都做着毒品枪枝的买卖,那景春楼里面的不少娘们,都是你们黄家那边给送进去的吧?” 黄如天听到刘一疤这样一说,吃了一惊,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不管我黄家做什么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该问的你别多问,要不然,可是会有麻烦的。” 刘一疤一听,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阴狠着脸色,说道,“黄公子可真不会做人,你这是做了婊子还想要立贞节牌坊。怎么?不能问?你以为我会把你后面那两个人放在眼里不成?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件事情全上海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知道。不过,说真心话,凡是跟你们黄家挨边的东西,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大烟不用说了,枪我也试过几把,就连那景春楼里面的娘们,都比其他地方的好。难怪黄家一直是财源滚滚。我就是想要问问黄公子,黄家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货源,让我也大饱耳福一下。” 黄如天一听,生气了起来,说道,“这些都是黄家的机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再说了,你知道了有什么用,还是想想你要怎么从这里脱身吧。我告诉你,闵松良那浑小子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你再让他抓到了,咱们就彻底都完蛋了。这些东西,你如果喜欢,以后再回上海就是了,眼下可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刘一疤倒也没有生气,不阴不阳地说道,“黄公子你错了,跟我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我刘一疤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是高兴也杀人,不高兴也杀人,不过可惜,知道这些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我的快刀之下。我现在是在帮你,而你却误解我的意思,这对于黄公子的性命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问黄家的事情吗,据我所知,闵松良已经掌握了黄家不少交易的内幕,现在就等着一个好机会将你们黄家一网打尽了,你难道还没有发觉吗?”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闵松良一直就在我们黄家的监控之下,他有什么动静,我会不知道吗?再说了,闵松良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能不能够在上海立足都不知道,他凭什么管得了我黄家的事情?既然你这样好心,那我就顺便告诉你,黄家的每一次交易,都是在码头附近的仓库,每一次都会换一个仓库,几百个仓库,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准确的地点。他闵松良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我们。”黄如天一时间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口不择言地说出了黄家交易的情况。 “黄公子,你太小看闵松良了,这个情况闵松良已经知道了,我逃跑出来之前,已经听里面的警察讨论过。他们已经在讨论,说你们跟几个外地来的人接头做买卖,好像是北方那边的。黄公子,我看,你们还是小心为妙啊。”刘一疤讥笑了一下。 黄如天果然是头脑简单,被刘一疤一激,马上就说道,“我说他闵松良没有见识,你还不相信,跟外地人做生意的,从来就不是黄家,我们全部是跟外国人拿的货,他闵松良有本事,就查到外国人头上去。有不少人罩着我们黄家,我当然不怕。” “你说的可是曾局长吗?难怪全上海的人都在议论黄家跟曾局长的关系不简单。”刘一疤接着问道。 黄如天一听,马上得意洋洋起来。说道,“何止是曾局长?全上海有一点权势跟地位的,哪一个跟黄家没有关系?黄家在上海可是四通八达。黄家每年孝敬给曾局长不少钱财,曾局长又怎么能够轻易捨弃这块肥肉呢?” “原来如此啊,黄公子,真是令人吃惊啊。”刘一疤说话的腔调一变,黄如天身后的两个壮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全部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黄如天回头一看,大吃一惊,指着刘一疤问道,“你,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黄如天,跟我回一趟警察局吧,我现在要以多项罪名依法逮捕你。”对面的刘一疤居然发出了闵松良的声音。 “什么?你,你是…”黄如天大惊失色,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刘一疤?” “对,我不是刘一疤。我是闵松良,黄如天,你作恶多端,跟我回去吧,这一次,你已经没有选择。”闵松良费尽心机,把自己打扮成了刘一疤的样子,因为个子高,他还要弯曲着膝盖把自己伪装成矮个子。闵松良按照着国外学习到的,改变声带振动频率跟方式的先进办法,模仿了刘一疤的声音跟语气,终于套出了黄家交易的内幕。因为闵松良想来想去,认为让刘一疤亲自出马,还是太冒险,局面也不好控制,所以,才决定由自己出马。还好天色黑,才没有让黄如天看出破绽。 “闵松良,你居然设计来陷害我。我告诉你,你不可以抓我,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马上就放我走。”黄如天已经被吓得有些变色。 闵松良上前一把抓住了黄如天,时飞几个人也从角落旁边沖了出来,将黄如天牢牢地控制住。闵松良将黄如天的双手铐住,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黄定源会先保住你,还是先保住黄家的颜面。给我带回去。” 第四十四章 雪上加霜 “一个个简直都是废物!”黄定源一手捂着感觉到非常吃力的胸口,一边转身从花瓶里面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几个手下,咬牙切齿地说道,“黄家养了你们那么久,就这样做事情来回报给我吗?五里堂那样的地方,刘一疤那样的角色,是大少爷能够应付得了的吗?你们为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回来告诉我?他只要少了一根头髮,我全部拉着你们陪葬!” 几个手下已经吓软了,全部三跪九叩起来,哭爹求娘地说道,“老爷饶命,我们哥几个打小就是从那样的地方里头混出来的,自然知道那里面情况复杂,也劝过大少爷要小心,可是大少爷说,这回情况不一样,刘一疤这样的人不好打发,怕他不肯买我们这些手下人的帐,所以大少爷想要亲自走一趟,赶紧摆平了这件事情。果然到了那里没有多久,刘一疤就说要加钱,要一千两黄金,还要马上兑现,大少爷吩咐我们赶紧回来办好。小的是一步都不敢耽搁,怕大少爷出什么事,谁知道,等我们回到那里的时候,大少爷跟刘一疤都已经不见了,两个兄弟被人打晕在地上,听他们断断续续说,只听得大少爷跟刘一疤说了一些大烟和枪枝买卖的事情,忽然就不省人事了。小的不敢撒谎。” “全部都是饭桶!”黄定源拿着手枪的手在微微颤抖,沉着脸色说道,“我们安排在警察局那边的人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过来?要不是有人看见闵松良押着如天进了警察局,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面,要你们有什么用?大少爷不见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 “回老爷,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再说,大少爷是跟刘一疤一起消失的,说不定,是刘一疤抓走了大少爷,我们就是找到了,也没有用,全都得死。”领头的手下说道。 “闵松良只抓了如天一个人,没有人看见刘一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刘一疤逃跑了?刘一疤跟如天怎么会说起买卖毒品的事情?”黄定源把枪收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黄有天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对着那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人一看,马上点点头,连滚带爬地走了出去。黄有天走到黄定源的身边,说道,“爹,依我看,大哥这次有麻烦了,闵松良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们跟刘一疤接头的事情只有刘一疤一个人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对闵松良说的,那不等于又自投罗网了吗?闵松良一定是已经追查到了刘一疤,才知道了我们接头的事情,可是奇怪,跟大哥去的人都说没有看见闵松良,只有刘一疤一个人。可如今,闵松良却抓了大哥,刘一疤却不见了,难道是闵松良跟刘一疤合伙算计大哥?可是闵松良怎么可能会轻易把刘一疤给放了呢?”
第63页 “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吗!这齣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什么人不好找,什么人不好惹,怎么偏偏就惹上了刘一疤这样的人?再说了,当初刘一疤是闵松良亲自抓的,有一就有二,你以为刘一疤从里面逃跑出来,闵松良就不会再找到他的线索吗?混帐东西!”黄定源感觉到上气不接下气,非常累,他一边说着,一边马上坐到了沙发上。 “爹,我看,趁警察局那边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之前,还是先过去把大哥弄出来。以咱们黄家的势力,区区一个警察局还不敢不给我们面子。”黄有天想了一会说道。 “哼!你也知道黄家的势力,你以为那闵松良他就是傻的吗?你以为他就不知道我黄家的势力吗?这一次,如果不是闵松良他咬到了什么十足的证据,给他天大的胆量,他也不敢轻易动我们黄家。看来这一次有些麻烦了,得尽快通知上面的人才行,单单依靠黄家还不够。”黄定源气急攻心,一边说,一边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黄有天心里是幸灾乐祸的,可表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担心的模样。他靠近黄定源,说道,“爹,要联繫曾局长吗?曾局长会不会不高兴?” “不高兴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们惹出这样的事情来?一个安心若已经把我弄得心神不宁了,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如今又出了这样棘手的事情,你以为我就愿意这样拉下一张老脸去低三下四求人?我还不是全部替你们着想?”黄定源的咳嗽越来越厉害。 黄有天有些不乐意,说道,“爹,当初可是爹让我们给闵松良一些颜色瞧瞧的,不下手狠一点,对闵松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起作用呢,再说了,我也没有想到大哥他会亲自去。” “是我让你们这样做的,可我也让你们凡事要多长脑子,你们怎么就记不住呢?是不是要活活地把我气死?”黄定源用手指着黄有天说道。 黄有天知道虽然黄定源身体已经很不好,但是一时半会还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于是继续扮演着好人的角色,说道,“好了,爹,我知道错了,等把大哥弄出来,爹要怎么惩罚我都随便。现在爹还是保重身体要紧,事不宜迟,我看,爹还是赶紧给曾局长打电话吧。”黄有天说完,赶紧给黄定源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过去。 曾茂林已经睡下来了,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曾茂林惊醒。曾茂林疑惑地打开灯,朝电话走过去。与此同时,曾茂林房间外的一条轻盈的黑影也迅速地隐藏到了黑暗的角落处。 曾茂林拿起电话没有听多久,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声音严厉地说道,“黄老闆,我分明已经不止一次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不要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管你们。你们不是没有领教过闵松良的厉害,那就应该先息事宁人,远离他一阵子,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朝枪口上撞去?你知道不知道,闵松良早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这边来了,如果这件事情我再出面,会引起他更多的怀疑,一旦惹上这样的麻烦,你我做什么事情都不顺手。让大公子先在警察局里面忍耐一下吧。” 窗外的黑影一听曾茂林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吃惊,把耳朵贴得更近。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曾茂林的语气变的非常烦躁,说道,“刘一疤那样的人一旦逃跑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给闵松良抓住?再说了,闵松良既然抓住了刘一疤,也不至于放他一个人去见大公子是不是?那不等于是纵虎归山吗?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先到警察局那边去看看情况。” “好了,我心里有数了,我会给警察局上面的人说一声,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不过,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黄家,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曾茂林说到这里,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黑影一听,悄无声息地从窗外消失掉。 “爹,怎么样?曾局长他说什么了,有没有把握把大哥救出来?”黄有天看着黄定源的脸色不好看,估计曾茂林那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责怪咱们黄家。这么晚了,还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去惊动他,能给咱们什么好果子?曾局长的意思,是让咱们先到警察局去看看情况,他会给警察局上面的人打电话,多照顾咱们黄家。”黄定源今晚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爹,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马上带人过去。刘一疤跟段二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抓得住,只要咱们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相信警察局也没有什么办法。”黄有天说着,马上要走出去。 “等等。”黄定源说道,“我亲自去一趟。闵松良干涉咱们黄家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这次他敢这样出格,肯定是不好对付。我倒是很想去看看,这闵松良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黄定源说完,慢慢吃力地站了起来。 “爹,可是现在天已经很晚了,你身体又不好,我看,还是我先过去,爹明天一早再过去吧。”黄有天看着黄定源不大精神的模样。 黄定源摆摆手,说道,“我还顶得住,要是那么容易死,我早就死了不止一遍了。你赶紧去叫人准备车子,快。”黄定源一用力说话,马上又咳嗽了起来。 “是是,爹,我这就去,马上就去。”黄有天忙不迭地朝屋子外头走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车子。 黄定源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觉到紧张的时刻了,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当初刚刚到上海的时候那种压迫感跟紧张感,总是预感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黄定源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分不清楚,这样的感觉,到底是来自安心若的出现,还是来自黄如天的被抓。但是有一点黄定源可以肯定,这两件事情都跟黄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第四十五章 局中之局 曾茂林窗外的黑影一路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包括曾茂林亲自抚养的猫和狗,朝安心若的房间潜了进去。 “孙姐,你吓我一跳,害我提心弔胆的。事情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安心若看见孙染雪在夜色中的身影,孙染雪已经把夜行衣脱了下来。她本来想到曾茂林的书房里面去看个究竟,却不料在曾茂林的房间旁边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心若,先别说话。”孙染雪拉着安心若在一片漆黑中走到了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轻声地说道,“刚才我走过院子的时候,在曾茂林的房间外听到了一件事情。闵松良已经把黄如天给抓到警察局里头去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安心若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说道,“现在满上海都是关于闵松良的流言蜚语,怎么会突然间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先别管原因是什么,这件事情对我们非常有利,黄家现在正在人心空虚的时候,曾茂林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争取到的时间会更加多。最重要的是,我相信闵松良那样的人也不会轻易放手的,这下够他们折腾上一阵子了。”孙染雪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闵松良为什么要抓黄如天,难道是追查到了黄家做的那些犯法的勾当?”安心若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看不像。我听曾茂林提到了刘一疤,如今闵松良又抓了黄如天,肯定跟上次闵松良渎职让刘一疤逃跑的新闻有关系。”孙染雪想了一会,接着说道。 “这么说,刘一疤被放出来的事情,应该跟黄家有关系,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黄家在背后一手策划出来的,然后陷害到闵松良的身上。要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安心若坐到了床上。 “心若,我认为,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都好,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趁机再加一把火,烧到曾茂林的身上,就已经足以移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孙染雪肯定地说道。 “孙姐,你是说,把闵松良的视线也转移到曾茂林身上?”安心若眼前一亮。 “对,黄家跟曾茂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是一条船上的人,是脱不了关系的。闵松良跟警察局的势力虽然比不上黄家跟曾茂林,但是有些身份的人都非常忌讳跟警察局这样的地方打交道,名声一旦不好,做事情也会碍手碍脚。所以,黄家跟曾茂林应该是尽量避免跟警察局的接触,咱们一定要尽快地让曾茂林心神不宁。曾茂林是不怕警察局的,却怕自己的颜面不好,这就跟养狐狸的不怕被狐狸咬,却怕被惹得一身臊一样,曾茂林养的狐狸,可不就是黄家吗?”孙染雪机敏地说道。 “孙姐,你的比喻真是太绝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安心若问道。
第64页 “事不宜迟,咱们一定要趁热打铁。这件事情还是要由你出面。闵松良对你印象不错,也很谈得来,你一定要抓紧机会。”孙染雪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明白了,孙姐,我会尽快处理好。”安心若答应道。 黄如天被关押在审讯室里面,几个警察在旁边看守着,赵金海跟时飞也在旁边。闵松良不想再跟黄如天废话,问道,“直截了当地说吧,刘一疤逃跑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你以为这样做,我闵松良就会被名声这两个字给拖累死?实话告诉你吧,你陷害我的这件事情就算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你还是难逃法律的制裁,竟然把刘一疤这样的重犯给设计放了出去,你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了你们自己的私心,竟然做出这样不惜后果的事情,黄如天,你的路算是走到尽头了,栽在了你自己手里。” “闵松良,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在说什么刘一疤,我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紧的把我给放了,要不然,我爹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你的。”黄如天满脸横肉,恶狠狠地瞪着闵松良说道。 “仅仅是把你关押在这里,还没有把你铐住,已经是给了你黄家莫大的面子。如果换了其他的人,早就已经在牢里面被打的皮开肉绽,黄公子是不是也想试试那样的滋味?”闵松良知道,对付黄如天这样的人只能来硬的,否则他根本不会把别人当一回事。 “你敢!闵松良,就凭你一个破队长,也敢动我?告诉你,今晚上你抓错了人,刘一疤还是什么的,我根本一点都不知道,谁能够证明我跟刘一疤有关系?周围这些全部是你的人,他们当然会替你说话,能信吗?”黄如天似乎一点都不怕。 “黄如天,是我亲手抓的你,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吗?”闵松良感觉到了黄如天的难缠。 “是你亲手抓的我,那又怎么样?我犯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你有什么证据?”黄如天当然不怕闵松良,他背后有的是靠山,他不怕闵松良不死,只怕闵松良死得难以让自己解恨。闵松良动了他,不仅仅是动了黄家,也是动了黄家背后所有的人。 “证据我当然有,只不过我奉劝你,还是自己说出来好。如果把彼此的关系搞僵了,可不好。实话告诉你,我既然有胆量敢抓你,就一定有办法让你认罪,黄定源也无可奈何。这一次,我要连同瘦全发他们之前在上海干的好事,一併跟你们黄家讨回来。甚至还要加上你们黄家暗地里那些违法的买卖。” “闵松良,你可别太得意嚣张,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蹦不起来。给我拿电话来,我要给我爹打电话。”黄定源站了起来,又被几个警察生生地按了下去。 闵松良不再理会他,转头看着赵金海,说道,“局长,我看时候也应该差不多了,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我跟那些人都是老熟人了,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事情?”赵金海点点头。 “赵金海,你个老东西,你有眼无珠,跟闵松良一起狼狈为jian,小心你的位置坐不长久,你个老东西。”黄如天扯开了嗓门鬼叫着。 赵金海也不急,将手中的菸头不紧不慢地掐灭了,手轻微一晃,菸头如同石头一样朝黄如天的喉咙射了出去,分量竟然比石头还重,黄如天像被点穴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赵金海拍拍手上的菸灰,说道,“不好意思了,黄公子,你嘴巴实在是太臭了,只好让你暂时先安静一会。” 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在赵金海耳朵旁边说了两句,出去了。赵金海看着闵松良,说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人已经到了,这齣戏可真是热闹。”说完出去了。 闵松良心神领会,交代了几句时飞,也跟着赵金海走了出去,在走廊里头就看见了黄定源跟黄有天父子,还带了几个手下,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赵金海走了过去,看见黄定源,说道,“黄大老闆,深夜到这里,可有什么要事?” “赵金海,大家心知肚明,就别跟我兜圈子了,赶紧说吧,我儿子现在在哪里?闵松良又在哪里?有人亲眼看见闵松良把我儿子给抓到警察局这里来了,他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动我黄某人的儿子。”黄定源眼神可怕地看着赵金海。 “我就是闵松良,黄如天是我抓的。”闵松良从赵金海后面走了过来,看着黄定源,说道,“令公子确实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懒得碰他。”闵松良这样一说,不仅仅是不给黄家一点面子,简直就是把黄家当成了瘟神一样。 黄定源看见闵松良眼眉不俗,浑身正气,乍一看,比自己的两个儿子强多了。可是心里面燃烧起来的火焰在不断刺激着黄定源的神经,他冷哼一下,说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就你这样辱臭未干的野蛮人,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真是不知道好歹。赶紧把我儿子放了,这件事情我就罢手,不会再追究,要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黄老闆怎么不问问令郎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还是说,黄老闆已经知道了黄公子犯了什么事情,怕我们查得更加详细,所以才让我们马上放人?”闵松良一点也不畏惧黄定源,面对面地看着他说道,“人我们是一定不会放的,黄如天这一次,非要伏法不可。”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当面这样威胁我?赵金海,警察局上面的电话你接到了没有?还不放人吗?我可没有时间跟你们磨磨蹭蹭。”黄定源一时间感觉到急火攻心,黄有天赶紧扶着黄定源。 “什么电话?黄老闆,我可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黄老闆怎么会知道警察局上头会来电话呢?”赵金海说得非常轻松。其实警察局上面已经来了两次电话了,赵金海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干脆都不理睬,以免自己左右为难。 黄定源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只得说道,“赶紧把你们的理由说出来,如果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把我的儿子抓了起来,我要你们统统悔不当初。” “黄老闆也不至于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话吧,还是请到会客室里面吧。”赵金海伸手一指。 第四十六章 真相大白 黄定源丝毫也不买赵金海的帐,不客气地说道,“我没有心情去什么会客室,我现在马上要去见我的儿子,你们要是想要拦着我,就跟我的人说理去吧。”黄定源说完,不再理会赵金海跟闵松良,直接往前走去。 赵金海一看,挪了一步,拦在了黄定源的面前,不慌不忙地说道,“黄老闆,警察局虽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土地神,但是小鬼进来都要磕个头,黄老闆是个大肚量的人,就更加不会跟警察局为难,是不是?黄老闆如果坚持要这样做的话,那我们就只有马上提审黄公子,黄老闆如果还是坚信黄公子是无辜的,那就请一起过来听听吧。” “黄某人求之不得,倘若最后查出来我儿子没有犯任何事情,可别怪我没有提前警告你们,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黄定源扫了一眼赵金海跟闵松良。 “请吧。”赵金海一伸手,自己跟闵松良走在了前面,黄定源跟黄有天跟在了后面,一行人朝审讯室走去。 门一开,黄如天先是看见了赵金海跟闵松良,随即看到了黄定源跟黄有天,不禁马上激动得站了起来,想要说话,却无法顺利地发出声音,只能模煳地喊了一声黄定源,说道,“爹。”刚才被赵金海出手打到喉咙的部位还在隐隐痛着,没有完全地缓过来。 “如天,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黄定源立刻上前拉住了黄如天的手,仔细上下地打量着。 “黄老闆,黄公子的声音只是喊哑了,稍微休息一下,他就会恢復的。”赵金海在背后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黄如天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黄定源转头一看,审讯室里面竟然坐了三个准备记录的人,黄定源心生疑惑,转头看着赵金海,说道,“赵局长,这是什么情况?” “黄老闆,大公子涉及的这个案子非比寻常,所以多安排了几个人同时记录,生怕记错或者记漏了什么地方,对黄公子他不公平,你说是不是?”赵金海老练地回答道。 “少说废话,开始吧。”黄定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黄有天在旁边看着,他生怕黄如天一时间说漏了嘴,把自己也给说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出主意的人,而且这个主意除了黄如天没有其他人听到,只要自己不承认,谁都奈何不了。黄如天可就不同了,当场被抓住,这下子可以借刀杀人,高枕无忧了。 赵金海跟闵松良交换了一下眼色,赵金海退到了一边。闵松良走到了黄如天面前,看见黄如天已经流下了许多汗,知道他心里也正在紧张跟发虚,闵松良心里有数了,为了让黄定源听个明白,彻底死心,闵松良决定从头开始,于是开口问道,“黄公子可认识刘一疤?”
第65页 “不认识。不,认识,也不算认识,知道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黄如天前言不搭后语,一脸的不屑。 “那黄公子有没有听说过神盗段二这个人?”闵松良继续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听都没有听说过。闵松良,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赶紧说个明白,别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这里瞎掰,我可不吃你陈腔滥调那一套。”黄如天有了黄定源在背后撑腰,一下子有底气了许多。 “黄公子如果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好配合我的问话就好了,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看,黄公子还是实话实说了吧,免得这半夜三更的,大家都跟着受累。”闵松良最理解这些人的心理。 黄如天看了一眼黄定源,看见父亲朝自己点点头,于是对闵松良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段二段三的。” “是吗?”闵松良早就知道黄如天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意外,继续说道,“三天前,神盗段二乔装打扮,将配置好的牢狱钥匙掩人耳目地送到了监狱里面,刘一疤凭藉着那几把钥匙,成功地逃出了警察局,并且四处散布谣言,栽赃到我的身上。侦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个案子跟黄家有关,而且黄公子也不要忘记了,我是怎么样将你抓到这里来的,现在,你还说你不认识他们吗?” “闵松良,我好端端地在大街上,你就把我抓了进来,还要逼我认罪,这算什么?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人在你们的地盘上,你想怎么说都可以。”黄如天的态度越来越顽固。 闵松良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看着黄如天涨红的脸色,说道,“你买通了段二,让他打造了钥匙送进来,又在纸条上许诺刘一疤,会给他一笔不小的酬金,所以今晚你才会跟刘一疤接头,可是你却万万没有想到,刘一疤是我假扮的。” “闵松良,你简直就是诬陷我。是谁告诉你这些混帐话的,让他站出来跟我对质。”黄如天急得跳脚。 “自然会有人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我还是想要给黄公子一个机会,你如果肯自己说出来,警察局会从轻处理。”闵松良到了这个份上,反而轻松了。 “我就知道你们是空口无凭,当我黄如天是那么好消遣的吗?赶紧放了我。”黄如天一开始动弹,被两个警察按住了。 “区区一百两的黄金,黄公子就想让刘一疤这样的人永远离开上海,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闵松良似乎是无心说了一句。 “去你大爷的,老子足足出了一千两黄金,还赔上了自己!”黄如天话音刚落,屋子里面的人全都惊呆了,黄如天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那么容易就说漏了嘴,黄定源没有想到黄如天竟然那么笨,一点脑筋都没有,黄有天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那么顺利,黄如天那么快就自己露出了马脚。而最意外和高兴的,莫过于闵松良跟赵金海,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闵松良早已经看出来黄如天虽然兇狠,但是却没有多少计谋,可是也没有想到他定力那么差,没几下就扛不住了。 “黄如天,你自己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闵松良看着黄如天失神的脸色问道。 黄如天一下子倒在了椅子上。黄定源见状,站了起来,刚刚想要说话,被赵金海抢先了一步,说道,“黄老闆,在这样的时候,还是请你保持沉默的好,要不然家属一旦干涉,会对黄公子更加不利。” 黄定源阴沉着脸色刚想开口,黄有天赶紧拉住了他,小声地说道,“爹,放心吧,大哥不会有事的,他们没有证据,如果有,一早就拿出来了,不会拖延到现在。” 黄如天本来已经失魂落魄,听见黄有天说的这句话,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糙一样,马上回魂了,对闵松良说道,“对,闵松良,就算我说我杀了人,你也不能凭空就定我的罪。证据,你马上把证据拿出来。谁能够证明是我做的,那个什么段二,刘一疤,都在哪里,你倒是让他们现身,看看他们能不能现在就出来指证我。” “你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想见他们,可以,我马上就让他们来见你。不过,我可要先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后悔。来人,将段二,刘一疤带过来。”闵松良正色地说道,马上又几个警察跑了出去。 “什么?你已经将他们都抓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黄如天的声音跟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黄定源跟黄有天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黄公子觉得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难道这警察局里面,还专门有人给黄公子那边通风报信不成?”闵松良话里有话地看着黄如天说道。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黄如天闪烁其词。 “你会明白的,等处理了这件事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闵松良漫不经心似地说着。 时飞很快地将段二跟刘一疤押到了审讯室里面,黄如天一看,彻底说不出话来,指着闵松良跟赵金海,说道,“你…你们…” 闵松良转头对段二跟刘一疤说道,“把你们的话说出来吧,可是要说实话,就算昧着良心,黄家也不会感激你们的。” 段二看了看黄家的人,他当然忌惮黄家的势力,但是目前还是先保住自己要紧,闵松良不是一般的角色,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开口。想到这里,段二定了定神,说道,“一个星期前,黄家那边的人找到我,给我一张监狱里面锁头的图样,让我打造几把钥匙,放在馒头里面送到警察局来,说是,说是黄家大公子的意思,我如果不干,黄家不会放过我的。” 黄如天一听,几乎要朝段二扑过去,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被警察死死地抱住。闵松良看了黄如天一眼,转头问刘一疤,说道,“该你了,希望你可不要食言。” “我刘某人虽然行径上不得台面,说话可是一言九鼎,说好了帮你就不会反悔。纸条上的确写着黄家的人要我逃跑后陷害你的,会给我一笔钱,接头的时间地点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刘一疤清清楚楚地说道。 黄如天刚刚想要发作,却有些忌惮刘一疤,不敢上前。 “黄公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认罪吗?在跟刘一疤接头的时间跟地点上,我亲手抓的你,你还说自己是清白的吗?”闵松良估计黄如天一定顶不了多久。 “闵松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说的你就相信,我说的你却一点不相信。说不定他们在含血喷人,那样我也要认罪吗?”黄如天手指发抖地指着闵松良大声地喊道。 “我刘某人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说出半点假,你这是在小看我吗?把我逼急了,一口唾沫老子也能当快刀用,照旧杀了你。”刘一疤不阴不阳,瓮声瓮气地说道。 黄如天喉咙一阵痉挛,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退后几步,差点栽在椅子上。 “黄如天,帮助重犯越狱逃跑,公然挑衅警察局,扰乱了社会治安,恐慌人心,我现在正式以多项罪名逮捕你。还有一样,要跟你算清楚。来人,将赵奇押进来。”闵松良面无表情地喊道。 两个警察押着赵奇走了进来,才很短的时间,这个年轻人的脸就变得异常憔悴,看来一定是非常煎熬跟挣扎的。闵松良看着赵奇,转头对黄如天说道,“想不到我会发现他吧?这下你终于明白了吧,为什么我抓住了段二跟刘一疤,你们黄家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居然在警察局里面安排了自己人做卧底,泄露了警察局的重要消息。杀害了瘦全发几个的云上飘也是你们黄家安排进警察局的人之一,他杀害了瘦全发以后,到底逃跑到什么地方了?” 黄如天做死猪样,死活都不再开口,只是狠狠地瞪着闵松良。黄定源跟黄有天也吓了一大跳,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闵松良会调查到那么多,藏在警察局的人被发现了,以后黄家就困难多了。 闵松良看见黄如天这样,点点头,说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只要有证人的供词,我一样可以将你定罪。赵奇,你说吧。” 赵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黄家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黄家三父子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从他嘴巴里面蹦出什么。赵金海似乎是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看了看赵奇,说道,“赵奇,你的家人我已经替你安全转移了,不会有人伤害到他们。警察局里面已经以公款的名义进行捐款,会全部用于你家人的身体治疗和家庭贴补上,这是闵队长的意思,你完全不用有任何顾虑。” 赵奇一听,脸色马上开始挣扎着难受,痛哭流涕,一下子跪了下来,说道,“我做证,所有这一切,全部是黄家指使我干的。”
第66页 “赵奇,黄家白调教了你那么久,你竟然恩将仇报。”黄定源怒不可遏,站了起来。 “黄老闆,真相大白了,黄如天我们是一定要逮捕的,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赵金海说道。 “你们谁敢,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儿子。就凭着几个小混混的话,就想让黄家伏法,简直是做梦,我们不会听你们摆布的,如天,马上跟爹回家。”黄定源朝黄如天走了过去。 “慢着,黄老闆,你如果觉得儿子重要,我不反对你想要救他出去,但是如果你觉得黄家的面子更加重要,我就要劝你,再想想清楚,今晚的事情,如果登上了明天各大报纸的头条,黄老闆猜会怎么样?”赵金海走上前说道。 “你敢威胁我?”黄定源大声喝道。 “不是威胁你,是替你着想,黄公子已经是这样了,你如果再袒护他,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要落个如何的名声,黄老闆说呢?”赵金海将后果抛给了黄定源自己想。 “难道你们…”黄定源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错,我就会料到黄老闆你会这样不依不饶,所以我请了报社的人来帮忙,他们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消息呢?”赵金海一出,语惊四座。 第四十七章 丢车保帅 “赵金海,你这是明目张胆地跟我对着干吗?”黄定源走到了赵金海面前,可怕得像条眼镜蛇,“这满上海,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我黄某人的天下,我看谁敢第一个登这条新闻,除非他的报社不想开了。我黄定源要是那么容易就让人给摆平了,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实话告诉你,黄家就是做再过分的事情,你们也别想打什么主意,现在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是钱权横天下的社会,你们算什么东西?我最后说一遍,把人给我放了,黄家此次息事宁人,不再追究。”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最宝贵的莫过于消息来源,上海一旦断了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要混乱成什么样子?黄老闆应该不会天真到为了自己的儿子去惹怒上海政局的人物,报社一旦有什么事情,黄老闆的后果堪忧啊。”赵金海非常淡定地看着黄定源的眼神。 “黄老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想想办法怎么救黄公子。警察局很快就会按照程序审理这件案子,这一次,总算是对老百姓有个交代。”闵松良看着黄家父子大同小异的表情,冷冷地说道。 黄定源心里有气却发泄不出来,从来都没有那么窝火过,他指着赵金海,又指了指闵松良,说道,“你们有种!公诉之前我一定会把人救出去,你们就等着准备自己的身后事吧。”黄定源说完,气沖沖地往门口外走。 黄如天一看,马上一下子扑过去拼命拉着黄定源的手,惊慌失措地叫喊道,“爹,爹,你可不能不管我,你可不能走。爹要救我。” 黄定源将全部的气都撒在了黄如天的身上,他转过身来,狠狠地一巴掌把黄如天打倒在地上,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没有再多看黄如天一眼,走了。 黄有天到这个时候才算终于出了一口气,黄如天没有把自己说出来,看来他还是愚蠢到要念及手足之情,黄有天心里不禁暗暗讥笑黄如天的头脑简单,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比心痛的样子,说道,“大哥,爹只有出去了,才能够尽快地想办法把你救出去,你还是先耐心等等吧。”说完跟着黄定源走了。 黄如天整个人还倒在地上,双眼无神,脸色像死灰一样难看,绝望极了,闵松良一挥手,时飞负责指挥警察把所有人都押了下去。 “局长,多亏你了,可是,黄家现在如热锅上的蚂蚁,是不会甘心的,咱们可要提前准备对策才行。”闵松良看着黄如天的背影,是被警察生生拖出去的,黄如天已经全身瘫软了。 “把这几个犯人看好来,是最最关键的一步,黄家一旦歪门邪道地把黄如天救出去,不但奈何不了他们,也少不了咱们的麻烦。”赵金海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说道,“看来咱们这回要先发制人了,在黄家有动静之前先堵着他们。小胡,小张,刚才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赵金海转头向三位记录员中的两位问道。 那两个人都是来自上海实力和规模最大最知名的两家资深报社的记者。赵金海估计黄定源一旦知道儿子被抓,一定会忍不住前来兴师问罪,与其被动地等着他前来,不如先让人泄露了风声,再马上打电话到报社的熟人那里派了两个生面孔过来,化妆成了记录员的样子,谁会错过这样的新闻呢? “我们都记录好了。”两位记者将笔记收拾好。 “麻烦你们回去连夜把这个新闻给整理出来,明天早上一定要在头条,辛苦了。”赵金海安排了几个警察把两位记者护送离开,转头对闵松良说道,“光是这样还不行,黄家可不容小觑,这一次,黄定源一定会调动他所有的人脉关系,这其中,就包括了咱们警察局上面的人。” “局长,明天的新闻一出来,马上就可以证明警察局的清白,黄如天是戴罪之身,我想那些想要帮助黄定源的人也会有所顾忌的。”闵松良想了想说道。 “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只能暂时缓住他们,最后他们还是要对付咱们的。如果能够撼动黄家背后那些人,咱们才有希望。”赵金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我想,我可能有办法。”闵松良突然间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报纸一出来,全上海一片譁然,终于洗清了闵松良的清白,也让黄家似乎掉进了深渊里头。黄定源气得浑身发抖,将报纸一下子撕碎,说道,“赵金海,闵松良,欺人太甚。” 吴甫记高级裁fèng店里面,安心若正在验收自己订做的衣服,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小声叫自己,“安小姐。”安心若寻着声音看去,只见自己旁边站了一个外地男人,正在挑选的布料,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安小姐,我是闵松良。”外地男人朝她靠近了一步,安心若跟孙染雪都吃了一惊。 “闵队长?”安心若稍微镇定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显然是已经认出了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小姐,我有急事相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闵松良焦急地说道。 安心若转头看了看门外的保镖,对闵松良说道,“闵队长,这里越是不方便,就越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闵队长长话短说吧。” 孙染雪见状,说道,“我来引开他们一下,但是你们要快,只有几分钟时间。”说完拿起了两块布料,招唿门口的保镖,说道,“小姐喜欢这款,进来帮我打开看看尺寸。” 保镖一听,走了进去,孙染雪将布料拿到了远离安心若的地方,同掌柜和保镖量了起来。闵松良一看,走到安心若旁边,拿起了一块布料挡住了自己,假装在看着,一边对安心若说道,“安小姐听说黄家的事情了吗?” 安心若闻言,看了一眼掌柜几个,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黄如天罪恶滔天,黄家正想动用关系把他救出去,小姐跟黄如天认识,会不会知道黄家要找什么样的人?”闵松良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安心若一听,自己正愁找不到理由见闵松良,把他的注意力引到曾茂林的身上,现在想不到闵松良主动出现在这里,这样难得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安心若略微一想,说道,“我想黄家首先会找我舅父,舅父一向罩着他们,关系不错。” 闵松良一听,非常疑惑,说道,“我记得上次安小姐说过,曾局长是不会跟黄家勾搭在一起的?” “闵队长,你误解我上次的意思了,我是说舅父跟黄家是一直有来往的,关系很好,但是至于黄家做的那些违法的事情,我想舅父是不知情的,而且也不会参与。”安心若解释着。 “安小姐此话当真吗?”闵松良拧紧眉头问道。 “我没有理由骗你,黄家有钱,我舅父有权,现在上海处处都是钱权勾结,连我这个刚刚回到上海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黄家一定给了我舅父不少好处,这个用不着怀疑。”安心若肯定地说道。 闵松良看了一眼对面的几个人,已经将布料收了起来。他将手中的布料一放,说道,“多谢小姐。”很快走出了裁fèng店。安心若看着闵松良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黄定源刚刚将电话打到了曾茂林那里,被曾茂林狠狠地骂了一通,“你说什么?现在报纸满天飞,全上海都已经知道你黄家做的好事,你让我这个时候出面去干涉这件事情,不是让我自找麻烦吗?” “曾局长,就这一次,希望你想想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葬送在里面,求你看在咱们来往多年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黄定源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第67页 “我当初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少出风头,少出风头,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事端来,现在怎么样?我告诉你吧,黄如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是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做什么的,你也要聪明一些,劝他认罪,还不至于是死罪,倘若你们要一直这样跟警察局对抗,我不可能牺牲掉自己去保全你们黄家的,我一旦牵涉其中,闵松良那样的高手迟早会找我的麻烦,耽误我的正事,你想明白一点。”曾茂林马上挂了电话,电话那边的黄定源差点晕倒。 闵松良回到警察局的时候,正好碰见黄定源在警察局大厅,闵松良走了过去,说道,“不知道黄老闆有什么事?黄老闆是已经找到可以救黄公子的人了吗?” “哼,闵松良,你不要故意来刺激我,像你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黄定源看见闵松良,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才不关心你怎么看我,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长辈来看待。我只是想说,不管黄老闆这次找的是崔专员,或者是曾局长,警察局是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闵松良摆明了态度。 黄定源听见闵松良说道曾茂林,也暗暗吃了一惊,果真如曾茂林所说,闵松良已经查到了黄家跟曾茂林的关系,那也不难查到黄家跟其他人的关系了,现在不管黄家找什么人帮忙,对方都会拒绝,不仅仅是因为报纸已经出来了,黄家的事情人人知道,再帮忙就不明智了,也因为有些忌惮闵松良神探的名声,怕给自己惹火上身。黄定源想到这里,不禁对闵松良又愤怒了几分。 闵松良估计黄定源这回一定会歇斯底里发狂,可是没有想到,黄定源最后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将手上的指环拿下来,递给闵松良,咬牙抛下了一句话,说道,“拿给那个孽子,就说我让他认罪,他如果不肯,就死在牢里。闵松良,你就等着死在黄家手里的那一天吧。”黄定源说完,瞪着闵松良,转身走出了警察局。 闵松良这下有些懵了,他原来还以为可以用曾茂林彻底打击一下黄定源,却没有想到黄定源的态度彻底变了,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十八章 各怀心思 闵松良认为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既然已经肯定了黄家跟曾茂林的关系,那就要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查清楚曾茂林这个神秘人物。但是,闵松良还是感觉到有些奇怪,按照常理来说,每个人都是护短的,也就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安心若一个看似那么聪明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疏忽大意呢?主动说出了黄家跟曾茂林的亲密关系,而且还是在知道黄如天被抓的情况下。是故意的吗?会不会又有什么隐情? “王八蛋!”黄定源一声怒吼,一掌将一整个花瓶打烂,随即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黄有天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关心地说道,“爹,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小心再伤了身子可怎么好?”说着扶着黄定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哼,我不动怒行吗?”黄定源喘着粗气说道,“就算是养了一条蟒蛇,餵了那么多年,应该也不会咬人,可是我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不说,好话说尽,好脸赔尽,曾茂林居然在这种时候反咬了一口,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养着他,浪费时间和钱财。” “爹,依我看,曾局长这样做不是因为不想帮咱们,我听说,日本人最近正朝这边攻过来,曾局长也许真的分身乏术。爹先消消气,大哥犯的不是死罪,大不了做做样子关一段时间就出来了,谁还敢真的拿他怎么样?”黄如天讨好地说道。 “你什么主意不好想,竟然想了这样的主意,明明知道你大哥是个木头脑袋,只会做,不会想,如今倒好,出了这样的事情,让黄家以后的颜面往哪里搁?”黄定源捂着自己的胸口,缓了一下,说道,“真是可恨闵松良那个混帐东西,如今咱们在警察局里面的人也没有了,咱们是一点消息都不灵通,不知道你大哥那个蠢货会不会把咱们家跟外国人做买卖的事情给说出来。” “爹,大哥一向经不起别人刺激,闵松良又诡计多端,我看大哥十有八九是会说出来的,要不要,我再另外安排人手到警察局里面去?”黄有天想了想,说道。 “不用了,你当警察局是吃白食的吗?”黄定源听到黄有天这样说,一摆手,说道,“经过这次的事情,闵松良那些人一定提高了防范跟警惕,咱们要再想安排人进去,目前是不可能的了。想不到,闵松良年纪轻轻,却是如此厉害。” “爹,当初如果你同意我暗地里解决了他,今天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我真是不明白,闵松良再厉害,那也不过是警察一个,咱们用得着害怕他吗?”黄有天口无遮拦地说道。 “你懂什么!还好当初你们没有动手,要不然,还不知道是你死还是你大哥死。那刘一疤是什么样的人,闵松良竟然两次将他生擒活捉,你以为他就那么容易遭你们的暗算吗?恐怕 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大哥的事情,就先这样,咱们再急也没有办法,谁让他倒霉,结果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要紧的是另外一回事,我让你去查安心若那个女人,你查到什么没有?”黄定源严厉地看着黄如天问道。 “爹,才没两天,大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派去的人还一点回音都没有呢,爹就再耐心等等吧。”黄有天仔细看着黄定源的脸色,说道,“爹,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要紧吗?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来头。” “少给我胡说八道。女人?女人的破坏力有时候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等着看吧,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有问题,黄家跟曾局长都会人仰马翻。”黄定源说得非常肯定。 “爹,真的那么严重?爹到底怀疑她是谁?”黄有天皱着眉头问道。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有用,一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我。黄家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对黄家落井下石的。”黄定源的眼神中透露着凶光。 曾茂林自从接了黄定源的电话之后,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直接到局里面去了。安心若在裁fèng店碰到了闵松良以后,心里也一直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将拿回来的衣服挂了起来,对孙染雪说道,“孙姐,曾茂林会出面帮助黄家吗?” “心若,你仔细一想就知道曾茂林不会这样做的。你想想,闵松良已经洗刷了清白,全上海都已经知道了黄家的事情,曾茂林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己扑上去呢?还有一点,自从上次曾茂林知道你跟闵松良私底下见个面之后,就一直对这件事情反应特别大,还特别加了人手全天保护你,依我看,担心你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曾茂林的真正目的,是应该想知道闵松良接近你的目的和动向。”孙染雪整理着衣服说道。 “这么说,曾茂林是一早就知道了闵松良在侦查黄家的事情,怕闵松良也查到他身上,所以才那么注意闵松良的。他不出面帮助黄家,应该也是有些怕闵松良查到这里来。看来今天我告诉闵松良的那些话是对了,用不了多久,闵松良一定会查到这里来。”安心若说道。 “火候还不到,时间太仓促了。心若,别忘记了,我们在鲁十一那里打听到了许多关于黄家的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详细地跟闵松良说,他如果知道那些,进展肯定会更加快些,对我们也更加有利。曾茂林太老谋深算了,上次我已经在书房转了很久,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孙染雪轻轻皱着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要想办法见闵松良一面才可以?”安心若看着孙染雪问道。 “对,越快越好。趁现在曾茂林分心,咱们要见机行事才对。”孙染雪鼓励她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但是,有一件事情,咱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好。”安心若忽然有些担心。 孙染雪看见安心若这样,走了过去,疑惑地说道,“心若,什么事情让你愁成这样?” 安心若沉默了一会,终于从牙fèng里面蹦出了几个字,“黄定源。” “黄定源?心若,你是怕他已经认出你了是吗?”孙染雪将手放在安心若的肩膀上。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我非常肯定,他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只是不敢确认而已,毕竟当年我母亲已经死了,我又不见了行踪,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当然想不到我会出现在他面前。以黄定源的为人跟现在的地位,他一定害怕我影响到黄家的前途,所以,下一步,他就会找人来调查我。” “心若,别担心那么多,咱们做的非常好,就连曾茂林,也没有怀疑过什么,再说,等到黄家真的查到什么,咱们也应该有足够的胜算去对付他了,怎么说,还有曾茂林在,黄家不会轻举妄动的。”孙染雪尽量安慰着说道。
第68页 “就是因为曾茂林在,黄定源现在才不敢对我怎么样,否则的话,以他的作风,一定会直接杀了我了事。话说回来,黄定源调查我,除了因为他之前跟我的恩仇外,也因为跟曾茂林的关系。他要么会用我的身份直接跟曾茂林邀功,要么会跟曾茂林作为条件换黄如天出来,但是可以肯定不管怎么样,咱们的处境都非常危险。”安心若失神地说道。 “心若,你想好对策了吗?”孙染雪不禁问道。 “我也不是十分明朗。但是我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堵住黄家那边,如果身份暴露了,咱们在曾茂林身边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心若,到现在我才算了解你的用心了,好吧,下次你见闵松良的时候,咱们再观察观察,看看能不能将他拉到我们这边。虽然也有暴露的危险,但是我想,这个冒险应该还是值得试一试的。”孙染雪突然说道。 “孙姐?”安心若闻言抬起头来,眼前一亮。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面,赵金海直接把烟给掐了,说道,“你说什么?你疯了吗?抓住黄家的人咱们都已经差点脱了一层皮,你现在居然想要查到曾茂林的身上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上吊也要喘口气的,你不要那么拼命行不行?” 闵松良看见赵金海脸又涨红了,倒是很平静,说道,“局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黄家之所以会那么嚣张,都是因为曾茂林在背后撑腰的关系,如果不把曾茂林拉出来,黄家迟早会死灰復燃的。 ”我不是反对你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有能力,可是这样的事情是急不来的,你可知道曾茂林背后还牵扯到什么人物吗?他可是堂堂国民党的重要官员,你能够随随便便动他吗?我相信经过这一次,黄家应该会收敛许多,我们往后还有机会,现在,先等黄如天的案子了结了再说。先顾好眼前,再想以后。“ ”局长。“闵松良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赵金海一下子制止了。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那倔驴一样的脾气,软硬不吃。我可不是倚老卖老,是在关心你,做事情可要有个度,按照层次来,你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到头来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就听我的吧。“ 闵松良一听,把已经有了曾茂林头绪的话给憋了回去,心里拿定了主意,这件事情非要查清楚不可。 第四十九章 抽丝剥茧 南山脚下的灵泉寺是个难得的清静之所,密集的参天林木将整座山峰遮挡得异常荫凉,灵泉寺就隐身在了半山腰中,置身其中的人仿佛都有了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 安心若诚心跪拜,求了一支签文,拿到了寺庙的偏厅里头。孙染雪转头对身后的保镖说道,“小姐是替自己的身体求籤,不宜外人知道。你们就守在门口,别给其他人进来。” 安心若一听,也转身说道,“在外面等我吧,佛门净地,不会有人在这里乱来的。” 两个保镖一听,就走到了门口外头等候。 安心若跟孙染雪走进了偏厅,看见已经换装成解签人的闵松良,微笑了一下,说道,“先生能够替我解签吗?” 闵松良看见安心若,也会心地笑了一下,仙风道骨地说道,“我不会解签,却会读心。不知道小姐想问什么?”闵松良早已经看穿了安心若跟黄家以及曾茂林的关系,想要找到突破口,就非要从她身上下功夫不行,所以,上次在裁fèng店一遇虽然是匆匆忙忙,但是闵松良还是放了长线,临走之前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安心若的手中,约好了今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并且支开了解签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安心若居然真的来了。 安心若坐了下去,将签文递了过去,说道,“想问自身。先生可会看吗?”安心若也正想找机会跟闵松良见上一面,告诉他黄家跟曾茂林的事情,但是苦于没有见面的正当理由,而且曾茂林的人看得非常紧。想不到,闵松良却主动联繫了她,安心若不禁意外,而且也有些欣喜。 闵松良接过了签文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昨夜西风雕碧树。闵松良看了一眼安心若,说道,“小姐心里有事,而且不是一朝一夕了。” 安心若跟孙染雪都惊呆了,真是想不到闵松良竟然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安心若镇定了一下,问道,“先生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闵松良仔细看了一眼安心若,说道,“小姐年纪不大,事却沉重,我看,应该是积压多年的心事了。” 安心若一听,闵松良的话句句说到自己心里,问道,“有什么解脱的方法吗?” “三分天意,七分人为,上天会有安排的,小姐只要顺着自己的心走就可以了,多加谨慎,就会逢凶化吉。”闵松良哪里懂得什么算命,不过他相信,相由心生,人的内心活动在一般情况下会反应在脸上,他只不过比别人观察得更加细微一点,把自己眼中的安心若给说了出来而已。 安心若却不这样认为,因为闵松良说的话实在是太准了,跟自己眼下的处境一模一样。遇见黄定源父子,可不就是天意吗?她没有想到闵松良除了身手不凡之外,还有这样的能力。说道,“闵队长也算世外高人一个,字字说到点上,倒不如就安身在这灵泉寺之中,也乐得清静,何苦去理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呢?” “我生来就是个劳碌命,终生不得清闲片刻,我也习惯了,真的要我无事可做,我只怕要活活憋屈死。”闵松良一笑,说道,“只要小姐安生便好,我是个大男人,生死已经不放在心上,还会在意其他吗?今天冒昧请小姐过来,是想问问小姐关于黄家跟曾局长的事情。” “闵队长又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说的?”安心若抿嘴一笑。 “小姐如果不来,我是万万不敢说的。但是小姐既然来了,我肯定你一定会说。想必小姐也一定是心里有数了,我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原因了。小姐说是不是?”闵松良脸上的笑意仍然在。 安心若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消散了,笑了一下,说道,“闵队长心思过人,没有人比得上。说吧,想要知道什么事情?” “敢问安小姐,可知道黄家的背景吗?”闵松良一本正经地问道。 安心若一听,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闵队长上次明明说过,警察局里面就有黄家刚刚到上海以来到现在的记录,而且年年更新,闵队长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小姐说的可没有错。但是官方的资料有时候是当不得真的,那只是为了骗过一些人的眼睛。现在黄家已经臭名昭着,如果我说我非常怀疑曾局长跟黄家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单纯,不知道小姐会不会生气?”闵松良认真地问道。 “那要看闵队长到底什么心态了,如果闵队长用心不良,我当然不想理会。”安心若轻松地说道。 “我如果用心不良,旁门左道的办法有的是,也不必刻意如此安排来见小姐一面了。”闵松良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黄家不是泛泛之辈,曾局长跟黄家走得如此接近,肯定会知道黄家一些隐私的事情,那绝对是警察局里面没有的。安小姐又跟黄家认识,我想,小姐也许会知道一些黄家的内幕?” 安心若收敛起了笑容,看了一下闵松良,随即开口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舅父却从来都没有告诉我黄家的事情,告诉我黄家内幕的人,是青帮里面的人。” 闵松良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安心若居然还跟青帮里面的人有牵扯,这个女人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不简单。闵松良脸色凝重了起来,问道,“小姐难道跟青帮的人打过交道?平常人不是忌惮着青帮的名声不好,就是忌惮着青帮的兇恶,小姐千金之躯,怎么会跟那样的人认识呢?” “说来话长。”安心若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都过去一段时间了,我本来就是胆大的人,也没有觉得青帮哪里可怕。之前舅父介绍黄公子给我认识,我刚刚到上海的时候,就听说了黄家是上海的一霸,而且打听到,黄家之前跟青帮有渊源。所以,我找了个理由,让黄公子带我去见了青帮的人。这件事情,连我舅父都不知道。” “黄公子不会知道吗?”闵松良好奇地问道。 “我当时把他支开了,他不知道我跟青帮的人说了什么。”安心若想起黄如天的嘴脸,没有什么好感。 “那青帮的人都说了些什么?提到黄家跟曾局长的关系吗?”闵松良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69页 “闵队长,你就那么急着让我当罪人,出卖我舅父吗?”安心若看见闵松良神情急切,不禁笑道。 闵松良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作为我来说,黄家作恶多端,我不想黄家再有翻身的机会,才急着要了解这件事情,唐突了小姐,对不起。” “我真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了解闵队长的心情,为民除害是件好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要帮闵队长,而是坚信舅父没有跟黄家一起堕落。闵队长知道就好。”安心若解释道,随即说道,“据我所了解到,黄家当年在老家犯了事情,到上海以后,靠财产贿赂青帮的头目,入了青帮。后来凭藉剩下的钱财一步步发迹,一直到今天。而且,正如闵队长当初告诉我的一样,黄家原来并不是姓黄,这是跟了青帮头目黄金荣的姓,他原本姓陶。来上海之前,是个能写会算的帐房先生。”安心若一口气说完。 “想不到小姐了解得那么仔细。”闵松良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青帮的人亲口告诉我的,那个人如今是青帮的长老级人物。当年黄定源刚刚投靠青帮的时候,他就是黄定源一家的见证人之一。但是我想,闵队长对于这些兴趣应该都不大,那我就说重点。黄家的确一直在背地里做着许多违法的事情,黄家的赌场、酒楼跟戏院表面上只是个幌子,每年赚的钱虽然也非常多,但是还远远不及买卖毒品、枪枝和经营ji院来得多。而且,只跟外国人做买卖,钱货两清,各走各路,除了买卖需要,否则不再有任何牵扯。这就是黄家精明的地方。”安心若一五一十地说道。 “小姐说的全部一字不差吗?这个消息太重要了。”闵松良假装刘一疤抓住黄如天的时候,黄如天也说过黄家是在码头上跟外国人交易,闵松良一时间没有调查出是真是假,如今听安心若这样一说,心里倒是有几分可以确定。 “千真万确,我没有必要说谎。而且,闵队长也许也想知道,为什么黄家那么坚不可摧,那当然是因为黄家背后有不少高层撑腰的原因。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捧黄家,其实非常简单,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黄家每年送的钱财。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的舅父,不但我自己是这样想的,青帮的人也是这样说的。而且,黄如天也亲口这样承认过。” 闵松良没有想到安心若那么快就把曾茂林的秘密给说出来了,说道,“小姐这样说,有意揭曾局长的短吗?” 没有想到安心若却笑了起来,说道,“闵队长也许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过舅父应该是知道黄家做的那些事情的,而且,舅父每年拿黄家的钱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上海的风气不就是这样吗?但是,我可没有说舅父跟黄家一起做那些违法的事情。是闵队长自己理解错了吧?” 好一张犀利的嘴巴,闵松良暗暗赞嘆道。 第五十章 先发制人 “安小姐,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的眼睛,阅人无数的他面对安心若明亮清澈的眼神也无法准确猜出她的心意,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闵队长不用客气,直说吧。”安心若倒是非常慡快,这完全出乎闵松良的意料。 曾府已经亮起了灯,曾茂林喝了半碗汤,就把碗筷放下了,一看安心若,饭菜都没有怎么动,在呆呆出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心若,心若。”曾茂林连续叫了两下她,安心若没有反应。 曾茂林连忙伸手去晃了一下她,安心若才回过神来,问道,“舅父,什么事情?” “还问我什么事情,你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今天去拜了佛祖,反而让你这样魂不守舍了,到底什么事情?”曾茂林关心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上头的命令跟黄家的事情,让他心情非常不好,本来他的胃口已经很差,没有想到安心若似乎比他更加低落。 安心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黯然。曾茂林一看,马上转头问身后的孙染雪,说道,“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山上的什么妖怪吓坏了不成?” “老爷,小姐去灵泉寺求了签之后,就差不多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孙染雪说道。 “签?什么样的签?念来给我听听。”曾茂林好奇地问道。 “舅父,别问小雪了,她哪里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安心若终于轻轻地开口,看着曾茂林,说道,“舅父,知道吗,今天我一共求了两支签,一支是替自己求的,先生说我可逢凶化吉,另外一支,是替舅父求的,想保舅父官运畅通,谁知道,解签的先生却说,我求的是下下籤,舅父很快会有麻烦的大事上身,你说我能不难过吗?” 曾茂林一听,心里很震惊,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但是表面上还是非常轻松,安慰着她说道,“心若,求籤这样的事情,只能拿来消遣,当不得真的,你一个国外回来的高材生,怎么也迷信起这样的东西了?再说了,天底下的人成千上万,寺庙里面的签文却都是那几样内容,你想想看,哪里有用几支签就可以算出天下人命运的道理?那可不是胡诌是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了。” “舅父,我不是迷信,我是在担心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在外头听说,黄家的人一直不死心,还会找到人去把黄公子救出来的,如果找到舅父这里来,我担心警察局的人会找舅父的麻烦,闵松良可是上海的神探,我怕他不肯轻易收手。偏偏我去求籤的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怕这不是巧合。我在上海只有舅父一个人,舅父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安心若说着,脸色变得伤感,拿起手帕擦了一下眼睛。 曾茂林一看,赶紧过去安慰她,说道,“傻丫头,别管人家在外面说什么,你只要相信舅父就好,舅父不会轻易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的。闵松良找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用,我是不会帮黄家的。” “舅父,你跟黄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安心若认真地看着曾茂林,忽然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孙染雪突然插话说道,“老爷,小姐今天碰见闵松良了。” “你说什么!”曾茂林闻言一惊,看着安心若说道,“你们怎么会碰见他?他对你们做什么没有?为什么都没有人来告诉我?心若,你倒是说话呀,舅父非常担心你。” “小姐在寺庙的香堂拜佛的时候,闵松良就跪拜在小姐旁边的位置上。”孙染雪又说道。 “那两个保护你的人呢?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曾茂林顿时火冒三丈,闵松良现在是个敏感人物,黄家又出了事,曾茂林现在不想过多地进入公众的视线。 “小姐求自身,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两个不相干的大男人,于是让他们在门口外面等,闵松良就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那他跟你们说了什么?”曾茂林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怎么会知道你们去了那里?” “舅父,闵松良只是碰巧去那里还愿的,没有对我做什么,别难为小雪了。”安心若收起了眼泪,说道,“我难过是因为担心你,不是因为害怕闵松良。舅父,你知道吗,闵松良跟我说,黄如天罪恶滔天,除了刘一疤的案子,他还要查出黄家背后做的那些违法的买卖,断了黄家的生路,才能够将黄家连根拔起,上一次在宴会上面,黄公子亲口对闵松良说过,舅父跟黄家的关系非同小可,还因此威胁闵松良不要惹黄家,否则舅父你一定不会放过闵松良,一定会替黄家出气的。所以,闵松良问我,舅父你跟黄家究竟有没有勾结在一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舅父你身份特殊,警察局还是很有必要介入调查的。舅父,你想想看,我听了这样的话能不难过吗?我可不相信舅父你是那样的人。”安心若说完,眼睛又红了。 曾茂林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大骂着黄如天道,“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混帐东西!” 看见安心若连饭都没有心情吃,曾茂林不禁说道,“好了,是舅父不好,有些事情没有跟你及时交代清楚,让你担心了。舅父现在告诉你,就算闵松良再怎么怀疑到我的头上,他一样还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舅父实话告诉你,舅父跟黄家有直接来往的,单单只有军火这一项,你一定要替舅父保守这个秘密。舅父做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他闵松良把整个上海都翻一遍,照样拿我没有办法。舅父不是害怕他,而是现在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做,没有时间因为他而分心,所以尽量要避开他,你明白了吗?” “舅父,你说的是真的吗?但是,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呢?我还是很担心。”安心若还是不放心。
第70页 “好了,心若,别这样哭哭啼啼的,这可一点不像你。舅父不会有事的,我对你保证。”曾茂林心中非常窝火,恨黄家的无能,也恨闵松良对安心若下手,清共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自己一旦无法专心致志,很有可能会致使整个计划出错,曾茂林也在千方百计使自己冷静下来。 月亮是出奇地圆,也许是特地出来抚慰人心。回到房间的时候,安心若闻到了院子里面幽幽的兰花香,心情好过了许多。她一下子坐在了床上,今天实在是有些累,心累,刚才跟曾茂林周旋的时候,安心若的内心一直很不安,怕曾茂林一下子就看出了破绽,还好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闵松良这招先发制人真的有效果,看来成功地惊动了曾茂林,他现在一定在想着什么对策,只要他一有动静,闵松良就会尽快地捕捉到。 安心若正愁着怎么样分散曾茂林的注意力,没有想到,闵松良出现的正是时候,他如果出面动摇曾茂林,那最有利益的应该是安心若跟孙染雪两个了。 “心若,闵松良的这一招还真是冒险,咱们如果说错了哪怕一个字,很快就会穿帮的,不过,总算应付过去了,还知道了曾茂林贩卖军火的事情,得尽快让闵松良知道才行,看来咱们还要再冒险一次。”孙染雪轻声地说道。 “孙姐,事情终于要按我们预先设计的发展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安心若捂住自己的胸口,说道,“我经常感觉自己的心跳得不听使唤。” 孙染雪一听,发觉事情有些严重,马上问道,“心若,你怎么会这样?是对人还是对事?” 安心若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本来见过了黄定源之后,我就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今天见了闵松良之后,我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和强烈了,我感觉到自己的这颗心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孙染雪一听,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安心若是对闵松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本来她心里已经独自面对和承受了太多,一直是一个人坚强地扛着,突然间看见闵松良,就感觉到心里有了依靠一样。但是偏偏闵松良跟曾茂林又是这样的立场,所以安心若才会产生这样的心理落差。 孙染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抱住了安心若,给她无声的鼓励和力量。孙染雪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够点穿安心若的心事的,既然连安心若自己都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那就最好不要告诉她,否则,只是徒增她的难受和挣扎而已。而且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闵松良坐在办公室里面,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凉风习习不断,他在担心安心若是不是能够成功地绕过曾茂林那样的老手。这样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是自己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但是闵松良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心若的脸上总会时常闪过短暂的忧伤,一闪而逝。 第五十一章 夜袭黄家 等待的过程是异常令人压抑难受的,既要沉得住气,又要时刻准备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黄家因为黄如天的事情,状态已经是一片阴霾,加上一边在担心闵松良下一步的动静,一边又在担心安心若,如临大敌一般。而闵松良也在内心等着曾茂林的动静,同样是不敢轻举妄动,安心若也好不到哪里去,黄定源对她已经起了疑心,曾茂林那边又找不到好机会下手,她一直心事重重。 天色怪怪的,早上莫名其妙的就下了一场雨,到处是湿漉漉的,弄得人人心里闷得慌。黄有天踩着地上的水一路走进了黄定源的书房里面。 “爹,我查到安心若那女人的底了,爹真不愧是火眼金睛,这女人果然是有问题。”黄有天擦了擦身上的汗水。 “麻雀怎么装也成不了枝头凤凰。马上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黄定源一听,咳嗽了两声,马上走了出来。 “爹,我们的人偷偷去跟曾局长那边的下人打探过了,安心若回到上海的时候,是先从法国坐车一路到了天津港,再从天津坐船到的上海,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可是我打听过,从天津到这里,水路要两天左右。但是安心若到上海的前三天,天津港因为滞检,已经暂停了到上海的客船,也就是说,安心若到上海的那天,乘坐的根本就不是天津到上海的船,而且,听当初去码头帮安心若拿行李的人说,没有看见天津来的船,只有安心若主僕两个。”黄有天一口气说完。 黄定源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嗯过来一下,说道,“还有什么情况?” “爹,码头上有人认出来了,安心若坐的那艘船,是从江西那边过来的。”黄有天看着黄定源的脸色仔细地说道。 “你说什么?江西。”黄定源勐然一惊,说道。 “爹,有什么问题吗?”黄定源赶紧问道。 “你不知道,江西如今可是个最敏感的地方。安心若怎么会是从那里过来的呢?偏偏就那么巧合,到了曾局长府上,做了他的外甥女。”黄定源自言自语地说道。 “爹,这有什么问题?”黄有天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什么!”黄定源大声地说道,“江西可是个复杂的地方,自从九一八事件以后,江西那边对于曾局长他们纵容外国人的态度很不满意,一直在跟他们作对,现在不但跟日本人打,也跟曾局长他们打。曾局长负责的又是情报的工作,这个安心若不明不白地从江西那边过来,接近曾局长,弄不好,她是那边的人也不一定。” “爹,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安心若是个冒牌货,绝对不是曾局长的外甥女,我看,咱们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曾局长才行。”黄有天想当然地说道。 “可是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呢?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黄定源喃喃地说道。 “爹,你说什么?”黄有天有些听不明白。 “没有什么。”黄定源回过神来,说道,“我在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曾局长以后,对咱们又什么好处。万一曾局长不忍心处理她,咱们的处境就复杂了。你大哥还在警察局里面,我在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情,让曾局长将你大哥给弄出来。” “不管她是不是共产党,但是咱们起码可以肯定,她是假的安心若。曾局长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黄有天想了一下,看着黄定源说道,“爹,我看,咱们不如这样,咱们先跟曾局长说安心若的身份有假,反正这已经是事实了,等曾局长查出来的时候,就会对咱们深信不疑了,到时候,咱们再跟曾局长说,知道安心若其他重要的事情,但是要先把大哥弄出来,咱们才愿意告诉他。这样,曾局长或许愿意把大哥弄出来。” “你说的可真是轻巧。万一到时候咱们什么消息也给不了他,倒霉的是咱们,你可别看曾局长平常容易说话得很,他要是真的不高兴,几天就能把咱们黄家给掀翻了。”黄定源的咳嗽声越来越重。 “爹,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到时候,咱们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可以了。”黄有天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救黄如天出来。这段时间他已经陆续收买了许多黄定源底下的人,深知黄定源是查不出什么来的,要查安心若,只能靠他自己。而且,曾茂林堂堂的安全局局长,要查一个安心若简直是易如反掌,怎么会受黄定源威胁,以救出黄如天作为交换条件呢?黄有天这样说,纯粹是要加深黄定源跟曾茂林的矛盾。 “好吧,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要快,不然恐怕事情有变。”黄定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很多事情他都不像从前一样想了又想,直到确认无误。 “爹,我知道了。”黄有天说着,退出了黄定源的书房。 闵松良不确定安心若什么时候会把曾茂林那边的消息反馈给自己,他觉得,黄如天一被抓,黄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与其被动地等着,倒不如自己主动去寻找线索比较好。闵松良嘆了一口气,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做。他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夜探黄家。 孙染雪从院子外面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房间,看见安心若在里面,就马上走了过去,低声地说道,“心若,不好了,出事了。” 安心若一听,连忙站了起来,看见门口外面没有人,赶紧问道,“孙姐,什么事情?” “刚才我去厨房,路过后门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那里说,这几天都有黄家那边的手下偷偷摸摸过来,不为其他的,就是要问关于你的事情。”孙染雪神情很着急。 “孙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知道那些是黄家的人?”安心若大吃一惊。
第71页 “心若,那些人本来就是些混混流氓,本来都是一起出来混的,只不过现在跟了不同的主人而已,他们当然是认识的,可这个不是重点。我听到他们说,是黄有天打发那些人过来悄悄问的,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是从江西那边过来的了,正想打探我们在江西那边是什么背景。”孙染雪明显担心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孙姐,现在怎么办?”安心若有些语无伦次。 “别怕,心若,让我想想办法。”孙染雪在房间里面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打定了主意,说道,“来不及了,心若,这次的情况非常紧急,黄家是蓄势待发,有意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有所行动,要不然,只能坐以待毙了。” “孙姐,你说吧,怎么办?”安心若睁大了眼睛。 “黄家随时会把这个消息泄露给曾茂林的,我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孙染雪最后蹦出几个字,“除掉他。” “孙姐,让我来吧,那么多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让我去。”安心若激动地说道。 “不,心若,你经验还不足,随时有暴露的危险,我去吧,你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孙染雪拒绝道。 “孙姐,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让我去,我会做到最好的,我保证。”安心若不顾孙染雪的反对,坚持要这样做。 孙染雪看着安心若恳切的神情,也无可奈何,她转头看看窗外,还有几个小时,天色就要黑了,孙染雪对安心若说道,“好吧,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不过,这件事情非常兇险,你一定要小心。为了不让这里的人怀疑,我要留下来给你打掩护,不能去保护你了,你一定要谨慎一些。” 安心若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说道,“孙姐,放心吧,为了大家,无论如何我会成功的。” 孙染雪一听,将她紧紧抱着。 晚饭之后,安心若假装身体不舒服,要早睡,吩咐下人不用送晚茶过去了,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天色刚刚黑暗下来,孙染雪关了房间的灯,换了一支蜡烛,从房间外头一看,光线昏暗,像是房间主人在休息的样子。安心若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走廊的墙边,身子轻轻一跃,便翻过了墙头,不见了身影。 闵松良趁黑走进了黄家的隔壁,从几户以外的胡同一跃而上,沿着房顶一路走到了黄家的墙外,闵松良轻松一跨,就到了黄家的房檐之上,刚刚藏好,就看见两个丫环提着灯笼走过。闵松良出来没有进过黄家,看来要找到线索,自己还要费一些时间和力气。他镇定了一下,看看四周,这里一片黑暗,估计黄家父子不是在这里一片地方,闵松源又压低了身子,沿着房顶,一步步朝另外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报仇雪恨 安心若的身形相当纤巧,很容易就融入到了夜色之中。她凭着之前到黄家的印象,直接朝黄如天和黄有天居住的别院摸索了过去。突然间,安心若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她想了一下,朝黄定源的客厅一路滑行了过去,动作灵巧得像只夜猫,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院子里面的花木很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从黄定源的客厅透出来的灯光。看来黄定源一定在那里。安心若定了一下神,採取了最保守的办法,从墙上伏着身子探了过去,却不料被眼尖的闵松良看在眼里。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晚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人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黄家,看来想要知道黄家秘密的人太多了,不止自己一个。闵松良一时间有些矛盾,不知道是先要去找线索,还是先要看看那个黑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究竟是谁。 安心若毕竟经验不够丰富,身手是过关的,但是还是缺少了几分像孙染雪或者是闵松良那样的老手的敏锐嗅觉。她一丝一毫也没有发现闵松良的存在,更加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 安心若小心翼翼地踩着屋顶上的瓦片,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她走到了上次跟黄定源谈话时候所处的位置,俯身下去,蹑手蹑脚将瓦片轻轻地移开,结果很失望,只有黄定源一个人在屋里闭目养神,静悄悄的。安心若重新将瓦片放好。快速地朝黄有天的别院移动过去。闵松良一看,也马上跟了过去。 安心若隐身在了屋檐下方,大老远就听见了从对面黄有天的房间里面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安心若眼看着两个丫环端着东西出来,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安心若看清楚了,里面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为首的那一个,就是黄有天。安心若看着那两个丫头走远,从房樑上慢慢地沿着柱子滑了下来,借着花糙的掩护,一路快速到了黄有天的房间旁边,她抬头一看,纵身一跃,牢牢地粘到了房间外上方的木樑上。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钻到了安心如的耳朵里面。 “…二爷,要我说,大少爷他也真是冤,本来这种事情就应该找个替死鬼去得了,他偏偏要自己去,竟然让闵松良给设计抓了,真是倒了大霉了…”其中一个声音粗狂的中年男人说道。 黄有天拿着酒杯笑了一下,说道,“有什么办法,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亲哥哥,杀人的事情他敢做,可是,二两酒钱他还得掰着指头算。他自己脑筋太大条,不好使,我就是劝他,他还以为我看不起他呢。” 另外一个声音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接着讨好地说道,“如此一来也好,小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少爷不在了,这往后不就是二爷你说了算吗?”说完自己先谄媚地笑了起来。 “小王八羔子,这话要是敢传到我爹的耳朵里面去,我可要你的两条胳膊去餵狗。”黄有天喝下了一杯酒,看得出来似乎心情不错,说道,“吩咐你们的事情,干得不错,等明天一早,我去曾府上回来,再好好赏你们。” “哟,谢谢二爷。不过,二爷,那曾局长是不得了的人物,二爷能见到他吗?”那个人想了想又说道。 “哼,放你的满嘴屁!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吃白米饭的,能神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件事情可是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他如果不肯见我,将来是会后悔的。”黄有天借着几分醉意,狠狠地将酒杯砸在桌面上。 “二爷,这话说回来,那娘们可真是长得水嫩,我就见过她一次,还只是见了她半长脸,我这心,就一直扑通扑通到现在,娘的,怎么就偏偏是曾局长的人?”先前说话的人一脸不甘心。 “放心吧。”黄有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过了明天,她可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府上的千金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多谢二爷,来来来,小的敬二爷。”两个人忙不迭地陪着笑说道。 安心若在房间外面已经听得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撑着木樑的双手已经在瑟瑟发抖,她极力镇定了一下,将刚才从花盆里面拿出来的石块对准窗户砸了过去,砰地一声响。 里面的人果然是大吃一惊,纷纷站起来,说道,“什么情况?” “估计是那只该死的猫又爬过。”黄有天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今晚就到这里,千万记住,把嘴巴管结实点,别到处给我乱说话。” “知道,知道了,二爷。”两个人朝黄有天鞠了一躬,就退了出来。 安心若亲眼看着那两个人走过了院子,大气都不敢出。闵松良也在不远处见了这一幕。等到确定再无其他人的时候,安心若跳了下来,走进了黄有天的屋子,把门关了起来。闵松良一看,马上就潜了过去,隐身在了安心若刚才藏身的地方,不过,闵松良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他的位置比安心若刚才更加靠近黄有天的屋子,他探身过去,把虚掩的窗户悄悄地推开了一条fèng隙。 “不是让你们出去了吗?”黄有天一抬头,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大惊失色,马上站了起来,指着安心若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出去。” 安心若没有说话,却一步一步朝着黄有天逼近,黄有天的脸色全变了,他惊慌失措地跑到了沙发旁边,从坐垫底下掏出了一把枪,一回身刚刚想对着安心若扣动,却被安心若抢先了一步,安心若一甩手,黄有天的脖子上瞬间插进了两把冰冷的银刀,黄有天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大量血液从喉咙涌了出来,黄有天的身子慢慢支撑不住,转眼间倒在了地上。 安心若一点一点慢慢看着黄有天停止了动弹,她上前一摸,脉搏已经没有了。安心若拿起了黄有天身边的短枪,收到了身上。很快把房间的灯全部都关掉,造成无人在里面的假象,随即关上门,跃进了院子的树上。 闵松良是内行人,看见安心若的身子飞跃出去,他马上也跟了上去。
第72页 安心若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朝黄定源的客厅鬼魅一样移动了过去,灯光还亮着,安心若看了一下四周,她想了起来,黄如天曾经说过,黄定源平常喜欢一个人独处,没有他的吩咐或者有特别的事情,就连他们兄弟两个也不会轻易去打扰他。如今客厅门外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看来黄如天说的话是真的了。 安心若悄悄地走到了走廊旁边,翻身跳过了栏杆,一闪身,进了黄定源的客厅之中,将门帘放了下来。黄定源还在闭着眼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被人顶着一把枪。 黄定源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镇定地说道,“阁下是谁?有话好好说。” “陶光平,你的死期终于到了。”安心若冷冷地开口。 闵松良很快就到了刚才安心若所在的房顶上,将瓦片挪开,看得一清二楚。 黄定源一听,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也顾不上那么多,马上就站了起来,看着安心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安心若手中的枪端正地对着黄定源。 “你是,难道你是,你真的是…”黄定源已经语无伦次。 “不错,你调查得一点也没有错。陶光平,相信你还没有忘记十几年前江苏清河县的杨天运。”安心若的眼中射出寒光。 “什么?”黄定源捂着自己的胸口,“你难道真的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已经把你推下了山崖,怎么可能…” “多谢你的仁慈,没有直接杀了我,只是把我推下了山崖,让我今天有机会替我的父母报仇。陶光平,你坏事做尽,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更是跟曾茂林勾结在了一起,祸害上海一方,不除掉你,不足以平民愤。”安心若眼看就要扣动短枪。 “不,不,你误会了,你听,听陶叔叔跟你说,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当初还小,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可以吗?”黄定源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花瓶靠近,那里有已经上满膛,随时可以射击的手枪。 “不用费尽心机了,我不会上你的当。一切都是你的报应,如果不是你在上海太无法无天,我也不可能找得到你。算黄如天因祸得福,逃过了这次,你就先跟黄有天团聚去吧。”安心若走上前去。 黄定源脸色一变,说道,“你说什么?有天他,他…” “对,我已经杀了他。现在,到你了。”安心若一步也没有停下。 黄定源满腔的怒火变成了杀意,他很快从花瓶中拿出了手枪,刚刚转身,安心若已经扣动了短枪,黄定源的胸前爆出了两朵血花。黄定源倒在了血泊之中。 安心若眼中的泪落了下来,说道,“让你儿子的枪送你上路吧。爹,娘,女儿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闵松良看到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清脆的枪声很快就惊动了黄家的下人,纷纷朝这边跑了过来。安心若走了过去,拿起了黄定源的手指,在地上写了曾茂林三个字。很快冲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到了墙头之上,身影刚刚消失,下人就闯进了院子里面,不多久,就响起了尖叫声跟嚎啕大哭声。 闵松良绝对不会放过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在屋顶上,那个人的声音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只能可以判断出来,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闵松良一路追过了几条胡同,安心若却不见了身影,正在纳闷的时候,有人从背后袭击而来。 闵松良一回身,没有几个回合就占了上风。说到这种夜行的伎俩,闵松良简直可以说是安心若的祖师爷了,如果不是闵松良,安心若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闵松良一把扯下了安心若的面罩,接着居民房子的灯光,闵松良先是看到了对方盈盈动人的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是安心若。闵松良这回彻底惊呆了,抓着安心若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多谢闵队长,后会有期。”安心若轻声地说道,她显然也已经认出来了是闵松良。刚才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害怕他追着自己到曾府,才不得已出手。时间紧迫,她看了一眼闵松良,跃上了墙头。 闵松良一直愣在原地,直到听见从黄家冲出来的人朝胡同这边跑过来,闵松良才纵身一跳,不见了身影。 第五十三章 另有玄机 安心若不露痕迹地翻过了曾家的墙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总算是有惊无险,赶紧把衣服换了。孙染雪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说道,“心若,怎么样,被人发现了吗?” “黄家父子已经解决了,除了闵松良,没有其他人知道。”安心若说道。 “什么?闵松良已经知道了?”孙染雪惊唿道。 “孙姐放心吧,他只是在黄家门口外面碰见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感觉他好像有意帮我们。刚才他已经把我抓住了,如果他有心跟我们过不去,我已经回不来了。”安心若定了一下神。 “不管怎么说,还是值得担心。我看,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找上来。”孙染雪思考道。 “我知道了。”安心若镇定了一下,很快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藏了起来。 闵松良刚刚回到警察局不久,黄家的下人就来报案,说是黄家父子被杀害了。警察局彻底沸腾了。闵松良很快就赶到了案发现场,仔细检查了一下黄家父子的情况,无疑就是他杀。黄定源的身边一根手指伸着,用血写了曾茂林三个字。闵松良一下子就想起了安心若拿起黄定源手指写字的情景,她这是故意要把线索移到曾茂林身上去吗? “头,真的是他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突然?”时飞看着黄家父子的惨状。 “把现场封锁好,我会尽力破案的。把黄定源留下的这条血字线索给我大肆宣扬出去,越快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闵松良吩咐道。 “是,我知道了。”时飞打理着后续的工作,闵松良转身走了出去。 天刚刚蒙蒙亮,黄家父子被杀的消息铺天盖地,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突然的事情发生。曾茂林一听到下人的话,几乎要晕厥过去,他难以置信,更加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在后头。 闵松良有些拿捏不定,按理是应该马上去找曾茂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安心若要故意伪造黄定源写出曾茂林名字的假象,但是这无疑是帮了闵松良的忙,不用费什么藉口就可以直接去找曾茂林。但是,闵松良更加不明白,安心若为什么会对黄家父子下手,又为什么要把线索引向了自己的舅父呢? 闵松良最后决定,在去见曾茂林之前,要想办法再见安心若一面。可是,怎么才能够做到呢? 曾府的电话响起,下人听了两句,就放下了,直接到安心若的院子,对安心若说道,“小姐,刚才吴甫记裁fèng店打电话过来说,上次小姐做衣服剩下了许多布料,但是掌柜的不小心跟其他的混到一起了,想请小姐过去确认一下拿回来,那可是上好的料子,小姐已经付钱了,他们裁fèng店不想占顾客的便宜。”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安心若答应了一声。下人退出了院子。 孙染雪看着安心若,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心若,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 “孙姐,我们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让人怀疑,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去去就回来。”安心若想了一下,觉得奇怪,“不过,这都已经是早上了,闵松良怎么还没有过来找曾茂林呢?” “闵松良是有经验的人,有他做事情的节奏,既然线索我们都留下了,只要耐心等就好了,我相信,他不会放过曾茂林的。”孙染雪说道。 安心若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曾茂林愁眉不展,她走过去坐下来,看着曾茂林,说道,“舅父,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脸色不好?” “心若,你还不知道吧?黄家父子,黄定源跟黄有天两个,昨天晚上被人杀了。”曾茂林语气有些沉重。 “舅父,不可能,怎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事情?”安心若假装一脸惊讶。 “千真万确,报纸已经出来了。不止这样,黄定源临死前写了我的名字,老东西,他到底要干什么?”曾茂林将报纸丢到一边。 安心若疑惑地将报纸拿起来一看,报导得不是很详细,显然是警察局制止记者进入现场的原因。 “舅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黄家惹上什么人了吗?”安心若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看,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不仅仅针对黄家,还针对我。杀了黄家,还要嫁祸给我,简直是可恨。”曾茂林拧紧了眉头。
第73页 “舅父,说不定只是个误会,不要担心了,警察局会查清楚的。”安心若轻声地说道。 “心若,舅父心情有点不好,黄家跟我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不好过,让舅父一个人呆一会吧。”曾茂林拍拍安心若。 安心若走出门口,回头看了一下曾茂林,他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对黄家的惋惜,只有一种意外的茫然若失,仿佛在担心别的什么事情。他替黄家难过只是一种表象。安心若终于感觉到了曾茂林的老辣。 安心若到达裁fèng店的时候,掌柜给了安心若一封信,安心若拆开一看,脸色一变,马上朝五味书屋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黄家的事情影响,上海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说不出的不同寻常。安心若走进书屋后院的时候,看见了闵松良,不过,他不是坐在阅览室,而是站在了院子中,给不大的院落又添了一道景致。 “闵队长,什么事情?”安心若猜想,闵松良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而来。 “安小姐,谢谢你能出来。”闵松良转身看见了安心若站在了树荫下。 “是我应该谢谢闵队长放我一马,闵队长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叫我出来的吧?”安心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错,安小姐能够告诉我吗?”闵松良紧紧看着安心若的眼睛。 “闵队长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抓起来拷问?”安心若问道。 “我如果有心抓你,昨天晚上还会放你走吗?”闵松良直接说道,“你杀了黄家父子,又把线索引向了曾茂林,是想让我们警察局找上曾茂林吗?” “对的。”安心若并不隐瞒,说道,“如你所见,事情就是这样。” “安小姐,这是为什么?”闵松良非常疑惑。 “闵队长,我可以信任你吗?”安心若认真地说道,“一直观察下来,我发现你是个值得我信任的人,但是,我真的可以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你吗?” 闵松良听见安心若这样说,有些意外。他一向只是尽力做事情,从来不保证自己会做得多么好,但是不可否定的是,闵松良的行为让人信服。闵松良感觉在安心若背后肯定藏着一个惊天阴谋,或许正是自己所需要了解的。闵松良沉默了一下,说道,“经过昨天的事情,你可以信任我。我没有理由对你不利。” “闵队长想从哪里了解?”安心若终于放心了。虽然一个人的嘴巴说出来的话是不可以轻信的,但是从闵松良嘴巴里面说出来,又另当别论了。 “从黄家开始,我想知道,安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黄家父子是曾局长的人,小姐跟他们也有来往,怎么会突然去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曾茂林的身上,你舅父他知道事情的内幕吗?”闵松良好奇地问道,他猜得没有错,安心若脸上时常浮现短暂的忧伤,她心里的故事一定很多。 “曾茂林不是我舅父。”安心若轻轻地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话,让闵松良感觉到惊讶不已,怀疑自己听错了,说道,“你说什么?曾茂林他,不是你舅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他不是我的舅父,在上海,他不过是我的最好掩护而已,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安心若说的明白一点。 “怎么会?这么说,曾茂林在跟你演戏吗?”闵松良再好的逻辑思维,也理解不了当前自己听到的事情。 “不,曾茂林完全不知道情况,在他看来,我就是他的外甥女没有错。”安心若解释道。 “不可能,堂堂的安全局局长,怎么可能看不出破绽?你接近曾茂林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要杀黄家父子吗?”闵松良实在是不解。 “如果要杀黄家父子,我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我到上海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黄家的存在。”安心若苦笑了一下,说道,“至于曾茂林,我自然有让他不怀疑的原因。” “这样说来,你来上海的目标不是黄家父子,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得已杀了他们?”闵松良脱口说道。 “不愧是闵神探,说的不错,是这样。”安心若点点头。 “那你到上海的目标到底是谁,曾茂林吗?”闵松良继续问道。 “对,是曾茂林没有错,我唯一的目标就是他。”安心若神情有些冷淡。 闵松良仔细看了看安心若,不禁说道,“你究竟是谁?接近曾茂林那样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心若看着闵松良,笑了一下,说道,“闵队长,此事说来话长,我若是全部说出真相,就等于是把自己跟其他人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自认没有什么本事,可是作为男人,一点操守还是有的,安小姐完全可以放心。”闵松良很沉稳。 安心若笑了一下,她何尝不知道闵松良的为人?只不过,这样的话要闵松良亲自说出来才好。安心若感觉自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强压着内心的涌动情绪,对闵松良慢慢说道,“说来话长,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第五十四章 往事幕幕 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江苏淮安的清河县。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年关刚刚过完。清河县的绸缎商人杨天运这天刚刚打开大门,就发现在门口的角落旁边蜷缩着几个人。一个寒酸落魄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受过不少苦,神情疲惫憔悴,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着的,是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估计是父子三个。全部是衣衫褴褛,异常单薄,地上放着几个破烂的包袱,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一些陈旧的衣物和用品从包袱中露了出来。尽管天寒地冻,雪花还飘到了几个人的身上,可是父子三人却全部睡熟了,皮肤冻得发紫,看来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杨天运上前一摸,小孩的手已经发硬,几个人却还有气息,赶紧叫人把父子几个七手八脚地抬进家里。炭火烧得非常旺,不多时那几个人就陆续醒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几碗白粥之后,父子三人扑通一下跪在了杨天运的面前磕头,感激万分。 杨天运一看,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不像样子,但是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杨天运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沦落成了这个样子?” 中年男人一手摸着一个孩子的头,眼泪就忍不住下来了,说道,“我叫陶光平,这是我的两个孩子。我们是东县那边一路走过来的。去年东县遭了瘟疫,孩子他娘死了。几个月前,土匪围攻了我们那里,杀了许多人,很多人都逃了出来,我本来不想离开的,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就带着孩子一路到了这边,想要找个营生安定下来。” 杨天运看了看中年男人身边那两个已经没有亲娘的可怜孩子,问道,“那你都会做什么?” “只要能让两个孩子吃饱,睡好,我什么都愿意干。”中年男人说完擦起眼泪来。 “我看你说话不同一般,可曾读过书吗?”杨天运问道。 “读过,读过,我是小学堂的先生。”中年男人回答道。 “好极了,可会算帐吗?”杨天运眼中有些光芒。 “会,每年收成,我都给别人算钱数。”中年男人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正好我绸缎店的帐房先生要回乡养老,我看,你就先留下,在我这里做帐房的先生吧,工钱我会照发的,至于住处,我屋子外面还有一间小院,虽然只有两间房,但是应该够你们住了,这两个孩子,就跟我的女儿一起在家里听先生教书吧。”杨天运点点头。 陶光平一听,先是一愣,接着连连给杨天运磕头,痛哭流涕,“多谢恩人。” “天运,什么事情?”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一个端庄美丽的少妇拉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陶光平抬头一看,这个女人音容笑貌的风韵和光彩使得满屋生辉,像是天仙下凡,陶光平不禁看呆了。 杨天运过去拉着妻子的手,说道,“我看他们几个有些难处,就让他们暂时先在这里一段时间,以后,他就是这里的帐房先生了。” 阮如眉闻言,笑着对陶光平点点头,陶光平立刻魂不守舍。 杨天运抱过了女儿杨芷芸,对她说道,“芸芸,以后这就是你陶叔叔,那两位是你的哥哥,明白了吗?” 杨芷芸转头看着陶氏父子三人,没有说话,目光有些冷淡,她不喜欢那几个人。 杨天运的绸缎店是清河县最大的绸缎商,杨天运兄弟少年时期便将祖传下来的小间绸缎店一步步扩大,形成了今天的规模,再加上杨家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在清河县是有口皆碑,无人不知。时间一久,陶光平对于杨家的情感,已经渐渐从当初的感恩,演变成了一种对于杨家财产的嫉妒和渴望,加上阮氏的惊天美貌,更是让陶光平心猿意马,他渐渐地忘记了一个读书人的本分。
第74页 杨天运有一个亲生弟弟,杨天道,是杨天运的左膀右臂,在帮忙打理着杨家的一切。陶光平决定从他身上下手。 杨天道因为小时候患了风寒,落下了时常头痛的毛病,严重的时候几乎要晕厥过去,陶光平早有准备,在杨天道头痛发作的时候,赶紧将身上的鸦片拿了出来。 “二当家的,用这个止痛吧,一会就好了。”陶光平将点燃的鸦片递过去。 杨天道是个老实人,虽然痛得不成样子,可是看见鸦片,还是大惊失色,说道,“你居然拿这样的东西给我,你快点拿走。”说完倒在了床上。 “二当家,杨家对我有恩,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一直有关节痛的毛病,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偷偷吸上几口止痛,所以身上都备着。吸上几口不会上瘾,可是这头痛是会要人命的。可别跟大当家的说是我拿给二当家的,我也是一片好心。”陶光平说得很诚恳。 杨天运一听,终于颤抖着手,接过鸦片,慢慢抽了起来,陶光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果然,不出几回,杨天道开始依赖鸦片止痛,到后面慢慢成瘾,等杨天运知道的时候,杨天道已经戒不掉了。 陶光平终于解决了第一步,杨天道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半废人了,自身难保,不可能再帮着杨天运打理绸缎店。陶光平开始等待机会走出第二步。天有不测风云,不久之后,青帮头目为了要彰显自己的地位,回乡摆宴庆贺,听说杨天运的绸缎店是清河名气第一,于是决定到杨天运的店铺订做几套衣服,却不料,杨天运因为自己弟弟被鸦片毒害,对鸦片深恶痛绝,对于买卖毒品的青帮就更加不肯原谅,所以,断然拒绝了青帮派去的人,并且扬言出去,绝对不会做青帮中人的生意,青帮头目由此勃然大怒。 陶光平抓紧了时机,偷偷去见了青帮的人,添油加醋,诬陷杨天运要跟青帮拼个你死我活,青帮头目由此对杨天运起了杀心,决定要剷平杨家。 当天晚上,陶光平从青帮那里出来,心情是出奇地好,还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杨家。杨天运已经出去收帐了,没有回来,只有妻子阮氏和女儿杨芷芸在房间里面。陶光平一看,胆大包天,直接走了进去。 “陶先生,这么晚了,有事情吗?”阮氏正在给女儿讲故事,看见陶光平直接走了进来,不太正常,她吓了一跳。 “老,老闆娘。” 陶光平已经醉了,脚底发软,邪笑着就往阮氏身上扑了过去,欲行非礼。阮氏悲怒之下,一把拿起了炭火中的铁钳,朝陶光平头上慌乱地烫了过去,陶光平的额头被烫出了一个伤疤,瞬间跑了出去。阮氏抱着孩子哭了起来,因为心软,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丈夫,可是,杨家的厄运还是来了。 这一天晚上,杨天运刚刚准备关门,附近的人跑过来报信,说亲眼看见青帮的十几个人在酒楼吃饭,等到吃饱了,就要过来一把火烧光杨家,以解青帮头目的心头恨。现在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估计可要过来了。 杨天运一听,急急忙忙地将店铺关门,马上把手头能够碰到的现银,票据,借据以及重要的金银财宝都装了起来,把陶光平父子三人叫了过来,将东西全部交给了陶光平手中,又把妻子和女儿也一起交给了陶光平,让他马上带人从后门逃走。 “如果能够逃过这一劫难,到时候你再把她们母女两个带回来团聚,如果,今晚有什么不测,你用这些钱保证她们母女生活无忧,我把她们交给你了。”杨天运拉着陶光平的手。 “大当家的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有一点损失的。”陶光平答应得信誓旦旦。 那是杨芷芸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阮氏哭着死活不愿意走,杨天运上前抱住了她,情深意切地说道,“我必须要留下来拖延他们,如果杨家一个人都没有,青帮一定会全县搜索,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掉。”杨天运含泪说完,狠心将妻女推了出去,前门已经听到了青帮的拍门声。 杨天运开门之后跟青帮的人理论不成,变成了暴力伤害,被青帮中人一刀刺中要害,当场送命。青帮中人还不解恨,将绸缎店里面能够抢夺的贵重东西洗劫一空,放了一把大火,可怜杨天运的弟弟杨天道,因为长期吸食鸦片,已经萎靡不振,终日躺在榻上。如今青帮的一把大火烧到了杨家后院,杨天道被活活烧死。声名显赫的杨家绸缎店如今惨不忍睹。 陶光平带着自己的儿子跟阮氏母女隐姓埋名到了一家小客栈,当晚便露出了真面目,到了阮氏房间,当着阮氏女儿的面想要对阮氏意图不轨,被阮氏咬伤之后恼羞成怒,将阮氏杀死。杨芷芸目睹母亲被害,惊魂未定,跑出了客栈,为了斩糙除根,陶光平追了出去。 当晚大雨倾盆,四处一片漆黑,杨芷芸看不清楚方向,被陶光平追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山崖边,陶光平一狠心,将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孩子一把推下了山崖,他断定,杨芷芸一定活不了。 陶光平马上回了客栈,也不敢打听杨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马上带着两个儿子跟巨额的钱财一路不停地到了上海,他知道,上海是青帮的心脏,到了那里,自己才有希望。陶光平用钱财贿赂了青帮的人,很短的时间就加入了青帮,为了证明自己对青帮的忠诚,陶光平从此在世上人间蒸发,改名换姓,改头换脸,跟了青帮首领黄金荣的姓氏,并且用剩下的钱财起步,慢慢成了名震上海的人物,他就是如今的黄定源,而那个被他亲手推下山崖的孩子,就是当今的安心若,也就是当年的孩子杨芷芸。 第五十五章 为国之路 闵松良听到这里,心仿佛是被人掏空了一样,他完全没有想到安心若背后竟然有如此离奇曲折的身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想了一下,终于说道,“正式难以置信,看不出来你竟然有这样的遭遇,我一直都相信你就是曾茂林的亲人。当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当年我摔下去的时候,直接撞击到了石头上,就滚了下去,完全没有了意识。听把我救活的人说,当天晚上,因为有急事,所以他们走了山脚下的近路,谁知道闪电的时候,看见我挂在了离地面不远的树根上,赶紧把我救了起来。”安心若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命大,我早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到底是谁救了你?是他们把你送到法国留学?”闵松良非常好奇。 安心若笑了出来,说道,“法国?那是我怎么嚮往也到不了的地方。我没有去过法国。” “怎么,你?”闵松良奇怪地看着安心若,不明白她说的话。如果安心若没有去过法国,她身上哪来这么出众的气质,与长相无关,重要的是她的气质。 “当年救了我的,是两名正在执行任务的共产党,他们把我送到了组织上疗伤,康復之后,我就一直在共产党身边长大。直到今年年初,我们接到了消息,说国民党参谋部部长顾维均已经在内部发出了一项密报,上面有详细的计划,目的是要毁掉我们的中心力量。所以,我紧急接受了培训,就派到了这里。”安心若语出惊人。 闵松良没有想到,安心若竟然是位巾帼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气节,他惊讶地说道,“原来你是共产党。曾茂林为什么没有对你起疑心呢?你身边的那个丫环,她的身份是什么?” “果然是闵神探,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小雪不是我的丫环,她是我的上线,直接负责引导我完成任务。至于曾茂林,我们通过调查知道,他在法国的外甥女快回到上海了,年纪跟我差不多,而且看她小时候的照片,长大以后跟我相似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组织上想办法通过海关方面阻止了曾茂林外甥女回国,并且掐断了他们的联繫。经过严格培训,派我到了上海,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的仇人,黄家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恨黄如天在监狱里面,我拿他没有办法。”安心若的眼睛红了。 “黄如天罪恶滔天,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闵松良想起之前黄如天对安心若的想入非非,安心若心里一定很辛苦,他说道,“可是,是顾维均负责的计划,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曾茂林呢?这不是绕远路吗?” 安心若一听,摇了一下头,说道,“顾维均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外号黑面阎王,非常残酷,也非常神秘,没有人能够轻易靠近,我们找不到任何方法接近他,只能够把目标锁定在他的部下曾茂林的身上。根据我们的线人传达回来的消息,那份计划,只有三个人手上握有,一个是他们的最高统帅蒋介石,一个是负责人顾维均,而最后一个,就是顾维均的部下,当今安全局局长,曾茂林,他就是操纵实施这个计划的人。”
第75页 “这么说,你们是为了那份计划而来?计划在什么地方?”闵松良看着安心若,他实在想像不出来,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到底有什么样的勇气承担起这么惊心动魄的考验。要知道,只要稍微不注意,她很有可能会马上粉身碎骨。 “曾茂林非常狡猾老练,习惯处处防备人,包括我。我们怀疑他把计划放在了家里,因为比放在安全局或者任何地方都安全,他随手就可以拿到,我们一直找机会下手,可家里四处是他的保镖,我们都小心翼翼,还是没有找到。”安心若愁眉不展。 “你杀了黄家父子,是为了替家里报仇?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吗?”闵松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过杀他们,至少不会那么快动手,我原本想要等到这件事情结束,再跟黄家好好算帐的,谁知道,黄家却自寻死路,我不得不灭口。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安心若否定了。 闵松良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安心若抬起眼睛,看着闵松良,说道,“黄定源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因为我跟我母亲当年的相貌一模一样,他们开始调查我的来歷,并且想要今天一早跟曾茂林汇报。我如果现在就暴露了,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我死不足惜,可是却会牵扯到许多人的性命,所以,我只能下手。” “还有一样,你在黄家留下了伪造的线索,把矛头对准了曾茂林,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是想要他的庇护吗?曾茂林如果有麻烦,你们怎么办?”闵松良百思不得其解。 安心若浅浅笑了一下,说道,“所以,这件事情,还想要闵队长的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闵松良马上问道。 “我说了那么多,特别是把我们的来歷都一一说清楚,无疑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如果闵队长把我们暴露出来,我们必死无疑。但是,我还是相信闵队长,相信我没有看错人,你值得我信任,并且会帮助我的,对吗?”安心若认真地看着闵松良的眼睛。 “这么说,你一直在观察我?”闵松良疑惑地说道。 “不,是一直都关注你,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你是个正义的人,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日本人已经打了进来,必须要团结起来才能够击退敌人,像曾茂林那帮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跟着共产党,才能够看到出路。”安心若轻声细语地说道。 “你说的对,我自愧不如,与其整天抓一些罪犯,倒不如为建国献身。你说吧,要我怎么做?”闵松良有感而发。 “我需要的,是能够移开曾茂林全部的注意力,还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我才故意在黄家留下了线索,把警察局的注意力转移到曾茂林的身上,特别是闵队长,我相信你不会错过这条线索的。等到你们把曾茂林烦到头痛不已的时候,就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间。”安心若如实说道。 “计划得手之后呢,你们会马上回去吗?”闵松良脱口而出。 “我们组织上有两名同志一直都在安全局,却突然断了一切联络,组织上怀疑,他们应该已经暴露了,说不定,已经牺牲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打听到确切的消息,这也包括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中。”安心若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有这样的事情?看来已经凶多吉少了。那两个人在上海吗?你打算从哪里下手?”闵松良在想,安全局是情报最集中的地方,能够收集到这样的高度机密,共产党派来的人应该是在曾茂林身边的特工,在那样的地方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曾茂林没有发觉计划已经被我们知道,那么我们的人就是安全的。但是,为什么失去联络了呢?有些不寻常,我一定要知道。”安心若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他们没有死,那只能是在一个地方,就是号称人间地狱的国民党情报中心下属的监狱。我想,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闵松良突然想起了什么。 “真的吗?闵队长打算怎么做?”安心若急切地问道。 “警察局的赵局长跟监狱长认识,我想,应该可以通过他,打探一下消息。”闵松良继续说道,“那个人我见过一次,弱点非常明显,应该可以想办法让他开口。” 安心若一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有些激动,说道,“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感谢闵队长,之前我对你还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总算是放心了。闵队长这样做,就表明你愿意跟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了,是吗?” “跟你们比起来,我所做的太渺小,如果有机会,我非常乐意做这样大义的事情,之前我就认为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一个,也只能由一点出息,一直到碰见你,我才知道,我可以的更多。”闵松良虽然半开玩笑,可是也是真心话。 安心若一下子破涕而笑,说道,“闵队长怎么会渺小没有价值呢?曾经帮助过你的人会念及你的好的。我很高兴,虽然经歷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遇见了你,我感觉很庆幸,像知己一样。” 安心若的笑容纯真,经过了那么多的磨练,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天性。闵松良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本引人入胜的书一样,让人见识到了她其中一面,又忍不住想要见识另外一面,像一道深邃的风景,百看不厌。闵松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生出了异样的悸动,因为透过安心若美丽的外表,闵松良看到了她真正吸引自己的地方。 第五十六章 敲山震虎 第五十六章 敲山震虎 闵松良决定兵分两路,请赵金海无论如何都要火速帮忙,自己带人到曾茂林府上去。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曾茂林一定已经都知道了,警察局如果再不找上门,不合常理。曾茂林是个不简单的对手,闵松良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朝曾茂林家过去。 “我们曾局长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很忙,没有时间理你们。”曾府上的保镖态度傲慢地说道。 “告诉你们曾局长,如果不愿意见我,也没有关系。如果他愿意黄家的事情一直拖下去的话,我很乐意奉陪到底。”闵松良不紧不慢地说道。 保镖一听,脸色一变,马上跑进去,不多时就出来,态度变得客气了许多,说道,“曾局长有请。” 闵松良一路走了进去,看见曾茂林正坐在院子里面喝茶,安心若也在旁边。闵松良没有多看安心若一眼,走到了曾茂林面前,说道,“曾局长,我是上海市警察局刑侦队长闵松良,想必黄家的事情曾局长已经知道了,今天过来,是想跟曾局长了解一些情况。” “闵队长不必客气,当初还是闵队长你救了我的外甥女一命,我一直记忆犹新。心若,舅父跟闵队长有事情要说,你先回去。”曾茂林没有闵松良想像中的那样抱有戒备跟敌意,反而是一种轻松和游刃有余的心态,这更加显示出了曾茂林的老谋深算,城府极深。 “是,舅父。”安心若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浅浅看了闵松良一眼,转身走回房间里面去。 “闵队长,请坐下吧,这茶是心若那丫头亲手泡的,试试。”曾茂林给闵队长倒了一杯茶。他一直怀疑安心若跟闵松良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微妙关系,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检验一下。 闵松良连看都没有看曾茂林倒过来的茶,直接看着曾茂林,说道,“曾局长,在下公务在身,不是过来喝茶消遣的,希望曾局长能够配合,这样才能够早点让事情结束。” “闵队长请说。”曾茂林点点头,似乎早有准备。 “曾局长应该已经知道了,黄家父子除了黄如天以外,黄定源跟黄有天两个昨天晚上被人杀害在自己家中。在黄定源的身边,用血写了曾局长的名字,所以我过来找曾局长问问,对此有什么想法。”闵松良说得言简意赅。 “闵队长,黄家一向嚣张跋扈,树敌太多,这当中不排除有跟我同名的,闵队长仅仅凭着一个名字,就断定这件事情跟我有关系,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再说了,黄家跟我只是泛泛之交,没有利益冲突,我为什么要杀害他们?”曾茂林轻松地说道。 “是这样吗?”闵松良看着曾茂林,感觉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棘手一点,说道,“我们已经跟很多人证实过,曾局长跟黄家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曾局长,黄家每年给你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黄家父子生前一些替他们卖命的人我们已经审问过,曾局长跟黄家是藕断丝连的,黄家给曾局长的钱只是一部分,实际上曾局长你跟黄家一直在进行着走私军火的买卖。由黄家出面,将军火买下来,再由你指挥安全局方面到指定场所高价收购,所得利润曾局长你跟黄家按照比例分成,曾局长,你对此有何解释?”
第76页 曾茂林一听,闵松良居然知道了自己在买卖军火的事情,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怕要大祸临头,而更加让曾茂林心里感觉到不舒服的,是闵松良的态度。曾茂林平常习惯了对自己奉承的人,闵松良对于自己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讨好或者尊敬的意思,甚至让曾茂林感觉到,闵松良将自己摆在了跟他一样,甚至是更加高的位置上。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黄家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闵队长,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处理案件?想要栽赃给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闵队长怎么就可以确定,那几个字是出自黄定源之手?再说了,如果要杀他们,我还会让他有喘气的机会吗?更加不用说还有力气写出我的名字。”曾茂林开始了绕圈子。 “即使曾局长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不会放弃调查这件事情的。这次过来就是想要问问曾局长的看法,同时表明我们的态度。如果曾局长仍然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我想,应该对于我们展开的案情调查没有任何意义才对。”闵松良很干脆地说道。 “年轻人,你太出色,也太尖锐,这完全不是处世的正确方法。过度地坚持自己的原则,最后的结果是,总有一天,你会粉身碎骨。”曾茂林沉着脸说了一句。 “就算粉身碎骨,也总比没有原则的人活得有意义,曾局长,你说是不是?”闵松良很快将话题抛回去给了曾茂林。 曾茂林看着闵松良,似乎很平静,眼底却生出了恨意。 赵金海坐在酒楼上面,对面是安全局下属监狱的监狱长罗行,油头粉面的外表下隐藏着可怕的内心,监狱中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赵局长,你可真是太客气了,还请我来喝酒。哎呀,这段时间都闷在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可把我给愁死了。”罗行抱怨着说道。 赵金海一笑,随即从身边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罗行的面前,说道,“能者多劳,这个位置除了你,还有谁有能力坐?今天找你出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向对京剧女皇孟小姐情有独钟,这个,可是从我的一位戏班朋友那里要过来的,孟小姐贴身用的扇子。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要到的。” 罗行一听,双手拿起了扇子,两眼放光,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禁不住凑近闻了一下,说道,“真的是孟小姐的东西啊,跟我曾经在她身边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真是太难得了。赵局长真是费心了,什么事情,直说了吧,你总不会白白送我那么好的东西吧?”罗行一边把扇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一边看着赵金海笑道。 “看你说的,早知道这样,不如开个价卖给你算了,我何必浪费这份心思?都这么多年的熟人了,送点东西还要玩心计不成?”赵金海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罗行一听,很是满意,看着赵金海,说道,“不愧是赵局长,就是慡快,够朋友。不过,我可是听说,黄家的人昨天晚上被人杀死了,赵局长今天怎么会那么有空?”罗行开始放松了警惕。 “我手下的人已经去了,刑侦处的闵松良会处理这件事情,趁没有办法分身之前,我先偷懒出来清闲一下。”赵金海自顾地喝了一杯酒。 “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闵松良?赵局长可真是会享受人生,我看报纸上说,这件事情竟然跟我们安全局局长有关系,那可不得了,到底是不是真的?”罗行一向喜欢孟小姐的戏,平常喜欢模仿,久而久之,言行上也有些戏子的套路,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夸张。 “我也很意外,但是要闵松良查清楚才知道。话说回来,最近你怎么样,你可比我还要清闲吧,你那里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犯人,你可比我休假的时候还要轻松啊。”赵金海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罗行一听,嘆了一口气,说道,“话是这样说,但是这段时间我也紧张得不行。”罗行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这段时间自从日本人进来之后,就不断有各个方面的情报人员落网,那些人是一个比一个强硬,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跟心思了。上头说要活口的,我不敢打死,但是不教训一下又问不出什么话来。我连去看孟小姐的时间都没有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最近上海除了黄家的事情还是挺太平的。我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地方那么紧张兮兮的。要是真的那么严重,你哪里有时间出来喝酒?”赵金海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千真万确,我可告诉你。”罗行尽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说道,“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最近不但有国外的间谍潜入上海,共党那边的也是越来越多了。前不久,安全局就有两个人落网,全部是安全局曾局长身边的高级情报人员,谁想到居然全部是共党那边的人,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赵金海听到这里,赶紧说道,“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安全局可一向是卧虎藏龙地地方,怎么会让人轻易就混进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听说曾局长发现的,马上就把人押进了监狱里面。他娘的,上面不让往死里面打,又要问出那两个人背后的情况,可把我折腾死了,那两个王八羔子嘴巴真是硬,不管我怎么问,就是不开口。”罗行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么说,那两个人还在监狱里面?依我看,就不如直接杀了得了,费什么力气?”赵金海不屑地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谁敢吶?要是让曾局长知道人死在我手里,我非得马上脱一层皮不可。那两个人可是重犯,什么时候都有人守着,单独关在了一间牢房里面,真不知道曾局长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耐心?”罗行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喝酒。 “管他那么多呢?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来来来,喝酒。我跟你说,听说那孟小姐过几天要在大天桥附近有一场戏,到时候,你过去看看。那孟小姐长的可真是美啊。”赵金海投其所好地说道。 “赵局长,你可太懂我的心意了,你这个朋友,我真是没有交错。”罗行已经有些醉意,开怀地说道。 闵松良,你这小子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赵金海心里嘀咕了一句。 第五十七章 循序渐进 “闵松良简直是欺人太甚,竟然如此大胆。”曾茂林越想越气愤,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黄家的事情还是小事,但是闵松良已经知道了自己走私军火的事情,这样一来,自己难逃厄运。 曾茂林猜测,闵松良应该暂时不会把这件事情捅出来,闵松良是稳重的人,没有证据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只会调查黄家的事情。但是闵松良这样的人,又无法收买,一旦被闵松良缠上,闹得满城风雨,曾茂林的一举一动就会过多地暴露在公共视线,影响到剿共的计划。曾茂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回安全局一趟。他觉得,有必要到南京方面去一趟,说一下这边的事情。 临走之前,曾茂林把安心若叫到了跟前,说道,“心若,舅父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舅父会吩咐下去,让他们照顾好你。” “不要,舅父。”安心若一听,上前拉住了曾茂林,说道,“舅父,这么突然是为什么?闵队长找你是怀疑你跟黄家的事情有关系吗?” “好孩子,别多想了,舅父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听话,不许任性了,知道吗?”曾茂林口气很强硬。 “好吧,我知道了,舅父你要早去早回。”安心若终于不情愿地说了一句。 曾茂林拍了拍她,跟助手走了出去,看样子匆匆忙忙,神色有些不对劲。 “心若,你怎么看?”孙染雪看着曾茂林的背影。 安心若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孙姐,闵松良已经答应我,会去打听监狱那边的消息,现在曾茂林已经离开,我想,我们的机会来了。” “说的对,是我们动手的机会了。”孙染雪扶着安心若走了回去。 警察局里面,赵金海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闵松良,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搅和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安全局的监狱,你有几个脑袋?” 闵松良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个人,除了胆量,就是好奇心。我倒是很想看看,号称人间地狱的监狱比警察局的厉害多少倍。” “那些可是共党的卧底,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交情?非要冒险去把他们救出来?再说了,你现在应该查的是黄家的案子,怎么会想到扯上那些事情?”赵金海想不明白。 “那可是同一件事情,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局长,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也是受人之託,帮助别人算了。”闵松良毫不隐瞒地说道。
第77页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不好说什么。那两个卧底关在最里面东边的牢房里面,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牢房的钥匙都轮流挂在值班的人那里,不过,还有一串备用的钥匙,就挂在值班室的墙边。这都是罗行喝醉的时候为了显摆,自己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总之,你一定要小心。” “局长放心吧,那样的地方对我来说,应该还不是太难。”闵松良在国外进行的许多实践训练都是在异常严峻的环境下进行的,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闵松良可谓是九死一生,才通过了考验,顺利毕业。 安心若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孙染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她,问道,“行了,心若,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那么魂不守舍的?” “孙姐,我想,我知道曾茂林把计划放在什么地方了。一个不管是谁几乎都会忽略的地方。”安心若肯定地说道。 “什么?心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在什么地方,怎么不告诉我?”孙染雪吃惊地说道。 “我也是被逼急了,现在才想起来的。现在想想,咱们连曾茂林的房间也偷偷找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是,有一个地方很不同寻常,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起来,我的预感没有错。”安心若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心若,你倒是快点说呀,可把我急死了。”孙染雪直率地说道。 “曾茂林的书房里面,有一盆米兰,就在书桌上,孙姐有印象吗?”安心若问道。 孙染雪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说道,“对,我记得,怎么了?” “孙姐,曾府上所有的花糙都是摆放在外面的,唯独那盆米兰放在了曾茂林的桌面上,这跟曾茂林平常喜欢花糙的性格很不符合。而且,现在正是米兰绽放的季节,即使没有阳光,但是还是会保持大致的清翠。可是那盆花,不但已经布满了灰尘,而且已经呈现出干枯的状态,这说明,那盆花在书房已经很长时间了,说不定,在我们到上海之前,就已经在那里。”安心若说得很仔细。 “心若,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孙染雪不明白安心若怎么会想到了无关的事情上去。 “孙姐,你想想,曾茂林一定是有某种需要才将花移到了自己的书房,我们可以按照一般情况理解为他非常喜欢那盆花,可是既然那么喜欢,应该要比外头的花照顾得更加好才是,为什么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灰尘积累了那么多,泥土已经干枯了,说明长时间没有浇水了,而这样的一盆花曾茂林坚持放在自己的书房,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安心若说得很全面。 “你是说,那盆花一定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说不定,曾茂林把那份计划藏在了里面?”孙染雪有些不大相信。 “对的,我想了很久,随时能够拿到计划的地方,没有比那里更加容易的了,总比翻书翻柜子容易,而且又容易瞒过别人的眼睛,再说了,他的书房禁止所有人出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样是为了方便他自己而已。”安心若终于找到了关键的地方。 “那还等什么?不管真假我们都要拿过来看看。”孙染雪赶紧说道。 “孙姐,我也很急,可是估计曾茂林现在还没有出了上海,我们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进他的书房,万一被手底下的人汇报了,可怎么办?”安心若突然想起来,曾茂林是不是在设下陷阱给她们两个。 “等等。”孙染雪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劲,说道,“不对,如果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曾茂林走之前一定会妥善处理,我们不可能那么容易找到的。说不定,曾茂林已经安排了人在盯着我们。上次我们擅自进了他的书房,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依他的敏感,应该会怀疑的。” “孙姐,这下怎么办?咱们去还是不去?”安心若的眼光淡淡地扫了一下门口对面的保镖,语气却急切地说道。 “别急,现在曾茂林刚刚走,还不是时机,先冷静下来,我们会弄明白的。”孙染雪安慰着她。 “难道,我们要天黑行动?”安心若突然想道。 “绝对不行。”孙染雪马上拒绝,说道,“现在曾茂林不在家,他剩下的人肯定会比平常更加提高了警惕,我们不可以贸然行动,你一定要沉住气。” 安心若一听,泄气地坐了下来。孙染见状,上前轻声说道,“心若,这件事情急不来的,东西如果还在,就飞不到哪里去,如果不在,我们也变不出来,所以,我们瞄准时机下手就可以了。现在,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去见闵松良,看看监狱那边的情况打听得怎么样了。两边双管齐下,才能够更好地把握全局。” 安心若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孙姐,你提醒得对,说不定闵松良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不过,那些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伤脑筋。”安心若看了一眼外面那两个保镖。 孙染雪转头看了一下,说道,“心若,你就只管去,那些人,我会帮你解决的。” “孙姐,你不是要杀了他们吧?”安心若瞪大了眼睛。 “我不会那样做的,事不宜迟,你马上准备吧,我这就打电话到裁fèng店。”孙染雪说道。 “我知道了,孙姐。”安心若点点头。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得很,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安心若走到了裁fèng店里面,掌柜压低声音说道,“小姐,闵队长在内间等你。” 安心若看了一眼孙染雪,孙染雪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大叫了起来,“小姐,我肚子好痛,不行了。” 安心若赶紧拉着她,大叫道,“小雪,小雪,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小姐,我肚子痛得厉害,我受不了了。”孙染雪的表情很痛苦。 门口外面的两个保镖马上就沖了进来,问道,“小姐,什么事情?” “快,帮我把她送到医院去。”安心若着急地说道。 “小姐等等,我们马上把车开过来。”保镖说道。 “不用了,太浪费时间了,小雪好像挺不住了,你们马上把她送到车子上去,马上去医院。”安心若吩咐道。 “可是,小姐你…”保镖有些犹豫。 “来不及了,你们先送她过去吧,我很快交代完掌柜,就叫车跟在后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安心若急切地说道。 “好,我们知道了。”两个保镖扛着孙染雪一路急沖沖地朝对面的车子跑了过去。 安心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闵松良在内间听到这一切,脸上浮现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第五十八章 精心部署 “闵队长。”安心若走到裁fèng店的内间,看见闵松良坐在大堆的布匹旁边的椅子上。 “安小姐,你终于来了。”闵松良看见安心若,站了起来。 “闵队长,长话短说吧。”安心若语气很急促,压低了声音,说道,“曾茂林估计已经差不多离开了上海,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怕一问,会引起他的怀疑。现在正是你我的好时机,监狱那边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你放心,他们还活着,但是已经受了重伤。安全局监狱全天候守卫森严,我闯进去是容易的,但是带着两个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的人出来,是几乎不可能的。”闵松良尽量说的明白。 “闵队长,不劳你费心了,能够帮我打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已经很感激。时间不多了,曾茂林最快三天左右就回来,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把那两个同志救出来。”安心若下了决心。 “不行,你去太冒险了,那不是普普通通的监狱,所有的士兵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会手下留情,你一个人是办不到的。”闵松良上次曾经跟安心若交过手,以安心若的身手,对付黄家那样的门外汉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要对付监狱里面那样的专业打手,估计一两个人就可以把她拿下。其他的先不说,单单是安心若身为一个女人,优势上就已经是差了一大截。 “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让闵队长你陷入这件事情中,我不想连累你,你替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闵队长你一旦卷进来,就会有性命危险。”安心若有些担心地说道。 “如果想要自保,一开始我就不会插手这样的事情,安小姐既然愿意相信我,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就说明你把我当成是自己人了,哪有事情还没有完成就把自己人踢出局的道理?”闵松良还是显得很轻松。 安心若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想不到闵队长这种时候还能够幽默起来。但是,请你理解,如果闵队长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愧疚的。所以…”
第78页 闵松良摆摆手,打断了安心若的话,说道,“大道理我不想听,如果我听得进去,早就不是闵松良了。经过这件事情,我想了很多,我决定跟你一起完成这件事情。上海已经不是当初的上海了,自从日本人进来,已经成为了半沦陷状态,抓坏人是没有用的,要紧的是救国。我身为一个男人,总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退缩,是不是?” “闵队长,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不管事情成功还是失败,国民党方面都会派人调查,你想过自己的后路没有?到时候你要怎么脱身?堂堂的闵神探总不能这样就牺牲掉。”安心若着急地说道。 “那你呢?你想过自己没有?为什么总是替我着想?如果失败了或者成功了,你又会怎么样呢?”闵松良紧紧盯着安心若的眼睛。 “我?如果失败了,我会马上自尽,就算曾茂林认出了我,我这条线索也已经断了。如果成功了,我跟孙姐会带着那两个同志马上回到根据地去。”安心若说得很坦然,就像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闵松良的心底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忽然感觉到对安心若有一种怜惜的感觉,这样一个正值如花年纪的女孩子,没有享受过多少人间的亲情和温暖,却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毫不犹豫地献给了国家,她的灵魂是何等的纯净。 “所以,不用担心,不管失败了,还是成功,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爱惜自己,不可以有自尽的念头,因为,我们一定会成功把人救出来的。”闵松良坚定地说道。 “我们?你是说,一定会成功?”安心若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道。 “对,会成功的,但是,这件事情我们需要详细计划,一个细节都不可以出差错。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忙吗?”闵松良问道。 “有,孙姐会参与的,她的本领在我之上。但是,我们时间非常有限,而且也没有顺利找到曾茂林藏起来的计划。还有一件事情,我现在不管什么时候身边都有曾茂林安排的人看着,如果把他们支开,他们会跟曾茂林汇报,曾茂林会起疑心的。我们怎么制定计划?”安心若想起来就头痛。 “别急,白天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晚上还有人看着你们吗?”闵松良想了一下说道。 “跟着我们的人是没有了,但是曾府上天天晚上会换几次人轮流四处巡逻,上次从黄家回去,幸亏没有被他们发现。”安心若上次足足在墙上逗留了五分钟,脚都快要麻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巡逻的人走远。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用苦心设计那些人,与其费尽心机,不如就光明正大见面好了。”闵松良说道。 安心若吓了一跳,说道,“闵队长,你打算怎么做?” “你就只管回去,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专心去找曾茂林的计划就可以了。我会亲自上门去找你的。”闵松来那个似乎想到了什么。 “曾茂林一直对你很戒备,你如果一去,马上会有人汇报给曾茂林的,你不是不知道这点。”安心若提醒道。 “放心吧,你只需要让人打电话到裁fèng店,说你要掌柜的拿布料上门替你量身,剩下的事情交给我。”闵松良的易容术是一流的,就是在大街上也没有人认出来,但是为了不让安心若身边那些人起疑心,闵松良还是决定到曾府上去一趟。 “好吧,我知道了。闵队长,你要多加小心。”安心若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 闵松良看着安心若的眼睛,心里的感觉由怜惜变成了一丝丝的心痛。尽管他是见惯了冷酷场面的人,他还是不忍心,还是难以想像安心若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置身那样的阴森残酷的监狱中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小雪,你怎么样?”安心若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孙染雪。 “小姐。”孙染雪看起来脸上还不是很好。 “你们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还有,帮我到医院门口卖块新毛巾回来,出了那么多汗,回头要感冒了。”安心若一边对身后的保镖说道,一边伸手帮孙染雪整理头髮和衣服。 “是,小姐。”两个保镖一听,出去了。 “心若。”孙染雪看见两个保镖出去,马上就要起来。 “孙姐,你还是躺下来吧,免得别人怀疑。”安心若赶紧按住她。 “心若,闵松良怎么说?有没有那边的消息?”孙染雪着急地说道。 “你猜的没有错,闵松良已经打探出来了,我们的人就关在安全局里面,还活着,但是受了重伤,估计要靠我们扛出来,但是又要应付监狱里面那些人,所以,有很大困难。”安心若口气有些低落。 “那你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孙染雪一听到人还活着,有几分欣喜。 “闵松良说会帮助我们把人救出来,但是要尽快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一切都要在曾茂林回来之前完成。”安心若想起把闵松良拖下水,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当初只是一味地想到有个可靠的人帮忙会顺利许多,但是真正想到闵松良可能会因此而面临危险,安心若还是犹豫了。 “闵松良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身手一流,智商也是一流的,他如果愿意帮忙,那真的是太好了。不过,他真的不怕危险吗?”孙染雪放低了声音说道。 安心若摇摇头,说道,“闵队长说,他对上海当前的现状也感到很失望,所以,想站在我们这边,跟我们一起救国。至于他的安危,我也劝过他了,可是他仍然非常坚持这样做。” 孙染雪从安心若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闵松良的情义,从来没有一种爱情,明明一直那样爱着一个人,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孙染雪不禁心酸地嘆了一口气,安心若根本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要不是十年前突然遭遇的变故,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幸福的大家闺秀,何苦过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 “心若,我知道,你不愿意连累了闵松良,可是闵松良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知道什么才是值得他把握的,那是他的选择,所以,你不要感到难受,再说了,闵松良的身手在你我之上,我们要往好处想,只要我们计划得当,小心行事不会有事的。”孙染雪拉着安心若的手说道。 安心若笑了一下,擦了眼角的泪,说道,“对不起,孙姐,我老是这样,越是关键的时候,我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那就尊重他的意思,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把人救出来。可是孙姐,我想问问你,一旦我们成功了,能不能够允许闵松良到我们的根据地去?” “心若。”孙染雪一听,严肃地提高了声音。 “求你了,孙姐,答应我吧,他毕竟从头到尾帮助我们那么多,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在上海被国民党那些人追杀?孙姐,你也不忍心的,对不对?”安心若已经泣不成声。 孙染雪看见安心若的眼泪,心软了下来,松了口,说道,“心若,不是我不答应你,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好吧,我答应你,这一次,如果大家能够活着逃离上海,只要闵松良他愿意,我会跟组织上汇报关于他的事情,我想,组织上会认真考虑的,就我自己看来,闵松良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会帮助我们非常多,最重要的是,闵松良他有颗正直的心,组织上应该会接纳他的。” “太好了,只要留在根据地,闵松良就可以完全摆脱国民党的追查了。”安心若终于收敛了眼泪。 心若,你对别人一向是太好了,可是闵松良对你是什么想法呢?真希望将来不要看见你难过才好。孙染雪看着安心若为了闵松良这样,不禁心疼地想到。 时飞急沖沖地跑到了巷口,看见闵松良正站在那里等他。时飞马上走过去,说道,“头,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警察局里面说?非要我跑到这里来?” “在警察局不好说,这些话,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够跟你说的明白。”闵松良皱了皱眉头。 “头?到底是什么事情?看你大难临头的样子。”时飞看见闵松良神色不是很好,通常只有遇到非常棘手的案件时,闵松良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就直接说重点吧,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办到。给我弄到二十把把进口短枪,足够子弹,还有十颗手榴弹,最好还有烟雾弹,越快越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可以让任何人发觉。”闵松良说道。 “东西不难弄到,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多?你打算干什么?还有,你如果出面,会比我容易,为什么不自己去弄回来?”时飞不明白。 “不,不要在警察局里面收集,你一定要跟那些道上的人弄过来,要不然事情就麻烦了,那些人你比我熟,所以还是让你去一趟。”闵松良尽量平静着声音说道。
第79页 “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时飞不明白闵松良唱的是哪一出。 “别问了,现在我还不可以说。时飞,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黄家的案子,我就完全交给你了。我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紧急的事情,也许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连我能不能够活着回来都不知道。”闵松良说的有些伤感。 时飞一听,愣了,脑袋一片空白,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才清醒过来,上前就抓着闵松良,大声地问道,“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去帮你解决。” “时飞,我自己都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够连累你呢,你还有妻小,没有必要为我涉险。我很感激你跟我同行的日子。但是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反而会对你有好处,相信我,如果我能够活着回来,到时候一定会全部告诉你的。时飞,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值得生死与共的人。”闵松良上前抱了抱时飞。 两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曾经患难与共,如今百感交集,闵松良的眼中溢出了热泪。 炼狱五十九 物是人非 独眼龙将肥大的袖子伸了过去,手藏在了里面,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对时飞说道,“爷,起码要这个数。” 时飞一看,不屑地板着脸说道,“去去去,我不是你们一路的,别跟我袖里干坤。直说吧,多少?” 独眼龙一听,马上将手掌亮了出来,把五根手指在时飞眼前晃了晃,说道,“不能比这个更少了。” “独眼龙,你干这道上的买卖才多久?知道不知道爷我的来头,竟然敢叫我的价?”时飞看了独眼龙一眼,兀自点燃了一根烟。 “哟,爷,我哪里敢?干咱们这个的,那可是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呀。想当初青帮做老大的时候,咱们可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可如今,这上海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咱们要是被逮着了,那可是要被杀头的。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咱们用得着冒这个险吗?知道是时爷你,才放心做这笔买卖的。”独眼龙狡猾地说道。 “谁不知道如今世道乱了,就连黄家那样的主也一夜之间倒下,更别提你我这样的边角料。话是这样说,可你这价不实在,你给爷一个合适点的价格,我也懒得再跟你啰啰嗦嗦。”时飞一挥手。 “爷,这是要扒我独眼龙的皮呀,可不能再少了,本来就不赚多少,再少,咱们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我就实话跟爷你说了吧,这笔货,是上次从黄家那边转过来之后剩下的,你知道黄家做的那些生意,那货色可是一等一的好,爷,你就放心买,绝对不会吃亏的。我就当处理了,往后我也不敢干这买卖,日本人都进来了,我得赶紧往乡下逃命去。”独眼龙搓着两手说道。 时飞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车子上那批东西,伸手拿起了一把短枪试了试手感。独眼龙一看,走上前去,陪着笑说道,“爷,这东西可是进口的,如假包换,比咱自己那些可强多了,每把都上满子弹了,你要不试试?” “对,我倒是想要试试。”时飞笑了一下,随即将短枪结结实实地顶在了独眼龙的头上。 独眼龙的几个手下见状,马上就沖了上去,被独眼龙叫住了,“别,别乱动,都给我站好。时爷是英雄,不会乱杀人的。时爷,你一向跟着闵神探惩jian除恶,可别乱来呀。”独眼龙的膝盖发软了。 时飞还是不紧不慢,说道,“独眼龙,想不到你倒是有些了解我,对,我可不喜欢乱杀人,除非那个人真的该死。我不会随便杀你,我说了,只要你给个合适的价格,一切都好办。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栽在你手上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了,你的钱已经赚的足够多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确定你有命享受吗?” 独眼龙这下傻眼了,他知道时飞身手不凡,也许敌不过自己身后那几个人手上的枪,但是那几个人对时飞出手之前,时飞绝对能够先要了他独眼龙的性命,独眼龙可不会笨到轻举妄动,他眼珠一转,哭丧着脸,说道,“爷,要不,要不你全拿走得了,我独眼龙就当孝敬爷了,求你放过我们。” “你独眼龙把我时飞看成什么人了。”时飞把枪丢了回去,说道,“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不该你赚的,你一分钱都别多想。” “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独眼龙问道。 “你太小看我时飞了,我在这里混的时候还没有你独眼龙呢。没有两下子我会随随便便找上你吗?”时飞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丢给了独眼龙,说道,“钱全部在这里,不能让你发财,但是也让你赚得不错了。东西全部给我装好,现在兵荒马乱的,除了我,谁还会买你这些东西?这件事情要是敢张扬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爷,我马上替你装好,马上。”独眼龙说完,一边就招唿着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东西装起来,送到了时飞的车上。 “现在,都给我往后转,一直往前走,不许停下来,不许回头看,谁要是不听话,我一枪崩了他。”时飞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几个人。 独眼龙几个一听,赶紧转身朝前走去,谁敢停下来?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忽然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再回头一看,时飞的车子已经很快开远。独眼龙骂了一句“娘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闵松良走进了警察局的监狱里面,直接去看了黄如天,如此短的时间,黄如天已经完全颓废得变了一个人,蓬头垢面,精神不振,寡言少语,连目光都几乎是呆滞的,就那么躺在了稻糙上,一动不动,从背后一看,活像个死人一样。闵松良心里感觉到一阵压抑,他倒不是因为觉得黄如天可怜或者是同情他,而是亲眼目睹了黄家一路来的变数,觉得心生感慨。 “黄如天。”闵松良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黄如天似乎没有听见,没有一点反应,也许是因为迟钝和麻木了。闵松良看了他一下,开口说道,“黄如天,我是闵松良。” 黄如天听到闵松良这三个字,先是明显一震,随即马上翻身坐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闵松良看着,直到他真的确定是闵松良,马上从地上狠狠地一扑,沖向了闵松良,大声地嘶吼道,“闵松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快点放了我,快点放我出去,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听见了没有,马上把我给放了。” 两名警察跑上前,刚刚想要拉开黄如天,被闵松良示意拦下了。闵松来良看着黄如天邋邋遢遢的脸,已经完全想像不出当日那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他沉着声音,说道,“黄如天,你罪恶滔天,已经没有出去的可能了,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伏法吧,只要好好认罪,不用多少年,你就可以出去了。” “不,你别在这里假仁假义,别在这里花言巧语了,我告诉你,我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一定在想什么办法。你等着吧,敢跟黄家作对,闵松良,你会不得好死。”黄如天指着闵松良破口大骂。 “你不要再费尽心机了,黄如天,我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你爹,还有黄有天,已经死了,黄家已经倒下了。”闵松良平静地说道。 黄如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色扭曲地看着闵松良,说道,“闵松良,你在玩什么花样,我不会相信你的,不会相信的。我爹跟有天还活着,我不许你诅咒他们,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千真万确,我没有必要骗你,黄定源跟黄有天前天晚上被人杀害在自己家中,这件事情全上海都已经知道了,我是出于好意,才跟你说一声。希望你还是断了所有念头,不要再妄想谁会救你出去,老老实实呆着吧。”闵松良说完,将身后的报纸递给了黄如天,说道,“你自己看看吧,认认真真地看个明明白白,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黄如天颤抖着双手,将报纸摊开来,头版赫然就醒目地刊登着黄定源跟黄有天被杀的消息,照片也已经刊登出来,黄如天身体一软,拿着报纸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是造谣,你们一定是造谣,你们安的什么心?”黄如天声音已经嘶哑,想哭却哭不出来,干流着眼泪。 “黄如天,认清事实吧,黄家一路来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了,因果报应,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如果你也在家里面,你也难逃一死。如今只有配合我们,才是你唯一的出路。”闵松良耐心地劝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曾局长对我爹他们下的毒手?我们家一直那么拥戴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黄如天举着报纸,看着闵松良问道。
第80页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已经展开了对曾茂林的调查,但是很不巧,曾茂林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迴避,现在已经离开了上海。黄如天,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接受这个事实吧,你父亲跟曾茂林之间的交情也许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得多,至于是不是曾茂林下的手,或者曾茂林为什么要下手,我们还在调查。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不是黄家作恶在先,作茧自缚,是不可能有如今的事情的。”闵松良有些惋惜地说道。 “爹,二弟,不该,你们不该呀。”黄如天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声音迴荡在牢房里面,令人心酸。黄如天突然把手伸出了铁门,揪住了闵松良的衣服,失控地叫喊道,“是你,闵松良,是你,是你害的,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一直干涉黄家的事情,我们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闵松良,都是你一手害的,你拿命来,你陪我黄家的性命来,闵松良!” 几名警察上前,将黄如天用力拉开来,用警棍一打,黄如天马上倒在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抽搐。 “认罪吧,黄如天。你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一定要为你曾经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闵松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黄如天,转身走出了监狱。 第六十章 密谋计划 安心若走进院子里面,看到了管家在张罗着下人,她走了过去,说道,“管家,大热的天,在做什么呢?” 管家回头一看,说道,“小姐,你不知道,这天一热,这花花糙糙的就容易招虫子,我让他们搬一些到后院去照看着,等入秋了再挪过来。” “管家费心了。”安心若看着那些佣人搬运着花木,说道,“我打电话到了裁fèng店量几件衣裳,等会掌柜跟伙计过来了,就让他们直接到我院子里面去吧,这大热的天,我懒得费神跑一趟。” “是,小姐,我马上通知门口的人给候着。”管家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朝门口走去。 安心若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染雪,往房间走了回去。 闵松良走进了破旧的仓库里面,时飞将一堆干糙移开,一个木箱露了出来。时飞伸手将厚重的盖子打开,闵松良上前一看,要准备的东西全部都在里面,全部是上等的货色。闵松良抓起了一颗手榴弹,稍微掂量了一下,点头笑道,“东西不错,辛苦你了,先放在这里收起来吧,我自然会来拿的。” “头,这东西放在这里可不安全,你动作要快点,到底什么时候用上?”时飞一边把东西整理好一边问道。 “就这两天,快了。你没有跟赵局长说吧?”闵松良伸手拍拍他。 “没有,按他那性子,我只要一说,早就翻天了。不过,你可要小心着点,赵局长现在火气可大着呢,正四处找你。你说,黄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不去调查,好端端的又要去做什么?”时飞不明白地问道。 “回头我再解释吧,你没有说就好,赵局长要是再问起来,就说我找线索去了,回头再亲自跟他汇报上去,你也别感到为难了。”闵松良有些歉意地说道。 “头,到底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真的连我也不能说吗?我可以帮你的。”时飞拍着胸脯说道。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你会帮我,为了你着想,我才不能告诉你。我不是不相信你,请你理解。”闵松良诚恳地看着时飞。 “行,那你总应该告诉我,跟什么方面有关系。是跟黄家有关系吗?上次你说也许生死未卜,是什么意思?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时飞一路要问到底。 “不,黄家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不管是谁杀了他们,至少黄家已经不能够再兴风作浪了。至于那个兇手,你就先调查吧,我说过,全部交给你了。时飞,我知道你也很出色,我相信你有实力。”闵松良笑了一下。 “头,自从黄家出事之后,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你一向都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下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说不上是冲动,倒是有些不顾一切的样子,头,你没事吧?”时飞关心地问道。 “我没有什么,只是坚定了一些事情值得我必须这样去做而已。”闵松良回答说道。 “好吧,我也不多问你了,最后还有什么要我替你做的吗?”时飞突然想起来。 闵松良思考了一下,说道,“有,你去福阳旅馆里面,无论如何都要把二楼最南边的那间房订下来,把窗户打开,交代下去,谁都不许进去,也不许进去点灯,把药箱放在里面。还有,准备一辆随时可以用的汽车,装满油,钥匙放在老地方,照样放上药箱跟两桶干净的水,这两三天就要用。” “可以,我马上就准备。车子我就放在小树林里面,那里连白天都没有人路过,我只要稍微隐藏一下就好了,就在小屋后面。”时飞说道。 “好,去吧,万事小心。”闵松良点点头。 时飞答应着出去了,闵松良想了一下,朝裁fèng店走了过去。 “掌柜的,辛苦了,可是少见你亲自上门呀。”曾茂林的管家站在门口,迎着裁fèng店的掌柜。 老掌柜一看,笑了,说道,“小姐是我们的贵客,可不能怠慢的,加上最近日本人正闹得凶,一天也没有几个客人,我就干脆把门关了上这来一趟,也给自己放放假。” “哦。”管家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掌柜身后高大的年轻男人,说道,“话说,这位是?” “这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想打发到了这里做伙计学点东西,昨天刚到,就碰到那些个学生游街示威,给吓得不轻。你看看,现在这世道乱的。”掌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 “说的也是。赶紧地请进吧,小姐一早就吩咐下来候着了,这会应该已经在等着了。”管家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带路。 “对对对,阿生,把布料都拿进去,小心点。”掌柜回头说了一声,身后的年轻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低了一下头,跟着走了进去。 “心若,他们来了。”孙染雪看见掌柜几个走进了院子。 “我真是激动,孙姐,没有想到他真的是用心帮我们。”安心若站起来一看,走了出去。 管家将掌柜带到安心若跟前,说道,“小姐,掌柜跟伙计已经到了,这就给你们备茶去。” “不用劳烦你了,管家,我让小雪去准备就可以了,先去忙吧。”安心若对管家说道。 管家应了一声,刚刚要走,却被安心若叫住了,问道,“等等,舅父他有电话回来吗?有没有说在哪里,怎么样了?” “没有,小姐,老爷自从离开家之后,还没有回过电话。”管家说道。 安心若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如果舅父打电话回来,就跟他说,我非常担心他,让他要照顾好自己。” “我记住了,老爷要是打电话回来,我会这么说的。”管家说完,转身走出了院子。 安心若马上请掌柜两个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安心若看着掌柜的身边那个高大的男人,皮肤很黑,是乡下人那种特有的黑,头髮有些不爱打理似的乱,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小地方出来的人。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低眉顺眼,取代的是敏锐果断的精光,安心若从他的眼神中认出来了,他就是已经乔装之后的闵松良。 “掌柜的,太感谢你了,希望你不要张扬这件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安心若感激地说道。 “小姐,这没有什么,闵队长是百姓的英雄,我相信只要是他做的事情总有大道理,我非常乐意帮忙。”掌柜忙不迭地说道。 孙染雪将茶端进房间,放了下来,说道,“我已经跟外面的人说小姐要量身做衣服,让他们暂时避远一点,时间有限。” “掌柜,事关紧急,请你先在这外厅用茶,我们不想泄露也是为了掌柜的着想。”安心若急促地说道。 “小姐请便,我理解,今天的事情我会只字不提的。”掌柜连忙答应道。 安心若闻言,看了孙染雪跟闵松良一眼,一起走到了房间的里间。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闵队长?”安心若迫不及待地问道。 “事情要比我们预想的困难,每一个准备工作都要做好才可以,应该准备的东西我已经都让人准备好了。大家的配合十分重要,安全局的监狱号称人间地狱,是鬼门关,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闵松良说道。 “就是阎罗殿,也要去。难道闵队长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了吗?”孙染雪问道。 “不能说周全,什么计划在那样的地方都是有风险的。现在最重要的有两件事情,为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在我们进去救出他们之前,你们要拿到曾茂林的计划,不是明天,不是后天,而是明天天亮之前。因为不管我们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你们都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闵松良冷静地说道。
第81页 “明天,天亮之前?”安心若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今天晚上,我准备进安全局探探情况。”闵松良继续说道。 “什么?”安心若跟孙染雪对望了一眼。 “我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我们现在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环境、布局、人数,还有进退的位置跟路线都要事先熟悉才行,分工行动才会事半功倍。要不然,单单靠一边摸索一边前进连我们都会逃不出来。”闵松良分析说道。 “但是,这会不会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孙染雪说道。 闵松良摇摇头,说道,“无妨,你们不必担心。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保全你们所有人,但是一个人进出那样的地方,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我会尽量不让他们发觉的,再说了,那些人虽然兇狠强悍,却还不是我的对手。”闵松良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因为自大,而是因为信心,这种时候,没有一点真本事的人是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的。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吗?”安心若虽然压抑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了以防万一,要不要在外面接应你?” “不,不能那样做,你们现在还不可以暴露,计划还没有找到不是吗?相信我,我说过一定会活着出来,就一定会说道做到。倘若我自己都回不来,还怎么跟你们去救人?放心吧。”闵松良说道。 “心若,就按照闵队长的话去做,他已经做了很好的安排,我相信他的能力,一定会平安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闵队长所说的,我们要马上找到那份计划才行,在曾茂林回来之前,必须要彻底结束这一切。”孙染雪开导着她说道。 安心若转头看着闵松良,沉默了一会,终于慢慢地点点头。 第六十一章 紧锣密鼓 安心若看见闵松良跟掌柜两个走出院子的身影,心一下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心也已经出了冷汗,孙染雪拉着安心若的手,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快速地说道,“心若,不要这个样子,你千万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分心,你要记着两件事情,第一,我们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第二,闵松良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也绝对不可以有任何事情,你听清楚了吗?” 安心若极力镇定了一下,说道,“孙姐,我知道了,我明白,我会调整好的,相信我。” “这就对了。”孙染雪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色一黑马上就要行动,只允许成功,一旦失败,万一闵松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也会马上波及到我们这边。” “是,孙姐。”安心若点点头。 “这曾府上如今四处都是曾茂林安排的人,就连晚上也不消停,咱们要想办法躲过那些人的视线才可以,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復。”孙染雪想道。 “孙姐,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看,不如就解决了他们。”安心若急了,口不择言地说道。 “不行,心若,我们可不是杀人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可以随便杀人。再说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今晚的行动失败了,那些人一死,就会把曾茂林召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们更加是寸步难行了,绝对不行。”孙染雪马上打断了安心若的念头。 “孙姐,有什么理由能够把他们支开吗?”安心若问道。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晚上那么多的人在巡逻,你到底要有什么理由才可以把他们全部支开?想都不用想。而且,不知道他们当中谁是曾茂林的耳目,只要有人跟曾茂林通风报信,你我都要得不偿失的,这样也不行。”孙染雪继续拒绝道。 安心若看了看天边,说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们就像是被人绑住了手脚一样。” “别着急,心若,听我说,我们没有必要跟他们来硬的,没有必要跟他们正面对决,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巧劲。现在每天晚上巡逻的是三批人,在他们交接班的时间是十分钟左右,以我们的身手,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饶着曾府差不多两圈,足够我们到达曾茂林那里。”孙染雪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对,孙姐,你说得对,我怎么急得连这个都忘记了?这样好,这样最好,我看就这样办。”安心若兴奋地说道。 “心若,一切就看今天晚上了,你一定要专心,不可以再想其他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忍耐了那么久,绝对不可以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差错。”孙染雪提醒说道。 “孙姐,放心吧,我是不怕死,但是,我绝对不会拿同志们的性命开玩笑的。”安心若坚定地说道。 “好,很好,心若。”孙染雪高兴地说道。 闵松良跟掌柜走进了裁fèng店里面,说道,“掌柜,此地不宜久留,实不相瞒,我要做的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你已经到曾府上露面,一旦有什么事情,很快会连累你,我看,你要马上离开上海。” “闵队长,如今上海沦陷,我已经是心灰意冷,早已经有这样的打算。既然闵队长如此提醒,那我马上就准备。”掌柜说道。 “掌柜,不能拖延了,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须要离开上海。”闵松良说道。 “真要如此吗?”掌柜失声问道。 “对,必须这样做,要不然会有性命之忧。”闵松良点点头。 “管家,我这几天有点睡眠不好,能不能给我请个大夫过来开些药?”安心若走到前院,看见管家正好走过。 “哟,小姐这年纪轻轻的,正是精神的年纪,怎么会睡眠不好呢?是不是,晚上看院子那些人把小姐给吵醒了?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再让他们晚上注意些。”管家马上说道。 “不,不是他们把我吵醒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猫,经常在我院子里面叫唤着,舅父的猫一向乖巧的,该不会是从外面跑进来的什么野猫在这府上躲起来了吧?”安心若说道。 管家一听,愣了一下,说道,“哎哟,是我煳涂了,是这么回事,小姐,平常老爷在的时候,睡觉前都要亲手餵那只猫一顿,估计那猫也习惯了,这两天老爷不在,那猫估计不自在,也睡不着,再让看夜那些人走来走去那么一吓,可能就误打误撞进了小姐的院子里面去了,还吵醒了小姐,是我疏忽了,小姐可千万别怪。” 安心若笑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会跟一只猫生气呢,再说那猫也不懂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随便问问。我来这里那么长时间了,舅父怎么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呢?” “这只是小事情,老爷白天那么忙,哪里顾得上说起晚上餵猫的小事情?估计小姐也不爱听不是?”管家打着圆场说道。 “那倒也是,原来是我自己想多了。好了,原因找到了,也不用找大夫了,你去抓点安神的药吧,把药直接拿给小雪就好,她会替我熬的。”安心若吩咐道。 “知道了,小姐,今天晚上我就把那只猫关在厢房里面,小姐就安心吧。”管家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安心若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曾茂林养的猫不是一般的家猫,那可是一只纯种的猫,特别是在夜晚异常警觉敏锐,攻击性也特别强,安心若有一天晚上穿过院子的时候就被藏身在糙丛中的猫差点扑倒,如果不是反应及时,安心若将猫一掌击落在一边,准会被咬伤抓伤,还好当时没有人看见,要不然安心若肯定会暴露。今天晚上的事情那么重要,安心若可不想因为这只猫影响到事情的发展。 天色是早已经暗了下来,可孙染雪跟安心若还是动弹不得,急得不行,一直在暗暗等待着机会,又不能在漆黑的房间里面弄出什么动静,怕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从七点钟天还没有完全黑,第一批人巡逻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是他们换班的时间,在那之前,孙染雪跟安心若除了做足一切准备之外,就是要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心若站立在黑暗之中,感觉自己周围漆黑和安静得可怕,之前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安静得甚至都可以听见外头巷子远处的狗叫声。孙染雪悄悄走到窗前,轻轻地打开了一条fèng隙,往外面一看,什么动静都没有,偶尔有光亮一闪而过,孙染雪知道那是院子外头守夜人的灯光。孙染雪想了一下,转身走到了安心若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时间快到了,他们就要准备换班,你准备好了吗?” 安心若抓着孙染雪的手,肯定地说道,“孙姐,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现在,慢慢过来,一定要小心。”孙染雪说着,拉着安心若慢慢走到了窗前,把刚才的窗户稍微开大了一点,透过花糙看见灯光晃了那么一下,就开始往院子外头移动过去。孙染雪知道这批人已经回去了,等到下批人到来之前,她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第82页 眼见着光亮消失在院子的外头,孙染雪看准了时机,把窗户关上,轻声说道,“心若,就是现在,快出来。” 安心若应了一声,马上走过去开门,闪身走了出去,孙染雪随即在身后将门轻轻关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墙边黑暗的地方,借着花木跟物体的掩护快速灵活地朝曾茂林的院子移动过去。在曾茂林的院子外边,两个人刚刚走进书房关上门走开,一道亮光就从门上扫过。 安心若松了一口气,在漆黑的书房中摸索着移动,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她大汗淋漓,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了书桌旁边,伸手摸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那盆米兰花,就是这盆花,上次安心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盆花有些非同寻常。 安心若一时间犯难了,倘若真的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那也一定是在泥土里面,可怎么办?就这样把泥土都弄出来吗?不可以,这里漆黑一片,无法收拾,白天有人跟着,又不好进来,再说了,泥土一旦翻过,曾茂林一定会看出来的。这次如果找不到那份计划,还怎么跟曾茂林周旋? 安心若决定,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曾茂林还有几天才回来,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将花盆拿了起来,抓住了米兰花的根部,因为泥土已经完全干枯了,所以结成一团,安心若慢慢用力,将整整一株米兰连同花盆里面的泥土全部都拔起来,安心若定了定神,用另外一只手将泥土慢慢一点点地揉捻到花盆中,动作很仔细,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举动非常考验人的毅力,汗水打湿了安心若全身,她不敢大意,就在泥土差不多都掉完下去的时候,安心若的手指碰到了一样异常的东西,她心里吓了一大跳,马上镇定了下来,将那件东西周围的泥土一点点去掉,终于将那件东西完全同泥土分离开来。安心若将东西放在掌心中仔细来回地感觉了一下,顿时惊呆了,自己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枚钥匙,本来以为会是计划,谁知道曾茂林在花盆中藏了一把钥匙,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第六十二章 落雪飞花 孙染雪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安心若有些不寻常,马上伸手拉了她一下。安心若一下子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钥匙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放到了孙染雪的手中。孙染雪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只一摸,便知道了是一把设计精巧的钥匙,而且是一把专门用于开启诸如保险柜、暗门、和重要的箱子之类东西的钥匙。孙染雪也很惊讶,看来安心若心思过人,曾茂林真的在花盆中藏了东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孙染雪转头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光线几乎是没有,就算是在大白天,就凭着这把钥匙,也不容易找到锁孔的位置,更加不用说在这样黑漆漆的环境下,一不小心碰到任何东西,都会将外面守着院子那些保镖引到这边来。这下应该如何是好? “孙姐,你怎么了?”安心若看见孙染雪的身影一动不动,不禁靠过去担心地问道。 “心若,我们一定要知道这把钥匙的锁孔,一定是在这个房间里面。”孙染雪压低了声音说道。 “孙姐,怎么找?我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外面那些人刚刚换班,一定是非常警觉的。”安心若着急地说道。 “心若,好好想想,上次你进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孙染雪提醒说道。 安心若一听,仔细想了一下,突然间想起来,书房的门边有一幅画,上次安心若不经意间摸了一下,居然是凹进去的,当时她并没有在意,一般建房子的时候都会在墙上刻意地留空一些地方,以便用来放东西,节省地方,特别是一般寻常百姓就更加是如此。但是,很奇怪,曾茂林的书房里面东西本来就很少,可以说是有些单调,就连墙壁上也是空空如也。单单只有这样一幅画,稍微有些品味的人都不会把画就随便挂在门的旁边,曾茂林是个极其讲究的人,就更加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安心若想到这里,就拉着孙染雪,悄悄说道,“孙姐,跟我过来。” 安心若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院落,也是一片漆黑,看来守着院子的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所以把灯光都熄灭了,这样一来,安心若跟孙染雪就无从知道他们准确的位置,说不定他们就在门外。安心若镇定了一下,拉着孙染雪一步步朝那一幅画走了过去。 “心若,你要干什么?”孙染雪忍不住问道。 “孙姐,”安心若马上转头看了一下门外,回头说道,“这里,这幅画有问题。” “怎么说?”孙染雪赶紧问道。 “没有时间解释了,让我来。”安心若说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平静了一下,将那幅画一点点慢慢地掀开。 她大胆地将手伸到了画卷的背后,一下一下试探,生怕碰倒了什么东西,可是摸索了一下,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安心若停止了动作,自言自语地说道。 “心若,别灰心,再试试看。”孙染雪虽然也很着急,可是她知道绝对不能够表现出来,自己一旦先紧张起来,就会影响到安心若。 “行。”安心若一听,马上又将手伸了过去,这回她沿着墙壁慢慢地寻找。既然这个壁柜不是用来放东西的,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才会将一幅好端端的画挂在了这个不搭调的地方,曾茂林如此煞费苦心,到底想要用这幅画隐藏什么? 安心若每一个地方都不敢大意错过,就在她反着手掌摸到了壁柜的上端的时候,指尖突然间触到了一样圆滑冰凉的东西,安心若彻底吓了一跳,她再仔细那么摸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真的是一个锁孔。 曾茂林是在是太可怕了,行事严密谨慎。这个锁孔在非常隐秘的位置,即使没有这张画卷,一般人如果不是非常仔细注意看,也不会发现有这样一个锁孔,更加不要说有这张画卷挡住,平常曾茂林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出这里,一切都那么天衣无fèng。 “孙姐,我终于找到了。锁孔的位置。”安心若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那我们要赶紧试一下。”孙染雪将钥匙拿了起来,刚刚想要递给安心若,却忽然听到院落外面一阵骚动。 “什么人!”是一个壮年男人的声音。 孙染雪跟安心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到门后躲藏了起来。屏住唿吸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是我。”一个上了年纪的持重的声音响起,人已经站在院子中。 “哦,原来是管家呀,吓了咱们弟兄几个一大跳。都半夜了管家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院子外头的保镖问道。 “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今天小姐跟我说,那老爷的猫一到晚上就跑到她院子里头去叫唤,小姐总是睡不好,所以我就把那只小东西关到厢房去了,可刚才起夜的时候过去一看,那猫不见了。急得我不行,这不,满院子找,生怕那东西再吵醒了小姐。”管家说道。 “应该不会又跑到小姐院子里面去了吧?咱们几个在这里晃了那么几个来回,也没有看见什么猫猫狗狗的。”一个人说道。 “对对,要不管家再找找?”另外一个人说道。 “不了,既然你们都说没有看见,那可能真的不在这里,那东西一到了晚上就凶得很,要是在这里,早就出来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管家说着,就转身往回走。 “慢走,慢走。”几个人连忙打着哈哈说道。 孙染雪跟安心若听到这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时候听到门外的几个人说道,“我说,那小姐也太娇贵了一点,不就是只猫叫唤了几下,怎么就睡不好了?” “闭上你的嘴巴,小心被让管家听见了,回头跟老爷告状。那小姐可是国外大老闆的女儿,又摊上了咱们老爷这样一个亲戚,那何止是娇贵,在过去,那简直就是皇亲国戚的命,怎么能跟咱们这种人相比,你呀,还是省省吧。”旁边的人马上接着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这日本人是越来越多了,我听说呀,没多久就要攻进这边来,也不知道老爷那位置还能够坐多久…”刚才的人发着牢骚。 “他娘的,你不要命啦,可别连累了咱们哥们几个。他坐多久是他的事情,只要他在一天,就有咱们吃的,咱们过一天算一天,你着哪门子急?再说了,老爷没有了,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出路,现在老爷还好端端的,你就想要找死吗?”旁边的人马上跳过去捂着他的嘴巴。 “行啦,都别吵了,如果让人混进来,咱们都得在老爷下台前死。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喝道。 一下子鸦雀无声,又恢復了沉寂,院落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是那几个人穿过花木的声音。
第83页 孙染雪定了一下,拉着安心若的手走了出来,看了一下门外,按了一下安心若的手,将钥匙放到她手心,轻声说道,“快点。” 安心若嗯了一下,将手中的钥匙拿紧,慢慢地伸到了刚才的地方,将钥匙插了进去。突然间,安心若的动作停下了,很奇怪,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钥匙只插了一半,再用力,是怎么也放不进去,安心若一下子头脑空白,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将钥匙拿出来,再仔仔细细地试了一下,没错,凭手感,钥匙是只插了一半。安心若尝试着稍微轻轻转动了钥匙的位置,还是一样,没有成功。 “怎么了,心若。”孙染雪隐约可见安心若反应很奇怪,于是问道。 “孙姐,钥匙放不进去。”安心若急切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把钥匙,难道完全不对? “心若,让我来。”孙染雪说着,接过了安心若手中的钥匙,根据安心若的指引,很快就顺利摸到了锁孔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孙染雪感觉到这个锁孔有些不寻常,她想了一下,把钥匙慢慢插进了锁孔之中。果然,钥匙只是插到了一半就停止了,孙染雪不甘心,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孙染雪把钥匙拿在手里,暗自说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姐,是不是这把钥匙根本就不是开这里的?”安心若也很心急。 “别急,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想想看。”孙染雪很快地说道。 安心若不敢再出声。孙染雪闭上眼睛,将钥匙放在掌心,慢慢地来回感受着这把钥匙的每一个构造。看来是自己太大意了,刚才一上手的时候只是知道这是一把专门用来收放重要东西的钥匙,却没有再仔细琢磨。如今钥匙在孙染雪的手中,孙染雪凭着对钥匙的触摸和对钥匙实物的想像,努力勾勒出钥匙的形状来。 分分秒秒过去,两个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可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孙染雪不断集中着自己的注意力。突然间眼睛一睁开,孙染雪自己也给吓得不轻,她完全没有想到曾茂林原来还是个开锁方面的高手,真的是不可小觑。 那把钥匙不是简单的钥匙,那是一把民间几乎失传的独特钥匙“半脸美人”。钥匙的后半部分有一边是突出来的,那是半朵梅花的形状,所以名叫半脸美人。这种钥匙只能够开一种锁,就是与之相配的“落雪飞花”锁芯。 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这个锁芯从外边看来跟一般的锁完全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里面却是机关重重,不会开的人就是硬硬的将钥匙撬断,也打开不了。里头有五个锁柱,只要钥匙插到一半的时候,锁柱的位置就会随着开锁人的动作而发生偏移,如果不能够找准一个刚刚好突破的点,钥匙的后半部分,就是打造成半朵梅花那一部分,是绝对插不进去的。 开这种锁,靠的是开锁之人对锁的感应能力,不断转动手中的钥匙,在合适的契机一下子将钥匙完全推进去。 开锁的道理虽然说起来简单,却不是谁都能够开启的。因为五个锁柱的位置会不断改变,就像飞花一样,再加上那把钥匙上的梅花,所以,这种锁有一个美丽的名称,落雪飞花。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所以叫落雪飞花。自从这种锁问世以来,这个美丽的名字不知道让多少开锁高手闻之色变。 第六十三章 密室惊魂 孙染雪在组织上面的引导人,也是孙染雪的直接上线,是中国最杰出的情报人员高虎上将的弟子兼公安大学的毕业生,孙染雪的一身本领,都是得自他的真传,对于开锁方面,为了这次任务,更是用心调教。因为落雪飞花锁芯跟半脸美人钥匙已经是几乎绝迹,所以孙染雪只是从师傅的口中对这种奇特的锁有所耳闻。想不到,今天真的被自己碰上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打开这把锁不可。 “心若,我需要时间,这不是普通的锁,你到门口看着。”孙染雪满头大汗地说道。 安心若点点头,悄悄走到了门后,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孙染雪定了一下神,将钥匙重新插了进去,慢慢转动着,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锁芯里面的移动。听锁是一件真本事,开锁高手一般依靠静静听锁芯里面传来的声音,加上手中灵活的反应,在转眼即逝的时间内顺利地将锁打开。 孙染雪想起了师傅说过的口诀:微启者大启,大启者微闭,不启者大启。这句口诀的意思是,开这种锁的要领,就是钥匙如果卡到了非常细小的fèng隙,就要用力推进,这样五个锁芯就会移动很快,如果感觉钥匙四周的空隙很大,那么就要将钥匙退出,这样五个锁芯移动的速度就会变慢,在感觉到紧闭的地方,就要不断依靠手中钥匙和五个锁芯的转动来将空隙打开。这样不断来回,才能够找到开锁的关键。 孙染雪想到这里,开始集中注意力,把所有的心思都凝聚到了手中的动作上,按照口诀所说的慢慢试探着锁芯的规律。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失之千里,孙染雪觉得手中的钥匙有千斤重。一下,两下,意念之力是无穷无尽的,孙染雪感觉到自己仿佛已经置身在了锁芯之中,甚至可以看清楚锁芯中的一切。 接近了,更加接近了,孙染雪的耳朵听到了一下不寻常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同时将钥匙推了进去,咔嚓一声,将安心若也吓了一跳,马上回头。孙染雪赶紧一扭,啪地一声,在锁的下方,就是壁柜内的下端平面,传来了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孙染雪知道锁已经顺利打开了,她伸手一摸,在声音传来的地方摸到了一个突起来的东西,难道是什么开关? 孙染雪摸到的是一个几乎是四方形的木块,之前跟安心若各自摸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从壁柜中弹起来的?孙染雪过去拍了拍安心若,将她拉到了壁柜前面,急促地说道,“心若,锁已经打开了,开关也已经找到,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我现在开动开关,你要一切小心。” “孙姐,不必担心我。”安心若答应道。 孙染雪稍微平静了一下,试着扭动了一下开关,却纹丝不动,孙染雪愣住了,难道这个是双重开关?开也是这里,关也是这里?孙染雪一咬牙,将开关重新按了下去。身后马上传来的奇怪声响把孙染雪跟安心若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马上回身一看,书柜后面的地方,也就是书房里间的部分,地面竟然有了微微的光亮,随着声音响起,光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片长方形的光芒。还好是在书柜后面,光芒被挡住了,要不然,一定会引起外面院子那些人的注意。 孙染雪跟安心若惊魂未定,一起慢慢朝那个地方走了过去,却惊讶无比地发现,这里居然藏着一间秘密的地下室。那些微弱的光芒,就是从这密室下面透上来的。孙染雪很庆幸,密室打开的声音居然没有让外面那些人警觉。她回头拉着安心若,说道,“跟紧我,小心点。” 安心若一把拉住了孙染雪,说道,“孙姐,不把钥匙拿出来吗?万一…” “心若,那是特制的锁,钥匙如果拔了出来,锁芯就会復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没有时间了,快点。”孙染雪拉着安心若,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发现这是一间比书房还要大两倍的密室。 密室中有一半过的地方都堆放着大量的金银珠宝,箱子一个个叠了起来,大量珍贵的古玩、字画,甚至还有佛像跟琉璃塔之类的珍贵文物,统统如旧物一般堆砌在一起,让人瞠目结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大的文件柜,全部是抽屉,孙染雪上前仔细一看,竟然是每个抽屉都上锁了,看来一定是藏了许多的秘密在这里,说不定,就包括那份机密文件。 “孙姐,这里为什么要点那么多的蜡烛?”安心若看着满屋子的烛光,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密室是最惧怕封闭的,一旦封死了,没有空气,人就会死。所以,曾茂林才会定时在这密室里续上烛火,随时试探,一旦密室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可以及时发现。”孙染雪解释说道。 安心若闻言,恍然大悟,说道,“这么说,这里的烛光熄灭之前,曾茂林就会回来?” “对,理论上是这样的。曾茂林那么老jian巨猾的人,说不定还会检查一遍这里。所以,我们要快点,也要仔细一些。过来吧。”孙染雪说着,走到了那两个高大的文件柜前,说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任何地方都不能错过。” 两个文件柜加起来一共有几十把锁。孙染雪估计是简单的锁,曾茂林信手就可以打开。如果要一把把地对钥匙,不知道要对到猴年马月。孙染雪咬咬牙,拔下了头上的髮夹,在手中来回地拧了一下,伸手在锁上转了两下,马上将抽屉的锁打开了。孙染雪跟安心若一看,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第84页 “心若,我把这里的锁全部打开,你马上开始找吧。”孙染雪说道。 “好。”安心若一边回答,一边迫不及待的翻起了抽屉中的东西。 半顿饭的功夫下来,孙染雪跟安心若两个都有些失望了,大部分是些没有用的已经过期的文件,可以看成是安全局的工作记录。等到把全部的抽屉都一一仔细翻完的时候,孙染雪跟安心若都已经感觉到筋疲力尽,有些崩溃。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们的方向错了吗?这里只是曾茂林的金库而已? 孙染雪不甘心,在周围慢慢走着,想要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安心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些抽屉,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木匠干活的时候,那个木匠跟人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些柜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如果想藏东西,那谁都不会找着,说来说去还是木匠的手艺超群。 安心若想到这里,灵光一闪,赶紧动手重新在抽屉四周摸索起来,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个文件柜绝对不简单,一定是在什么地方隐藏了暗阁,不需要特别大的地方,却足够放重要异常的东西。一个,两个,三个…没有,还是没有,安心若几乎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心若,你在干什么?”孙染雪看见安心若的举动,马上着急地问道。 “孙姐,这个柜子说不定有暗阁,我想要找出来。”安心若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暗阁?”孙染雪心里一惊。安心若这样一个个找显然不是办法。 孙染雪站在柜子前面,把每一寸地方都看遍,忽然发现柜子的顶板跟最上面一排抽屉的距离有些大,刚才忙着在抽屉中找东西,竟然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想到暗阁之类的可能。 “心若,让我来。”孙染雪叫住了安心若,看了看柜子四周,她一纵身,跃到了柜顶上。 “孙姐,小心。”安心若忍不住说道。 孙染雪仔细地看着柜子顶板的纹路,仔细地轻轻地敲了一下,果然有一处地方的声音有些不寻常。刚刚好是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孙染雪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她用指尖慢慢来回在那片范围中摸索了一下,用指甲轻轻刮着,忽然间,指甲就陷进了不大的fèng隙中。 孙染雪不敢动弹,马上用另外一只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抽了出来,小心地移到了指甲被陷进去的地方,果然,刀尖一下子就插了进去。孙染雪将刀往下用力压了下去,再往旁边用力,纹丝不动,一点动静也没有。 孙染雪想了想,用刀尖一点点直线移动,直到再也移动不了为止,孙染雪手上一使劲,柜顶的一整块木板就顺势被打开一条fèng隙。原来这个文件柜真的有暗阁。 “成功了。”孙染雪由衷的一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太好了,孙姐…”安心若也兴奋不已,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安心若就马上脸色骤变。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看见孙染雪伸手将暗阁推开,嗖地一下,从暗阁里面快速飞出了几支闪着寒光的东西,直逼孙染雪的双眼。 第六十四章 计划得手 孙染雪的心思一贯细腻,身手轻巧敏捷,绰号夜猫,是一线情报人员中少有的女性,即使跟男性相比,也不会逊色。还没有看见暗器射出,手上就已经感觉到了细微的震动,孙染雪心里一惊,往旁边快速一翻,几件暗器嗖嗖几声牢牢地扎到了天花板上。 安心若心脏差点被吓出来。孙染雪看着那个暗阁,定了一下,伸手将整块木板掀开。隐约就看见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静静地放在了暗阁之中。孙染雪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了出来,回到了地面上。 借着明亮的烛火一看,这个盒子做工精细,美轮美奂,不是寻常的物件。再一看,有些奇怪,根本打不开,因为无从下手,这个盒子就是一个整体,根本就没有锁。 孙染雪仔细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听到里面有空洞的响声,足可以判断出这个盒子有问题,里面是空心的,放着东西。她疑惑地看着这个盒子,虽然全身雕刻着花纹,但是除了正面上方,也就是本来应该是盒盖的那一面是一幅几乎整体的图案之外,其他地方的图案都是单独的零散的。 之所以说几乎是一幅完整的图案,是因为这幅图是由许多体积相同的方格组成的,图案的三分之二已经完整,那是一只浴火凤凰的图案,逼真得栩栩如生。但是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方格的位置被打乱,所以图案变得不完整。孙染雪看着这只奇怪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孙姐,这是什么东西?”安心若见状,忍不住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图案就是开锁的关键。曾茂林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摆弄这么多高深莫测的锁,明明就是几乎绝迹的东西。”孙染雪喃喃自语地说道。 “你说什么?孙姐。这图案是开锁的关键?那,那我们要怎么办?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锁。”安心若为难地说道。 孙染雪看了安心若一眼,嘆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别说是你,连我专门学习开锁功夫的人,今天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锁。我曾经听师傅描述过,这种锁的开锁原理跟华容道一样的,需要的是开锁人的能力跟空间思维能力,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曾茂林一定是得心应手。” “华容道?那就应该有至少一个空格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这上面的方格都满了,一个空格都没有?”安心若愣了一下,看了看孙染雪手中的盒子,突然说道。 “你说的对,刚才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孙染雪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盒子,果然是一个空格都没有。如果要把图案拼完整,至少应该要有一个空格,才能够移动已经凌乱的方格,但是这个盒子上面不仅方格满满,而且方格上面全部有图案,看来是每一个都有用途,每一个都不能够缺少,怎么回事? “孙姐,我们真的要想办法开这个盒子吗?要不然,我们用外力打开吧。”安心若觉得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不安全。 “不行,事情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只有坚持一步一个脚印下去。心若,如果能够用外力打开,曾茂林就不会用这样的锁了。再好的锁,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大不了一斧头噼下去完事。制造锁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个盒子里面,一定有自毁装置。” “自毁装置?”安心若惊呆了,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东西。 “对。”孙染雪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如果不是靠拼图开锁,而是用外力强行把盒子打开,就会启动里面的自毁装置,把重要的东西绞得粉碎。” “这下要怎么办?孙姐,你有把握开这把锁吗?”安心若着急地问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全力试试,心若,这里四周的动静,就先交给你了。”孙染雪信任地看了看安心若。 安心若急促地点点头,马上走开。孙染雪出神地看着盒子上的图案,简直是天衣无fèng,着急到底应该从哪里下手呢? 既然是利用了华容道的原理将图案拼起来,那么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找出一个空格来,才可以移动其他的方格,这块神秘的方格,到底隐藏在什么位置呢? 孙染雪首先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拼好的三分之二的图案,那是浴火凤凰的身体到尾巴的部分,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凤凰的头部和颈部,还有一些火焰。为什么是这一边,而不是另外尾巴那边?孙染雪百思不得其解。 目光在那堆凌乱的图案中仔细寻找着,果然就发现了端倪。其中有两块方格上的图案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两块方格的位置是刚好往相反的方向摆着的,那是两片火焰的图案,上面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如果不是非常注意观察,绝对是不会发现这两块方向摆着的方格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孙染雪终于彻底长出了一口气。居然有两块方格一模一样,那就是说,其中一块是多余的,根本就是障眼法,迷惑人而已,只要拿出来,就可以顺利拼图了。但是,孙染雪又犯难了,这两块方格,到底应该拿哪一块出来呢? 中国自古以来能人辈出,制锁方面就更加天马行空,尤为突出。这个盒子开锁的原理虽然并不高深,但是每一步都要十分小心,比如现在。如果轻率地将其中一块方格拿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孙染雪沉住气,用手慢慢地触摸着那两块方格,感受着不同。来回地触摸下,孙染雪下意识地在方格旁边按了起来,突然间啪地一声,一块方格突然间弹了起来,孙染雪吓了一条,拿起来一看,就是刚才那两块方格间的一块。得来全不费工夫,孙染雪浮现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第85页 既然锁眼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拼图了。这一晚上,孙染雪的衣服不知道汗湿了几次,汗水不断流下来。她根据已经拼好的图案做参考,一点点移动着手中的方格,才三分之一的图案,孙染雪大汗淋漓地摆弄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只听见咔哒一声,整块完整的图案弹了起来,一份计划文件映入了孙染雪的眼中。 “心若。”孙染雪兴奋得小声地惊唿了一声,把文件拿了起来。 “孙姐,怎么了?”安心若闻言,走了过来,看见孙染雪已经将计划拿到了手里,不禁喜出望外,激动地说道,“太好了,孙姐,终于成功了。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孙染雪将计划展开来,上面的内容让孙染雪跟安心若看得心惊肉跳,全文如下: 定于7月22日晚集中一切明暗力量,摧毁共匪首脑所在地。 短短几个字,让孙染雪跟安心若几乎喘不过气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会实行这个计划,要尽快把消息带出去才行。 孙染雪马上把计划放到了自己的身上,将盒子放了回去。看着安心若说道,“听着,心若,这个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传回去,我们一定要跟老保他们尽快联繫上。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要出去找他们。” “孙姐,既然计划已经到手了,我跟你去。”安心若说道。 “绝对不可以,现在一切还不是定数。你要继续留下来,万一你不见了,曾茂林会马上回来,监狱里面的同志也会有危险的,再说,我们还要跟闵松良联繫。放心吧,我跟闵松良不管是谁,明天一定会联繫你的,你只要静静等待我们的消息就可以了,绝对不可以心浮气躁,要一切像平常一样。”孙染雪郑重其事地说道。 安心若含着眼泪,点点头,说道,“孙姐,我知道了,我们先出去吧。我们要怎么办?万一曾茂林提前回来,肯定会发现这里的。” “心若,好妹妹,别害怕。你听我说,这里的东西我们完全不必理会,等会直接上去,把这个密室给关上就可以了。曾茂林是用花盆里面的钥匙开的这里的门,只要他找不到钥匙,就算怀疑,也不会发现我们已经到过这里。”孙染雪安慰道。 “孙姐的意思是?”安心若疑惑地问道。 “心若,上去把这里关了之后,把藏在画卷后面的钥匙拿下来藏在你身上,一定要藏好。然后把花盆跟泥土装好,等会我们出去的时候,我会把东西带出去。明天你一定要想办法造成有什么人来这里动了这盆花的样子,越逼真越好。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孙姐,快点走吧。”安心若拉着孙染雪走到了地面上,看了看窗外的动静,悄悄走到了画卷边,将钥匙拔了出来,密室的门慢慢闭合。 孙染雪将那盆花拿在了手里,从里面推开了一点窗户,回头轻轻问道,“准备好了吗?” 安心若答应了一声。孙染雪拿起一块泥土,对准了围墙,用力地投射了过去,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守着院子的人一个激灵,马上沖了过去。 “快。”孙染雪催促道。马上冲过去开门,把安心若推了出去,自己也闪了出去,反手把门关上,两个人一路借着花糙的掩护消失在夜色中。 “心若,小心点。”孙染雪走到了转角出,低声地说道,一纵身就翻过了围墙。 安心若看了看孙染雪的身影,眼中溢出了眼光,马上朝自己的房间悄悄潜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夜探监狱 半夜一般是监狱看守得最为松懈的时候,安全局的监狱也不例外。闵松良决定,半夜时分动手。 趁着浓浓的夜色,闵松良悄悄走进了上次时飞存放枪枝的地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客栈的房间中,窗户的下方就是一条死胡同,黑漆漆的,没有人会注意到闵松良的存在。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养精蓄锐,最重要的是,把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都从头到尾梳理一下。 黄家固然是死有余辜,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曾茂林,他才是心头大患。不知道安心若两个今晚的行动会怎么样,自从上次在黄家跟安心若交过手之后,特别是知道了安心若的来歷之后,闵松良心里对她就有隐隐的不放心。 安心若怎么看都太过柔弱了,国恨家仇撑起了她的信念,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会坚强地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时候开始真正担心她,闵松良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样的感觉每次总是一闪而过,从来不真正面对。 现在这样静静一想,连闵松良自己都感觉到意外。曾茂林已经不在上海,只要小心一点,安心若今晚的行动应该是会成功的。想到这里,闵松良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街上的景象,看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迅速地换上了夜行衣,准备好了一切要用的东西,看了一下四周,一下子跨到了窗户对面的屋顶上,只几下就完全不见了踪影。 安全局的围墙全部都已经拉上了高压电网,门口守卫森严,到底应该从哪里进去好呢?闵松良蹲在了安全局旁边的居民楼房顶,把自己完全隐藏在了夜色中。 他的视线从安全局的门口转移到了安全局的侧门处,那是专门供打杂或者是送饭菜的人进出的地方,闵松良想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半夜,侧门不可能再有打开的可能。侧门前面是条胡同,也是黑漆漆一片,闵松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从屋顶上捡起一块石头,对准了侧门旁边的墙壁用力地打了过去。 声音非常清脆,但是因为离正门很远,没有人听见。闵松良看了一下,侧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排除了有人看守的可能。他果断地从墙头一下子跳了下去,站在了黑暗的胡同中,抬头仔细地看着这边的环境。 安全局除了正门临街外,其他三面都是不通的,而且,只有侧门这一面是有空间的。看来只能选择从这里下手了。闵松良走过了侧门,走到了跟正门平行的最后一面墙,估计了一下,有几丈高。他退后两步,像只灵巧的猫一样,很快地爬上了墙壁,一翻,就趴在了房顶上,安全局的探照灯光刚好从闵松良的头顶扫过。好惊险。 闵松良悄悄抬头,迅速地看了一下安全局的环境布局,比较简单,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大致的四合院,出口只有正门跟侧门,难就难在不仅仅在正门外有人看守,这下面还有来回巡逻的人,估计在监狱里面还有不少的人在里头看着。 看来真正救人的时候,如果不一一摆平这些人,一旦他们通知外援或者通知上面,那就麻烦了。 闵松良正在想着的时候,探照灯又往这边扫了一下,闵松良估算了一下,探照灯是每三分钟就自转一圈。那么自己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能够从这里下去。闵松良慢慢移动到了连接围墙的地方,看准了时机,就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去。 脚刚刚着地,就看见两个人穿着军服的人从旁边的门口走了出来,顺手把铁门关上,上了锁,一边说道,“娘的,今晚上个个都出去偷懒,怎么就没轮到咱们哥俩?” “就是,咱们也不能吃亏不是?咱们去好好吃一顿再回来。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另外一个男人点上了一根烟。 “能有个屁事。他们几个兔崽子出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就有事情?我就不相信那么邪门。”锁门的男人骂了一句,又哼起了小曲,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闵松良看着铁门上那把锁头,估计倒是不难开。但是这里时时刻刻都有看守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值班的人,闵松良有些犯难。 他的脚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那是监狱冬天用来取暖的煤块。闵松良灵机一动,慢慢拿起了几块煤,对准了铁门连续打了过去,马上就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这下可热闹了。 一有情况,那些在里面巡逻的人都跑了过去,里面值班的人也跑了出来。看到铁门旁边的煤块,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到三秒钟,马上就吵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大门,大半夜的让猫猫狗狗熘进来,把煤块飞得到处都是。”在铁门里面值班的人估计已经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来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去你大爷的,老子一晚上没有眨过眼皮,连只蚊子都没飞过进来,更没见过什么猫猫狗狗,说话给我小心点。”巡逻的人当中马上又人就骂了回去。 “不是你们放进来的,难道是我自己变出来的?我可都锁在这里面呢,天黑到现在都没有出去过。”铁门里面的人说道。 “你还要装?刚才明明是你们的人开门出去了,当我们几个都是瞎子不成?”巡逻的人见对方只有一个人,马上连番攻击。 “那两个蠢货,不从这里拿出去就算好了,还会带进来?哼,他们倒好,骗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自己出去吃独食,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铁门里面值班的人似乎又喝了一口酒。
第86页 “哼,就喝死你们几个算了,臭酒鬼。里面的犯人要是跑掉一个,你们就高兴去吧。要偷懒,咱们都有份,凭什么就你们几个?哥几个,咱们就坐着吹牛,别走来走去累死人。”几个巡逻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闵松良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里面只有一个人值班,还是个酒鬼,已经醉得不轻,这下容易。但是,巡逻的这几个人有些难办。闵松良一看,就那么跟铁门里面值班的人较劲了,几个人坐在了安全局的院子中聊天起来。 虽然看不见他们几个,但是根据声音判断,就离铁门不远,要命的是,铁门处有灯光照着,怎么办?闵松良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再用刚才那一招已经不行了。 一个个放倒?绝对不行,如果现在暴露了自己,安全局一定会加紧人手的,到时候如果要救人就更加难了。闵松良估计着还有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刚才出去的那两个人就回来了,到时候更加棘手。看来,只能够从那几个人手上想办法了。 “我说,那几个人怎么那么享受?里面关的可不是一般人。”巡逻的人传出了声音。 “还用得着问?这几天曾局长都不在,要是还在,他们几个敢那么撒野?”一个年纪稍微年轻的人说道。 “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数那两个人在这里最久了,半死不活的,曾局长到底想要干什么?” “要你瞎说,小心给别人听见了。这些个的事情也是你随便能说的吗?做好咱们的事情就可以了。” “……” 闵松良沿着黑暗的墙角,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靠了过去,看来形势所逼,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闵松良不得不动手。他看了一下大门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几个人聊得正起劲,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闵松良已经朝这边靠近。 闵松良快速地起身,伸出手掌在其中两个人的后颈一砍下去,两个人马上应声倒地。对面的两个人在黑暗中还没有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闵松良一个饿虎扑食,赤手空拳地将两个人放倒,打晕了过去。 他快速地换上了其中一个人的军服,看了看门外,从容地走到了铁门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钢丝,不费吹灰之力,只两下就将锁头打开了。刚刚走进去将门合上,转身就看见了一个人,吓了闵松良一大跳。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就说过,那小子不得劲,你迟早是要熘回来的。那小子,上次…上次可黑了我一顿饭钱…”听声音,闵松良判断出这是刚才跟那几个巡逻的人吵架的人。一定喝得不轻,所以把闵松良认成了自己的同伴。 “是不够厚道,话说,那两个重要的人你看好了没有,要是局长知道,可是要怪罪的。”闵松良淡淡地说道。 喝醉了的人脚步晕晕乎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你们就是都看不起我,放心,放心好了,在东边的牢房,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呢,连只耗子我都没有放进来,他们几个王八蛋刚才说什么?我把猫猫狗狗放进来,放屁…” 闵松良上前很快一下,将他拍倒。 第六十六章 全身而退 闵松良首先到了值班室,他想起赵金海曾经说过,值班室还有一串备用的钥匙,他警惕地走了进去,环视了一下,没有发现钥匙在什么明显的角落,抽屉跟柜子也没有。闵松良翻了一下墙上挂着的衣服,果然发现了一串钥匙挂在上面。 闵松良很快地挂了回去,现在他还不能拿走这挂钥匙,人既然已经被他放倒了,如果把钥匙拿走,这里一定会加严看守的,到时候更加麻烦。只要确认钥匙是真的在这里,就放心了。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马上朝东边的牢房走了过去,看见两个年轻男人双手被铐住,就那么挂在了那里,全部低着头,浑身血迹斑斑,不忍直视。 闵松良看了一下铁门的锁,很快用钢丝打开,走了进去。他上前摸了摸两个人,还有气息,马上悄悄地将两个人晃醒,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面前的一个男人已经气若游丝,却还强撑着力气,看着闵松良,冷冷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这里的人。” “你们,是不是江西那边派过来的?”闵松良知道,眼前的人看到自己身上的军服,把自己当成这里的活阎王了。 不过,闵松良很是佩服这两个人的骨气,是条真汉子。 “哼。别问那么多,想怎么样,尽管来吧。”那个男人蔑视地看向别处,冷笑道。 “不要误会,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受你们的同志之託。”闵松良急切地说道。 “不要玩这招,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是试探不出什么来的。”另外一个说了一句。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马上就要走。我进来是为了要通知你们,明天晚上我们就来救你们出去,组织上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情,所以派了孙染雪跟安心若过来刺探那份计划,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她们已经得手了。”闵松良解释道。 两个男人一听到孙染雪她们的名字,眼中闪过了不易觉察的光芒,却转眼即逝。其中一个男人看着闵松良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你是谁?” “我是上海警察局的闵松良,绝对不会骗你们的。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反正,记住明天晚上警觉一些。我现在就要走了。”闵松良说完,马上转身走了出去,将门重新锁上。 有几个犯人在半睡半醒中看到了闵松良,但是因为穿着一身军服,所以没有引起注意。现在虽然是个好机会,但是那两个人已经重伤,自己如果勉强带他们出去,恐怕谁都跑不了。如果只救了一个出去,是更加不可能的事,一旦这样,剩下那一个很难救出去不说,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闵松良走到了门口,看见了喝醉的那个人,就那样趴在了地上,闵松良直接走到了铁门外,将门锁上。快速地走到了被打晕的那几个人那里,还好没有让人发现,闵松良很快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上前去,伸手迅速将那几个人敲醒,看到那几个人开始动弹,闵松良沿着夜色下的围墙灵巧地跨到了堆放煤渣的地方,三下两下就飞跃上了房顶,直接翻到了墙外,再一路跑回到了客栈,从窗口跳了进去。 用不了多久,那几个人就会醒过来的。闵松良之所以要提前把他们弄醒,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倒在了那里,那样一来,安全局很快会发觉被袭击的事情。如果他们先醒过来,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情,大不了会按照懈怠罪处罚一下,不会想到这方面来。 闵松良终于有些安心了。让时飞帮忙安排下这个房间,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受伤,甚至引起追捕,可以利用这里脱身。 看来安全局这关是暂时过了,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复杂,不过,到时候还是要靠三个人的配合才可以。闵松良打定注意,天亮必须要找孙染雪他们,在正式救人之前,还要仔细商量。但是裁fèng店这个点已经消失了,直接找上门一定会引起曾府上的注意,怎么办好呢? 安心若一回到房间,马上就瘫坐到了地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还好,密室的钥匙还在自己的身上。孙染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够顺利找到老保他们,安心若担心急了。突然间又想起了闵松良,今天晚上他做的事情要比她们做的兇险得多,不知道闵松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安心若心里很害怕,也很乱,越来越担心,冷汗一直流下来。 孙染雪出了曾家的围墙,已经是过了午夜时分了。如果直接去找老保,一定会惊动了周围的人,这下怎么办?孙染雪定了定神,跃上了邻居家的围墙,看来只能够从房顶一直摸索过去了,老保所在的位置离这里还有两片街区,孙染雪不怕辛苦,只怕自己把任务弄砸了。 路过了安全局的对面,孙染雪有些失神,她几次都想要冲进去,最终还是忍痛走了。 “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怎么一个个都倒在这里了?”安全局里面巡逻的那几个坐在地上,一个个摸着自己酸痛的脖子说道。 一个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呢?”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谁会打你?”另外一个人说着,突然叫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刚才好端端你们两个就扑过来打了我一下。你还贼喊捉贼?” “你那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我都倒下了,还怎么打你们?再说了,我难道抽了不成?”先前的人不满地说道。 “这大半夜的,真是活见鬼了。”又小心地说道,“说到鬼,我想起来了,听先前在这里看守的人说,在这里冤死的人太多了,时间一长,就阴魂不散,说是监狱,不如说是鬼屋。”
第87页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咱们快点起来吧,让别人发现,咱们该倒霉了。”一个人提醒道。 “不好,我衣服什么时候脱下来了,妈呀,真的是活见鬼。”一个人摸着自己光熘熘的身上喊道。 “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嚎的哪门子丧?”先前出去吃宵夜的那两个人终于回来了。 “呸,嚎你娘的丧。没有看见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守着吗?”那个人一边说一边赶紧把衣服穿上。 “哼,小心看着,要不然,有你们好受的。”那两个人哼着小曲说道,看来心情是极好。 “他娘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就你们出去快活?还压到我们头上来了。再嚷嚷,老子跟你们没完。”巡逻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晕倒在院子里面,一点头绪都没有,已经很窝火,那两个人再火上浇油,瞬间爆发出来了。 “没完?没完你们想怎么样?”那两个人一点也不在意。 “我抽你祖宗的,净孙子。”巡逻队里面当中一个人真的就冲上去一把拉着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扬起手来就要打过去。 两边的人一看,马上拥上前去劝住,一拉一扯变成了肢体冲突,干脆几个人打成了一团。动静惊动了大门外看守的人,马上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跑进去,手电筒一照亮,也吓了一大跳,马上就上前将那几个人拉开。 “再不住手,我要马上报告给长官了。”领头的人大声地喊道。 在地上扭打的那几个人一听,马上就停下来,一照,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灰头土脸的不像样子。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这里是监狱,不是市井无赖耍流氓的地方,看看你们,哪里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如果罗监狱长跟曾局长知道了,非要狠狠扒掉你们的皮不可。”领头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给我说清楚。” “我们几个刚才在这里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突然就一下全部晕倒了,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好从外面回来,跟我们吵了一下,所以,所以打起来。”一个人摸着自己疼痛的脸说道。 “什么?晕倒,有多久了?”领头的人眉头一拧。 “我们也不知道,也刚刚醒过来。”那个人嘟哝着回答。 “不好,要出大事。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们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曾局长解气的。”领头的人一个激灵,马上拔枪冲进了监狱里面,一看铁门是锁着的,马上转头喊道,“打开,快点。” 有个人哆哆嗦嗦地赶紧上前,拿钥匙将铁门打开,一帮人一窝蜂沖了进去,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上前翻过来一看,满身酒气,已经唿唿大睡。 “他娘的。”领头的人骂了一句,马上冲进了牢房中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一个犯人都没有少,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跑到了值班室一看,钥匙好端端挂着,一数,一把都没有少。既然什么情况都没有,为什么那几个人会一起晕倒?那个人拿着钥匙,狐疑地说道,“太邪门了。” 第六十七章 逃出绝境 闵松良因为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对监狱的事情还是感觉到不难应付的。不过,闵松良心里还是感觉到一丝不痛快。像闵松良这样的人喜欢有挑战的事情,原本以为安全局的监狱有多么的戒备森严,谁知道却全部是糙包一堆,闵松良确实是感觉到不过瘾的感觉。 他回来也想了一下,找到了部分原因,风气不好当然是主要的,这种情况就好像是瘟疫蔓延,一旦靠近,只能被传染,曾茂林都尚且如此,更加不用说手底下的人。不过,这样也好,难度是有的,却没有当初想像中那么大,应该难不倒孙染雪跟安心若两个。 天亮之前,孙染雪就回到了曾家跟安心若汇合。凌晨时分,她们设法跟闵松良在监狱对面的巷口碰面,三个人仔细计划了一下,潜到了监狱的侧门边,闵松良依照上次的路线,让她们先等,自己纵身爬上了房顶,偷偷地趴了下来,等到探照灯来迴转了一圈之后,闵松良暗地吸了一口气,这底下巡逻的人已经加至了六人,一个个身材魁梧,目光警惕。也许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让监狱警觉,所以换掉了那些不中用的糙包,今天晚上要面对的这些才是真正的狠角色。这样一来,值班室里面的人肯定也换了,而且也加派了人数。 如果三个人行动,会加大被发现的可能性,如果一交手,他们会马上派外援的,看来想要从这里救人,最起码要掐断这里跟外界的联繫,而且,要放倒正在巡逻的这些人,怎么办?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下子放倒,因为今晚的探照灯把每个角落均匀地扫过,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各个击破,而且不被发现,很难。 探照灯一个来回的时间依然是三分钟左右,想要在三分钟的时间里面,放倒来回不定的六个人,还要不被发现,谈何容易?闵松良想起上次到值班室的时候看见了一部电话,他想了想,心里越来越沉重,灯光一扫过头顶,他马上探身向前大致看了一下,从他所处的地方到值班室外面接电话线的地方有十几米的距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里面,一来一回是可以的。当然不能够下去,屋檐下有一根横樑,只能够从那里顺着靠近。 拿定了主意,闵松良将身上的小刀准备好,看着探照灯慢慢朝这边转了过来,他把头低了下去,感觉到光线一从自己前面挪开,闵松良身手矫健地攀着屋檐,准确地盪到了横樑之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听见那几个人不大的脚步声,细碎细碎的。闵松良的身体像条蛇一样贴在上面,顺滑前行,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来到了值班室的墙外,问题来了。 光线不足,虽然可以掩盖他,但是看不清楚电话线在什么位置。闵松良伸手一摸,竟然有三五根线之多,如果不能够准确剪掉电话线,而是误将其他的先剪掉,比如说电线,会得不偿失。如果一停电,下面的人来去不定,到时候黑漆漆的,更加难以下手,也更加难以控制局面。 闵松良看了一下,还有半圈左右,灯光就会扫过这里,怎么办?只能马上排除。闵松良伸手仔细摸着,其中有两根应该不是电线,但是说不定哪一根是电话线,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是电线就可以,闵松良很快抽出了身上的刀,将手中那两根线割断。转头一看,灯光马上就要扫过来。 闵松良将刀收好,很快调转了方向。刚刚藏好,不过五秒钟的时间探照灯就从闵松良的头顶扫过。闵松良抬头一看,马上避开了围墙的电网,跳了下去。 将里面的情况大致地说了一下,闵松良对孙染雪说道,“现在你跟我要配合好,把院子里面的六个人全部放倒,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孙染雪一听,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转头对安心若说道,“心若,估计我们都下去之后,你就马上潜到我们隐匿的位置,一定要藏好,在我们收手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孙姐,我心里有数了,你们要小心点。”安心若答应道。 “探照灯是按照稳定的速度转的,只有三分钟。所以,我们要跟在探照灯的后面动手,让探照灯照清楚他们所在的位置。”闵松良想了一下。 “放心吧,我会谨慎的。”孙染雪很稳重。 闵松良没有说什么,跃上了刚才的位置,孙染雪一看,拍了拍安心若,也跟着跃了上去。探照灯徐徐地扫过。 “注意看,走。”闵松良等到灯光一过,马上在前面先跳了下去,刚刚走出两步,孙染雪也紧跟其后跳了下来。 安心若看见屋顶上人影一闪,也跟着跃了上去,暗中观察。 灯光先是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闵松良在黑暗中一个跨步上前,用手噼倒了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刚刚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孙染雪已经从后面扑了上去,闵松良赶紧过去掐住了他的喉咙,孙染雪狠狠地一掌击在他的百会穴上,应声倒地。 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不但要及时收拾掉已经看见的人,而且动手的同时还要不断注意探照灯的走向,如果不能够准确看清楚下一个人的位置,是会出乱子的。好再闵松良跟孙染雪都是有经验的人,配合得也相当默契。 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如法炮制,除了有一个挣扎得比较厉害,闵松良万不得已,击在了他的太阳穴上,那是人体的一个死穴,非常兇险,闵松良不想要他的命,只用了几分力气,那个人瞬间重重倒下去。 “还有门口外面那些人,怎么办?”孙染雪低声问道。
第88页 “如果没有人在外面看着,会让人马上起疑心的。他们一般是不会进到这里来的,我们只要动作快一点就可以了。”闵松良提醒说道。 “我明白了。”孙染雪点点头,绕过了灯光的照射,朝屋顶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虫鸣。 安心若一听,马上从屋顶上跃了下来。闵松良马上沖了过去,很快地说道,“听着,等一下我很快将铁门打开,你们进去之后,不要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如果他们一闹出动静,谁都跑不了。” “明白了。”安心若跟孙染雪点点头,马上掩护着闵松良走到了监狱的铁门外,灯光还有一分钟就要扫过来,闵松良用钢丝将铁门悄悄打开,安心若跟孙染雪先进去,闵松良在后面将锁卡死,将铁门虚掩上。 孙染雪跟安心若悄悄走到了值班室,闵松良则马上走到了值班室到了牢房中。三个人都穿着夜行衣,这次的时间比上次闵松良单独来的时候还要晚,所以犯人们都睡了。 出乎意料,值班室内只有两个男人,发觉门口有人闪过,两个人马上警觉地站了起来。孙染雪没有给他们机会,第一眼看到这两个男人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毫不犹豫地沖了上去,等到两个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孙染雪跟安心若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 两三下的功夫,孙染雪枪托一砸,一个男人头破血流,倒了下来。安心若缺少实战经验,不够果断,还在周旋,孙染雪看准时机狠狠地飞起一脚,直踢到那个男人的心窝,瞬间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快,心若。”孙染雪一边提醒,一边按照闵松良说的,将墙上挂着的钥匙拿了下来,两个人分别注意着牢房两边的动静,慢慢走了进去。 牢房很安静,闵松良以为没有人了,谁知道经过一间牢房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值班的人从里面出来,双方都吓了一跳。还是闵松良反应快,一个饿虎扑食将他死死地卡在了牢门上,一掌将他打倒。闵松良看了一下牢房,马上重新锁上,如果里面的人趁机跑出去,今晚一定会失败。 孙染雪直接打开了东边的牢房,推醒了自己的两位同志,拉下了面罩。安心若上前替他们打开了锁,两个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过眼里却发出了惊喜的光芒,看到了孙染雪,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闵松良走了进来,说道,“他们受伤那个不轻,不可能像我们一样从屋顶出去,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支开大门外那些人。”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将他们都收拾掉,要不然来不及了。我去。”安心若就要起来。 “心若,不行,你去太冒险了。”孙染雪赶紧拉住她。 “我去吧,你们在这里做好准备,你们把他们扶到值班室那里去,我会马上找你们,快。”闵松良说完就马上朝外面跑出去。 孙染雪跟安心若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咬牙将受伤的同志吃力地扶了起来,一步步小心地往外走去。 闵松良经过了院子,看见大门外只有两个人在站岗,这对闵松良来说,简直是不费什么力气。他偷偷捡起了一颗石头,瞄准了右边的人,朝他脖子快速地打了过去,力度奇大,那个人啪一声倒下,另外一个马上跑过去看,闵松良跑到他身后将其打晕,马上跑回了值班室中。 孙染雪两个人扶着一个,闵松良背了一个,尽快地走出了安全局的监狱。时飞准备的汽车闵松良已经开了出来,就在几条巷子外,马上就赶了过去,闵松良发动了车子离开了这里。 “后面有药箱跟清水,你们先替他们清理一下,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闵松良看着前方说道。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安心若回头看了一下后面。 “放心吧,我已经割断了电话线,没有了电话,他们不会那么快的。如果没有什么人发现,等他们自己醒过来估计是天亮的事情。”闵松良解释道。 其中一个同志还有些力气,说道,“计划,你们,拿到计划了吗?” 孙染雪点点头,说道,“对,我们已经从曾茂林府里搜到了,已经给了老保马不停蹄地带回去,放心。” “假的,那份计划,是假的。”同志吃力地说出了一句。 此话一出,孙染雪跟安心若,还有闵松良都如五雷轰顶。 第六十八章 离开上海 “你说什么?计划居然是假的?你确定吗?”孙染雪着急又小心地扶着自己身边的同志问道。 “对。”那个同志吃力地点点头,眼睛吃力地睁开。 “别急,慢慢来说。”安心若赶紧把水递了过去,餵了他喝下去, “当初,我们把消息发回去的时候,安全局已经警觉到消息泄露,曾茂林就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所以把我们关了起来,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后来,曾茂林到监狱去看过我们一次,他说,让我们不要再妄想了,为了以防万一,已经重新拟定了一份,就放在了安全局里面。可能他不会想到我们还有逃出来的一天,所以没有防备我们。”那个人一口气说完。 “既然是假的计划,为什么要费那么多的心思藏到密室里面去?”孙染雪想不明白。 “曾茂林这个人最是jian诈,深藏不露,我看,他说的那份放在安全局的计划,估计也是烟雾弹,说不定是用来引出我们的人,谁知道他们到底会按照哪一份计划来做?”安心若经过这段时间,对曾茂林的为人跟行事风格也有了一些了解。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到安全局里面拿出那份计划才行。”孙染雪肯定地说道。 “可是,安全局那么大,时间有限,也许他们现在已经通知曾茂林了,怎么办?”安心若很是发愁。 “从南京到这里,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所以,在明天早上之前,不但要安全把你们送出去,还要拿到那份计划。”一直沉默着的闵松良突然开口。 “那麻烦你把他们带离开这里,我现在就到安全局里面去,如果他们封锁了上海,谁都逃不掉。”孙染雪马上就要下车。 “孙姐,我跟你去。”安心若急忙拉着她。 “胡闹。”孙染雪看着她,“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一定要想方设法保证这两个同志的安全。”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安心若的声音里面已经有了哭腔。 “傻丫头,我们的命早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了,难道你忘记了吗?”孙染雪沉重地说道。 安心若一听,身体一阵发冷,慢慢松开了孙染雪的手,眼泪就流了下来。 闵松良眼角一动,说道,“我去,安全局由我去,你们只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 “你?不,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孙染雪看着闵松良说道。 “到了现在还不能相信我吗?”闵松良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回头。 “不,你误会了,就是因为相信你,觉得亏欠,所以不能让你再去,会连累你的。”孙染雪连忙解释道。 闵松良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说道,“如果贪生怕死,一开始我就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同路人,就不要说这些了。而且,作为一个男性,到安全局那样的地方会比较有优势。你们还是等消息吧。” “但是,现在应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吗?一来一回很浪费时间,怎么有时间去安全局?”安心若自言自语地说道。 “走水路,有闲散的船只,你们连夜走。等你们上船之后,我马上到安全局去。”闵松良将汽车绕过了小树林旁边的路,从那里偏僻的路一直走,就是上海码头的一角。 “但是,你怎么跟我们联繫?老保他们还不知道那份计划的真假,已经回到了根据地。”孙染雪考虑着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孙姐,你把人先送回去吧。”安心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闵松良心里震了一下。 “心若,你说什么?”孙染雪惊讶地说道。 “孙姐,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如果闵队长不插手进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我完成,现在我要去安全局也很正常,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总比他一个人去要好。”安心若说道。 “心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担心你而已。”孙染雪拉着她。 “孙姐,我明白。但是我只是想要能够帮上忙,等上了船,就安全了,但是不亲手拿到那份计划,我不甘心。”安心若坚决地说道。 “我说一句话,虽然说已经是离开了上海,但是途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需要应变,我看,你们一起离开上海吧,只要拿到了计划,我会到江西去的。”闵松良说道。
第89页 “不行,那怎么可以,曾茂林一旦有什么动静,我还可以拖延一下,可你自己在上海怎么办?”安心若突然说了一句。 闵松良跟孙染雪都不说话,车内一片安静,沉默了片刻,孙染雪终于说道,“心若,你是勇敢的,你跟闵队长一起去吧。我会把人安全送回去的。曾茂林一定会连夜从陆路回来的,我们从水路回去,应该会比较安全。在他们布控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安全抵达。 ”孙姐,谢谢你。“安心若感激地抓着她的手。 闵松良没有再说话,暗自嘆了一口气,将汽车一直开到了码头旁边的树丛。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了几样东西,递给她们,说道,”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们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等一下如果被人问起,就说是因为口角被日本人打得不轻,眼看越来越严重了,要马上回老家去。“ ”放心吧,我们记住了。“安心若点点头,连忙跟孙染雪一起帮那两个同志换下破烂不堪的染血衣服。 闵松良竖起了衣领,往码头边走了过去,只有两艘船停靠在岸边,闵松良看了一下,其中一艘船有一个老人就躺在了船头休息。闵松良过去叫醒了他。 ”老人家,出船吗?“闵松良问道。 ”这个时候?要去哪呀?“老人连忙从船头站了起来,雾色有些浓,笼罩着水面,看得不是很清楚闵松良的长相。 ”我有急事,要送几个朋友到江西那边去。“闵松良说道。 ”江西?那可是远途。“老人吓了一跳。 ”船家是不愿意吗?那我再问问别家。“闵松良转身要走。 ”等等年轻人。“老人一把拉着他,说道,”别浪费时间了,旁边那家可是从来都不出远途的,就跟我说吧。“ ”老人家是愿意马上走?“闵松良问道。 ”只要给个合适的价格就可以了,这年头不稳定,难讨生活,要不然我这一把年纪也不用辛苦做这个。“老人嘆道。 ”会给你合适的钱的,只要将他们送到地方就可以了。“闵松良说完,将一包东西拿了出来,放到了老人手上,那是他从后备箱拿的,让时飞准备的,时飞是从景春楼里面顺手牵羊弄来的。 老人一看,当即手抖了一下,那是一袋满满的金锞子,别说是一来一回,就是养老,也已经足够了。他好奇地问道,”这个…“ 闵松良将袋子挡了回去,说道,”老人家收起来吧,请你一定要帮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马上就要走。“ ”好好,马上让人都上来吧。“老人家收好了袋子,马上解开了船头的绳子。 闵松良马上跑了回去,跟她们将两个受伤的人扶到了船上,老人一看,赶紧把船上的幔子放了下来,看着船舱里面两个奄奄一息的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他们都是好人,昨天在酒楼的时候跟日本人理论了几句,被打成了这样,眼看就不行了,我们才决定将他们送回老家去。“孙染雪说完,红了眼睛。 ”真是造孽呀,还那么年轻。“老人心酸地说道。 ”老人家,希望你不要张扬这件事情,我们也不希望你惹上麻烦。“安心若说道。 ”放心吧,姑娘,我活到了这把年纪,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这件事情我有数,我一定会把他们活着送到地方的。“老人家一掀开帘子出去了。 ”心若,闵队长,快开船了,这里有我,你们快点出去。“孙染雪催促着说道。 ”孙姐。“安心若上前一把抱住了孙染雪哭了起来。 ”心若,快点走,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闵队长,赶紧把她拉走。“孙染雪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却强硬地说道。 闵松良上前把安心若拉开,说道,”这样大家心里都不好过,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快点走吧。“ 安心若抹着眼泪,看了孙染雪一眼,跟闵松良走了出去。 ”老人家,全靠你了。“闵松良走到了老人的背后。 ”客气了。“老人点点头。 安心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老人的面前,哭着说不出话来。 ”姑娘不可如此,快点起来。姑娘的心意我全部明白,放心,不会有事的,两位请上岸吧。“老人把安心若扶了起来。 闵松良把安心若拉到了岸上,看着老人慢慢将船撑离了码头,往江西的方向调转了船头,慢慢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中,安心若才终于放心了。 ”回去吧,把眼泪擦干,我们要赶紧到安全局里面去,否则就晚了。“闵松良轻声地说道。 安心若擦了一下眼泪,点点头。两个人马上转身往回走去。 第六十九章 夜半惊魂 “紧张吗?”闵松良看着远去的船只,看了看身边的安心若说道。 “我不怕。”安心若转过头看着他,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却又流下来,她赶紧别过脸伸手擦去。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比我看到的要坚强许多倍,把自己的心隐藏得那么深,难怪曾茂林一直看不出破绽。”闵松良一贯冷静,说话时很少有这样轻柔的语气。 安心若一听,笑了一下,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说道,“你堂堂一个刑侦队长,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要赶紧把这辆车处理掉,如果被人一直跟到这里,会沿着水路追过去的。”闵松良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安心若侧头问道。 “上车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里不可以久留。”闵松良一边说一边朝车子走去,安心若紧跟其后。 闵松良将车子开进了小树林中,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绕了回去。把车子停在了小木屋的的后面,车内的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丢弃到了乱糙中,又用糙棚将车辆掩盖住。 “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天亮之前不能够成功,也不能再回来这里了。”闵松良说道。 “闵队长,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个清楚。”安心若突然间问了一句。 “什么事情?你说吧。”闵松良心里有些奇怪,看着安心若。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们?一点退路都没有给你自己留下,甚至以后连上海你都不可能轻易回来了,值得吗?”安心若的话语有些奇怪,透露着一些跟平常不一样的东西。 闵松良一听,笑了一下,说道,“志同道合的人,还用的着说什么理由吗?先前我就已经说过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输给了你这样的弱女子,所以,我想帮你们。” “不,即便是志同道合的人,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如此付出牺牲,我想听你的真心话。”安心若紧紧盯着闵松良的脸。 “好吧,我知道什么什么都瞒不过你。”闵松良低头走了两步,说道,“但是,我刚才说的也没有骗你,眼下四处动盪,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中国人,我当然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遇到你之后,特别是知道了你的来歷之后,我明白过来,单单是靠抓住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我迫切希望能够加入到你们的队伍中去,想尽我的一份力。” “就这样,还有吗?”安心若打破砂锅问到底。 “心若,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些问题?”闵松良上前两步看着她。 “孙姐所想的,就是我想说的,我不想在最后关头连累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只要你现在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你仍然还是警察局的闵队长。”安心若认真地说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闵松良看见了安心若夜色中清亮的眼睛。 “不,我,我只是,我…”安心若看向了别处,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帮你们,还有一个理由,想听吗?”闵松良靠近她的脸,安心若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是什么?”安心若好奇地转过头来。 “是因为你。”闵松良拉住了安心若的手。 安心若吓了一跳,马上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闵松良,挣脱手就想转身。闵松良从后面叫住了她,“心若。” 安心若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扑通乱跳,手在轻微发抖。闵松良走到了她旁边,说道,“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这段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一直没有在意,一直在忽略,直到我越来越意识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意,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过了今晚,不知道你我结局如何,但是说出了这些话,我心里已经没有遗憾了。对不起,我…”
第90页 “不用说对不起,不用说,我心里有你。”安心若转过头,看着闵松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心若。”闵松良欣喜又心痛地轻唿了一声,一下子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谢谢你。” “心若,打起精神来,现在只能靠我们了。不要再这样了,好吗?”闵松良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暖意。 安心若的泪水滴落到了闵松良的肩膀上,她闭着眼睛点点头。 安全局的大门之外,被石头打到的那个人晕的比较轻,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酸麻痛袭击着自己全身。他摸了一下脑袋,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费力挣扎了一下,他头昏脑涨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刚刚站稳,就看见了倒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他赶紧跑过去一看,已经不省人事,不知道多久了。 “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士兵着急地摇晃着自己的同伴,没有一点反应,他马上往里面沖了进去,除了探照灯的范围,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的,看不见人影。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朝里面跑了进去,突然却整个人飞了起来,摔到嘴巴出血。 踢到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他赶紧起身往后摸索了过去,原来是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他再一看四周,探照灯照过的地方,人已经全部倒下,东倒西歪。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遭了袭击了。 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铁门边,拍着门大声吼道,“来人啊,出大事了,有人闯了进来了。快点开门啊!”他惊慌失措地连敲带打,铁门哐当直响,里面却没有人跑出来。 他低头一看,铁门竟然是开着的。心下一沉,马上将门拉开沖了进去,一到值班室一看,里面两个人都倒在了桌子旁边,其中一个人头破血流,他马上冲进了牢房里面。 一个,两个…犯人都还在。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脚步抖颤。忽然就看见了倒在了牢房边的值班人,他心里一惊,马上跑到了最尽头东边的牢房里面。一看,差点魂飞魄散,牢门是开着的,人却不见了,他瞪直了眼睛,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半晌,才惊醒过来,马上哆嗦着跑到了值班室,抓起了电话,拨下了号码,却没有一点声音。他反反覆覆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打通,最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冲出了大门,咬牙将同伴拉进了黑暗的地方,这样不容易让人注意。他脸色发白,发疯似地撒腿往监狱长家跑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吓人。士兵的敲门声惊醒了许多人,监狱长披了一件外衣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不悦地大声问道,“三更半夜的,谁啊?” “监狱长,我是张六,快点开门啊,出大事了。”外面传来哭嚎的声音。 监狱长听得出来是他底下人的声音,马上将门打开,看到了张六一下子鬼了下来,哭丧着脸色,他气不打一处了,不耐烦地喝道,“什么事啊?” “监狱长,有人,有人劫狱了,把我们的人全放倒了,还,还…”张六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什么?说!”罗监狱长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犯人,犯人不见了,曾局长下令严管的那两个犯人,全部不见了。”张六憋了好一会,才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是谁干的?”罗监狱长一下将他顶到了门角上。“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告?” “真的不怪我,弟兄们全部被放倒了现在都没有醒过来,我是醒得最早的,马上就要打电话,可是,可是估计电话线给人断了,怎么也打不通,所以才一路跑到这里来。”张六喘着粗气说道。 “你马上赶回去,把那些废物给我弄醒,给我把门口看住了,我马上就过去。”罗监狱长说完,马上朝屋里走去。 张六一听,哪里敢耽搁,马上就往监狱跑了回去。 罗监狱长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如果让曾茂林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要不要连夜马上通知曾茂林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敢闯进安全局的监狱中去救人,而且,竟然能够不走漏风声,把人全部都放走了。为什么偏偏是那两个安全局的人呢?难道,上海已经潜入了江西那边的人了吗?能够有这样身手的人,一定不是寻常的人,到底会是谁? 罗监狱长坐立不安,深知曾茂林是不会放过他的,怎么办?可是这件事情又能够瞒得住多久?思来想去,罗监狱长还是决定先通知曾茂林,再看情况行事。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南京那边的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表明希望尽快能够得到曾茂林示下,那边接电话的人答应了两声,说会马上转告曾茂林,就挂了电话。 罗监狱长放下了电话,马上朝监狱跑了过去。 第七十章 剑拔弩张 南京方面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曾茂林,曾茂林一听,也是急得不行,反应可以用相当震惊来描述。因为闵松良追查黄家的事情,自己感到有些棘手,所以到南京一趟,跟参谋长顾维均说明一下情况,顾维均那边已经非常不满意了,眼下又添了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离开上海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这一切是蓄谋已久吗?居然敢闯进安全局里面去救人,说明就是冲着那两个重犯去的。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身手?曾茂林想了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马上拿起电话往上海打了过去,铃声惊动了曾府上巡逻的人,马上有人拿起了电话。 “小姐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吧?”曾茂林皱起眉头问道。 “回老爷,没有没有,小姐这两天都好好的,没有什么事情。”手下一个劲地回答道。 “那就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曾茂林还是不放心。 “也没有什么,就是听其他人说,小姐身边那丫头,叫小雪的,今天突然就头晕了,一整天都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过,小姐也不让其他人进去看,说让她好好休息。天一黑,小姐也回房睡觉了。”手下想了一会,仔细地说道。 曾茂林终于稍微放心了,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没有什么事情就好,这两天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保护好小姐跟府上就可以了,我最迟明天回去。” “是,是,老爷,我跟您保证,小姐绝对不会少了半根头髮。”手下拿着电话点头哈腰地说道。 “马上给监狱那边送个信,叫他们马上拉网排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曾茂林挂了电话,又想了一遍,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顾维均,因为那两个人的被救,很可能会跟剿共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参谋长的办公室内,白色的灯光异常耀眼,让人不舒服,让人更加不舒服的,是这样压抑的气氛。顾维均一身戎装,背对着曾茂林站着,手里夹着一支烟,陷入了沉思,脸色十分不好。 曾茂林两手垂着站立,脸上有平常少见的恭谦,却依然掩盖不住他心底透露出来的强硬,在静静等着顾维均的看法。 顾维均勐然吸了两口烟,转身看着曾茂林,不客气地开口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自己都是怎么做事情的。这不来还好,一来就一大堆,那个什么叫闵松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今连监狱里面的人也给劫了去。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这也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的事情,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跑南京这一趟了。一向是平静的,但是事情却发生得太突然,时间也非常地赶巧。”曾茂林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完全没有想到?你以为安全局局长的位置是那么好做的吗?既然那两个情报人员已经被你抓到了,就算他们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你也应该做好一切应对的打算。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江西那边的人,他们迟早会发现人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会派人过来想办法营救的,你竟然连这个都想不到,出了事情才想要找办法解决,你还能成什么事情?”顾维均将手中的烟掐掉,沉着脸色说道。 “参谋长,自从发现我们的消息被泄露出去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小心翼翼对待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我在上海这段时间,一直是非常谨慎的,但是我离开上海还不到三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事出突然。”曾茂林看着顾维均的表情,尽量把话说得明白。 “那就只能够说明,江西那边的人早已经潜入了上海,而且一早就已经在密切注意你的动向,只是你自己一直不知道而已,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说辞吗?身为堂堂一个安全局局长,一个情报特工出身的人员,你居然连这点小事情都觉察不到,现在出了事情还有脸面在这里找理由推卸责任,你简直是愧对党国对你的栽培跟信任。”顾维均走到了曾茂林面前大声地指责道。
第91页 “参谋长,身为部下,这件事情我有向您汇报的义务,但是参谋长没有什么示下的话,我要马上回上海部署了。”曾茂林心里恨得直咬牙根。 “你现在,是当面顶撞我?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提拔你做了安全局局长的。”顾维均气势凌人,目光挑衅地看着曾茂林。 “参谋长的知遇之恩,曾某从来不敢忘记。但是公务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我都是同为党国效力的人,我这样做,也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曾茂林半点讨好的意思也没有。 “好,你既然已经翅膀硬了,完全可以独裁,又何必装腔作势来问我?”顾维均话语尖锐,看向别处。 “出兵追查这件事情是简单的事情,但是,被救出的那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很是特殊,我在想,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跟我们即将要落实的剿共的事情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就麻烦了,不知道对方掌握了我们多少情况,如果贸然行事,后果会适得其反,甚至是得不偿失。”曾茂林冷静地分析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你办事不力的结果。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江西那边的人救出的话,说明江西那边一定会觉察到我们更改了那份计划,你以为他们会轻易相信吗?”顾维均很不解气地说道。 “他们当然会察觉的,但是也不怕,就是因为他们会察觉,会派人过来窃取,所以才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迷惑他们的判断能力。但是现在难就难在,不知道他们找到了多少线索。”曾茂林有些为难。 “哼,依我看,他们还没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一来,他们不知道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再有,救出了人,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逗留上海的道理,又怎么会有心思再去找什么线索?你就省省心,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先前拟定的计划还是照旧,就如期进行吧。”顾维均一挥手。 曾茂林心里一惊,说道,“参谋长,这件事情必须要从长计议,不能够糙率决定。” “糙率决定?你把我顾维均当成什么了?糙包吗?我可要先提醒你一句,如果耽误了蒋委员长的大事,你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顾维均声色俱厉地说道。 “参谋长,我并非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徵求参谋长的意见。就是为了蒋委员长的千秋功业,我才不能够这么鲁莽地做决定。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如果断然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做,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的话,参谋长,你以为你就能够全身而退吗?”曾茂林丝毫也没有让步。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非常紧张,敌人没有打倒,自己人倒是先对立起来了。 “曾茂林,你竟然敢屡次以下犯上!”顾维均伸出手指着曾茂林的脸。 “现在不是比谁的官阶大的时候,你我现在是同一艘船上的。一旦翻船,除非你我能够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要不然,谁都无法安然无恙。现在离落实那份计划还有时间,我不能够马上就做决定。我要马上回上海亲自勘查这件事情,如果真的确定劫狱事件跟我们的剿共计划没有任何联繫,那么蒋委员长的命令,我会如期进行,希望参谋长理解。”曾茂林隐忍着心中对顾维均自大的不满,知道跟他多争执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戳到顾维均的痛处,他是不会妥协的。 果然,顾维均一听,也暗自吃了一惊,上下仔细打量着曾茂林,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想好决定怎么做了没有?” 曾茂林沉默了一下,说道,“首先从他们逃跑的路线抓起,等不到我回去,他们肯定已经逃跑了,不是陆路,就是水路,相信监狱那边现在已经开始部署了。我们可以派人从一切通往江西的入口,以及一切通往江西那边的水源进行排查。只要他们是江西那边的,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开什么玩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什么路程了,水路九曲十八弯,他们从哪里绕到江西都不说,陆路也是星罗棋布,你要怎么守株待兔?等抓到他们都已经猴年马月了,我们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顾维均黑沉着脸说道。 “只要是狐狸走过的地方,就一定会留下骚味。我不相信我们一点线索都抓不到。我们可以一边派人从这边排查,一边让人从上海开始往他们的江西根据地追去,两面夹击,他们一定逃不掉的。不管多艰难,为了党国的大业,也要做。”曾茂林淡定地说道。 顾维均怀疑地看着曾茂林的神色,不甘心地说道,“记着你现在说的话,最好不要把事情给弄砸了,如果让蒋委员长心里不痛快,那可不是一句娘希匹能够了事的。” 第七十一章 追究到底 罗监狱长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安全局的监狱,一看,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当时心里不由得就暗自重重地骂一句粗话,拔腿往里面跑了进去,看见探照灯已经被定格,往下对着地面,把整片空旷的地方都几乎照得十分清晰。 院落里面有三四个人已经醒了过来,脑袋却还是晕晕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两三个人似乎严重一点,还没有恢復知觉,仍然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个简直都是废物,白养活你们了。”罗监狱长气急败坏,跳起来指着他们大声地骂道。 那些人耷拉着脑袋,都不敢吭声。罗监狱长看了看他们,朝牢房那边跑了过去,门是开着的,但是锁是锁死了的。他马上沖了进去,先到了值班室门口,看见那两个人比外面的人伤得还要严重,皮肤上有一些淤青和中伤,其中一个人脑袋上还流了不少血,想必是交手的时候十分激烈,那些劫狱的人看来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救出这里面的人,所以才会不惜下重手。 “醒醒,醒醒。”罗监狱长上前晃了晃他们,唿吸还有,心跳也在,看来不会出人命,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出这样的手? 罗监狱长想起了下属张六说的话,电话线已经被人给断了,怎么也打不通。他马上就站了起来,两步走过去抓起了电话,就往外拨打了过去,果然是没有任何声响,看来早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了。那些人一定是心思缜密,把每一个环节都想到了,来了个釜底抽薪,真够狠的。 罗监狱长马上冲到了最东边的那间牢房里面,仔细一看,果然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犯人的身影?他四下一看,犯人身上的锁链丢弃在地上,上面还连着一串钥匙,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值班室的钥匙。 看来这次劫狱的人对监狱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对监狱的布局是熟悉得很,到底是外面的人闯进来干的好事,还是自己人在监守自盗,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那么大的一件事情,事发的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什么是事发之后自己才知道?对方的实力太可怕了。 罗监狱长一边想,一边亲自确认剩下的犯人,那些也不是普通的犯人,是作为涉嫌窃取机密的相关情报人员给囚禁在这里的。一番仔细的确认之下,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少,罗监狱长总算是稍微放心。如果刚才有人趁乱进来把这些人放走,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罗监狱长仅仅是这样一想,都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把门锁好,走了出去,看见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已经醒过来了,在地上哼哼地叫着。罗监狱长一看到他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狠狠地踢了他们两脚,咆哮道,“都给老子起来,站好!” 地上的人吃了痛,马上吃力地爬了起来,其他人一看,也马上乖乖地站成了一排,他们很清楚罗监狱长这个活阎王的脾气,不知道多少犯人被他折磨至死。地上那几个人也马上站到了队伍的后面。 有一个胆子有点大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说道,“长官,要不要派人去追?” “追?追个屁!”罗监狱长咬牙切齿地瞪着双眼,斜着脸色喝道,“一个个当时都干什么去了?连两个人都看不住,现在要追,你能追得上吗?再说了,我只要保证监狱从现在起,不出什么乱子就可以了,至于追人的事情,那要听上面的调遣,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不可能连一个知情的都没有,赶紧给我说清楚,等上面问起来的时候,我还可以替你们说个情,要不然,你们就等着曾局长亲手送你们上路吧。” 那几个人一听,顿时就傻了眼,当场就哭爹喊娘,鬼哭狼嚎起来,一个个说道,“长官,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个人都没有看见,只是觉得后背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跟,就跟见了鬼似的。” “什么?你们现在一个个的意思是,让我去跟上面解释说,这一切都是鬼做的吗?”罗监狱长的嘴角扯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慄。
第92页 “长官,我们真的是不知情。”有几个人害怕到声音都变了。 “也行,既然这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都逃脱不了干系。我是你们的头儿,被惩罚的应该是最重的,我不好过,你们一个个也要给我垫背。要不好过,大家就一起都不好过。我现在就去给曾局长请罪去。”罗监狱长一边说,一边朝大门外面走去。 “别,别呀,长官,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一个人突然上前抓住了罗监狱长的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正在走着巡逻的时候,有人,有人从我背后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我还没有折腾两下子,旁边突然又有人朝我的脖子噼了一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监狱长闻言,转身看着他,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是两个人袭击了你?” “应该,应该是的,背后那个人勾住我脖子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从旁边朝我袭击过来,应该是两个人没有错。”那个人唯唯诺诺地说道。 “看见他们的样子了没有?是什么人?”罗监狱长继续问道。 “没有,没有看见,当时刚好灯光打在了其他的地方,他们出手又突然,所以,所以我没有看见。”手下的人仔细地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快点说,别吞吞吐吐的。”罗监狱长彻底发了火。 “不过,我背后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手下被罗监狱长吓了一跳,马上就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竟然是个女人?”罗监狱长不敢相信地问道。 “对,对,应该是的,我虽然身手不怎么样,可毕竟是练过的,对方一出手,我,我还是可以知道几分。”手下如实地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跟实力,会潜入监狱中救人? “长官,我也,也想起来了,我也是在灯光打到其他地方的时候,黑漆漆的,突然间就被人打了过来,我,我勉强还了几招,可是对方身手实在是太厉害,没有几下我就倒了。是个很结实的男人。”另外一个人捂住自己的肚子,也赶紧地说道。 “什么?又是在黑漆漆的的时候?”罗监狱长沉吟了一句,转头问其他人,说道,“你们呢?看见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没有?是不是也是在黑漆漆的时候被袭击的?” 一排人相互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致地点点头,说道,“是,是的,长官。” 罗监狱长心里一惊,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盏探照灯,心里想到,对方肯定是个智商跟身手都一流的高手。探照灯自转一圈是三分钟,三分钟的时间里面,连续放倒了正在巡逻的六个人,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可以想像对方是多么可怕。 这下可怎么办呢?人全部都倒下,一个个都不省人事,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跟曾局长交代?不仅如此,对方还把电话线给断了,神不知鬼不觉,简直是嚣张至极。 “长官,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要是上面怪罪……”其中一个手下看见罗监狱长半天没有说话,壮起胆子问道。 “慌什么?我问你们,可曾放过什么人进来吗?”罗监狱长转身问那两个看守大门的人。 “天地良心,长官,我们连眼皮都没有敢多眨一下。根本没有人靠近门口,哪里会有什么人进来呢?绝对没有的事情。”看大门的士兵拍着胸脯说道。 “不是从大门进来,难道是飞着进来的不成?”罗监狱长抬头四处看了看围墙上严密的电网。 “我听昨天晚上在这里巡逻的那几个人说,他们也是不知道怎么着,就莫名其妙地晕倒了,后脖子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都清醒了过来,真是邪门了。”一个人想了起来说道。 “对,我也听说了,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几个人晕倒而已,犯人也在,一切正常,后来,后来因为牢房外的几块煤渣,自己人倒是先打起来了,所以,领头的才换了我们,今天刚好他休息。”另外一个人也附和着说道。 “煤渣?怎么会有煤渣出现?”罗监狱长一想,灵光一现,心里暗暗叫了一句“不好”,马上跑到了围墙边的一个角落里面查看,那是专门用来放冬天取暖用的煤块跟摧残犯人用的竹炭的地方。 他的脚踩到了煤渣,沙沙地响着。他抬起头来顺着围墙往上一看,在围墙跟屋顶连接的地方,有一个不小的缺口,那是电网拉不到的地方。看来那些人一定是从这里偷偷潜了进来的。 “到底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除非是神探闵松良那样的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罗监狱长脱口说了一句。 第七十二章 光明之地 两个手下跟在罗监狱长的身后,看见他站在那堆煤渣面前发呆,小心地试探道,“长官,难不成那些人是从这个角落挖了洞爬进来不成?” “挖你个大头鬼。整天让你们多注意一点,恨不得身上多长几双眼睛,你们倒好,那么多个人,几十只眼睛,居然就只会盯着门口看,你们就不会看看别的地方吗?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打晕你们而已,那些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烧香去吧。”罗监狱长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是是,长官,兄弟们都这样了,要从哪里查起啊?”一个瘦高个问道。 “让几个精神点的,到医院去给我把医生护士叫过来,给他们处理一下。要是不肯来,老子一枪崩了他。天已经快亮了,得赶紧把这里收拾好,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件事情,谁要是对外说出半个字,我就把他的脑浆给崩出来,听清楚了没有?”罗监狱长一边黑沉着脸说着,一边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长官,那曾局长那边…”有人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 “曾局长一回来,大家一块死,有不想死的,就赶紧想办法将功补过。曾局长现在,估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们不管想起了什么,都到我这里说清楚。”罗监狱长说完,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朝牢房里面走了过去。 那些犯人一个个都不是傻子,当然也不是瞎子,聋子和哑巴。相反的,作为情报人员,他们有着比平常人更加敏锐的思维和感知能力。所以,当那两个犯人被救出的过程中,其他的情报人员不可能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当时全部睡着了,以他们的出色的反应能力,应该会有几个人很快就被惊醒才是。罗监狱长在想,当时一定有人亲眼目睹了什么,或者是亲耳听见了什么,只不过,情报人员有情报人员的操守,一个个都已经装聋作哑。要怎么样才能够撬开他们的嘴巴呢? 罗监狱长在牢房之间慢慢地踱着步子,仔细地看着牢房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回回地思考着。牢房里面的人表情淡漠,怪异,一副事不关己,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几乎每一个进到监狱的人,都曾经被罗行折磨得够呛,如今看见罗行出事,他们的心思不言而喻了。 罗监狱长看着那些人,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大声地说道,“我知道,我对各位一向是多有得罪,但是罗某身在这个位置上,替上面办事,也是身不由己,就好像各位替自己人卖命一样的道理。我就直说了吧,几个小时前,有人把这里的两名重犯救了出去,你们谁不管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只要跟我说实话,以后罗某一定尽量以礼相待,你们可以少受苦,我罗某也不会落得个活阎王的名声,怎么样?” 罗行看着那些人,表情跟刚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那眼神,除了淡漠之外,似乎还有些不屑的意思。不仅是没有人说话,连哼哼一下的都没有,安静得出奇,罗行似乎都能够听见自己生气时候的唿吸声。罗行心里面窝的那个火啊,那叫一个大。他握了握拳头,耐着性子,又开口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曾局长可是个相当爱惜人才的人,如果谁能够替这件事情提供有力的线索,我罗某人虽然不能够在这里夸下海口打包票,但是曾局长是一定会对其刮目相看的。如果你们真的是冤枉的,我相信曾局长也会很快翻清楚你们的案子。” 罗行知道这些人普遍的心里,都想要从这里出去。但是对于曾茂林的角度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等于是纵虎归山,就算是把人杀了,也绝对不能够让人从这里踏出一步。但是,罗行也非常清楚,抓这些情报人员有的时候就是闻风而动的,不管他们是不是,或者是有没有做,只要有对他们怀疑的念头,就有抓他们的理由,所以,这里虽然是真正的最犯也很多,但是,误抓进来的也不少。现在罗行就是跟自己彻底赌一把,他要赌那些被误抓进来的人里面,一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而且,为了寻求自保,应该至少会有一个人把实话说出来的。
第93页 可是,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吭声,罗行的怒火一下子就从胸口窜上到了头顶,他四下扫视了一下那些依然很淡定的犯人,脸色不阴不阳,瓮声瓮气地开口,说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要怪我没有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知道争取的。我说过了,要不好过,就大家一起不好过。我罗某人要是不好过,将来一定会百倍千倍地回报在你们身上,走着瞧。”说完,转身马上就走出去。 “等等。” 果然,很快就有人按不住内心的情绪了,一下子就狠狠扑到了牢门上,望着罗行的背影,非常急切地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 罗行一听,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慢慢地回过身来,故意问道,“是谁呀?” “我,是我,是我,周虎。”周虎一边说,一边把整条胳膊都伸出牢房,拼命地晃着。 罗行眯起了小眼睛一看,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说道,“是你呀。” “是我,是我,罗头儿。”周虎看见罗行走到了自己的跟前,马上咽了咽口水,说道,“刚才你说,只要能够说出那些人的事情,曾局长就会从宽处理,是不是?” 罗行一听,点点头,答应道,“对,是这么个意思。但是,具体怎么做,要看曾局长的意思。不过,曾局长可是个仁厚君子,只要你有功劳,我相信曾局长他一定会念及你的。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吧。” 周虎原本是安全局里面的一个小职员,天生的有些玩世不恭,仰仗着一个远房亲戚的担保进了安全局,后来亲戚去世,自己便没有了靠山。按说一切循规蹈矩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周虎这个人坏事就坏在好奇心实在是太大了,有点神经大条的,做事情很少想第二遍。 有一次他经过了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口的垃圾桶里面有一个纸团,看样子好像新扔出去的,他当时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是一时间忍不住,好奇心马上就上来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手就将纸团拿了起来打开一看。 谁知道刚刚模模煳煳地看到了“防城”之类的字,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不用说,马上把他当做了来路不明的间谍给抓了起来,这段时间在监狱里面可没少受苦,尤其是罗行拿鞭子蘸着浓浓的盐水狠狠地往他裸露着的皮肤噼头盖脸地抽过去的时候,那滋味,简直是比让人死还要痛苦。 要说这仁兄也实在是太天真单纯了,单纯得可爱,在安全局那样的地方还能够保持那样的无拘无束的性情。可惜,安全局可不是学堂,可以任由他彰显个性,真是,一切都太晚了。 周虎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身上的伤疤,看着罗行,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些人进来的时候,我正好是睡不着,身上老痛,就醒过来了,一直靠这门边坐着。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我一下子就精神了,正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就看到身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把刚刚走出隔壁牢房的那个大块头放倒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看清楚了没有?”罗行问道。 “我,我没有,他当时穿得一身黑,把自己从头到脚全部包了起来。加上,加上我当时有些害怕,害怕他发现我在看着他,所以,我就看了那么几眼,就赶紧闭上眼睛,而且,中间也隔着几根大木头,其实,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周虎的眼神有些闪烁,一边说一边不时地看着旁边的牢房,仿佛刚才的一幕还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一样。 “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到底是看清楚了没有?”罗行紧紧地追问道。 “我,我不在知道,我看不见他的脸,身材也瘦长,身手很灵活,那个胖海刚刚走出牢门,两下就被他给放倒了。”周虎忐忑地说道。 “嗯,我理解了。”罗行点点头,继续说道,“后来呢,你又看见了什么?给我照实说。” 周虎想了一下,说道,“后来,后来我确实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什么?”罗行一听,马上震惊,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以为只有一个人的。可是,把胖海放倒的那个人跑进最里面去了,紧跟着,有两个人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当时我眼睛都瞪大了,后来,我先听见了最尽头的牢房有锁链的声音,再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周虎回答道。 “你是说,当时一共是三个人?”罗行皱起了眉头。 “是,是,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是,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应该不会错的。”周虎一五一十地说道。 “说话的声音?”罗行一下子就直起了腰来,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隔的太远了,我实在是听不清楚。后来,没有多久,就看见一个人先跑了出去,后面的两个人,把牢房里面的两个人扶了出去。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周虎想了想,回答说道。 罗行听到了这里,陷入了沉思。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到底是什么组织?想要救出那两个人的人不会是别的人,难道是江西那边派过来的吗?应该不会,曾局长说过,这两个人是秘密逮捕的,是突击行动,不要说是安全局里面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人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更加不用说江西那边会知道了。 可是,如果不是江西那边,又会是谁?是谁泄露了这个消息?罗行想来想去,就是万万做梦都没有想到,就是他自己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 他最爱的是上海赫赫有名的京剧女皇孟小姐,上海市警察局的局长赵金海送了一把孟小姐曾经贴身使用过的扇子,他就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把监狱里面关着那两个人的事情跟赵金海说了,他自己倒是忘记了这回事情了。赵金海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闵松良,才有了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罗头,罗头儿。”周虎见罗行半天没有说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痒的恨。 罗行一下子回过神来,沉下脸色,说道,“什么事?” “罗头。”周虎赔笑着,说道,“刚刚你明明不是说,只要我说了实话,就会从宽处理吗?罗头,冤枉呀,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间谍,我连间谍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谁都知道我脑袋不灵光,能有这样的间谍吗?罗头,你行行好,就把我放了吧,我会马上回老家去,离安全局远远的,这下你总应该放心了吧?” “哼。”罗行冷笑了一下,说道,“应该担心的不是我,应该放心的也不是我。我只管负责从你们嘴里面把曾局长想要听到的话给一句句敲出来。你想要出去,那就要等曾局长亲自发话,不过,你现在说的这些,我会跟曾局长说的,要怎么做,就看曾局长的心情了。”说完,罗行转身走了出去。 周虎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色,双手的手指狠狠地掐着牢房的木头,拼命地望着罗行的背影,愤怒地叫道,“罗行,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讲信用,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听见了没有?” 罗行早已经走出了外面。周虎顺着木头瘫坐了下来,双眼失神,又恢復到了呆滞的神情。 曾茂林一边从顾维均那里出来,一边就马上要求南京方面尽快地出兵协助,从水路跟陆路堵住,不让犯人潜逃到江西那边。 他打电话回到了安全局里面,下了命令,表明了现在是特殊的时刻,要求一切从严戒备,不能够再出任何差错了。上海市警察局的电话铃声响起,值班的人拿起电话一听,马上就变了脸色,答应了两声,放下电话,重新拨到了赵金海那里。 “什么?安全局监狱的两名犯人让人给劫了?这还得了。”赵金海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嚷嚷了起来。 “是呀赵局,安全局的人说了,要我们马上展开全城搜索跟追查,安全局的人也会介入调查,一定要追查到那些犯人的下落,还有,不能够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赵局,你看?” “查,一定要查。就说是我的话,该怎么做,按照安全局的要求来,马上给我出发。”赵金海挂了电话,嘟哝着说道,“闵松良,当初让我去打听消息,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出事了,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连监狱的人都敢动,净给我惹事。” 他咬了咬牙,一看天色,还没有亮,他马上往警察局里面跑去。正看见一大堆警察神色匆匆地往外赶,赵金海抓住了其中一个,问道,“看见闵松良没有?”
第94页 对方慌张地摇摇头。赵金海心里窝着火,大声地问道,“通知时飞了吗?” “局长,我不知道啊。”对方哭丧着连。 赵金海将他一把推开,就直接朝办公室走去,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闵松良,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几天不见你的人,结果就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你可真有种。 他走进办公室,抓起电话就想往时飞家里打,却忽然想起了时飞家里哪里有什么电话?赵金海气的一拍桌子,骂道,”你小子肯定知道闵松良在搞什么名堂,这几天居然对我一个字都不提,让这种事情发生,别让我看见你,我也不是那么好摆弄的,让你知道厉害,浑小子。“ 赵金海这样一骂完之后,突然就感觉到全身没有力气,他往后倒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语,自嘲地说道,”说到底,你们两个兔崽子还是不相信我,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可是赵金海他哪里知道,闵松良并不是不信任他,就是因为太相信他们了,知道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为了不连累他们,闵松良连最好最默契的搭档时飞都没有告诉。但是赵金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了,他当然也是猜测闵松良也许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他也不愿意相信的。但是他也许不会料到,闵松良真的直接参与了劫狱这件事情,要不然,赵金海很可能会因为心脏突然麻痹而晕倒。 夜色浓浓,江水茫茫。不大的船只缓缓地前行在水面上,四周安静极了,除了水声跟偶尔的鸟叫声,再无其他。孙染雪照顾着眼前受伤的同志,伤得虽然比较严重,但是大多是皮肉伤,真正伤到了经脉跟骨头的地方很少,孙染雪终于稍微放心了。然而,想起了闵松良跟安心若两个人,孙染雪的愁绪又浮现了上来。闵松良是优秀的,安心若相对来说还比较欠缺火候。此次一去安全局九死一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么样,孙染雪很是揪心。希望安心若能够发挥出训练时候的实力,尽量不要拖住闵松良,而是要相辅相成才好。 她拉过了船上的被子,给两个已经熟睡的同志轻轻地盖了上去,他们身上的伤,在车子上的时候已经简单处理了,只要回到了根据地,细心用药,很快就会好起来。想到这里,孙染雪慢慢地嘆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船舱。 一出船舱,孙染雪就在青青的夜色中看到了茫茫的江中大雾,比秋夜感觉更凉。她走出两步,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突然就惊讶起来,走大了老船夫的身边,问道,”大爷,这是去什么地方?是不是方向不对?“ 那老人回头一看孙染雪,笑了一下,说道,”姑娘,放心吧,我既然收了你们那么重的钱财,就不会干那黑心的事情。我在这江山已经二十年了,熟悉得很,闭上眼睛都能走。你们不是被日本人欺负了吗?我寻思着,日本人哪里有那么好欺负的?况且,自从那些人进了上海,这江上也有许多日本的船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咱们这回不走主道了,咱们慢慢就从这偏道绕过去。这里讲究的可是学问,这里水深水浅不定,底下糙叶多,流速也不定,就是那日本的船进来了,怕也只能在原地打转。“老人说完,慡朗地哈哈一笑。 孙染雪一听,接着想道,”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刚才自己只顾着着急,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监狱那边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曾茂林的,如果他们有心,一定会马上派人来追的,不是水路,就是陆路。如今歪打正着,刚好可以避开他们侦查的眼线,安全到达江西。“ 孙染雪望着面前老人的背影,他的身影已经有些佝偻,头髮花白,夜凉如水,却只穿着一件单衣,用力地摇着船桨。孙染雪心里一阵心酸,说道,”大爷考虑得真是周到,谢谢了。上海已经这样了,不知道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老人闻言,说道,”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能够吃饱睡好,不至于死得那么凄凉,就算好的了,我的几个孩子全部在我之前去了,老伴儿也早就不在了,我在哪里都是过。走完这一趟,我就不干了,你们心好,给我的那些钱,足够我平静过日子了,上海如果实在乱透了,那我就漂到其他地方去。“ 孙染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大爷,不要这样说,大爷如果不嫌弃,就到我们那里去吧,到了江西,我们会给你养老,会有人照顾你的。“ ”什么?姑娘,你说什么?真的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们是江西哪里的?“老人一听,停了手里的船桨,激动地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那是最光明的地方。“孙染雪肯定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投石问路 闵松良跟安心若趁着夜色,一路从小树林边潜回到了市内。其实这是相当冒险的,因为安全局方面的举动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快,他们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些四处搜寻的人的耳目。看来自己当初下手应该要再重一些,这样监狱里面的那些人也就不会醒过来那么快了。 闵松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了蒙蒙的晨光,夏天的早晨总是来的那么迫不及待,剩下来的时间不多了。经此一着,安全局应该会比平常更加有所戒备,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都是集中在外的,毕竟安全局现在为止还是安然无恙。所以,难度应该不大。 安全局的位置离监狱不是很远,甚至隐藏在安全局四周,都可以隐约地看见监狱那边的灯光,现在一定已经都乱成一锅粥了。 “跟着我,小心一点。”闵松良一边回头轻声对安心若说着,一边就动作迅速地在黑暗的地方穿到了马路对面的巷口。安心若也不含煳,紧紧地跟了上去。两个人镇定了一下,转头一看,巷口旁边就是安全局大楼的侧边,大门那边虽然关着,但是闵松良相信,里面一定会有人看守的,不能够打糙惊蛇,自投罗网。 “等我一下。”闵松良对安心若说完,就跃上了墙头。 隐隐约约中,看见安全局的每一层楼上都有窗户开着,闵松良心中一阵欣喜,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决定从一楼的窗户进去,因为看守的人一般都会集中在这个位置上。闵松良想了想,跳到了地面上。 “怎么样了?”安心若担心地问道。 “我们要从窗户悄悄进去,不能够惊动任何人。你跟在我身后就可以了,不要怕。进去之后,我们要投石问路。”闵松良说道。 “投石问路?你是说…”安心若疑惑地问道。 “对,安全局布局复杂,地方多,我们从来就没有进去过。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一旦天亮,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行动的可能了,而且,曾茂林派出的人也在四处找我们。所以,不可能一个个地方去找,只能让安全局的人告诉我们,东西到底是放在了什么地方。”闵松良虽然嘴巴上说的非常轻松,但是其实他心里面也在有些担心,这一招非常冒险,如果弄不好,不但投石问不到路,反而会暴露了自己。他很想劝安心若不要冒险,但是闵松良知道,安心若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他是怎么劝也没有用,只能随她了。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安心若转头看了看安全局的楼层,出神地问道。 “我们从一楼的窗户潜入进去,因为我估计,一般的看守会在一楼比较集中,他们会告诉我们有价值的消息的,进去之后,等我的动静。如果顺利的话,相互掩护,直到拿到那份计划为止,明白了吗?” 安心若只是答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闵松良的心沉了下来,担心地问道,“你害怕了吗?” “我没有。”安心若摇摇头,说道,“我全部明白了,我会配合好你的,放心吧。” 闵松良这才终于放心了,点头说道,“不用担心,这份计划,一定会有一个人能够顺利带出去的,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跟我来吧,时间不多了。”闵松良跃上了巷口的围墙,旁边就是安全局大楼的侧面了,他并非是感受不到安心若心中的担忧,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越是儿女情长,就越会消磨人的意志,所以,他只好忍心装成不在意。 安心若抬起头来一看,内心也变得坚强起来,把担忧化成了前行的力量,她轻轻一跃,手一攀,也上了围墙。 闵松良仔细地看了一下正前方,距离近得可以看见安全局里面透出来的灯光。一楼一共开了三个窗户,从左手边开始算起,前两个窗户所在的门都开着,灯光就是从门口透进去的。闵松良侧头看了一下最后一个窗户,位置在右手边,向斜的,看的不是很清楚。闵松良往右边挪动了一下距离,终于看清楚了,真是幸运,窗户是开着的,但是,门是关着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门fèng底下的一缕灯光。闵松良决定,从这扇窗进去。
第95页 现在已经是全城戒备了,安全局这样的地方肯定是首当其冲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也绝对不会想到,劫狱的人竟然会又出现在了安全局里面。但是,还是要抓紧时间,万分小心。万一不小心,被什么人突然开门看见,会措手不及,一旦引起了整个安全局的注意,拿到计划就只能是幻想了,生死也不能够预料到。 闵松良拿起了围墙上的一块小石头,拇指大小的石头在他的手里犹如几十斤的大石块。闵松良在手里转了一下,对准了窗户,就狠狠地用力弹射了进去,同时伸出手来一把拉过了安心若,快速地说道,“快点藏好。”同时自己也马上放低了身体,一动不动地究竟呆在了围墙上。 果然,石头由于受到的力度奇大,所以弹射到物体上的动静也大。闵松良跟安心若清清楚楚地听见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马上有人破门而入。闵松良慢慢地抬起头来,仔细认真地看着室内的情况。 其实这样做是非常冒险的,闵松良走了一步很明显的险棋。因为巷口的围墙离安全局的楼层其实最多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如果真要有一点点心的话,进来的人真要走到窗口仔细一看,就会很容易发现闵松良跟安心若所在的位置。但是闵松良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这样做,因为门虽然是关着的,而且也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说不定就会有人呆在里面也说不定。 闵松良自己就是经常这样,门关着,灯光也关着,自己静静的一个人在黑暗中想事情,他太有经验了。如果贸然就进去,一定会一起轩然大波的。而且,如果有人听到声音,想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首先把灯光打开,这样一来,天是黑的,就几乎是完全看不到窗户外面的人,而且,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在窗户外面。 闵松良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故意的把石头打到了室内偏僻的角落,这样一来,进去看个究竟的人就不会容易发现这块石头,要不然,他们一定会把怀疑的视线转移到窗户外的围墙上。 闵松良看见灯光一亮,马上冲进来了三个人,两个比较年轻,看样子是底下人,一个比较有带头的气势。几个人用怀疑的眼光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摆设得跟书房差不多的房间,有写字檯,看来应该是某个人的办公室。一番寻找之下,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什么情况?明明听见有东西在响,什么也没有看见,难道是我听错了?”带头的那个人说道。 “是呀,是呀,我们也都听的真真的,怎么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呢?”其他两个人马上接着说道。 “监狱那边刚刚给劫走了两个犯人,连带着我们也开始疑神疑鬼的,难道是出了幻觉了不成?”带头的人一边看着办公室,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擅闯安全局可是死罪,谁敢在这里闹事呀?”一个人侥倖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被带头的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骂道,“哼,你个驴脑袋。那劫狱犯的也同样是死罪,人家不照样犯了吗?你可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这几条小命,还不够曾局长解气的。”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真该打。”那个人马上低声下气地回答道。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只要熬过了今天晚上,等明天曾局长一回来,咱们就不用那么受罪了。都让几个弟兄们每一层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特别是三楼上面的曾局长的办公室,还有走廊尽头的保卫科室,那可是个放重要材料的地方,都给我仔细看着,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大家全部玩完。”带头的人气势凌人地说完,先走了出去。 “是,是,马上去办。”后面的两个人也马上熄灯,跟了出去。 直到看见门关上,闵松良跟安心若才舒了一口气。闵松良转头一看,安心若也在看着他。闵松良说道,“现在是个好时候,他们的人已经分散到了不同的楼层,我们要尽快地逐个击破。 安心若点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闵松良先跳了下去,安心若紧跟其后。两个人连续地翻进了窗户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可以清晰地听到巡逻的人的脚步声迴荡在整个安全局的大楼,甚至可以感受到楼上由于脚步声引起的振动。 ”等一下开门出去之后,动作一定要快。不能够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起码不能够给他们说话的声音,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总共的人数,一旦惊动了其他楼层的人,我们就很难再脱身了,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闵松良拉着安心若的手急切地说道。 ”你放心吧,为了拿到计划,我会不惜一切的,如果失败了,跟这几个人比起来,我们的同志会牺牲得更加多。“安心若肯定地说道。 第七十五章 四面楚歌 闵松良悄悄地躲在门后,贴着耳朵在门上听了一阵,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渐渐地减弱了。不知道一楼的人会站在什么位置上,到底是楼角,还是,就站在门外?闵松良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细小的fèng隙,看见外面的走廊灯光通明。他很大胆地再把门打开了一点,门外的左边是安全局的大门的方向,而右边是楼梯的方向,闵松良决定让安心若负责左边的情况,因为右边的人如果处理不及时,动静太大,就会马上惊动了楼上正在巡逻的人。 闵松良估计整个安全局现在的人应该也不会很多,但是环境太复杂了,自己非常被动,不像在监狱中那么点地方,可以一览无余。而且,安全局里面应该不止一部电话,只要一有什么闪失,他们会马上通知外界的,所以,轻易不能够马虎。 闵松良把门关上,对安心若悄声地说道,“开门之后,你负责左边的人,我负责右边,动作一定要非常快,下手可以狠一点。左边不会超过三个人,放心吧。” 安心若嗯了一声,同时把身上的匕首准备好。闵松良镇定了一下,把门打开,从身上摸出了一枚弹丸,啪地一声轻轻对着门对面的墙壁打了过去,弹丸先是打到了墙上,又在地上咚咚咚地弹了起来,在安静的走廊上声音是格外的清脆刺耳。 “注意,等他们走近了,就马上动手。”闵松良快速低声地对安心若说道。 之所以不开门马上就冲出去动手,是因为还完全不了解走廊外面的情况,比如人所站的位置,又或者,比如说,有没有人刚刚好从楼上下来之类的。一旦如此,会来不及堵住他们,遭殃的会是自己而已。 现在用方法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门口外面来,一来可以把周围范围内的人都吸引过来,就不用担心中途会有什么人突然发现,二来门口这里离楼梯口那边也有些距离,这样,即使是打斗起来,人都集中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声音会传到楼上去。 果然,听到弹丸的声音,马上两边就有脚步声朝这里跑了过来,闵松良甚至听到了楼角那边有人在高声地叫道,“出了什么事情?” “好像有什么动静,你下来看看。”有人一边朝这里跑过来,一边回答道。 闵松良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行事,要不然,现在很可能就会被发现了。 闵松良听脚步声估计,外面的人在四五个左右,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心若,用手扶着门,准备随时冲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邪门了,刚才这里面也听见有声音,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一个人四下看着,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们看。”一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情,马上叫了起来,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样东西,说道,“你们看,是弹丸,哪里来的?” 几个人一看,马上围上去,想要好奇地看个究竟。就在这个时候,闵松良一下子把门打开,两条黑色的身影如同最灵敏的夜猫勐然朝那几个人扑了过去,有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闵松良跟安心若首先重重地打倒,其他的人刚刚反应过来,正想要动手,安心若就朝左边的两个人进攻,先是一脚重重地踢到了当中一个人的小腹,那个人马上表情痛苦地哼哼了起来,安心若一刻也没有停留,收起了腿脚就一掌朝最边上的那个人脖子上噼了过去。 闵松良一看安心若这下是完全豁出去,不要命了,不由得暗暗担心。闵松良猜的没有错,一共五个人,倒下了两个,安心若扑向了两个,闵松良对付最后的一个,简直是绰绰有余。但是安心若就有些冒险了,对方毕竟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几招之内是会一定还手的,如果力度不够拖延下去,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两个男人显然也是训练有素,马上进入了状态,共同对付起安心若来了。闵松良一看,马上就朝最边上那个男人扑了过去,因为那个男人还没有受伤,比较有活力,对安心若也比较有威胁。安心若连续朝另外一个男人的腿部进攻,之前他的小腹已经被踢到,下盘力量显然不足,安心若几下就将他踢倒在地上,用手肘重重地朝他的后脖子一打,那个人马上应声倒地。
第96页 闵松良将边上的那个男人直接扑到了墙上,两下就把他的手反在了身后,闵松良不想再浪费时间,马上就点了他肩膀处的穴位,对方马上就感觉一阵酸软苏麻的感觉像是一阵电流一样,瞬间遍布全身,想要还手,却怎么也出不了力气,他的脸被闵松良死死地按在了墙壁上,神情有些愤怒,也有些害怕,和几丝不甘心。 “别出声,我不会杀你,告诉我,楼上有多少人?”闵松良抓着他的双手,冷冷地问道。 男人咬牙切齿,不断冷汗,可就是不说话,眼神不屑地看向别处。 闵松良的眼角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他可是专门研究过犯人心理学的刑侦大学高材生,审讯犯人有自己的高招,眼前这个人玩的把戏,太小儿科了。 “你想要做英雄,那我现在就让你死,看看你死了之后,曾茂林会给你多高的荣誉。”闵松良冷不丁地说道。 “我如果说了,你不会杀我?”那个人战战兢兢地问道。 “说。”闵松良声音冷峻,只有一个字,却让人直接寒到心底。 “一共,一共八个,全部,全部在二三楼上。”那个人被闵松良顶在墙上,又被点了穴道,说话有些力不从心。 闵松良毫不犹豫地一掌将他打晕在地上,跟安心若偷偷地潜到了楼梯角里面。这下更加困难,完全是不知道二三楼上面的情况,如果贸然直接从楼梯上去,肯定会被发现的,倒不是怕跟他们打起来,而是两个人对付八个人着实是需要时间的,怕就怕有人趁乱去通知了外界,那就麻烦了。 闵松良跟安心若心里的念头都是一样的,那份计划不是在曾茂林的办公室,那就一定是放在了最为神秘的保卫科室,那里一定放着最为隐秘的材料。但是究竟是放在了什么地方,真是个费脑筋的问题,就连安心若,曾经在曾茂林身边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有些头疼他的圆滑,所有人根本就猜不准他的心思。一份计划,说白了不过就是最多几十个字的纸张,随随便便一个蚂蚁大小的fèng隙都可以隐藏得滴水不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呢? 闵松良想了想,八个人,那么一层最多也是四五个,完全是可以对付的,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他拿出了腰间的烟雾弹,探出了头悄悄观察了一下,整条楼梯是鸦雀无声的,看来没有人在行走,闵松良猫着身出来,一跨就站到了栏杆上,顺手将烟雾弹使劲地扔到了二楼上,没有多久就听见了烟雾弹嗤嗤的声音,闵松良知道已经见效了,他马上回身拉着安心若跑上了楼梯,果然看见烟雾弹的白色烟雾已经冒出,几个人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心若,这里交给你,要快,我对付三楼那些。”闵松良说完就马上就跑上了三楼,他要在二楼的人动静闹大的时候赶紧堵住三楼的人,要不然他们一合起来,就会有人趁机跑掉,那是很危险的。 闵松良之所以放心把这里交给安心若,是因为烟雾弹的烟雾已经瀰漫开,几乎看不见人影,那些人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不舒服。安心若对付他们几个是出其不意的,应该会比较简单,而且,安心若蒙着脸,只要动作快一点,就不会受烟雾弹多少的影响,闵松良不得不这样做,他希望安心若能够成功。看来安心若坚持要跟过来,是大有好处的,否则的话,仅仅凭着闵松良一个人,如果没有三头六臂,想要顺利解决掉这里的人,又不会惊动外界,恐怕会很困难。 安心若一点也没有含煳,朝看见的几个晕晕乎乎身影快速地攻击了过去,没有几下就解决了三个人。安心若怕有遗漏,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冲过了烟雾,果然看见了一个人正要往走廊尽头跑,她马上追了上去,一边掏出了身上的匕首,就朝他身后飞了过去,正好扎到了他的后腰上,那个人马上倒在了地上,身上血流如注,安心若跑到了他的身边,看见他趴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呻吟着说道,“不要杀…我,不要…” 安心若心里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理智很快就回来了,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背,那个人马上不省人事。 四个人倒在了二楼上,那就是说,闵松良在上面还要面对四个人,那都是些什么角色?安心若一想,马上朝三楼跑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大结局 安心若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三楼上,刚好看见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想从闵松良的侧边进攻,安心若凌空朝他踢了过去,那个人踉跄了两步,就马上贴着墙壁倒了下去,安心若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用枪托狠狠的往他的脑门上一砸,将他砸晕,几丝鲜血顺着他的脸流到了衣服上。 安心若朝闵松良的方向跑了过去,看见地上已经倒下了两个人,闵松良一甩手,将手中的人重重地推到了墙上,对着他的胸口当中打了一拳,那个人两眼暴突,瞬间就趴到了地上。 安心若看到一切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心里这才感觉到害怕。真奇怪,刚才面对那些人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偏偏就不觉得有那么害怕呢?现在看见这些人全部都倒下,安心若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真正正闯进了安全局里面,这可是国民政府数一数二神秘又危险的地方。 闵松良看见安心若在原地发呆,赶紧过去拉着她,说道,“心若,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跟我来。” 安心若一下子回过神来,马上随着闵松良四处寻找起来。曾茂林的办公室就在走廊靠近尽头的地方,闵松良站在办公室面前,转头看了一下,走廊尽头居然就是保卫科室,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闵松闵伸手拧了一下门锁,比一般的锁要精细得多,不愧是安全局局长,如果这个位置换成闵松良做,他设置的锁估计比这个还要高深许多倍。闵松良从身上掏出了那根几乎不离身的钢丝,反覆地试了几次,双手用力一推,才成功地将门打开。 闵松良不由得暗暗的嘆了一口气,感慨道,如果这把锁再复杂一点,都不知道仅仅是凭着这根钢丝,能不能够顺利把门打开,那样一来,要耗费不少时间。他将钢丝收好,转头对安心若说道,“你到里面去搜,我到保卫科室去,一定要快,那些人当中随时会有人醒过来,小心点,先把里面的窗户打开,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跳下去,不用管我。” 安心若知道时间非常紧迫,她来不及表达自己心中的担心,就马上走了进去,反身把门关上,反锁起来,走上前去把窗户全部打开之后,用书本将门fèng堵住,避免手电筒的光泄露出去暴露了自己。闵松良看见安心若非常从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安心若虽然内心很勇敢很坚强,但是却太容易感情用事了。作为一个女子,感情丰富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这样的时间跟地点,如果让自己的感情超越了理智,占了上风,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还好安心若也是严格受过训练的人,心理调整得比较快。闵松良看见安心若走进了办公室,自己看了整条走廊一眼,没有什么异样,马上就朝保卫科室门口走了过去。 根据闵松良一贯的经验,像保卫科室这样的地方,折腾起人来那是一点都不会客气,尤其是安全局的保卫科室,所以,他才让安心若到曾茂林的办公室里面去搜查,那样会相对容易一些。其实如果直接到曾茂林的办公室里面去找钥匙的话也未尝不可,但是会非常浪费时间。像曾茂林那样谨慎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把钥匙随随便便放在几下就可以找到的地方。闵松良还是决定试试运气,他在刑侦大学锁研究的开锁技术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只要不是国际上排名前十的高端锁芯,就凭着闵松良的本事,都能够凭藉手中这根钢丝顺利打开。 闵松良尝试着不断按动着锁眼四周的地方,居然是纹丝不动,牢牢的。不像是一般的锁,只要那么一按,多少会有些松动。闵松良心里有数了,这的确不是一般的锁,锁眼是一般的,但是里面的锁是大有学问的,虽然不至于像曾茂林密室里面的那把落雪飞花锁芯那么复杂,但是也是起码三个锁柱以上的,如果没有练到一定的火候跟反应能力,也是很难将锁打开。但是,在闵松良看来,安装这样的锁,对又能力的人来说,就跟把门半掩着,没有关上差不多。 他把钢丝拿了出来,那把钢丝是他按照锁芯里面的结构专门特制的,因为开锁比较多,已经磨得有些发亮,但是却没有变形,因为那是不可多得的材料。但是现在,闵松良却把钢丝用力稍微地拧弯,朝锁芯探了进去。尝试了一次,两次,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闵松良将所有的锁柱都顶开,身体用力将门一撞,门马上就开了。闵松良来不及高兴,马上将门关了起来。 打开了手电筒一看,整个保卫科室就如同警察局里面的档案室差不多,主要的摆设是几个大的材料柜,还有就是几张桌子。仔细一看,柜子里面几乎是每一格都塞满了材料,一个个地方找的话,那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闵松良用手电筒扫了一下柜子上贴着的标籤,上面分别写着每个办公室的名称。闵松良的目光在写着“局长办公室”的那一格柜子前停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快速打开了柜子上面的锁,把所有的东西一样不剩下地拿了出来,马不停蹄地翻着,几乎全部是平常工作所用到的日常材料,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也许算的上是新鲜事了,但是在闵松良看来,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第97页 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什么都没有发现,闵松良不甘心,马上又从头到尾一页页的翻过,还是没有发现,闵松良马上把东西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用手电筒继续扫着其他的地方,既然曾茂林没有把计划放在这里,那到底会是放在哪里呢?会不会是放在了办公室?虽然说最容易找到东西的地方最容易让人忽略,因为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如此,认为曾茂林绝对不会把东西堂而皇之地放在了办公室。但是,曾茂林应该不会轻易的冒这个险,万一不小心被谁发现,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国民党的首脑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地方不但是曾茂林会进来,而且其他在安全局有些地位的人也会进来,那么重要的计划,以曾茂林如此多疑的个性,即便是平常跟自己相处的这些同僚,怕他也不会信得过。那么,他真的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吗? 安心若首先把目光放在了最明显的东西上,比如说曾茂林办公室里面的办公桌跟书柜,明明知道曾茂林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这么明显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想要去碰碰运气。果然,不出安心若所料,一番仔细寻找之下,什么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发现,安心若甚至把桌面上的东西都仔细的寻找了一遍,还是照旧一无所获。 她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地方,书柜已经翻过了,除了一些办公的简单资料,再无其他。曾茂林到底会把东西放在哪里?安心若一边看着办公室里面四周的东西,一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跟孙染雪进入到曾茂林密室里面的情形。 曾茂林并没有按照平常人的思维,把东西藏到了某一个空间里面,而是先放了一把钥匙,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安心若机敏,看到了他书房里面那盆花不同寻常,从而找到钥匙的话,谁会想到他的书房里面竟然有个密室?而且,他真的把那份不知道真假的计划费尽心机地藏在了那里,心思真是异于常人。 安心若想到了这里,马上把刚才所有翻过的地方,再重新地翻过一遍,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抽屉里面全部没有,安心若满头大汗,她顺手扶着办公桌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触摸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她重新蹲了下来,目光集中到了自己手指触摸着的地方,用手电筒一照,一下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些刻过的痕迹,看的出来刻的时间应该不是特别长,因为痕迹还是非常新的。刻在了办公桌的边沿下,几乎是跟地面平行的地方。位置非常的隐秘,不要说这黑漆漆的,就是大白天,就是站在这桌子旁边,如果不注意看,谁都不会想到竟然刻着这样的东西。安心若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紧地盯着上面刻着的字,黄豆大小的字眼,只有两个字,右三。 右三,右三,安心若心里在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安心若直接站了起来,朝右边走了过去。一想不对,赶紧退回到了刚才的地方,故意把步子跨得大一些,因为男人的步子要比女人的步子大许多。走了三步之后,安心若听了下来,一看自己的右边,是一个简单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些备用的笔墨纸砚,加上一些空白的纸张。看得安心若心里直打问号,曾茂林会把东西放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 再说了,如果留下那个记号真的会让人找到东西的话,那不是很冒险的举动吗?曾茂林为什么那么做?安心若忽然想起来了,曾茂林有的时候需要服用一些镇定神经的药物,看来他真的是做好了准备,万一想不起来东西放在哪里,只要想起还有记号就容易多了。因为这样重要的东西,一旦藏好,就不能够随便挪动了。 闵松良把那几个材料柜都看遍了,曾茂林没有把东西放在自己那里,当然也不会傻到把东西放在别人那里。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几张桌子了。不过,可惜的是,闵松良不遗余力的统统把能够翻的地方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闵松良也是箇中高手,如果让他把东西藏起来的话,那相信谁都不会轻易发现的。但是,以闵松良现在的心思,也很难正确判断出来,曾茂林究竟会怎么想。 曾茂林此刻正在由南京回上海的路上,尽快车辆已经是开得非常快了,可是曾茂林还是感觉到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一下子飞到了上海。难道真的如顾维均说的那样,那些人是早已经潜伏到了上海,伺机而动,自己一离开上海,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但是,到底是谁,会有这样不声不响的本事?曾茂林感觉到头痛,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更加让他感觉到绝望的事情在发生。如果他知道现在有人已经对那份计划下手,他恐怕会气到不成人样。他估计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当初一时间大意说漏了,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才会有了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孙染雪眼看着船只进了狭长的弯道,刚才那片开阔的视蓕钼野不见了,取代的是江南水乡一般秀丽的近景,但是却让人有了一种稳定和踏实。 “大爷,走这条水路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孙染雪站在船头问道。 老人哈哈一笑,说道,“不是我吹牛,这条水路我不敢走,也没有人敢走了,谁都追不上来的,放心。” “大爷,有什么办法可以绕岸到江西吗?”孙染雪想,虽然可以摆脱上海追查的人,但是曾茂林说不定会派人堵住江西所有的入口,守株待兔。 “姑娘,听说过江西旁边有条罗带河吗?罗带河,罗带河,像姑娘家的心事又细又长。咱们呀,就从那里绕到江西去吧,上了岸,就是乡下,可安全啦。”老人的皱纹慢慢的舒展了开来。 孙染雪终于安心下来,想起了闵松良跟安心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安心若很是失望,把右手边那堆东西一一找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安心若一下将手顶在了墙上,在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她刚刚想转身,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异样,一看,居然是墙上的粉尘。 安全局的房子当然不是刚刚新建的,应该有些年头了,怎么会有粉尘掉下来?而且,这可是安全局的办公室,又是局长的办公室,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安心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刚才自己的手摸着的地方,她再伸手过去一摸,果然,一大片的地方虽然跟旁边的墙壁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随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粉尘是越掉越多。一定是有人故意用了这样的材料,难道墙壁里面装的藏了什么秘密,要等到有一天顺利揭开? 安心若想起了“右三”这两个字,看来自己判断得没有错,这个地方真的有问题。安心若抓起了桌面上摆放着的毛笔,朝墙上用力地挖着,墙皮一层层掉了下去,安心若冷汗都出来了,曾茂林太可怕了,居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如果不是自己刚好看到了那两个字,谁会想到这里有问题? 哗哗一声,毛笔一下子戳了进去,居然是空的,墙皮掉了一堆,露出了一个空洞的地方,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安心若第一个念头就是,应该跟密室里找到的那个一样,机关重重,有着最难解的锁,可是,等把盒子拿出来,安心若却有些惊喜的有些抓狂,什么机关都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而已。 安心若颤抖着手将盒子打开,里面平整地叠着一张纸条,安心若极力镇定下来,将纸条打开,字迹赫然在目:上一份计划已废。现定于7月18日晚集中一切明暗力量,摧毁江西一切中央力量。 安心若忍不住啊了一声,比上次看到的计划整整提前了五天,明天晚上这份计划就要实施了。还好快了一步,得马上把计划送回去才行。 她马上把计划藏好再身上,把手电筒关掉,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就马上开门出去,恰好看见闵松良从保卫科室出来。 “怎么样?”闵松良快速跑到她身边。 “我已经找到了,一定要马上回到江西,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安心若说道。 “好,马上离开这里。”闵松良点点头,他出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已经快要天亮了。 突然间,整个安全局里面铃声大作,闵松良知道那是警报声。他马上拉着安心若,说道,“快走,他们的人已经醒过来了,唿叫的外援会马上赶过来。” “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安心若着急的说道。 “不,那只是迫不得已的时候的办法,警报声刚刚响起来,他们的人不会来的那么快,而且这些人也已经受伤了。我们可以马上冲到一楼,从来的地方出去,减少受伤的机率。”闵松良一边拉着她往楼下跑一边说道。 果然有几个人已经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闵松良跟安心若跑到了一楼,看见有两个人朝自己扑了过来,闵松良上前几下就将他们踢到,跟安心若进了来时的办公室,将门反锁,从窗户跳了出去,翻过了围墙,就直接潜到马路对面,刚刚走远,就听见大批的军队向安全局跑了过去。
第98页 两个人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跑到了小树林,上了车。闵松良马上将上衣换掉,对安心若说道,“后面有女人的衣服,你马上换了,现在我们就要离开上海,如果碰见那些人,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破绽。” 安心若点点头,感激闵松良真是考虑的周到。也顾不上女孩子的羞怯,蹲在了闵松良的座位后面马上把衣服换了,等坐好的时候,发现闵松良已经把车开出了小树林。 “如果有人拦车,怎么办?”安心若担心地问道。 “我自有办法,你只要配合我就可以了。”闵松良一转弯,车子开进了上海市,又继续出了上海,果然被人拦了下来。 闵松良不慌不忙,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从容地看着对方的神情。 “原来是闵神探,这么晚了,这是去哪里?”检查的人把证件还给了闵松良,转着眼珠问道,一边往车子里面看着,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了里面。 “这人是景春楼里面的,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几个可疑的人经过,又恰好知道了监狱那边的犯人给劫了,看见到处在抓人,怕惹祸上身,所以到警察局说了,这不,正带她去认认地方,看她能不能想起什么。”闵松良面不改色地说道。 “有劳闵队长了,她在哪里看见的,我们招唿人过去追就是。”那个人马上认真地说道。 “现在连她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我还是先审问一下她,等有了确定的消息,回头马上告诉你们。”闵松良说道。 那个人伸头看了一下车子里面的安心若,长发把她的脸遮住了,看不出真面目。安心若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髮,举止颇有些暧昧风情,倒像是青楼女子的作风。那个人一看,也不怀疑,朝他们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闵松良直接把车开出了郊外,离开了上海。 “对不起,心若。”闵松刚才那样说,也是没有办法。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安心若,我是杨芷芸。”安心若轻声地笑道。 闵松良一听,也笑了,说道,“放心吧,只要他们把我放出了上海,就绝对不会有追上来的可能,我一定会尽快把你安全送回江西的。” 安心若没有说话,她转头看了一下天边,已经隐约可见几丝霞光的影子,她相信,孙染雪一定也会安全抵达江西的,内心不禁充满了对幸福生活,对新生的渴望。 第二天下午,就在曾茂林气的直跳脚的时候,接到了上面的电话,一通大骂,险些被开除了党籍,蒋介石在电话里面火气沖天,告诉他江西那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且已经把这个消息发到了全国各地,让他们的偷袭变成了明打。至此,国民党的计划胎死腹中,没有得逞。 晚霞满天,杨芷芸跟闵松良站在了河边,看着这美丽的夕阳,感觉仿佛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 “你不后悔吗?跟我到这里。”杨芷芸侧头看着闵松良。 闵松良看着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寻常朴素的衣服,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初上海滩的艷冠群芳,但是却别有一种耐人寻味,经得起时间的推敲。闵松良嘴角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怎么现在还问这个问题?这条路我不后悔,因为你,我也不会后悔。” 杨芷芸一听,脸上一片绯红,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霞光映在了脸上。她没有说话,眼光包含着笑意,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闵松良在后面好奇地问道。 杨芷芸回头看了一下他,说道,“我去等孙姐,他们应该快到了。”说完就走。 闵松良看着杨芷芸幸福的身影,他也感觉到满怀幸福,笑着跟了上去。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