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闻雪少年时》 西去长安两千里 楔子:人间四月最得意 景安十五载,萧皇李景年大行,享年四十三岁。 庙号太宗,谥号文帝。 本就已经在景安末期的皇位之争在先帝驾崩后愈演愈烈,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嫡长子李长安军功第一,气势如虹,却在先帝大行次日离奇薨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李祁淄被旧党扶持上位,次年改元隆庆,隆庆四载,突发神迹,白鹤凌空悲鸣,各地瘟疫灾害横行,似乎萧皇朝,就要三世而亡了。 隆庆四载,三月的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内人心惶恐。 大明宫内,身穿龙袍的李祁淄从皇位上起身。 双眸看向了被笼罩着的太阳,天地都是黄色,如同世界末日一样,而年轻帝王并没有同外界传闻的一样,被吓得日日跪在太庙前如丧家犬一样祈求祖宗庇护,对于此番的天谴,从一开始帝王就是不屑的,若天有神明,那么帝王从一出生就是不在天命的安排中,天命天命,玄之又玄。 鬼神之说,当敬而远之。 “来人,传夏观盛进宫。” 年轻帝王的眼神中始终波澜不惊,话语也是冷淡的紧,就像此番天灾,与他无关一般。 “遵旨。” 年轻帝王深邃的目光再次注视起那被笼罩的太阳...... 隆庆四载,四月的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仍旧神迹不断,但在那日年轻帝王将已经三朝元老的夏观盛召入明宫后,便让人们明显感觉到比之数月前,似乎是正月时开始时,要越来越少了,已经少到,或者说影响不了百姓的正常生活了。 年轻帝王召夏观盛入明宫这件事,在夏观盛半只脚踏入明宫前,在长安城便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具体谈了什么,却是绝密的,当然,不是说明宫就是不透风的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有些事儿,你可以知道,也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但还有些事儿,你可以知道,但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不是道理,或许是规矩? 老百姓们对此也不感兴趣,毕竟世道不古,活着便是已经费了十二分的力气,再去关注一些不该他们关注的事情多少有些没必要,但随即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这个消息传开的速度,并不比那日萧帝召见夏观盛要慢,相反更快上许多,从王侯将相,到市井百姓,在第一时间都知道了这条消息。 “今日,北地王李穆天,与十万北地将士,出兵北国柔兰!此师!不破柔兰,不还长安!” 士卒皆朗声复述后半句,随后便在这北地王的带领下出发,当然不是十万,大多都在城外军营等候着会师。 当李穆天与他的北地军走出长安城后,人们才想起来一件事。 “陛下怎封的九皇子为北地王,北地全境不都在柔兰国势境内吗?还有这十万.....十万北地将士!” 随后人们才明白,这是又要再起兵戈了。 长安城的大多数人在想起缘由后都是唉声叹气,却又对天子之令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底里暗求九皇子不管胜负,还是速战速决得好,不要让这兵家之势,破坏了刚刚恢复的太平日子就行。 隆庆五载四月 捷报:北地十万军已克城百座,北地王身先士卒,与军民同甘共苦,军心民心甚高。 萧帝李祁淄紧紧握着捷报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想要怎么赏赐此次大胜? 隆庆六年四月 捷报:北地先锋官张墨庭,率八百士卒一战击溃数万柔兰勇士,并一举攻克常山郡。 捷报:北地副将左胤阳一剑斩杀柔兰名将赫连格,并招降柔兰百名中层军官。 捷报:杨开山...... 这一年李祁淄的眼神少了一分原先的淡漠,却多了一丝落寞...... 隆庆七年四月初。 “禀告陛下,我北地十万将士攻入柔兰都城幽云,皇室子弟尽数俘获,北地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日便会将之押解回长安。” 在听闻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大殿之内顿时间都开怀大笑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盛世的开篇,除了,除了那高坐于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脸色变得阴沉和龙椅侧站立的三朝元老夏观盛看不清的神色。 隆庆七年四月末。 “北地王李穆天谋反,帝悲鸣,只诛首罪,十万将士继续驻扎北地,而李穆天见事情败露自刎而亡,帝虽恼怒于其谋反事实,但毕竟天家骨血,故贬北地王为北地侯,由其独子李洛阳继承侯爵,镇守北地!无诏,不得入京!” 传诏官放下手中金黄色的圣旨也免不得暗暗叹息一声,任谁也清楚,李穆天并没有反,如果要反不会是带着三位北地军的统领和数百名押送柔兰皇室的辎重军,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很少有人会觉得不合理,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看着迟迟不接招的北地军的三大将领左胤阳,张墨庭和杨开山三人。 传诏官也只得轻细声再起。 “三位将军,还不代北地侯接诏?” 杨开山率先应道。 “罪臣!杨开山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左胤阳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张墨庭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包括禁军在内的数万士卒无不如是。 ....... 隆庆十五载,四月初,萧帝三十六岁诞辰将至,恰逢东海仙国进献仙药,帝大喜,故令各地藩王世侯可以进京祝寿,其中自然便有北地的小侯爷儿李洛阳了,其实往年也有宣召,但大多都被小侯爷以北地事务繁忙婉拒了,但这次却是萧帝亲自点名的。 而且李洛阳这次是一定要去的,亦如八年前李穆天灭国柔兰后一定要再回长安城一样,李洛阳这次,也已经有了,他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来人,传侯爷令,此次入京,特招募数名,为护卫保驾,待到长安后,可由侯爷亲自举荐入长安各派宗门,于明日开始,由杨南北亲选,大家要踊跃报名!” 张大统领如是复述了小侯爷的话后,便轻摇鹅毛扇,打着哈欠回去睡大觉了~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整个北地炸开了锅,长安各宗门都能举荐!这自然是没有人怀疑的,北地侯府在长安绝对是有这个面子的。 毕竟,这其实也是整个长安城欠侯府的,很快各家豪门包括一些寒门都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期待着自家子弟能被选中与北地侯同行。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一章 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北地地广人多,不出几里地就是一个村子,但在北地有一片古地,人却不多,但也算是兵家必争之地,首先因为北地大多一马平川,唯有此地,能算得上险要关卡,所以此地有一个名字——十六州。 具体的没什么好说,也就是因为这曾经是中原王朝与北方异族对峙的重要地带,自然是常年战火不断,北方异族柔兰南下突破关卡,一度占领北地百年,柔兰王只识弯弓射大雕,不懂文治,自然是民不聊生的。 直到八年前的九皇子李穆天被封为北地王,带兵收复了整个北地全境,苛捐杂税全部废除,赋税减免三年,老百姓们才算过上了安生日子 当然,民生凋零的问题不是一两年就能解决的,一直到李穆天收复北地全境的第八年,也就是今年,有的地方才勉强富裕了些。 在十六州其中一个还算不是太穷的村镇,古莫,这里其实如其他地方大差不差,说富不富,说穷不穷,温饱很难,但也不至于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故而民风还算淳朴。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姓李,与当朝天子同姓,官差但不大,只是古莫乡兵的一个小统领,不过村里各位都尊称他一句李统领。 李统领已经年过不惑,却只有一位独子,虽然一直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问题,责任都在孩子娘去世得早,但也免不了在深夜的时候长叹自己一身滔天的本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阅历,却是只有一个儿子,这令他发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同他一般聪慧,能将所有本事都融会贯通,包括他的儿子李长安! “唉,可惜啊可惜,我李敬念一身的本事,都只能在百年后埋到棺材里了,可叹啊可叹,世上无我这般人......” 每每在深夜时起夜的李长安在听到自家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的抽搐一些,随后一脸无奈地替父亲关好门窗。 如往常一样平淡的一天清晨,李敬念一大早便出了门,说是要去整顿军纪,其实一批乡兵,这个军纪问题,无非也就是今天少说闲话多种的,少年自然也知道自家父亲好脸面,总是喜欢将一些一般的事情,说得非常有排面,而且煞有其事一般,如果追根溯源,那李统领也只会扣扣鼻子,一脸无赖样的讲。 “虽然多少夸张了一点点,但你不懂是因为你读的书少,不理解,我不怪你......” 想到这里,李长安难免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后便拿起看背筐,准备去拾一些干柴,以作为晚上的柴火用,北地不比长安,绕是四月的天,长安城早就是薄衣短被,但北地依然却冷得紧,似乎一年到头,该凉爽一些的时候不会冷,该暖和一些的时候也不会热一样。 李长安觉得,自己虽然经常被老爹贬低得一文不值,但自己多少识字,算不得文盲,若说武艺,算不得多精于此道,但是劈柴生火的功夫还是有的,也算是对于君子六艺都有涉猎的,只是兵多不精而已。 但奈何自己这么完美,赵宣儿还是更喜欢王佐,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和别人在一起,但这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但正因为喜欢人家,更应该祝人家能幸福不是? 至于自己,两袖清风,还是孑然一身的好,李长安这样想着,便又将心中不快一一散去,又看向已经近乎快成为荒原的树林,撇了下嘴,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却是他能做的! 从早上一直捡到晚上,才终于堪堪够了近几天生暖做饭的柴火,李长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吃了一口自己带来的干粮,小小休息片刻,便又背起盛满了干柴的箩筐,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还是很满意今天的成果,故而满脸春光,好似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一样,这自然对于十几岁,正应该读书识字的少年来说,很不错的能力了。 李长安刚刚看见村口,扭了下疲惫的脖子,忽然似乎赶紧想到什么,一抬头...... 啪的一声。 一道黑影从天上直接掉到了李长安的身上。 “哎呀。” 饶是李长安自以为非常再硬朗的身子骨,在这从天而降的一击下,也是直接晕了过去...... 约莫过了片刻功夫儿,李长安非常艰难的站起身来,便又看向那从天而降,差一点砸死自己的身影还倒在雪地中,虽然不爽对方的偷袭,但还是善心作祟,走到近前是把对方扶起来,随之双目一瞪。 “女的?!” 李长安打量着少女的模样。 少女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怀里抱着一把佩剑,脸色有些苍白,身材娇小玲珑,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一张脸蛋比李长安所见到的绝大多数女人漂亮,好吧是所有,包括那位李长安的白月光赵宣儿! 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眼眸,实在令人无法转移目光到别出,只是可惜她现在正昏迷,无法看见她的眼睛,但李长安想,一定会很好看的。 见迟迟叫不醒的少女,又见天色已晚,李长安又看了一眼已经稀烂的箩筐和散落的干柴,叹息了一声,便将少女和她的佩剑背负在身上,一拐一拐地走向了家.......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章 救命之恩,要不要以身相许? 夜晚,睡梦中,少女总感觉有一双手轻柔的抚过自己的额头,然后自己好像进入了一间温暖舒适的房屋中,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等到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周围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我这是怎么了?” 少女疑惑不解,正思考间,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少女连忙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但却不敢真的睡得太死。 门被推开,李长安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少女屏气凝神地躺在床榻上。 李长安看着熟睡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禁想到当初就在刚才遇到她时的场景,少女给人一股美好的幻想,让人不由得有一种想靠近的冲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长安才把她带回家中,但也不敢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倒是不怕他骂,他也不会骂,自己带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回来,他高兴还来不及,怕是得说一句。 “嗯,不愧是我李敬念的儿子,有我当年的三分风范。” 想到这里,李长安赶忙摇了摇头,脸趴一下的都红润起来,这让微微睁着美眸的少女心底一愣,不知道眼前这少年要对她做些什么?她对于人性是不敢赌的。 少女如是想到,胳膊轻轻地动了起来,手抓着了自己正枕着的枕头,这小贼若快上前行不好的事情,那便跟其战上三百合,让他知道烟阳林芷的厉害! “醒了就把药先喝了吧,一会儿再休息。” 正在少女胡思乱想之际,少年的声音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带了出来。 见已经被少年发现,少女索性也不在装了,索性坐起身来,一脸戒备地看着李长安。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 少女的声音非常冷,好似万年冰山的雪落到人间一般让人可远观而不可去触碰。 李长安一怔,没有想到少女一开口便是质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呐道:“你自己不知道嘛?" "不记得了。” 少女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李长安道:“我姓李名长安。” 少女点头,随后觉得应该礼尚往来,这么说并不准确,毕竟只是一个简单的互报姓名。 “我姓林单名一个芷。” 林芷? 李长安皱了下眉,没想到自己救的这个女孩名字还挺儒雅的。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平常还算稳重的人,此时却忍不住挑逗眼前少女道:“这名字怎么跟男人一样。” 林芷:"......" 少女瞬间眼神不悦地瞪着李长安。 眼前这小子,竟然说自己的名字跟男人一样?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自己的长相不说多好,但是不至于被认为女生男相吧? “林芷姑娘......" 李长安也意识到自己的嘴欠让这位林姑娘不喜,便想要唤出一个尊称来缓解一下尴尬。 少女对于眼前多少有些放浪的少年很是不爽,但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条件下,也只是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林芷就林芷,不用叫这些无用的尊称,你既不认识我,我又不认识你,那我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你的家吗?"说完漂亮的双眸还四处观察着。 李长安被问懵了,他以为这姑娘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暗道不应该啊,林芷看着挺聪明的啊,不会记性这么差吧?又一细想,应该是摔坏脑子了。 “我叫李长安。”李长安很善解人意地自我介绍道。 少女暗自觉得这少年傻得有点可爱,自己自从进入天策府,被府主收为关门弟子以来,很少遇到这种生性淳朴的少年了,她并不想打破少年这美好的单纯,所以只是眼神中带着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无奈的语气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嘛?” 李长安一愣,拍打了一下脑袋,觉得是太过愚笨,接不上话就算了,还乱接话,这下好了,把名字跟刚认识的姑娘说两遍,李长安觉得这样做很失礼,不知道眼前的林姑娘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够聪明,从不喜欢自己,再变成很不喜欢自己,又很尴尬地闹起了头。 林芷当然能看出来眼前少年的赤子之心,也能看到他眼神中的落寞,她觉得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知为何,她想让眼前少年能够一直如此,故而语气也缓和的解释道:“我不是讨厌你,我知道,应该是你救了我,但这里对我终究很陌生,我又受了伤,害怕得紧,自然语气有些着急。” “嗯,我知道的。”李长安点头道。 林芷见少年的眼神不再落寞,便再次发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嘛?” 李长安觉得林芷肯定是有知情的权利,但还是应该先把汤药递给少女,林芷见这少年如此执着,看着不像是心思深沉的人,看着也不坏,多少有点可爱,便也不是如之前那般抗拒了,接过汤药便喝了起来。 一口喝完后,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又看向了李长安,李长安见少女喝完,先把药碗收拾好,又给少女沏上一壶热茶。 少女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还捎带问了问这是什么茶?少年却只道是寻常乡野茶水罢了。 两只大眼又看向了李长安,李长安见少女如此执着,便把自己是如何把少女带回家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在听到自己与眼前少年的初见,是自己直接从天而降差点把少年砸死后,林芷好悬没一下子把刚喝进腹中的药吐出来,最后只能干咳了两声一时尴尬。 “事情儿的经过,也就是这样。” 李长安很快便把这件并不复杂的事情复述完。 "其实我刚醒的时候,还以为,你别有所图。" "嗯?"李长安诧异。 少女道:"你看着不像好人。" 李长安顿时无言以对。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不过......" 少女顿了顿,道:"还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 少女看着李长安,突然笑了起来。 少女笑容温婉,李长安看着少女,一时有些呆了。 "李公子,你是在看妾身嘛?妾身好不好看,正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要妾身以身相许?" 少女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呆愣表情的李长安,问道。 李长安一惊,立刻回过神来,赶忙道:"没、没有,那个我还有事儿,你喝完药就好好休息吧,可能多少还有点发烫,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就快速地跑出屋门。 少女看着转身逃跑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芷一直觉得,自己是比较腼腆的,所以在少年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他,但也只是稍微逗了下,他就落荒而逃了。 林芷觉得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少年,不过又想起来她的师傅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因果之说,玄之玄这少年对于自己的 救命之恩,还真得让她想想该怎么报才好。 还没想好,林芷随身携带着的佩剑一阵阵剧烈地响动,少女赶忙拿起,感受着佩剑要传达给她的信息,随后轻叹一声,“好,我知道了。”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三章 赵姑娘的门路儿 李长安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一直跑到院子外,才停了下来。 李长安心里有些懊恼,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姑娘三言两语吓到,他跟树立起来的形象全毁掉了! 不过...... 他摸了摸心脏的地方,自己心跳的速度似乎有些快。 这位天上掉下来的林姑娘,他觉得实在是太美了,比之赵宣儿还要更美很多,倒不是说李长安喜新厌旧,至少他也没这个资格喜新厌旧,只是事实如此,没有任何偏颇。 少年的心中暗自嘀咕道,随后摸了下脸,只是感觉脸颊又有些热了。 他赶忙调整好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便回到自己的屋中,今天实在太累了,李长安只是收拾了下卫生便躺下进入了梦乡。 ...... 一座辉煌的大殿之内。 “李长安,你如此大逆不道,先皇刚大行,你便行此等事儿,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也配染之皇位!” “我今日便亲手杀了你,免得令我大萧江山亡在你手!” 李长安看着眼前提着剑向自己走来的人,像是随时就会刺向自己,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害怕,不管是神情还是内心,都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要被杀的不是他一般,比起经历者,他似乎更像一个观察者...... 当那把长剑刺进身体的那一刻,李长安的双眼猛然睁开,先是看了眼四周,确认还是自己的老破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相似的梦境依然做了好多天,还能连接上,只是每次都只是一段便被惊醒,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明天事理应明天做,想明白这个道理倒头就再次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还没亮,李长安便起床洗漱,收拾好衣冠穿着后还照了下铜勺中映射着的自己,自觉还算帅气,便兴致勃勃地去做好早饭。 做完后差不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李长安掐着点去叫醒了还在熟睡中的林芷一块在院内的石桌上,用早膳。 “林姑娘,吃饭了。” 林芷在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脸色不太舒服,李长安却一直在偷瞄,在看到林芷放下碗筷,李长安才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 林芷抬头看了一眼李长安,然后淡定地拿着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哦。" "那你呢?我看你好像气色不佳,是生病了嘛?" "我啊?"李长安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挺好的,没有什么值得问的吧?随后又想了想,任谁连着做好几天厄梦,估计一起来脸色都不会好的。 林芷看了李长安一眼,点了点头。 "我......"李长安支吾了两声,"我并没有生病,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梦到......" 梦到...... 李长安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长安,在家嘛?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少年一惊,连忙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在家的,这就来啦。" 林芷望着李长安出走的背影好似想到了什么陈年旧事,但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暗自出神。 李长安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暗恋许久,却又和王家麒麟儿王佐天造地设一对的金童玉女赵宣儿。 “赵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长安,你......"赵宣儿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了坐在石桌上看着自己这边出神的少年,随即一愣,然后便一副恍然的样子。 李长安知道眼前人误会了很多东西,赶忙解释道:”赵姑娘,你误会了,我......" 赵宣儿看了一眼李长安,然后又看向了院子内正坐在石桌边用早膳的少女。 "长安,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脸笑意的赵宣儿此时真的很开心,因为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多少年的好大儿,终于拱了白菜一般,满足感爆棚好不好。 "我们出去慢慢聊吧。" “姑娘,我带长安出去一趟你不建议吧?” 林芷早已回过神来,放下了饭碗,对着赵宣儿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大度地同意自家男人陪你出去一会儿。 赵宣儿见这如天仙下凡的姑娘同意,便直接拉住李长安,拽着往外跑,李长安挣脱了一下,没挣脱,便无奈地由着赵宣儿带着自己走了出去。 “行啊李长安,这姑娘长得这么俊俏,快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忽悠的人家?” 一出门,赵宣儿就忍不住抱怨道。 李长安有些尴尬,"赵姑娘,你别乱说了,我和姑娘才刚认识,怎么可能会去忽悠她?" "不是你忽悠了人家,难不成是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了?“ 赵宣儿轻轻挑眉,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赵姑娘。" "呵,我不信。“赵宣儿撇嘴,”你以为我傻呀,那姑娘一看见我就在那杵着,也不说话,就在那看着我,摆明了紧张你和我的关系,你也遮掩着不让大家见见,这不是有奸情是什么?长安,你可别怪姐姐我说话直白,姐姐我可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见过?这种事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李长安无奈地摆了摆手,从小到大,或者说他和赵宣儿从认识到现在,吵架辩论从来没赢过,而且每次都输得灰常彻底,印象中除了自己的那位王大哥,王家中兴的麒麟儿王佐,再无人能喝住眼前的赵宣儿了。 眼见自己说不过,李长安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道。 “对了,宣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商量啊?” “哦,对,我差点忘了正事儿。”赵宣儿拍了拍脑袋,"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再不赶紧去准备,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这么急着叫我去准备?" "哎呀,不就是长安下了诏书,让小侯爷进京贺寿,侯府那边说了,招数名随行侍卫,到长安后可以任意挑选宗派,王佐哥哥他父亲恰好有门路可以让我们一同随行,王佐哥哥让我来叫着你,咱后天一早就出发。" 李长安挠了挠头,很违心但又合理地说出来了自己内心所想:“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你娘走的时候说了,除了你爹的,你就得听我的!”听到李长安的话,顿时感受到恨铁不成钢这种出现不该在这般年纪的赵宣儿恼怒道。 “现在马上去收拾行囊,后天一早村口集合,我要是到时候见不到你,你就等着我来砸烂你家的大门吧!” “不是,宣儿,我不是不听你的,只是...我爹还没回来呢。” 李长安见眼前的喋喋不休的女孩,只能主动示弱地说道。 “就只是为这个嘛?”赵宣儿疑惑地问。 “不然呢?” 赵宣儿煞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下,最后眼神坚定的看向了李长安,顿时间李长安的皮毛矗立,他已经猜到了赵宣儿要说什么,为了不尴尬,刚想开口阻止赵宣儿接下来的话,但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当然是为了你那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啦!” 李长安最终同赵宁儿解释了大半天,对方这才相信自己只是因为父亲不在家,故而不愿远行,而不是像赵宣儿以为的那样,得了天仙般的美人所以有些乐不思蜀。 在近乎再三保证,自己会在李敬念回家后便跟他商议自己同行长安的事情儿后,赵宁儿的美眸还是一瞪,李长安赶忙又改口道:“错了,是通知!就算他不让我去,我爬也得爬去长安!” “嗯,这才对嘛,后天我们在村口等你。”赵宁儿这才抛弃刚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非常满意的对李长安点头道。 我们?那应该就是和王佐了,他们两个已经亲近到不分你我了吗?这样也好,宣儿那样喜欢王佐,两人能在一起自然是极好的,毕竟在李长安的眼里,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赵宁儿和王佐就是话本里所说的金童玉女一般,而自己,应该就是话本中促进男女主感情的男二,甚至男二可能都算不上,毕竟话本上的男二哪个不都是多才多艺的情况下还背景深厚?而自己估摸着是配不上这个男二角的,想到这里,李长安也不免只能苦笑作罢。 而赵宁儿则是会错了意思,拍了李长安一拳:“好了。知道你舍不得这陈阿娇,到时候你就带着她跟我们一起去长安吧,反正北地候府愿意搞大排场,多一个人也能安排妥当的。” “不是....” 李长安刚想解释,赵宣儿便一副加油,我看好你,的表情,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长安伸手想要拦下再解释一番,可终究还是说到一半便放下来了,随后叹息一声回到屋中,其实他不是因为说所谓的父母在,不远游,只是因为这是自己“情敌”王佐的父亲所找的门路,而自己如果说借人家的光去长安,就算最后光宗耀祖了,那又算什么事儿呢?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四章 潇潇清风不渡我 走进屋中,林芷此时还坐在桌边,像是刚刚用膳完,李长安便走上前去准备收拾一番。 “你喜欢人家?” 这句话给李长安干一愣,抬头先是看了林芷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四周,清楚四下再无旁人,这就是眼前清冷女子所说,觉得这话有点跟她的性子不符,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摇了摇头道。 "不是。" "不是?" 林芷挑眉,"我看那姑娘可是个不错的,你看她的目光,再加上怕她看见我,我觉得她像是你的心上人。" "怎么会?" 李长安立刻否认道,"宣儿她,她只是我妹妹,只是妹妹。" 他不知道怎么跟林芷解释,总觉得解释了反倒越描越黑。 林芷看着李长安慌张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行啦,我逗你玩的。" 李长安松了口气,随即想到林芷刚才说的,便问道:"那,刚才的话......” “都听到了,我耳朵自小就好用的。” 林芷耸耸肩,李长安微微一愣,他当然看到出来眼前姑娘的不平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她听力这么好,虽然二人走的不是太远,但若是换了自己或者旁人,怕是听不见的,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跟你们一起去长安。” 清冷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少年凝神贯注的思绪。 李长安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了林芷那一张俊美,却无半点妖媚的脸。 她的面容清冷,眼睛里仿佛藏着千百颗星星,那些星星在她的双眸之间闪烁,仿佛一眨眼,那些星星便会消失不见。 李长安的心脏猛然间快速跳动了几下,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只是回了少女一声“好。” 傍晚,李长安的老爹,古莫镇的大统领李敬念可算是回家了,在他进到家门的那一刻,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美若天仙的姑娘在那打包东西,先是一愣,随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因为昨夜喝了一宿酒,致使精神有问题出现幻觉。 在揉了半天后,眼前的姑娘并没有消失,反而还出了声:“李公子,你别光顾着砍柴了,东西我帮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缺些什么?” “来了来了。”在李敬念错愕的目光下,自己的好大儿冲着这美若天仙的姑娘走了过去,这让大统领的内心一万个马匹在柔兰草原上策马奔腾。 李长安的头很疼,他跟林芷讲了,自己其实轻身上阵就行,毕竟他看话本上的人离家都是如此,一把刀或者一把剑,碎银几两便再造一个江湖。 李长安对此是无比神往的,而林芷对于此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便让李长安起身到一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自己则亲自上阵帮李长安打点东西。 随后二人像是同时感知到什么,同时看向了大门处发愣的李敬念,李长安和林芷都是一愣,有些很尴尬地看向李敬念。 “爹...爹。” “伯父。” 李长安和林芷,两个平常虽然算不上脸皮厚,但也绝不是拧巴的人,此时都是怯生生的喊道李敬念,颇有一股两小孩私定终身时被家长抓包的意思在。 而李敬念也是很尴尬地挠了挠头,捂了下嘴后很是尴尬地询问:“那个,要不我走?”想了想,你两继续这个还是没有说出来,李敬念觉得自己身为男方家长,还是要稍微保留一点颜面在的,嗯,但这姑娘生得这般秀丽,是不比长安他娘差的,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是有自家的才华和这姑娘的容貌。 “那个,爹,我们后天和萱儿他们一起上长安。” 就在李敬念已经开始畅想,自己右手抱着大孙子,左手抱着大孙女点时候,李长安一句话把他从幻想中带出来。 “嗯?去长安?” 李敬念的眉头皱了起来。 李长安的头皮瞬间发麻,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觉得,自己没有继承他的才华,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如果远游长安,一定会饿死在外的存在,估计今天不费一番周折是不太好同意了。 “伯父,您安好,我叫林芷,烟阳人氏。”就在李长安想着怎么忽悠好父亲,以能同意自己前往长安求学的事情时,身边林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长安扭头,便看见林芷微笑着看着李敬念,那模样温婉而又大度,李敬念看着林芷,有种熟悉的感觉在脑海中闪过,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烟阳人氏?"李敬念低喃了一遍,随后便又非常兴奋的问道李长安,“那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大孙子?” “......”李长安和林芷都在这个灵魂的发问下有些不知所措,十六七的年纪面对这种话题,想必都是异常尴尬的。 随后李长安鼓起勇气,强忍着尴尬同父亲解释道,林芷便在一边脸红得跟个小媳妇一样不知所措。 虽然李长安自认为解释得很合理,没有任何的漏洞,但他这个老爹却偏偏只认自己的眼光,仍然不死心地打着哈欠对李长安道:“好了,无所谓了,早抱大孙子也是抱,晚抱也就是少抱几年,既然你想和林姑娘一起去就去吧,到时候要是去烟阳见岳丈记得给我传信,到时候就算不休沐,我请假也过去。” 说着便一摇一晃地前往里屋,那架势,势要睡他个两天两夜才好。 李长安:"......" 这是自己的老爹吗? "李长安,伯父是不是很爱喝酒?" 林芷忍不住开口。 李长安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他经常喝多酒,总是醉醺醺的,没事儿,咱们继续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还要跟宣儿和佐他们一起先去幽云呢。” 林芷:"哦,好吧。" 李长安收拾东西,这次林芷坐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他,然后又飞快地挪开视线。 李长安收拾完了之后,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芷,有些疑惑,"你怎么只看着我,也不说话?" 林芷的脸微红,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我只是觉得伯父人应该挺好的。" “你今天之前并不认识他。” “因为你很好,所以伯父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能......” 说到这里,林芷咬了下嘴唇,看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虽然情商并不低,但还是让眼前少女平常的清冷性格和此时的欲言又止,搞得让他不是很清楚话中含义,只能对林芷道:"所以什么?" 林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鼓足勇气,"没什么,早些睡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回李长安昨夜给自己收拾的客屋里。 李长安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有些茫然,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林芷不快了吗?可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说话也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吧?难道不是她的话没说完嘛。 想了想,李长安又想到今天不让自己把话说清楚的赵宣儿,只能暗自摇头道,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确认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便轻手轻脚发走向了自己父亲的主卧,想了想一会儿要怎么说后,刚要敲门时。 “进来吧。”里屋传来李敬念的声音。 李长安也不多作扭捏,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发现自家父亲并没有醉,正坐在屋内的小圆桌前喝着茶水。 “父亲,我后天.....” “这姑娘不错。” 还不待李长安说完,李敬念便打断了他的话。 “啊...啊?”李长安被自家父亲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得一愣,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自家父亲又在那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他当年的那峥嵘岁月,李长安其实对此早已习惯,也知道这是父亲在故作遮掩对自家明日远行的不舍,至于自己也不可能揭开父亲这最后的遮羞布,只是对于父亲对自身的吹捧点头称尊。 像什么北地第一刀,一刀砍得柔兰几十年不敢进犯大萧,这些在李长安看来都是很胡扯的,如果自己父亲真的有说的那么厉害,那么自己又怎么会在这小小的十六州为那么一丁点感情的事烦恼呢?不早应该在更大的长安里面叱咤风云,做一个纨绔的二世祖亦或者家族麒麟儿了吗? 而且,柔兰国在北地的根基破灭是八年前北地王李穆天和十万将士了,哪有什么几十年不敢进犯大萧啊,不过这些李长安只当是自家父亲酒后失言,也没有做多在意。 静听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李敬念说的应该差不多了,李长安这才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 “这个你拿着去好好琢磨。”李敬念不知道在何处拿了一本书谱,扔向了李长安,李长安一把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本剑谱。 今晚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奇的圆,圆的像个月饼,虽然此时距离中秋节尚且有很长的时日,但这不影响象征团圆意义的月亮能够团圆,故时文客苏子曾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在走出父亲的主卧后,李长安站立在院子里好片刻都不动,似乎在想些什么,直到阵阵清风起,吹落了家中老树的片片桐叶后,才想起来自己在剑谱上看到谱名 《渡清风》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五章 在林芷的身后 “我要出去一趟。” 一大早林芷就敲开了李长安的房门说自己要出去,李长安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你要去干嘛啊?” 林芷的双眸忽地变得凌厉起来。 “去杀人,一个早该离去的人。” 李长安:“?” 说完不顾蒙圈的李长安便作势就要走,李长安哪能什么都不管?赶忙拉住少女纤细的胳膊,随即非常紧张的说道,“杀人不对,有问题可以和平解决,不是非......” 少女看着眼前拉着自己的少年,没有强行的挣脱开,其实往日也不是没有所谓圣人劝解自己,但她往日都是不理的,但此时却并不想让眼前少年觉得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这个人已经活了上千年,如果不杀了他,他会一直蚕食北地气运,长此以往,北地便离破灭不会远了。” 少女自以为这番解释非常合情合理,眼前少年应该不会再阻拦自己。 但李长安却拽得更紧了,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一些,“那你就更不能现在去了,他活了上千年了,一定非常的强大,如果你现在去,不一定能打过他的。” 少年自以为这番解释非常合情合理,眼前少女应该会听自己的劝解。 但林芷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却奇怪了起来,看得让李长安有些尴尬,“你怎么了?” 少女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对。” “啊,我怎么不对了。”李长安很疑惑道。 “没什么,但我必须现在去。”林芷的语气非常的坚定。 李长安的语气也有些不同于往日平和的态度,“为什么?就不能明天去,后天去,伤好以后再去嘛?” 林芷摇了摇头,语气比以往那次同少年说话都要坚定,“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去长安,等不了啦。” 听到这话后,李长安一愣,但随即眼神落寞了起来,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眼前的姑娘,越发的暗自神伤起来。 林芷看着眼前少年,明白是自己说的话让他会错了意,随即道,“长安,其实有没有可能,我今天要去杀他是因为我有能杀他的把握,而不是要去送死呢?” 少年一抬头,想到对哦,林芷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那么坚定地去做送死的事情呢?她一定是有把握的,没有人会去做一定送死的事情,想到这里,少年又像下定决心一样,“那你可以去。” “好。”林芷点了点头道。 说完转身就又要走。 “等等。”少年的声音再次喝住了林芷。 她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看向少年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少年的语气中带点恳求。 “好。”林芷出乎意料地答应了这个李长安的不情之请,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但这次,如果我不倒下,你要在我的身后。” 没有任何的波澜,李长安说了,林芷答应了,与李长安想象中的他哭哭哀求,她坚决不允许,最后趁着她不注意偷偷跟踪,最后在关键的时候救少女一命这个话本中常有的桥段不一样,这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这方世界的主角。 李长安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杀掉那个蚕食北地气运的话千年老妖怪,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人。 而林芷只说了一声跟紧了,便一往无前的出发了,李长安紧紧的跟着身后,若是旁人在此,一定会觉得此景颇有一股妇唱夫随的意思在里面。 这个路程并不近,二人是从早上出发,而中午的时候才到,至于说李长安为什么知道已经到了,因为林芷已经站立在原地,注视着前方一座陵墓前的石碑。 这是一座平常阴森,却在每年特定时日无数人祭拜过的陵墓,也是李长安曾经很多次追随父辈来祭拜过的陵墓,古神布洛陀之墓! 传说中这位古神,是与人皇轩辕,龙皇傲九合称创世三皇的天皇。 如果要挨个介绍,人皇轩辕自然是庇佑了人族一脉,才得到人皇之称,而傲九则是庇护了整个妖族,被称为万妖之祖。 但布洛陀!却不同于前面两位,他不是只庇佑一家一族,而是整个天地! 传说中他有一个能创造万物的神符,这神符被誉为创世三大皇器,和人皇戟,龙神斗并列,都是的一则能窥视整个天下乃至天外的神物。 他在天地初开之前便已经存在,是先天神灵,后来用神符幻化出一只神兽,令其撑开天地,才有了如今这方世界的雏形。 “林姑娘,我们要杀的不会是古神布洛陀吧?”李长安问道,他觉得如果是杀这位传说中的古神,只以他们两个恐怕是够呛的,目前他是没有任何修为傍身,而林芷又是重伤未愈。 林芷冷笑道,“不是,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罢了。” 然后抽出宝剑,便以极快的身法闪到石碑近前,要将眼前的石碑一剑斩为两段,这一幕让李长安意识到,可能在他要走这半天的路程,少女如果一个人,其实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特意照顾自己才放慢了脚步而已。 更令李长安感叹的是,林芷现在展现出的实力不过是重伤之后还没有痊愈的状态下而已,那么她巅峰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但就在林芷的长剑就要砍碎石碑的时候,一道黑气忽然腾空出现,拦住了林芷这气势如虹的一击。 林芷像是已经预判到了这黑气的出现,当下便转攻为守,再又生一道磅礴的剑意砍向黑气,霎时间灰尘四起。 李长安擦了擦眼睛再一看,林姑娘早就已经落在自己的身前,而石碑处的那团黑气,则慢慢的凝聚起来,逐渐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李长安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和林姑娘。 “你很不错,但如今还杀不了已经成为神的我。”那黑袍人的声线十分难听,沙哑中还带点颤音。 林芷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吸取了些许神力的伪神,扯着虎皮罢了。”随后再次抽出宝剑向黑袍人砍去。 黑袍人十分难听的笑道,“桀桀桀,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小丫头片子也该妄想弑神!那就怨不得本神不给那天策王面子了!” 林芷除了和那木讷的少年外,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一道贯日长虹的剑气几乎瞬间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黑袍人不敢托大,一抬手,一团黑气瞬间凝聚成一个盾,挡住了眼前这凌厉的一击。 “丫头,你这般年纪如此修为很不错,让我非常欣赏你,给你一个机会,追随我,我给你需要的一切。”黑袍人此刻产生了惜才的想法,满眼都是欣赏的看着少女。 林芷只是冷声道,“舌燥!”随后一个闪身又对着黑袍人便是一刀,黑袍人的躲闪并不及时,左臂被砍了一剑。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少女的长剑上带着血,而空中飘落着黑色长袖。 黑袍人此刻虽然被伤了,但却不气恼,“本神是不明白,跟着天策府那群老古董有什么意思?这神力我不来获得,也终究是要人得到的。” “但不能是你。”林芷这次的声音不再冷酷,反而让人能听出对眼前黑袍人的怜悯。 饶是就算刚才被伤了一剑都不曾恼怒的黑袍人,在听到这一句后神色瞬间大变,明显能听出声音带着怒吼道,“凭什么?” 之后双拳瞬间凝聚巨大黑气,一拳轰向林芷。 对于这看起来气势无比的一拳,以李长安看来应该暂避锋芒比较好,不过这世界上可能真的跟话本上的情节不一样,林芷选择了硬接。 只见她长剑举起,嘴里似乎在祷告什么,瞬间,剑身鸿鸣,一道比刚才更加强大的剑气在剑的周围,在感受到这股剑意后,林芷起身,手中剑对向那来势凶猛的一拳。 这一击过后,二人再次震飞数米远,黑袍男人率先站定,随后继续冷笑道,“不错,但仅限于不错,若假以时日,恐怕你刚才那一击就能杀我,但现在,恐怕并不行,因为,我是神!” 说完再次凝聚黑气,需要补刀,李长安见状赶忙就要上前为林姑娘挡下这致命一击,他知道,这一击以他没有任何修为的身体可能挡不住,但他觉得林姑娘既然是为了北地百姓,那自己则不能看着她死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快步跑向林芷身前,想要再次救下他。 “站住!” 这时灰尘彻底扫尽,只见那手持长剑的林姑娘正气喘吁吁地站立在那里,随后很快深呼一口气,又剑指那黑袍人,却对着身后少年道,“这次,只要我还站着,你就要在我身后。” 李长安被眼前少女的话镇住了,他的内心自此以后,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浇灌了水,只静待以后的发芽。 “桀桀桀,还是一对亡命鸳鸯,真是一出好戏啊,那本尊就大慈大悲,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黑袍人鼓着手掌,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样。 林芷冷眼的看着眼前满是愚弄之色的黑袍人,以更加清冷的声音说道,“谁送谁上路还不一定呢。” 随后再次举起手中长剑,嘴角念起咒语,这一次剑身的周围冒着无尽的火焰,就在李长安震惊的时候。 一道巨大的身影,逐渐在天空中出现。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六章 凤鸣九重天,斩尽天上人 李长安只听见一声巨大的鸣叫,十分响亮,巨大的身影在太阳的照耀下显现,李长安也逐渐随即看清楚了那在林姑娘举着剑的上空,竟然是一只正挥动翅膀,巨大气势如洪水般磅礴的神兽,凤凰! 此时此景,让李长安想到一个叫做凤鸣九天的典故,说的便是凤凰常飞往在九重天啼叫,从前还带点不信,九重天有多高?他不知道,因为没人去过,那是不知道到底有多高的高度,当时觉得,这典故也就是句戏说罢了。 但此时此刻看到了在少女所召唤的凤凰,只是觉得自己过于井底之蛙了。 那黑袍人在看到凤凰一愣,随后语气十分的惊恐道,“你不是普通的天策府弟子?” 随后又似想起来了什么,手指向林芷,“你是天策府的下一代府主?” 少女没有否认,也没有开口,只是再举长剑挥向眼前的黑袍人,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耗尽自己的底牌,也要杀了眼前的黑袍人。 她来此的目的一直很简单明了,师傅说让她万万保住北地气运,她自己觉得万万要保住北地和北地生活的人,这两点不矛盾,而且实现的同样一个大前提,便是杀了这个蚕食北地气运的黑袍人。 “小姑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黑袍人忽地一转刚才带着恐惧的语气,反而又有点一开始那看乐子般的态度出现。 少女猛的一愣,但这一剑招自然是既出则无法收回来了,只得硬着头皮再加上一把劲冲眼前黑袍人挥去。 黑袍人此时一声冷笑,对这一剑毫无惧意,只是象征性的黑袍一挥,一道道黑色的气体再次凝聚,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一剑的威力远远不是这随意凝聚的黑气能阻住的,但黑袍人却仍然气定神闲。 “碰!” 一声巨大的金属相撞声音过后,那凤凰仍旧势如破竹地冲向黑袍男人,但男人并没有再采取任何反制手段,而是就任由这一击冲着他来。 凤凰的大嘴直接张开,一嘴将黑袍人吞没。 "噗嗤!" 黑袍人被凤凰整个吞进嘴里,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也看不出任何情况。 李长安看到凤凰吞掉黑袍人,一颗心总算放松下来,这个时候,凤凰终于停止了攻击,而黑袍人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情形,这让少女觉得,这个黑袍人应该已经死了。 但她知道,所有的事故都源自于没有及时的补刀,才致使很多反派都能卷土重来,这是历史书上无数次验证过的道理,于是林芷很快又将手中剑举得更高,准备再给予最后一击。 但就在这时,黑袍人的身形突然从吞噬中浮现,然后缓缓的站了出来,一身黑气更深。 凤凰真灵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林芷猛地一口鲜血吐出。 "林姑娘!" 李长安急忙奔过去,一把扶住林芷。 这时黑袍人开口说话,"你们天策府还真是好大胆子啊,敢对本座不敬!" “哼,如果不是我先前已经重伤,你怎么可能接得下我这一招。”林芷把嘴角的鲜血擦掉,随后在李长安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冷眉对向眼前态度十分嚣张的黑袍人。 “这么嘴硬?但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的人可是你,还这么嚣张?”黑袍人挑眉笑道。 林芷刚要起身再战,就被李长安死死按下来。 “你想干嘛?”林芷此时有气无力的声音让李长安觉得,眼前少女还能有如此软萌的一面?恐怕也只有此时了。 李长安想了想话本中看过的侠客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随后轻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少女有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道,“是,我现在的状态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还有能杀他的底牌!” “不行,用了你会死。”少年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说完之后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因为他觉得这句话还是很符合他如话本中侠客似的身份。 然后柔声地对此时眼眶全红点林芷道,“你歇一会,剩下的交给我。” “我说小子儿,生离死别前的话说够了吗?没够的话我让你们再说会儿。”黑袍人嘴里嘲笑的语气显而易见。 少年缓缓站起身,然后把少女手中长剑接了过来,在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中,手负长剑向着那黑袍人走去。 黑袍人不免一愣,如果说刚才那位天策府高徒是仗着那一身天赋和那足以证道的凤凰真灵来挑衅自己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毫无修为的少年又是凭借着什么呢? 语气仍然是嘲笑,“小子儿,我见过你,你小时候还祭拜过我呢。” 李长安手持长剑,但周身却没有任何的剑气,这让人能够明白,毕竟他没有任何修为傍身,又从来不曾修习过剑法,如果能有剑气,那才是奇了怪的事情儿。 “嗯,之前跟家里人每年都来祭拜你。”少年似乎听不出眼前黑袍人嘴里的嘲弄之意,像是一个回答师长的学生回答了黑袍人的“问题”。 黑袍人也不免让这少年的虔诚搞得一愣,随后语气中嘲弄之意全无,反而带点欣赏的意图,“那这样我还算欠你一段因果,这样吧,你现在闪开,我杀了这小姑娘后传你一套功法怎么样?” 黑袍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就是只要你李长安不阻拦在身前那么便放他一命,至于功法?随便扔一套便是,主要只是他起了逗弄凡人的意思,在杀死这个冒犯自己的小姑娘前,再让她体验一下这世间的人心冷暖,尝试一下被背叛的滋味岂不是能解他胸中闷气? 不过他这所谓点挑拨离间可能并没有任何作用,林芷看向少年的目光依然充满着信任,而李长安,也只是摇了摇头,“我祭拜你是我的事情,你并不欠我什么因果。” 随后顿了顿, “至于我,今天不是来祭拜你的,而是要杀你!” 说完手中长剑指向黑袍人。 黑袍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知道是难看还是什么,他实在想不通眼前这少年有什么好拒绝的,人生于天地,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眼前这少年却跟他认知中的出入很大很大。 随后叹息一声,比起与林芷争斗时那所谓的恶神,更像是一个长辈苦口婆心劝说晚辈一般,“可你现在太弱了,这把秦王剑就算在你手中,你也用不出他的一分实力,刚才的小姑娘很厉害,但也只用出来三分力。” 黑袍人觉得自己耐着残暴的性子细心点给李长安解释和分析道他此举的不可为,这是莫大的尊荣,毕竟他可是神! 怎奈李长安似乎对于此并不买账,而是掂量起手中秦王剑,随后道,“你怕了。” “什么?我怕了?”黑袍人的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愤怒,比刚才和林芷争斗时更愤怒,“我可是神!神怎么会怕你一个凡人?” 李长安的眼神中带着惋惜,随后也很细心的给眼前黑袍人解释道,“你怕了,所以才会没有选择先对我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动手,而是劝说,希望我能直接对你跪地求饶,对吗?” 被戳中想法的黑袍人瞬间震怒,一道道磅礴的黑气出现在他的周身,是的,眼前少年基本没有说错,他对于一切的危险都有很敏锐的察觉,之前的少女虽然难以解决,但是他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到多大危险。 而眼前的少年,却让黑袍人觉得,可能他真的可以杀掉自己这所谓的“神”,所以才动了直接劝解的心思。 “好,既然你这么不怕死,一心想着与我为敌,那么我就成全你。”说着黑袍人凝聚出一道黑气,就准备杀了眼前少年。 虽然他给了自己很大的危机感,但毕竟没有任何修为,黑袍人有信心能给一击毙命,然后再收拾掉那难缠的少女,之后便回到老巢里继续吞噬北地气运,得到全部的神力! 李长安的眉目微微皱起道,“你说的不对。” “哦?”黑袍人一愣,需要听眼前少年再说些什么。 少年缓缓的说出了原因,“我不是一心与你为敌,只是你不该动林姑娘。” “......”此时的黑袍人已经不想再与这死脑筋的少年纠缠,他只想快点杀了眼前的两个人,然后回到自己的洞府里休息片刻,然后加紧吞噬北地气运,以为自己日后破开天门做准备。 李长安把自己的剑同林芷那般高高举过头顶,但他因为没有任何修为,周身依然没有什么剑气,也召唤不出那巨大凤凰,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我这一剑,可以斩仙人!” 李长安拿着手中长剑,使出了他几乎练了一夜的招式——《渡清风》第一式,剑自手中起,天上仙人尽可斩! 刚刚看到少年笨拙地举起剑,笨拙地挥向自己时,黑袍人虽然没有嘲弄,但到底是不屑的,直到少年说完那句在他看来比自己还要中二的话后。 那把秦王剑依然没有任何剑气,却浑身杀意!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七章 非人族称不臣者,皆斩! 秦王剑,据传乃是当年三皇六王中以肉身证道的天策王登基前佩剑,曾经在天策王的手中斩杀数不尽的冠道大能。 但在天策王登临大宝后被手下国士直言,此剑杀伐之气太重,不易作为帝王剑,天策王觉得言之有理,便将此剑赐予他之后的历代天策府府主,秦王剑也成了天策府的传承圣剑。 按理说这种已经沾染过王道因果的半王兵斩杀一个吸取些许神力的伪神,不过简简单单,摧枯拉朽的事情,可正如黑袍人所说,他们太弱了,弱到即使有这般半王兵,也难以杀掉他,这是合理的,境界差距在这里。 纵使你天赋不凡,可以逆行伐上,像林芷那般如果是没有受到重伤,以她先天巅峰的实力自然可以逆行伐上! 但是在黑袍人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任何修为,在拿起这把秦王剑后,却让黑袍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威压,似乎那就是王威! 黑袍人面对这如王亲临的一击,自然不敢再懈怠半分,赶忙在一刹那间凝聚巨大黑气,那是他此时消耗生机调集来的“神力”,妄图可以抵挡住这他注定无法挡住的一击。 少年那没有剑气,却充满杀意的一剑就如摧枯拉朽一般的穿过黑气,在黑袍人目瞪口呆和林芷满眼尽是意中人的目光将其一斩为二,那样子,像极了话本中快意恩仇的大侠。 黑袍人蒙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后身子逐渐融化,先是表皮慢慢的融化成黑色血水,然后剩下的白骨也逐渐削薄,最后如同化作虚无一般消散在这世间。 李长安故作轻松的转过身,一脸春风得意的走到林芷身前,将手中秦王剑递给她,“林姑娘,我这算是完璧归赵吗?” “怎么不算呢?”林芷笑了笑道。 正要伸手接过秦王剑,双眸突然一动,一道黑气如同迅雷般砸过来,少女眼疾手快将李长安推出很远的范围,自己则正中黑气的猛烈攻击,被击退数米远。 “林姑娘!”李长安歇斯底里地喊道,而林姑娘此刻正倒在一块巨石之下没有任何动静,转头又愤恨地看向那团黑色血水。 此时那还有什么一团黑色血水,慢慢的融化成一个长相怪异“人”的样子,那“人”愤怒道,“想不到本尊修神道千载,三条命星今日被你们两个小辈斩了两条!好,很好!那么你们二人就当做本尊证道前的祭品好了!” 李长安此时很愤怒,但也有疑惑,他非常艰难的站起身,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问道了这伪神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样你都没有死?” 那已经露出满脸狰狞的黑袍人一愣,他不觉得此时二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三条命星,这不是神力所赐,而是他自己自出生时便携带的天赋! 这种东西是非常难得的,字面意义上的难得,哪怕你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天赋异禀之辈,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有,因为这个东西非常的逆天! 打个简单的比方来说,不说死一次后能复活这种相对简单的神通,命星还有一个作用便是,渡劫的时候,不管你渡的是什么级别的雷劫,哪怕是注定无法渡过的雷劫,在灭掉一条命星后,再次复活修为都会暗度陈仓到渡劫后! 这是非常逆天的神通,黑袍人原本是想着等他证临神道,破开天门的时候再用此神通,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千载小心翼翼不敢使用的神通,在今天,先是被一个天策府年轻一辈的小姑娘斩断了。 这倒没什么,他还有一条能用来证神道,届时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一条还是两条命星也影响不大,不过总归是失了很多面子,所以他自然是一定要杀林芷的,不然作为神,是极其没有面子的。 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是,眼前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少年,竟然可以再斩掉自己一条命星,这让他本来可以稳稳渡过证道天劫的几率从百分百到了他也不清楚多少的地步! “死?我可是神,神怎么会死呢?”饶是已经被斩掉两条命星,黑袍人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比起回答少年的问题,更像是尽力掩饰自己眼前的处境。 李长安眉目一皱,随后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神。”语气十分的坚定,但其实他并没有分别真神与伪神区别的能力。 黑袍人像是再次来了兴致,那狰狞的脸上再次挤出笑意,“哦,孩子,那为什么我不是神呢?” 少年想了想,随后语气更加坚定地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跟话本中的神不一样!”是的,眼前自称神的家伙长得太丑了,满目疮痍,不像话本中那样每位神都长得慈目善面,这浑身黑气环绕的神与李长安心中想象的神差距太大了。 已经露出面目狰狞的黑袍人再次一愣,随后声音极其难听的大笑道,“好好好,乳齿小儿倒是牙尖嘴利,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李长安没有搭话,而是再次举起剑,想要复刻一次刚才那般击杀黑袍人的一击,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忽然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但他想再试试。 眼前少年的架势把黑袍人吓得一愣,随后赶忙再次列出数道黑气,企图挡住眼前少年。 “啪!” 秦王剑砍到了黑气上,但这次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剑没有复刻上次那般摧枯拉朽的气势,一击直接斩杀掉了所谓的神,而且李长安还被余震倒退数步。 将秦王剑插进土里才勉强缓住身形,随后大口揣着,疾呼一声,“为什么这次不能再杀掉你了?” “我也不知道。”黑袍人是真的不知道,他刚才吓得半死,以为眼前少年真的会儿之前那般一剑取掉自己的性命,之前同少年说的话无法临死前的口嗨而已,但他真的没想到,之前少年的那一击是一次性的,不能复刻的。 随后顿了顿,“不过,既然你没办法杀我,那我就要杀了你和那个女娃娃了。” 如果是一般人,在已无再战之力的情况下听到这话可能会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言语,以祈求着所谓神明的开恩,但李长安毕竟是看过话本中侠客的言行举止,而且很多。 此刻他想到的东西很多,但比较符合眼前场景的还是几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但如果真的让他做那卑躬屈膝之辈,又真的不符合少年自认为的侠客身份,于是便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一个字——拖!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们?”少年发问,企图拖延些时间。 黑袍人不傻,当然能看出眼前少年的心思,不过观察了四下无人,无再能这少男少女的人,便又细心的解释道,“因为你和那小姑娘和这把秦王剑高度契合,我如果把你们二人连同这把秦王剑炼化后,可能会再修出一条命星。” “可你这样并不对。”少年想了想,只能企图以道理来说服眼前的丑八怪。 黑袍人很难看的笑了笑,“怎么不对?哪里不对呢?” “......”李长安想了想,好想真的说不出什么道理,因为确实是他们二人先来非要杀了眼前的人,充其量人家也只是自卫反击。 “你不该蚕食北地气运。”少年想了许久,才算想到能够抨击眼前男人的话术。 “为什么不该?”黑袍人顿了顿,又用很认真的语气不答反问,随后又自问自答,“我不拿这气运,也会有别人拿这气运的,那么这个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少年挠了挠头,随后手放开了秦王剑,话音轻颤道,“好吧,我虽然看的书多,但说不过你,可你要死了,所以没说过也没有什么事儿。” “你在说什么?就凭你,能杀我?”黑袍人怒极反笑道,但再一看插在地上的秦王剑,旋即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秦王剑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这气息便是刚刚斩断黑袍人一条命星的气息,让其不免在面对这气息的时候心生恐惧。 “听说,你要把我融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秦王剑里传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剑身走出,李长安定睛一看,只见这个身影身穿华丽的玄袍,那上面纹着九爪金龙,饶是李长安再乡下人,也能知道,这个人便是传说中的天策王! “你...你,不可能是你!”黑袍人歇斯底里的喊道,声音中夹带着十足的恐惧,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眼前这身影一样。 那身影微微一笑,笑声十分爽朗,让让觉得如沐春风一般,随后更是淡淡的开口,“当然是朕,不过也只是一道依附在剑身上的剑灵罢了。”随后话锋一转,语气阴沉起来,“但阁下如果既然一定要杀掉朕的两位后生,那么朕肯定是要拦的不是?” 那黑袍人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不,你现在如果对我出手,是不符合规矩的!” 那手持秦王剑的身影一愣,随后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眼前黑袍人,语气如同之前黑袍人嘲笑少年与少女那般。 “规矩?什么规矩?朕只记得朕曾经说过,非人族者,敢称不臣者,皆斩!”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八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其实李长安在斩掉了黑袍人的一条命星后,就已经知道了自身那充满杀伐之气的力量没了,黑袍人也远比他想的顽强。 在李长安看来,两道足以毁天灭地的招式竟然都不能杀死他,那么他和林姑娘可能真的没有活路,就在他打算先杀林姑娘,随后自尽,誓死也不做俘虏的时候。 一道充满威严却又很好听的声音响起,李长安被拉入一个全是白色的世界内。 “你就是李长安?” 李长安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随后那声音顿了顿又说,“你想和你这位林姑娘一起去死吗?” “如果可以,也可以。” 那声音不知道是被这一句话气得说不出下一句,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接下少年这清奇脑回路的一句话。 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 “那你就不想活着吗?和这位林姑娘一起活下去。” “当然想活下去了。”李长安觉得这声音有点傻,是个人肯定都想活下去的,哪有主动想去死的人啊。 随后李长安的声音逐渐落寞道,“可是我太弱了,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调侃道,“可刚才你曾斩了他一条命星。” “那不是你给予我的力量吗?”少年疑惑地反问,他是自知自己本事的,虽然自认如话本中的侠客,可现在他还没有修炼过,自然而然地把那强大的一招归功于这道自秦王剑而来的声音。 “不,那就是你自己的力量。”那声音十分肯定的说道,随后语气平淡的解释,“或者说那是你本来的力量,只是你现在不能用而已。” 李长安本来听到前半句已经兴奋起来了,他既然有如此滔天的本事,那么救下林姑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兴奋片刻,后半句就如同雨水般浇灭了他的热情。 那声音许是看少年的心情已经很低落了,安慰道,“没事儿的,既然是你的东西,迟早会回来的。” 少年摇了摇头,“可是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总不能靠这力量杀穿十殿阎罗吧。” “如果你想,也可以啊。”那声音如实回答。 “......” 声音许是逗够了少年,随后咳嗽一声,又严肃道,“既然你这么想活下去,那么就为我争取一息的时间,我自然会解决掉这个麻烦!”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让你们活下去。” 于是李长安在脱离那白色世界后,便想尽浑身解数拖到现在,为的就是在这道的声音的主人,天策王出现后能够救他和林姑娘一命。 现实也不负李长安所望,天策王的虚影刚刚一现身,还没有动手,黑袍人就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嚣张,如果说在李长安第一次拿起秦王剑时,他还会掩饰住害怕,那么现在已经连掩饰都没有了。 “我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天策王对着已经成为丧家之犬的所谓“神明”道。 黑袍人一听,立马就跪下,恨不得当场表明忠心,“在下愿意为天策王效犬马之劳,只要天策王一声令下,在下愿意现在直接杀到长安城,直取那狗皇帝的狗命,复辟我盛唐时代!” 李长安刚想劝天策王,不要放虎归山,容易出事儿,天策王许是想到李长安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让他稍安勿躁,随即又看向已经跪拜在眼前的黑袍人道, “这就不必了,一朝有一朝的国运,朕的皇朝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天命早就已经离去,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这与其说是释怀,更不如说是一种无奈。 随后顿了顿又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黑袍人赶忙如迎圣旨一般恭敬,“您吩咐。” “第一,把你获得的神力给这个孩子。”天策王指了指李长安。 随后又道,“第二就是将你先前蚕食的北地气运归还回去。” “至于第三条,朕会给你种下血誓,不得有任何伤人之心!” 黑袍人瞬间面露难色,但随后又壮士断腕般,先是将北地气运祭出,将其还给天地。 随后更是一咬牙,站起身,随后走到李长安的近前,念起不知道是什么功法的咒语。 随后李长安便见一个像是碎片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他莫名感觉到一股神圣感,随后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触碰,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这样不好,故而在强力压制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天策王那如沐春风的声音又传到他的耳边,“去拿吧,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东西。” 听闻此言,李长安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直接握住那碎片,碎片也像是感受到其内心的变化,随后便在他的手中化作一股气流,进入到李长安的全身! 李长安感觉到一股暖流环绕在他的全身,他感受着这股气流,随后用他在《渡清风》第一篇看到过的方法运气。 这股力量霸道又柔和,似四月春风又像六月酷暑,随后更是从李长安的全身汇聚到一点,就要进入到丹田。 就在这对于他至关重要的一刻,天地间忽然一声巨响,本来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凝聚起片片雷云,雷云又凝聚成一张人脸。 李长安被这声巨响惊动,刚要抬头看一眼的时候,却被天策王一把按住,“不用你管,好生的感受这股力量,我说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啦。” 随后在李长安的目光之下忽地一笑,这笑容少年只在话本上看到过,而一般当一个人出现这种笑容,都是去做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或者可以直截了当的说,赴死! 李长安强忍眼角的红润,很伤心地嗯了一声。 “呵,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天策王的语气有点嘲笑却又认真。 少年无语,随后又回过神感受着那股力量,想着快点结束,这样没准可以帮助到天策王,于是更加紧的吸收力量。 天策王见李长安已经回过神去接着吸收力量,便举起秦王剑,冲着那张人脸大喊起来,“喂,至于吗?” 这无厘头的一句话,人脸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一声,随后一道似乎要消灭世间一切黑暗的巨雷自天空而降。 手持秦王剑的华服王者轻轻叹息一声,“唉,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开打。” 然后便一抬手,先是将一种禁忌投放到黑袍人身上,随后冷漠的开口,“滚!” 黑袍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眼前这天雷,他估摸着就算破开天雷时也未必如此强势,只是畏惧于王者的实力不敢妄动,但此刻已然发了话,便如同圣旨一般直接遁去。 天策王迈开腿,一步跃到李长安的上空,举起长剑,斩向天雷! 任你毁天灭世,天地震怒又能如何?我有一剑,自当一剑斩之! 足以灭世的天雷,在这一剑下直接破灭! 秦王剑身仍然完好无损。 那高悬在天上人脸似乎也知道,有这位已经肉身证道的王者在,是杀不了那少年的,便用威严的声音开口,“他既然吸收了神力,就必须死!” “呵,朕让他吸收的神力,有能耐你就劈死朕的这道分身?”天策王嘲讽那人脸道,随后又道,“平常敬你一声仙人你受着就好,如果你非要认真的,等朕本体腾出手,杀上你九重天又如何?” 那人脸似乎是被天策王的话气到了,随后天地便是一声巨响,一道更加巨大的天雷凝聚起来,似乎就要一击将这些不服从他的凡人解决掉。 手持秦王剑的王者毫无惧意,反而再次起手剑招,似乎只要这把剑在手,那么他就是无敌的,这个无敌就是字的本义! 嘭的一下!这天雷直接降了下来,手持秦王剑的王者也迎了上去,似乎就要决出这天地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者一般! 李长安感受着力量在他丹田里的纵横,在那力量终于彻底凝聚后,他只感觉到,自己这境界好像有些不对,如果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是进入了这方世界最基础的聚灵境初期。 可在他感受丹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如同婴儿般的东西!如果他在话本上看到的介绍无误的话,这是神婴境才会出现的东西!是神婴修士的本源之力! 在他睁开的眼的时候,身穿华服的高大王者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过的证据,唯一有的,只有那把在地上插着不曾倒地的秦王剑。 而那个雷云凝聚成的人脸,似乎在这一刻完成了他的任务,也已经开始消散,但就在这个时候!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的命,那么我李长安发誓,只要我能活一天,就迟早会掀了这天!”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少年开口响起,惊动了已经快要消散的人脸。 随后只是一声冷笑,便彻底散去了。 少年看着在地上不曾着倒地的秦王剑,走到近前一把拿起,随后放到了后背上,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已经倒地的林芷近前。 将其抱起后,又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少年没有哭,因为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九章 父母在,不远游 李长安尚在梦中的时候,便把一道响声吵醒,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只是一道青衣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李公子,我们该出发了。” “好。” 李长安起身后,与林姑娘一同吃了些早饭后便准备去同村口的王弘文赵宣儿的车队会合,在背上了林芷收拾好了的包裹后,李长安又看了一眼李敬念的主卧。 “爹,长安走了。” 李敬念并没有回话,李长安就站立在院内等待临行前父亲对于自己的嘱咐,林芷将那把秦王剑怀抱在肩膀处,一身青衣,是李长安昨日回到家中时在父亲允许后,在主卧翻了半天后找到母亲年轻时的着装。 而现在的林芷站立在李长安的近前,像是等待着发号施令的侍剑者一般。 其实李长安知道,从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今天就要同赵宣儿他们前去幽云,随后再前往长安,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老父亲似乎很压抑,就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能说不出来一样,不知道是不喜李长安要去长安,还是不舍得。 应该是舍不得吧,如果说不喜自己去长安,那怎么还能给自己起名长安呢?父亲应该也是指望着自己能去到大萧的都城去,混个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李长安理所应当的想着,随后见长时间没有回应,也知道不能再多等。 看了一眼在一旁跟乖巧的小媳妇儿一样的林芷,感觉到她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儿都有很多变化,但李长安只当是自己人格魅力所在,也没有多想,便要叫着林芷和自己离去。 “注意安全。” 沙哑的声音在这时候传了出来,李敬念虽然还是没有出来为即将远行的儿子送行,但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他那沙哑的声音似是对于自己好大儿今天就要离自己远去千里的原因,而偷偷地哭泣了一宿般。 在听到了自己父亲声音的那一刻,李长安的眼角顿时间红润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父亲对于自己的不舍,他的年纪都那么大了,是啊,自己的父亲早就已经不年轻了,自母亲去世后一直是孤身一人拉扯着自己长大,不是说不能再续一个,毕竟他大小也是一个统领,再怎么说也是吃皇粮的,怎么会不能再给自己说个媳妇儿呢?说到底不只是怕自己会受委屈吗?父亲这些年是极疼自己的,这点李长安非常确定和肯定,每次同那些好友聚会完到很晚,都会给自己带些吃食回来,咋天李长安就见到了那个被父亲藏在袖口处的烧鸡,一直都是完完整整的昂贵佳肴,这是他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的东西...... 而自己今天就要走了,其实就在这一瞬间而言,李长安甚至都不想走了,他读的书不多,但自然是知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只是...自己终究不能在这古莫镇待上一辈子,还是该出去闯一闯的,不然总归是会留下很多遗憾,这是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常跟自己讲的“道理” 想了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李长安最终还是一咬牙,心一横,开口道。 “父亲放心,我一定能够在长安混好,等我混好了就把你接过去享受天伦之乐,到时候让你抱好多个大孙子!”说完就在林芷愣神儿的时候直接拉住她纤细还有些滑凉的手腕,踏着青石板向村口而去。 ...... 王佐,虽然是生于十六州的没落寒门,但是一身的才华却不得不让人称赞,过目不忘天赋异禀这些自然不用多说,真正能够让人赞叹的是拥有还不错的家境与超出旁人天赋的同时,还能做到每天都很用功地去读书,君子六艺也是样样精通,用他的话说便是,君子当读书明理,但也不能只会读书,这不是圣贤之道。 只能说,在李长安看来,这位王公子相比于自己,既有显赫的家庭,又有极高的才学和确实比自己要帅上一些的容貌,所以自己才能心服口服地把赵宣儿托付给这位被誉为王家麒麟儿的男人,李长安自以为自己是如书中侠客那般豪放的,对于感情是拿得起,放得下。 很快,李长安与林芷二人就到了镇门口,拉着的手肯定早就被李长安松开了,说来也奇怪,林芷只在被拉住的那一刻脸红了一瞬,但也没有愣扯开,毕竟林芷觉得,以自己先天境的实力,如果强行震开一个聚灵境都没有的家伙,那他一定会受伤的不是? 自己已经得了他的救命之恩,就断不能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儿,她林芷一向讲道理的,只是在踏着青石板才走出一里的李长安就意识到不对把拉着的手撒开时,林芷的眼神还是闪过一阵寒光...... 王佐很早就就到了,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的身后站着赵宣儿和王家的提刀侍从冉柒,还有两个拉着马车的中年人。 感知到李长安的到来,身着墨白色长袍的王佐先是微微抬起头,充满笑意的脸上在看到李长安与边上一位如仙子下凡的姑娘站立在一起时闪过一丝震撼,但也只是一丝很难被人捕获到的震撼,便让王佐压了下去。 “来了?”王佐的声音一向温文尔雅,让人时刻觉得如沐春风,如果不是十几年的友谊,李长安对此肯定是会阴阳怪气一下的,这柔弱的声音哪里应该是大丈夫该有的? 但李长安也只是撇了撇嘴,还是很乖巧地回道:“东西有点多,故而耽误了片.....” “论年龄,我比你大几个月,我该算你兄长。” “什....什么啊?”王佐不合逻辑的语句一下子让李长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随后王佐接下来的话才让李长安知道,定是昨天赵宣儿同他多嘴了! “父母不在,我为兄长,长兄为父,你有了心仪女子,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王佐亦是同赵宣儿昨天天一般,但也克制点,强忍着姨母般笑意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看了一脸坏事乐的赵宣儿,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白衣,同王佐站在一起,更像夫妻一般,李长安先是小声都喃了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随后便又和自己这位比自己还要更加讲道理的王家大哥讲起了,自己同这位林姑娘,惊天地泣鬼神的相遇相知事迹。 王佐在听完李长安的话后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还在傻笑的赵宣儿,语气稍带克制,又带些无奈地道,“你这样不对。” “啊,我?”赵宣儿自然知道这认死理的榆木嘎达的说的是自己,刚想作反驳,但又一想到好像确实是自己没有让李长安把话说完就自顾自地传开了自己有一个美如天仙的弟妹,这样确实不好。 “嗯对,是你,下次要等别人把话说清楚再去判断,而不能还没等说完,就自以为地去下结论,这样不好。”许是察觉到赵宣儿的心情低落,王佐的语气也把呵斥去了,满是宠溺。 赵宣儿这下嘟着嘴道:“嗯,我知道啦。” 王佐又冲林芷抱拳道:“林姑娘,此事乃是宣儿的错,王某便替她认错,还望林姑娘莫要多怪。” 王佐替赵宣儿认错的样子,在李长安看来就是跟话本一样的,不太聪明的女主惹了是非,贤名远扬的男主替她解决事端,如果是李长安不曾喜欢过赵宣儿的话,自然会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幕,当然,即使喜欢也是极好的一幕,只是终究让李长安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仅仅不舒服。 一旁的林芷自然能感觉到李长安的情绪变化,随即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手抱住了李长安的胳膊,但声音仍然清冷,“没有,赵姑娘并没有说错,只是弄错了方向,李公子并不心悦于我,而是我心悦于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说李长安吓得虎躯一震,赵宣儿失去的笑容再次绽放,就是王佐这般平常很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的嘴角抽搐。 “如此,是王某多虑了。” 毕竟是自小诗书礼乐教导的读书人,饶是尴尬,也只是沉默片刻便再次出声,随后给赵宣儿轻轻示意了一下,赵宣儿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道。 “林姑娘,走,我带你上咱们两个的马车,让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的挤一块。” 林芷没有直接接话,而是看向李长安,李长安这时候是非常尴尬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林芷要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他觉得这样骗人,尤其是骗对自己一直非常好的王佐和赵宣儿,让他更加的觉得不行,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给二人解释清楚,只是今天他默认了。 李长安硬着头皮,对林芷点头道:“也好,我们分开坐也更加方便。”话刚说完林芷就直接甩开李长安的胳膊,向着后面的两个马车而去,赵宣儿也不免给李长安一个白眼,便也前往了马车,带着林芷上了那辆她们坐的马车,另一辆不必多说,自然是归他们三个男人坐。 李长安直接把林芷的行为认定不讲道理后,便也起身向另一辆马车而去,王佐拦下了他,李长安一愣,只听这长得斯文君子的王佐给他来了一句:“吃醋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了他们那辆马车只留下被春风吹得凌乱的李长安,挠了挠头后,又思索了好一阵,终于想得出来他觉得对于此番局面可以完美解释的道理。 “他们都有病吧?”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章 君子不强人所难 在连着赶了大概三日路后,李长安等人很快就到了北地首府幽云城。 此时正是清晨,迎着恰到好处的微光,马车进入了幽云城内,幽云城恢弘壮大的气势自然不必多说,毕竟是前朝行在,饶是过了百载岁月,北地的人们仍然能记得当时天子的那句,天子当守国门,君王陪同社稷死。 “已经到幽云城内了。”王佐从马车里探出头说道,而同在马车内的李长安也把脑袋探出去,望目而去,只能用车水马龙,灯火人间来形容这幽云城,震撼良久,但很快便压了下去,自己总归还是要去长安的,不能像没进过城的土包子一样,遇到什么都大惊小怪,那样就不能成为他在话本里看到那些大侠了,没有一个大侠的眼界会止步于此,李长安是这样想到的。 “少爷,马上到侯府了。”驾着马车的侍从冉柒向探出头的王佐说道,至于为什么让这位识得弯弓射大雕的侍卫做这件事儿,自然不是说王家压榨老百姓,一份钱干两个工,到底是书香门第的,那原因只是被王家雇佣的两位专门驾车的中年人,其中一位家中逢变故,不得已在出古莫镇刚一日便急着赶回去了,冉柒没办法,只能接过这份差事。 “嗯,辛苦你了。”王佐的声音像个如沐春风的儒者,或者说他就是个儒者。 紧接着王佐又把目光看向李长安,嘱咐道:“长安,届时我们会和小侯爷一道出发去长安,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小侯爷。” “嗯,我明白。”李长安很坚定地应承道。 而王佐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看向李长安的目光柔和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万事应当小心自己。” ...... 北地候府距离城门并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到达了侯府门口,众人纷纷下车。 饶是李长安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看到什么场景,都要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在看到这侯府的一刻,还是目瞪口呆的啊了一声,不过总归还是没引起注意。 当然,怪不得李长安,候府的大门比之古莫镇,哦不,整个十六州的任何一座镇口都要大,而去一看那木制便能让人感觉到两个字,值钱,再看周围的护卫,提刀待阵,比之李敬念的乡兵,实在是有气势太多了,这不是李长安长他人置气灭自己威风,只是每每见到古莫镇的乡兵,不是在种地就是抓跑出圈的野猪,这自然不丢人,但如果和眼前威风凛凛的侯府护卫比,李长安觉得还是他们有气势。 王佐负手而立,像极了李长安在话本上看到过的那种身负浩然正气,敢叫日月换天地的书生,这么形容也不太对,但李长安能够确定的是,王佐的身上是有一股书生意气的。 这当然是废话,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否则王家也不会花极大的代价,用尽了人情让他能够与小侯爷同行,为的就是让侯府能为王佐谋一个好处路,毕竟谁都知道,如今长安城名声最盛的书院—星云阁,当年的废太子李长安,北地王李穆天,乃至当今圣人李洛阳,少年时都在那里读书,而如今星云阁的院长夏观盛,便是当年三位皇子的老师,或者应该叫帝师夏观盛! 已到中午,正当众人准备劳烦侍从前去通报时,那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一位看着大概十六七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头顶王冠,腰佩长剑,一张脸十分的清秀却又不失少年郎的英气,如果用成语形容,李长安觉得那应该用貌比潘安。 在少年出来的那一刻,数名侍从瞬间都异口同声对其行礼问好。“侯爷千岁!” 一听到这李长安王佐等人也瞬间明白,这位少年就是昔年北地王李穆天之子,如今的北地小侯爷李洛阳了。 “草民王佐,拜见侯爷。” “草民李长安,拜见侯爷。” 除了林芷如往常一样抱剑而立,其余人皆对李小侯爷行礼问安。 李洛阳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众人免礼。 “诸位以后见本侯,都不用行礼了,当作同辈便好。” 众人刚想抬头,就听到王佐言道:“于礼不合。” 众人皆是一愣,便是那小侯爷李洛阳的嘴角都颤动片刻,随后哈哈大笑,一摆手,意气风发地回答了王佐的看法。 “礼由人定。” 众人皆抬起头,便是王佐,在心中思索片刻后便明了李洛阳的意思,抬起头看向那府门的李洛阳,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赏与感激之情,李洛阳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再次发声道。 “那位是李长安李少侠?” “啊,我是。”一旁正在神游天外的李长安听到小侯爷找自己,赶忙回过神来,往外站出一步应答道。 李洛阳抬头打量了着李长安,李长安同样打量着李洛阳,这在外人看来是十分僭越的,如果是平时,王佐一定会提醒李长安此举不合适,但在刚才和李洛阳的片刻神交之后,王佐的内心坚定了一个新的观念,众生平等! “好,好,好!” 李洛阳打量完李长安之后,只是说了三声好,又嘱咐了一下身旁侍从给众人安排住处后便转身离去。 在侍从领着他们到各自客房的路上时。 “王兄,你怎么看这小侯爷?”李长安戳了戳王佐的胳膊,小声询问道。 “大善!”王佐给出了在他那里非常高的评价,要知道能让这位自幼读尽孔孟的麒麟儿第一次见就能如此评价的,在李长安印象中不说寥寥无几,也是不超过五指之数的,而且就王佐看人的眼光,一向是非常准的,何况对于王佐的评价,李长安同样如此。 这时赵宣儿也走到近前,捂着嘴轻笑道:“自然大善,我观这小侯爷不光长相好,性格看上去也不错嘛。”王佐和李长安只能轻笑摇头,这位小儿向来看脸为第一位,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半步先天境,但如果他想,随时可以踏入。”清冷的声音从林芷口中传来,就是一向不爱说话的冉柒也是把目光看向了林芷,他们不会怀疑这天上掉下来的林姑娘所说,这不用解释,但如果一定要解释,就是几个人都觉得,林芷不会是爱胡诌的人。 众人都在等着林芷接下来的解释,而林芷却什么也不说了,饶是李长安也不好厚着脸皮愣让她说,君子不强人所难,这点王佐与李长安是一致的,而赵宣儿不是君子,但没有能力强人所难。 李长安和王佐冉柒三人被安排到了一间,而两女自然是住在隔壁的一间,美曰其名好有个照应,但在李长安私以为,应该是王府确实没有空余客房了,他在来向客房的路上,看到形形色色,不少门客,虽然不及昔年门客三千的吕氏,但几百估计也差不多。 这让已经躺在床上的李长安不得不再次感慨,有钱就是好啊,不光能养活自己一大家子包括佣人,还能养活其他人,很多很多的其他人,这让他十分的羡慕侯府门客。 如果不是跟自己的父亲,还有赵宣儿他们说好了自己一定要去长安,那他觉得,要是可以,其实就在这侯府混个门客差事,这一辈子也还不错,但可惜他已经答应了很多人,或者说承诺了很多人自己一定要去长安了,那么便不能虚度一生了,不管在哪里。 这毕竟是男人的承诺,关乎着一位侠客的尊严。 李长安现在并不懂到底什么是江湖,什么又是庙堂,他还不明白话本上的侠客应该承担多少责任,或者说不清楚,但他能知道的是,当一位侠客给了承诺,那么就算拼劲生命,再哪怕穷极一生,都一定要完成的。 想着想着杂七腊八的道理,李长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很快,似乎是又做到了什么噩梦,嘴里开始吞吐不清的念叨着些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 “好,不是你。”王佐伸手安抚好了做着噩梦的李长安,随后替他盖好被子又坐到客房的圆桌前,拿出了自己所备的儒学经典,准备观看。 一向沉默寡言的冉柒见状,终于忍不住道:“他身上有秘密。”再沉默的人,其实也总归是有好奇心的,好奇心这个东西是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存在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却没有人能彻底压制住。 “我知道。”王佐目不转睛地看着书中经典,语气寻常,李长安的不同寻常,或者说他身上的秘密,并不能影响到他。 “你就不好奇他这些天所做的噩梦是什么?所说的梦话都那样的诡异?”冉柒皱眉,语气也有些不好听的再次出声道。 他清晰地记着这几日在马车上,每次李长安所说的,一些很奇怪的梦话,有很多,比如: “孤才是太子!” “你不能杀孤,这大统该由我继承!” “弑父的不是我,是你!” 这些一开始其实不管王佐还是冉柒,一开始都将这些东西当做一个中二少年的痴心梦话,毕竟李长安平日看的画本没有一千也有三百,又正值中二的年纪,有这些让人尴尬到手脚不能自理的话术倒也正常,直到他梦话中出现了这一句。 “李祁淄,你此时逆天而为,但大统终究是在孤!” 李祁淄,隆庆皇帝的名讳,那位刚一继位便连续四年天灾的皇帝,更是在北地王李穆天收复北地后卸磨杀驴,玩得好一手帝王权术的圣人李祁淄,李长安梦中的呓语,再或者这些天他比往日沉默太多,都足以让人燃起很大的好奇心。 “好奇。”王佐不喜欢撒谎,他的确好奇,这种事其实任谁也无法避免好奇,这是正常的,也应当好奇。 这让冉柒由刚才的不满,再度转为疑惑道:“那你为何?” “君子立于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冉大哥,我们不应该强人所难不是嘛?”王佐合上了那本名为《论语》的先贤典籍,看向冉柒轻笑道。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一章 此剑名曰龙渊!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李长安脸上,恰到好处的,李长安在这一刻醒来,起身揉了揉眼,又看向王佐与冉柒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挠了挠头。 心里对于两人不等自己的行为,肯定是极度不满的话,但想了想又能理解,毕竟是自己起晚了,可能他们确实有急事没来得及叫醒自己,能理解,但总归是不舒服的,就如同两个人一起排挤,孤立他一般,李长安确定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都把他当成了外人一样。 这对于一帮即将踏上前往长安之路上的战友来说,是极度不利于团结的,是会破坏他这个作为此次长安之旅中,最至关重要的人积极性的。 就在李长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客房的门被缓缓推开,神游天外的李长安也从思绪中被拉出来,抬头看向了门口大步跨进来的人。 只见得此人身长八尺,一身白衣,雪白的发髻,脸倒说不得多帅气,可体态和这一身白衣加起来却让人莫名觉得十分的写意风流,就像李长安在话本中看到过的谪仙人一样。 “你就是李长安,李兄弟吧!”来人十分豪爽地抱拳道。 “我是,这位兄弟你是?”李长安不卑不亢地回答,并且询问对方是谁,因为李长安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来人,而他却知道自己是谁,这应该不是王佐他们说的,李长安觉得朋友间还是要多一些信任的。 至于剩下的还有谁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想必也就是咱日那位一见面就指名道姓自己的小侯爷儿李洛阳了。 李长安起先确实疑惑过这位北地小侯爷儿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按理来说,自己远在近边界的十六州,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兵统领,而侯府可是在繁华的幽云城中,小侯爷认识他是无稽之谈的,但后来李长安想明白了,既然他是靠王佐家走关系进来的,对于皇室宗亲的侯府来说,自然是会去要详细的资料以供参考。 这位小侯爷,应该是没有这么碎嘴的吧?李长安的内心这样想道。 “在下张墨庭,北地军大卫,幽州卫大统领。”一袭白衣的张墨庭十分骄傲地自我介绍道。 张墨庭,乃是隆庆四年,追随北地王李穆天十万子弟北伐柔兰时的老兵,据说当年才十七岁,后来更是凭借逆天的战功,八百轻骑破万骑,奇袭常山郡,幽云城头一战灭掉柔兰数万精锐,在李穆天含冤而死后,柔兰国望风而动,企图再复北地,还是这位张大统领单骑喝退十万柔兰兵,从一介草民到万人敬仰的张大统领,不过四五年的功夫,今年好像也只有二十八而已,不能说少年出英才,只是英才为这少年打造而已。 李长安这时的语气多了一些尊重:“您就是那位单骑挽天倾的张墨庭张大统领嘛?”谁都崇拜英雄,更不用说李长安这种酷爱话本的中二少年郎了,尤其是张墨庭这位少年成名的名将。 张墨庭没有在这问题上回答李长安,“李兄弟收拾一下跟我走,侯爷儿他想见你。”说着张墨庭还递过来一件东西,李长安接过来一细看,发觉到这是一柄剑,摸起来感觉还不便宜,当是一把宝剑。 “张大统领,这是?”李长安十分疑惑地问道。 “侯爷儿给你的。”张墨庭耸耸肩回答道。 李长安把剑抽出来一看,只是暗道一声,如果哥们儿能把《渡清风》练会,再配上这把剑身如雪,神似游龙的宝剑,那就应当可以称得上话本中的大侠了。 但思索片刻,李长安冷静了下来还是很理性的再次开口道:“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说着就把剑身再次放回去就要递给张墨庭。 张墨庭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长安也并不言语。 “什么意思?”这个态度让李长安有一点的不高兴,他觉得自己能跟着李洛阳和王佐他们一起去长安就已经占尽这二人天大的便宜,现在最大的便宜还要再送给自己更大的便宜,那自己拒绝这把宝剑是合情合理的,再一再二不再三再四,这说起来有些繁琐,其实只是李长安后面头脑十分清晰地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许是看出和听出来李长安的不满情绪,张墨庭收起笑脸,声音严肃了几分:“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刚才说了,这把剑,是小侯爷送给你的,如果你想拒绝,应该是去和小侯爷亲自讲,李兄弟难道认为不是这个道理嘛?” 李长安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自然是讲道理的,只是刚刚起床,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自然考虑不得这么多,这应该不算他的问题吧? “是这个道理,张统领,是我冒昧了。”讲道理的李长安自然是会儿先低头,毕竟他不占理而理儿目前看,都在张墨庭那里呢。 张墨庭伸了伸懒腰,随后打着哈欠摆手示意无事,其实他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李长安这个人十分有趣,如果是他的话,又或者任何人,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就拒绝这份大礼的,毕竟这把剑可不光是宝剑能形容的了。 “走吧,小侯爷邀你一叙。” “嗯,在下正有此意。”李长安起身穿着整齐,把宝剑放在背上,跟着张墨庭的指引,便朝着北地小侯爷李洛阳的书房而去。 北地侯府真的很大,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墨庭与李长安才停在一处房门前,李长安的内心在这一路被狠狠的触动了,来的路上李长安四下观顾了一下,昨日太过于劳累,并没有注意,今日一细看才发觉到,侯府不光是大,内设也十分的有排场,那湖水大的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现在还在北地,说是江浙苏湖他都是会信的。 其他的什么观湖亭,藏书阁这些也不必多说,都是李长安在话本里常常看到,但从来没真正见过的东西,而这些其实不足以触动他的。 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是,这已经失去圣恩被剥夺王号的北地侯府都尚且如此排场,那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又该如何的奢靡成风啊?可这大萧如今的国力,真的能让他们一边极尽奢侈,一边在天下范围内粉饰太平嘛?远了不说,仅仅是十六州就还有很多人吃不饱饭。 李长安对此是不理解的,但他终究是人微言轻,或者说人命如草芥,现在的他,其实根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不是吗?活着尚且在于十二分的努力,更何况替他人发声呢? “请进。”李洛阳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李长安在张墨庭眼神的示意下,点头大步跨进了书房,昨天那道意气风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长安见过侯爷儿。” 等了很久,李长安都没等来李洛阳的免礼,平身,终究忍耐不住,抬起头想看一眼这位小侯爷儿在忙什么,让他抽不出这一句话的功夫。 待到他抬起头的那一刻,只见小侯爷的目光正紧紧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到李长安抬头,他的脸一瞬间转变为阴沉。 “李公子是忘了我昨天说过什么吗?” 李长安蒙了一下,这时候一拍脑袋,想起来昨夜李洛阳说过见他不必行礼,而且这是最后连王佐那个只认礼的读书人都认可的事情儿,他果然是睡得糊涂了,连这件事儿都忘了。 见李长安的脸色难看起来,李洛阳忍不住噗嗤一笑。 “好了,下次别行礼就好了,说了你们把我当同辈就好,这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的李兄你说对吗?” 李长安不知道这和占便宜怎么扯上的关系,但还是点头表示自己认可李洛阳的话,但李洛阳见李长安认可他的话,却一下子笑得更开心了,那神态就似是一位小辈在老辈面前撒娇或受到认可时一样。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笑了,李公子,这把剑怎么样?”李洛阳强忍着笑意询问道李长安。 李长安不带思索便直言道:“剑自然是宝剑,但恕李长安不能从命。” 李洛阳眉头微微一皱,“哦,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李长安又把刚才对张墨庭的话术搬出来了,他觉得这句话非常合理且有道理,说成白话吃人嘴短,拿人手段更是经典中的经典。 “哦,那这样,你帮我做三件事好了。”李洛阳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李长安说得在理,便在李长安的思路下提出了这个办法。 其实讲实话,李长安是非常喜欢这把剑的,不是说这把剑已经超越一般的宝剑,能让他成为话本中的大侠,而是在他把这把剑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十分的亲近,就像这把剑本就该属于他一样。 “那你要我做些什么?”李长安认为帮小侯爷做件事儿再得到这把宝剑,就算不得无功不受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这样在他看来是很合理的,所以在李洛阳提出这个办法后他没有反驳,反而有些激动地询问。 但李洛阳像是没有听到李长安的话一样,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李长安手中的佩剑,轻声道:“此剑名曰——龙渊!”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二章 洛阳与长安 拿着手中这把名为龙渊的宝剑,李长安想得不多,只道应该是一把足够名震江湖的宝剑而已,没有在其剑名上去想到太多。 “你知道这把剑?”许是看眼前少年久久不与他搭话,只光顾这把龙渊剑,小侯爷儿的美眸微微皱起,暗以为这少年知道了些许底细,便出声询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我没听说过这把剑的名字,但我能感受到,这是一把好剑。” 小侯爷儿点了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随后又主动开口道,“那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少年的眼睛瞬间充满了疑惑,好剑配英雄,每个侠客的手中都有一把充满故事的宝剑,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自然是应该好奇这宝剑的来历,还有为什么我一定要给你啊。”小侯爷儿面对这少年的质朴,实属有些无奈地扶额道。 少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只道一句,“草民并不好奇。” ...... 李洛阳有想过,眼前这个少年可能会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不管是在行为举止上还是天马行空的想法上,李洛阳都早早的做过准备,只是在他内心深处早已经上千次想象中的对话中,并没有眼前这一幕。 直接一句不好奇,将李洛阳的话全部堵死掉。 小侯爷儿瞬间沉默了,少年似乎也不想和眼前这位俊美如姑娘的小侯爷儿有太多交流,见他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准备起身告辞。 至于说的三个条件,反正他自己现在不愿意说,从幽云出发到长安近两千里的路,到时候也可以说的。 就待李长安刚准备起身,就见那主座上的小侯爷儿再次缓缓开口道,“龙渊剑,是当世四大古剑之一。” “嗯。”少年嗯了一声便再次坐好身形,等待下文,其实所谓的不好奇也只是他用来说一下的说辞罢了,这种宝剑的来历他又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还有为什么要把这龙渊剑送给他,饶是后面又在他的提醒下补充了三个条件,但李长安觉得,他都能完成的条件,那么别人也未必不能完成。 虽然他常以为自己迟早会出人头地,但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连踏入修行的第一境聚灵境时都差点被天雷劈死,最后还是被那天策王舍身相救才保得住性命和修为。 所以说,在每个人看来,现在的他并没有能帮助到小侯爷儿的资本,或者说不至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帮到她,至少小侯爷儿应该是有更好的选择的。 李长安想到这里刚要发问,但小侯爷儿已经开始了他对龙渊剑的介绍,“你久居一隅之地,可能并不知道四大古剑。”随后顿了顿,便放低声线,开始细声细语地给眼前少年介绍起来。 四大古剑,又称四大帝王剑,顾名思义是四位开国帝王使用过的四把王兵,也是如今除去本朝外三大顶级势力的传承之宝。 本朝的七星剑,据传是当年太祖皇帝出生之时,七星连珠映射到太祖身上,随即一把剑身映照着七星的宝剑便凌空出现,后来前朝软弱,异族入侵,太祖便手持三尺剑起身造反,花了约数十年的时间再次建立了一座新的王朝。 至于这把七星剑,便把太祖放到了如今长安城的顶级学府,星云阁之内,只有当圣人有重大决定时才会祭出此剑,以表明决心。 上次祭出此剑的时候,便是隆庆皇帝号令北地王出征柔兰国,收复失地的时候...... 星辰剑,是前朝夏后启的佩剑,本来是唐朝太尉,手下几十万精锐,但无奈被当时皇帝猜忌,故而在一次出征的时候手下强行给他穿上龙袍,在无奈之下建立了两百载国运的夏朝,星辰剑自然也成了圣剑。 后来夏亡国后,其皇族举族迁徙到离长安万里之外的游龙城,这把星辰剑自然也被他们带走了,太祖豁达大度,并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最让李长安听得认真的,还要属那把曾经救过自己的秦王剑,这把剑其实不用李洛阳说,少年也知道是哪位以皇子之身征服天下的天策王手中名剑。 因为秦王的盛名,在夏后启篡唐江山后,并没有摧毁那座闻名天下,传承三百载的天策府,反而让其传承了下来,以至于现在说其长安,是有两个顶级势力的。 一个自然是由朝廷扶持的星云阁,另一个则是数百年前天策王一手建立起来的天策府! 李长安这时候想道,那位林姑娘,好像就是天策府钦定的下一代府主,所以手上才会有这相当于传承圣物的秦王剑吧! 接下来说到的,则是这柄名为龙渊的宝剑,这把剑如果比起其他几把剑,其实很普通,至于说为什么普通呢? 这把剑只是那位一统六国的秦王正,还远在异国做质子的时候,在一家寻常的铁匠铺内,打造的一把普通铁剑,但是就算是最后坐上秦王宝座后,那横推天下的秦王正,也是一直佩戴着这把剑,直到他身死国灭的时候,这把剑又随着他被葬入骊山皇陵。 由秦皇室的守陵人们世代守护着。 “那既然一直被那群守陵人守护着,又是怎么到这北地侯府的呢?”李长安疑惑地看向小侯爷并且询问道。 但小侯爷儿似乎并不喜欢直接回答人的问题,而是先端起茶杯,亲抿一口道,“虽然这秦朝的国运只有五十年,可到底秦王正是一千年才出一位的真命天子,身上龙气,纵使死后也是不减分毫啊!” 随后顿了顿, “那群守陵人也因为守着这磅礴的龙气,逐渐发展成了顶级势力,比起其余五个顶级势力,包括传承上千年的轩辕坟和人皇宫也并不承多让。” 李长安点了点头,像是听明白了一般,“可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这把剑会出现在这里。” 手中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动,茶水洒了几滴的小侯爷儿先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内心,明白了如果不给这少年他想知道的答案,那么她说什么这少年都是会执拗的重复这一句话。 “前些年的时候,骊山皇陵发生了一件失窃事件,而失窃的东西,便是这把龙渊剑!” 少年的眼眸瞬间皱起,厉声道,“这剑是你偷来的?” “不是偷的,应该是我帮你拿回来的,或者说他们本就应该还给你的。”小侯爷儿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这个说法并不欢喜,于是反驳少年的说法道。 “可他们不知道你拿了,而且我印象中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柄剑。”少年还是不认可眼前人的说法,这确实很难认同,至少以他现在所知所见不能认可。 小侯爷儿面对如此执着的少年,只是苦笑却不多做解释,似乎那意思就是,这把剑反正给你拿过来了,爱要不要。 气得李长安举起龙渊就要把其扔在当场,但在那一刻又突然想到,还给也不应该还给眼前这个不讲道义的小侯爷儿,于是在李洛阳憋着笑的目光下。 又把宝剑收入剑匣,随后道,“我现在想知道,需要我答应你的三个条件都是什么?” 小侯爷儿似乎很喜欢答非所问,又伸出手乱比画着,像是把自己的素手当成飞剑一样乱舞,过了约一息时间都兴致不减。 最后李长安实在等不及了便出声提醒自己还在这里,“侯爷儿!” “你叫我什么?”小侯爷儿收住了素手,随后一脸冷意的看着眼前少年。 少年暗骂自己一声不长记性,随后很难为情,像是咬着牙一般的小声喊道,“洛阳!” 小侯爷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少年背负的宝剑,像是低声轻语,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龙渊龙渊,龙潜于渊嘛!” “什么意思?”李长安一愣,对于眼前小侯爷神奇的脑回路就算是他,也是在接不住怎么往下说。 李洛阳轻笑道,“不重要,也没什么意思。” 然后轻嗯一声又从宝剑转移到少年的脸上一直注视,把李长安看得都脸一红,暗以为眼前小侯爷儿有什么怪癖,已经做好与其撕破脸的准备了,毕竟他们家几代单传,自己还要传承老李家的香火呢。 就在其胡思乱想的时候,小侯爷儿已经轻声开口道,“第一个条件,等到了长安以后不久便会有一道圣旨给你,到时候你不能拒绝!” 圣旨?还是给自己,李长安想了想,就算眼前的小侯爷儿不说,自己也是万万不敢拒绝的,毕竟他并不想落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他还有父亲,而且自己活得也挺好,所以面对这一条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甚至没有询问圣旨的内容是什么。 见眼前一根筋的少年不再反驳自己,小侯爷儿微微笑道,心底觉得这样才对嘛,于是便说了她的第二个条件,“等圣旨下来后,我要你承诺我一件事。” 李长安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只要你。”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三章 半卷春风常在 半卷春风似仙境,迎着漫天风絮,一队人马正向西而去,此时的北地尚且不是,在过个大半年后用那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才是北地景色最美的时候,当然了,现在的风景也并不差,只是还会有更美的时候在。 马车内,感受着自己聚灵境初期的修为,李长安感觉很好了,又看了眼手中龙渊剑,不由得想到那句自古天下便常言的,北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自己虽然现在还并不算,但想来也是差这慷慨悲歌之士没有太多,暂且算个初出茅庐的少侠吧。 压抑住自己有点兴奋的内心,眼眸一动,脑袋探出车帘,看着前方独自除去驾车的侯府侍从,一人坐着一辆马车的李洛阳,眉目微微皱起,随后慢慢舒展,想到昨日与其的谈话。 “好,我答应你。” 李洛阳当时就露出笑脸。 “所以第三件让我做的事情是什么?”李长安再次发问,他觉得既然自己拿了人家的好处,事情是一定要办的,既然要办事,那就要提前规划好,方能不拿亏心“钱”,是的,在李敬念十几年的教育中,就有这个简单朴素的道理。 要么不做,要么做好。 李洛阳轻抿了一口茶说:“一件不用现在做的事情。” “那什么时候去做?” “待到将来,天道崩塌,世无太平,天灾再至的时候,希望你能再给这天下一个机会。”李洛阳说了一段并不符合当下情景的话,让在外偷听的张墨庭也不免一愣。 李长安点了点头向他道:“我明白了。” 他笑着说:“真的明白了?” “假的。”李长安摇了摇头,随后又十分坚定地说道,“但如果真的会发生你说的那么一天,我想必然是只有当时的我能给解决,我总归是会成为话本中的大侠的。” 又顿了顿道。 “大侠总是要承担更多的,侠之大义,小侯爷你说对嘛?” 小候爷儿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对,李少侠自然会是这方世界的天下第一,这天下总归是要高个子顶着的。”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嘛?我可以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们护送侯爷儿你去长安”李长安想了想,问出了自己打心底里疑惑的问题。 按理来说,应该是由侯府亲选甲士护送这近两千里的路程,而偏偏北地侯府却没有让甲士护送,而是让他们几个,悉数五个学子年龄的人去护送,给出的报答还非常的丰厚,这任谁也无法轻易理解。 “只有你们,或者准确的说,只有你,才能让我活着到达长安,其他人是做不到的。”李洛阳想了想,语气很真实的回答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质疑小侯爷儿这句话,不是说他自大又或者托大,只是当一个人确实发自内心认为一件事就应该如此的时候,那么这件事儿可能就本该如此。 “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呢。” “这是两个问题了。” 李洛阳其实往日并不爱笑,只是今日在与李长安聊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笑声便连绵不断的灯火熄灭。 那时的李长安并不知道,在他走之后没多久,李洛阳便就笑极反哭,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思绪回到现在,李长安笑了笑,似乎是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修为和装备,然后打了声哈欠并在这长途中眯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莫着过了两三日,李长安一行人到达了一处村子,刚刚抵达村落,李长安觉得这里十分的古怪,却又说不说来哪里古怪。 眼见天黑前已经到不了最近的县城,王佐便提议先在此休整一夜,第二日再出发,还没等李长安提出兵贵神速的论断,小侯爷儿便已经双手赞成了。 赵宣儿和冉柒自然支持王佐,林芷一票在李长安,四票对两票,很显而易见的胜负分晓,便跟随着王佐,给了村长一些银两,换取一些食物和在此休息的宅院。 李长安刚准备脱衣睡下,便听到外面的轻声呼唤:“李公子,出来一下。” 声音自然是那位烟阳林芷的,至于他口中的李公子,也肯定是李长安而并非李洛阳。 听到林芷的呼唤,李长安便放下了脱衣服的手,在王佐的笑意中走出房门。 林芷穿的是李长安在自家母亲旧时曾穿过的白袍,穿在她的身上十分的英姿飒爽,非常的合身,不过为什么自家母亲的陈年旧物中会有这么一件不太像女性该有的衣服,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月色的映照下,一袭白衣的林芷更似天上掉下人间的谪仙人,这并不是恭维,只是李长安一直觉得,她的身边都有一层仙气笼罩着,并不似一个凡人。 “林姑娘,有什么事儿?”李长安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不看林芷,明显压抑的平静说出这句话。 林芷的语气听不出好坏,“公子如果无事,陪我走走。”说完便抱着佩剑往外走去,似乎身后人跟不跟着她是无所谓的。 李长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促进感情的机会,而且在他看来,就算不是林芷,这大晚上的自己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自己在这偏僻的村镇里走夜路,这肯定是不对的。 “林姑娘等等我。”说着便跑着追上了林芷。 屋内,看着窗外情景的冉柒即使话少,也不免发出一声感慨:“这两人很配。” 王佐放下手中圣贤书,明显感出笑意的语气:“天上人和天下人,自然绝配。”此时王佐只是想到李长安同自己说过他与林芷是如何相遇的事情而发出感慨,但却不知此话在日后一语成谶。 其实这里说是一座村落,但平心而论,只是围着一座道观而修建的一圈茅草屋,也仅仅只有寥寥几件还算不错的宅院,有两处还被多才多艺的王佐租借了一宿。 剩下的像街道的划分也非常的不规律,与一般的村镇,像李长安所在的古莫,就是很多连在一起的宅院或者屋子,但总归是有空隙的,而这个村落的却都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而且整体布局,李长安虽然没有细看,却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椭圆形中。 一路无话,不是李长安不想跟自己这位“仙人”林姑娘说话,只是能清晰看到,此时的林芷脸色冰冷,像是心情不好,所以她如果不主动说,自己肯定是不会触这个眉头的。 走过一间又一间的茅草屋,李长安越发的疑惑,只是发自内心对于林芷的信任让他能够一直跟着。 不过李长安始终觉得,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二人,还是不好的,刚想出言同林姑娘说些什么劝阻的话。 就见眼前的林芷忽然停住了自己的步伐,转头双目对着李长安,“公子,到了。” 李长安看着林芷清澈的目光,知道是自己稍微想歪了,随后朝着林芷的身后看去,正是那座在村中心的道观。 这道观并不大,也算不得多小,大门也不是多辉煌大气,但却莫名的让人发自内心的虔诚,李长安在今日同众人进村的时候听到村长对于道观的介绍。 再往前不知道几十年的时候,那时候北地刚失陷于柔兰,这个村镇不知道为何,可能是上天对于异族统治中原的不满,大旱三年的时间不知道饿死了又渴死了多少人,当时活着的人是能走则走,剩下的大多是自幼生活在此地的老人和行动不便的妇女儿童。 人们对于天灾的到来和横行霸道是无奈或者说无可奈何的,不是没有请过道士和尚来做法事儿求雨,只是大多都是骗钱的神棍,前脚做完法事儿,后脚头也不回带着钱财跑路。 当然,也不是都这样,有些良心的只会在做完法事儿后轻谈一声,告诉还在村中的村民们,这天灾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就算是真能请到得道高人,强管此事也只是个身死道消罢了,说完便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这日复一日的艰苦日子中,所有人都绝望了。 直到,一位准备北上龙城的道人路过此处,听闻此处的事情而后,看着一村镇的老幼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是在第二日换上了被他非常宝贝的道袍和一柄木剑,于村中心开坛做法。 据村长描述,当时天地乌云一片,道人为众人求雨此举就像是触怒了天威一般,当时的老村长也就是现在村长的父亲还劝道人说,“真人,为了我们毁坏您的道行不值当,您...” 道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木剑指苍天道:“雨来!” 天雷滚滚而下,而后三年皆是丰收年。 为了纪念这位不知道为何要北上却埋骨此处的道人,村民们为他修建了这座名为无上观的道观,道观中没有一个道人,三清的雕像也是没有,只有一件带着焦色的道袍和一柄残缺的木剑,却近乎每一天都有村民来烧香祭拜。 在听完村长讲述的这段故事后,李长安的脑海中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四章 少年和老人 “林姑娘,我们来这无上观是要做什么?”李长安问道林芷,她觉得林芷应该不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不至于说为了让所谓的道祖保佑这千里路程便烧香求拜,应该也是敬佩那位求雨道人的舍己为人而带着自己来敬仰。 “无上观里面有个人想见你。”林芷解释道,随后推开道观大门,领着李长安往里走进去。 李长安想了半天,得出自己在这个村镇并不认识任何人,就算认识也不会借林姑娘来邀约自己,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是应该信任林姑娘的,毕竟她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对于朋友,不能说百分百的信任,但是如果产生怀疑,那他觉得这就不算朋友了。 想着他便快步跟上林芷,那架势要走得比其更快一样。 饶是林芷已经适应李长安这十分自信又不会怀疑被他列为朋友之列的赤子之心,但还是忍不住细眉轻轻皱起:“你就不问我,是谁要见你吗?” “啊?我为什么要问?”李长安十分困惑地反问道林芷,难道她不觉得自己跟她是朋友吗?应该不会吧。 林芷擦了擦脸颊上的香汗,十分无奈地看向李长安,“自然要问得,如果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可你一定不会卖我的。”李长安很自信的说道。 “我是不会卖你,但别人如果卖你怎么办?”林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常虽然算不上冷血,但很多与自身无关的事情,还是明哲保身为主的,就算别人和她争吵,她都是无所谓的,但此刻偏偏就是想和李长安较清楚这个道理。 李长安听到这话,直接咧嘴一笑道:“那就让他们尝尝我手中宝剑的厉害!” 说着便作势要抽出在后背剑匣之中的龙渊剑,这个剑匣是那日李洛阳赠予他宝剑的时候一块赠予的,李长安找人给看过,是非常值钱的金丝楠木所制作,这让当时已经早早在内心深处感慨过侯府财力的他再次震撼。 “其实严格来讲,他并不是一个人。”林芷轻叹一口气,对于李长安的单词她不想强硬地改变,只能无奈地转移了那个她注定吵不赢的话题。 李长安听闻此言,呆立在原地。 林芷看李长安的架势,以为他是在面对未知的害怕,自以为这样其实不能说是胆小,只是突然跟任何一个人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想必也不会比此刻的李长安好多少。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刚要出声安慰的林芷,就听到沉默片刻的李长安问出这句话。 林芷点了点头,示意李长安的话没错,随后又想了想,声音带点为难的语气道:“长安,如果你不想,可以不进去的。” 李长安摇了摇头,再次咧嘴一笑道:“没事儿,林姑娘,我相信你不会卖掉我的。” 说完便走在了她的前面,只剩林芷在原地愣神儿。 林芷愣神没有在想其他,只是她的内心在想着以后就算谁的命令,也不会再让李长安做任何为难的事情,这样不对,不能辜负朋友的信任,这是她在和李长安短短几日相处得出来的道理,她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其实就算不用林芷带,李长安也是能够找到大殿的,这个道观虽然已经在这个不算富裕的村镇中很大,但其实踏进去的那一刻,便能一眼望穿整个道观,一个大殿和几间简陋的偏房。 而唯一有些许灯火微微亮着的,也只有那座还算宏伟的大殿了,李长安看到这灯光一皱眉,暗道这鬼怪还用的这个,真是稀奇啊,随后深呼一口气,推开殿门准备踏进大殿内。 推开殿门的那一刻,一股十分特别的香味便飘散了出来,说是特别,其实也只是李长安在十六州没有闻到过而已,如果来一个懂行的便会发现,这是天师府历代天师专用的调香,不过这并不重要。 大殿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一个巨大的雕像和一个案板,案板上有一柄残缺的木剑。 地上铺着一个毛毡布,而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 就在李长安打量着道人的时候,一个如王佐般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传来,“孩子,你终于来了。” 李长安定睛打量男人,男人的手中有一个袅袅烟火的香炉,似乎这偌大殿堂内的香味都是自里面传出来的,老道看年纪应该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或者更大,两鬓微白,声音虽然让人如沐春风,但能出来带着些许低沉,让人明显能够觉得他已经很累很累了。 李长安看向这位老道人,内心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但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很喜欢你,但我并不认识你。” 道人闻之不免一愣,这很难得,道人自下山以后自认为纵横江湖几十年,在柔兰国进犯中原的时候孤身北上,虽然道身留在此处,但就是道魂在龙城数万禁军整装待发的姿态下都曾波澜不惊。 “嗯,你不认识我很正常。”老道人很善解人意地开导眼前单纯的少年。 李长安点了点头,觉得老道这句话说的没有错,因为他肯定是不应该认识老道的,自己在十六年的生命中,几乎从未见过任何道人,而且就算见过,也肯定是不如眼前道人这般道骨仙风的,仅仅只是盘坐在这大殿内,就已经似仙人一般。 “孩子,坐吧,你父亲和母亲怎么样?”道人指了指边上的毛毡布对傻站着的李长安的说道。 李长安闻言也不含糊,直接倒地就座,恰好坐在了毛毡布上,随后没有任何多想地回答了老道的问题,“父亲现在是我们村的乡兵统领,每天除了训练乡勇就是喝酒吃肉,过得还不错。” 随后顿了顿,又说道。 “至于母亲,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刚才听到李长安说自己父亲过得还不错时,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的道人在听闻后半段后,笑意一下子就收了回去,随后比起与李长安交流,更像是喃喃自语道。 “这样吗.....也对,天命不可违。”道人唉声叹气道。 李长安这时出声道:“老爷爷,其实你不用伤心的,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都过去了,再伤心也是没用的。” 道人像是悲伤至极后无奈一笑,“我又岂会不知道呢?算了,罢了......” 在这之后,大殿之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道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到非常瘆人的环境,出声道。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见你?” 李长安眉头一挑,满眼疑惑地看向道人,“你刚才不是问了我父母近来如何嘛?”随后顿了顿又道:“难不成年纪大了都记性不好了嘛?” 道人:“......” 道人花了一会儿功夫调息好自己的情绪,随后又组织好了接下来在样同眼前赤子之心的少年交流要更快捷。 “你是要同殿外的姑娘一同前去长安对嘛?”道人已经多少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李长安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对啊,不光有他,还有北地侯府的小侯爷和王佐,宣儿,冉柒他们,我们很多人一起去长安。”他自认为非常贴心的给眼前老道解释明白,这些没什么不能说出去的,毕竟也不算得什么机密,天下人都知道,北地小侯爷要进京祝寿。 “嗯,后面呢?”道人的语气十分温柔。 “啊,什么后面?”李长安疑惑地问道。 道人捋了捋给他仙人气质加大分的白胡,“自然是你们到达长安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情了。”道人似乎已经习惯李长安的大智若愚,很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我还没想好。”李长安如实的说出来,他确实还没有想好到达长安以后要去做什么,虽然早早的赵宣儿就已经告诉过他,此处进京后侯府会保举他们几个人进入长安的任何宗门。 那北地的小侯爷也已经摆明了态度,把宝剑龙渊都送给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目前来看,就是要罩着自己的,自己如果去长安,想必混不了太差的,只是,具体要做些什么,李长安真的还没有想好。 “如果还没有想法,就去星云阁吧。”就在李长安还在想怎么和眼前道人解释的时候,道人就给出了李长安要走的路。 李长安虽然单纯,但并不傻,疑惑地看向道人,“为什么我要去星云阁。” “你们什么时候走?”道人似乎有意地避开这个问题,又反问到李长安。 李长安虽然对于道人回避自己问题很不满意,但心里还是认为,不能因为别人做了错事自己就也做,还是语气不是很爽地回答道。 “明天中午吧。” 老道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仍然柔和道。 “够了” “什么够了?”李长安刚刚发问。 道人从毛毡布上站立起来,又拿起了那一柄残缺的木剑,随后摆了摆道袍,又轻轻抚摸了木剑,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友一般。 他的语气还是如之前那般让李长安如沐春风,柔和得就像长辈同亲近的晚辈说话一样。 “来吧,长安,让我看看你的《渡清风》练得如何了。” 李长安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一点拒绝老人的想法也没有,此刻的他也想试试自己如今的水平,非常恭敬地站起身,又非常恭敬的对老人抱拳施礼,最后非常恭敬地抽出背后龙渊剑。 一道寒光向着手持木剑的道人而去。 “老先生,得罪了!”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五章 曾有一剑,留予世间 “嗯,不错。”道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的移动了下自己的方位,恰到好处地躲开了李长安这一击。 李长安一愣,自己虽然刚刚才步入聚灵境,但是配合着自己修炼的《渡清风》和宝剑龙渊,就算道人是先天强者,不应该说连碰到道人都碰不到吧?除非这道人的修为比先天境还要强,看他的年纪,估计已经神婴境了吧? 随后李长安再次起势,这一次要比上一次再加上几分力量,冲着道人便再挥出一剑,如果说刚才那一剑只是让道人满意的话,那现在这一剑不免让老人非常的惊喜了,“嗯,你已经很不错了,刚刚修炼几天就能有如此剑法。” 随后面对这呼啸而至的剑气,没有再躲,只是握着木剑的手一转,向前直直地接住了李长安这一道剑气。 一声脆响,李长安后退数步,而道人仍旧在原地,不曾动一分一毫。 带着笑意对深呼着气的李长安说,“长安,你知道我刚才这一击是如何破的你的招吗?” “晚辈的剑势太过于猛,但再猛的剑势,总归有一处力度会要小很多,先生接这一处,再以巧劲破了晚辈这一招,晚辈佩服。”李长安把自己在这一场比试中获得的成果如实地说了出来。 道人看着李长安的眼神越发赞赏,如果让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经验来看,自以为,李长安只是此时年纪尚小,加上练剑仅仅半月不到,否则饶是那宗室子弟白衣剑仙李翰林,这般年纪也未必有眼前少年的天赋。 随后带着满脸笑意,语气十分慈祥地开口:“小长安,你们既然明天中午才走,那今晚就由我来教你练剑如何?”道人觉得,李长安是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尤其是在他展示了一波自己的实力后,如果一般人,恐怕早就抱着大腿求拜师了,但李长安,永远是个不会按套路出牌的人。 虽然李长安从一开始见到老道就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从一开始不想拒绝老道人,也觉得道人的手段和对于剑法的理解很高超,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道人很疑惑地问道李长安,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眼前少年拒绝自己教他练剑,就算有,也不会让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吧? 李长安眼神非常坚定说出了理由。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也就还不能跟你练剑,这样是没有道理的。” 是的,李长安只是觉得跟着一个自己都不认识是谁的人练剑是不对的事情,即使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而很喜欢自己,但自己跟他练完剑总归以后是要报恩的,但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又何谈以后呢不是? 这已经让老道人都不知道今夜是自己第几次懵了,往前倒几十年发岁月里,老头从来没有连着懵过这么多次,眼前少年,比他之前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对眼前少年的淳朴而无可奈何的老道带着笑意的告诉了少年自己的名字。 “龙虎山,张玄庆。” ...... 在院中等待的林芷见李长安与张玄庆一同先是一惊,随后对着张玄庆施礼道,“老天师。” 张玄庆摆了摆手,但是李长安在听到这句老天师,饶再是单纯,也不免的疑惑,老天师自然只有那龙虎山上天师府的天师能经得起,可这天师府距离此地,不说万里之遥,也并不近。 随后脑袋想终于开了窍一样,十分惊讶地看向老天师道,“老天师,您就是十六年前求雨的那位北上道人?” 这次不仅张玄庆,林芷也不免嘴角抽搐,这家伙进来这么半天,才刚刚想到吗?这件事至少在林芷看来,在无上观,并不是活着的人,穿着那件被烧焦的道袍,还有一柄残缺的木剑,这很明显只能是故事中求雨的北上道士,而李长安却只在此刻想明白。 但又看了一眼眼神落寞的李长安,暗以为他又在为自己的愚钝自责,刚想出声安慰,眼前少年却突然语气带着颤音道,“那老天师您岂不是已经肉身破灭,魂飞.....” 李长安不知道为何,自己对眼前的道人非常的喜欢,不是因为他天师府老天师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答应要教自己练剑,就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老天师会死,即使林芷早就告诉过他,老天师已经不在“人”的范畴了。 老天师自然明白眼前孩子语气中的悲伤,叹息一声,“今夜,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李长安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流了下来,林芷在一旁看的心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少年,如果说些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可能还行,但是眼前老天师就在,有些不太好..... 李长安哽咽着对老天师说道,“是不是我今天如果没有来,您就不会再死一次了。” 张玄庆没有想到眼前少年会这么问,随后更像是释然的一笑道:“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摆了。”随后顿了顿又道,“我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该魂归天地了,之所以没有去,一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还没做完,二就是为了等你来啊。” 此刻的李长安真的很悲伤,以至于他像是没有听到最后一句一样,只是哭着说,“那我能不能不练剑,你活下去行吗。”他自然知道自己今日练不练剑,老天师都是会魂归天地的,但他就是想再争取一下,明知道不可能的答案。 “傻孩子,人的生死是有命数的,就像我,十六年前就已经该魂归天地了,但坚持到今天,马上就能做完的事儿,也等来了你,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老人说完似乎是又想着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年,便又笑着说,“而且你没必要伤心了,以后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是我却能一直在天上看到你的啊?” “真的吗?”李长安像个孩子一样强忍着泪水问道。 “我还能骗你嘛?”老天师不满的说道,此刻的他和李长安,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爷孙一样在那里,爷爷哄着伤心的孙子,说只要你不哭了,爷爷就会给你买糖一样。 随后又像是怕李长安此刻的状态不能好好学习自己接下来要教给他的剑法,便又补充了一句,“但前提是你要练会我接下来要教给你的一招。” 李长安擦干泪水嗯了一声。 老人咧嘴一笑,他那浑浊的眼睛加上满脸的皱纹,牙齿也算不得多白,自然是极不好看的,但此刻在李长安的眼里,他就像是天底下最好的老人,虽然他们两个才刚见面不到一会儿的功夫。 “你的天赋很不错。”随后老人便又说道,“我先教你第一招,也只能教会你这一招。” 说完,张玄庆便握住手中长剑,左手起势,就在李长安的眼前展示了自己要教给他的第一招!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像一道流星般划过,携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就冲向了地面。 砰的一声,顿时地面就多了一条裂缝,这一剑仅仅只是威势,就算是早已经听过这位上代老天师的剑意是仅次于剑仙李翰林的林芷,也不免暗自赞叹道天师的剑意已经不在天下而在天上了! “记住了吗?”张玄庆收起剑意,询问道李长安,生怕他记不住一样,如果此刻他说没有记住,那么老天师肯定是会直接再演示一遍的。 “记住了。” “嗯,那你练给我看一下。”老天师对李长安说道。 李长安点头,随后举起手中龙渊剑,起手式模仿老天师,连着挥出数刀,这数刀虽然没有张玄庆使出的那般威力,但这只是因为境界上的差距,而如果只看剑意,此刻只是在林芷看来,已经有了老人的三分剑意了。 老天师看着眼前少年的眼神越发的赞赏,“好,好,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假以时日,就是李翰林亲手调教的左胤阳,恐怕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不仅是他,您说的李翰林以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李长安语气非常认真的说出来在他自己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反正就在他自己看来,自己日后必定问鼎天下第一,那么自然首先是要天下无敌的。 老人在听闻少年的口出狂言后,没有训斥,而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好,非常好,少年郎就应该如你一般不惧天要多高,地有多厚,就该如你这般意气风发,这才当的少年郎!” 李长安很认同老人说的话,就是林芷也没有反驳,只是不知道是赞成,还是因为不想打破眼前十分温馨的一幕...... 在接下来,直到今晚的月色结束之前,张玄庆一直在陪着少年练着这一剑,只是练着这一剑,最终少年练会了大概七八分的剑意,老天师最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扭过身,手中木剑抬起,剑指苍天。 “今天贫道要为这孩子求一份生机,天上人仙人可否应允?” 道人的声音不够洪亮,但又让人莫名觉得有一股霸道的意思在里面。 霎时间,原本远在长安的钦天监,早就已经定下了今日会是个大晴天,甚至于卷微风还带些暖意。 但在张道玄说完这段话后,却忽地天地异变,雷声响彻天际,让远在长安城里,正坐着马车准备进宫汇报帝星有变的国师突然抬头看向了北方。 “天师,你本该超脱的。” 上空再次凝聚成那日李长安曾经看到过的人脸,这次的他似乎更加愤怒,以往都是他直接灭杀别人,怎么会有别人挑衅他的道理?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少年! “三年,三年内不管这孩子修为到什么地步,你都不能强行抹杀他!” 那张充满神性的人脸并没有回答。 一道紫色天雷自天上而降! 一柄残缺木剑腾空而起! ...... 李长安的眼角早已经如泄闸一般的忍不住,泪水如雨水一般往下流淌着,就是以往很少流泪的林芷,也不免热淌的泪水流过白哲的脸颊。 “不要哭,不好看。”老人这样说道,但终究是没有扭过身再看他们一眼。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李长安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眼前的老人。 老人虽然没有扭过身,但李长安还是能听出他略带笑意的语气,“会的,但在这之前你要好好修行,好好练剑。” 在说完这句话后,老人的身躯就逐渐削薄成虚影,又如碎影般慢慢的淡化,似乎是要回归这片天地一样,就如每个人来到世上时一无所有那样,离开的时候,任你滔天权势还是震铄古今的修为,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要还给天地。 但老人还是在天地间留下了属于的他的一剑,那便能证明,这世间,他曾来过...... 这一日,天师府上属于第四十七代天师张玄庆的命牌,其实早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地步,今日却彻底化作了虚无。 早一点闭关多时的第四十八代天师张雁北睁开了他的双眼,泪水流过他早就已经年过半百的脸。 刚刚迈上大明宫台阶的国师魏沧海也猛地停住,随后躬身朝北方一拜。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六章 人间烟火在万家 一转眼,又过了五六日,众人已经到达洛阳,距离长安已经没有多远了,与李长安想象中那无数的刺杀不同是,他们是确确实实的在这一路上,任何危险都没有碰到过,便是连劫道的似乎都躲他们远远的。 这是李长安亲眼看到的,那劫匪看见他们的马车上北地侯的过关令,像是见了瘟神一样直接瞬时间逃跑,那感觉就像是在避瘟神一样,不过赵宣儿对此也是乐得一个清闲,能平平安安的到达长安自然是更好的。 但这么乐观的恐怕也只有乐天派的赵宣儿了,其余人都明白,这并非能够代表他们可以安全的到达长安,此刻的风平浪静,也许只是暴风雨来之前最后的宁静而已。 在想清楚这些事情后,李长安提议可以与商队同行,混迹于商队之中,可能可以迷惑到那些刺杀小侯爷的刺客,虽然这个主意并不怎么好,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人能提出更好的主意,在几个人商议片刻后,便直接全票通过了。 这件事情好办,只要白花花的银子给够,什么事都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冉柒很快就在洛阳找到了一个第二日便要出发前往长安的商队,在给够对面银子的情况下,他们很豪爽地同意了一行人跟他们同行的要求。 在办妥这件事情后,已经到了下午,李洛阳拍了板子,让众人今晚可以自由活动放松一下,感受一下,这同样坐过九朝帝都的洛阳城的底蕴。 到达洛阳之前,李长安特地找王佐补过功课,这洛阳城在太祖一度克复两京后为行在,算上本代立国之初,正好九朝帝都,这里面的文章也不少,九为极数,而本代太祖之所以在克服两京后选择定都洛阳,就是因为想借助这气运来巩固河山。 但有时候想法是好的,现实却非常的残酷,在太祖驾崩,太宗继位的空隙时间,柔兰国突起精兵五十万,一举拿下包括整个北方,吓得太宗一度放弃北国,迁回临安。 后来又克复两京,选择了龙气更盛的长安城,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收拾旧山河! 但可惜,一直到太宗驾崩,也没能等到这一天,但有时候也不能不相信气运之说,后面本朝隆庆皇帝继位,虽然初年天灾连续爆发,但是在四年的时候出兵收复北地,也算是了却了太宗文皇帝的意愿,虽然后面冤枉逼死了李穆天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但是在收复北地后,隆庆皇帝的一系列治国手段确实上乘。 在先减免赋税到三十税一的同时,又启用了很多政治理念先进的年轻官员变法改制,使得这些年大萧的国力越发强盛,不说这洛阳城越发的繁华,就是远在北地时,李长安都能明显感受到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至少在目前李长安的心里,皇帝确实是个好圣人。 赵宣儿在听到李洛阳拍板子放假半天后,直接就拉着王佐向繁华的东市跑去,吵闹着要一起去吃洛阳闻名的美食,看洛阳绝美的牡丹花,再一起逛逛夜晚的洛阳城有多繁华。 看着书生意气的王佐被赵宣儿这样扯着形象全无的无奈笑意,李长安苦笑了一声,但并不是说对赵宣儿的余情未了,只是说在担心自己的这位兄长日后怕是会夫纲不振,也许不是担心,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然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随后走到了依然穿着白袍,也已经把长剑放在剑匣背带在后面的林芷,咧着嘴只笑不说话。 林芷被他吓得一惊,“你这是要干嘛?” “上次是你约的我出去走走,我这次想约你跟我走走。”李长安尴尬地挠了挠头,但他觉得这个理由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本来就该这样,礼尚往来?其实好像也算不上,但是他在内心依然这样宽慰自己,对,没错,礼尚往来! “好,上次你带路。”林芷早已经习惯李长安这看似腼腆,却只认死理的性格,而且她觉得这样也没错,不能总是她主动,也应该让李长安多约一下她的,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一些不是? 李长安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来的时候他就问过王佐,这洛阳城,如果一定要问哪里的夜景最美丽,那么肯定非洛阳城墙莫属了。 站在城墙上,夜晚时的洛阳城尽收眼底,万家灯火虽然不规则,但似乎却能连着四个大字——太平盛世! 然后再配上即使街边卖的牡丹花,花美,风景美,人更加美,李长安甚至现在就能想象时候那个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的场景。 想着,便并肩向城楼走去,一路之上,道路平坦,四周的商贩都在热情的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多卖出一份便能多挣一份的钱,这样就能让一家人多吃一顿饱饭了,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但每个人都仍然在努力的活着。 “卖豚肉咯,今天新宰的,非常的新鲜。” 李长安和林芷捂着鼻子快速的走过这卖豚肉的商家,实在腥气味太足了,但那卖豚肉的八尺大汉似乎跟闻不见一样,站在那里拼命的叫喊着,叫完一声大口呼气一下,这让李长安非常的疑惑,但私以为是人家的祖传绝技,如果问肯定是不好的。 很快,有路过一家卖炊饼的小摊,摊主看着是个年纪挺大的小老头,李长安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林芷,随后拽起林芷的胳膊就走了过去。 李长安开口询问道,“老大爷炊饼怎么卖?” “一枚铜钱一个。”老大爷回答道。 “嗯,给我来三个。”李长安带着笑意从长袍中掏出五枚铜钱,放到了小老头的桌子上,小老头接过来一看,赶忙语气非常诚恳的感谢,“谢谢小老爷,谢谢小老爷。” 李长安摇了摇头:“我给你五枚铜钱,是因为我觉得你的炊饼能够值得五枚铜钱,这是因为你自己炊饼烤得好,为什么要感谢我呢?” 说完塞给了林芷一张炊饼后,又拽起林芷的胳膊,在摊主感激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摊主在目送李长安和林芷走后,便又回去继续摆弄他的摊子了,当今虽然是盛世,但是盛世生病了也是要钱的,他的儿子生的晚,今年才八岁,老伴却生了重病,所以他干完地里的农活,便又马不停蹄地烧好炊饼,拿到这城里面来卖,以确保有钱能给继续给老伴抓药。 在走出一小段后,林芷皱着眉头看向李长安,“你这样只能接济他一时。”她并不觉得眼前少年是如此愚笨之人,这个道理恐怕任谁来了都能知道,这种困难不是一两枚铜钱能解决的。 “我知道。”李长安点了点头。 本以为眼前少年会像之前那般认死理反驳自己的林芷在听到这次少年这么快就认同自己的道理,虽然带点得意,但还是十分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 李长安咧出大白牙,笑着对眼前人说,“人总归还是要对生活有些希望的,林姑娘,你说这个道理对吗?” 林芷没有想到是自己的格局小了,也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的格局如此大,但想明白少年说的道理后还是脸颊笑得像酒窝一般道。 “对,人总归要对未来有些希望的。” ..... 再远的路,总归也是有尽途,而李长安也终于和林芷走到了城楼处,他们刚要踏足马上城楼,总归是李长安的眼睛要尖一下,一眼便看到城门处有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边上立着一个木牌。 见李长安迟迟不踏足城梯,林芷不以为有他,只当是李长安突然愣神了,拉了拉他的衣角见依然没有回应,便扭头向李长安看去,也发现了李长安所注视的那个角落。 二人走到了近前,上面刻着四个字,卖身葬母。 李长安看到这四个字不由得浑身一颤,看着眼前男孩的年纪,跟当年的自己也差不多大,便尽量压下去颤抖的情绪,“小朋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父亲呢?” “死了。”那少年抬头看向了李长安,只是两个字便回答了他的问题。 李长安仿佛再次暴击,这不是说他圣母,只是刚才看到他的木牌便早就和这少年感同身受,如今在得知小小年纪,这十岁上下的少年便没有了双亲,下葬都要卖身才能凑够钱,任谁又能无动于衷呢? “林姑娘,你看我能不能让他当我的书童?”李长安带着商量的语气同林芷恳求道,他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做法,毕竟既能让这少年以后可以免于生计,自己也可以跟话本中那些带着书童的大侠更加相似。 只是还没等李长安在幻想中回过神,林姑娘那冰冷的声音就让他回归现实,“不行。” “为....”李长安刚想问为什么,但突然想到他们还要护送北地小侯爷进京,尽量要少些差错,但眼前少年却又可怜的......他不免只能叹气一声。 微微低着头,突然玉手伸向了他,李长安再微微抬头看向了表情略带笑意的林芷。 “给钱。” 李长安自然能够明白林芷的意思,很快地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她。 林芷接过银子后便走向了卖身少年。 “这五两银子你拿着,不用还了,但你要记住叫我林芷姐姐,那位是长安哥哥,等你以后如果混好了,要罩着我们。” 那少年一愣,自然也能明白对面这是尽可能的保留他的尊严,但他这个年纪实在不是太会表达,只是接过银子随后低下头,小声喃喃,“谢谢,一定会的。” ...... 城楼之上,李长安满目春风地看着眼前望着洛阳美景的林芷和万家灯火,正要说些什么,却忽地一声声炮竹冲向天际,在天空响彻云霄后四散天地,这一刻,他从内心深处觉得似乎再美丽的烟火,也应该在人间才对。 此景天上几回闻?人间烟火在万家。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众人吃完早饭后便跟随商队赶路,许是真的是畏惧于北地小侯爷的威名,又或许是对于一个苟延残喘的家伙生了一丝怜悯,跟随商队连赶了四五天路,除了晚上休息基本一直在赶路,都没有遇上一波刺杀。 此时距离长安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前方马上就到了天下第一雄关的潼关,潼关号称又百二重关,意思就是说,有两个人守在潼关,便能抵挡百人的进攻,此番说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大体上也能让人理解潼关的险峻。 最为关键的地方是,只要进入潼关,便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想来是无人敢再动手的,至少当今天圣人还是在意所谓骨肉名声的,当年北地王所谓的谋反,圣人也只是在其自缢后下了一道贬王爵为侯爵,并令其子继承爵位再统领十万北地军民。 这一番操作,饶是对于此案并不服的星云阁学子,也没有什么能够再争辩的,毕竟,人死了就是死了,为一个死去的人去争夺些什么名声,不值当。 若干年以后的书上一定会对此评价道,北地王骄阳跋扈,谋反未遂畏惧天威自杀,圣人作为帝王大度又念及骨肉亲情,所有后人都会追捧他收复北地,休养生息强国富民的伟绩,而不会去为一个“谋反”的北地王,去争些什么不平。 当然,这些都是王佐和李长安二人私下里采购物资时同说的,李长安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他就是觉得,这样并不对,不公平,为什么青史留名的是远在京都的隆庆皇帝,背负骂名的却是马革裹尸,出生入死的北地王呢? 李长安觉得,自己八成是想不明白的,这并不是他晓得的道理少,而是就算历代圣人探讨这个话题,恐怕也只能得出一个看着像道理的道理——天下大义。 “长安,还是你出的主意好,我们乔装成旅商,这一路上都没人来刺杀小侯爷。” 赵宣儿略带骄傲的语气说道,颇有一股邻家儿子初成长的意思。 对于赵宣儿的吹捧,如果是往日李长安一定会儿非常的开心,并且再自说上几句自己在话本上看到的语句,那些在旁人看来很尴尬中二,在他看来却如所谓圣贤书中言一样的道理。 今日的他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苦笑道,“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躲过去的。” 是的,此次要前往长安的少年们除了赵宣儿还是想的乐观一些,其余都在疑惑,按理说到了这里如果再不刺杀,那想必进了潼关后是没有机会了,难道真的对这所谓的北地余孽生了一丝怜悯吗? 就在众人的思绪都在盘算着各自想法的时候。 “诸位公子小姐,我们马上就到潼关了,大概再有三日的光景就能到达长安了。” 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思绪,众人回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的汉子,来人正是此番早在洛阳城就打点好的商队领队,范长生。 他的年龄据他自己所说,并没有比李长安他们大多少,但如果要问他具体大多少呢?他则是会装听不见地扯开话题,再进行下一个能让他主导着的话题,开始口嗨。 还是在某一次的闲谈之中,这并不是范长生自己说的,而是他手下人跟一众少年们讲的,他们这位领队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其实非常的厉害。 自从李穆天带领十万军民收复北地,将柔兰国赶回草原牧马后,在大草原上很多东西都没有,柔兰国诸多部落只能效仿祖上,在与大萧的和谈中,第一条便是祈求中原可以允许互市,这样他们才能过得好一些。 而互市肯定是一举两得的,往近了说是眼前就能挣着不少银两进入关,以充实国库,往远了说则是能让老百姓多一条出路则能少闹事,也能安抚柔兰国时刻准备的牧马中原的想法。 于是隆庆皇帝则派了隆庆元年的新科状元郎王傅景,时任太常寺少卿,任命他为北地总督,总理北地政务,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圣人想要彻底消除李穆天十万北地军民的影响力,所以很多人都并不愿意碰这个烫手的山芋。 虽然他们很多人不会替一个死人争辩些什么,但是如果说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冤死后你再去踩他一脚,恐怕这些读圣贤书上位的人还是不会去做的,而且就算去了,十万军民仍在,这支百战之士从进入北地那一刻,便从来都只听命于李穆天一脉。 而王傅景则是主动请缨站出来的,不然以他当时的官职虽然不低,但并不是圣人制衡北地十万军民的第一人选,但怎能,无人可选,便索性让他去了。 但让人不得不赞叹的是,这王傅景自到北地赴任以来,从来没有干过些什么打压异己的事情儿,从来都是专心处理政务,制定一些恢复发展的政策,有时候他甚至会亲临施工一线去帮忙。 既延续了李穆天时代的轻徭役,免赋税,又上奏朝廷拨款修建一系列利于民生的设施,最典型的就是在于让北方部落和朝廷都满意的那条官道。 这条古道几乎全是石砖路,道面十分平坦,似乎就是专门为商队修建的一样,俗话说,要先富先修道,道好走,自然人们也愿意去关外挣一分钱不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而范长生,则是这些一众商队中的佼佼者,或者说是领头的那一批,所有的商队都从这条古道出发,先行幽云城,再出关经商。 而为什么说范长生是这里面的佼佼者呢,首先他多次组织商队出关自然不用多说,但他除了经商的时候顺便收些宝贝,别人如果捡到或者同当地牧民换到什么东西,都会先给范长生去看看,范长生从来是别人收的,他高价收入,别人不收的,他也原价收入,也只能说是他的家底殷实才能经得起他如此挥霍。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这范长生是个败家子时,他每一件不管高价还是原价收入的货,统统都能再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以至于让他原本富裕的家庭更加富裕。 这让其他商队的人都十分敬佩,士农工商,几乎都是吃的两个字——经验,经验之谈,全是学习与实践的积累,而这范长生便是练出来的眼力好,让其他商队羡慕嫉妒却又没有办法分到这一杯羹。 也不是没有人曾经去问过范长生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之类的,诸如此类问题,范长生都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法的话语搪塞过去,众人见他不愿意传授,便也不自讨没趣,暗骂几声后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赚更多的财富。 “好的范大哥,这一路上辛苦你们了。”王佐向眼前大汉道。 范长生满脸憨笑,划了划后脑勺,“公子可真是折煞我了,这一路上我可什么忙都没帮什么过,诸位公子真没什么劳烦我的。” 李长安和李洛阳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一开始二人充当上述的只是商队里对于领队的吹捧,那后面在偶尔一次李长安把龙渊剑拿出来擦洗的时候,范长生正好路过,见到后先是一愣,眼神中写满震惊,又带点恐惧的意味,但随后却装作了没看到这宝剑一样同李长安聊闲话。 李长安在这几日到达了聚灵境初期的巅峰,马上就到了聚灵境中期,只差那临门一脚了,自然对于这在他看来已然停顿很久的神情能够捕捉到。 这让李长安十分的后怕,这范长生恐怕也不是普通人,他认识这把剑,而且恐惧它,但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把剑有什么大秘密吗? 他当即便叫李洛阳叫到一处同他说了这件事情儿,而李洛阳则是神情自若,随后李长安见小侯爷并不在意这件不在他们原计划范围内的事情,便又追问到这把剑到底藏着些什么? 李长安不是傻子,如果这把剑只是单纯的一把宝剑,李洛阳没有理由送给当时跟他一个无半点关系的陌生人,除非是说,这把剑只能是他李长安才能去使用,又或者说只能让他去使用才能完成一些他们的计划。 这在李长安看来,确实是和画本子里的那些初出茅庐的大侠一样,同样的涉世未深,遭人暗算,最后凭着更强大的力量推翻算计,仿佛这已经是所有大侠的标配模板一样。 虽然李长安常常自诩自己是这一类的侠客,但是说实话,他也并不想被人当成一枚棋子儿,这在他看来是极其片面的,虽然他可以先韬光养晦,再如书中侠客一样在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后再去抗争。 但他还是开口同模样俊秀到有些男身女态的李洛阳问道了这个不该在此时询问的问题,李洛阳对此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你现在还不能知道,等到了长安,自然会知道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 末了留下了一句如果实在不想要,扔了就好便潇洒离去。 只留下在原地有些许尴尬的李长安抱着龙渊剑有些犹豫,不扔也不是,扔也不是,不扔的话自己恐怕难逃这所谓的算计,扔的话,实在又舍不得。 于是,李大少侠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把龙渊剑背了起来,向着前方明显在等着自己的李洛阳走去,而在背对着少年的李洛阳,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露出了他那如小女生般的笑脸。 西去长安两千里 都十八章 君子不救 “诸位公子小姐不用担心,有我范长生在这里,无人敢来刺杀的。”范长生豪迈地拍着胸脯对众人说道,是的,在王佐的授意之下,冉柒一开始就同范长生说了。 这趟镖,保的是人。 当然,王佐是读书人,并非傻子,只是说了有人可能会刺杀他们,而他们之中有一位身份很了不得的人物,至于小侯爷儿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泄露的。 以至于范长生可能也只是以为,要保的不过只是长安城里某位大家族的私生少爷小姐之类的,就算有人刺杀,他们商队可是有五位聚灵境中期的高手坐镇,范长生自己也是半步聚灵巅峰的境界,就算来人刺杀又能怎么样? 其实这主要还是王佐给的太多了,范长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这不是他能沾染起的事情儿,但终究没有人能躲过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花花的银子让他直接想都没想的接下了这趟冉柒已经郑重说过,这是一趟可能很危险的镖。 李长安点了点头,自以为像是话本中侠客那般地抱拳言谢,“如此,便多仰仗范兄了。”是的,虽然一开始众人都是叫范长生范大哥,这范大哥与范兄又其实是一个,但怎奈何范长生死活不可。 他觉得叫范大哥总归他们显得要差很多,强烈地要求他们直接称自己为范兄,这大约五日路程的某一天,范长生在一次喝得伶仃大醉后曾差点拉着李长安他们拜了把子。 “唉,你我兄弟,何谈谢字。”范长生粗壮的大手像拨浪鼓一样摇摆得厉害。 还没等长安开口,洛阳便接道,“还是要感谢的,等到长安以后定然会再摆宴席感谢范领队的。” “范先生大才,手下商队皆是济世安民之辈,令王某佩服。” 就连王佐这个平常一本正经的读书人都多少夸赞了一番范大领队,当然,王佐并不是因为范长生一路护送自己一行才说出这番话,而是根据他这些日子里和商队同行,他发现这商队的纪律还是素养都非常高,一路上甚至会拨粮赈灾民。 没有因为世俗中所谓的士农工商便愤恨这个世道,不过在王佐眼中,这世界本该人人平等的,士商工农也好,工农士商也罢,总有一天会没有之分让你的;如果范长生没有一定的能力,又怎么能带出这样的队伍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范长生哄得找不着北了。 范长生脸都被吹捧得红润起来了,“哈哈,这些都好说。” 然后又非常装逼地抱起胳膊道,“诸位小姐公子放心,咱们商队有足足五名聚灵中期的高手护队,范某虽然不才,但也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这聚灵境巅峰,届时管他们什么人来刺杀,四九城范长生保了你们!” 随后又跟众人聊了几句闲话,然后一股香气传来,范长生二话没说,便大步的朝那香味来走去,看那架势,应该是准备开饭了,范长生走到一步,又突然回头对少年们道,“公子小姐们,开饭了,咱快吃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争取明晚之前到达潼关,不然又要在这荒郊野岭过夜了......” ...... “姐夫,你不是说要去同那些人分道扬镳吗?”范长生的小舅子苏沐问道自己的姐夫,自己明明记得他在晚饭开餐前拉着自己商量道。 “苏沐啊,我左思右想,这钱恐怕不是那么好拿的,要不我们把银两还给他们,就此分得扬镖好了。” 苏沐对此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父母走的走,自小便是姐姐和姐夫带大的,对于他来说,二人便是父母一般的形象。 在成年后还带着他四处跑镖,因为范长生名头广,眼力好,每一趟都不少挣,但他这姐夫却从来不克扣,还在那几乎九死一生存下的私房钱中给自己零花,说那些挣得不能动,得攒着娶个漂亮媳妇儿,苏沐从来都听姐姐和姐夫的。 但在苏的印象中,姐夫却从来不会是说了不做的人,他还常常教育自己,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汉子一定要能够说到做到,不能够半途而废或者朝令夕改,这样是难成大事儿的,这在苏沐的心中便是他人生一定要奉行的道理。 但今日他的姐夫却破天荒的出尔反尔了一次,让苏沐一时有点无法接受,故而质问道为什么,在苏沐的心中这便是他的信仰,他不想让自己的信仰崩塌。 范长生啃了口干粮,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舅子,越看越觉得像个便宜儿子一般,从小养到大就算了,自己还得负责当他人生的领路人?自己可是都没走明白呢。 饶是这样想,但范长生还是开口维护住了苏沐的信仰,“我之前听那姓王的书生说过一句圣贤话,君子不救。”随后顿了顿嘴又咧嘴一笑道,“老子又不是君子,干嘛不救?” 这一刻的苏沐,看着眼前的姐夫,觉得他并不是如以前那般的粗大汉,而是一个浑身充满着光泽的人。 其实这句话完整地说是,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 ...... 夜深了,今夜的月亮有些残缺,并不圆圆,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就像要失去什么一般,或者说不能团团圆圆似的,但人力无法改天天意,饶是不爽,也只能再等待明天的满月。 “范兄,这三更半夜,你叫长安有何吩咐吗?”李长安强忍着困意询问道眼前大汉,他在车厢里已经睡得非常舒服了,这商队领队范长生却硬生生从美梦中把自己拉起来还不让吵到其他人。 把自己带到了边上的树林里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听苏沐说范长生是他姐夫,那自己甚至会怀疑这粗壮大汉是不是看上自己了,想到这里,李长安不免打了个冷战。 范长生的第一句话更是让他的眉目皱起。 “李少侠,某家有句不情之请。”粗壮大汉的声音中却带着些许楚楚可怜,委屈巴巴,这让李长安十分的受不住,他觉得自己此时浑身的寒毛都已经林立起来了。 强忍着有些的恶心,李长安道,“范兄不必如此,何事你说就好。” “真的吗?”范长生的语气略带惊喜道。 李长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想尽快拜托这个大汉,好让他能尽快的进入梦乡,明明刚才都已经快...... “那李少侠,能不能将你背后的宝剑借给在下一见呢?”范长生的语气十分诚恳,诚恳到让李长安没办法拒绝,毕竟人家这一路上也多少算是护送有功不是? 想了想,李长安点了点头,随后把龙渊扯下,轻轻抚摸了一下后交给了眼神放光的范长生,他自然是不会担心眼前大汉起歹心的一是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二人还是非常熟络的,在李长安看来范长生不会是这种人,而是李长安虽然境界低范长生一头,但他觉得,自己同话本中的侠客一样,实力不能同境界划上对勾的。 范长生接过剑后,小心翼翼地观摩着,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正在李长安疑惑的时候,那粗犷的脸上却又流出两行清泪。 “没错了,是它,是它。” 李长安更加的疑惑,“范兄这是何意?什么是它,这只是我家中带出来的一把剑而已,难不成范兄认识?” “不,我并没有见过这把剑,但是我能感受到它就是我要找的那把剑。”范长生摇了摇头道,随后又给李长安讲述了事情的起因。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是那是在范长生刚刚接过家产的那一年里,那时候的他雄心壮志,自以为能用商业头脑将家业再次辉煌,却怎奈何经验不足,虽然没有陪个精光,但也是让家族元气大伤。 就在范家族人共同声讨他的时候,一个同样背带一把发着红光宝剑的黑衣男人找到了他,一见面便问道,“范长生,你想不想拥有天生异瞳?” 范长生当时刚打算组建一批商队前去草原上走走,碰碰运气,万一碰上几个当年柔兰国败退时带走的物件,低价买回来能挣个几倍不说,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不是? 虽然他也不知道眼前背剑男人说的是真是假,但那黑衣男人说是会随他走一趟草原,这一趟便能让范长生获得这神通。 对于范长生来说,多带个人去也只是多双筷子,多碗饭,虽然范家在他不怎么英明的领导下元气大伤,但是这个钱还是不缺的,于是便在这第一次前往草原中带上来这个背着剑的男人。 这男人也没有骗范长生,不知道用了何等手段,让范长生只是看一眼便能知晓物价的价值,这让范长生大喜,忙得要跪下给他的恩人磕头,但背着剑的黑衣男人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受。 虽然大约三年的时间,一直跟着范长生往返经商,范长生的生意越做越大,眼红的仇家也越来越多,但几乎所有来挑事的都被这黑衣剑客解决了,在三年的朝夕相处中,范长生也把黑衣剑客当成了自己尊敬的兄长一样。 但天下从来都是无不散的宴席,在一次回到四九城后,刚歇息没几天,黑衣剑客便要离开,临行的时候范长生哭着问道,“兄长,能不走吗?” 黑衣剑客摇了摇头,“不能,我逆天而行为你讨了这份机缘,现在有人发现了,我要去帮你挡住。” “那我们不能把这份机缘还回去吗?难道您就真的要明知不可为而一定要去做吗?”范长生在三年的相处中知道,如果有把握解决,眼前男子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只会静悄悄地去解决掉。 男人还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说了此生范长生听到男人的最后一段话,“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个身负龙渊剑的十六岁少年,还没有忘掉你我情义,便保他一次如何?” 临了补充了一句。 “这机缘本来就该是你们的。” 范长生没有说话,只是疯狂地点着头。 黑衣剑客一笑,随后负剑而去。 那一日,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剑光破天而去。 次日,一把红光暗淡的宝剑掉落在范府门口,剑柄处卷着一只带着血的黑色衣带。 对了,那把宝剑叫做赤霄剑,那个男人叫做李敬念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十九章 黑云压城 众人的马车已经看到远处的潼关了,这次包括王佐在内的人都不免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是今日的云彩稍显灰色,有点像一朵朵黑云一样覆盖着这片天地。 望着潼关的李长安,此刻眉目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公子在想些什么?” 一道纤细的声音道破少年的思路,李长安回头一看,见声音的主人正是此次护送的主角,北地侯李洛阳! 面对眼前这个经常答非所问的人询问自己,李长安也很想这人一般搞个悬念,但他终究不习惯这样做,所以开口解释道,“我在话本上看到过,越是快结束的时候,越容易发生变故......” 还没等李长安说完,四周的树木草丛就已经波动了起来,冲着商队不断逼近,李长安刚想抽出背后龙渊剑,就见那商队领队范长生大喝一声, “列阵,保护好诸位公子小姐!” 说着,整个商队便如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几乎眨眼间就列好队形,而且看上去也十分的专业,几乎将他们几人包在一起。这让李长安不免暗中赞叹一声。 看样子应该是平常没少遇见过劫财的啊! 几乎就在商队列好阵型的同时,在李长安一旁的林芷突然神情一变,举起手中秦王剑向李长安的后脑勺袭去,这一变故把李长安看的一愣,他想不明白,自己这位林姑娘为什么突然要杀自己,就算是暗杀,不应该杀了那北地侯吗? 还不待李长安想明白原因和做出防御的姿态,就听到了一道响声,少年扭过头一看,只见地上有一支被分为两段的箭! 再抬头一看林芷收剑的手势,便知道自己误会了林姑娘。是啊,林姑娘怎么会想杀自己呢?如果她不出这一剑,自己想必已经黄泉路上去找张老天师了吧? 平心而论,目前李长安刚刚突破到聚灵境中期的修为,躲不过刚才那一箭! “什么人!”还不等李长安说话,赵宣儿便抢先开口大怒道,她一直是把少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的,瞬间爆发出自己聚灵境中期的修为。 边上的王佐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一闭眼,仿佛有万千道理呈现在他身后一样,聚灵境巅峰的修为直接展露出来! 这时候在射向李长安的那支箭来源的树林中一阵涌动,从里面走出了一队人马,包括刚才惊动他们的!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大汉,秃头一身戎装,身后李长安数了数,三十几名聚灵境中期的打手,在那秃头的身边,更是有五名聚灵境巅峰以上的高手,而这个秃头大汉,李长安看不清他的修为。 “很明显,自然是杀他的人!”那秃头大汉非常豪横的说道。 气得赵宣儿就要提剑当场杀了这家伙,却被边上王佐按住,随后王佐走上前去,“不知王某这位弟弟怎么得罪阁下了?” 那人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上面下的命令而已,让我们杀了他和北地小侯爷儿。” 这时候便已经算是话不投机了,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事情了,这个时候都是各为其主,没有什么道理能讲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即使感受到这些刺客浑身的修为后,范长生和他的商队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是快步走到李长安和王佐他们的近前,“这些聚灵境中期修为的家伙交给我们就好了,至于剩下的......” 还不等范长生说完,暴躁如林芷,早就已经提起手中秦王剑,直取那秃头大汉的面门,她现在很憋屈,如果不是之前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有眼前这些杂碎挑衅的份! 她林芷看上的男人,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随后便是赵宣儿和王佐互相点头,赵宣儿直接提剑杀向那群聚灵境中期的修士,而王佐则是如有一身浩然正气般迎着一位似乎先天境的刺客而去! 冉柒见状,自家少爷都已经不再藏拙硬上,那么他肯定是没有必要了,随即也爆发出超出一般聚灵境巅峰的修为踏入战场,直直对上另一位先天境高手。 而还有一位先天境刺客和两位聚灵境刺客,李长安刚想爆发出自己的修为去越级挑战那位先天境,就被一张纤细的手拉住胳膊,随后只听一声柔弱似女人的声音道,“这个交给我吧。” 随后便见那英姿飒爽的北地小侯爷儿,提着手中北地刀直直向那最后的一位先天境刺客杀去,旋即便站在一处。 见状,李长安把目光看向了仅剩的两位聚灵境巅峰刺客,他没有再多想什么,只想着速战速决,然后去帮助他的朋友! 李长安抽出背后龙渊剑,爆发出自己远远胜过一般聚灵境中期的修为快步向那两个刺客走去。 那两位刺客见眼前这个只有聚灵境的小子过来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就你一个聚灵境巅峰都没有的小子来对战我们兄弟两个?送死来的是吗?” 少年没有理会眼前两人的嘲笑,他认为越是不把对手放入眼中的家伙,则是越容易解决的对手。 他举起了手中的龙渊剑,高声道,“北地李长安,请二位赐教!” 那两个人一阵冷笑,已经摆明了就是看不起眼前少年,随后一道身影就冲着李长安杀来,而另一道似乎想要去帮助自己的老大去对付那个难缠的天策府首徒。 但刚走出一步,就见一道剑意直接隔绝在前方,回头一看,自己的好兄弟已经被那少年击退,这阻拦自己的剑意正是他在之后又爆发的一击。 看着眼前气踹嘘嘘的少年,这位刺客一乐,随后示意那位被击飞的刺客调整一下状态,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对着气踹嘘嘘,忙着运气的李长安道,“荆北苏念期,请公子赐教!” 说完下一刻,便举起双拳,以很迅速的身法朝李长安冲去! 李长安赶忙举起手中龙渊剑,抵挡住这一击,饶是已经做好准备,但还是被击飞数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刚刚他为了拦住这叫苏念期的刺客去帮助那秃驴合围林姑娘,他用了自身的大半力量将另一个刺客一招放倒,当然也是有那位刺客轻敌的原因,而现在面对这位已经抱有敬意,而且尚在全盛期的家伙,总归是力有不逮的。 “呼哧呼哧。”李长安大口吸着气,随后又想到自己的话本上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侠客什么都可以输,但是不能输面子! 不过又想了想,那句话好像是说刀客的啊,可他用的是剑....算了,管他呢!天下侠客一家亲! 然后再次站定,挥动着龙渊剑就向着那位名叫苏念期的刺客杀去,苏念期眉目一动,随后带着欣赏的眼神再次对少年发起他充满敬意的一拳! 但剑光与拳头相碰的那一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李长安与苏念期同时后退数步,不过李长安甚至快人斩快马的道理,随后又是一个飞身,一剑斩向苏念期。 在李长安看来,如果是聪明人的话,面对这一击肯定是暂避锋芒的,可让他没想到是,眼前的苏念期并不是聪明人,相反的人,他直接举起手中拳,似乎要来个一力降十会! 这一拳直接与李长安的剑僵持在那里,随后更是伸起另只手再次向少年砸去,少年暗骂不讲武德,随后一个闪身接着僵持时产生的力飞出数米远。 李长安在站定后,对着眼前苏念期一笑,“你很强!” “你也不赖。”苏念期同样微笑回应,随后顿了顿,“只可惜我们是敌人,不然没准会是很好的朋友。” 场面沉默了片刻,苏念期便再次举起拳头,向李长安砸去,这一拳比起之前多了一股能震飞春风的同时又带着一股不能言说的感觉,似是怜悯,又似是敬意! 李长安面对这迎上可能会直接将他重伤的一击咧嘴一笑,“对嘛,这样打才对!”随后直接举起手中龙渊剑,感受着数日前张道玄教过自己很简单的一句话——一力降十会! 两边再次硬碰硬在一起,但这次也不过片刻,二人直接分开,随后便如街头巷尾的小流氓打架一般近身缠斗。 你一拳,我一剑的不多一会儿,苏念期的身上多了很多道被剑砍出的伤痕,而李长安也中了很多拳,拳拳到肉,直达肺腑! 但毕竟双拳难敌兵刃,李长安总归在隐约上占着上风,可他的问题只在于,太想着速战速决,反而露出很多破绽,反而又僵持住了。 “小公子,对我,就不要想着速战速决了!” 苏念期的声音直接斩断了李长安内心深处思索如何一击制敌还能不杀他的方案,但在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林芷尚在苦苦坚持,其余已经落入下风的同伴们! 李长安只得心一横,一咬牙向着眼前这个尊重自己的武术家抱着歉意道,“对不住了,他们对我真的很重要!” 随后一挥手中龙渊剑,将苏念期震飞数米远! 随后举起手中剑,似是祷告,又像在冥想,最后只听得少年一句, “路有不平事,我一剑平之!” 《渡清风》第二式——路遇有不平事,当一剑平之! 苏念期这时候没有感到什么害怕,而是裂开他那洁白的牙齿一笑,“这才对嘛,这世道就该这样才对嘛!”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章 长安,长安 苏念期是长安人,在一般老百姓的想法中,可能只要生在朝廷首府,起跑线上就已经赢了一半,至于生存上,至少吃饱穿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并没有错,户籍所在长安的百姓,有很多足够他们生存下去的福利,比如每月发放多少碎银这种简单有效的措施,还有免费的私塾可以读书。 而这些都是当朝圣人李祁淄在逼死北地王以后施行的政策,可以说是为了拉拢人心,也可以说圣人忧心民生,反正长安百姓能看到的是,他们切切实实获得了更多活下去的资本,那么这个圣人在他们的眼中就一定是个好圣人! 他的父母很疼苏念期和妹妹,两个人虽然出生不是大富大贵,可在任何事情上二老都不曾亏待过他们,吃住衣食都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最好的。 他喜欢习武,家人便将他送去武馆里学习拳脚,并不是想让他成为一代武术名家,也没有指望着他以后靠此养家糊口,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喜欢打拳,便让其去学了。 而苏念期生在这样一个长安和美满的家庭里长大,按理说应该是幸福的,也确实,至少在他妹妹出事以前,确实是幸福的。 圣人不会想到,也可能他想到了,却并不觉得很重要,生活上不足可以填补,而欲望并不能,底层可以被严刑峻法束缚住所谓欲望。 而那些个功勋子弟要的则是同底下人不一样的生活,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守住自己的欲望,但前提是底层人要过得很差,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作为功勋子弟的尊贵! 而在隆庆七年以后颁布的福利措施,让他们与那些底层人之间的差距越发的缩小了起来,这令他们异常的不满,而伴随着隆庆帝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让这些人越发的不满! 于是乎,一场由勋贵子弟领导的,在长安城里,天子脚下爆发的内乱在隆庆八载发生了,他们没有砸官府,也没有去逼宫,他们也并不傻,知道如果这样做了便是死罪。 这与其说是一场勋贵子弟不满圣人决策而爆发的内乱,还可以更贴切地形容成一场猎杀底层百姓的盛宴! 这场浩劫里,无数没有官身和背景的老百姓被那些王八犊子当街骑马射杀,他们还惨绝人寰地开始了一场比拼谁的弓箭更加娴熟的比赛! 苏念期的妹妹便死在这场浩劫中,那天是苏念期的二十岁生辰,妹妹上街要去给他买一副新的拳套作为哥哥及冠的礼物,但就在少女满怀心意地走在往常的大街上时,一道凌厉的箭却穿透了她的生命! 彼时的苏念期还想着圣人会替他们主持公道! 圣人当时恰巧外出巡游,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然是震怒,连夜调令各地边军前去平叛,由圣人自己亲自带队! 很快便召集了数万百战精锐,这里面有镇守北地的北地军,也有出战西域的安西军,就连防御吐浑的神策军也被征调过来数千。 就在这支雷霆之师在圣人带领下,浩浩荡荡准备进京平叛的时候,叛军突然就投降了! 这些勋贵子弟背后站着的,要么是千年世家,要么是开国功臣的后代,虽然犯下的滔天大罪,但顾及其背后势力,而且除了有损朝廷和圣人威严外,并没有造成多少实际上的损伤! 圣人在回到明宫后,也只能是诛连几个首罪,而其余大多则不了了之,这其中便包括了那位射杀苏念期妹妹的勋贵子弟,后来还做了十五八万禁军的一个统领。 而苏念期的父母在几次告官无用后,终于也在第二年女儿去世的日子双双吊死在官府,于是乎,苏念期的生辰变成了家人的忌日。 苏念期的信仰在这之后直接崩塌掉,不过他没有因此沉沦,而是时刻想着如何替自己的妹妹报仇,这很难或者说已经几乎不可能做到,一个是庶民,一个是有官身在的大族子弟! 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找到了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想报仇吗?” 少年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想!” 于是老人把苏念期带到了一处院子内,那里面也有很多如同苏念期一样的人,一样因为没有地位而失去很多的人! 在这里,苏念期获得一个新的称呼,死士! 在往后的数年里,没日没夜地苦练拳法,只望有一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便是少年此生的目标! 但这依然很难,因为那个勋贵子弟虽然依然还是统领,但他的家族却越发辉煌,如果只靠自己,至少现在是没有办法杀掉他的。 但只能说想什么,便会来什么,前些时日,老人把苏念期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如当年带他成为死士一样问道他, “你想报仇吗?” 苏念期依然理所应当的回答,“想!” 于是乎,在第二天的夜里,那位勋贵子弟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苏念期的身前,苏念期亲手将其杀死以后,开始了老人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最后一个任务! ...... 在李长安挥剑而来的那一刻,苏念期本应该凝聚的防御招式刹那散去,饶是挥剑少年再需要收杀招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本来就已经下定决心一招制敌了。 在那把名为龙渊的剑刺进苏念期的胸膛时,他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随之而来,相反他感受到莫名的愉悦,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家人正向着自己招手! 长安苏念期,一剑贯身而亡,死时含笑,笑中有泪...... ...... 李长安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在抽出龙渊剑后,他的手也是微微颤抖,这一次,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随后稳住自己颤动的心神,又一剑结果掉另一个刚才被他重伤过的聚灵境巅峰刺客后,深呼一口气。 虽然少年疑惑那苏念期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下了所有的防御,任他一剑刺穿,不过当少年看到明显处于下风,已经披头散发的小侯爷儿李洛阳和其他伙伴时,他知道现在不是探究其他的时候。 小侯爷儿现在也很憋屈,以往他是很少出手应敌的,故而实战经验不足,饶是硬靠天赋上去弥补,可毕竟差着境界呢,在对方先天境的修为下是且战且退。 打到最后,几乎是全程暴动的防守了! 就连她用来的掩饰自己女子身份的头冠都被先天境的刺客一刀斩落! 不过那刺客似乎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反而招式更加凌厉,洛阳一个没接稳往后一仰差点摔倒,这种差着境界的过招,一个不留神便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局面。 就在洛阳感叹自己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当代花木兰此刻就要命丧黄泉时,一个身影闪到近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并一剑将先天境修为的刀击飞! 还不待洛阳看清眼前人是谁,结结巴巴的声音就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你...你...是女的!”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洛阳就已经不用再看来人是谁了,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是那位整天抱着话本看的李长安李少侠了。 洛阳刚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那紧抱着她腰身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哎呦!” 小侯爷儿纤细的身子摔了个底朝天,随后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怒斥眼前的木讷少年,“你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侯爷儿离我远点。”饶是李长安阅本无数,此刻对于小侯爷儿的真实性别有点一时难以接受。 我把你当成我的好兄弟,结果你竟然是个姑娘! “喂,老子还在这呢,你们还搁那打情骂俏是吧!”那先天境的刺客被李长安一招击飞数十米,方才站起身来,不过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更多原因还是那小子不讲武德,搞偷袭! 李长安没有理他,而是对洛阳尽量的把口气变得柔声道,“小侯爷儿,你先去帮王佐和冉柒他们,这家伙交给我来解决!” “你叫我什么?”洛阳的丹凤眼一瞪。 李长安只能在内心默默叹息一声,随后开口,“洛阳!” 那先天境的刺客见两人实在不把自己当回事,瞬间怒气冲天,直接提起刀就冲着李长安砍去! 洛阳与长安相互点头,随后洛阳便去先帮王佐,他们只能以人海战来打,这些刺客的境界实在高出他们很多,逆行伐上说起来简单,真正能做到很少很少...... 李长安再次提起手中龙渊剑便与那持刀刺客站在一处,一剑一刀,以硬碰硬,打了一会儿那先天境刺客便感觉到不对劲! 这小子刚才不还是聚灵境中期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吗得到了聚灵境巅峰! 不过也只是片刻恐慌,毕竟他也是先天境中的佼佼者,同样有天赋,谁又会怕谁呢?就算同阶天才,他也照样无惧! “你很强!”少年如实说道。 那刀客冷哼一声,似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如果细看,还是能看到他脸上那如细珠般的汗水! 眼前的少年,似乎如江水一般,有着滔滔不绝的力量!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一章 刀剑之争 先天境修为的刺客在与李长安的争斗下已经面露疲态,其实他的实力并不弱,在这一批刺客里面的实力是能排进去前几的,不然天赋绝伦的,洛阳也不会被他压着打。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刚刚连他们偷袭的一箭都无法察觉到的冒头小子,此时却越战越勇,似乎所谓的境界之差,对于他来说像没有一般。 李长安同样很郁闷,在一剑封杀了那位名叫苏念期的刺客后,他的修为突然一下暴涨到了聚灵境巅峰,虽然少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现在只想快快解决眼前的刺客,然后去帮助已经落了下风的林姑娘。 在外人看来极其写意风流的刀剑之争,实则不管是用剑的还是玩刀的都内心忧虑重重,终究能看到的并不是最真实的...... 先天境的刺客已然明了,面对这个还面带稚气的少年,如果不拼尽全力怕是不可能了,只是在他看来是略带屈辱的,毕竟他也是先天境的高手! 在又一次的刀剑交锋后,先天境刺客双眼略带欣赏的看着眼前少年道,“小子,你很不错!” “但却终究境界太低了!” 说罢,先天境的强大灵力,铺天盖地的从他的身体内席卷开来,饶是少年对于眼前敌人其实已经十拿九稳了也不免抬头震撼道, “这就是先天境所能召唤的器灵吗?” 一道大约有两丈的刀芒出现在双方的上空,这时候就连正在生死之斗的林芷也不免分神为李长安担心! “小姑娘,重伤情况下面对我的攻击还敢分神?你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中年谢顶大汉爆发出自己先天境中期的修为,惊人的力量向着林芷杀去,林芷不敢分神,只得再次回头先顾自己这一头,但内心深处是对于那少年的信任! 而和王佐围攻一位刺客的洛阳则没有那么沉得住气,在双方稍瞬即逝的喘息间就要返回少年的战场去帮忙,这时旁边的书生直接甩一道书生意气拦住了她,小侯爷儿回眸看向书生,书生只道, “小侯爷儿,相信长安就好!” 李洛阳也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并不能帮助到那木讷少年,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再次提剑向她现在的敌人杀去! ...... “小子,你很强,这般年纪有如此实力很不错,但先天境的实力却也恐怖如斯!”先天境刺客自以为眼前少年定然是无法抵挡住他这盖世一招的,毕竟在他看来,总归是差了境界的! 境界之差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因为一个大境界,是能解锁一个大神通的!比如先天境所召唤的器灵,后面神婴境的元婴更是能直接短时间内强行提高修士的修为! 少年面对眼前先天境刺客的说辞,很平淡的点了点头,“先天境的实力确实恐怖如斯,你也很强,但在我面对过的敌人里却不是最强的。” 先天境刺客只以为眼前少年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于是冷哼一声,“黄齿小儿,在北地当了十几年的井底之蛙,如今见到这天地之大竟然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我这一招后,你必死无疑!” 说完浑身的灵力再次爆发上一个高度,那刀芒的光辉更加闪耀,仿佛这一刀并不是凡间的一刀,而是自天上而来的一刀一样! 少年这时候没有任何的惧怕,这很奇怪,因为在外人看来他可能挡不住这一刀,不过在知道李长安的人眼里,就算先前面对那境界更高的伪神时间少年依然不曾害怕,更不用说如今!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你这一刀能够杀我?是谁给你的自信呢?”少年疑惑的开口,他实在不理解是谁给眼前刺客的自信,自己一定会死在他这一刀之下,这在他看来是有点不合理的! 先天境刺客的嘴角不免一颤,却只当眼前少年临死前的口出狂言罢了,并没有多做理会,只是依旧冷哼道,“狂妄!” 言毕,那惊天动地的刀芒便在刺客的操控下,如同洞穿虚空,如同一道闪电向着李长安轰去,甚至无形中还撕裂了周围的空气! 这便是先天境的全力一击!少年,饶你通天天赋,这一击之下也难保性命,不过你的尸身我自然会收敛起来,为你立一座石碑,就当敬你这位人族天才,刺客如实地想道。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双眸一震,那少年对于他这全力的一击,没有躲闪!而是依然站立在原地,只是微微的旋转剑身,似乎是想要以他的剑和那惊天刀芒来一次硬碰硬! “狂妄!”刺客只是冷笑道,他不认为这个聚灵境巅峰的刺客能抵挡下来,因为这不合他修炼几十年的道理! 少年在刀芒即将斩向他的那一刻,周身突然喷涌而出惊人的灵力,手中龙渊剑也在这一瞬间磅礴的剑意如同开闸泄洪一般,环绕在剑身周围! 如果细心观察,还能看到一股似有而无的杀气在! 这时,只见少年的剑身再次旋转,向着那刀芒而去!这一幕在刺客看来只能说是螳臂当车不可能的! 但随后少年再次让他震惊了下巴! 只见李长安的身后,或者说他举剑迎刀那一刻,他的天灵盖上冒出一个如同婴儿大小的小人,刺客定睛一看,是元婴! “不可能,他一个聚灵境,怎么可能修出只有神婴境才能修出的元婴?这不对!”刺客惊恐万分道。 但还不待他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少年便已经接下了他那所谓的全力一击,在他看来必杀少年的一击! 在解决掉这个在少年看来并不算大的麻烦后,他回头看向了已经冒冷汗的刺客,只是说了一句话,“还有什么招式?快点用,我赶时间!” 如果是之前,刺客只会以为是眼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言论,但在这时候亲眼看到少年以聚灵境便凝聚出元婴的手段后!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相比于那些各大门派的天之骄子,已经很谦虚了! “是某家技不如人!”那刺客叹气一声后道,内心不得不感慨道有这等天赋异禀之辈,聚灵境就能凝聚完整的元婴,假以时日,怕是会触及到那足以破开天门的境界! 少年并不关心这些刺客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这些人是来杀他和洛阳小侯爷儿的,他不想死,也不想让李洛阳死,所以这些刺客就得死,他懂这个道理,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但现在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想太多,见这刺客已经再无手段,少年在内心犹豫片刻后,便再次举起龙渊剑向那刺客而去。 只见少年的剑像一道流星般划过,周围空气被搅动得发出哗哗的声音! 那刺客只是象征性地把刀提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挡不住眼前少年的一剑,少年太妖孽了,但是他曾经在修习刀法的时候听到过一句话, “对于刀客来说,面子是最重要的!” 在将刀客解决后,这次的李长安似乎已经适应了所谓的杀人,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不适,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 李长安看向另一边的战场,只见冉柒对上的那刺客已经有些不敌冉柒,而王佐在李洛阳的配合下也刚刚一招击败了他们对上的刺客! “冉兄,后退!” 李长安把手中龙渊剑,用成了箭矢一般,对准冉柒的方向激射而去,冉柒见状,连忙向后退出数步! 只见龙渊剑以极快的速度划破长空,带着一种凌厉无匹的锋芒,直指那刺客! "嗖!" 龙渊剑在半空之中化作一抹寒光射进那刺客胸膛,鲜血顿时喷溅出来,那刺客瞪圆了双目,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的伤势到底怎样了,但最终他还是不甘心,倒地身亡! 李长安不知道的是,先前袭击他的那一箭便是这个人拉的弓,只是没想到没能一箭穿透李长安,最后却被他一剑穿透了! “呼!” 龙渊剑从那刺客的胸膛抽离,李长安擦拭掉额头的汗水,喘息了一口粗气,看向林芷那边,刚想提剑再次杀过去的时候,却听到惨叫连连的声音,回头一看。 只见那些列阵迎敌的商队们已经被那些聚灵境中期的刺客打穿了,如果他们再不去帮忙的话,可能商队里这些无辜的人会全部都被杀掉的! 想到了对自己还不错的范大哥,还有商队里其他还不错的人,李长安这一刻也有些犯难,毕竟这些人说到底虽然说是拿了他们的银子,但现在同样也是为了他们在死战! 可再看看那边已经不敌的林姑娘,少年这一刻是十分苦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保护他的,另一边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这种选择从来都是很难做的! “长安,你去帮林姑娘吧,这些人交给我就行!” 就在李长安面露的难色的时候,一旁的冉柒开口道。 “可你现在的状态......”还没等李长安说完,冉柒便直接打断道, “我也有底牌!” 说完还不待李长安反应,冉柒便已经拿着手中兵器向商队营地冲去! “长安,你去吧,还有我们。”王佐这时候也站了出来,只是他那浩然书生气,李长安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十不存一了。 李长安终归是很为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洛阳:“那洛阳你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你快去帮林芷吧!”李洛阳红着脸,很傲娇地回应道少年。 李长安点头一声后,抄起龙渊剑便向那秃驴而去! 洛阳刚要去帮冉柒和商队,就又被一旁的书生拦下,正当她要发作之时。 “长安说了,让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于是在小侯爷儿的目光下,那书生好似瞬移一样到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二章 诸君,请赴死! 冉柒,是北地王家的侍卫,但说是侍卫,其实更像是王家麒麟子的挚友,至少王佐一直认为两个人是好朋友,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手下来对待。 至于为什么会护卫王家,这个则是因为冉柒的父亲是王家的管事儿,一生都服务于王家,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在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拉着冉柒的手,虽然没有来得及说遗言便仙逝,但冉柒是知道父亲想要叮嘱他的事情上什么。 “守好王家!” 于是乎,冉柒便也当了王家的护卫,他想得也很清楚,父承子业,作为儿子,肯定是要完成父亲未尽之事的,作为朋友,肯定要保护好王家麒麟子的! 这两点,冉柒觉得并不冲突! ...... 过往如云烟,此时的冉柒已经提刀杀到阵前,此时他的修为虽然有先天境初期近圆满的实力,但经过一场越级的战斗,此时他的实力并不能维持常态战力。 对面大多为聚灵境中期,如果在他的巅峰期,那么眼前这十几名刺客,冉柒一人足以迅速平定!这并不是冉柒多自傲,而是他自小练的招式就是以擅长群战为主! 这是王佐建议的,包括所有的刀谱秘籍等,也都是王家麒麟子替别人抄书写字挣来的银子买的,只是因为这麒麟儿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读书明理为万世开太平,也可以上马提枪保万民无忧! 麒麟儿自然是要去那庙堂上去做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事情儿,至于冉柒,比起保一家平安的侍卫,麒麟儿更希望他能保万家太平灯火! 很快,在冉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之下,硬生生在那已经被刺客团团包围住的商队里开出一条血路! 正在同商队拼尽全力迎敌的赵宣儿,一剑击退了攻上来的刺客后,听到了那被杀穿刺客的惨叫声! “冉大哥!” 惊喜的声音从赵宣儿的口中传出。 冉柒把刀矗立在原地,点了点头,剩下的刺客看着他那仿佛可以以一当百的气势,纷纷后退,不敢上前半步! 还没等赵宣儿的喜悦情绪散去,又一道让所有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外边的刺客,长安已经都解决了。” 赵宣儿回眸一笑,对着来人娇慎道,“王佐哥哥快别打趣了,咱家长安什么实力我怎会不知道呢?” “宣儿,王某从不撒谎的。”王佐摇了摇头说道。 听到王佐这句话,赵宣儿更兴奋的说道,“那可都是先天境的强者,长安真这么厉害了吗?” 王佐想了想,给赵宣儿解释道,“准确的说,长安一个人解决掉了四个,还有一个是我们以多胜少。” “哇,咱家长安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了!”赵宣儿说起来很开心,她是真的把长安当成了自己和王佐的亲弟弟! 当然,王佐对长安也是像对小舅子一样好! 麒麟儿刚笑着对眼前一笑倾城的少女点了点头,又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王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淡的话从更加冷淡的冉柒嘴里说出来。 “嗯,我们一起...”还不待王佐说完。 冉柒说道,“你的书生意气总归不能用完。”然后想了想,又说:“还有他们也都需要休息了。”他们指的自然是商队。 此刻的范长生浑身已经中了五六刀,他的小舅子也没有好多少,赵宣儿嘴角也淌着鲜血,看到这一幕,王佐不由得深呼吸一口,转头牵起赵宣儿的手对身后人道,“等着我回来!” 说完便凝聚起全身不多的书生意气,再次开出一条生路,带着商队所有反应过来的人杀了出去! 当然,并不是没有人去填补上,再拦着麒麟儿和几乎整个商队,也有刺客几乎瞬间就杀到了王佐他们的身后方,不过被冉柒一刀给挡回去了! 王佐向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然后转过头去一往无前的冲去,就像是他再快点,再快点,便一定可以赶上一样! 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可能有时候悲剧一定是注定的,至少冉柒是这样认为的! 他和王佐两个人,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很从容,只是因为两个人手中都有底牌在,但底牌既然叫底牌,那么轻易是不能用的! 王家麒麟儿可以动用他的底牌,虽然不能把这些刺客都解决掉,但是让他们投鼠忌器的逃跑向来还是不难的。 只是如果他动用了这张底牌,那么王家麒麟儿的后半生则与普通人无异了!那是书生苦读一生都鲜少能获得的圣人本源!能开辟出的都是有望开宗立祖的圣人! 冉柒觉得,如果让王家麒麟儿栽在这个地方,那么则是他作为王家护卫的失职,等以后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极其丢脸的,而且冉柒觉得,打架的事儿本来就不该读书人去做! 各行都有各自的分工,你既然读书,那么便去读你的圣贤书,读出世间真理,读出大道所在!而我既然习武,那么便是为了在你读成圣人前拼死保护你的! 冉柒突然哈哈大笑道,把已经将他围成圈的刺客看得一愣,但是仍谁也不敢上前,他们毕竟不是那种同苏念期一样了无牵挂的死士! 都清楚,此时的冉柒虽然并不在状态,但如果说换掉他们其中一部分,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不是他们软弱,而是冉柒此时横刀冷眼看着他们的气质便像一尊杀神! “给你们两个选择。” 冰冷得像从地狱归来的声音对着眼前刺客说道。 “一,现在立刻自栽!” 声音一出,顿时间四处哗然,有冷笑的,有不屑的,也有害怕的,三十六个人,三十六个不同的回应! “二,让我直接杀了你们!” 三十六个人,不管刚才面对第一句话是什么神情,此时都近乎统一的愤怒,满脸愤怒! 他们好歹都是聚灵境中期的战士,虽然不是太强,但也足足有三十六名!就算在军队,也足以训练成一支精兵! 一个随时可能从聚灵境巅峰跌境的少年郎,如此折辱他们?实在是有些过于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也好,既然这名叫冉柒的少年如此狂妄和坚定的杀心,那么他们便舍上性命也得斗一斗! 这是作为战士之间的意气之斗,同等于书生的意气之争! 那三十六名刺客实力最强的站了出来说道,“好,小子,我们三十六个人,对你一个随时跌境的,你如果能侥幸不死!” 随后顿了顿,像是对自己最后一句话自嘲哈哈大笑道,“如果你侥幸不死,那么一定可以名扬天下的!” “不,我一定会死的。”冉柒摇了摇头说,面无神情的说道,冷淡的就像是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领头人一愣,随后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啊,那我们也给你个机会,现在跪下来对着爷爷们一人磕一个头,爷爷们说不定善心大发,饶你一条生路!” 冉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轻声开口,“可你们也会死,我们都会死,所以没有办法给你们磕了。” “我tm的,兄弟,列阵!” 见这名为冉柒的少年此时竟然还如此猖狂,那领头人不免恼怒地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们一起来围攻! “兄弟们!阵!起!” 身后三十五人,算上他三十六人。 共同列为一阵,三十六天罡阵! 一个不算少年的少年,手持一把刀,对阵三十六人,气势不落丝毫下风! 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为大成,不管王朝还是宗门,总归互相征伐的时候不可能让自己的大能互相斗法解决。 最终都是靠手下修为低下的修士们互相血拼,在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总结中,逐渐出现了三十六人一天罡的天罡阵,还有七十二人一地煞的地煞阵! 至于最强的,则是一百零八人的天罡地煞阵! 虽然眼前的天罡阵是三者中等级最低的,但那也只是相对的弱! 冉柒此时面对天罡剑阵,没有任何的惧意,他只是对着王佐离去的方向一笑,随后喃喃自语了一声,“对不起了,下辈子我还想同你做朋友。” 一道金色光影冲破天际! 莫说此时背着伤员的王家麒麟儿早就已经泪流满面,赵宣儿手中给众人从洛阳寺庙中求得的平安符忽地掉落在地上一枚随即四分五裂! 就连已经对上那先天后期的李长安也不免微微一颤,但随后便再次同林姑娘迎敌! “以自身所有寿命,换来不到半炷香的刹那芳华,是为了什么呢?”此时正在盘膝调整的李洛阳不免终止恢复气力的功法自说自话道。 “你...你怎么一下子就入先天境了!”那三十六人皆是同时惶恐,近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这句话! 冉柒没有开口,只是冷着眉头道,“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不对,兄弟们,他这是用寿命换来的刹那芳华,只是强行提升了修为罢了,大家不用怕!”此时有人反应过来了说道。 更多刺客此时也自信的开口:“对,我们这么多人,耗也能耗死他!” 面对眼前三十六人的各说各话,冉柒冷笑一声,“诸位既然不惧我,那么为何你们的手,都发抖呢!” 一道寒光向着三十六人的天罡阵冲去,如流星一般,绚丽却短暂...... “诸君,请赴死!”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三章 刀不语 冉柒一步跨越,一步跨越,一个呼吸之间就走到了天罡阵的前面。 三十六人齐齐变了颜色,眼睛里都闪烁起了惊骇之色! 他们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一步之下居然可以跨越这么远? “小子,你找死!” 那三十六个人中,领头的一人,看见那寒芒向他冲来,不由怒喝道! 那道寒芒一闪而逝! 那领头的人顿时倒飞了出去! "噗嗤!"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哼声响起! 冉柒的手握着刀,鲜血从他的左臂之上喷涌出来,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地面上。 这一幕震慑了所有的人! 他们没有想到,这名少年在强行提境的情况下,竟然真的一刀砍断了他们老大的手臂,甚至,甚至老大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那名为冉柒的少年却依旧笔挺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冉柒缓缓收起宝刀,目光扫过那三十几人,“不知道,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那些刺客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便纷纷拔出刀剑,齐刷刷地指着冉柒! 他们都被冉柒的气势给吓到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会如此强悍,一刀就砍伤了他们的老大! 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刺客,眼前少年不过强行提高的境界罢了,未必就能在耗尽灵气前把他们都杀光! 于是乎,他们再次举起刀剑,一起杀向冉柒,他们不信他能同时对付三十多人而不败! 三十余人,一起举刀砍向冉柒,刀锋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瞬间把冉柒包裹住! 冉柒不退反进,身体周围的灵气再次爆发! "哼!小子,我承认你很强悍,但是这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你吗?"为首的那人虽被斩掉一臂,但仍然不甘示弱的对着冉柒喊道,声音中充斥着浓烈的杀气! "呵呵!那么,就试试吧!" 冉柒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手中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对着那人挥舞了过去! "唰!" 只见一道金黄色的刀气瞬间向着那人劈了过去,在那道金色的刀气的映衬下,冉柒显得格外的邪恶妖娆! 饶是那断臂老大已经想到眼前的家伙不好惹,做足了防备,但终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不够看! 那金黄色刀气直接精准的向他袭来,一刀直接把他在众多刺客的保护下再次击飞! “噗!” 那断臂老大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着实没有想到眼前这家伙能如此厉害,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人! 如果可以,他早就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桃之夭夭了,但可惜这次不能,因为他们是死士!死士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他们的任务! 想到这,强忍着腹中鲜血,厉声道,“再列阵!” “是!” 冉柒并没有阻拦这些刺客再次列起那所谓三十六天罡阵,似乎是胸有成竹,也似乎是没有余力阻止了...... 那断臂老大再次站立在三十余人中间,阵眼的位置,而剩下的三十余人则分别站立在属于自己的阵型上! 在阵成的那一刻,饶是冉柒再稳操胜券,对于这杀气冲天的天罡阵也不免眼神一颤,不过随即便是一声冷笑, “就这样?” 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彻底惹恼了那已经阵成的刺客们,他们是死士,可以杀他们,但!士可杀,不可辱! “将死之人,又在装些什么?” 那断臂老大再次叫嚣道,不过其实他并没有说错,冉柒此时虽然气势如虹,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回光返照罢了! 冉柒没有接话,只是举起手中刀,轻叹一声,“你虽然不是什么宝刀,但成过我的手中刀,何其快哉?” 随后哈哈大笑道, “今日,诸君与我一同,共赴黄泉!” 一道寒光冲向了天罡阵! “兄弟们,听老大指挥!” ...... 当冉柒杀入天罡阵的那一刻,他没有想活,而这些列阵的人,他也没有想让他们活着,冉柒有自信,可以为自己的伙伴们解决掉这些麻烦的,因为他手中还有一把刀! 先是四个人挥动长剑向少年刀客而去,但少年刀客只是出了一刀!四把算不得宝剑但也能称得上乘之作的兵刃在触碰到刀气那一刻瞬间断成两半! 这四人自然不敢恋战,在少年刀客再次出刀前,便一个闪身回到阵中,又有四名手中执刀的补上,又不知从何处再次抽出兵刃,准备好随时再次替代其余人! 那断臂老大见到已经陷入奋战的少年刀客冷笑,任你天赋异禀,任你一刀破万法又怎么样?难不成就没有力竭的时候?而且据他观察,少年刀客身上的灵气已经快耗尽了! 但这并不是说少年刀客不强,因为他是与一位比他高出一境的强者鏖战后,跌境后又强行破镜才又来挑战他们的天罡阵! 如果他是在巅峰状态来入阵,恐怕他们三十六兄弟,真的是要都交代在这里了!不过现在那少年刀客的状态,并不能都留下他们! 此时的少年刀客还在阵中一人独战似乎兵刃不尽的敌人们,虽然还没有露出明显颓势,但却也无法破掉此阵,在那些刺客看来,少年刀客现在不过只是那困兽犹斗中的困兽罢了! 少年刀客就算再猛,此时也只是强行破镜才能与他们争斗,他强行破镜的功法这些刺客都知道,无非是那所谓的刹那芳华罢了! 这功法虽然可以让人一瞬间提高一个小境,但是如其名,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只要待到功法结束,不用他们动手,少年刀客会瞬间消散于这天地! 所以他们都并不着急,将死之人,困兽之斗而已! 少年刀客再猛,也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这恒古不变的道理不是?只要是照现在的架势,迟早笑到最后的还是他们! 断臂老大这样想到,随后看向那少年刀客的眼神再次布满了轻蔑与不屑!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少年刀客的身上已经有了数出窟窿,浑身鲜血染得让他像个从地狱而来的血人一般! 不过刚开始吃兵刃的三十余人,此刻都是以肉搏来对战少年刀客手中的刀! 少年刀客手中的刀虽然锋利无匹,但毕竟他已经使用了一段时间,所以也是力不从心,不多时,他身上就再次出现了几个血洞! 不过冉柒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一个纵身冲入了那三十余人当中! 冉柒的速度极快! 刺客们不知道,在他们以为,少年刀客的刀气已经耗尽了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的刀锋居然越来越亮! 不仅如此,冉柒的气息还不断攀升着!这种气息的攀升让刺客们的瞳孔不由放大,这是什么功法?怎么可能? 就连那断臂老大也感觉到少年刀客的变化,内心不禁震惊了起来,因为刀客的气息,似乎又提升了一倍不止! 而他手中握着的阵旗,似乎也感觉到了冉柒的变化,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就在这时,冉柒终于冲到了那刺客群中,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些刺客的攻击甚至都没有能够碰到冉柒一片衣角,便被他轻易的躲避掉! 少年刀客的每一击都是那么的凶狠毒辣,每一击都是那么的狠辣果断!每一击的刀气都是那么的凌厉霸道! 一个个刺客不由纷纷骇然,这是怎么样的速度?! "杀!" 少年刀客暴喝一声,手中的长刀再次挥舞,那些刺客的身体不由纷纷倒飞而起! 一道刀芒虽然只是自少年刀客手中出,但却更像从天而降一般! "噗嗤......噗嗤!噗嗤......" 鲜血溅射而出,不过眨眼的功法,少年刀客的刀锋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斩杀了四五个刺客。 鲜血飞溅,霎时间染红了天际!那场景,那惨象,就仿佛天空突然下了一场血雨一般!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冉柒的嗅觉! 不过这还没完,少年刀客再次挥刀,一记劈砍,直接削掉了十名刺客脑袋。 那些刺客的脑袋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啊!" 少年刀客仰天嘶吼着,双目赤红,浑身充斥着狂暴,因为他拼死搏命的一幕! 那断臂老大说的对,困兽之斗,犹如死斗!他们根本不会给少年刀客喘息的机会! 不过此时,冉柒的脸色已经渐渐苍白起来,因为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过此时,就连冉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气血再次提升了一倍,达到了先天境中期的实力! 此时冉柒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巨大的力量,一切力量全部聚集在右手的刀尖上!冉柒知道,自己已经可以破开此阵了,他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冉柒身形一跃,再次冲入人群当中! 少年刀客手中的刀挥舞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连那名在阵眼的断臂老大,也被他一刀斩杀掉! 在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后,少年刀客的右手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刹那芳华,虽然绚丽,但终究不过片刻而已...... 但少年刀客却又忽地想起来了什么,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左手执起了右手中已经颤动到无法提的刀! 随后浑身灵气再动! 先天境巅峰! “李长安!我借了你一剑,现在我还你一刀!” 一刀凌厉的刀气,先天境巅峰的最后一刀,向着远处倾斜而去,刀锋柔和,却带着不断的血气! 已经被奇怪声音蛊惑的剑客在刀气来到后不免流出眼泪,随后内心坚定的再次提剑杀向秃驴! 而背负着重伤少女艰难前向的书生此时已经泪如雨下,这其实不对,因为书生从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此生,了无憾!” 刀客轻笑道。 不过片刻,此处只余一柄星光环绕,血气不减的刀! 一柄普通的刀!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四章 剑起 “施主,二对一,恐怕并不是君子所为吧?” 中年谢顶的大汉刚刚躲过李长安的一剑后道。 李长安摇了摇头表示不对,“你们先偷袭的我,我现在才和林姑娘一起对付你,有先来后到的。” 少年自以为很有道理的解释道。 然后拍了拍一旁提着剑大口喘气的林芷香肩来帮她顺气。 秃驴倒也不趁人之危,就等着李长安在那帮林芷顺气,过了片刻林芷就缓过来了,对着少年点头表示没问题了。 “你再调息片刻,我先会会他。” 不等林芷回应,少年便已经举起龙渊剑,对向那和尚造型却不似和尚的秃驴! 谢顶男子看了看李长安手中的青锋,道:“两位施主,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打吧!” 他话音未落,便向着李长安扑去,手中的巴掌朝着李长安的方向便攻去! 少年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是像话本上的剑客一样直接倾泻而去,剑光四射,但那秃驴却身法如云,非常得快,几乎将李长安的剑招全都躲开了! 李长安虽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眼前这个秃驴虽然样子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这打架还是很强的,不过他并不惧怕,因为他坚信自己能赢! “这位禅师,你这身法为何要给他人做死士?” 少年在一剑逼退中年大汉后,没忍住问出来自己内心的疑惑。 李长安觉得眼前这家伙有这种优秀的本事,那就应该去做行侠仗义的事儿,而不是去当一个死士! 在听闻少年的发问后,那中年大汉没有继续动手,而是双手合十,疑惑地反问:“施主,谁和你说贫僧是死士了?” 李长安在僧人这不算是解惑的回答后,反而更加疑惑地说:“那禅师这是为何要?”为什么要来刺杀他和洛阳小侯爷儿呢? 等这中年秃顶的大汉似乎并不想再给李长安解惑,只是道了一句施主小心便再次发起了攻击,少年赶忙提剑防守! 但这次李长安却比起上回合要更加困难迎敌,那僧人却更加的游刃有余,似乎已经稳稳地拿捏住李长安了! 李长安见自己已经隐落了下风,自然是更加着急,这剑道讲究一个心境,心都乱了,又怎么能去对战一个本就比自己强的人呢? 少见年的剑法已经越来越凌乱了,僧人不由得轻声笑道,“施主,心态不该如此急躁,你现在还差得太多了!” 在说完以后,掌法比起之前更加的凌厉起来,李长安暗道不好,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有足够缠斗眼前僧人的实力,但是现在他觉得,之前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施主,小心这一掌!” 僧人说完,便一掌向少年砸去! 李长安连忙躲闪,这一掌至少他以为,如果完全中了,怕是十个他的身体,也撑不住这足以拍碎百年杨柳树的一掌! 但饶是李长安已经做好准备,甚至已经躲过了僧人的那强势的一掌,但僧人似乎有点不讲究武德,大巴掌一瞬那直接转为一指! 李长安躲闪不及,被那僧人一指点中眉心,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但与少年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反而让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小腹传递到四肢百骸!一股强大的真气瞬间充斥于体内,是之前进入到他体内的神力所化! 神力被僧人的一指激活了,在李长安的体内四处游走着,非常的柔和巴适,从中到上,从中到下,有内到外,又由外到内,很快就几乎充斥到了他的所有脉络。 李长安觉得,以他此时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提升现在的境界,因为他已经在这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内连破两境,如果再强行突破,怕是根基不稳! 少年并不想破坏自己的未来,但眼前局势却又紧张,不过虽然不能再提境界,强提一手实力目前还是可以做到的! 顶多后续会有些身体上的虚弱,不过少年觉得无所谓,他对自己的身子很有信心,顶多趟三天! 而现在,这至关重要的神力此时在他的身体内游荡,还是在以他的丹田处,以作为中心再四处延伸! 不过现在让李长安怵头的是,眼前这个僧人真的会给他时间,让他提升了实力再公平的斗一场吗? 他拿不准,但他想问问,他觉得眼前的僧人,多少还是讲一些道理的,而且现在磅礴的神力也是被僧人给一指点开的! 但当少年刚要开口与僧人商量,便被一道清冷的女声给打破! “长安,我来拖住他,你放心吸收神力便好!” 林芷自然已经看出此时的李长安需要时间来吸纳神力来提升实力,正好她现在已经彻底缓过神来,便提起手中秦王剑再次与僧人战到一处,为少年争取时间! 李长安很感激的看了一眼少女,一个闪身便退到了林芷的后方,立即盘腿坐下,将这股神力引导着游荡到丹田,感受着这磅礴的似真气却又有一个神性的力量! 他飞快的运转着《渡清风》,让丹田处的神力加快融合到他的所有经络上,《渡清风》刚开始李长安只以为是一本剑谱! 但在老天师传教以后他也发觉到,《渡清风》似乎是一套全能的功法,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却是事实! “施主,你们很不错,但只能到这样了吗?” 僧人看着林芷和已经盘膝而坐的李长安笑道,但见林芷冷眼看着他,似乎并不想理他,也自觉无趣,便再次欺身而进,一记横扫千军,朝着少女当头罩下! 这一招的威势惊人,如果是平时,在巅峰状态的林芷自然可以轻松接下这一招,但是现在她并不在巅峰!反而重伤未愈! 她只能勉强用自己的双臂格挡,但是双臂刚刚挡住就被扫飞,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你是神婴境界?" 林芷很疑惑的盯着那秃驴,不敢相信刺杀一个没落侯爷竟然用动用这个境界的死士,要知道在大萧朝,神婴境已经足以成为各大门派乃至皇室的宝贝儿了! 如果是巅峰状态的林芷,以先天大圆满的实力,并不惧怕他,因为林芷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可以逆行伐上一个神婴境,可现在林芷的状态,并不行! “施主,不必管贫僧是什么境界,只要知道贫僧的实力很强,现在的你并不是对手就好了。” 秃驴很有耐心的劝解道,似乎是想要眼前少女知难而退才是上策,古语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嘛。 但林芷还是冷眼看着他,还是不想过多搭理他,见迟迟没有下一句话,僧人只能暗叹一口气道当今姑娘都这么高冷,便再次朝着林芷攻来。 林芷心里暗恨,如果是在她的巅峰期,绝对不可能让眼前僧人压着打成这样,至少是五五开没有问题的,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眼前僧人的对手! 可林芷又是何其骄傲的人?能让她低头的人不多,真的不多,李长安可以算一个,剩下的大多已经问道甚至冠道! 少女并不甘心自己被一个“死士”打败,随后双眸一紧,做出了一个决定,直接动用她的底牌! 在做好决定以后,少女随后冷哼一声:“秦王剑!” “剑起!” 顿时间,那柄握在少女执着秦王剑的上空中,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凤凰,比上次斩神时也小不了多少! 而林芷此时握着手足秦王剑,一改之前的颓势,反而浑身透着一股自信,就是常说的意气风发! 僧人也不由的内心深处感慨一句江山代代有人处,随后便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一击! 少女举起剑,凤凰起身! 少女的手中剑化作一道光向僧人而去! 凤凰震动双翅似是巨兽般向僧人扑去! 剑光如月! 凤凰如星! 这一招在林芷状态不算差的时候,可以斩掉一个神婴境之上,入道境的伪神一条命星,虽然此时的状态比起那时还要差很多,但正常来说,打败正常神婴境的僧侣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在巨大的尘烟消散之后,林芷目瞪口呆之下,那僧人却毫发无伤地站立在原地! “施主,不...”还不待僧人说完,林芷便再次爆发出气势持剑而来! 僧人自然是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击,暗道眼前这少女不是等闲之辈,脾气还有点爆,如果刚才他选择硬碰硬,恐怕此刻手臂已经断了! “不愧是天策府的下一代府主!” 僧人虽后怕,但仍然由衷地赞叹道。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没有停止攻击。 秃驴不敢怠慢,连续躲过林芷两次攻击,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能躲过第三次攻击,最终只能硬抗! "砰!" 两人再次分开,秃驴连退三步,口角溢血,看起来受了一定的伤势。 林芷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也已经成了强弩之弓! “哈,施主还是不要强行动用这力量了,未必能赢过贫僧,但施主却一定会死。”僧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在。 少女摇了摇头,如果眼前人没有动过自己倾慕的少年,那她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她的底线便是李长安是否能长安! “剑起......” 她刚要再次动用的力量被一道柔和的力量压了下去,回眸一看,只见一个不高也并不怎么好看的持剑少年笑着道, “林姑娘,我来就好。”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五章 今日何事?都付笑谈中 李长安感受着自己此时已经快溢出的真气,和浑身上下似乎用不完的力量,他以为,此时的他虽然只有聚灵境巅峰的力量,但是未必就不能打过那所谓的神婴境! 毕竟,到底谁更厉害,终究还是要打过才知道的!至于所谓的退缩讲道理,如果是之前少年可能会做,但是现在并不行,因为他刚刚躲到了女人的后面! “禅师,还是换我来吧。”少年对着眼前中年秃顶的僧人轻声笑道,似乎并不像生死之敌,反而更像两个已经好多年的朋友一样。 僧人苦笑一声扶额道,“两位施主也真是的,这样车轮战贫僧真的好吗?” 少年和少女几乎同时点头表示自认为这样做非常非常的没一点问题,僧人看到这举案齐眉,妻随夫唱的一幕不由得想起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禅师,请!”少年清脆有力的声音将僧人从回忆中拉了出来,随后僧人不满的看着李长安,似乎是打搅了他的好事儿一样。 没好气地道:“贫僧是想着让你再准备一下,免得说贫僧以大压小,以境界之差强行普度了你!” 这话还真不是什么假的,僧人本来就不是那位拍过来的死士,与其他来刺杀的死士不一样,他并不想死,也不是非要杀了眼前少年和不远处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儿。 他只是单纯的听说了一些事情儿,一个计划,是一些让他苦修三十载已经平静如水的内心再次燥热起来的事情儿,让他十分的热血沸腾! 不过燥热过后,便是在思考到底能不能可行,值不值得他下注押宝,思来想去以后,还是觉得亲自来试一下那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或者说二环如何。 好让他能知道这个计划到底能不能行,如果眼前少年并没有能够推动这个计划的实力和心性,他不建议帮那些所谓已经不适合明面上插手世间凡事儿的“人”解决掉并不可靠的计划,人间终究没有那么可以豪赌的资本。 但是眼前的少年让他十分的惊喜,在他眼前便能逆行伐上,以聚灵境中期连斩两个聚灵巅峰的死士,随后又马不停蹄的解决掉一个已经滋养出刀意的先天境近中期的死士,更是一剑了结一个先天境射手! 要知道,这些死士的境界虽然明面上不怎么出彩,可既然已经叫了死士,便都是些一往无前,可以用生命完成任务的家伙,这样的人自然战意激昂,要比同境的普通修士强出许多! 更何况在刚才,自己虽然留手只用了三分力,但这已经足以轻松解决掉许多先天境中期实力的人了。 但就在这种足以称为境界碾压的情况下,少年还是能够越数境同自己战得不分上下,后面更是动用了五分力才逼得他无奈运用那所谓的神力来强提实力! 这样的人,僧人觉得一定可以完成那个可能会很难的计划,至于那位同样至关重要的小侯爷儿,他是无所谓的,因为最重要的还是眼前少年,至于明面上的执棋者,如果不行,他并不建议帮忙换一下! ...... “施主,其实如果你现在杀了那位天策府的姑娘,贫僧可以直接走人的。” 僧人不知道为什么,扯了一句在李长安看来十分无厘头的话,但李长安没有功夫,也不想去深究其义,只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禅师,请赐教吧!” “阿弥陀佛,罢了罢了,只希望施主日后不会为如今日的决定后悔吧!” 僧人又爆出一句在李长安看来十分搞笑的言论,以后的自己又怎么会后悔今日不杀林姑娘呢?自己一定不会杀林姑娘的才对!不,就不会有杀林姑娘的想法才对! 只是如果此时李长安愿意回头看的话,那么也一定能看到,此时的林芷平常清冷俊美点脸上,已经十分的复杂,似乎还略带些对于什么事情的挣扎。 “禅师,后悔不后悔,都是来日之事,与今日的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此,中年秃顶的僧人只是轻叹一声, “唉,也是,施主你的性子还是这般才好,这样才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样才是现在这个最特殊的你。” 李长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他也并不想再继续和眼前的和尚再争执一下理念上的不合,因为他觉得,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立场与看法,不能因为与自己不同就强行改变,这不符合道理不是? “禅师,接好了我这一剑!” 僧人无话,只是举起巴掌再次迎了上去,迎面对上了少年的龙渊剑! 李长安的剑很快,僧人的掌法也很快,不过两息的功夫,少年便已经和僧人交手了十余招,少年虽然没有运使灵气,却已经不落下风了! "当啷!" 一阵似金属碰撞之后,龙渊剑居然没有对僧人造成任何伤害,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在他看来是不应该的,且不说自己已经强提过的战力,就单说龙渊剑的锋利程度也不该这样才对! 少年不信邪,再次凝聚剑意,向着已经又有挑逗自己意思的僧人砍去! 此刻中年谢顶的僧人没有任何动作,包括攻击或者防守,只是满目笑意看着动用剑意而来的少年。 少年不解,但却丝毫没有减速,依旧挥舞着龙渊剑朝着中年谢顶的僧人劈去。 "叮!" 一道细微的响声传入李长安的耳朵里,随即,少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递进来,让自己的手一阵发麻。 "这......这怎么可能?"李长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手臂此时已经被震麻,龙渊剑险些脱手飞了出去! "怎么样?"中年谢顶的僧人见状,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 还不待李长安说完,僧人便一步开口解释道:“这只是贫僧所在的西域大光明寺的功法而已。” 顿了顿又骄傲的开口,“在你们中原应该是叫做铁布衫金钟罩!” “那大师你现在还是个单身狗?”李长安满脸不屑的神情,他真是没有想到眼前看着已经三十多的大叔,居然跟他一样是个雏! 僧人的脸好像没摔地上,缓了半天嘴角还是在抽搐,似乎是被眼前一语惊人的少年气的够呛。 “施主,贫僧少时便出家了。”僧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免得让少年说他是恼羞成怒,急了。 李长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僧人将之前的不愉快抛出脑后,再次开口劝解眼前少年,“那施主现在还想与贫僧再打一场吗?” 僧人觉得,自己已经展示了自家那么强大的功夫,此刻的少年应该已经在内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说不定已经在想怎么开口求着拜自己为师了! 想到这,僧人好悬没乐出声来。 但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一道破空的剑气便冲着他迎面而来! 僧人赶忙躲闪,一个后退步满眼遗憾地看着李长安,似乎觉得事情现在这个发展,有点不太对啊! “禅师,你很强,但现在的我其实也不弱!” “嗯,施主确实很强,在这个境界甚至先天境恐怕都已经鲜逢敌手了。” 二人似乎有点商业互吹,但其实说的也没有错,李长安刚才那一剑,寻常神婴境便是接住也是会受伤! 僧人的一巴掌,莫说寻常聚灵境,就是先天境后期也是一巴掌坐下! 少年再次一剑落下,僧人巴掌变手刀,似刀客般抬刀硬接! 二人此刻这一击相撞而出的气势,震得周围尘埃四处散去,让人一种身处于云梦泽深处的感受,当然,他们还是在关中,而非千里之外的荆州! 二人都各自退出数步,才都算堪堪稳住了身形! 其实至少在观战的林芷看来,眼前二人虽然打斗招式凶狠,而且已经算是缠斗,五五开之势,不过直到现在二人都未动用任何灵力! 所以在一会儿,二人都动用灵力以后,到底又是个怎么样的局势还犹未可知! 想到这,林芷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秦王剑,准备着随时出手干预! “施主,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僧人笑着对李长安说道,这次是真的发自肺腑的笑。 少年调息了一口气,也是赞叹道,“禅师,你也很不错。” “哈哈,施主信不信来世福报?”僧人又对少年发出一个问题,这次他也是真的虚心请教,而非之前的挑逗。 少年眉目微微拧起,似乎也真的在认真思考僧人的这个问题。 “好事儿是一定要做的,但轮回之说恐怕并不可靠,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又有什么第一世第二世之分呢?” 听到少年的回答,僧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对,施主说的是没错......” 然后好像是笑得太欢快,呛到自己,又顿了片刻: “可施主,有些事,不过是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一想一念,全在世人的心中罢了。” 少年抬头看向天,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响起。 “头顶三尺有神,世人心中有佛,今生何事?都付笑谈中” 西去长安两千里 第二十六章 佛自西方来 “施主,你观这世道如何?” 李长安觉得,眼前的和尚真的话很多,而且都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答对了吧,似乎没有什么用处,打不对又会丢了面子。 这让李长安十分的苦恼,正欲开口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那僧人再次开口:“贫僧自西域而来,千里之遥。” 李长安点了点头,这确实,他虽然自小没出过北地,但是西域到底有多远他曾在话本上看到过一句在长安城上的石碑刻文——西去安西九千里! 据上面所写,这是几百年前天策府所建盛唐的极盛疆域,当时的君王不仅仅只治理长城以南,更是掌管着西域九千里和北地以东不知多少里的偌大疆域,就连此时的柔兰,当时的北部大草原都臣服于帝国的治下! “施主,贫僧在自西方而来中土之前曾看到过一本描绘长安城的书。” 那僧人在说完之后随后轻叹一声。 “那本书中描绘出了一个极盛的时代,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男有分,女有归。” 顿了顿又说, “这真的很好,贫僧幼时真的很向往那本书中的长安城......” “可,贫僧这一路上没有见到什么盛事,老百姓们并不像书中所说的一样,反而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易子而食了,贫僧记得中土有一句古话,虎毒不食子,施主,这句贫僧说得对吗?” “那么施主,这本书是错的吗?” 僧人最后给了少年一个直达灵魂的发问。 而少年若有所思的思虑片刻后,终于似灵光乍现的一般想到了答案, “禅师,你看的书可是《长安梦华录》吗?” 僧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然能知道这么冷门的一本书。 但随即眼神中便更加赞赏的看着少年道,“施主,你也看过这一本书?” 李长安点了点头,开玩笑,他每个月都会攒钱去村头刘大爷的话本铺子买上几本话本来看的,他的年纪和家底都不足以支持他去四方游行,那么自然是需要靠着话本在精神上游历一番天下了! 至于这《长安梦华录》,确实是冷门的,但为什么他会知道?无非是比其他话本便宜上许多罢了。 “施主,你的阅历真的很丰富啊。” 面对僧人已经近乎吹捧的说词,李长安却没有想之前那样满满地接下,而是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开口解释, “我的阅历只限于我所看过的话本上,而我这是第一次离家,所以阅历并不能说丰富。” 僧人嘴角一抽搐,虽然早就知道那些活了百年上千年的人定然不会选一个寻常少年来作为整个计划的推动者,但是此刻少年的死脑筋还是让他略带震撼的。 随即又笑了笑,“施主,阅历并不一定要亲自去经过才算,当你看到一件事并记住他以后,都算你知道的。” 少年听完,思索片刻后十分认可的疯狂点头道,“禅师,你说得对!” 面对着解惑后兴高采烈的少年,僧人一开始也是很高兴的,毕竟他的职业就是为他人解惑嘛,可转过头一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 “施主,不是贫僧先问的你嘛?” 李长安撇了撇嘴,本来以为已经把这个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给略过去了,怎奈何眼前这个僧人似乎并不好糊弄,只得轻叹一口气,“禅师,我并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对还是错的。”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僧人还是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虽然早已知晓,但是他还是略带希翼地希望眼前少年能给他解答。 “可禅师,我虽然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这本书中所描绘的盛世虽不在当今,但又怎么能确定未来不会有呢?” 盛世不在当今,在未来。 僧人再次抬头看向少年。 只见少年很认真的,虽然已经超出了他本人的理解,但还是很认真地给自己解释着,“禅师的意思是,虽然你一路上见到的,遇到的,都跟你曾幻想过的不一样,但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不一样的,变成一样的呢?” 僧人在听闻少年的看法后,豁然开朗,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如果正常情况下,僧人也不一定想不到,只是中土还有一句话他并不知道。 局中者迷,旁观者清! 是的,僧人的疑惑并不是只觉得世道不公,而是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世道本不该如此! 很快僧人便通晓了少年为自己的解惑,这自然正常,因为他本来就不笨,之所以一直没想明白,无非只是因为自己钻牛角尖,不愿意出来而已。 想通以后,看向李长安的目光更加炽热了起来,“施主,我观你与我佛有缘,可愿入我佛门,解救众生于水火?” 少年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他给眼前中年谢顶的家伙讲道理,可不是为了也去做那五戒十善又英年谢顶的秃驴啊。 “还是算了吧,我家世代单传,我要是做了和尚,香火就断了。” 少年如实说道,也确实是这样,如果让他爹知道他出家了,恐怕会气得带着乡勇们直接打上山门! 僧人不死心地继续开口,“施主再考虑考虑。” 李长安被说得有点烦了,不由的皱眉语气也有点不爽道,“我没什么考虑的,我并不想加入佛门。” “施主,你还是对于我佛门知之甚少啊。”那僧人嘴角上扬,非常骄傲的说道。 “那是自然,因为我对于人生的规划就没有当和尚这一条啊。”李长安实在忍不住对眼前的家伙翻白眼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的,在李长安看来,他吃不上珍珠翡翠,但也已经不算太差,喝不上玉露仙酿,但也能偶尔喝点平常烧酒,这种生活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去当什么和尚。 但那僧人却依然摇了摇头说道,“施主,贫僧也不怕告诉你,我佛门迟早会在这中土上出一位大帝!” “哦,那要多久?”李长安疑惑地发问。 “嘶,这个,最多五百年以内!”那僧人十分骄傲地开口。 李长安却一阵冷笑,“那也不是现在啊。” “而且,我又活不到那个时候。” 僧人不免扶额苦笑:“施主,你也真是的。贫僧既然能这么说,自然是肯定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 “为什么?” “因为施主是注定的天下第一。” “可天下第一也是人,是人就不会活那么久啊?” “有的人,可以活很久。” ...... 在又片刻的你问我后,僧人突然发难道,“来吧,施主,既然你并不想入我佛门,那么就再试试我佛门手段如何?” “就是禅师你现在能秒了我,我也不会入佛门当和尚的!”李长安说得很坚决,他并不想吃斋念经。 少年说罢,便执起手中龙渊剑,一剑向那僧人而去,僧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被多方古王古皇都看好的少年,连忙就抬巴掌硬怼! 剑气与僧人的巴掌相撞,顿时两人都起飞似的往后退出很远。 少年的嘴角露出一点鲜血,而僧人看上去也没有好多少,显得很狼狈,至少与少年刚看到时的指点江山不同了。 僧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已经沾染许多尘土的衣服,随后叹息一声,对着眼前的少年道:“贫僧与施主,虽然境界相差良多,但若论实力,施主并不落太多。” “不过贫僧其实已经不想杀施主了,就算施主不想入我佛门也是一样的想法。” 少年擦了擦口角的鲜血,后非常拽气的开口,“禅师也知道自己杀不了我了?” 僧人摇了摇头道:“施主,贫僧接下来有一招,如果施主你能接下来,那么贫僧以后便是你在长安城的一个朋友。” “那如果接不住呢?” “那么世间再无李长安。” 李长安抖抖肩,随后学着话本中十分吊气的角色那样,“那禅师便来吧,任你万千佛法,我自当一剑斩之!” 僧人笑了笑,便直接不顾刚收拾干净的衣服,直接一屁股盘坐在灰尘很多的地上,双手合一。 闭眼念道。 “唵嘛呢叭咪吽!” “长安,佛祖是自西方而传入中土的!” 霎时间,几乎一刹那的功夫,整个天空,不同于之前一片的变色,此刻就是长安城都变得非常灰暗。 国师魏沧海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十分的无奈。 李长安抬头看去,一个很巨大的,跟他在话本中看到的佛祖一样的投影,在比长安城更西的西方而来,此时正对着自己,如果说不害怕,那么也确实,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方世界的主角。 “皈依我佛,可享永生!” 一个极具有蛊惑的声音自投影中传来。 李长安不由得心神一愣,他现在是真的有一股直接原地出家的冲动。 “长安,皈依我佛后,你就可以成为拯救苍生的......” 还不待僧人说完这极具蛊惑意味的话 “李长安!我借了你一剑,现在我还你一刀!” 一道凌厉的刀气,自远处而来,刀锋柔和,却带着不断的血气! 此时已经忘我的李长安再次回过神来,流出了一滴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泪,随后坚定了自己不想入佛门的想法。 少年剑客,执起手中剑,抬剑起,接住了这其实在他此刻面临的局面并不算太强的一剑,带着这一剑。 两个少年的剑气冲霄,直直冲着那佛祖投影便去。 “我们这一刀,可斩神明!” 佛祖投影并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有,此时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定然会一笑而过。 只是一掌自天上落下。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天地再次恢复了晴明。 而那个看起来威严无比,巨大的佛祖投影此刻却被少年们的剑分为两半了。 少年执剑落了地,但剑气却依然冲天,似乎有一股冲破九重天的气势! 僧人吐了一口鲜血,随后站起身来打扫了身上尘土,最后只道了一句,“贫僧在长安等你。” 李长安依然站立在原地。 僧人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便灰溜溜地向西而去,佛自西方来,又自西方而去! 人间不值得 第一章 初入长安 三天后,长安城。 北地王府(旧址) 李长安终于在床上醒来,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小侯爷李洛阳那种面容憔悴眼眶还带点微红的俏脸。 在见到李长安醒来的那一刻瞬间又充满了活力:“长安,你醒了!” “嗯,洛阳,林姑娘呢?”李长安点了点头,随后询问道林芷,按理说林姑娘此时应该是在照顾他的吧? 而在李长安看来没有什么问题的一个问题,却让小侯爷儿的眼底又变得沉默起来,眸光深邃似谭水一般,轻扯了一下嘴角,声音冷的一字一顿道:“她走了。” “走了...嗯,她上哪里了?”李长安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却心头一震,很紧张的看向小侯爷儿。 李洛阳看到眼前人如此作态,不免微哽,眉峰不易察觉的咛了下,随后赌气般说道:“还能上那里,她是天策府府主钦定的下一代府主,自然回天策府了呗!” 说完便站起身,负气一样,头也不会的走出了房间。 如果是寻常人,见到如此美人这般生气,早就已经追出去哄了,可到底李长安不是寻常人,此刻只是觉得小侯爷儿有些莫名其妙。 但又想到不辞而别的林姑娘,便不再想其他事情了,林姑娘定然是有什么急事,才没能等自己苏醒的! 是的,自那日李长安接过冉柒一剑斩天上佛祖后,虽然在那中年僧人败走前一直矗立着,但终究是强弩之弓了,在僧人走远后,便不能控制着点栽倒在地。 那一刻,他庆幸自己维系住了剑客的面子! ...... 正在李长安打量着古香古味的房间时。 一道推门声响起,李长安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李洛阳,但抬头一看,却是那一袭白衣的王佐,李长安便不由得咧开嘴笑道:“王大哥,你来了。” 王佐点了点头,随后便故作沉着脸对李长安训斥:“长安,你这样做可不对。” “啊,王大哥,我做什么错事了?”李长安自认为非常的冤枉,先不说他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昏迷三天,就只说他已经昏迷了三天,可是真的做什么事情机会都没有啊。 “是吗?那我怎得刚才在院里在外面,见小侯爷儿正在那哭呢?”王佐轻哼一声,似乎对于李长安这始乱终弃的做法十分不满。 虽然超出于时代,但在他看来还是应该同自己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对! 不过让他这个作为哥哥也略显为难的是,林姑娘和这位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儿,似乎都对长安不错,这就让他有点难办了。 李长安啊了一声,虽然很疑惑的开口,“王大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啊?” 随后又是怕王佐不信,赶忙又解释道。 “我就是问了她一下林姑娘去那了,她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王佐:“.......” “长安,其实有没有可能,你不该一醒来就问小侯爷儿林姑娘去哪里了?”毕竟是自己带大的,王佐是清楚李长安的性子从来这般,便为其分析。 李长安疑惑的脸上更加疑惑:“这难道不对吗?我不应该问一下林姑娘去哪里了吗?” 王佐其实一直以为,自己对于感情一事就算是过于死板之人,可面对自己这个已经视作小舅子的少年,让他自己忽然有一股如战场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参谋军师般感觉。 “这是没有错的,只是你不该一醒来就问小侯爷儿的。”王佐纠正李长安话里的错误。 随后王佐想了想又说:“可长安,你应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小侯爷儿在照顾你。” “啊,这......”李长安一下就懵逼了,任凭他平时再对于男女之事迟钝,也尚且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的。 可现在却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被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儿亲自贴身照顾了三天,这实在太炸裂了,冲击着李长安的大脑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除去离你最近的林姑娘,最早赶过去的便是小侯爷儿。”王佐又开口给了李长安一句暴击。 李长安有点腼腆的问道,“那她的眼眶红成那样?” “嗯,就是那时哭的。” “不至于吧?” “可能太在意你了,我和宣儿就都没有为你哭。” 李长安:“......” 随后又过了片刻的尴尬后。 李长安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王佐:“那林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在你昏迷后,我们马上要进潼关的时候。” “那她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 李长安的双眸一下子暗淡下来,“怎么会,林姑娘招呼一声都不打就走了吗?” 王佐轻轻点头。 “唉,随她去吧。”李长安其实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却无法理解。 随即又想道了什么。 “对了,王大哥,大家都还好吗?” 王佐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回答:“宣儿出去给你求平安符了,范领队已经又出发北地了,他们的商队总是来回跑的。” “对了,范领队留下话说,等他现在来长安一起喝酒。” 李长安嗯了一声,连范领队都知道走之前给自己留一句话,林姑娘又怎么会一句话都没有给自己留呢?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语气不好察觉的紧张道:“王大哥,冉柒呢?他没事吧?” “他死了。”王佐的双眸微微颤动,但却没有再流泪,总归冉柒没有留下遗憾,一直哭怕他会不高兴。 在确定冉柒死掉的消息后,李长安的内心五味杂陈,比之林芷走了不给他留话更加难受的多,如果说之前杀人的时候只是多少有点不好受。 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了,之所以还没哭,只是因为之前有两个人曾经跟他说过,一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说,不要哭,要笑...... 斯人已逝,终究是回不来了。 “王大哥,那冉柒的尸身呢?”李长安强忍着泪水哽咽着看向王佐。 王佐深呼一口气后,很平淡的回答少年的问题:“他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顿了顿,王佐便又说:“我不知道哪里是青山,冉柒的身体也已经魂归天地,我只能把他的佩剑在屹立的地方修了座衣冠冢....” 说到这,李长安强嗯了一声,后又调整了一下:“王大哥,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人总归会离去的,冉大哥走了,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但他却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他会看着我们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好好练武,读书,有没有受别人欺负......” 李长安安慰王佐的话很多很多,但其实王佐包括李长安自己也知道,他说的话并不是开导王佐,更像是在开导自己。 “好了,我去寻一下宣儿,该回来了。” 王佐这时起身准备离开。 “好的。”李长安点头道。 就在李长安看着王佐已经推开门,准备迈出的时候。 “对了,你应该去和小侯爷儿道歉。” “啊,为什么啊?” 还不待李长安刨根问到底,王佐便早已经负手远去了,似乎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赵宣儿,这让作为单身狗的李长安很不爽,又很开心。 不爽的是根本不考虑他这个单身十几年人的感受,开心的是王佐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赵宣儿也有了心仪的男子,这样在他看来自然是应该极好的。 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淡然一笑。 略微收拾了一番,李长安便背着龙渊剑走出房门,一走出去不要紧,一看到院子,只能不由得再次感叹一句:“有钱是真的好啊!” 眼前的院子比他当日在北地侯府时见到还要大很多,前方有一座很大的湖,湖中有一个亭子,李洛阳应当就在里面,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甚至有一个小花园,里面还有很多打扫卫生的家丁。 李长安不由得摇了摇头,只叹命运不同啊。 一会儿的功夫,李长安就走到了亭子,看见了正抹泪的李洛阳,不由得轻笑一声:“你怎么跟小兔子一样?” “什么?”李洛阳摆头不看李长安。 “更像了哈哈哈。” “不像!” 许是已经恢复女儿身了,李洛阳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便开始故作高冷的不理眼前的烦人家伙了! 这个人真的让他很不爽,明明她送了一把龙渊给他,而且在他昏迷的时候,可是她连着照顾了三天啊! 醒来之后第一句就是问他的林妹妹在哪里,这样的男人实在可恨! 见眼前的小侯爷儿实在不愿意搭理自己扯闲篇的话题,李长安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惹她不高兴了,便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啊洛阳。” 小侯爷儿把头扭回来看向李长安,眼神在示意让他说下去。 李长安见自己得到了肯定,便又不知道怎么死的说道:“虽然你确实像个兔子一样可爱,但我不该说你像兔子。” 李洛阳:“......” 人间不值得 第二章 知道我是谁吗? 对于眼前这个让自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少年,李洛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是托着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看。 这让一向脸皮厚的能盖过严寒十一月李长安,也不由得红起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小侯爷儿这么看我,还是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小侯爷儿听到李长安的话,不免翻了白眼。 “我看你就看你,你个大小伙子长这么好看,难不成还不让人看嘛?” 说完后,李洛阳贝齿咬着软嫩的唇,似乎说出来这种话让她有点害羞。 李长安挠了挠头,反驳李洛阳的说法:“小侯爷儿你这个说法不对,自然可以看我,只是你刚才一直盯着我......” “好了,逗你玩的。”李洛阳轻眨了下眼,随后又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李长安在北地侯府包括后来近两千里的路程上,也不只一次看到过这位小侯爷儿一些古灵精怪的小动作,但是与那时不同的是,原先以为是兄弟,但没想到是个姑娘。 不知道为何,李长安觉得之前对于李洛阳的小动作还不是很感兴趣,再略带点震撼,毕竟在他的想法中,男儿本就该顶天立地,怎么能这么女儿作态呢? 但真不是他双标,现在已经知道李洛阳是女儿身后,之前那股不屑的感受全都抛之脑后了,反而还觉得这个自己为她舍生入死的小侯爷还有些可爱。 “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李长安神游天外时,小侯爷儿已经凑到了他的近前,软声地呼唤起他。 李长安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距离自己很近的李洛阳,不免让本就已经红润的脸上再填了几分红。 “咦,长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心存挑逗,洛阳纤细玉手轻捂着嘴笑道。 李长安捂了下脸,很疑惑地开口:“没有吧,但确实有一点烫,不过应该不碍事的。” 随后又很自信的开口道。 “小侯爷儿,我身体非常壮的,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说完还非常自信地咧嘴一笑。 “嗯,那就但愿李公子永远不会沾染病魔,永远平平安安吧!” “嗯,也祝小侯爷永远不会遇到危险,永远太太平平!” 本来应该是少男少女相互排挤的话语,发起的双方却都在说完之后又相视一笑,像是从开始就都是在真诚祝愿双方般! “对了,你想好去哪个宗门了吗?” 片刻宁静后,李洛阳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李长安还没想怎么回答,便想起那夜林芷曾带着他去过的破落道观,那位让他虽从未谋面却十分亲近的老天师。 他曾也问过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但自己没能给他答案,他却给自己指了一条路。 “如果还没有想好的话,就去星云阁吧。” 李长安不知道为什么老人要让他去星云阁,也不想知道有什么目的,因为这在话本中很常见,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偏爱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实际也只是为了算计二字。 但李长安又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自己觉得,那位老天师会算计他。 自内心深处,李长安是十分喜欢那位老天师的,不是因为教了自己练剑,也不是因为他为自己抗下了此后三年破镜的天雷。 只是因为他李长安,自见到老人的第一眼,便有一股见到亲人的感觉,这种感觉除去已故的母亲,他也只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感觉到过。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貌面的老人有这样点想法,不过想了想也并不愿意多想,因为没有必要。 少年语气坚定地说:“想好了,我要去星云阁。” “嗯,好,王府来举荐。” 李长安疑惑地看向了李洛阳,他不理解,北地王不早就被降爵为北地侯了吗?以侯称王?牛逼! 人被看得忍不住吸了口鼻子,后又亲自给眼前这个真的什么都不太懂的少年解惑。 “王爵是没有了,但北地王的名号在某些老家伙那里还是很好用的。” “哦对,北地王与陛下当年都是在星云阁读书的。” ...... 在被李洛阳强行换了一身衣服,并且要亲自护送去星云阁时,李长安一开始是强烈拒绝的,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成年了,这些事他自己就可以做好的! 但他义正言辞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便正面对上李洛阳那晶莹的大眼睛,还有那随时都红着的眼眶,像兔子一般看着自己,仿佛如果拒绝她,随时都能哭给自己看一般! 在心底叹气一声,便只能无奈地同意了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毕竟他进星云阁也得让人给他找关系不是? 星云阁毕竟是国院,不好找人安排,所以听点小侯爷儿的话就听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小侯爷儿的审美眼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仅没有问题,反而很好! 把李长安穿了很长时间的衣服都换下来,换成了一身黑色的春衫,再配上一双很配衣服的布靴,加上小侯爷儿亲自操刀的束发(这个一开始李长安是拒绝的,但看到那随时透着微红的眼眶......) 在李洛阳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鸡杰作接连点头后,李长安叹息一声日子不好过,便背起了龙渊剑,和这位曾经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儿一同前往星云阁了! 走出王府后一段后,李长安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座名满天下的长安城,是的,长安城真的很出名,不只在北地,便是时常南下牧马的柔兰和南方列国都多次发自肺腑地说出很多名句来表达自己对长安繁华的向往! 举目观日,不见长安! 此时正是四月末,应当也是二十四节气中最舒服的适合了,至少在长安并不冷,也算不上热,相反阵阵微风还吹得人十分舒适! 李长安也早就在内心琢磨着此地的房价,盘算着自己要混多久才能够在这繁华的都城里买上一座小宅院,好把父亲接过来享受天伦之乐! 当然,还有林芷! 一路说着笑着,又看着城内风景,二人便先走到了长安城里最繁华的西市,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还有很多李长安不知道是什么地区的,肤色有白也有黑色的人,似乎也是商客。 一时让少年有些感慨,但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怕人笑话,说不出来又难解心中之情! “使者相望,商旅不绝。” 正当李长安还在憋词的时候,一边的李洛阳早早地说出了这句太史公曾在盛唐时点评过长安城的话! “嗯,小侯爷儿真是好学识!” 李洛阳嘟着嘴,嗓音含笑道:“厉害什么啊,都是我在话本上看到的。” “嗯?小侯爷儿你也爱看话本吗?” 李长安十分激动地看向李洛阳,看得小侯爷不免抱紧双臂,但其实少年也只是真的觉得眼前人会是他的知己,故而兴奋了些。 “之前在侯府的时候,经常女扮男装总归是不方便的,但又无趣,便看些话本解闷。”李洛阳眨巴了下眼睛道。 随后李长安便开始了自己的倾情推荐,绝对好看的话本小说,更是打了包票,说如果不好看可以直接找他,对此小侯爷儿也只是轻笑着点头。 这时,宽广的大街上不知从何处走来了一群稚童,人手一串糖葫芦,一边跑着玩耍一边小心地咬一口。 嘴里还小声唱着什么童谣。 “千里草,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稚童们唱得正起劲,全然没有在意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盔甲,骑着烈马狂奔的家伙正向着他们奔跑的方向而去! 少年和少女转过头的时候,那匹烈马已经离得烈马很近了。 少年一惊,但旋即便一个闪身,飞快的把背后龙渊剑举起,随手剑气起,向着那匹烈马而去! 李长安控制着分寸,故而烈马在受到剑气后,并没有被砍死,而只是一惊,这一惊倒不要紧,马匹上穿着黑盔甲的男子却摔了一个四仰朝天! 而稚童们见到这个场景,自然都吓得四处跑,有的甚至哭着回家找母亲,对此李长安倒是不在意的,毕竟救下来就好,剩下稚童们再如何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看了一眼摔得有点惨的黑盔甲男子,李长安的脸上不免有点尴尬,刚想开口询问一下有没有受伤,便见那黑盔甲男子猛地站起身来,很愤怒的开口:“我说小子,你是有病吗?” 李长安不免一愣,解释道:“这位大哥,刚才前面有很多孩童,而你的马并不能及时停下,我怕出事,便帮了大哥一把。” 随后又十分不解道:“大哥自然不必谢我,但因何辱骂于我呢?” 李长安很想和话本中侠客一般,先以理服人,能用道理讲通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实在讲不通的道理,也可以用手中剑讲通! 那穿着黑色盔甲的男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对少年的解释十分不屑,反而一脸吊气地对着李长安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李长安知道,与眼前人讲道理恐怕讲不通了,刚要举起龙渊剑,便听到后面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和你爹是谁,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人间不值得 第三道 我来改变 “你是谁,你算个什....”穿着黑盔甲的男子面对声音先是不屑,但看到来人的面容后,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来人正是落后半步的李洛阳,此时的她的面色冷峻,与跟李长安在一起时的俏皮可爱完全不同,像个开口便能决定人生死的肉食者! “我说,阁下知道他是谁,知道我是谁吗?”李洛阳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 那黑盔甲男子吓得赶忙行礼问安:“在下纪昆,不知是北地侯,饶了侯爷,还请侯爷不要怪罪。” 是的,虽然李洛阳已经换上了女装,但眼前这个人是认识她的,或者说整个长安城很多人都知道北地小侯爷其实女儿身这件事,不过都不说而已。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只是因为北地王只有这一个后人,北地王军那边也需要一个暂时能替朝廷稳住的人,这个人只能是李洛阳,但女儿身毕竟不方便,所以几乎在整个长安城默许的情况下,她扮了八年男儿。 至于这纪昆又是如何知道的?原因只是他的父亲确实了得,乃是神武军的一个副统领,别看是副的,算不得小官,在隆庆八载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长安,手里有兵才是关键的! 至于纪昆,是早些年李洛阳还在星云阁读书的时候,正好被其父亲带去巡视正好见到过。 虽然女大十八变,但是李洛阳却变化不大,可能因为前面那句话只是形容小时候不怎么好看,却未来可期的女孩。 但李洛阳确实自幼到现在,一直都是即使换上麻衣在人群中,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来的相貌。 至少纪昆当时是春心萌动的,此刻也不由得抬头看向李洛阳。 “我是问你,他是谁,我又是谁!” 小侯爷儿似乎非常的不耐烦,声音愈加冰冷。 这让纪昆十分为难,小侯爷儿他自然是认得的,可这个负着一把宝剑的少年,让他认出来是真的难为人了,他两是第一次见啊! 只得硬着头皮说:“您是北地侯,掌管着北地十万军民,至于这位公子,小人实在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 李洛阳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你知道我,这正常,你不知道他,也正常。” 这句话直接把纪昆干懵逼了,他实在不明白李洛阳这话在字义还是字面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他真的很想甩袖骑马而去,但一个是忌惮那负剑少年的实力,另一个是小侯爷儿的身份确实在长安让他在内很多人都有点棘手。 “但你现在知道了,他叫李长安。” “什么?他叫李长安!” 小侯爷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少年的名字,让刚才还表面惶恐,实际内心云淡风轻的纪昆是真的吓了一跳! 李长安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这位可真的是当今长安城真正不能提的禁忌,连所谓谋反自杀的李穆天,都其实没有人不敢谈论! 至于为什么李长安这个名字特殊,只是因为太宗李景年的嫡长子,便是叫做李长安! 纪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把目光看向了已经把剑又背起来的少年,又看了看李洛阳,那眼神上少年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但李洛阳却看得清楚,“你们真是疯了。” ...... 纪昆在郑重的给少年少女道过歉后,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骑上马便扬长而去,似乎生怕此地有瘟神一样。 李长安不免疑惑地看向眼前少女:“洛阳,我的名字?”不用多说,李洛阳自然知道少年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并不用小侯爷儿专门解释,但凡李长安在长安多混上一段时间,也能知晓这个这个名字的含义。 虽然是禁忌,但总归免不了有头铁的敢偷偷的小声议论一下,而李长安这个名字之所以是一个禁忌,真的很少人敢说。 秦王李长安,不只是先帝嫡长子,更是在北地王李穆天之前军功最盛的皇子,历朝历代也只有那位天策王能与他在皇子期的军功争锋了! 其实萧朝刚立国的时候,因为前朝过于拉胯,只有江南半壁江山,萧太祖刚收复长安洛阳便驾鹤仙去,而刚即位的李景年又因为内部问题又放弃了两京。 一直到稳定局势后,他任命了自己的嫡子,李长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命其领兵克服两京,还都长安! 在大军出发前,太宗问了已经是秦王的李长安一个在当时很多人看来带点科学的问题。 “长安和太阳那个更远呢?” “依儿臣十余年来的光景来看,举目可见日,但终不见长安!” 李长安自然不负众望,克服两京,还于旧都。 而太宗自然很高兴的带着朝廷和星云阁还于旧都。再后面李长安又攻克中原与关中全境,于渭水喝退百万柔兰铁骑,后来的张墨庭未必没有学他的嫌疑。 基本收复了三秦,又打残了柔兰国在北地的百年布局,为后来李穆天的十万将士复旧土打下来了雄厚基础! 而此后,秦王李长安,也成了所有人眼中,板上钉钉的下一代天子,甚至是有望到达同六王一样的境界! 但当一个名字能成为禁忌,则一定是因为很离谱的事情所导致的。 在先帝大行以后,人们都统一认为该继位的应该是为萧王朝北伐,朝天阙收拾旧山河的李长安来登临大宝! 但第二日出现在即位典礼地,确是庶出的长子,二皇子牧王李祁淄。 他带着传国玉玺和秦王在先帝驾崩后伤心过度,再加上长年累月在战场上所伤的明伤暗伤,积劳过度去世了。 诸臣无奈,自古以来,从来讲究的便是一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秦王没了,又无子嗣,继位的自然该是二皇子,这是件有道理的事情儿。 可有道理的事儿,也只是在一个方面有道理,事物都是相互的既然这件事看起来非常有道理,那么他就也有没道理的一面,反之亦然。 而没道理的地方就在,在李祁淄登基改元隆庆后,突然传出一个宫墙隐秘! 有宫人曾看到,在李祁淄登基的前一夜,曾被秦王以太子令召入东宫内议事儿,而后又看到牧王也就是如今的隆庆皇帝,在烛光下四处晃动,手中还持着似剑的物件。 也听到了类似争吵的声音,可具体说的是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唯一听到的一句话,是秦王所说:“好为之!” 第二日,秦王薨,牧王立,改元隆庆! 群臣们在得知后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有人会去再管一个死去的秦王,毕竟现在当政的是当年的牧王啊!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身侧,隆庆皇帝又难让人解其心思,所以李长安这个名字,便成为整个长安城里不成文的规矩。 不能提,在剑光烛影后提秦王,提了不就是打当今天子的脸,说你地位不正吗? 自然而然的,便很少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在李穆天横空出世,又黯然离场后便又淡去了几分,既然都属于是悲剧英雄,自然是在时间上离得更近的事情不是吗? “原来这么复杂啊。”在听李洛阳讲完前因后果,李长安闹了闹头表示自己是真的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人心太复杂了。 李洛阳撇了撇小嘴,眨巴着眼道:“在长安城,这些你早晚也是要学会的。” 李长安面露苦涩地扶额道:“可我来长安,只是向往话本中快意恩仇的长安,而不是这种钩心斗角的长安城啊。” 是的,饶是李长安再不开窍,他在听完李洛阳讲述关于那位秦王的故事后也明白了很多,让他很不爽的事情。 秦王不能提,是因为秦王死的时候军权被顺利收回来了,诸臣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和已经登基的天子闹别扭,不管那位秦王生前是如何军功赫赫,英明神武,他都死了。 不用说如果秦王不死,登基后大萧能出天策王之类的,这都是空谈,现实就是秦王死了,而且旧部失势了,所以不会有人豁出去官身替他说一句话。 一是没意义,二是捞不到好也会被排挤,至于三谁做皇帝对于天下百姓的区别又能有多大呢? 秦王是悲哀的,他几乎一己之力奠定了大萧北进旧土的全局,可死后却几乎被有意地淡化出这座他身先士卒,连破四门才收复的旧都长安! 而为什么北地王却仍旧有无数人会去为其争论,会主动请缨去北地,那只是因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忠于北地王的三大统领和十万军民都还在! 这便是世态炎凉,以前李长安觉得北地王的结局已然是很凄凉了,他与北地十万马革裹尸,高坐于帝都的人却一言定了其生死! 现在又知道了那位与自己同名的秦王故事,李长安却觉得,这并不对,或者说这和他来长安之前想要中的长安江湖不一样。 为什么这个世道上不公平的事情这么多呢?不应该是会和他自话本上看到过的那样,路有不平事,便会马上有一堆侠客拔剑而起吗? 少年便是少年,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在内心坚定了一个想法,既然世道不公,那他来改变! 人间不值得 第四章 星云阁 今日的天气很好,至少终日守着星云阁大门的李平安是这样认为的,白白的太阳,灰灰的天空,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算个好天气的。 小平安打了声哈欠,昨夜他睡得很晚,今天又因为要来给替星云阁看守大门所以很早就起来了,这让他很困却又没办法。 暗叹一声,如果不是自家师傅打赌输了,怎么会让自己一个半步神婴境的少年天才,来做一个门卫该干的工作呢? 在内心深处小小吐槽一下自己师傅的不靠谱和星云阁的有眼无珠后,便直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与横坐在门槛上的中年男子主动搭话:“喂,老哥,你每天这么努力干活,一个月挣多少?” 是的,自从便宜师傅打赌输了自己来了星云阁大门口工作后,这个中年男人便一直横跨着坐在门跨上,每天一到清晨便来,黄昏离去,就是下雨吹风都不曾断过全勤,令小平安十分佩服他的敬业程度! “我不是看大门的。”中年男人依然横跨在门跨上没有动,只是开口纠正道。 李平安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着,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只是以为不愿意承认,毕竟在他聪明睿智的眼光看来,眼前这个中年汉子不是看大门的,还能干什么呢? “嗯,好吧。”李平安还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又很快地开口:“但你我终究是一起共事这么多天,还不知道老哥你叫什么呢?” “左长生。” “噢,那大佐哥,你不是看大门的,在这里做什么啊?” 左长生转头看了李平安一眼,似乎十分不爽大佐这个称呼,但却不想与眼前这个半大小孩争辩,便冷冷地开口:“等一个人。” 小平安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乱给别人起名字的行为有什么不好,又凑了上去,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道:“等那个人干什么?他给你钱吗?” 李平安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的年纪本就不大,十三岁的先天境巅峰,确实也是一个天赋异禀之辈,但心智上还尚未成熟,能想到的也就是有钱能买好吃的。 没钱就只能吃萝卜白菜,这在他这个素来以肉食者自诩的人看来是绝对不行的,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左长生却没有小平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民以食为天的基本准则,只是淡淡摇了摇头,随后又把目光收回。 “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左长生抚摸着手中刀,在李平安看来,此刻一人一刀,似乎是很多年的老友一般! “这里就是星云阁了吗?” 忽地,一道声音打破了在李平安看来十分平静的场景。 “嗯,这里就是了。” 李平安懒散地站起身,发现来人是一男一女,一位背着一把剑长得还行,另一个他难以用储备词汇形容的美艳。 两人的穿着都不俗,他怎么知道?自然是因为他在拜师前,也经常穿这类的服饰鲜衣怒马长安城。 又打了声哈欠便径直的走向了两人,自认为很有礼貌地开口询问:“喂,你们两个叫什么?来干什么的?” 一瞬,一男一女便把看着刻着星云阁三字门匾的目光又转向了李平安身上,眼神中似乎有点对于其语气的不满。 李平安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有礼貌了啊,怎么这两个人还这么看自己?莫不是太有礼貌也会适得其反吗? “我叫李长安。”那男的率先开口,随后又指着边上的少年介绍道:“至于这位姑娘,她叫李洛阳。” 小侯爷儿很满意地点头,眼神和脸上的笑意都无从遮挡,似乎对于边上少年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行为十分满意。 “哦,李长安和李洛阳啊。”李平安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看向李长安。 “哦豁,咱俩真有缘啊!” 李长安的眼神充满疑惑,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孩子会说他们两个有缘分,因为他很确定,自己和他是第一次见面,对他也没有和老天师一样的亲近感。 所以他并不知道两人的缘分在哪里,直到孩童再次开口:“我叫李平安,你叫李长安,就差着一个字唉!” “啊,还真是有缘。”李长安对于这个说法笑道。 一旁的小侯爷儿的语气也充满惊喜:“哈哈,你和他的名字像亲兄弟唉。” 李长安对小侯爷儿的说法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像亲兄弟的地方,但李洛阳喜欢,他就不反驳了。 毕竟,哭了他可不好轻易哄好。 “那长安哥哥和洛阳姐姐,你们是来做什么啊?”小平安这次没有刻意地用那些礼貌的话术。 李洛阳摸了摸小平安的头,柔声道:“小平安,我和你长安哥哥是来找夏观盛老院长的,你可以帮我们去通报一声吗?” 没有不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并拒绝她的要求,李平安也不例外,就要点头先表面忠心,之后把那个姓夏的老家伙来见这位漂亮姐姐和还挺帅的哥哥。 “不用那么麻烦。”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那位横跨坐在门跨上的左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双目紧紧地看向李长安。 少男少女这一刻都略带着紧张,因为他们都在这个中年男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冷的气场,虽然不能真切感觉到,但李长安觉得,自己定然不会是眼前人的对手。 只有李平安,仍然没心没肺,语气难掩兴奋道:“大佐哥,你是要帮我去通报一声吗?” 左长生摇了摇头,便是回应了李平安的说法。 “那我也不去通报,他们怎么进去?”李平安很疑惑地开口。 李长安和李洛阳也把目光看向了那手握着刀的中年汉子,用眼神交流,在探讨这个家伙是想做些什么。 但看起来很邋遢的中年汉子却没有再理李平安的话,而是缓缓的向着李长安走去,稍微有些不稳,似乎还带着零碎不多的醉意在。 “你就是李长安吗?”他开口。 李长安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时他虽然猜测这位可能也是与秦王事件有关的人,但他并不惧怕眼前人的发问。 毕竟,他叫李长安已经多少年了?怎么能因为眼前这个人来者不明,又对自己的名字有兴趣,便不承认自己的名字呢?这样怎么能成为话本中拯救世界的大侠呢? 少年想完这些,又看了看身侧的佳人,又想起来了曾经答应过她的三个条件,拯救这方世界! “好,左长生。” “啊?” 左长生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些不聪明,竟然连他这么明确的自我介绍都不明白,便耐着性子再次道:“我说我叫左长生。” “你是左长生?”还不待李长安反应过来,一旁的李洛阳便惊讶的开口道,语气中还略带点不可能。 左长生这个名字,其实并不是很有名气,之所以让小侯爷儿很惊讶也很简单,这个人是秦王手下第一高手! 据说,当年秦王北伐之时,左长生还是在柔兰国归化军中的一个偏将,后来在遭遇秦王的一次突袭被活捉后,秦王给了他一次机会单挑。 之后极少数人知道那一场比试的胜负,只知道在那以后秦王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叫做左长生的大将! 多次在秦王冲锋陷阵之时亲护身后,并且还能一个人,一把刀带着秦王杀出百万大军的重重包围! 秦王笑着说:“吾持执剑,矢君执刀,虽百万众若我何?” 传闻中,这位左长生早就已经到达了神婴之上的道境,一身刀法也早就已经出神入化! 但为什么有这种高手在,秦王之死还是流出了剑光斧影的传言?这自然是有关系的,因为太宗驾崩后,秦王怕柔兰国趁国丧之时大军压境,便连夜派了他去守国门! 当然,李长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炽烈,让他不由自主地暗暗怕些什么。 “他不是他,他就是李长安。”李长安回头一看,只见李洛阳的面容已经冷了起来,在他看来像个生气的小兔子一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 左长生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李洛阳还想说什么,但已经眼见情况不对,李长安一时有点发愣,那么来转移这个不友好话题的责任自然由帅气可爱的小平安来做! “唉呀,洛阳姐姐你先别说呢。” 李洛阳不知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听了小长安的话后,已经快要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咽下去了,随后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胳膊,让李长安还有点脸红。 李平安又开口看向左长生:“大佐哥,那你和我都不通报,他们怎么进去?” 左长生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平安,最后扭过身朝着大门走进去,临了留下一句:“自然是我带着你们走进去。” 小平安一听,觉得这个办法也可以,以后有人要见老家伙就直接由他带着进去,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想着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李洛阳撅着嘴,拽着李长安的胳膊便也大步走了进去,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拧着李长安的肉了。 李长安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怕惹的这姑奶奶生气,只得在内心吐槽,凭什么他们两个起了争执,自己受伤啊? 人间不值得 第五章 夫子 星云阁很大,大到远远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在今早和李洛阳提出自己要进星云阁的时候,自己也还只以为星云阁是个普普通通的书院。 但是当现在进入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这座星云阁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太多了! 大到李长安根本不敢用目光去扫视周围的环境,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里才能走对路。 幸运的是有一旁的佳人李洛阳怀抱着他往前走,前方还有那位刀客左长生和可爱的小平安开路。 "长安,这里就是星云阁,我跟你讲啊......"李洛阳拉着他的手,一脸兴奋的向他介绍这里的布局,毕竟他曾经也在这里读过书。 不过此时的李长安却突然想到了那位让自己来星云阁的老天师,似是在思索为什么会说这是条出路,长安城也不是只有星云阁,难不成上其他书院读书习武就没有出路吗? 在身旁的小侯爷也觉察到李长安的不自然,便停止了和李长安说话,只是一双小手还轻轻地拉着他的衣服,捣鼓着他的袖炮玩儿。 "小平安......你看看那棵树上是什么东西?"李洛阳突然指着前方一棵枝繁叶茂,足有几十米高的古怪大树。 李长安顺势抬头看去,只见那大树枝繁叶茂,遮蔽了一整片天空,枝干如同巨柱般延伸出去,粗壮无比,而那树上的果实,更是如同水桶般大小,看起来很是奇异! "那树叫树灵,是一颗树妖,很厉害的。"李平安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说道,但看向李长安时,又有些不满:“长安哥哥,你怎么都不理洛阳姐姐啊。” 李平安觉得李长安这样不对,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既然还不哄着宠着,这么冷落人家,就不怕人家跟着别人跑了吗? 随后看向李长安的眼神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小平安,哥哥不是不理姐姐,只是刚才在想一些事情出了神。”李长安开口解释给李平安听,但更像是给身边人说。 李平安这才又满意的跑向前方,跟着刻意停留等待的左长生继续开路。 倒不是左长生希望看热闹,只是有些事确实该说清楚,毕竟嘴不就是用来说清楚事情的吗?留那么多误会又有什么用? “走吧,洛阳。” 李长安看向来一旁看着自己发呆的小侯爷儿,轻声道。 李洛阳这才回过神,轻嗯一声。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李长安看着眼前,刻着南轩斋的院落,不由得感慨一句星云阁真是财大气粗,如果星云阁可以说是一个书院。 那么一定是一群书院组成的一个大书院,这分斋至少在外围看起来,都赶上他们村落的大小了,如果让自己父亲带着乡勇来巡逻整个星云阁,怕是都会当场罢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又被身侧的小侯爷儿带进去了,南轩斋的的正中央有一个夫子像,后面有一个大房间,李长安猜测应该是会客厅,至于在周围有很多小路,应该是斋院的学宿和教室。 “进去吧,他们在里边等你。” 会客厅门口,左长生站立着在门侧,像个门神一样。 李长安轻轻点头,便迈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而李平安被左长生拦了下来,李洛阳也没有进去,只是在一旁很不爽的看着左长生道:“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李长安就是李长安,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真喜欢上他了?”左长生开口道。 李洛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对了。” 这些话听的一旁的小平安非常迷糊,既然不知道喜不喜欢,那又为什么满眼都是他呢?唉,果然大人的事儿真麻烦,真不如他,喜欢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嘛,他就敢直接承认自己喜欢醉仙歌的花魁石原姑娘! 少年走进屋中,发现与自己想象的大差不差,这里就大概是个会客厅的模样。 一个首座还有很多客座。 首座上有一位穿着儒衣的老者,脸上有皱纹但是不多,眼睛炯炯有神,此时正在看着李长安。 客座上还有两位,一位是与这老儒者差不多年纪的,李长安看着他的打扮更像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还有一个中年青衫男子,只是一眼便让他觉得,这位先生应该会有学问。 “你就是李长安?” 坐在正首座的老儒生开口问道。 李长安很疑惑,今天是第二个人问他是不是叫李长安了,但随即又一想,毕竟他要入阁,肯定是要知晓他的名字的。 “嗯,我是。”李长安大方承认。 随即便躬身施礼:“长安见过三位先生。” 李长安觉得自己的动作非常到位,也很有礼貌,因为他看到过带动作的漫画上,基本都是这样行礼的! 老儒者微微点头,随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两位夫子,先是自道,“嗯,起身吧。” 李长安微微起身。 “我是夏观盛,是这座南轩斋的夫子,也是星云阁的院长。” 还没等李长安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是即使远在北地,都赫赫有名的帝师夏观盛时,另一位老夫子又开口:“我是杨守城,是火神斋的夫子,以后也是你的师傅。” “啊?”李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给自己安排后师门,最后一人也开口了口:“我是陈仲灵,论学识我不及夏院长,医药也不如杨夫子,但你有不会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李长安的内心:按照话本里的规划,他们不应该先分别各自介绍一下三斋的优势,之后都对自己发出邀请吗?最后自己在义正言辞的拒绝其余两家选择其中一家。 但为什么现实却是他才刚一进来,就被安排好了师门,这样的他真的能是话本中的主角吗?其实是与不是倒不要紧,但终究是会有些不舒服。 夏观盛又冲着两位夫子看了一眼,二人立马明白其中含义,随后冲着院长一点头便起身朝暗门走去,临走前杨夫子还冲着李长安一笑。 李长安的眉目皱了起来:这暗道不应该是机密中的机密吗?就这么让他知道了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呢? 但想是想,还是对着杨守城离去的方向一拜。 “学生李长安,恭送师傅!” 刚走进暗门的杨守城听闻这话,差点栽了个跟头,随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李长安,嘴角略带抽搐的走出去了。 “好了,人已经走了。” 威严的声音自夏观盛口中出来,李长安回头看向了这位帝师,已经是三朝元老,曾任二十余年相位的重臣! “院长...”李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夏观盛打断:“叫先生。” 李长安一愣,想不明白不是刚刚这位帝师已经给自己安排好师傅了,在他看来先生虽然不是什么特殊的称呼,但是也应该是称呼为自己传道受业的人才对。 但毕竟无论怎么讲,都是要在这偌大的星云阁里读书,总归是要在这位帝师的眼底下被管着的。 “先...先生。”李长安稍带点窘的开口。 夏观盛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见过老天师了?” 少年眼神一震,随后又开口:“先生,您知道老天师?” 少年并不知道,那位老天师在成为天师之前,就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剑道前三甲了,当时与他齐名的人,无疑不是如今鼎鼎有名的剑道宗师。 在成为天师后,夏观盛还多次代表朝廷上龙虎山与其品茶论道,更是成了一段煮酒青梅的佳话。 “自然知道。”夏观盛开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与张玄庆老天师,还是很好的朋友。” “嗯,我是他半个徒弟。”李长安觉得这话没有错,因为毕竟老天师亲自教过他剑法,怎么能不算有授业之恩呢? 哪知道夏观盛却摇了摇头:“你不是他的徒弟。” “先生这是何议?”李长安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不能算他的徒弟,因为你是他的外孙。”夏观盛缓缓的开口说道。 “什么?!”李长安震惊的看向了夏观盛,他是对于老天师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但是却从未想过二人有如此近的关系。 夏观盛似乎诧异李长安的惊讶,随即又开口说道:“你不信?” 李长安点了点头:“天师的地位太高,但长安与父亲只是平头百姓....” “为什么平头百姓就不能是天师的外孙?”夏观盛问道。 李长安忽地心神一震,随后眼神感激的看着夏观盛。 是的,为什么平头百姓就一定要和天师有明显的阶级之分呢?这样不对,并不公平,为什么不能是人人都可以平等呢? “好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不想问问其中缘由?” “我为什么要知道?” 李长安最后一句话把夏观盛说的哈哈大笑。 “哈哈,好,好,你的性格老夫很喜欢。” 随即夏观盛又开口道:“好了,既然没有其他想问的,那么就先去火神斋拜访你的师傅,拜师礼免了,但总该去一趟是,之后就先和小洛阳回家去吧。” 李长安疑惑的看向了夏观盛,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三朝元老,作为帝师的夏观盛会认识李洛阳,因为她父亲是李穆天? “老夫曾经教过她读书。” 少年明了,施礼便离去了。 望着少年已经离去的背影,夏观盛笑了笑,却没有像话本小说中的老人般自言自语,只是看着,没有喃喃自语。 人间不值得 第六章 剑道魁首 李长安走出房门后,边带着洛阳和小平安离开了,是的,总该要再单独去拜见一下自己这位师傅。 当然还是由小平安开道,他似乎对于这里很熟络,而左长生没有主动跟着,只是在房门口矗立,注视着三人远去。 这倒不是李长安不讲理,只是李洛阳并不喜欢这位刀客,他倒不是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既然佳人不喜,他又何须惹她生气呢,自讨苦吃不是? 而在三人走出南轩斋后,左长生轻叹一声便推开房门,迈步而进。 “他怎么样?”刀客的语气似乎都是这般冰冷。 夏观盛闻言,放了下书卷,看了一眼不敲门就进来的刀客,笑了笑说道:“很有意思。” 刀客不语,只是又迈步出去,如果小平安在这里,一定会说这邋遢大叔一定又是喝酒去了,他看人一向很准的。 ...... 在小平安的带路下,很快李长安和洛阳就到了火神斋,李长安看着眼前这座古香古色的建筑物,忍不住赞叹,看到火神斋的匾额时,心底更是一阵惊骇,这匾额居然是用纯铜铸造而成的。 本来对于那位帝师将自己一个练剑的,分派给一个药师当徒弟的些许不满顿时间又变成了好奇。 “进去吧,老夫子正在等你们。”门口的一位师兄开口说道。 “好的师兄。”李长安点了点头,像着话本中师弟给师兄施礼那样施了一礼,师兄虽然觉得这礼有点怪怪的。 但毕竟是自家关门的小师弟,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长安带着一女一小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火神斋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迎面扑来,李长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还没来的疑惑,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一片翠绿的竹林,一座假山,上面似乎还有一座亭子。 正中央有一棵棵苍劲有力的大树,边上还有几个小池塘,这些让李长安不得不感叹,长安城顶级势力的财力就是不一样啊。 “老夫子在亭子里等你们。”师兄开口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去了。 "好的,谢谢师兄。" 李长安说完,带着洛阳和小平安往假山上的亭子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问道:“师兄,咱们尊的是哪位医术大家?” 师兄笑了笑:“这个还是由师傅给你讲吧。” 在假山的亭子上,一位身穿灰衣的老者坐在石凳上,双目紧闭,脸色略微泛红,像是在修炼一般。 在老人旁边,摆着一个小炉子,里面冒着热气,老人手持一根木棍在上面敲击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师傅,徒弟给您磕头了。” 老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已经跪倒在地框框磕了三个响头。 杨守城反应了过来,随即看着李长安一笑:“以后你就跟着我学医了,心有不甘吗?” “自然是有的。”李长安如实回答。 这个回答自然是让杨守城有点意外,毕竟在谁看来,这种问题,就是说假话都要遮掩一二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但眼前这个少年却不像是在长安城里的万千子弟那样虚伪,不过,这样在他看来,其实还挺好的。 虽然这样想,但杨守城还是表现得很惊讶:“那你为什么不和夏院长提一下,换个师傅呢?” “师傅说笑了,一日为师,则终身为父师傅可以不要徒弟,但徒弟怎能不要师傅?”李长安学着话本中那些年轻剑客的话语,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说道。 不过这确实也是道理,人不可能换掉自己的父母,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而其实师傅所扮演的角色,又何尝不是同父母一样呢? 虽然才刚刚拜师,虽然连拜师礼都舍弃了。 如果说,刚才李长安的回答只是让杨守城有点感觉不一样,那么现在这个回答则是直接到了他的心里去。 “好,你这个徒弟老夫认了!”杨守城笑着对少年道。 这时候一旁的小侯爷儿忍不住插嘴:“杨爷爷,我就站在这,你都不理我吗?” “哈哈,小洛阳也来了啊,爷爷眼睛确实有点不好使了,没看见。”杨守城满脸惊喜的看向李洛阳,那眼神就是爷爷看孙女一样的喜爱。 “嗯,我在北地快想死您和夏师祖,陈师伯了。”李洛阳嘟着嘴说,不知道地以为她这些年在北地受过委屈呢。 杨守城当然不知道这位他跟亲孙女一样疼爱的小侯爷儿到底在北地过得什么生活,看到这么委屈。 自然是心疼地说:“没事小洛阳,现在回家了,没事就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头。” 末了又补充一句:“小洛阳,你记住,星云阁永远是你的依靠。” 说完又叮嘱了李长安几句。 “行了,你跟着小洛阳回王府吧。” “啊,师傅,我不应该在星云阁吗?” 在李洛阳不爽的眼神中和杨守城连哄带赶,李长安又出了星云阁,他不由得暗自道,自己可真是个捡来的徒弟,看人对自己身旁的这位小侯爷儿有多亲? 不过说实在的,他还真是人家半路捡来的徒弟,自然是没有人李洛阳亲,毕竟李穆天可是星云阁的嫡传弟子! 但其实李长安是陷入了个误区,相对于徒弟,更多人都是隔代亲,这点在普通家庭里也差不多。 就是六王基本上也是,个个看自己的儿子很不爽,逼得太子都差点谋反,但对孙子就是恨不得当场传位,这是正常的,又是不正常的,但总而言之还是有道理的。 “长安,你可要好好和杨爷爷学。”路上一旁的李洛阳很认真的对少年说道。 而李长安微微别过头看向小侯爷:“可我练的是剑,他教的是悬壶济世的本事。” 李洛阳不由得叹息一声,为这个好像真的只看话本,很少了解天下大事的少年缓步叙说:“长安,其实杨爷爷练剑也很厉害。” “怎么说?”李长安听这个一下子来了兴趣。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师傅可以是个执剑天涯的侠客,一身绝顶本事,再偶尔指点自己的徒弟一二,这便是他常常看的话本。 颇有一股望师成龙的意思在。 李洛阳白了对练剑有点执着李长安,低声为李长安介绍起几十年前的江湖! 当然,因为李长安似乎只对剑有兴趣,李洛阳便也只挑关于剑的部分讲。 当年萧太祖刚刚建立大萧,定都江南临安,整座天下有十位用剑的高手,不过现在大部分都要么死了,要么已经子承父业了。 其中前三甲,第一甲是如今还独占天下八斗剑道的李翰林,这个人李长安听说过,这个人没有修过灵气,却硬生生以武入道,一身剑意,不输于任何人! 更有传言,当年太祖起兵时被旧朝皇帝发觉,派出八千精锐部队去围剿还未成事的太祖,当时年岁还不大的李翰林是北国人,太祖早年游历时结交。 便为太祖出了一剑,一剑之后,八千精锐之师无一伤亡,但甲胄武器皆碎! 一剑破甲八千! 至于二甲,则是李长安那位纵横江湖十余载,一朝有命,上山继承天师位的张玄庆,很多人可惜他没有能和第一甲的李翰林交手便继承了天师位。 这里讲一下,天师是不能随便出手的,象征意义太大,赢了没什么事儿,输了丢得天下道统的脸,故而二人数次的约架要么被其余门派拦下,要么太祖甚至亲自灌醉李翰林。 听到这,李长安不明所以,这两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名满天下的李翰林,早就已经被无数话本提到过,他还不至于不知道。 而张玄庆则是他的亲姥爷,虽然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反而更加难受了,姥爷为自己为魂归天地,自己甚至也是刚刚知道母亲母家的姓。 但还在内心难过的李长安,转头就被李洛阳说的第三甲震撼住了。 “当年的第三甲,就是你的师傅杨守城!” 李长安停下来步伐,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一本正经的李洛阳,觉得她并不会说假话,但还是有些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先别急。” 这个李洛阳还真没有作假,杨守城早些年不光是练剑出身,还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从小能接触的东西很多,但只是一眼就爱上了练剑。 二十多岁便已经堪称年轻一辈的剑道魁首(李翰林和张玄庆都比他大。) 很自然的,在年轻一辈中无敌后,便起身问剑龙虎山,这快吓坏了他的家中长辈,龙虎山岂是说问剑就能问剑的,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 族人们提心吊胆,赢了家族就完了,输了杨守城就完了,怎么样都不是好结果。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出现了第三个结果,两个人没有比试,只是彻夜长谈了一番,杨守城便下了山。 直言道:“以后不练剑了!” 从此,萧国少了一个剑道魁首杨守城,却多了一个悬壶济世杨太常。 李长安听闻后,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上山问剑,下山后却不练剑了? 但他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却听到一声惨叫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随后又一道强势的声音:“告我们?告诉你,爷就是法!” 人间不值得 第七章 欺男霸女 少年与少女相视一眼,便都决定好要去看一眼是怎么回事。 很快两人就到了声音来源的西市,定睛一看。 是三个仅仅远看就让人感觉到凶神恶煞的家丁,正在殴打一个看着年纪也不大的男孩,大约与李长安年纪相仿,可能小点。 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女孩,也就是和李平安差不多的年纪,俏脸正躲在少年的怀中瑟瑟发抖。 “小子,我家公子看上这小姑娘是你们的荣幸!”家丁一边说着又一边怒骂着什么,还都用脚揣在男孩的身上。 那男孩早就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身上也都破破烂烂的,但还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妹妹。 “你们这是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家丁们一听,顿时不打了,纷纷看着少年哈哈大笑,似乎在笑少年的愚蠢:“小子,我们刚才不是说了吗?在长安城,我家公子就是王法!你能奈我家公子如何?” 说完就作势又要继续打,似乎今天就是准备把这男孩活活打死,之后女孩再带回去!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种场景也顶多只是看个热闹,但是一定不会管的,因为在长安城敢说自己就是王法的人不多,但每个都确实是不好惹的纨绔子弟。 可那只是一般人,李长安是谁?不说他爹自小就教育他长大后要像其一样,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此时跟乡勇弟兄喝酒的李敬念不由得打了个喷气,幻想四五月的天,他也不至于感冒啊?)而且他看了花了那么多的钱,看了那么多的话本,里面就没有一个主角会看到这种欺男霸女的场面后选择扭头走人的! 而且再说回来,身边还有一位女人看着,剑客守则第七条,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剑客的面子是很重要的! 正当家丁们已经准备好继续动手的时候,李长安动了,就连身前的李洛阳也没有看清楚他是何时出剑的! 一道剑气直冲家丁而去,顿时间三个家丁都分别自三个方向飞了出去,一落地,其中看着为首的家丁就怒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对爷爷我动手!” 男孩见家丁倒飞出去,赶忙微微松开了怀里的妹妹,轻声安慰着:“小妹,没事儿,只要哥哥还活着,他们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的。” “放心,有我在,你们都会活着。”男孩抬头看向了出手的少年,此刻的少年在他的眼中仿佛神明一样! 李长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兄妹身侧,李洛阳也夫唱妇随的跟了上去,把宝剑拔出,随时准备打群架! 李长安冷冷地开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行如此欺男霸女之事?你们当真把法度视作无物?” 那为首的家丁已然站起身来,虽然已经感觉到了此少年的不同和他身上非常强劲的气势,但无奈自家公子就在不远处的茶馆看着,没办法认怂,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吆五喝六:“哼,你是来得晚没听清吗?我家公子在这长安城就是法度!” 随即又满眼不屑地看着眼前将那对早就被公子看上的兄妹护住的年轻男女,他之前不是没有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总会有初出江湖拔刀相助的年轻人。 不过在得知自家公子是京都谢家的公子后,都是无奈的道歉了事,毕竟这天下可以不尊敬皇帝,但是王谢两家谁敢得罪? 旧时王谢堂前燕,这足以说明两家的实力,而且在离得毕竟近的,隆庆八载的勋贵子弟叛乱,据说就是两家暗地扶持的! “我家公子可是谢家的.......” “啊——!” 还没等家丁说完,他的手臂就已经掉落在地上,鲜血顿时间喷射出来,是李洛阳出的这一剑! 李长安也没有想到小侯爷儿能这么暴躁,不过他倒是也挺喜欢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性子的,总拖着倒也麻烦。 剩下的两位家丁都吓得结巴道:“你...你...你们是谁,怎么敢得罪我们谢家。” 还不待二人回应这个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就又一道声音响起。 “唉,怎么说话呢?这可是星云阁的高徒和北地的小侯爷儿。” 声音出自一个身着锦衣,面容似玉的公子哥,一看扮相就能猜出,应该是这几位家丁的主子,因为他衣服的挂饰上印着一个谢字。 “是你要他们打的这兄妹两?”李长安并不想管这公子哥是谁,他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谁让动的手就要道歉! 那公子哥呵呵一笑,随后冲着李洛阳施礼:“在下谢川,见过小侯爷儿。”随后见李洛阳不理他,便不自讨没趣了。 看向那个持剑的少年:“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什么?”语气很恭维,用词也没什么问题,但却还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挑事儿。 挑事儿的李长安自然不会惯着,管你什么谢家王家还是李家,既然有法度,而且法度没有问题,就都要遵纪守法! 但李长安没有想到,就在他举剑准备一剑砍断这纨绔公子哥的一条手臂时,洛阳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李洛阳,你这是干什么?”此时的李长安很愤怒,并不是因为这谢家公子对自己的挑衅只是在于他并不在意这件欺男霸女的事儿,就像是随手拍死一个苍蝇一般轻拿轻放。 李洛阳没好气地看了李长安一眼,这一幕让谢川看得暗自窃喜,前文说过,长安城很多中上层官员家族都知道李洛阳女儿身的真相,也都知道此次召其回京,就是为了恢复其郡主身份,择佳婿统领北地军! 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来源和真实度自然是可靠的,所有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拿下北地的兵权,这样也能壮大家族实力! 所以本就论长相,不输胭脂榜的李洛阳,就成了香饽饽中的香饽饽,尤其是幼时便见过李洛阳的公子哥们。 谢川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每天都夜夜笙歌,民间抢女,但在每晚夜深人静时,都会肖像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洛阳。 只是可惜其被迫女扮男装远赴北地,谢川也只能暂时无奈地放下,但这次整个家族都支持他,他又为什么不能一试呢? 但就在刚才,他无非是正常看上一个民间兄妹,让手下家丁请回家去,却有两个人出手阻拦,谢川刚气上心来,毕竟自他出道,很少有人敢阻他行事! 一个谢家的谢便足以喝退多事之人! 但他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北地侯李洛阳! 正要起身,便见到其为了保护身旁男人砍了自家家丁的一臂,这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一个家丁而已,就算杀了,只要李洛阳开心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他不爽的地方是李洛阳是为了维护别的男人,故而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谢川很自信毕竟他是谢家,他觉得一个失势的小侯爷儿,定然不会为了一个乡下的小子得罪他这个谢家公子的,事实也证明确实这样。 正当他兴奋地看向佳人:“洛阳!” “公子后退!” 家丁看到飞快的身影冲向自家吓得赶忙提醒。 但还是太慢了,至少对于那道李洛阳的身影来说已经晚了很多! 框的一下子,李洛阳抽剑。 “啊——!” 谢川的左臂顿时间掉到地上,同他之前不屑的忠诚家丁一样,被这个他所钟意的小侯爷儿一剑砍断了手臂。 “我这一剑,砍的是你不尊法敬畏生命!” 李洛阳的语气比刚才的李长安还要冷,似乎还带点被冤枉的委屈。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尴尬地挠了挠头,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刚刚他是真以为小侯爷忌惮于这谢家的实力才不让他动手,故而才急切了一些,没想到小姑娘真听进去心里了。 唉,还得想办法哄。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家丁们飞奔似的跑到了谢川的身旁,就连那个同样断臂的家丁也屁颠屁颠地过来了,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 “啊!好,好个北地小侯爷,好个李长安,谢家记住你们了!”谢川撕心裂肺的呼喊道,但眼前他也确实没有办法,是真的打不过眼前这两个人! 是的,他得到过情报,李长安的境界虽然只有聚灵境巅峰,但是据说实力甚至同先天境巅峰战的有来有回!(假情报害人不浅) 两个家丁像拉死狗一样就拉着谢川狼狈离开,而那断臂的家丁将谢川的断臂捡起就又追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追,再怎么样毕竟也是在长安城,当街杀人并不行,而且这种事在他们看来给个教训就行了。 “洛阳,刚才对不起啊。”李长安走到了李洛阳的近前,低声道歉。 李洛阳气呼呼地别过头似乎这会儿并不想理少年。 李长安只得尴尬地挠头(为什么老挠头?因为作者在写书的时候经常头痒痒!)在想要怎么样把这祖宗哄好。 “谢谢这位公子和小姐。” 二人同时回头望去,见是那个被打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救命之恩,来日定然涌泉相报!” 人间不值得 第八章 不哭不哭 还没等李长安跟洛阳反应过来,被救的男孩便拉着他的妹妹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二人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承蒙二位公子小姐搭救,不知道如何言谢!” 男孩很激动,以至于他的额头上的红色,不知道是磕出的鲜血还是刚才被打出来的。 而他的妹妹此时却不知所措的站在边上,洛阳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像让自己的哥哥下跪给别人磕头。 事实上女孩也确实不愿意让哥哥跪下给这位少年剑客磕头,因为父亲在世时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有跪其他人的道理?哪怕这个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可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哥哥严格意义上是因为她下跪的,但她觉得该下跪的是自己才对,可本要随着哥哥一起下跪的腿却被一旁的哥哥强行逮住,没让跪下。 她便只能看着这个讲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的父亲生前所说过的话全都奉为至理名言的哥哥,此刻却如哈巴狗一样跪倒在别人的身前,说丧家之犬更加贴切,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家了,念及此处,她的眼神和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了许多。 虽然他们被这位公子和小姐救下来了,但谁又能保证他们是好人呢?说到底,他们的生死不是由那位谢家公子决定,便是由眼前的两个人决定不是吗? 她便这样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站在原地便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像是一个等待着自己命运的“人”,看着那位背负宝剑的少年缓缓开口,她的心也跟着吊起来了,生怕这位救命恩人提出一些他们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来为难他们。 “你为什么要给我跪下,还给我磕头?” 少年剑客的话让在场除了他身边那位绝色俏佳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扮演着哥哥角色的男孩尴尬的摸了下脸:“公子,您救了我与妹妹,如再造之恩,我当然应该给您磕头,甚至把命给您都行!”男孩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并不是作假,因为他的父亲曾经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的妹妹深呼一口气,只是在心里埋怨自己哥哥不顺坡下来,人家什么身份?需要你一个平头老百姓舍命做什么?你这样把人家架起来,人家不提点要求都跟看不起你一样,但你真的又能帮人家做什么呢? 无非真让你架着的没办法了,随便给你安排一个不好完成的任务打发了便是,然后你又像傻小子一样去给人活出性命的办事,最后在受点伤躺个一年半载? 微微叹息一声,便又看着那少年剑客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在想着说什么,也是,两个死心眼的人对碰,是真的会产生不一样的反应的,这倒是有道理的事情。 但少年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她再次心神一震。 “不,你并不欠我什么,不需要为我去做有损性命的事情。”李长安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跟眼前同样死脑筋的人开口。 男孩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位恩公如此与众不同,可他还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少年剑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因为你这样不对。” “为什么不对?”还没等男孩说话,一旁的女孩便说出了在李长安遇到他们,拔剑相助后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少年剑客刚想做解释,洛阳却拦住了他,这次李长安学乖,对于洛阳百分百的信任,没有再说话,而是让洛阳给她们解释。 只见李洛阳很和善地冲着女孩一笑,随后微微开口:“因为他们本就不应该这样欺辱你们。”然后又摆出一副这难道不对嘛的神情看着已经被这句话呆住的兄妹两个。 男孩却还并不认同,又开口:“可他们不该这样做,与你们救我们,我们知恩图报并不冲突吧?” 女孩白了一眼自己愚蠢的哥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听起来复杂,实际简单,做起来更复杂的事情。 但她低估了眼前这两位公子小姐的善心和对他们的尊重,只见那位公子笑着说:“既然本就是他们做得不对,你们又为什么要为了他们的错误去替他们买单呢?” 说完便不再看他们,同身旁的小姐转身往他们并没有去过的方向走去。 女孩看着少年剑客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思考了起来,但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阅历并不足以看清楚这位比自家哥哥还要更不一样的哥哥,自家哥哥是遵从于世道规矩的死脑筋,而那位公子更像是不满世道,要另立规矩的离经叛道之徒! 但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因为不需要她和哥哥报答才好,只是因为她单纯地觉得,这样的人很好,同世道逆行,虽然离经叛道,但在她的眼里却很有魅力! “洛溪,我们该继续赶往天策府了。” 男孩见自家妹妹似乎看着恩公的背影出了神,再开口提醒道。 是的,自己这位妹妹是被天策府老夫子点名要收为徒弟的人,他们也是因为这个才千里迢迢地赶往长安,只是不小心遇到歹徒,辛苦有贵人相救,否则就都完了。 而只所以不让洛溪磕头,只是男孩觉得,自己的妹妹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所以不能做这些没有面子的事,但如果一定要做,那么就应该他这个哥哥替妹妹来,因为他是兄长! 父亲说,长兄如父,如今没有父亲和母亲,那么他就是妹妹的后盾,虽然不坚硬,但也会尽自己的所有来守护她! 洛溪听到自己哥哥的话,点了点头,便跟着哥哥继续赶往天策府了,她觉得,少年虽好,但现在的她并不能配上他,所以一定要去天策府,变强,变得可以以后护着哥哥和这位少年剑客! 至于那位小姐,到时候再看情况,因为她似乎很不愿意自己同少年剑客说话,她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但她又毕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么也是应该报恩的! ...... 回家的路上。 洛阳阴阳怪气道在边上的少年:“长安少侠真是魅力四射,明明都是妾身出的力,小姑娘却直直地爱上你了。” 面对这女人心,海底针的女人,李长安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叹一口气,又想起那日离开古莫时,王佐曾因为自己和林芷,教训过赵宣儿的事,便有样学样地对眼前家人开口:“你这样不对。” “啊,我?”洛阳一下子懵了,她没想到眼前少年在这一刻是怎么了,竟然又敢反驳她的话了,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反而,很坏很坏! 李长安看出小侯爷对于自己所说的不满意,顿时冷汗直流,但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王佐是怎么说的,让赵萱儿既能接受,又没有和他闹不开心,想了一会儿便想起了王佐堪称神之一手的泡妞手段。 放缓呵斥的语气,转而温柔地开口:“洛阳,你这样不对。” 本要发作的李洛阳,见到少年的语气又缓下来,便气囊地说:“怎么不对了?” “你下次应该了解清楚事情再去下定论,而不是随意就给一件事情定性,这样不好的。”李长安将王佐的话改了改,自认为是画龙点睛的自信开口。 洛阳撇了撇嘴,嘟着嘴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对上李长安还有点不满意的眼神,也只得因为这个死脑筋的少年暗自叹息一声、 “好了好了,绝对没有下次了行了吧?” “嗯,我就知道洛阳你最乖了。” “你才乖呢!” “你最乖!” “离我远点!” 李长安刚听话的要一个闪身退出三舍,就见到李洛阳已经呼之欲出的眼泪,便又凑到近前,自认很暖男地安慰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啦。” 按之前的相处,李长安觉得,洛阳应该会骂他一句再翻个白眼,今天他误会她,又教训她的事情便直接翻篇过去了,至于为什么他能够这么清楚流程?无他,唯手熟尔! 唉,李长安俺想,为什么会有最后一句?他也就惹过这位哭包小侯爷一两次吧?算了,现在并不重要! 见洛阳还没有转变成笑脸,少年觉得肯定是今天连着三次气他,把她气的忍不住眼泪了,故而咳嗽一声,试图转移一下小侯爷的注意力。 “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也不该凶你。” 李长安觉得,不管你错没错,只要在乎的女人因为你伤心了,那么只要你好好的认错,态度良好就一定会原谅你的!这是李敬念教给他的道理! 但这次李洛阳却摇了摇头,一开口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不是因为这个...” “啊,那是因为什么?” 李长安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怎么惹过这位祖宗了,他在李洛阳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李长安就差把上辈子的自己脑子挖出来扒一扒,看看有没有欺负过这位小侯爷。 但事实又证明,他误会前世的自己了。 “我想我爹了。” 一句简单的话,李长安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洛阳会突然很伤心,是的,就连他看到了将妹妹护得紧紧,只因为是他父亲说过的话便做到,他也有点想李敬念了。 怨不得李洛阳伤心,如果北地王还活着,她应该会更幸福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长安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别哭了,以后有我呢。” 已经擦掉眼泪的李洛阳一愣,随后一下子冲向李长安的怀抱,开始没有忌讳地放声痛哭。 “好了,我在呢。” “不哭,不哭。” 人间不值得 第九章 愿众生皆太平 李长安在好不容易将小侯爷儿哄好后,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怀抱里睡过去,本对其的没心没肺有些无语,但后来一想,才想起来是因为今天自己从昏睡中醒来之前,都是洛阳三天三夜不曾休息的照顾他。 想了想洛阳在自己未曾醒来时的兴情,应该不怎么好,毕竟自己昏睡了那么长时间,听王大哥说小侯爷儿还不让下人伺候,怕照顾不好他,念及此处,李长安笑了笑,将已经略微有鼾声的洛阳背在身后,走向了他们在长安的家中。 总不能只许别人对他好,他不对别人好吧? 四月春风,晚夜吹晓棠。 雨水啪嗒啪嗒的落下,不大却很烦人,尤其是还背着熟睡伊人的李长安,其实平时的他很喜欢淋雨,却并不喜欢身后人淋雨,但今天出去时的天气很不错,终究预料不到今时的雨。 不过虽然没有带伞,但为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总会有办法的。 只见李长安将手中龙渊剑用灵力操控在他的上方,并散发出阵阵剑气,将落下的雨水都打散,让其不能淋到后背的人。 这样很累,因为要一心三用,身后人,灵力操控剑,剑气打散雨水,但李长安觉得这样没什么,至少比起来三天不睡觉照顾一个人来说,是要轻松很多的,这样是没什么不对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好。 烟雨蒙蒙的长安城上,一个少年背负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玉人,在这不似北方,更似江南好山水的世道上走着,水不深,亦无伞。 剑气充丧,雨中行。 许是上天看的一场小小的玩笑,也可能是正好下了一路的功夫,当李长安背负着洛阳到达北地王府后,这场如梦如幻的雨已经停了,似乎它存在的意义只在那一路上。 少年撇了撇嘴,对于老天爷的恶趣味很无奈,没有办法,因为现在的他并不能逆天意而行,只能接受着这如宿命的烟雨,却又像个玩笑一般,当这一件一件的故事在后来看来,可能也只会淡然一笑,因为终究都过去了不是? 李长安刚想背着身后人快些进到王府里,让贴身人替她换一身衣裳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儿,不然这么冷的天气,两个人又在雨水中慢行了一会儿,很怕她会生病。 但有时候,老天爷似乎就喜欢连着给他开玩笑,也可能是无巧不成书? 少年刚刚一脚踏上青石台阶上,就见到有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在王府大门口矗立着,身上握着一柄杀气很重的佩剑,白衣身影李长安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但是那柄佩剑却是让他记忆深刻,秦王剑! 是少年曾以凡夫身便能用其斩杀伪神一条命星的王兵! 白衣身影似乎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眸看去。 李长安也正好打量完秦王剑抬头对视。 大眼瞪小眼,李长安疑惑林芷的到来,林芷却死死看着少年背上的人。 “林姑娘,你来干什么?” 李长安不喜欢林芷的不辞而别,故而语气也颇有不善。 林芷听闻,本欲开口询问为什么洛阳在他背上的问题又生生咽了回去,苦涩的开口道:“长安,你好些了吗?” 李长安觉得三日不见,林芷似乎更笨了,如果他没好,又怎么能背着洛阳走这么远呢?不过这种想法,一般人哪里都只是想法而已,但李长安却不然,直接口心合一:“林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 林芷默然,眼眸微荡漾,在天策府素来以绝对理智闻名而得以被钦定为下一代府主的她,此时却因为李长安的而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灼的很疼很痛。 “长安,你听我说......” 她觉得,只要她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会不辞而别,那么凭她和少年的关系,他一定会选择原谅她的。 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李长安虽然不喜欢她的不辞而别,但也没有因为这件事便怪罪于她,因为李长安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肯定不能只围着一个人转,这个道理他李长安是明白的。 少年淡然的看向了林芷并打断她的话:“林姑娘,如果只是这些事情,就不要挡在门口了。” 在少年看来,纵使有什么事儿也应该让他把洛阳安安稳稳的交到王府贴身人的手中再说,毕竟这么冷的天,万一洛阳冻感冒了呢?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林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也可能她认为洛阳的身子骨比较壮? 而林芷听到少年的话,心猛地微微颤动,眼神看着在他后背上的小侯爷儿,却有一种莫名的没落感。 见林芷迟迟不让开道,李长安也有些不耐烦了,暗觉得今日的林姑娘太没有眼力见了,见不到现在的情势吗? 担心熟睡的洛阳在外边太久真的会着凉,便一脚从林芷的身边跨过,不顾矗立在原地的林芷,飞快的走向洛阳的闺房。 见到这一幕,林芷觉得自己的心像刀绞一般疼,她真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少年就不再那么喜欢自己,更喜欢这座王府的主人了,可她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如果让李长安得知林姑娘此刻内心的所有想法,只会是先一脸蒙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不过至少现在来说,他肯定是更喜欢林姑娘的!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的洛阳显然更需要他的照顾,那么他便要照顾好洛阳,因为洛阳真的帮过他很多,送他宝剑龙渊,在自己昏睡时不分昼夜照顾了自己三天三夜的时间,在醒来后又马不停蹄又举荐他进星云阁。 即使面对千年世家的谢家也依然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甚至先他一步出剑,只为了维护自己,共同守卫自己坚持的想法,这些又怎么能让李长安不感动呢? 如果这都不感动,那么说明李长安这个人恰恰有问题了,这样不符合道理,人家帮助你这么多,甚至已经累的当街睡过去,那么李长安能不先顾着她? 至于在林芷看来跑的飞快,这个很简单明了,王府规模大的近乎跟古莫一个镇差不多,他如果不走快点,已近五月,五六月的雨可是没准头的。 有时候说下,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但往往片刻后却倾泻而下,如果赶上老天爷心情不好,下他十天半个月,淹几座村镇倒也不至于,但是肯定会废很多庄稼的。 如果说整个村镇是农夫们的根,那么庄稼就是他们命,根是他们的开始与归宿,命则顾名思义,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所以总归不能只要一个不要另一个,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 看着此刻已经晴朗了的已经,李长安楠楠自语着:“愿天下众生皆太平。” 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在他背上早就已经醒来却装睡的洛阳能听到,她很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刚才如修罗场的一幕,还是忍住了在心里默默祈祷道。 “来年也太平!” ...... 本想将洛阳交给王府的贴身人,但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一袭儒杉的王佐和紫罗裙的赵宣儿。 “王大哥,宣儿姐!”李长安主动打招呼。 “哎呦,小长安这是背着小洛阳去干什么了?”还不等王佐开口,赵宣儿就如同朋友之间那样酸溜溜的看向背着佳人的李长安。 李长安:“.......” 此时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关注点都是他背着洛阳,便会有其他的事情,明明只是因为洛阳累了,他正好在旁边,便背回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难不成,也不符合道理?可他没在话本上看到过这样的道理啊! 王佐无奈的看了一眼赵宣儿,见长安已经被说的面红耳赤,只得轻轻叹息一声:“好了宣儿,不要再乱开玩笑了,这样......” “这样不好!好了,我知道了。”赵宣儿不满的看着王佐,似乎很不愿意他阻拦自己跟能拱白菜的好弟弟的说会闲话。 看到赵宣儿如此听王佐的话,李长安的内心五味杂陈,毕竟怎么说赵宣儿也是他情头初开时爱过的姑娘,虽然依然放下了,但总归还是会想的。 着很正常,人之常情,没必要不承认。 但抛开这些,李长安还是很感激的看向王佐,果然,只有自己这位王大哥能够理解自己,而不是像赵宣儿一样就会胡乱开玩笑! 但接下来王佐的一句话却直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下次同小侯爷儿行街,记得提前看好天气。” 李长安:“......” 他不知道在长安行街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北地,行街是互相爱慕的男女共同游玩的称呼,面对如此夫妇,他不由得扶额苦笑。 “你们也真是的。” 在将洛阳托付给赵宣儿后,李长安又跑着向门口走去,见这不开窍的小子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赵宣儿正欲开口阻拦。 “宣儿姐,让他去吧,总归应该去的。” 在赵宣儿怀里的洛阳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眶还略带微红,让赵宣儿看着都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感觉。 “可是那个林芷对长安根本就不怀好心!” 赵宣儿愤愤的说道。 但这次王佐却出声替洛阳道:“终究是人见为实,耳听为虚,就让他见见吧。” 三人先后叹息了一声,并不为今天,只是觉得有些不值当。 人间不值得 第十章 白发情敌 当李长安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本来只有一身白衣的林芷,却又多了一个男子在他的身侧站立着。 本来已经安置好洛阳的李长安,其实也很想林芷,故而很高兴的走了出来,但当他看到林芷身旁的男人后,却心猛地一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男人同样身着白衣,年岁看着并不大,长相很出众,锋利的下颚线和分明的棱角,让李长安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帅,只是可惜,头发虽然整齐,却都是如十一月的雪一样白皑皑。 强忍着心中的别扭之情,李长安看向二人,强摆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林姑娘,这位公子是?” 意思很明显,他想让林芷为他解释,说这位公子与她并无任何关系,这样李长安方才能缓过来的,不然他可能真的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场景。 但林芷却没有说话,似乎不想面对李长安一样,后撤一步到了身旁男子的身后,好像这样能给他安全感一样。 这一幕看的李长安心神恍惚,但却只是一笑而过,确实,论长相,虽然自己未来可期,但终究现在不如这个家伙,但论实力,倒是可以试一试! 想到这,李长安就快压制不住的拔出龙渊剑,一剑结果了眼前的男子,好舒出心中的一口闷气! “这位小公子,我叫齐姜,不知你的名讳?”那白发男子语气略带笑意的看着李长安开口说道。 这一幕其实如果在平常人看来,更像是领家哥哥哄着一个新来的邻居弟弟一般温和,但李长安却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不过后一想,总归林芷是自己很喜欢的姑娘,虽然她现在好像不喜欢自己了,但不能在她面前做一些不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作为剑客和未来必定天下第一的大侠,李长安觉得,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他都不应该像刚才那样差点失去理智,这样并不对,也不是太好的行为。 不喜欢自己,就不喜欢了吧,这是林姑娘的自由,而且其实就现在来看,这位满头白发的齐姜,可能确实要跟好一点的。 “你好,我是李长安。” 李长安强忍着快被撕裂的心,但仍然难掩颤抖的语气,尽量礼貌的自我介绍。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怕被误认为是故作洒脱,所以还是忍住了想说的,很多很多的话没有说出来。 白发似雪的齐姜似乎有意的挑衅,看着面色已经阴沉的少年,笑着开口:“我听芷儿说在北地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没少帮助她,应该就是李公子了吧?” 芷儿,叫的还真亲切,而且原来他在林芷的眼里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吗?也是,他们可能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至于他与林姑娘的所有一切,无非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已。 念及此处,李长安淡然一笑,对着眼前可谓是郎貌女才的二人道:“无事儿,我之所以帮助林姑娘,无非是我两确实很好的朋友而已。” 李长安在念到朋友两字的时候,不免强咬着牙滋滋作响。 但他看不到的是,在齐姜身后的林芷听到这话后,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但还是很快恢复了回去,如往日般高冷无暇。 “嗯,今日我同芷儿来此,就是为了感谢李公子之前的数次救命之恩。”齐姜道。 李长安本欲发作,可顾及此刻在王府,他并不想给洛阳找事儿,如果此刻跟这个叫齐姜的小白脸子干一仗,明天长安街上的头条街头闲聊就是: “震惊,两男竟然为了一女在北地王府前大打出手,小侯爷儿都气哭了!” 想了想李洛阳那一点就红的眼眶,李长安还是强压住了所有不爽,反而有些不在乎的说道:“是吗?既然二人也知道数次救命之恩,那么该怎么报答我才好呢?” 说着,还试图越过齐姜,看看他身后的林芷,看她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无奈的是。 虽然林芷长得也很高,但齐姜更高,完美的遮住了林芷,让李长安并不能看到此时此刻林芷那复杂至极的表情。 “嗯,日后如果李公子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提天策府齐姜就好。”齐姜想了想,说出来了一个最实惠的报答。 是的,天策府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确实很有面子,虽然已经改朝换代,早就已经不是天策府一家独大的时代了,可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吗? 天策府依然是整个长安城里,除了星云阁之外最强的顶级势力,甚至星云阁也不能说就完全比天策府强,顶多五五之数而已! 包括现在天子在内的所有朝廷人员,那个都是要给天策府三分薄面,无他,只是因为天策府还有时代流传的三千玄甲军,据说可以以一挡百! 便是当年秦王能够克服长安,也是因为有这支精锐之师的支援才得以立下这天大的功劳,天策府也因此得到了萧王庭的支持,再次辉煌了起来。 就是现在,天策府府主都是兼任太子太傅的职位,足以见得王庭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器重程度,只在帝师还活着的星云阁之下! 这样的一个顶级势力对于李长安的承诺,足以让其能在这长安城里呼风唤雨了,因为并没有人敢轻易得罪天策府。 按理说这个报答很不错,但李长安对此却是冷笑以待。 “救命之恩就只有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回报?齐公子未免有些太过于小气了吧?”李长安冷笑的开口。 虽然少年现在已经气急败坏,以至于很多话说的并不对,也没有道理,可是毕竟对他来说,便是一手建立天策府的初代府主天策王,都是拿命护他,他真的会缺一个不知道天策府多少代的家伙来给他一个便没有什么用的承诺? 这不是搞笑呢吗? 齐姜听到少年对于自己的承诺有点不屑,也并不恼怒,只当是乡下人进城,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天策府年轻一代的大师兄。 林芷又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师妹,更是未来天策府的继承者,确实只给一个看上去用处不大的承诺,有些瞧不起人了。 齐姜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思虑不周了,转而歉意的开口:“是齐某思虑不周了,还望公子提一下想要的报答,便是下刀山,下火海某家也定然想办法。” 李长安让这话气的心肺仿佛要停止跳动了,可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压抑,冷眼看着齐姜道:“我只要一个东西,可你给的起吗?” 齐姜听到这句话轻轻舒一口气,只要不是那高坐帝都之上的皇位,区区一件乡下人眼界中的好东西,他们天策府又怎么会给不起呢? 于是脸上又充满着笑意,对李长安说道:“李公子但说无妨,只要天策府有的,齐某都能给你拿过来。” “真的?”李长安有些不信,这也怪不得他不信,只是区区一个天策府后辈,真的能做秦王剑归属权的主吗? 算了,也没准人天策府不讲年纪,也不论资排辈,这姓齐的又是一头白发,没准也是位王八化的童颜而已。 于是在齐姜骄傲的目光下,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们天策府拿不到,送不出去的东西下,李长安缓缓开口道:“我要那把剑。” 说完还指了指林芷,那意思很明显,让齐姜赶紧给他送过来,完事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与他就无关了。 “嘶,李公子,你这胃口未免有点大了吧?”齐姜有些不满道,他是想过李长安狮子大开口要一些什么东西,可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贪心。 会要这把象征着天策府百年传承的秦王剑! 这他是没有办法做主的,一个是剑不是他的另一个是他仅仅是大师兄,但是并没有这种把传承之物送出去的权利,如果他送出去了,怕是一回天策府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李长安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是齐公子说,让李某随便选的吗?怎么长安一说出来就是不一回事了?” 少年因为不爽,虽然此刻的表情有点略微狰狞,似乎真的是贪图秦王剑,才会救了林芷一般。 齐姜摇了摇头:“李公子,不是齐某说话不做数,只是这秦王剑是芷儿的,我说了不算。” “换一个吧,只要我有的,你说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那你把林姑娘还给我好不好? 想到这,李长安差点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可以容忍自己的所有错误,但不会让自己变成一只舔着别人的狗,更不会要别人不要的东西,这是他的面子! “不,我就要秦王剑。”李长安态度坚决。 齐姜不免有些恼怒,正欲拔剑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听到身后的林芷开口道:“好,我给你!” 二人都看向了林芷,只见现在她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清泪,眼眶红了一圈,握着秦王剑的手正颤颤的发着抖。 李长安看到这一幕,内心不免有点罪恶感,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秦王剑,只是想要这白发王八不舒服,但他没想到会让林芷伤心。 正欲开口解释,林芷却已经把秦王剑一把扔了过来,李长安没法不接,如果不接怕会被林芷这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扔过来的剑砸死。 再一抬头,林芷已经转身离开了,走的很快,很快。 少年无奈的叹气一声,看了眼秦王剑,只觉得内心深处都是逼良为娼的罪恶。 人间不值得 第十一章 打脸 “李长安,你未免也有些欺人太甚了!”齐姜声讨的声音让李长安从罪恶感中惊醒过来,他很疑惑的看着这个白发王八。 慢慢的回过味来,为什么自己要有罪恶感呢?明明自己救了林芷那么多次,她之前也明明很喜欢自己,但到了长安城却突然不喜欢了,这样对吗? 李长安觉得这样不对,而且林芷的不对,为什么要让他承担呢?是啊,是林芷先背叛他的,怪不得他,她无情便休怪自己无义了。 想到这里,李长安终于释怀了心中的负罪感,至于这位白发齐姜,他并不放在眼里,转过身,便准备回府中,但刚要抬腿,就被齐姜拦住了。 “李长安,你给我等等!” "齐兄,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李长安警惕的问道。 齐姜看着李长安的样子,不禁觉得很不爽,他一直都认为林芷像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就该宠星捧月才对,可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却让她在自己的眼前连着伤心两次! 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要替林芷好好收拾一下这小子,让这小子长长记性,让这个乡下来的小子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好教训一番! 想到这里,齐姜的声音更加咬牙切齿:"我想要同李公子比试一番!" "呵~"李长安不禁冷笑着摇头,"齐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公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孰高孰低呢?"齐姜以为李长安想在言语上逞个口舌之快,但他何须人也?自然也不甘示弱。 “公子莫不是怕了?” 齐姜对于拿捏李长安很有信心,毕竟他可是先天境巅峰,半步就到神婴境的人,说是天策府年轻一代中领头人也不为过,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又怎么会没有几分傲气呢? 至于眼前这个修为不过堪堪聚灵境巅峰的小子,可是差着他一个大境界的,而且他的真实实力可能已经同神婴境初期划等号了! 只是如果他知道,李长安曾经打败过一个神婴境巅峰的金刚僧,恐怕会直接留下一句无事便转身去追林芷。 但他并不知道!所以不知者无畏! "既然齐兄那么想打,那么我便使三分力陪齐兄打一场又何妨呢?"李长安是真的不想忍这个白毛了,明明他那么喜欢林姑娘,林姑娘曾经也喜欢过他,可因为眼前这个人,林姑娘却不喜欢他了! 齐姜见状,雪白的眉毛挑了挑,亏他之前还听林芷说这李长安多么了不得,没想到也是一个口出狂言的狂徒! 还三分力!一个聚灵境巅峰让他说的跟神婴境巅峰一样,真是个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土包子啊! 李长安将后背的龙渊剑取出拿在右手,将左手的秦王剑方到后背,背负于身后,颇有一股书中侠客的风范。 "请吧!" 齐姜冷哼一声:"你若是输了,可要把秦王剑还给我。" "齐兄,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的!" 说完李长安便率先踏出一步,龙渊剑便冲着齐姜而去。 "齐姜,请赐教!"李长安双眼微眯道,语气冰冷。 齐姜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一挥,剑花闪耀间,带着凛冽的寒风,向着李长安的龙渊剑便去,剑势如虹,气势汹汹。 但是,握着龙渊剑的李长安却是丝毫不惧,剑尖一挑,便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剑身余震,差点震的齐姜虎口裂开。 但李长安的那把龙渊剑却几乎没有余震,而且再次一挥向着他便砍去,齐姜脸色瞬间大变,连忙抽身退避,他已经看出这把剑的不凡,又怎么会选择和这把剑硬碰硬呢。 但李长安又岂会给他机会,龙渊剑一横一竖两剑相交,顿时火星四溅,李长安脚底生风,身形迅速移动,手腕微转,剑身便顺势一翻,剑刃朝下,向着齐姜的胸膛便刺了过去。 齐姜见状,急忙一个后空翻,躲过这致命一剑,同时,手中的宝剑也向着李长安刺去,剑势凶猛,带着凌厉的杀意。 李长安冷笑一声,龙渊剑在空中挽了一朵漂亮的剑花,然后一个旋转便挡住了齐姜的剑招,同时,他的右臂突兀的抬起,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弧。 "嘭!" 李长安的手臂重重的撞在齐姜的宝剑上,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从他们之间产生,齐姜的剑势顿时受阻。 "噗嗤!" 齐姜顿时吐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眼里满是骇然,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实力。 但只是觉得少年偷袭才胜了自己一招,并不服气,便提剑再次上去! 两人再次厮杀在了一起。 齐姜的剑法更加凌厉了,但他的压力更大了,他很明显能感受的到,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反而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有意的在挑逗他。 似乎,这场比斗一开始就是为了羞辱他! 这种屈辱感,让齐姜感觉到了耻辱! 他齐姜好歹也是先天境巅峰,怎么会沦落到被一个乡下来的小子,以聚灵境电车的修为当作猴耍的份儿,这绝对不能忍! 齐姜一边想着,一边拼尽全力,不管对方怎么躲闪,自己的剑都会紧随其后,让对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退路,明面上,似乎他齐姜才是占据上风的,可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高下。 "嘭!" "轰隆隆......" 李长安的龙渊剑与齐姜的宝剑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齐姜的剑身上被震的裂开一条条细纹,整个剑身都颤抖了起来。 齐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也充满了愤恨,手中的裂剑不断依然挥舞,似乎要将面前的李长安碎尸万段一般。 李长安冷笑一声,他知道,齐姜现在被他几招打的心乱如麻,更加的不是他的对手了,其实在同那位僧侣大战以后,他便已经可以轻松解决掉这种看似天才,实则半吊子的家伙了。 不过为什么还能打这么长时间?则是因为齐姜没有猜错,一开始李长安比起比斗,便是起了羞辱齐姜的因子,只是让李长安没想到的是,明明林芷那么强,怎么身边的人却这么菜? 连他用三分力都怕不小心一击将其打死! 虽然已经稳操胜券,但他还是不停的躲闪,一边躲闪还一边讽刺道:"原来齐兄是在刚刚才学会练剑吗?怪不得如此生疏呢。” 齐姜听闻李长安此言,顿时气结,怒喝一声,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急,越来越凌厉,但其实招式已经非常混乱了。 "噗通!" 李长安似乎不想再玩挑逗老鼠的游戏了,随便找了个其实不算破绽的破绽,直接一掌拍在齐姜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都给拍飞了出去。 对于李长安来说,齐姜自同他出手那一刻,便破绽百出,因为他有信心,年轻一辈之中他是同阶无敌,就算高他一个境界,他也不惧之,因为他是李长安,注定要成为天下第一! "咳咳......"齐姜摔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涨红,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但他依旧倔强的站了起来,不服输的瞪着李长安,眼睛通红,似乎还想打。 但是,打了其实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确不是李长安的对手,即使现在他用上了全力,也依旧仅仅用三分力的李长安对手,似乎境界之差的是他而不是李长安一样! 看到齐姜狼狈不堪的模样,李长安之前的不爽顿时间烟消云散,嘲讽道:"齐兄,看来你也不过如此,我不欺负你也罢了,你还敢挑衅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齐姜闻言,脸色更加通红,不知天高地厚,本来是他形容这个狂妄小子的话,如今却让他反过来说了,自己却又没有任何办法,总归是技不如人。 但是,他不甘心啊! 他从小到大就被称作天骄,从来都没有遇到像李长安这般嚣张狂妄的存在,而且还是一个少年! "李长安,今日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要小心了,如果今天不杀我,那么事情我记下了,来日必定报仇雪恨!"齐姜 "哼!"李长安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又能怎么样?我给你时间变强,因为到时候我会更加轻松的打败你!” 齐姜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所以只能忍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希望李公子不要后悔,来日我定然会杀了你!" 说完,便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的站起身,朝着天策府的方向,很窝囊又带点垂头丧气的意味走去。 但却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迟早报了今日被羞辱之仇! 李长安无奈的笑了笑,暗觉得这样不对,有点不像个侠客,反而更像个反派了,他不喜欢当反派,可刚才又真的很生气。 明明他没有做错事儿,可为什么却被声讨? 想了想,应该是因为亲疏远近,向亲不向理也是正常的,虽然不对,但总归也是一件勉强符合道理的事情! 想明白后,李长安耸了耸肩,随后将龙渊剑又背负起来,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的走进王府。 回家了! 人间不值得 第十二章 入宫 李长安回到王府,在到了自己的住处后早早地就睡下来,而且睡的很香很香,仿佛刚才发生冲突的不是他一样。 看到这一幕,早就已经在暗中观察多时的李洛阳不由得憋不住自己的笑脸,只要你没事儿,怎么样都是好的。 ...... 谢灵安一早就带着传召的旨意来了北地侯的旧王府等待,虽然其实也可以不用等,直接越过侍卫进去宣读旨意也无妨,毕竟圣旨在,谁又敢拦着? 难不成会都不怕死吗? 但谢灵安还是没有,只是让手下先禀报一番,至于他,则在王府门口规规矩矩的等候着,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性格软弱,相反平常的他还十分的傲气。 这一点从他不大的年纪就能宣读圣旨可以看出来,再加上他看着便价格不菲的衣物,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么是王侯世家,要么就会是官宦子弟。 如果再得知他的姓氏,那么便会很轻易得出其是谢氏子弟的身份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虽然不飞扬跋扈,但时常目中无人的家伙,此刻却很守规矩的像傻小子一样等在门口。 至于原因,很简单,自李穆天含冤自杀后,包括他的家族在内的所有长安城名门世家,都给自家与李洛阳的同辈人灌输着一个不成文的知识,或者说规定。 整座长安城,都欠北地王府太多太多。 至于到底欠的是什么,至少这年轻一代人中没人能说的清楚,只知道这是所有名门大族默认的,他们也无妨,反正他们在长安,那北地小侯爷儿在北地,井水不犯河水不是? 但谁也没想到,这次萧帝寿辰,李洛阳竟然回来了,这是让所有名贵子弟们都欢呼雀跃的,包括赵祁川在内。 因为前文也说过,其实基本所有与李洛阳同代的官宦子弟,都知道李洛阳女儿身的事情,之所以不说,无非也只是需要她是一个男儿身罢了。 但现在,虽然不知道为何萧帝不需要了,但各家对于李洛阳高调回归还是都想着让自家子弟去追求一番,毕竟再怎么说,北地的十万军民都一直是忠于李穆天一家的,现在李穆天不在了,他们听从的也就是李洛阳的。 如果能把李洛阳娶进家门,则十万北地军民这一股强大的力量则会被紧紧握住,在这长安城肉食者不断争执的棋盘上分到更多的肉。 但这些都是在昨天之前,因为昨天几乎在长安城发生了让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都炸开锅的消息。 李洛阳和一个乡下来的小子逛街。 李洛阳为了乡下小子砍掉了谢川的一条胳膊! 这两条消息都是十分炸裂的,先不说贵为小侯爷儿的李洛阳跟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乡下人在一起逛街让多少世家子弟暗地里不知道咒骂了李长安多少次。(李长安:“啊切!”) 至于第二条更是让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都讨论疯了,因为这个实在是太炸裂了,不管怎么说,谢川虽然不是谢家的继承人,但总归是谢家嫡系一脉。 当街砍掉他的手臂,是和直接当着天下人打谢家的脸无疑,哪怕你直接当街杀了他,谢家恐怕都无所谓,毕竟一个嫡系子弟,作为千年世家还是不缺的。 可你李洛阳直接砍断他一条胳膊又是什么意思?给谢家一个废人?这是不是暗地里有着背后那位想要废掉谢家的意思在? 这怪不得谢家多心,只是千年世家虽然叫着好听,实力方面也确实都有很深的底蕴,可如果一个王朝铁了心要废掉,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可是就在太祖还活着的时候,其实萧帝国是有三个千年世家的,与旧时王谢并称的清河崔氏! 甚至于清河崔氏在隐隐约约上还是压过其他两家一手的,但可惜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崔家家主不知道为何得罪了太祖爷,太祖爷在盛怒之下,一夜之间让清河崔氏举族团灭! 这一举动让之前还傲气十足的世家大族们都看傻了,从前的他们并不屑于王朝宗室,甚至连宗室子弟都看不上,因为他们坚信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可在太祖这轻松灭清河崔氏一族之后,世家们才都看清楚了自己一家同偌大国家之间的差距,再怎么传承悠久,不过也只是帝王一句话定存亡。 故而在谢川狼狈的回到家中后,虽然举族震怒,毕竟打的是他们的脸面,可愤怒过后又细思极恐,如果真的是借机敲打呢,他们应该提早做准备才是! 故而,在得知圣人要传召李洛阳同那位乡下小子一同进宫后,谢家觉得,这是个打探具体情况的好机会,故而在上下打点一番后,最终这个传旨官的差事,便由谢灵安接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是谢灵安呢又?又是因为他是谢家年轻一代中有望继任的子弟,早就已经在长安士族界有着很不错的口碑了,能力眼界都是上乘,由他办这种事才更加放心。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足以决定整个谢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在手下人上门通报,表明了传达圣旨之事后。 王府的大门很快就缓缓的打开了,一男一女相继走出,女的行为端庄中带着些稚气,男的则蓬头垢面,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似乎还没有睡醒一样。 这一幕看的谢灵安嘴角抽搐,女的他肯定能忍出来,是北地王的独女,北地小侯爷李洛阳,至于那个男的,他如果没猜错的话,便是那个乡下人李长安吧! 两人此时的形象在一起出来,着实有些不搭配,平心而论,绕是谢灵运见过很多姿色不俗的佳人,他觉得也都不如眼前这位宗室小侯爷好看。 但是在看他身旁邋里邋遢的家伙,着实令他痛心疾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群世家子弟都会比不过这种家伙呢?他想不明白,又不再想了。 毕竟就算想明白又能有什么用呢? 据他们谢家在宫中的关系说,圣人已经有意封李洛阳为幽云郡主,招这个乡下小子为驸马,继承北地侯爵! 此次召这二人进宫,也颇有一股皇伯见侄女婿的意思,再加上李洛阳那样护着这个叫李长安的乡下小子,恐怕驸马已经让他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里,谢灵安暗叹一声,随即在怀里掏出了一道金黄色的锦布,声音也很自觉的略带庄严的意思在: “北地侯,李长安二人还不接旨?” 听闻此言,包括侍卫在内的人都统统跪下。 “奉天承运,圣人诏曰。” “朕闻北地侯已至长安,数年未见,甚是想念,今特尔与古莫李长安二人一同进宫,设家宴以待之。”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但是信息量却很足,便是传旨的谢灵安也是一愣,他只知道是传二人共同进宫面圣,但是所谓的家宴,这其中意思可就太多了。 挑明了说,圣人是已经认可了李长安的驸马身份,就差临门一脚的赐婚了吗?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想到这,谢灵运耸了耸肩:“北地侯,还不接旨谢恩?” “臣李洛阳,躬谢圣恩!” “草民李长安,躬谢圣恩!” 洛阳的俏脸也有点微红,毕竟那可是家宴,家宴二字其中的含义则不用形容也是懂得都懂,不懂得纯粹装不懂。 李长安倒是不在意,一个是此时他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一大早就被洛阳逮起来说跟她接什么圣旨入宫,这可把他为难坏了。 在洛阳的注视下,同床榻不知道战斗了上多少次才勉强穿了衣服,然后屁颠屁颠的跟着洛阳出来接旨。 “哈~”李长安又打了一声哈欠。 一旁的洛阳撇了撇嘴表示无奈。 便准备拉着少年先回府收拾一番,之后吃些早饭就进宫见一见那位圣人,曾经也是他的二皇伯! “小侯爷儿,李公子等等。” 谢灵运叫住了已经准备离去的二人。 “什么事儿?”李洛阳不耐烦的说道。 李长安也已经准备好随时抽出龙渊剑,洛阳指哪他打哪! 见二人的态度都有些极端,谢灵安只得暗地骂了自己那位族弟数声后苦笑道:“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替家弟谢川向二位道歉!” 谢灵安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毕竟再怎么样谢家也是闻名天下的大族,现在自己家里嫡系子弟被打了,还给打人的上门道歉,这还让他们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道歉?”洛阳与长安几乎同时同声说道,二人说说完还对视了一眼,脸部都有点稍微的红润之色。 “啊,谢川惊扰了小侯爷和李公子,既然应该道歉。”谢灵安不知道二人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按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但李长安却摇了摇头:“不,他不该和我们道歉,而是该和他欺辱过的人道歉!” 身侧佳人也点头表示自己支持李长安。 谢灵安:“?!” 他不明白二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不过一群平民百姓,欺辱一番又能怎么样?至于真的只为了这个上纲上线吗? “二位......”谢灵运还想解释一番。 但李长安和洛阳已经明白,夏虫不可语冰,既然根本观念就不一样,那么便没有什么办法再沟通了。 少年与小侯爷儿,头也不回的回王府了。 只留下原地一脸蒙圈的谢灵安,不明白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士族能等同于平民吗? 不该等同于吗? 人间不值得 第十三章 赐婚 小侯爷儿洛阳和李长安收拾了一番,又吃过早饭后,便又结伴走出府门。 府门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李长安想都没想就准备一步跨上去补个回笼觉,但身后的洛阳却叫住了他。 “长安!” 少年回头,表情疑惑的看着这位大萧的小侯爷儿,似乎是说,有什么事不能上了马车再说吗? 洛阳脸颊忍不住微红:“你还记得之前在北地答应过我,不会拒绝圣人的一道圣旨吗?” “不就是刚才那道吗?” “什么玩意儿?” “没有开个玩笑,我知道啦!” 洛阳轻哼一声,随后也一步跨上马车。 二人都落座以后,便直奔大明宫。 大明宫,乃是当年天策王一手建立百年盛唐后所建立,规模不小,后面历代定都长安的王朝都沿用此宫,包括北伐成功的萧帝。 刚刚走入宫门,往前走了没几步。 "小侯爷儿、小侯爷儿,您终于来了!" 二人进入御花园,迎面遇见了一位老宦官。 这位宦官年约五旬,满面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让人感觉很亲切,但也很不舒服,可能是身上阴气过重的原因,反正李长安很不喜欢他。 "小侯爷儿您可算是来了,陛下在殿内已经等候多时,请您快些过去吧!" "知道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便随着那位老宦官走进了殿内,一路上,不断有宦官上来行礼,而每个人都对他恭敬异常。 这一切都让李长安有点摸不清头脑。 这些宦官的态度,也太热情了吧! 和李洛阳到可以理解,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而且她父亲北地王李穆天于萧皇朝有大功,但他仅仅是个乡下来的小子,往大了说也就是一乡兵统领之子。 不至于说对他也这么恭敬吧? 难不成只是因为他跟着李洛阳,虽然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吗?那洛阳还真算是他的福星唉! 一路无话,宫墙之内谨言慎行。 一路走到了正殿门口,那位老宦官看着李洛阳,笑呵呵的说道: "圣人一直盼望着,能召小侯爷儿入长安城进宫一叙,可惜小侯爷儿在北地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有空,今天圣人可是高兴坏了,一大早就让工人们......” 老宦官的话很多,但大体意思就是当今圣人很想李洛阳,对此洛阳也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做其他回应。 无论怎么说,她的父亲死在这座大明宫。 走进宫殿内,里面的装饰自然不用多说,非常豪华,高坐之上有一个中年穿着龙袍的人,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就是当今圣人。 “草民李长安,拜见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长安跪下行礼。 而洛阳就站在一旁,看着高坐之上的人,也不行礼,也不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但李长安觉得这样不行,他可是还跪着呢! “咳咳,圣人万岁!” 李祁淄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李长安,噗嗤一笑,随后一摆手:“免礼吧。” “谢圣人隆恩。”李长安站起身,其实并没有学过这些宫墙之内的礼仪,他所做的无非也就是在话本上看到过的,具体对不对呢?他就不知道了~ 李祁淄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跟一旁的宦官道:“从今天以后,郡主与驸马都不用行跪拜之礼了。” 身旁的宦官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低着头回道:“尊令。” 之后就快步走向门下省,去草拟这份不怎么重要,但是又很重要的圣旨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宦官曾受过谢氏的恩。 虽然已经算不得真正的男人,但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他是还没有忘的,何况传递一个圣人本就不怕别人知道的消息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圣人嘴里的郡主与驸马,李长安还在疑惑,这里不是就只有他跟洛阳二人吗?哪里来的什么驸马郡主。 当然,李长安并不是傻子,但李洛阳还是北地侯啊,他从未听洛阳说过自己还有什么郡主的名号,何况本来就是让她女扮男装去安抚北地十万军民,如果再给个郡主尊号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李长安!” 威严的声音从高坐上落下,把已经陷入沉思的李长安再次唤醒。 “臣在!”李长安并不知道这个圣人突然叫他有什么事情儿,但想了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护送北地侯进京有功的,可谓是劳苦功高,应该赏他才对,怎么会罚他呢? 接下来来的口谕也确实是赏赐,但让李长安没想到的是,这李祁淄似乎并不在意一道圣旨要花多少银两和走多少流程,在赏赐之后,又是一道圣旨。 “北地李长安,护送幽云郡主进京有功!” “朕细想来,特令其进北地侯爵,待战事起,则统领北地十万军民保家卫国!” 圣人的这一句就直接把李长安干沉默了,幽云郡主?那应该是李洛阳的郡主尊号,也是,怎么说如今也恢复了女儿身,应该给一个郡主的尊号才对。 可他不过是跟着进一趟宫,怎么就成了北地十万军民的北地侯了?按理说,这怎么论,也不可能论到他一个亭长之子啊。 后面李祁淄的话,李长安基本都是蒙蒙呼呼,没有听清楚的,直到最后李祁淄身旁的另一个宦官走上台阶处。 “奉天承运,圣人诏曰。” 饶是李长安再迷糊,也被这一声比女人扯着嗓子喊还刺耳的声音震醒。 急忙要下跪,行礼接旨。 可一旁的李洛阳却一把拉住了李长安。 李长安看向洛阳,眼神好似是在说,大姐,你不跪没事儿,你怎么也是皇亲国戚,可我要是不....... 在这一瞬间,李长安才终于堪堪想明白了圣人刚才那道旨意是在说什么,所谓的驸马与郡主,可不就是他跟李洛阳二人吗! 这大殿之上再无其他人,刚才圣人的口谕又改封洛阳为幽云郡主,这郡主可不就有了吗?至于自己,则直接就成了统领北地十万军民的北地侯,这驸马可不就也有了吗? “惟尔北地王女,素有贤名,今已到适婚年纪,朕甚忧虑难逢良人,思来想去,北地侯李长安也正值年纪。” 太监顿了顿,嗓音又起。 “兹赐婚幽云郡主与北地侯李长安,责令近日内完婚!”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却又让李长安脸色有点不舒服,倒不是说他不喜欢李洛阳,只是这驸马说着好听,其实不也就是个赘婿吗? 他在自己的人生规划,只有成为仗剑走天涯的大侠,但是这个赘婿,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啊! 而且,无论怎么说,他和林芷的事情又真的完了吗? 想起来了昨日林芷站立在别的男人身侧如胶似漆,好似神仙眷侣一样,李长安就不由得心头一震,难受却又无可奈何,这没法说,林芷是李长安第二个喜欢的姑娘。 十六年的光阴里,已经有两个他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了,还真过的很失败啊! 随后又想起来了自己曾答应过李洛阳的条件。 “第一个条件,等到了长安以后不久便会有有一道圣旨给你,到时候你不能拒绝!” 李长安看了一眼在边上像个小兔子,正羞红了脸的洛阳,不由得心中一笑,原来她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能拒绝了对吗? 换言之,这可是圣旨赐婚,自己没有九个脑袋可以拒绝圣旨,更何况他家中还有亲人,他的父亲,他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真爱,便去做这株连九族的事不是? 毕竟再怎么说,乡亲们对他也都不错,而且九族里面,其实赵宣儿和王佐跟他也是沾亲带故的,如果自己抗旨不遵,这两个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看着宦官已经送过来的圣旨,李长安接下来了。 看到这一幕,本来眉角还有些紧的洛阳才舒缓开来,暗道算这小子识趣没有胆大包天到敢在圣人面前搞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随后撇了撇嘴,害羞的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此时抬头,打量着这位传言里弑兄夺位的圣人,,一张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却不见任何暖意,反而让人感觉到了几分阴冷的味道。 反而让人更加看清楚他的脸色很差,一双眼睛更是布满血丝,眼眶也凹陷了许多。 虽然这个样子看着让人感觉有些狼狈,但身上点帝王之气却仍在,让李长安不敢乱动。 尤其是此时,他的视线就像是要把李长安看穿一般,看的他不由得有些发毛,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李长安压制下去了。 "草民接旨!" 圣人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选好日子了吗?” 李长安一愣,心里话刚赐婚,怎么可能选好呢? 但当那个年轻宦官开口,李长安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人根本就没有问他。 “选好了,定在下月初五。” 五月初五吗?日子也还不错。 后面又嘱咐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便把二人打发退下了。 只是在二人走出去后,李祁淄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语气很低沉:“谢家那个眼线呢?” “草拟完圣旨后,便处理掉了。”年轻宦官缓缓回道。 李祁淄点了点头,随后喃喃自语起来: “祁淄祁淄,不过弃子而已。” 人间不值得 第十四章 侯府 四月的微风轻似梦,只是时间如斯夫,再是美好又终究会吹去,吹散,散落在这人间的一寸寸道理上。 马车上,李长安和洛阳二人大眼瞪小眼,似乎谁都有千言万语在腹中隐忍,却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自己好得个后手无敌的局面。 走了快一半的路程,终究都是急性子的人,忍不住,根本就忍不住。 “你!” “你......”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但看到对方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能知道,都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忍耐片刻,明明就差这么片刻的功夫就赢了! 气氛一下子就又沉了起来。 但还是李长安的性子的性子更急一些。 “为什么?”少年的眼神中充满着疑惑。 洛阳先是一愣,随后以为是问为什么是要召他为驸马,正欲开口糊弄过去完事,就听少年又道。 “为什么婚期定这么早?这时间上不够把爹接过来啊!” “啊?你只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呢?我成亲能不让他来吗?” 闻言洛阳撇了撇小嘴:“我可没说不让来。” 李长安很喜欢洛阳撇嘴的样子,虽然他知道,现在自己还是更喜欢林姑娘多一些,至于对洛阳,只能说,谁能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呢? 而且他恐怕今生与林芷也已经算是有缘无分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建一个牢笼,画地为牢呢? 这样不对,而且很蠢,虽然李长安在很多话本上看到过有很多剑客为一红颜画地为牢多少年,也曾为他们的至死不渝感动过,可李长安觉得,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并不会有这么深情的一幕。 “嗯,不过先算了吧。”李长安略带遗憾的说道。 洛阳的眉角一下子皱起来:“为什么算了?” 虽然计划中李敬念不该来,她甚至还在想怎么哄李长安不接李敬念进长安,但是由他亲口说出来,洛阳却不知道为何,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这是不认可她的意思吗? “这么远,没什么必要,我书信一封就好。” “可再远那也是你父亲。” “那等给圣人过完寿辰你跟我回去不就好了吗?” “谁要跟你回去!” “我媳妇儿啊。” 洛阳把已经微红的脸撇了过去不看李长安,样子却更像一只羞红了脸的小兔子,对此李长安也只是撇了撇嘴不再多挑逗。 ...... 很快就到了王府大门。 二人一下马车就发现,赵宣儿和王佐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还不待李长安打招呼,身旁的洛阳就已经跑了过去。 “宣儿姐,王大哥。” 洛阳一下子就跳到了赵宣儿的身前,满脸笑意,似乎在李长安昏睡的几天里,二女已经处成了很好的朋友了。 赵宣儿对洛阳也很喜欢,像大姑子看弟媳一样越看越满意,笑着说:“好了,你跟长安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洛阳脸红的点了点头。 赵宣儿和王佐互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安排,随后赵宣儿拉着洛阳走进王府内,似乎是有什么闺房私语要说。 李长安正要进去,便被一旁的王佐拦下。 “怎么了王大哥?” 王佐对着李长安施礼:“参见北地侯。” 李长安赶忙扶住王佐弯下的身子道:“使不得,使不得啊王大哥。” 再一抬头,却发现王佐满脸带笑的看着自己,李长安这才明白,人就是故意逗弄自己玩的。 但李长安倒是不在乎,毕竟王佐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长兄如父的角色,自幼他父亲便无暇管他,很多时候都是要么赵宣儿把他带回家吃饭,要么王佐教他读书明理。 所以其实说不好听的,王佐对于李长安,同样也很重要,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虽然喜欢赵宣儿,却也没有那么喜欢的原因,如果长兄如父,那么是不是就长嫂如母了? 想到这,李长安根本就不敢想以后赵宣儿抱着小长安让他叫奶奶的画面有多么震撼了。 “长安,走吧。” “哦,好的。” 王佐带着李长安,又向着马车走去。 虽然疑惑,但是李长安对于王佐还是百分百的相信,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并不会害自己的,但是他这几天也确实有些舟车劳顿了。 明明都到了长安城了,怎么还要来回坐马车啊?他都快坐吐了。 “王大哥,我们要去哪啊?”马车上,李长安疑惑的问道,这倒不是他好奇,只是怎么也得跟他说个目的地吧? 王佐转头看向李长安,说道:“你家。” “别闹了王大哥,咱俩现在要上北地,没有个一个月绝对回不来,到时候延误了婚期,咱俩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李长安很激动,因为这关乎着他的项上人头,也由不得他不认真对待,但王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像看李长安傻子一样。 “为什么要一个月来回?” 李长安一愣,心里话,来回四千里的路程,怎么不得一个月吗? “你家就在城东啊。” “啥玩意,我什么时候在长安有房产了?” 李长安一拍脑袋,随即又想起来圣人的封赏,只是当时他已经迷糊了,隐约听见有这么一个赏赐。 “北地侯府一座......” 挠了挠头,只得暗叹这圣人出手,就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一座府宅,不过应该是当年李穆天自杀后,北地王降为侯爵,圣人为了补偿洛阳建的吧? 这样也好,省的连个迎亲的地方都没有了,要不然在王府里迎亲,婚事什么的一块办,多少还是有一些掉面子的,而他对于面子,还是比较看重的。 想来洛阳和圣人应该也很看重,不然也不会给他这样一座宅子了,想到这,李长安的心情大好。 但忽然又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兄弟,一个死在了潼关外的兄弟,冉柒! “王大哥,冉哥的事儿。” 李长安急忙的开口问道,是啊,他早就该问了,只是这两天忙于很多事,星云阁和入宫,这也是突然才想起来。 这样不对,因为不够讲义气。 王佐叹息一声:“去衙门了,无用。” “为什么!”李长安一下子就炸了,冉柒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力竭而死的,这让他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他们说死无对证。” “那也有我们作人证!” “长安!” 王佐呵斥已经想着拿起背后长剑去理论一番的李长安:“我知道你为冉柒的死而耿耿于怀着。”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刺客要刺杀的可是小侯爷啊,潼关就在天子脚下,能发生这种事儿,背后的人又岂是现在你我可以解决的?” 李长安一下子泄了气,他觉得这样不对,凭什么他势力大就可以随便搞事又没人能将他绳之以法?这样对吗?不对! 但他知道,王佐这样说也是为了他好,所以放下了握着龙渊剑的手,但也只是现在不管,等以后回府后,他就一定偷着去衙门讨个公道! 而李长安没有看到的是,王佐的手中紧紧握着一纸诉状,一纸能够直到京兆尹的诉状!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对方一定不会为此事善罢甘休,但其实也都觉得这样没错,因为本来就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吗? 城东距离北地王府的旧址不远,而侯府也在城东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很多商市,李长安暗自打量着,如果说要在此地专门自己买一个地基造房,估计他打一辈子工都不可能。 而圣人仅仅一句话,偌大的宅子也就给了他,这就是肉食者吗?果然是权势永远大于财富啊。 李长安站在侯府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激动,这毕竟以后就是他真正意义上在长安的家了,人生第一次,又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但又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钥匙,故而有些尴尬的看着王佐。 王佐笑了笑,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把钥匙,随后就一步迈上台阶将府门打开,李长安也紧紧的跟上。 入目便是便是一片花园,花团锦簇,绿草茵茵,这一切似乎都是那般熟悉。 而在花园深处,却是一座座院落,有的是三层小楼,有的则是独立院落,每一间房子,每一棵树木,都看着价值不菲,果然,帝王一出手,就是大气! 在往后面走,这些房屋的后面,竟然是还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碧蓝,清澈见底,湖畔一栋栋亭台楼阁。 这座侯府很大,虽然并没有王府大,因为都有明确的等级规格在,自然不可能超过王府,等李长安却觉得这里更好! 王佐很快就带着李长安来到了书房。 “侯府大多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王佐轻声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随即想到:“那你和宣儿姐的院落都收拾好了吗?” 王佐一愣,刚想拒绝这个提议,但就又见到李长安依依不舍的目光,虽然无奈的应承道:“我现在去收拾。” “好!”李长安兴奋的像个孩子,这偌大的侯府,如果只有他跟洛阳住,那该有多孤单啊! 幸亏还有王大哥和宣儿姐,他们可以一起住在这座侯府里,没事的时候喝喝茶,赏景聊天! 人间不值得 第十五章 林芷来访 李长安很开心,这虽然不是凭借他自己努力才得来的宅院,可仍然很开心,谁说吃软饭就不香了?而且还是洛阳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什么不吃呢? 王佐很快也挑好了自己和赵宣儿的院落,又帮着李长安雇佣了一些佣人(有圣人赏的黄金千两) 之后在李长安前往西市的话本店,让人以为和进货似的进购了一大批志怪仙侠小说《风水大师》《二月二抬棺》《酒剑仙》《蜀山悍刀行》等等。 在让佣人帮忙都摆好之后,李长安看着自己的书房,忍不住频频点头,似是很满意自己的品味和书房大到的刚刚好把他买的所有话本都放下。 然后又同王佐,带着新雇佣来的佣人们整体上整理了一遍侯府,又吩咐好下人们去准备一些大婚需要用到的东西,便打意着回王府去休息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侯府休息就得了,还是因为虽然豪华,但总归多年没住人,灰尘比较多,还需要再收拾收拾才能住人,李长安也觉得自己并不缺这点时间。 刚和王佐将会客厅收拾好,就听等刚刚雇来的门童来禀报。 “报老爷,有人来访。” 李长安摆了摆手,示意门童不用搞这些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用的礼节。 “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行,别整这些没用的。” 对此王佐也觉得应该这样,所谓下人也无非是你给人家钱,人家帮你办事,怎么又分出个高下之分呢?这样不对。 李长安之所以三观同当代人不一样,主要原因也是受王佐的影响颇多,不然也不会说在李长安的成长中,王佐也起到榜样的作用。 “是,属下明白了。” “你应该把属下改成我,说我明白了。” “老爷儿,我明白了。” 李长安:“.......” 王佐:“.......” 许是也明白,自己实在无法纠正一个三观已经形成,就认为人有尊卑贵贱的家伙,是没办法一时就改变的。 李长安只得叹息一声:“算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还是不该如此的。”王佐在一旁苦笑道,可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两个人出发点都是为了门童好,可门童却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个主家跟有些病一样,人家其他主角就没有这么多事,还非得换个称呼,可真是麻烦到底了啊。 但明面上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也只是傻笑而过。 “对了,你刚才说,有人来访?”李长安问道。 门童点了点头。 “有说是谁吗?” “没有,但是个女的。” 女的?李长安细想了一下,觉得这长安城他人生地不熟,而且今天是第一次来这座侯府,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洛阳和宣儿吗?估计不太可能,这两个人估计已经要么上街游玩,要么上郊外赏景了,哪里还有时间理他们两个空巢男人。 但如果不是她们两个,让李长安想这长安城还有谁知道自己在侯府,会来拜访自己的话,李长安实在想不到了。 “应该是她。”王佐缓缓开口。 “是谁?” 王佐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其实也已经猜到,可他却不想承认,至于为什么呢?可能是对不起她,毕竟自己已经要成亲了,可能又觉得对不起洛阳,毕竟自己要和她成亲了。 很矛盾,很矛盾,李长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老爷儿,见还是不见?”门童问道。 李长安却一时真的拿不定主意,见吧,让洛阳知道又要跟他翻腾,不见吧,似乎,就又真的对不起这个自在古莫就和自己互相扶持的林姑娘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王佐却一锤定音。 “请她来会客厅吧。” “好了二老爷儿。” 门童也不顾李长安懵逼的眼神,屁颠屁颠就跑去侯府门口,似乎想着直接领起来,自己好继续悠闲的休息,毕竟至少近期,侯府确实会没多少人来拜访,此时不摸鱼,更待何时摸鱼? “王大哥,你这让她来......” “你就真的不想见她吗?” “不是不想,是没必要了。” 李长安说的也确实,至少在他的认知中,既然林姑娘已经不喜欢他,他虽然还喜欢林姑娘,可终究是要成亲的人了,就不该有多少牵扯了不是吗? 王佐笑着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见她,直接就说不见不就好了?” “作为兄长,我并不想你以后留些遗憾。” 拍了下李长安的肩膀,王佐就去试岛自己的书了,是的,他挑选的宅院里也有一座书房,而且跟李长安去西市的时候其实也没少买书,刚和李长安收拾完,他自己的也该去放好了。 再怎么样,书也应该多读一些的,总归上面还是有很多道理的。 ...... 李长安坐在主座上很紧张,真的很紧张,他不知道等会儿见到林姑娘应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姑娘,或者说其实到现在,他也依然更喜欢林姑娘。 这不能说不对,只是李长安先遇到人是林芷,那洛阳再好,在内心深处的地位,也是和林芷不一样的,总是要分先来后到的。 至于公平或者不公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林芷就是在李长安内心深处里,最能让他回味的白月光,也许以后会慢慢淡出,但想起的时候又会很炽热。 李长安甚至都在思考,如果自己现在就和洛阳解除婚约,娶了林芷,是不是就是对的? 可惜这对洛阳不公平。 而且他与洛阳毕竟是皇帝赐婚,如果他李长安敢抗旨不遵,那么就是九族消消乐了。 "老爷儿。" 门童轻咳一声,提醒李长安人已经到了。 "进来。" 门童打开门帘,一名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容貌姣好,气质出众,虽然不像杨氏那般艳丽,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一双灵动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这不是林芷又能是谁呢? 李长安强忍着自己跳动的内心,故作平常道。 "林姑娘请坐。" "谢谢。" 林芷也不推辞,坐在李长安的下首。 “林姑娘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李长安的话很明显,有事说,没事该告辞就告辞吧,他此时并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和林芷聊的。 "长安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这次来,就只是为了私事?" 李长安微微皱眉:"这......" 林芷嘴角微翘:"难道不是吗?" 李长安被林芷问住了,的确,林芷是为了什么来的,他心中清楚得很,可他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长安,你要成婚了对吗?” 林芷一向高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柔。 李长安脸色微红,却依然硬着脖子,不肯低头。 "对。" "恭喜你啊。"林芷微微一笑,但旁观者都能看出来,此刻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李长安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不过却依然不愿意低头。 "那长安公子有什么打算呢?" "这个嘛,还未想好。"李长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么,到时候可否邀请我参加你们的大婚之礼呢?" "这个......" "长安公子是怕我不够格吗?"林芷语气微微有些委屈,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就快掉出泪水。 "不!不是!"李长安连忙摇头。 "那是因为长安公子还是对我存着一丝幻想的吗?" "没有,当然可以来参加!"李长安脱口而出,然后就觉得这句话太冲动了,不由有些懊恼。 但他确实还喜欢林芷,如果此刻拒绝,那么就太丢人了,只好硬着头皮道。 林芷闻言,嘴边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了,但她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不让人看出什么异状。 "那就好,我还担心长安公子会觉得,我林芷不识抬举呢。" "不会!"李长安连忙否认。 "呵呵。"林芷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笑容的原因,竟然有点儿苦涩。 李长安看着林芷,突然有些不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看到林芷难过的表情,自己也会心疼。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他可以确信的是,这个林芷,在自己心目中占据的分量,远比他想象中的重。 “对了,林姑娘,这是你的秦王剑。” 说着李长安就把背后的剑取下来给林芷,其实他也想明白了。 虽然他在北地救过林芷,可林芷对他也不错,没必要因为她喜欢上了别人,就跟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不是吗? 林芷接过秦王剑,轻轻抚摸着,但神情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更像是在和老友告别一样伤感,看的李长安更不是滋味。 “林姑娘,这剑你拿回去吧。” 李长安已经洒脱了。 林芷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给你了,那这就永远都是你的东西了。”我既然喜欢过你,那么就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人了。 “这不好吧,毕竟是你天策府的传承之物。”李长安为难道。 林芷像是不舍,却又释怀的一笑道:“总归,不能都在一个地方。” 人间不值得 第十六章 别走 二人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倒不是李长安喜新厌旧,或者说现在很不喜欢林芷了,只是他觉得很尴尬,因为他很喜欢林芷,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很矛盾。 “这把剑,你收着吧,你若不要,我就直接扔掉了。” 林芷将秦王剑递还给李长安,李长安连忙伸手接住,这可是天策府的传家宝啊,怎么能扔掉呢。 林芷又看着李长安,眼中充满了期待。 “长安,我想求你件事。” 李长安看着林芷,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他觉得自己亏欠林芷太多,如果可能,他想补偿林芷,但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帮到她。 "什么事?"李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芷犹豫一下,才开口道:"如果我死了,能麻烦你不要忘记我吗?" "你说什么?"李长安一惊,随即就怒喝道,"不准胡说!你是天策府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林芷摇了摇头:“人总会死的。” "我不允许你胡说八道!"李长安一把抓住林芷,"林芷,你听好了,我不管你要去做什么,但我不许你死!" "你这人怎么蛮横不讲理!"林芷也被激怒了,"你凭什么不让我死!" "你......"李长安指着林芷,一阵无语。 "我不需要你管。"林芷用力甩开李长安的手掌。 "你!"李长安怒极反笑,"好!林芷,你真以为我没办法留下你吗?”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凭什么管我的事!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林芷也是被李长安给惹急了,所以才这么不顾后果的说出这番话。 李长安的脸色越发阴沉,咬牙切齿道:"就凭你曾经是我喜欢的姑娘!" 简短的几个字字让林芷脸色苍白了几分。 李长安的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没办法,只能这样说。 他知道,自己是个感情上的懦夫。 林芷的身份特殊,而且他也不希望林芷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毕竟她竟然都来和自己演绎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了。 那么事态的严重性就可想而知了。 "你这人......" 林芷刚要说什么,李长安便转身离开了。 林芷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她没想到,李长安竟然会说这种话,他竟然说,就凭她曾经是他喜欢的姑娘...... 这一幕,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芷的胸膛,让她痛不欲生。 他竟然说,他喜欢她...... 李长安走后,林芷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林姑娘,您没事吧?”一个丫鬟见李长安离开了,就悄悄地凑近林芷,小声问道。 "没什么。" 林芷摇摇头,脸色恢复了平静,但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李长安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喜欢的人,是自己......这让林芷如何接受。 "我是不是......不应该来找你的?" 林芷喃喃自语,眼中露出一抹黯然的神色。 "林姑娘,您说什么?"丫鬟并没有听到林芷的自言自语,于是就问道。 林芷摆摆手,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帮我跟你家老爷儿说一声,我走了。" 丫鬟很为难地开口:“林姑娘,我家老爷儿的意思是让你暂住几天侯府,等到他和郡主大婚后自然会放你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芷皱眉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是不会呆在这里的。" 说完这句话后,林芷便径直离开了。 "林姑娘......"丫鬟见林芷执意离开,有些急了,正想追上去阻止,结果被另外一个丫鬟给拦了下来。 "你傻呀,还不赶紧去告诉老爷。"丫鬟推了推那丫鬟,低声道。 那丫鬟连忙朝着李长安的院落跑去,而她身后的丫鬟则看向林芷离开的方向,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林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老爷吩咐,让您留下来陪老爷度过这几日。”又一个丫鬟拦住了林芷的去路,说道。 "滚开。"林芷脸色冰冷,语气毫不客气。 那丫鬟也不恼怒,笑着道:"林芷小姐,老爷说了,等他大婚后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去的,你要是现在离开的话,可就要吃苦头了。" "吃苦头?"林芷嗤笑,"我还从来没怕过吃苦。" 说完,林芷就绕开这两个丫鬟,朝着前面走去,她先天境巅峰的实力已经恢复,如果想走,谁能留她? “还是留下吧。” 一道让林芷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芷回头,正是李长安。 李长安看着林芷,叹了口气道:"你还是留下来吧,等到大婚那日我就放你走。" 林芷看着李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先回去吧,等到成亲那日,我会派人送你回家的。" 林芷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但李长安的目光落在了林芷脸上,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仿佛有着千般柔情。 "你要做什么?"林芷警惕地问道。 "我不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希望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李长安的目光落在了林芷身上。 “再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配着你去做的。” "我什么也不做,你也不必这样。"林芷摇头道。 李长安没有答话,他看着林芷,眼中带着坚定之色。 但林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直接破防。 “那洛阳呢?” 李长安这才想起来,洛阳可是个醋坛子,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把林芷留在侯府,那还不得翻了天,他可没有把握对付洛阳那位公主。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李长安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林芷问道。 李长安微微蹙眉,片刻后,说道:“既然日后是我李长安的夫人,自然会理解我的决定。” “可我不愿意!” 林芷很愤怒,她觉得李长安变了,变的都是花花肠子了,饶是她再喜欢这个李长安,也不可能接受二女侍一夫。 虽然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很常见,可她林芷却不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喜欢的男人,谁都不能! 李长安看着平常高冷起来如冰山般的林姑娘此时如此愤怒,只是噗嗤一笑:“那你就一定要走吗?” “一定要走!” “可我不让你走。” “那就打到你让我走为止。” 还不待李长安反应过来,林芷就已经对他出手了。 还不待李长安反应过来,林芷就已经对他出手了。 "你......" 李长安被林芷攻击得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料到,林芷会突然出手。 林芷一拳打在了李长安的胸口,李长安倒退数步,脸上的表情有些狼狈。 "你怎么能动手?"李长安皱着眉头道。 "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用那种目光看我,我不愿意和任何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林芷大声吼道,眼眶红润,眼泪也流淌了下来。 李长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引起了林芷这么强烈的抵触感,不过无所谓了,他知道,如果此时真让林芷走了,那么他们以后恐怕真的就再无机会了。 “我知道错了,别哭了好不好?”李长安走过去,轻轻拭去林芷的眼泪。 他的手指温暖柔软,让林芷忍不住想要靠近。 "滚开!" 林芷猛地一甩衣袖,将李长安给推开。 李长安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然后坐在了地上。 "哎呦,老爷,您没事吧!" 一群丫鬟和管家连忙跑了过来,一边扶起李长安,一边关切地问道。 “无事,都退下吧。”李长安很不习惯被人喊老爷儿,其实像个孙子似的被照顾着,这样很没意思。 "是。" 一群丫鬟和管家退下了,李长安看着林芷,道:"芷儿,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用生气,好吗?“ 林芷咬牙,转过头不理李长安。 ”你真的不肯留下?“李长安继续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 林芷摇头:"对,我不愿意。” 李长安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林芷,心中涌起阵阵无奈。 但随即心一狠,快步走到了林芷的近前。 林芷刚想开口怒斥这登徒子的行为,却被李长安给一把抱进怀中,然后飞快的冲入了就近的屋内。 “芷儿,你真的不肯原谅我?”李长安低头看着林芷,眼中满是痛楚,“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真的爱你啊。” 林芷不语。 李长安再次心一狠,将唇印在了林芷的唇上。 林芷睁大了双眼,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李长安将舌头探入林芷口中,勾勒着林芷唇形。 林芷被吻得晕乎乎的,一张俏脸也越发嫣红。 这时候,李长安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他抱紧了林芷的腰肢,将林芷整个人压在了床榻上。 "你这个浑蛋!"林芷一巴掌扇到李长安的脸上,她没有想到李长安居然会趁人之危,她也是一时没防备才让他得了空子。 李长安也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太过于冲动了,但他看着林芷已经羞红的脸。 委屈巴巴地说道:“林姑娘,你能不走吗?” 林芷一愣,许是没有想到李长安会一下子从霸道侯爷变成小奶狗,看着还委屈得很像是她对他始乱终弃一样。 可吃亏的明明是她啊。 但一如先前在北地时,林芷不愿意拒绝奶气味的李长安要求一样,这次也依然不想拒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人间不值得 第十七章 这样不对 吩咐好下人为林芷收拾了一间客房后,李长安便叫上王佐一同离开侯府,回到王府了,这两个地方已经被默认为在长安的“家”。 “回来了。” 饭桌上,洛阳像个等待丈夫归家多时的小媳妇儿一样看着李长安道。 “嗯,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 洛阳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这很明显就是找借口嘛。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李长安的谎言,而是道:"侯府收拾的怎么样了?" "没事了。" 洛阳看了一眼李长安,心中有些不舒服,她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长安一惊,他没想到,他的这点心思居然被洛阳察觉到了,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将林芷留在侯府了。 这金屋藏娇的罪名,怕是会被洛阳打死。 "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罢了。"李长安笑呵呵道。 "哦。" 洛阳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有些狐疑,她总觉得李长安在故意隐瞒着自己什么。 "我先去沐浴一番,晚点再来陪你用膳。" "嗯,好。" 李长安走后,洛阳便叫来了贴身丫鬟,道:"今天侯府里可有什么异常?" "回禀郡主,没有异常。" 洛阳听了这话,便没再追问,又嘱咐了几句,然后便放下筷子,离开了饭厅。 ...... 林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在想李长安究竟想干什么,想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爱上自己了吗? 林芷心中一跳,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红晕,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林芷啊林芷,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会相信李长安那个花心大萝卜说的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不能信! ...... 次日清晨。 李长安想找王佐,但找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将他和赵宣儿住的宅院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这让他很头疼,自己可是有要事儿跟自己的这位王大哥商量啊! “长安,怎么了?” 李长安一回头,来人正是赵宣儿。 “哦,宣儿姐,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有点事儿想找王大哥。” 赵宣儿撇了撇嘴不满道:“平常让你们两个跟我和洛阳上街逛逛就是不愿意,整天也不知道你们哥俩抱一块瞎整什么。” “呃,宣儿姐,我们作为男人肯定是有大事业要做的,上街游玩这个实在是没空啊。”李长安挠头解释,不过这明明是王佐的锅,怎么让他背了呢? 在和赵萱儿扯皮了半天后,李长安也没有在过多停留,因为他大概是知道王佐去哪里了,但不能和赵萱儿说,因为让她知道无非也就是多个人担心,却也没有办法解决。 那句话怎么说?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该顶天立地的,这种事儿又怎么好让女流们跟着担忧呢?解决完之后再告诉她们也是一样的,这是一件看似没有道理,却又很有道理的事情,至少关乎着一个,两个顶天立地汉子的颜面不是? 背着龙渊剑的李长安,一刻也不曾停留,向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 ....... 京兆府,此时平常威严无比的大堂内,此刻很寂静。 但寂静却不是没有人的原因,反而高堂上坐着一仙鹤袍子的老人,看着官位应该不低,边上还站着应该类似师爷的家伙,却更像一个狗腿子。 而堂下除去一些衙役,则站着一个青衫的的少年,看着年岁应该是十七八,不大,却有着一身学者的风范。 “你想如何?” 高堂上的人声音威严的开口。 而堂下之人也不卑不亢:“在下只想求一个公道。” “嗯,道理是这样的。” 高官顿了顿又道:“可杀他的人,不是也都被他杀了吗?” 青衫少年摇了摇头:“不对,他们杀他,他才会反杀他们。” “这有什么不对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性命,你还要什么公道呢?”高官似乎不解,似乎又是存心逗弄眼前的家伙。 “他们本来都可以不死的。” 青衫少年缓缓的开口。 “什么?” “他们本来都可以不死,但有人让他们去杀人,所以他们死了,而冉柒也死了,这不对,为什么后果是他们承担呢?”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对啊,他们只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真正的幕后黑手又不是他们,他们无非也就是一些没有自由的可怜人不是?别人的行为,让手下人买单,这对吗?肯定不对! 算上冉柒,一共四十二条人命,这事情就能一句杀人已经偿命,欠债已经还钱轻飘飘的过去吗? 那这世道真的太平吗? “那你想怎么样?”高官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声音都能听出暴躁了很多。 但青衫读书人仍然不卑不亢的开口:“谁让他们去的,那么谁该为他们偿命。” 是的,这就是王佐的想法,这也是一个公道,谁是导致这四十二条鲜活的生命都没了的呢?不就是把他们派出来刺杀的人吗?死掉了四十二个人,他就继续在幕后心安理得的苟活着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 “哼,年轻人,我看你已经读出了书生气,奉劝你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吧。”高官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如果不是这青衫读书人拿着北地王府的令牌,自己可不会见他,按流程应该是现在府衙,随后上报才到自己这的。 现在越过哪一级,无非给新晋的北地小侯爷和幽云郡主一个面子。 但青衫读书人却好像不明白这个道理一样,抬头望向高堂道:“为什么?” 高官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吩咐手下人下堂了,可青衫读书人这一句为什么还是把他问的一愣。 这年轻人莫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吗?李洛阳再怎么样,也是宗室里地位不低的,敢明目张胆刺杀她的,岂能是什么普通人,或者他这个层次可以调查,或者公审的呢? 除非他自己不想要这顶乌纱帽了! “你是真不明白这背后到底牵扯着多少大人物吗?”高官有些些许无奈,可架不住眼前这青衫读书人怎么讲也是侯府的人,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开玩笑,那李长安可是新封的北地候,还被圣上亲自给幽云郡主赐了婚,虽然只是有名无权,可自己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为好,如果眼前这个读书人实在不明白其中道理,那么给他讲讲其实也没什么的,无非费点时间罢了。 “自然明白。” 可读书人却又给他一个暴击。 高官更加不解,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既然明白,那么还在这里烦我干什么? 青衫读书人却只道:“但不服!” “你!”高官实在不理解,这个青衫读书人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本身就死了一个下人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如果对面的能量不是太强,查也就查了,可单单只是来警告自己不要管这状案子的人,官职都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品,可见背后的人力量到底有多大! 青衫读书人仍然直直的站立在大堂上。 高官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随后轻叹一声。 “唉,年轻人,这案子真不是本官不想管,背后牵扯的实在是超乎你的想象!” “我知道,但还是要应该查。” 见实在劝不动这个青衫读书人,高官在内心深处纠结了半天,随后心一横,总归两方是要得罪一方的,而北地候府无论怎么讲,手下势力也远远的在北地,就算十万大军又能怎么样? 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这件事背后的那位爷儿,估计至少稳一品了,自己这乌纱帽,甚至性命也不过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两害取其轻这个道理很简单,他能凭借一介布衣做到这还算高位的位置自然是深谙此道的,不过片刻的思想的斗争便沉声道:“来人,把这家伙给拖出去!” 说完衙役们就一往而上,似乎想直接把王佐拖出去,然后下班,该回家休息回家休息,该去清风楼喝花酒的喝花酒,不比在这里站着清闲吗? 但正到了青衫读书人的近前,却听到他一声叹息。 随后蜂拥而上的衙役们都整整齐齐的飞了出去。 那青衫年轻人的周身则多了一股莫名的气势。 “先天境?”开口的是高官身旁长得就像狗腿子的人。 青衫读书人不语,只是继续站立在原地。 “你敢在京兆府动手?”高官气的拍打着桌案,这不是他气性大,只是他任职数年,敢在这府衙上动手的,确实第一次见,就包括那些世家公子成了被告,都得跟自己客客气气的,这敢动手的,真是第一次见! “府尹如果不给一个交代,那么自然由我想办法要一个交代!”青衫读书人的语气很淡,却又给人一股莫名的豪情万丈。 高官冷笑一声,本来还是想多少给北地候府一些面子,但既然这年轻人不要,那么就怨不得他了! “来人,把他给拿下!”高官所叫的人,这次可不是普通人或者寻常武夫,都是实打实的先天小队,毕竟京兆府,闹事的多,境界总归要到位的。 但这时却又一道声音响起。 “我看,是谁想拿下我兄弟!” 人间不值得 第十八章 救命之恩 少年清澈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转向了他。 “你是何人?”高官开口询问道,暗想这不对啊,怎么今个儿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年轻人?自己这可是京兆府啊! 敢这么不给京兆府面子的,在长安城里确实不在少数,但是这么年轻的,确实很少,所以高官很生气! 但接下来那少年的自报家门,却让他的头,一时间很痛。 “在下北地,李长安!” 少年郎的声音依然清澈,似乎对于此地没有任何的畏惧一般。 高官刚想冷笑,什么北地李长安,北地....李长安! 赶忙就走到近前施礼道,“下官参见北地侯!” 开玩笑,这无论怎么说,都是圣人亲封的北地侯,自己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为上策的。 李长安很不满,他觉得这样不对,自己挑明身份之前就对自己吆五喝六,挑明了身份又这样谄媚。 这就是长安城的高官吗?他不喜欢这样,因为跟他向往中的长安城差太多了,庙堂这般,江湖虽然没见过,但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多少意思。 “你为什么要对我兄弟动手?”李长安看向高官,问的很认真,认真到双眼一直盯着高官,怕他作假一样。 高官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但面对这位新晋小侯爷的质问,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他非要查潼关遇刺案。” “这不对吗?”少年的眉头微皱,虽然没有如同高官那样上位者的气势,但此刻却也给人一股威压。 “这......”高官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那读书人只是要一个公道,按道理来说没什么不对的,可不对又能怎么样?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道理可以让他们讲?这又让他能如何作答呢? 少年知道高官回答不上来,便自顾自的开口:“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对的。” 高官不语,只是在一旁被训斥着,不敢开口反驳少年的任何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那些刺客死士虽然都死了,可他们幕后之人,便能心安理得的接着活下去,然后培养更多的死士去干这些事情吗?” “为什么他们自己就没有任何事儿,死的都是别人呢?” 李长安看着高官,似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高官毕竟混居官场几十年,看的书也不少,这些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就一个京兆府府尹,而且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年才上来的。 背后不能说毫无根基,也是惹不起这长安城里的任何庞然大物。 那北地小侯爷李洛阳遇刺案,虽然没有明说,但谁又不知道,是那京城新贵,封家做的呢? 当年幽云城的那场决战,父辈有开国之功的封仙芝作为老将身先士卒,带领着一万新征募的募兵应战了数万精锐禁军,且败且战,你说败了就败吧。 你李穆天怎地就非要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正军法,换谁上也不可能一万新兵蛋子就能打过柔兰国的数万精锐禁军吧? 结果就是,封仙芝被军棍活活打死在了校场上,而此举也令封家子弟同北地一脉自此以后为世仇。 后来李穆天的哪庄冤假错案,封家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气,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封家一个已经老牌的没落贵族,在此之后迅速崛起。 而李洛阳也不愿进京的原因。 至于李穆天正军法错了吗?不好说,但他带领着北地军收复了失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北地,让多少思故国的同袍重新回到国家怀抱。 封家错了吗?不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封家如果真就这么咽下一口气,那么不得憋死? 所以有的时候,无非是立场不同,好人坏人,真的重要吗? 当然,这些都是高官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敢说,因为也没必要,眼前这少年,正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时候,又怎么会明白其中道理呢? “你叫什么?”少年开口问道。 还不待高官回答,那青山读书人就已经开口:“长安,这位是曾在北地治理过水患的吕谏,吕府尹。” 高官对于那青衫读书人开口对自己的介绍不满,自己这长着嘴呢,用得着你帮忙说吗? 不过也无所谓,现在势大压人吗,高官刚想点头称是,就见那位年轻的北地侯,应该是叫李长安,已经朝着自己一拜,开口道。 “在下感谢吕府尹当年的救命之恩!” 人间不值得 第十九章 做回自己 “小侯爷什么意思。” 吕谏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画面,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刚才自己在李长安的眼里还是一个算不上好官的肉食者,此刻又成了受人尊敬的清廉官员一样,他不解的看着身负长剑的少年和青衫读书人。 而青衫读书人也在这时候给了,为什么两个人都会突然又尊敬他的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只是隆庆十年的时候,北地白洋淀闹了一场很大的水灾,波及了很多村镇,王佐同李长安所在的古莫镇自然也在列,而当时朝廷其实并没有多想管,毕竟旧土新归也是新土,而且再说,朝廷当时也是真的没钱了。 连年征伐,对吐蕃国,开边西域,北伐柔兰,南征百越,再加上长安之乱,国库已经穷的跑耗子了。 所以自然而然,象征性的提拔了一个名叫吕谏的官员,意思也是让他象征性的去北地转一圈,给北地的老百姓证明一下,他们的圣人没有放弃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赈灾方面关于钱粮的几乎等同于没有,但是在精神上可以极大安抚北地的老百姓。 但吕谏并没有只是按朝廷的意思,只是在北地走个过场,镀层金回长安该怎么封赏怎么封赏,毕竟无论怎么讲,再大的水灾,也总归是要流入大海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吕谏当时第一时间,先跟已经赶赴幽云任职几年的王府景合计,先是开仓放粮,随后又亲自带人去开闸决堤,一直在治水的第一线,年幼时的李长安还曾在跟随村中长辈给治水人员送吃食时见过他。 但那时的吕谏还是意气风发的,也对,当年他也不过刚刚自地方大展宏图一番后,升职长安后便被调往了北地治理水患,也不过几月的时间,后来赈灾有功,回了京城,当了京兆府的府尹。 便一路到了现在,其实京兆府并不是什么小官,但是他一做便是四五年的光景,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做一个类似夏包青天,唐狄公的清廉好官,只是,说起来容易,可当那些刚被自己判了刑罚的纨绔子弟,在第二日就又被人压到公堂上之后。 他也认清楚了,当今的世道搞那些所谓青天大老爷的没有用,只是好看,却不好用,所谓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玩也。 “那时候,您的眼里有光。” 少年郎对着已经眉目有了白色的吕谏缓缓开口道。 吕谏听完后,自然也明白为什么二人会对自己的态度一时间大变,或者说青衫读书人一直都很尊重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也曾不同现在这般。 吕谏叹了一口气:“原来我已经,不做自己这么久了。” 青衫读书人摇了摇头:“您一直都是自己,只是把自己人性善的那一面隐藏了下去,” 是啊,不管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人们总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隐去自己的本性,以适应世道。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原先在自己眼中不亚于江湖侠客的官员,虽有些感慨,却开口道:“您,还想做回自己吗?” 吕谏饶是已经不惑之年,可当听到少年小侯爷儿的话后,眼神中不免也再次充满了光,这眼中的光无关年纪,却是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找寻的,少年的心。 他吕谏怎么就没有想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呢? 无非是在这长安城的数年里,被磨平了棱角。 但少年终究会是少年,无论经历过什么,又变成什么,但总会有那么一刻,少年会回来,如往日一般。 诉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高谈阔论,无可无不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不管这件事能不能做成,会让自己有多大的损失。 都会去想,去说,去做,因为这就是少年,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槛外长江空自流! 青衫读书人这时候又加了一把火,点燃了吕谏已经深深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烈焰。 “吕府尹,您观这世道如何?” 这一句话,虽有点文人的愤愤意气在,可他吕谏又何尝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文人骚客? 想当年,文人秋点兵,天下三分! 吕谏似乎想要把“我想”说出口,但这真的很难,但不代表他不想,只是习惯了,再更改的话,终究太难了不是吗? 青衫读书人能理解,少年小侯爷也能理解。 少年小侯爷儿重复道: “您,想做回自己吗?”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章 万般对错,一肩挑之 吕谏也年轻过,或者说谁都年轻过,要么是鲜衣怒马少年时,要么一身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大好河山。 他吕谏少年之时,便以唐时狄公,夏包青天为自己的志向,如今也仅仅只是把少时的志向蛰伏起来罢了。 可终究还在,蛰伏多久,也总有再次兴起的那一天,今天似乎就是那一天! 两个少年,一个一袭青衫的读书人,和当年的自己很像,又不像,因为当年的自己恐怕也远不及他,这怕是会成为一个同几百年前。 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樊少保,想来少年时也同眼前这个青衫读书人一般吧? 至于新晋的北地小侯爷儿,接触不多,但也算是有胆识,虽然看上去境界不高,但似乎只有他身负着背后的宝剑,便不惧任何人! 想到这,吕谏自嘲的笑了笑,笑的不是别人,只是自困数年,自画牢笼的自己,还需要两个年轻人来提点,可笑可悲! “好,这桩案子,京兆府接了!” 吕谏的声音早就已经不同于少年般的清澈,可这并不清澈的声音,此时在少年们看来,和自己并无两样,少年并不指年轻,而在心境。 李长安和王佐闻言,脸上皆布满了笑容,因为他们觉得,一个能不顾自己安危,亲上治水第一线的人,不应该同之前那般畏手畏脚,惧怕权贵! 这样对吗?说对也不算错,说错也算不得对,可能每个人都会变成这样。 少年时的宏图大志,在不知道多少年后都会被岁月侵蚀,会觉得先前的想法很可笑,但其实可笑的不是少年之志,而是不再是少年的自己。 “吕府尹,多谢!” 很诚恳,不管已经是北地侯的李长安还是一袭青衫的王佐,都很诚恳。 他们自然知道吕谏接下这桩刺杀案要承担多少压力,可是如果不接下来,便不能给那些死在这场刺杀案中的人们一个交代。 所以他们希望吕谏必须能接下这桩案子,这样才能师出有名的查,给那些“人们”一个应该有的公道,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去,之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死人,这样不对。 可吕谏接下这桩案子后,又会让他自己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所以李长安和王佐都很诚恳的一拜。 拜的既是当年在决堤时冲在第一个的吕特使,也是如今的京兆府吕府尹! 吕谏一直都是吕谏,从未改变过,只是少年迷了路,如今亦走了回来,那么这个少年便一直是少年! “呵呵,好,好!” 一道略带嘲弄的声音在公堂上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见声音的来源正是先前那位像狗腿子一般在吕谏身边的“侍卫”。 “封禅,你这是何意?”吕谏威严的声音看向这位跟着自己多年的“秘书”助手,他跟王佐客气,是因为他也曾激扬文字过。 和李长安客气,是因为他新晋的北地侯身份,至于平常,他也是一个算得上随和的人。 但如今这个助手,既然这样的阴阳怪气他,实在是多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吧? 封禅笑了笑,没有回答吕谏,而是打量着李长安道:“你就是以聚灵境越境斩杀数位先天死士的李长安?” “封禅!” 吕谏很急,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很不爽,好歹这京兆府他才是老大啊! 但封禅似乎有意的先凉着他,把目光对准李长安,看的很热烈,像锁定了一般。 李长安被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不被这个像变态的变态一直盯着看,硬着头皮点头:“对,就是我。” “你很不错,可能越境斩杀那些死士,一个是你兵刃之力,另一个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封禅说的很轻松,但语气中却充满着嘲弄。 李长安眉头一皱,他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身负神力,而且看起来,应该是似敌非友! 封禅见李长安的眉头紧锁,哈哈一笑后又言:“但更关键的是,那帮死士会死,只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太弱了!” 这话说的很狂,可封禅的语气却很平淡,像只是单纯的说了些什么事实一样,至于什么人命之类的,他似乎完全不在乎。 李长安刚想开口反驳,吕谏已经率先开口训斥道:“无知小儿,你岂能知道其中道理,还不退下去!”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让这个不会说话的助手赶紧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别惹怒了这位新晋的小侯爷,最后落个不死也重伤的下场! 但那封禅似乎不明白,又像明白,却不屑,只是继续用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对着少年剑客和青衫读书人道:“在下,封家嫡系,封禅封舒城!” “万般对错,我一人挑之!”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一章 屠你满门 “只怕你挑不起!”少年剑客抽出背后的龙渊剑,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手将这个所谓的封家嫡系子弟砍死了。 嫡系子弟又能怎么样?他李长安打的就是嫡系! 一旁的青衫读书人把已经蓄势待发的李长安拦了下来:“长安,让他说完。” 吕谏也在一旁劝架:“是啊小侯爷儿,不妨听这孺子说完?” 他是真的想劝,虽然他先前确实不知道封禅是封家嫡系子弟,可毕竟共事这么多年,总归是有感情的。 这北地小侯爷的战绩可都是听说过的,在潼关越境连斩数位先天死士就不说了,之前更是北地王府前,将天策府年轻一辈足以扛鼎的齐姜像打小孩子一样暴打。 实力可以说恐怖如斯,再然后所谓的什么封家应该是没有用的,毕竟就算是那千年世家,旧时王谢的嫡系子弟谢川,遇到李长安,也是断了一副手脚。 李长安这才冷冷的开口:“那么我就听你说完了。” “谢小侯爷儿。”封禅似是感谢,却又让人明显感觉到阴阳怪气。 耸了耸肩,封禅缓缓开口:“死士是封家派的。” 剑在这时就要离手,直取这位封家嫡系子弟的项上人头。 但青衫读书人仍旧死死的压制住了少年剑客。 吕谏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顺流而下,面对随时能爆发的大战,这让他很紧张,无论怎么说,他同封禅也是有感情的,像师生一般共事多年了,可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 “王大哥!”李长安怒吼道。 青衫读书人摇了摇头:“长安,你要学会克制自己,不要太冲动。” 李长安不解:“可因为他们,冉大哥死了。” “是的,所以你更要克制住,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失去了你的理智。”青衫读书人解释道。 随后又看向了那位名叫封禅的家伙。 “为什么?” 在场的人都懵了,包括那位封禅。 李长安更是疑惑的看向了王佐,暗以为这件事不是很明显了吗?李洛阳的父亲杀了封家的老爷子封仙芝,人家又为了报仇刺杀李洛阳,这还用问吗? 封禅回过神来道:“很简单,因为封家和李穆天一脉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青衫读书人说。 “可李穆天已经死了,前人之事,跟后人有什么关系?” 封禅一愣,似乎没想到此时,青衫读书人竟然还是试图讲道理,但随即便摇了摇头:“李穆天虽死,可仇恨依然结下,又怎么会好解呢?” “所以你们派了死士到潼关刺杀幽云郡主?” “对的,如果她死了,我们两家的仇就彻底消散了。” 还不待王佐继续交涉,李长安就已经爆口粗了:“我diao恁酿的,洛阳孤身一人,如果被你们杀了就绝户了,你们自然是没仇了。”随后又顿了顿:“可现在有我在,你们封家便自己掂量着吧!” 封禅也不恼,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封家要杀的人是眼前这个身负龙渊剑少年的未婚妻,杀掉的是这个年轻剑客的好兄弟。 于是缓缓开口道:“幽云郡主自然也可以把我们封家杀到绝户。” “呵,那你就等着这一天吧!”李长安冷笑的回应道,心里话这可是你自己提的,日后便怨不得他李长安! “好了长安。”青衫读书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长安不再说话,把头撇过去。 青衫读书人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封禅无奈一笑:“我知道,但已经成了死结,解不开了。” 青衫读书人一笑:“决策是谁定的?” “家主封长庆” “明了呢?” “也是他。” 封禅不理解问这个有什么用,他看向了这个一开始他只当书生狂气的青衫读书人,很不理解的目光。 青衫读书人再次开口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么府尹大人立案就是。” “唉,好好好。”吕谏这时候也才回过神来,也明白了王佐之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套话,他还真没明白过来。 李长安也是一惊,只得感叹道,你大哥还是你大哥,怪不得这么淡定,原来已经敲定了办法啊。 封禅更是傻眼,他原本的打算可不是这样,一下子自爆了! 青衫读书人满脸笑意,看着封禅,那意思就是,承认了! 眼见着吕谏吩咐的衙役就要去立案,封禅总归是坐不住的,毕竟那是他们封家的一家之主,如果立了案,那么封家不说完蛋了,但在京城也再无崛起的机会了! 叹息一声,便爆发出浑身灵气,一掌向着吕谏而去,意思很简单,把吕谏杀了,这桩案子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吕谏看着已经快到眼前的一掌,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寒心,这些年不说把封禅当儿子,也是当学生对待的,可如今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毫无修为的吕谏,没有办法接下这必杀的一击,只得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二章 尔敢! “尔敢!” 已经紧闭了双眼的吕谏只听到一声怒喝,不过已经跟他没关系了,毕竟封禅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至少杀他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傍身的人,易如反掌。 至于怒斥的声音,应该是来自那个叫做李长安的少年剑客吧?他的修为不高,但实力不错,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估计也是来不及反应的。 还来不及感叹自己这一生,吕谏只是一笑了之,生死不过一念间的事儿,这在这一刹那,前尘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展现起来。 但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只是感受到了一股余震,像是两股力量交锋后所产生的一般。 吕谏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见封禅那足以斩杀他的一掌,此刻已经被那位青衫读书人挡了下来。 只见青衫读书人的周身,散发着自进入这高堂上后变挥之不尽的书生意气,此刻却更像不同于寻常修士,武夫一般的真气,正死死的挡在封禅前面。 “阁下,真要这般阻我封家?”封禅的声音冷冷道。 但第一时间内回应她的,却不是青衫读书人,而是那位反应过来,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少年剑客手中龙渊! “我去你仙人的,搞偷袭是吧!” 一道凌厉的剑气,自那少年剑客的手中,向着封禅而去,饶是封禅对自己的实力再自信,可面对少年剑客和他手中的龙渊剑,也不免犯怵。 如果两个人不谈兵刃之利,封禅觉得自己并不差这北地少年郎多少,但问题是,人家凭什么不用优势跟你来比斗? 难不成人就要抛弃优势所在,生死之斗点情况下还考虑公平不公平吗?没有这样的道理,封禅知道的。 封禅一个闪身,再加上极快的后撤步,躲过了这足以将他拦腰斩断的一剑,甚至剑身没有到,仅仅只是剑气而已。 如果触碰到这剑气,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其实也不用想象,无非是个上半身下半身合不拢的结局罢了。 这龙渊之主,确实比他先前预测般的要强上太多了,不像是一个刚刚接触剑道没有多长时间的普通乡下少年,反而更像是一个顶级势力花费巨大代价培养的天才剑客。 这种一般情况下,就算不是专门培养成下一代宗门之主,也得是宗门未来的基石,可眼前这少年,明明只是个毫无背景的人吧? 其实也不然,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也是自入京后,便吸引了这座城,不是普通的城,而是自不知道何时起,便早就已经充满阴谋诡端的长安城。 在这座长安城里,北地少年郎,或者说龙渊之主,其实早就已经是所有人目光的重心了,有的人已经分别下注,而有的人还在观望。 但无论怎么讲,这都是一个让整座长安城关注的少年剑客,说他毫无背景恐怕也是不对,但具体怎么评价,封禅其实也没有想好。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现在封禅更关心的是哪位青衫读书人。 李长安不知道为什么,自进了这座长安城以后就出奇的暴躁,似乎满脑子都只是想着,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决定不会用其他方式来解决。 见封禅已经被自己的剑气逼退,作势就又要上前,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一剑结果了这叫封禅的家伙,虽然该打到封家就打到封家。 直接一鼓作气将封家一锅端了,以告慰冉柒在天之灵就好了,至于所谓公道,让吕府尹该查就查。 总不可能他把封家屠了,就一点证据都找不到了吧? 但青衫读书人是知道李长安的,或者说他很了解自己这位比起小舅子,更像亲弟弟一般的兄弟李长安。 青衫读书人拉住了少年剑客。 李长安回头不解的看着王佐,眼神中在询问,干嘛拉着他? 王佐摇了摇头说道:“长安,你该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 李长安撇了撇嘴,只是站到了王佐的身旁,但并没有收起手中龙渊剑,似乎还在随时准备着动手! 王佐扶额苦笑,看来有时间他还是要开导开导李长安的,自潼关遇刺案以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先前虽然脾气不定,但总归还是喜欢讲道理的,怎个如今变成了说打就打的性子了呢? 这样可不对的。 但此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只顾及李长安。 先是把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吕谏道:“吕府尹,您没事吧?” 吕谏这才反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事。 随后众人把目光,都对向了那位此时此刻还吊儿郎当的封家嫡系子弟,封禅!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三章 那你可以试试 封禅很疑惑,真的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迅速的一掌,会被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青衫读书人拦下来,这按常理来说是不对的,或者说是不符合常理的。 要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还能做好防御准备,并且无伤护下哪位毫无修为的吕府尹,这即便是放在神婴境,都得是其中佼佼者。 可是她怎么看,眼前这个青衫读书人,都只能说是个平平无奇的先天境而已,实在是让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临时起意的一掌,是怎么被察觉到的? 她可以打包票,哪怕在出掌之前,都没有过任何想要杀掉吕谏的想法,更别提流露出来破绽了。 毕竟无论怎么讲,吕谏都是一个她亦师亦父的人,虽然说她是封家嫡系,可到底封家是家大业大的,嫡系也不光她一人。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重视他的,再加上她自幼父母便常年戍守边关,所以比起家中那些族老,自四五年前才入京的吕谏,更像她的亲人才是! 如果不是说她要顾虑着那些个家族大业,大局观之类的,她怎么会想要杀一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师长呢? 无非一个随机应变的下策罢了,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她自然不会愿意这样的,可在那时候,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总归是不可为而为之的下下策。 封禅喘着粗气,那少年剑客的一剑果然惊人,即使她在第一时间躲过了,那把剑气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是堪堪防御住。 但这是更让封禅疑惑的地方,明明这个被整座长安城都瞩目的龙渊之主,都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反应过来她会出手,以保下吕谏。 那先天境的王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论怎么说,这方面青衫读书人,应该是都不如那位龙渊之主的,这点潼关外的数位先天境死士可以作死征。 封禅喘着粗气,看着王佐道:“读书人,你怎么做到的?” 还不待王佐回话,李长安就已经破口怒斥道:“用你管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讲你挫骨扬灰后再打上你封家,让你封家在这长安城除名!” 李长安是真的怒了,在得知吕谏就是当年力主赈灾北地,并且在第一线的人后,他便将其视为自己的恩人之列。 毕竟如果没有吕谏,谁也说不好当年点北地会再死多少人,换言之说吕谏是北地很多人的救命恩人,这点并不为过。 而你封家杀了冉柒,此刻又想杀他李长安的救命恩人,那么不亚于在他头上唱歌,这李长安自然忍不了的。 “长安,你要学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关键时候还是王佐开口劝阻道已经再次提剑的李长安。 李长安还不服不忿:“王大哥!” 王佐轻叹一声,安抚道:“好了长安,让那位姑娘先说完。” “什么姑娘?!” “?”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李长安想的是,现在都流行女扮男装吗? 吕谏想的是,同行四五载,他是真没觉察出自己这位学生竟然是个女娃娃。 封禅人都嘛了,她觉得自己的伪装不说天衣无缝,按理说是显现不出来的。 但见已经被认出来了,封禅索性也不再装,将头冠束发扯掉,一袭乌黑亮丽的长发便如瀑布般散开。 “你怎么看出来的?”封禅的声音不再似之前那般刻意装成男人样的尖酸刻薄,此刻像个姑娘家般的清冷感。 王佐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难,只是姑娘自以为伪装的好罢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封禅将目光看向了吕谏和李长安。 李长安:我其实并不算明眼人。 吕谏:我老眼花了。 李长安轻哼一声,收起了龙渊剑,毕竟在他看来,斩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用宝剑,恐怕就有点丢他剑客的面子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吕谏的?”封禅的声音响起,看着青衫读书人道。 而青衫读书人笑了笑:“这并不难,只要用脑子想想就好。” 李长安:...... 青衫读书人轻轻咳嗽两声对封禅道:“在我们套出你的话后,你便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封禅眯了眯眼:“我也可以杀你们。” 李长安作势就要上前乱拳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被王佐拦下未果。 “那是自然,只是你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内解决我们两个,而且你真的能杀掉我这兄弟吗?”青衫读书人冷笑着看着眼前名为封禅的女子。 封禅笑了笑:“未必不可。” “那你可以试试!”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四章 没意见了 负剑少年针尖对麦芒道。 封禅宛然一笑:“少侠好魄力。” 如果不是一旁的青衫读书人正死死的拦着负李长安,李长安觉得,自己就算不动龙渊剑,也早就已经上去将这个封禅爆超一顿,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什么叫天外有天了。 “所以你早就料定了我会出手?”封禅看着青衫读书人再开口道,现在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书生充满了兴趣,眼神自然也与之前不一样了。 李长安撇了撇嘴,暗道还是自己这位兄长的魅力大,那么多小姑娘都对他一见钟情,反观自己,说多了都头疼! 王佐轻轻点头,笑道:“只是没料到姑娘的实力确实不凡。” 顿了顿又说:“险些没挡住姑娘这一掌。” 这话不是恭维,确实是事实,毕竟不是谁都像李长安一样,有一身神力,本就不俗的剑道天赋再加上龙渊的兵刃之利,自然而然让人习惯了他能够逆行伐上。 但王佐却都没有这些,与李长安相比,他其实显得很普通很普通,没有一身神力护佑,也没有多少武道天赋可言,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他有的东西,无非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苦读诗书礼易,才堪堪读出一道书生意气,算是迈出了属于修士的一步! 而天赋这东西,说不得天赋异禀的,毕竟,谁也不是李长安对吗? 而封禅无论怎么说,都是封家嫡系子弟,自幼受到资源虽然不是最为重视的一批,但也远远不是王佐可以比的! 自古时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算规矩。 无非是寒门学文不练武。 这自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重文抑武导致的,因为关于架空宋代的我还没有编。 只是单纯的,练武的成本要比读书高太多太多了,这个不细说,怕被查水文。 自然而然的,王佐这种寒门子弟无论有没有天赋,单论武力值而言,总归要差封禅这种人太多了。 如果说封禅真的一开始就把目光定在二人,一对一情况下,王佐必然是可以被她杀死的,但不会轻松。 至于李长安,如果不用那把剑的情况下,胜负五五开?算了他的实力确实强劲,按四六算好了,多他一分,毕竟无论怎么样,自己周身的是普通灵气,而那家伙可是神力啊! 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纬度的东西好吗。 封禅内心深处的戏十足,一瞬的时间里就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哼,那是自然。”封禅很傲气的开口,毕竟这件事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得的。 李长安很看不惯这个比在这里装蛋,虽然被紧紧的拦着不让出手,但王佐到底不会连着嘴都一块拦着。 于是作为龙渊剑主的李长安便欠欠的开口道:“这么狂?要不试试我一剑!” 封禅头皮发麻,虽然对于王佐这种她能不说轻松拿捏,也能拿下,可这个李长安,确实太难对付了。 刚才哪一剑幸亏是他躲得快,要不然此刻她必然是会被一分为二的! 对于刚才李长安哪一剑,她显然是心有恐惧的,这并不是她多胆小或者说实力不够。 李长安那一剑,放眼整座长安城,便是那个当年独守城头三天三夜的宋东来,恐怕也并不会选择硬接。 虽然说眼前这个负剑少年的修为只有说是普通的聚灵境,可是没有敢小瞧他。 毕竟是,那个普通人会有龙渊剑,神力环绕,天策王现身亲自对抗天劫保下呢? 对的,天策王曾出手保下李长安的消息,不知道何时也已经传入了长安城,可能说,这天底下没有长安城知道不了的事儿。 如果有,只能说要么没必要知道,要么是故意不知道,这很正常,因为长安再大,这天下也不小,天下同样很大。 长安之外,仍有天下,天外也仍旧有仙界。 “好了长安,这位姑娘看起来应该并不想同我们动手了。”青衫读书人再次开口说道。 李长安瞪了封禅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封禅挠了挠头说道:“主要我确实打不过小侯爷儿,他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强太多了。” “嗯,这也算理由。”王佐点了点头说道。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作为人证,吕府尹立案调查。” “可我这算不算投敌?” “算弃暗投明” 封禅还想再与王佐挑逗两句,但眼角见李长安已经缓缓的抽出了龙渊剑,这一刻她知道,如果想活着,那么就少说话,多做事! “好了,我没意见了!”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五章 今夜无话,睡个好觉儿 没有再过多的废话,吕谏让手下将封禅烤住,便压到了一处偏房,不算牢狱,但有很多人看守,主要也是为了保护她。 压下去的时候,封禅笑着对吕谏道:“师父,您这算站队了吗?” 吕谏听到这声师父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站队?” 是啊,为什么只要在这长安城里,便一定非要分出个黑白呢?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也非得从中找个错处来,他吕谏只是履行自己作为长安府尹的职责,便硬要被封家打上敌党的罪名吗? 这个道理,吕谏想不明白,便也不去想了,无非只是内耗自己罢了。 “你真的是想杀我吗?”吕谏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自己这个自进长安入职后,便几乎一直带着的书童,却更似女儿般的徒弟。 封禅一时语塞,可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在当时,杀掉吕谏是最好的选择,而封禅也选择了最好的选择。 吕谏在当时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确实没想到那青衫读书人能够如此靠谱,愣是将他从鬼门关半只脚拉了回来。 吕谏笑了笑,便不再看封禅,封禅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被衙役们压着下去了。 “吕府尹,其实你也能理解。”青衫读书人开口道。 吕谏重重叹息了一声道:“其实相处这么些年,除了确实没看出她是个女娃娃,我又怎会一点不知道她的底线呢?” 负剑少年和青衫读书人都撇了撇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他们都看不到的是,在进入被“牢笼”后的封禅,眼角流出来两行清泪。 ...... 在告别吕谏后,李长安和王佐大步走出了府衙。 “王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负剑少年开口询问道。 青衫读书人想了想说:“回家吧。” “啊,这么早就回去吗?” “那你想去做什么?” 一听到王佐询问自己的打算,李长安的双眼立马就亮了,赶忙凑上近前,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自己的计划,但饶是王佐耐着性子听完了李长安这一个并不能施行的计划。 也还是不认可。 总结下来,李长安的意思很简单,他们现在直接杀进封家,将其满门都屠杀完,就算提冉柒报仇了。 对此,王佐只问了一句:“然后呢?” 这直接把李长安问愣了,是啊,然后呢?杀了封家满门,世人也只会以为是他李长安不讲法理,道理。 而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冤屈,这显然不对。 王佐看着已经发愣的李长安,轻叹一口气,随后道:“长安,不管这世道如今如何,总不能失去信心的。” “总有一天,这世道也会变好的。” “到时候人人都遵守法度,每个人都能吃饱喝暖,不会再路有冻死骨......” “那一天还要多久啊?” “快了,快了......” 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到了王府。 “你两今天死哪去了?”人还没有到,就听到了赵宣儿那足以媲美河东狮吼的声音,随后而来的则是相比较小家碧玉的李洛阳。 “回来了?” 二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是赵宣儿一只手拧着一只耳朵,李洛阳在后面跟着到了饭厅。 饭桌上,李长安有些无神。 “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洛阳问道李长安。 “啊,没有啊,只是今天的饭太丰盛了,不知道第一时间吃什么。”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 赵宣儿这时候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就是惯的,这可是我和洛阳妹妹一大早就出去买回来的菜,又做了一下午呢!” 李长安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很感动。 而一袭青衫的王佐自然更不必多说,在李长安还在神态上表示时,他已经开口吹捧道:“宣儿和洛阳做的,确实味道很好。” “对的对的,太棒了!”李长安也赶忙附和道,他觉得,自己作为男人,还是要哄好女人开心的! 赵宣儿撇了撇嘴,但眼角是藏不住的开心。 一旁的洛阳护着李长安,赶忙说道:“好了好了,快些吃吧。” 李长安和王佐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桌上的吃食,这倒不是他俩没吃过好东西,也不是说赵宣儿和洛阳做的吃食真就是有多么多么的美味。 只是忙活了一天,他俩实在是太饿了。 自早上出门时,二人就都是空腹去的,到如今已经饿的吃什么都香,吃什么都不挑事儿的地步了。 在二女满意的神情下,李长安和王佐都吃饱喝足的漫步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今夜无话,睡个好觉儿! 晚安。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六章 封家往事(一) 封家国公府。 封家世代兵戈之家,自第一代族长封坤带领全族,自辽东半岛上千里渡海奔萧以来,已传四代家主,五世基业。 当时的萧家太祖爷得知消息后,据传说是正在洗脚,听到消息后,没穿鞋就跑出去皇城迎接封家全族,大摆宴席是不用多说的。 宴席之上甚至还拉着封坤的手,当着众臣之面畅谈古时得陇望蜀的典故,大有把封家归萧的意义再往上拔高很多 封坤与整个封家自然是受宠若惊,同时还有对于太祖皇帝如此厚待的感动,常言道:“君以诚待我,我必不相负。我以诚待君,信君不负我。” 君以国士之礼待之,我必以国士报之。 又很自然而然的,封坤与封家,便把自己常年在辽东北地往返时了解到的兵力部署,重镇粮仓都统统告诉了萧家太祖。 后来萧家太祖,乃至后来秦王,改穆王为北地王的数次北伐大业,都是在依据封家当年提供的情报之下。 后来萧家太祖出师未捷身先死,创业半道而崩殂,先在应天府建孝陵,后秦王北伐克复两京又建定陵。 封坤自然而然的是死后以国公礼葬之,又得圣诏陪葬定陵。 这当然不仅仅是当年献图之功,封家第二代家主,封舍利是秦王麾下仅次于那位不知此刻是何处侠客的大将! 在当年克复两京之时,封舍利也是当了右护法的,可以说往前冲的是秦王他们,在后面殿后的则是封舍利。 可以说,如果秦王能够顺利登基,封舍利甚至可以以军功再封一个国公,可是秦王死了,死的无声无息。 那位左护法在此之后淡迹于江湖,而作为封家第二代家主的封舍利自请去秦王的昭陵当一个守陵人。 圣人刚开始不想着同意,后来还是封舍利的叔叔,也就是封坤的弟弟,封仙芝入宫同圣人进行的交涉。 交涉的内容自然没人知道,只是结果就是封仙芝代替侄子继承国公位,也以高龄再次提枪上马,而封舍利便去了昭陵当一个守陵人。 这其中的道理,其实也很显而易见,毕竟封舍利再能打,功劳再大,他也终究是占着一个秦字的。 去昭陵守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自那以后,封舍利便几乎没有回过封家,一直都在昭陵守陵。 再然后封仙芝的事情就都知道了,可杀可不杀的情况,李穆天下了狠手,一个斩立决让穆王系同封家,可以说是结下了一段死仇。 本来所有人都会以为,在昭陵已经为秦王守陵很多年的封舍利,再怎么样也回去为自己这个亲叔叔,毕竟国公的位置只有他来做,封家才能更快强大,也能讨一个公道吧? 但事实呢?封舍利也只是在此后数年里唯一一次回了一趟封家。 封仙芝的小儿子封堪当时很激动,因为他和所有人都觉得的一样,封舍利就是来继承回国公位子,为自己的父亲去讨回一个公道的。 但事实却打了他,包括整个封家那些族老们的脸,封舍利只是回来了,却还是要走的,临走之前,他钦定了封家的国公爵由封堪继承。 之后把封仙芝的尸体也带走了,是要葬在昭陵,本来封家全族是反对的,他们是都想着将封仙芝也葬在定陵。 毕竟你秦王功劳再大,不也就是一个秦王吗?葬在你昭陵,怎有葬在太祖的定陵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大呢? 这是怎么算,封家也算不明白一个账,而封舍利对此,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后给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像是解释的解释。 忠骨无路哭昭陵,人生何处不青山? 迫于封舍利强硬的手段和当年能够屡次先登的武力值,封家上下也只是能够在言论上反驳,而封舍利的态度却很坚决。 所以大家也都知道的,道理再大,也大不过更大的拳头不是?很合理的,封仙芝的忠骨被封舍利葬在了昭陵。 而封家至此,似乎已经注定了落没的结局,毕竟你封家一个秦字号的也就算了,还有一个兵败的忠骨埋在昭陵? 这是什么意思? 当今圣人可从来都知道这长安城的任何事情像这种忠臣埋骨之事,更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就当整个封家已经接受了落寞的事实和准备对于穆王看似讲理却又不讲道理的行为忍气吞声后。 圣人的秘旨到了新晋国公,封堪的书房。 封堪在跪迎秘旨以后,自然是马不停蹄的前往了那座大明宫。 至于再往后的事儿? 下一章说。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七章 封家往事(二) 至于再往后的事儿? 自然就是封家出力,圣人在背后作为最大推动力,将当时已经功高盖主的穆王李穆天已谋反罪名关禁,后来更是逼得李穆天自尽。 这其中发生了许多事情,也许只有封家最清楚。 但不管如何,封家在那时已经站队成功。 这些年来,封家的势力一点点的壮大,而圣人对于封家,也是越加的器重,不断的增派兵权、财政、政务等各方面的任命,而封家的实力也在逐渐的扩张。 不过封舍利,却是一点儿都不急。 他在昭陵当守陵人,是他自愿的,不管圣人是否有什么别的想法,他的确没有私心。 这些年来,封家的势力,可以说已经遍布了长安城的每一条街巷。 而这些年,封家也一直都在暗中培植着属于自己的势力,比如说,现在在封家,已经有了一支不低于八百的精锐骑兵队伍。 而在外面疯传的谣言,封家也是一概不理会,只有封舍利自己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在昭陵守陵,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而除了这八百精骑,封家还有封家族老,高常青亲自训练的二百死士,也就是潼关刺杀案的那些死士出处。 封家的势力在不断的扩大,也正是这股势力的存在,才让封家能够在这些年里屹立不倒。 至于为什么封家的族老姓高而不姓封,这则牵扯甚远了,只用知道的是,其实整个封家,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秦王旧部。 但其实封家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其中有着以封舍利为首,高常青领导着的死忠秦王派,也有着以封堪为首领导的新帝派。 至于目前来说,还是封堪他们有着绝对性一边倒的压制力,愿意呢,很简单的也。 你封舍利威望再高,功劳再大,武力再强,那国公的爵位此时也是他封堪的不是吗?这名分就在这里摆着,谁又能不承认呢? 所以说,即使高常青再不愿意蹚得罪穆王一系的浑水,在封堪拿出国公令的一刻,也不得不低头。 但也也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了一些刚选拔出来的死士,不然李长安他们岂会那么轻易就能抵挡得住? 这其中,也是由着封家内部意见并不统一的因素在。 而你李长安就算再无敌,再意见独断万古,假设面对两百死士,顶多也就一个仅以身免,这还是再好的结果了! 至于那些小伙伴吗? 呵呵...... 封堪想着这些,不由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这天下,终究是圣人的。” 毫无油头的一句话,在毫无关联的走马灯过往中一同带出来了,但其实又真的毫无关联吗? “家主,你睡了吗?” 书房外,一阵阵敲门声响起。 封堪不悦的抬起头,随后披起衣服,起身去开门。 这是那个小辈如此无礼,难道忘了他之前三令五申,遇事沉稳冷静,还有夜深休息的时候不要轻易打扰他吗? 不知道睡眠对一个中年人来说,有多难吗! 缓缓打开了门。 来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儿子,封川。 “川儿,大半夜不睡觉,来找为父有何事?”封堪看着封川,有些尴尬的扭了一下嘴。 封川此刻还大口喘着粗气,封堪越着急让他说,他越是一时累的说不出口。 封堪也知道自己这个独子,平常也算得沉稳,不然不会如此失态,赶忙把封川带到屋子里,倒了一杯水给他喝,生怕自己这好大儿出一点事故。 封川接过水,一饮而尽,随后也终于缓了过来,急忙忙的开口道:“父亲,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吾儿慢慢说。”封堪也能看得出事态应该很紧急,但他还是表现出来一股云淡风轻的样子。 毕竟在他看来,无论大事小事儿,都应该保持沉稳,至于这样才能最好完美的解决好事情,这个道理他信奉多年了。 “禅儿,禅儿她暴露了!”封川好似没有听见封堪说的慢慢两个字,很急切的把事情说出来了。 封堪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一听这个事儿,只是笑道:“本来就是我封家的一个弃子,暴露了就暴露了吧。” 说完还不满的看着封川,似乎在不满其分不清大事小情,封禅暴露和他能不能睡个好觉,孰轻孰重,还分不清楚吗! “不是啊父亲,抓禅儿的人是王佐和李长安啊。” “王佐和李长安是谁?” “李长安是新晋的北地侯啊。” “哦。” “什么!?”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八章 春风楼 “王大哥,你确定我们来这里,有能扳倒封家的作用吗?”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休息好的李长安。 青衫读书人点了点头,为少年解惑:“这里是封家名下,明面之上的最大产业” 少年依然不解,这也怪不得他,他还年轻,只觉得这春风楼,只是个单纯喝酒吃肉的寻常客栈般的场所。 但实际上,这里是封家在长安城里,所有见不得光的事儿,都交汇在这里,一件两件恶事儿,自然不足以扳倒依然成了庞然大物的封家。 毕竟到如今,就连圣人也因为当年穆王之事儿,对于封家忌惮的很,毕竟人家可是有着你圣人谋害穆王谋反的铁证在,或者说这所谓的铁证,本来就是他封家使用手段来的。 所以说,对于尾大不掉的封家,圣人很头疼,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骄阳跋扈的封家。 只是碍于名声,实在不好轻易出手。 但这个春风楼之所以藏着很多足以冲垮封家的证据,原因也是封家作为表达自己对圣人忠心的证据,证明! 向圣人表面了,自己做过的什么事儿,不管好事儿也罢,坏事也好,都是在圣人的眼皮底下进行的。 这个证据就叫做铁证! 圣人看了,就是看着封家的诚意,若是没有这个东西,圣人又怎么可能容忍的了封家的嚣张呢? 封家的野心,在圣人的眼里,是根本不值一提的。 这也是为什么,封家一直以来在长安城里肆无忌惮,但却从未出事儿的原因之一。 但封家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封家依然猖狂着。 "父亲,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封川问道。 封堪想了想,说道:"先等着看吧,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这般棘手,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说罢又转念一想道:"如果圣人那边真是不管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出手,否则我们封家的处境,只怕就更难了。" 封川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点了点头。 但两个人不知道,就在刚刚,圣人也看过了这个所谓的证据,看过后的圣人并没有什么动怒,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看来这些年,封家的野心,倒是越来越膨胀了啊,看来得想个办法把这颗毒瘤拔除掉了。" 想了许久,圣人决定还是按兵不动,他需要等待,等待最恰当的时机,让封家彻底覆灭,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才是他最关注的地方。 封家虽然在他面前猖獗,但他也没有真正拿封家如何,封家的底牌还在,那正是连封家自己人都已经不在意的昭陵守陵人,封舍利! 这些有些许跑题了。 画面转回到李长安和王佐。 王佐是怎么知道这些封家隐秘到,只有圣人才能知道的封家罪证所在。 则是因为今日早上,王佐特地也去了一趟京兆府,向吕谏求见了已经被关压到偏房的封禅一面。 而已经暴露女儿身的封禅,似乎对于王佐这个轻易预判到她所有判断的青衫读书人,不仅不讨厌,反而十分欣赏。 对于王佐单刀直入的问题,虽然有些惊讶这读书人的胆大妄为,而且某种程度上算是异想天开的行为。 但封禅依然不讨厌这个青衫读书人。 “我想知道,如果要搞垮封家,第一步应该如何做?”青衫读书人问的很认真,认真到封禅观察了半天这俊秀的脸,也没能看出有半分开玩笑的成分在。 但封禅还是神色玩味道:“公子,你是喝多了,还是在与妾身开玩笑呢?” 青衫读书人却依然面色不改,摇了摇头说道:“王某并不善于开玩笑。” “啊这,公子你还真是快人快语啊。”封禅讪笑道。 王佐说道:"我说真话,还请封小姐相信,我们的目标是封家,并非是封小姐。" 封禅挑眉,似乎有些疑惑。 “可我是封家人。” “封家真的把你当自己人吗?” 封禅明显一愣,随后则哈哈大笑道:“好,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青衫读书人笑了笑:“还是封小姐聪慧,才能理解王某的提醒不是吗?” “好了,你我也不至于一个劲商业互吹了。” 封禅顿了顿,随后道:“公子,想要扳倒封家的第一步,去春风楼就好了。” “哦?” 随后,封禅便给王佐,讲清楚了来龙去脉,春风楼对于封家的重要程度。 “好,谢谢封姑娘了。”青衫读书人起身,对着封禅微微一笑。 虽然只是礼貌性的一笑而已,可在此时的封禅看来,却是让其如沐春风的。 “不谢。” 人间不值得 第二十九章 轻易而来的证据 李长安是无条件相信王佐的,因为他觉得,王佐就是像他的大哥一样存在,对于自己哥哥,怎么能不信任呢? 所以王佐都还没来得及跟李长安讲春风楼的其中底细,为什么他们两个要在大中午来这春风楼房原因都没说,李长安就已经负剑先行了一步。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王佐自然是无奈的,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很暴躁,除了对自己和赵宣儿他们外,任何人都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这真的不对,可现在这情况,王佐一时也真没有办法去纠正,也只能由得李长安去了,待到事情解决后,再与其长谈也为时不晚的。 想到这,打扫了下自己的青衫,便大步的迈向了春风楼的台阶,一步一步跨进了春风楼的大门。 一进去,就发现李长安正被一个半百老头围着,似乎在说着什么,离的稍稍远些,王佐也听不清楚。 着急自己的兄弟,担心他受骗,赶忙加快步伐走到了近前。 “嘿,小兄弟,老夫见你初入江湖,要不要买一个教训?”那半百老头嬉笑着。 李长安眉头一皱,他是知道要听王佐的安排再行动的,可眼前这个老头,似乎有点刻意的找事情了。 “老头,不要倚老卖老!”李长安怒喝,如果可以,他现在想直接抽出龙渊剑,直接一剑将这个老头一斩为二! 老头撇了撇嘴,但还是嬉皮笑脸着:“少侠还是不要着急的好,你们来这春风楼,不就是想要点情报吗?” 李长安神色一震,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王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前辈,还请不要逗弄我这兄弟了。” 李长安和半百老者都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只见一袭青衫的王佐缓缓的走到了近前,冲着老者抱拳以表示自己的尊重。 看着这个青衫读书人,半百老者也是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王佐为何会穿着一身普通青衫,但从气质上来说,王佐绝对是人中龙凤,不是他这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可以比拟的。 王佐的气场很强大,老头子虽然心里很喜欢,但是嘴巴上也不会服软,对着李长安道。 "小伙子,你这脾气是不是太暴躁了一点?老夫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就这么生气了?" 李长安面沉似水,冷声道:“前辈,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若不想再浪费时间的话,我劝前辈最好不要再说一句废话。” "好,小伙子好气魄,老夫喜欢!"老者大笑一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小伙子,老夫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前辈,您这样说话,我很难相信您只是开玩笑而已!"王佐淡淡道。 "唉......"老者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来谈谈你们想要的东西吧!" “您有吗有吗?”王佐问道。 “自然是有的”老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长安看了王佐一眼,王佐轻轻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子,对着老者说道:"前辈,那您能否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眼?" "呵呵。"老者笑了,他也不说话,而是抬起右手,手中有一个黄色的盒子。 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就连一向子不愿意动脑子的李长安,都一下子联想到了传国玉玺! “封家竟然如此大胆!” 王佐一脸的愤怒! 传国玉玺啊,那可是国之利器! 这封家居然敢偷盗传国玉玺! 而且还将其私藏,简直罪不可赦! 李长安看着封禅手中的黄色盒子,恨不得现在就立即将封家的人抓起来,然后屠杀尽之。 李洛心中暗骂封家卑鄙,可是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不知前辈准备以什么价格,将这份证据卖给晚辈?" "呵呵,这个嘛......"老者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道,"这份证据的数量太多了,你们只怕是一次也买不完,老朽倒是可以提供几样,不过老朽有个条件!" “前辈请讲!” “务必将整个封家,挫骨扬灰!”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封家在春风楼的眼线注意到了。 王佐心中暗惊,这个半百老者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封家如此痛恨? 不仅仅王佐惊讶,就连李长安也感到十分诧异。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搞垮封家,有了这份证据,他封家又怎么能逃脱诛九族的罪名呢? “好,晚辈答应了!”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章 道境高手 “好,晚辈答应了!” 李长安十分坚定的说,随后也开口:“前辈,可再容晚辈说些。” 老者一怔:"哦?" "晚辈也不瞒前辈,晚辈的确是要对付封家,但却不是现在,而且晚辈也希望前辈能够帮助晚辈。" "帮助你?老夫凭什么帮你?" "因为晚辈也一直想要将封家灭门,只是没有机会,如今有机会了,当然不愿意错过了,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两家的恩怨也能够一笔勾销,如何?"李长安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老者的面部表情。 "哈哈哈!"老者大笑着摇头,"小兄弟,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老人家啊!" 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李长安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晚辈明白。" 老者笑着点头,然后看着王佐:"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有原则,既然答应了你,现在这玉玺,就归你们了。” 说着,就把黄色的盒子扔给了李长安。 "多谢前辈!"李长安伸出手来,将盒子接住,道了谢之后,他就把盒子放进怀里。 李长安看着老者:"前辈,我们这就告辞。" "小兄弟慢走。"老者微笑着看着王佐。 "长安,我们走。"王佐拉着李长安,就往春风楼外面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李长安脚步忽然停下,对着王佐道:"王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的地方?"王佐疑惑。 "为什么这个前辈这么爽快的将玉玺交给我们,你不觉得,事情调查的这太轻松了吧?” 李长安说出心中的疑虑。 "嗯,确实是有点儿蹊跷。"王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封家人,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王佐摇了摇头。 "可是......" "不用担心。" 王佐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道,"这个老头子的修为远超于你,你觉得,你能够在他面前逃走吗?" "不能。"李长安想了想,就冲刚才老头能一下子按住他,困住他的行动来说,修为和真实战力就远远在他之上。 "那不就对了!"王佐笑着道,"这种高手,不屑与我们这种蝼蚁计较,他之所以会如此大度。 王佐道,"封家是肯定要灭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李长安道,"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你忘记了封家背后的靠山了?" "靠山?"李长安皱眉。 "封家之所以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无非是后面站着那位罢了。"王佐道。 李长安一听,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王大哥,你是说圣人吗?” 王佐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叹道:“长安城里都说,封家此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依然一人之下的封家,再往上的,可不就是圣人” 其实他们也早就猜到了,封家的背后就是圣人在撑腰,这其实并不难猜,反而十分的显而易见。 “所以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李长安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的看着眼前的青衫读书人。 王佐喝了了一口茶,轻声道:“嗯,这件事儿很明显,就是圣人在背后做的推手。” “何出此言?”李长安不解道。 “你知道,在皇宫大内的,都是什么人吗?”青衫读书人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想也没想便回答:“太监啊。” 王佐端着茶水的手好悬没摔了,表情也有点抽搐,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可总有例外的。” "例外?"李长安不解的看着王佐。 "没错,例外。"王佐点点头。 "比如说......"王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长安打断:"王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说,刚才那位老人就是吧?" 王佐点了点头,说道。 “传说,太祖在执政末期经常的时候经常去民间听曲,有次恰好看到一个年岁不大的伶人,便带回了皇宫。” “不知道太祖爷是怎么想的,将伶人扔在了皇宫内的武堂便不再管他。” “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伶人同太宗皇帝的关系非常要好,太宗皇帝得了什么武学和修炼秘籍也都往武堂送。” “活生生给那伶人,送成了一个道境的高手。” 李长安听到这点了点头:“嗯,这并不稀奇,皇宫里的资源应该很多,只要天资不是太差,造就一个道境高手,应该不算多难吧?” 王佐却依然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寻常道境,自然不难的。” “可他并不寻常!”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一章 不合理的李长安 “如果是寻常道境,那倒不足以可以镇守皇宫三十余载。”王佐叹息一声道。 李长安面带疑惑:“入了道境的战力之差,依然很大吗?” 这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就算同为聚灵境巅峰,李长安本人就至少可以说是在这个境界已经一绝独尘,没有任何人能以聚灵境是他的对手了。 哪怕是神婴境的寻常对手,都未必能拿下他,这便是同境依然有差距,毕竟一个圆满的圆,也是分大小的嘛。 王佐点了点头,便给李长安解释起来:“现有的修炼体系,是修着先聚出灵气,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聚灵境。” “先入聚灵境中期,再进聚灵境中期,然后为聚灵境后期,最后是你目前所在的聚灵境巅峰,这其中对于灵气的运用能力,几乎都是倍增的。” 李长安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聚灵境的初期为1的话,那么聚灵境中期就是2,聚灵境后期便是4,聚灵境巅峰就是8!” “嗯,是这样的没错。”王佐说完,又往后言道:“再之后就是先天境,自然同之前的划分一样,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期,我与幽云郡主,目前就是处在先天境的初期。” “到了这个阶段,便不只是分对于灵力运用的太小,主要是看修者的体魄灵魂,是否足够强大。” 李长安精神一抖:“王大哥,这怎么说?” 怨不得李长安激动,自在潼关外,一度突破到了聚灵境巅峰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进入先天境。 虽然说以他现在的实力,哪怕是所谓神婴境过来,可能都是白给的地步,但卡在这个聚灵境巅峰的境界,却让他总归是不舒服的。 毕竟王佐和洛阳他们,早早的就已经到了先天境,自己还卡在这尴尬的聚灵境巅峰,再怎么说,也是不好看的。 之前苦于没有人教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如今闲下来,王佐给他讲解一番,他觉得自己是有信心可以突破境界的。 所以他又怎么能够,不激动呢? “王大哥,你可以细讲一下先天境吗?”李长安很认真的看着王佐。 青衫读书人一愣,随后想起来了什么,笑道:“好。” 其实,进入先天境并不算多难,只要你的境界能够到聚灵境巅峰,和本身灵魂足够匹配,那么进入先天境不过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如果说聚灵境是依靠灵气来强化身体,那么先天境便是以先前能够运用的灵气,再来强化自己的灵魂! 待到灵魂和身体都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便足够可以再温养出进入神婴境所象征性的,神婴了。 也就是先前李长安在战时已经结出的东西。 李长安更加疑惑的开口:“王大哥,可我还没有进入先天境,为什么已经结出了神婴呢?” “什么,你已经有神婴?”王佐惊讶道,他很少有惊讶之类的神情,似乎总是云淡风轻的,不管对任何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明明李长安是一个连先天境都没有的人,可却能结出所谓的神婴,这按常理来说,肯定是不对的! 李长安知道,这肯定是匪夷所思的,如果有人跟他这样说,他估计也是不信的。 于是便把自己之前在潼关外说经过,都统统告诉了王佐。 王佐听完了以后,想了想,笑道:“长安,你估计进不了先天境了。” 李长安愕然:“啊,为什么啊。” 这对李长安是十分打激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该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可如今王佐说他入不了先天境,那么他不是废了吗。 看着李长安暗自神伤的表情,王佐却依然笑意不减:“长安,你不开心吗?” 李长安想说,我连先天境都进不了,怎么开心啊,可想了想又觉得不该将这脾气和王佐去发,只是叹息了一声。 “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佐笑的更大声了:“我只是说你进不了先天境,可这是因为你已经进神婴境了啊。” “什么?!”这次换到李长安震惊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强,但是真没想到他已经到了神婴境了,因为他根本没经历过先天境的阶段啊。 还是王佐跟他分析道。 “还是因为你的神力。” “怎么说?” “神力让你的灵魂已经十分强大,而在那场连续性的大战中,你的灵魂以及身体都到了一个界限。” “虽然按理说你应该先入先天境,再进神婴境。” “可你却偏偏不合理的直接入了神婴境!” “这不合理,却是事实!”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二章 屠村案 李长安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出奇的劳累,一回到房间就是直直的躺在床上,然后一闭眼便是呼呼大睡起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总归李长安再如何如之何,也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郎罢了,似乎是自遇到天策府的林芷以后,便很少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所以这几天报复性的嗜睡,倒也是合乎在情理之中的,以至于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洛阳怕他睡的出问题,估计一觉能直接睡个一天一夜也不为过。 “长安,该起床了。”洛阳温柔的声音,让睡梦中的李长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平心而论,李长安是想继续睡的,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现在依然还是很困得,可是洛阳都亲自来他的房间叫他起床了,不起的话,会不会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留下不好的回忆? 想到这,李长安的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只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难搞和麻烦。 为了不让自己未来的媳妇觉得自己很虚,李长安还是强忍着困意,很艰难的从仿佛有什么魔力的床榻上坐起身来。 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一袭青色长裙的洛阳,打着哈欠道:“洛阳,我好想你啊。” 青色长裙的少女闻听此言,不免脸色一红:“你这大中午的,是睡糊涂了吗?怎么会出痴语呢?” “呃,可我是真的想你啊。”李长安挠了挠头,依然坚持己论。 洛阳噗嗤一笑:“我就这么好啊,天天见还天天想我吗?” 李长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发誓一般的沉重声音道:“一会儿看不见你,我都想你想的要命!” “好了,不要打趣我了,快点起床,吃点东西吧。”洛阳撇了撇嘴,显然对于李长安的说辞并不怎么相信。 但随后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实在困得紧,可以吃完饭后再小睡一会儿的,但一定别忘了要吃饭昂。” 李长安点了点头,暗自觉得今天的洛阳好像有些话太多了,不过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洛阳越来越关心他,更加喜欢他的证明。 而如果他再细问一下,洛阳也是一定会告诉他,自己今天要代表星云阁,同朝廷方的人,去调查城外的屠村案子。 而如果再细聊一下,那么李长安就会知道,朝廷领队的人,是依附于封家一党的禁军统帅高脖,而这次指名让洛阳参与调查的。 便是封家一位年岁不小的族老,而毕竟那一代的封家是对萧朝有过巨大贡献的,至少说北伐成功,总归还是有人家的献图之功在。 而对于那一代封家,仅仅存活的几位老人的意见,圣人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当然,不能是太过分的。 而让一个星云阁的弟子,还是宗室子弟的洛阳去参与这件案子自然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对民间来说。 可以让老百姓们知道,朝廷一直都没有忘掉他们,一直都将他们很重视的,毕竟连宗室郡主都派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老百姓又怎能不感念皇恩呢? 至于为什么说是一件很危险的案子,则是因为这桩案子真的很怪很怪。 那个村子是叫什么刚家村,因为挨着长安城,所以日子平常过得都还不错,可以说是萧帝圣明盛世治下的证明。 可就在前几天,有巡逻城郊的衙役回来禀报,刚家村一村子的人都死了,目前没有没有一个活口,而且死状非常离奇,姿势摆的,像是在祭祀什么东西一样。 而村中央的位置,恰好比平时,多出一个神像,而神像的服饰长相,同样奇怪的紧,因为那并不像一个人,却又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 圣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震怒的,毕竟这个刚家军所产的粮食和平常的赋税,几乎都是直接上缴给皇庄的,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而且这也是他近些年来重点支持发展的地方,如今却这么不明不白的一个村子人都死了。 圣人之怒,伏尸百万在当朝是比较困难的,可也是在第一时间下圣旨,让帝国的禁军统帅,周勃放下手中军务,去调查这件事儿,务必把幕后下黑手的人揪出来,给长安城下的所有百姓一个交代。 这些事情,按理说李长安应该是要知道的,可恰好今天传旨官来的时候,李长安尚且在熟睡之中,所以也很自然而然的错过了接旨环节。 洛阳怕李长安会担心,再加上近来李长安太过捞雷了,意思是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自己跟着走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本来王佐是认可洛阳的前半段,而否认后面的一段,意思也是自己跟着洛阳去,也好保护她。 可洛阳也是推脱了,理由是王佐近来也很累了,也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目前还需要梳理好封家的罪证,好在时机到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第一时间扳倒封家。 王佐细想也觉得有道理,并没有强求,在之后便独自出门,去再调查一下,关于扳倒封家所需要的证据了。 而赵宣儿,洛阳便直言:“宣儿姐,你要跟着去,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赵宣儿觉得有道理,便老老实实的没有要跟着去。 而洛阳也在叫醒了李长安吃饭好,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白色便衣,带着自己的剑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前往了禁军处。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三章 去找林芷 今天的午风吹的很舒服,也许是因为到了夏季的原因,夏天的风,温温懒懒的,让刚才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李长安又想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床上,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但又想起来洛阳离开前的嘱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做出尔反尔的事情儿,而且还是对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言而无信。 这样不好,他的父亲李敬念自幼便一直教导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主要的,但其次则是承诺,一诺千金自古有之不比多言。 但更重要的则是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更要说话算话,虽然李长安不明白为什么要更重要,李敬念也说不出这个道理的出处。 可是在年幼的李长安心里,这也是一件很有道理的事情,李敬念教给过他很多道理,有自古便有的,也有其实不是很有道理的道理,而这一件道理,是李长安为数不多,将父亲找不到出处的道理,记在心里的道理。 所以他先去找了王佐,没有找到,然后又正好看到赵宣儿,才得知了王佐已经出去调查了,李长安很不开心:“王大哥竟然不叫着我,太不把我当兄弟了。” 赵宣儿笑着安慰道:“好了,你王大哥只是想着让你多休息会儿,不是故意不带你的。” “那就是有意的!”李长安气嘟嘟道,这样的表情,在长安城也只有和王佐跟眼前的赵宣儿他会表现出来了。 或许未来会再多一个洛阳,也可能是林芷,他并不确定,所以也不再多想这些。 “好了,你吃饭了吗?”赵宣儿撇了撇嘴,面对李长安的胡搅蛮缠,只得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里,李长安的肚子还正好咕咕叫了起来,挠了挠头说道:“还没有,而且我现在很饿啊。” 赵宣儿笑骂道:“你啊,好了,我去给你做饭吃,你在餐堂等我吧。” “嗯嗯好滴。”李长安点了点头,便屁颠屁颠的冲餐堂跑去。 赵宣儿笑了笑,随后小声嘟囔:“洛阳已经去了吗,但愿没事吧。” 随后便去厨房给李长安做饭吃。 ...... 赵宣儿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李长安几乎将赵宣儿做的饭,一口没留下的吃完了,吃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示意自己吃的很满足。 赵宣儿打了声哈欠:“你吃饱了,我也去小睡一会儿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 赵宣儿便回房睡觉了。 餐桌上的李长安在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找洛阳?会不会太频繁了呢,他记得自己在那本书上曾经看到过,距离产生美,太近了反而影响感情的萌芽与生长。 那去找王佐,可他现在又不知道王佐去哪里了,所以他现在很迷茫,在来到长安城以后,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但随后他便又想到了,但还是觉得不太好,这样可能很对不起洛阳,没错,就是去侯府,找林芷! 李长安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证明,他应该是同时喜欢上了两个女人,他也知道这样不对,可目前在感情上。 他是真的分不清楚,到底是林芷更加重要,还是洛阳更加重要,如果要硬纠结这个问题。 那么便像他的母亲和媳妇儿掉河里先救哪一个一样无解,这很难说,很难评。 想了一下,李长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相当于被自己软禁的林芷,至少把秦王剑还给她不是吗? 李长安到现在才明白,林芷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应该只是跟他置气,或者说有什么难言之隐,而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还是应该多理解的。 想到这,李长安为自己的最强大脑点了赞,然后马不停蹄的走回房间里,为自己换一身很好看的衣服。 又洗了洗头,抹了一把脸,对着铜镜自认为还算帅气,实则只是普通长相的脸很满意。 背起了龙渊剑,将秦王剑拿在手中,便独自一人向北地侯府走去! 他觉得,以自己的口才和聪慧的大脑足够哄好林芷的!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四章 只是舍不得你 李长安本就起的很晚,吃完饭又收拾了一番后,再加上本就心中有愧,故而步伐不算快,待到达侯府,已经临近下午了。 “侯爷儿好。” 先前招来的侍从见到李长安都开口问好,虽然李长安说过不喜欢这样,可他们也只当是其事太多,不如在其他家做事时方便。 “嗯,都好。”李长安轻声道,随后便加快了步伐,向软禁林芷的宅院里走去。 他为林芷挑的宅院地段不错,正好靠着一个假山假湖,每每到了晚上的夜景都很不错,一年四季总是好看的,以至于林芷每天都会坐在八仙桌上赏赏景色。 此刻正值盛夏,假山假湖依旧美轮美奂,李长安远远就能看到林芷坐在亭子里,一边吃茶一边欣赏风景。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虽然有些微冷,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 而林芷就喜欢这种感觉,坐在八仙桌旁边,看着湖中倒映着的月亮和星光,心境宁静。 "小姐,侯爷来了。" 耳边响起小丫鬟的声音,林芷微怔了片刻,随后望向了负剑的少年。 李长安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微笑着喊道:"林芷。" 他一边喊,一边将剑收回鞘内,然后走到林芷身旁,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林芷微愣,他不是应该在李洛阳那里吗?怎么来找她了? "我想你了。"李长安直截了当道。 林芷的脸顿时红了,他怎么能这么直白? 李长安见林芷红了脸,不由的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唐突了,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听说你不舒服,特意来看看你。" 李长安的语气有些急促,甚至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可林芷却又觉得十分的温柔。 林芷有些尴尬,但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她知道李长安是想念自己的。 "那你看到了,我很好。" "嗯,我看到了。"李长安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那个,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林芷问。 "秦王剑你拿回去吧,我之前只是气话。"李长安道。 "不,不用了。"林芷连忙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长安再次道。 "可是我不想要秦王剑了。"林芷说:"你知道的,我不需要它。" "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那好吧。"李长安站起来,转身准备走。 可刚走了两步,他却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林芷:"我一直都喜欢你。" 林芷闻言,心猛地跳了一下,停下来了脚步,随后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好了,我们别说这个话题了,我们聊聊你吧。"林芷打断李长安的话,说道:"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很好啊。"李长安笑着回答:"就是很想你。" "......"林芷沉默,她没有想到李长安竟然说这样肉麻的话。 "林芷......" "好了,我饿了,先吃饭吧,等下你还得回去。"林芷打断了李长安的话,确实快到傍晚了,可以吃晚饭了。 李长安嘴角有点抽搐,但还是笑道,“好啊,你想吃什么?” "鱼汤怎么样?" "没问题,我这就叫厨房去。" "嗯。" 林芷坐在石椅上,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掌,心中不由的苦涩。 她在这里虽然只有几天的光阴,可对于天策府少主来说,还是太久了,她应该要回去了。 李长安叫厨房做了鱼汤给林芷端来,林芷看到鱼汤,胃口大开,一口气喝了半碗,李长安看着她吃饱喝足的模样,不由的心中愉悦,也跟着吃了不少。 "你也吃点,这些天你瘦了不少。" 林芷说。 "嗯,我听你的。"李长安应道。 林芷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喝着汤。 两人一时无话,屋子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气氛很宁静。 过了许久,林芷才道:"我该回天策府了。" "什么?"李长安一惊,抬起头。 林芷放下碗筷,看着李长安道:"我是说,我该回天策府了,你不用担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李长安连忙解释道:"只是......" "只是怎么了?" 李长安看着林芷,心好似受到刀绞一般难受,他不想此时说这种话,可还是没能忍住道:“可我舍不得你。”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五章 舍得,舍不得 林芷心中有些酸楚,他的心意她懂,可她现在该回去了,所以只能委屈他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 林芷淡淡说道:"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 "我不管!"李长安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我......"林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芷低垂着头,眼眶有些湿润。 李长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痛不已,上前拉着林芷的手,轻声道:"林芷,我知道你很难做决定,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李长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你知道的,我终究是天策府的少府主。"林芷说道。 "天策府有很多人可以保护,但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离开我。" 李长安霸道的宣誓。 林芷低着头,眼泪滴落在碗里,她没有说话,她真的没办法留下来。 "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比如我的家产,还有......" "长安,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林芷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就让人告诉我,或者派人去通知我。"李长安叮嘱道。 林芷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林芷叹了口气,心中有些烦躁,这件事看来不能拖了,要尽早解决才行。 林芷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饭菜,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些日子的相处,李长安对她的关怀和体贴,她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们终究是不合适的,他们之间差距太远了。 她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天策府就没机会了,会错失良机的。 林芷想到这里,便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林芷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声响。 她顿住脚步,转头望去,就看见李长安从另外一条道走进了院子里。 林芷愣住,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随后悄悄的跟着他的背影,只见李长安一下越到了房顶,坐在上面似乎在想什么,很落寞。 而李长安目前并没有发现林芷的尾随 ,他只是一味的思考着。 他的心中很不安,林芷的态度让他心慌,林芷是个聪慧的女孩,她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冲动,可偏偏他的心中却不安,总感觉有些不妙。 他的心里正在翻滚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不甘心,他舍不得,他不想她离开,但又没办法,他没有权利阻止林芷,他只能看着她一点点远去。 这些天,林芷对他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厌恶,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察觉,只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没办法停止喜欢她。 林芷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难过了,原来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 可一切还是太晚了,李长安已经和幽云郡主洛阳定了亲,不日就会完婚,而自己作为天策府未来的府主,也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 林芷心中有些难受,眼角有些泛酸。 林芷闭上双眸,深吸了口气。 林芷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李长安那张英俊的脸庞,他靠坐在房梁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林芷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林芷一退,李长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看着林芷,眼中带着急切。 林芷看到李长安的表情,心中一阵苦涩,原来李长安真的很喜欢自己。 可自己,已经不可能接受他了。 林芷看向李长安,语气冷淡的说:"长安,你马上就要成亲了。” "我知道,我会娶幽云郡主的。" "那你为何不放弃我?"林芷问道。 李长安沉默了片刻,说:"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李长安眼眸微眯,语气冰凉的说:“这个重要吗?” 林芷抿唇,看着李长安的眼眸,沉吟片刻,说:"不重要。" 李长安闻言,眼中闪过失望之色,随即笑道:"是啊,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林芷没有说话,李长安继续道:"你是我这些年来,见到过最美的女子。”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 李长安嘴角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既然不是我不够好,那你为何宁愿选择去当天策府的府主,也不肯接受我呢?" "因为我不爱你。"林芷直视着李长安的眼睛,毫不犹豫的说。 李长安的瞳孔骤缩,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李长安看了林芷良久,然后转过身,说:"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这次是真的。” 林芷点头,目送着李长安离开。 她的内心也很痛,明明不想说这种伤害李长安的话,可终究是要说的,否则自己恐怕真的没有机会回天策府了,只能一直在这给李长安当一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可她,也真的舍不得啊!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六章 心中道理 回到王府后,李长安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林芷要走了,可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他们两个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了,自己已经接了圣旨要同洛阳完婚。 那么让林芷去给他做妾吗?这又怎么可能呢,林芷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这他是知道又理解的,而且再退一万步说,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去做个妾室呢? 自己恐怕还没有优秀到让林芷可以刨除一切的地步,李长安并不自恋,反而一直很自卑,自卑自己长得不够高,也不够帅,至少和那日跟着林芷一起的家伙,说实话是不如的。 可能他此生唯一能和林芷这种天之骄女能有强烈接触的,也只是在北地那些日子里了,虽然李长安并不想承认自己没有什么男性魅力。 比如像王大哥那样,让宣儿姐喜欢那么多年,就连与他们作对过的封禅,也一直对他暗送秋波。 反观自己呢? 说是一身的实力无双,可若真是有人细究,无非也就是依靠着神力和一柄宝刃罢了,若真论处自身天赋,可能也就只有一点点的剑道天赋,并不算太高。 同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们比,真的差太多了。 这一夜,李长安想了很多其实没什么必要去想的事情,因为他作为局中人,本就找不到道理的事情,又为什么一定要去深究呢? 想不明白,干脆还是不想了。 李长安一时才突然想起,管他呢,只要明日太阳依旧能照常升起又堕落,那么他便还能改变很多事情儿。 比如像话本中的侠客一样去锄强扶弱,帮助弱小,又或者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的师傅学医,将来去悬壶救世,在这片古史中留下一段美名,还可以和洛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将来生他一百个儿子! 想到这,李长安忽地大笑,又忽地哭泣起来,声音不大,因为他并不伤心,因为目前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伤心的事情。 像林芷回天策府这件事情儿,其实他不开心是真的,可要说因为这个去哭泣,那么就有失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身份了不是吗? 但为什么会突然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呢,这他不知道,只是忽地就流了出来,可能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愿都平安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长安每天都会起的很早,吃过饭后便去星云阁学艺,杨守城看见他也是一愣,随后便笑骂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 李长安讪笑:“师父,弟子近来实在是很多事情缠着身,以至于接连数日没能来个师父请安,望师父勿怪。” 说完,还很珍重的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行了,老夫自然是知道的。”杨守城一摆手示意起身。 “谢师父。”李长安规规矩矩的站起身。 杨守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长安叹了一口气:“是封家做的。” “嗯,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弟子一定是会为冉柒他们讨一个公道的。” “你打算怎么做?” “屠他满门!” 杨守城端着茶的杯好悬没摔下去,随后看着自己这个人畜无害的徒弟,开口说道:“可会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李长安一愣,随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他自己的观点又觉得没错,想了想还是决定同自己这个师父交流一下为好。 “师父,这我是知道的,可我之所以想要屠杀封家满门,是以为如此可以杀鸡儆猴。”李长安觉得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不然今日同封家善了,以后依然会有人效仿。 许是杨守城年岁大了,实在没有李长安如此的脑回路,依旧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错谁一人承担。” “弟子明白了。”李长安本就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动摇,如今师父又发话了,还是用一个更有道理的道理来提点自己,做徒弟的怎么能不听呢? “真明白了吗?” “真的不能再真。” 杨守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徒弟还是看着就省心的,至少不说其天赋如何,听话这一点就很好嘛。 然后便又开口说道:“长安,你想同为师学些什么?” 李长安眼光一亮说道:“自然要学练剑点本事。” “哦,为什么不学医术呢?” “学医救不了所有人,而如果我有强大的实力,说不定可以改变!” 杨守城哈哈大笑道:“所以你是为了天下人学剑?” 杨守城以为,既是少年郎,总归就是这些话术的,可李长安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我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道理学剑。”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七章 洛阳出事了 “哈哈,好,好一个为自己心中道理学剑。”杨守城大喜,这个弟子还真的不一样。 随后看着这个关门弟子,问道:"那你觉得师父的剑术如何?" "很强。"李长安毫不掩饰自己对师父的赞赏,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觉得,师父的剑一定不输天下任何人!" “嗯,那和你姥爷呢?”杨守城有意问道。 李长安一愣随后诚实的开口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见过姥爷出剑,足以以人剑对天道,而我尚未见过师父的剑术,只是以听说为主所以不跟胡乱评价” 杨守城自然是知道自己这宝贝徒弟点心思,也不拆穿,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这个徒弟:"那么,为师便教你练剑。" "是,多谢师父!"李长安立刻跪拜下来,认真的听从吩咐。 李长安学剑,是因为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种心思是很奇妙的,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但他又控制不住这种感觉。 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可李长安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在变化,在一步一步的成熟。 但如果要真说起来,李长安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变强是每个人最原始的想法之一,毕竟,你的实力强大,才会有人听你的话。 真正的道理,始终建立在拳头的大小上,你说你有理,那么你得有道理的实力,你才算有道理的。 反之,你有道理没实力,那么道理便称不上道理了。 而李长安偏偏又喜欢讲道理,所以他要办法变强!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又过了三天。 这三天在杨守城的指导下,李长安觉得自己的剑术又有很大的提高,其实不得不说,饶是李长安再自卑,总归在剑道是成长很快的。 其实一直到这三天,李长安真正有人教他用剑,也不过几日的功夫而已,而仅仅几天便是别人几个月乃至轮年数的成果。 这其中神力和龙渊剑的占比其实并不大,因为再好的武器,也有看用的人什么实力不是吗? 这一日李长安如往日一般,起的很早,很早就到了星云阁,很勤奋的练着师父教自己的剑术。 自承诺教李长安剑术后,每每起床出屋,就会见到已经练了好半天李长安的杨守城不免有些头疼。 这么勤奋,有天赋还内卷,日他这个师父都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长安,练的如何了?” 李长安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师父,笑道:“禀报师父,徒弟已经会了七八分。” 杨守城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他一度认为自己的剑法是会失传的,毕竟前几个徒弟虽然是他有意的传授医术为主,可也不是没有暗里试过其天赋。 但无奈都并不是那块料,他看的也开,火神斋只要传下去,他不愧对上任夫子就好,至于传的是医术还是剑术,在他眼里都一样的。 可现在自己几个大徒弟已经将医术学的差不多,如今又有一个能将剑术传承下去的小徒弟,他自然是更加高兴的! “嗯,也不要太累了,注意要休息。” “弟子明白!” 杨守城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但随后好似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洛阳那丫头呢?怎么这几日不见她陪你一起?” 李长安忽地一愣,随后有些呆滞,是啊,洛阳呢?他也是才发现,自那日醒来以后,已经有数日没看见洛阳了。 原先只当是自己早出晚归的原因,可如今接连数日,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了。 面对师父的询问,李长安只能照实说:“师父,徒弟也不知道。” 杨守城眼神似乎有些不爽,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而李长安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继续练剑,中午的时候想起来了忘拿某些东西,便回了一趟王府 一进王府便先去洛阳的主院,倒不是别的,确实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洛阳,洛阳!”李长安喊道。 可没有人回应,李长安有些不满,这还没成亲就这般,要成了亲得多难搞。 想了想,为自己以后的生活不免叹息一声。 然后继续喊。 直到把赵宣儿喊了过来。 “李长安,你这是叫魂呢!”赵宣儿的语气不满,似乎刚睡醒。 李长安挠了挠头,说道:“我来找洛阳,她不在吗?” 赵宣儿翻了个白眼:“她去刚家村调查屠村案了,自然没在家。” 李长安很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刚想发问,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长安哥哥,不好了,洛阳姐姐出事了!”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八章 不为难自己了 洛阳其实很喜欢李长安,至于说,她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明明认识没有多长时间的人,长得又不算帅,背景也不算雄厚,唯一依仗的龙渊宝剑又是她所赠。 按理来说,公主是不会嫁给骑士的,总归是公主配王子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一时头脑发热,深更半夜跑入大明宫去见了自己那位近十年没有见过的皇伯父,当今的圣人天子李祁淄。 在李祁淄诧异的神情下提出了自己想要与李长安赐婚的事情,圣人诧异转变为了一愣,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洛阳故作生气道:“皇伯父因何发笑?” 许是很多年没有听到了洛阳这样称呼自己,李祁淄明显一愣,随后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既然你想嫁给李长安,那么这道圣旨赐了也无妨的。” 洛阳顿时喜出望外,正想着跪倒在地拜谢皇恩浩荡,就见圣人一摆手,又道:“明日我会传旨,到时候你带他来皇宫。” 洛阳的脸色瞬间沉重,可也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洛阳过得很开心,因为李长安真的很好,虽然她也不知道哪里好,可就是很喜欢。 如果要深究为什么洛阳会喜欢李长安,那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因为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一件不会有道理的事情。 就像一直到现在,洛阳也不明白李长安到底哪里吸引了她,让她如此着迷,如此陷入漩涡。 即使知道比起自己,他更喜欢林芷,可洛阳却已然喜欢李长安,这不是说她舔狗或者怎么样,只是确实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长安金屋藏娇的事儿,自以为是天衣无缝,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洛阳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之所以不与其计较,也许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林芷和李长安?可能如果没有她,那么两个人真的会历尽一番周折再次在一起的。 又何来金屋藏娇一说呢?说到底也是她截胡的。 所以她才会对李长安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很纵容,算是一种另样的补偿。 想到这里,洛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一下子联想起来这么多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在乎吧。 又想起来了临行前李祁淄语重心长的说:“好好保重。” 其实都知道此次凶险,如果可以,李祁淄作为长辈,自然不愿意让自家的侄女去冒险。 可作为帝王,天子臣民的君父,他又不得不采取一些均衡之策,就像他放任李长安和王佐收集封家罪证,甚至帮助其伪造。 可面对封家一个看似合理,实际深究才察觉不对是请求幽云郡主协助查案,他实在没有办法去拒绝了。 洛阳并不知道,其实在隆庆七年以后,每年的四月末,李祁淄总会独自一人,穿着便装来到王府门口,独自站立,在外面看着好一会儿。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子为孤家寡人,当他弑兄坐上了这个位子以后,便再没了亲情,天家无私情。 洛阳觉得,其实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把李长安还给林芷的,那本来就是属于林芷的。 ...... 高脖其实也很郁闷,不过不是对于这桩案子,毕竟他作为帝国大将,怎么说也是有着神婴境的战力甚至能越级跑路的能力。 而且他又带着这么精锐,就是再厉害,能抵得住千军万马不成?所以对于这桩案子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头疼的。 总结下来就是找到凶手,然后将凶手不管多少人,要么杀了,要么宰掉便是,便没有多费事。 而让他真正烦恼的事情自然是作为幽云郡主的洛阳。 作为以封家家将起家的他来说,又怎么不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 封家和穆王一系说是世仇也并不为过,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刺杀案,可以说如今双方已经是势同水火的局面。 要么封家全灭,要么穆王一系断绝。 否则两家的矛盾,恐怕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而这次所谓的宗室子弟协助,到底是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无非就是让幽云郡主送死嘛。 这说起来难,做起来更难! 先不说怎么忽悠人一个千金之躯冲锋陷阵,就说护卫不当这个罪名,也不是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禁军统领可以承担的。 可如果不这么办,封家那边又不好交代,客观的讲,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权势,可以说一直是封家在后面推动着,他自然知道是不能得罪主子的。 可目前的问题是,穆王一系再势弱,那也是宗室子弟,如果真说幽云郡主死在这次行动,恐怕届时他的项上人头,就直接充当背锅用的了。 想了半天,高脖也没想出李有什么万全之策,只感叹的是,还不如当年和自己的兄弟们远赴西域都护镇守呢。 别管生活多艰难什么的,至少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儿,自己看着是风光无比,可实际上就纯纯封家养在禁军的一条狗。 想到这里,高脖也不免叹息一声。 “高将军因何叹息?” 一道尖锐却充满英气的声音说道。 高脖回头,赶忙施礼道:“在下高脖,参见幽云郡主!” 洛阳摆了摆手,说道:“高将军好像很为难嘛?” “呃,没有啊,郡主何出此言?”高脖冒出一身冷汗,暗道这个郡主好观察力啊,这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看来也是相当聪慧的吗。 洛阳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然后又道:“将军,不如我们分兵行事儿?” 高脖内心大喜,可表情却故作为难道:“郡主这太为难手下了,郡主万金之躯怎么能单独行动呢?” 洛阳笑了笑。 只留下一句:“不愿意为难自己了,自然也就不愿意为难别人了。” 人间不值得 第三十九章 来了? 李长安松开了林芷的穴道,又让原先监禁她的人都撤走了,他又想明白了,留不住人,再怎么强留,也是留不住的,不如放她自由,以待如何相见都能是更好的自己。 其实当李长安真正这样做了以后,林芷反而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因为说到达她也是依然爱着李长安的。 但她自己也觉得,没有洛阳更爱李长安,毕竟洛阳为了李长安到底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她还是知道的。 她自认为同样的情况,她并不能像洛阳那样,一切都以李长安为优先。 这并不是说她不爱李长安,只是自幼受到教育便是苍生为重,所以很难做出没有格局的选项。 林芷想了想,回忆起自己自年幼时的很多抉择,似乎真的很少以自己为中心,她也觉得这样不好,真的不喜欢这样。 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毕竟她是天策府的未来府主,总归是不能都考虑自己的,这样就会辜负很多人,这很多人对她来说同样都很重要。 一堆很重要的人,和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选项题令她困扰,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这不是后者不重要,只是一开始便是一道死题。 林芷如出无人之境一样,整个侯府无一人阻拦,她依然没有拿回自己的秦王剑,这也是一点小小的私心,一个是可以增强李长安的实力,算是送他一个自保的底牌。 另一个则是只要这把剑还在李长安的手里,那么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永远都在,也许为来的某一天,真的会再次有机会也犹未可知。 ...... 天策府就在长安城,而且是很中心的位置,这个自然是因为当年一手创立天策府的天策王,当时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登基的。 其手下的天策府自然也是恩宠无比,其余的不必多说,单单是选址便是整座长安城的黄金地带。 里面的装修,更是一直放到了现在,都尚且不算过时,甚至比之星云阁都不见多让,这足以说明当年的天策府是何等盛况。 最巅峰之时,披甲数万天策军,三千玄甲军,便是一座鼎盛王朝都不敢轻视。 只可惜当年的唐末帝太忌惮这些有兵权的人了,以至于后来夏祖篡位之时,天策府已经没有余力阻止了。 而夏祖因为敬重天策王,故而保留了天策府下来,可也是再三削府,以至于终其数百年,天策府都难以恢复当年盛况。 林芷的父母,是天策府的中上层,当今的天策府府主,是林芷的姥爷,房老府主,具体的实力可以进天下前十。 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林芷,天赋和修炼资源也是无与伦比的,所以早早的就被敲定好了天策府下一代府主的身份。 而天策府府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上府主以后,不论男女,不得于李姓之人结合,生子更加是大忌。 天策府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毕竟就连初代府主都是李家唐室的奠基人。 但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的,变成了传承。 林芷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有一道士游方而过,称天策此代当兴。 所以林芷更加是被给予厚望的,不能辜负。 ...... 林芷很快就走到了房老府主的书房,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听得一个已经老气却忠厚十足的声音响起:“来了?”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章 诡异 高脖本来就不愿意去招惹一个皇家子弟,此时正好有一个不错的理由可以让自己避嫌,话上面显得很为难,可内心深处自然是很高兴的。 所以在一番为难的表现之后,抽调了一支五十人的精锐小队给了洛阳后,便急匆匆的逃荒一样跑了。 而对此,洛阳是无感的,因为她也明白,自己与高脖在一起,是会受到掣肘的,毕竟她又不傻,岂会不明白封家为何在已经定好查案大将的人选之后,又一定要让她跟着一起查案呢? 她不会自大的认为这桩案子没有她破不了的地步,因为本身就是一个屠杀案,所动用的资源一类,已经让人能瞬间明白是一个大势力才可以做到的。 而当今天下,顶级势力无非也就六个,一个自然是依附于皇权之下的星云阁,但他们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屠村的事情,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 毕竟都说了是依附于皇权,又岂会去做些有损皇家威严,圣人明的事情呢?这是没有道理的,所以在有人提出这个想法后,第一时间便被排除掉了。 因为没有人回去相信一个没有任何动机的事情,而且星云阁可以说是朝廷在暗地里统领整座江湖的臂膀,没有人会做自断臂膀的事情! 而在长安城的,还有一座天策府也是位列于顶级势力,自然而然的被列入了调查的对象里面,至于说到底是或者不是,只能看调查的结果指向了。 如果是之前,对于天策府朝廷还是要尊敬几分的,毕竟天策府既是有着几百年的传承在,还有着那位足以位列天下前几的房老爷子在。 可如今,那房老府主,如今依然是重病缠身,曾有望气士断言,房老先生,大概率是活不了一年了。 所以说,朝廷没有任何忌惮之后,倘若是有能拿的出手证据可以指向天策府,那么便会顷刻之间派出大军,正好让这长安城的门阀贵族们知道。 什么叫雷霆之怒,什么叫王者之师! 再其余能称得上顶级势力的,像在千里之外的游龙城,骊山之上的守陵人,再包括传承更加久远的人皇宫和轩辕坟,就没有人多少人持怀疑的目光了。 毕竟离的实在太远了,就算是他们动的手,朝廷不过会是毫无察觉,毕竟再怎么说,这刚家村也是在天子脚下,且是一个很大的金袋子。 如今这个局面,只可能是一个顶级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闪电般屠杀了整座村子,否则不会这么凄惨! 而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看向了天策府,认为是其所为的概率是最大的,只是如果深究为什么,那么便又是一桩悬案。 如今象征性的调查,一个是所有人好奇屠村原因,另一个则是封家人想借机铲除穆王一系,所以才会力主查案。 圣人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一个理由后,扣在天策府的头上就好了,可是封家人此番行动过后,让圣人又怀疑。 是不是封家和天策府,有什么联系呢? 所以,不光是封家人有算计,圣人同洛阳二人,也有着算计,此番查案,如果有一点马脚泄露。 那么这座长安城,便会在顷刻之间失去一个顶级势力,再加上一个已经成了庞然大物的封家! ...... 高脖出手并不含糊,说给一支五十人的精锐小队,便真的是精锐,每个人都身穿着玄甲且手持一把上好的兵刃。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这其实也是高脖的示好,毕竟再怎么说,洛阳也是宗室子弟,而且最重要的是。 高脖的鼻子其实外号狗鼻子,灵得很,如今虽然没有显性证明,但他莫名觉得,封家似乎应该倒台了。 但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个想法,本着两头下注的原则,还是给了一支足以一人挡十的小队给了洛阳。 哪怕是最后封家失势,估计其也会在意一下今日的滴水之恩,到时候应该至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的。 至于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想关心,也没有实力和背景可以去关心,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倘若那五十名精锐死在了此次行动,那么也无所谓,其妻子他养之便是。 想起来了最近读的三国,不由自主的轻笑起来,直到手下人提醒,才有些尴尬的擦了擦已经流出口水的嘴。 并且严厉的训斥手下:“行了,现在你,去跑十圈,立刻,吗上!” 手下人蒙圈的开始了他的军训。 ...... 很多人都自诩为聪明人,洛阳也不例外。 圣人的意思很明确,此次行动,要么她被封家解决掉,要么她能找到解决封家的证据。 至于第三条,圣人直言不讳:“洛阳啊,并非朕不愿意保你。”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对此洛阳只是笑了笑,说道:“还请圣人,未来可保长安一条生路。” 一语双关,圣人对此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对此,洛阳已经很满意了。 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来探查的人。 最早的是正好巡逻到此地的禁军,所以他们算不上打盲拳。 而当时其实有一百名禁军恰好巡逻到,但最后活着回去禀报情况的,只有十名禁军士兵。 折损率直接到了90%,至于为什么。 据活着回来的人说,他们当时想着应该是有什么山匪闹事,所以并不放在眼里。 主要是他们当时身上很多都穿着甲,自认为以以挡百都不算问题,所以很自信的进入村里。 探查到一个大洞,进去了九十名,留下来了十名留守。 十名士兵,等了三日的功夫,也没有等到人回来,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之后便是一窝蜂的逃回来了长安,上报了此事。 而洛阳此次向高脖借兵,就是说要进这一个凭空出现的洞中,去找寻这失去的九十名士兵。 所以高脖才会觉得,双方胜负,五五开之数。 而洛阳呢?她此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不知道如果没有她,李长安在这吃人的城里,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郡主,我们要现在进去吗?”小队长的声音将洛阳提醒。 洛阳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整装待发的五十名精锐禁军,略带遗憾的叹了一口气,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们真的要跟着我一起进去吗?” “这是自然,郡主不用质疑我们的忠心,我们只忠诚于皇室!”禁军队长代表全体士兵道。 而洛阳对此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去可能一去无回,你们不害怕吗?” 是的,洛阳还是心软,因为这些总归都是萧国的精锐,将来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倘若只死在了这里,那么就有些可惜了。 但禁军们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此去凶险,可却都无畏:“郡主,我们不害怕!” 小队长更是直接开口:“郡主,我们有九十个兄弟在这里面生死不明,我们岂能后退?” 洛阳点了点头,既然他们都不怕,那么自己就不用有太大的负罪感了,毕竟此次本就是连她自己,都不一定有把握可以活着出来的。 “好,那么就请诸位随我一同进去探查吧。” 洛阳说完转身走向了那个洞穴。 这个洞穴不大,只有三米左右,高不过两丈,但里面却漆黑一片,甚至可以听见风从洞口吹过的呼啸声。 禁军们紧紧的贴着洛阳,跟在了她身后,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一行人进入洞中,洛阳首先摸索着前进,但是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众人,问道:"有火把吗?" 禁军们互相望了望,随即一名禁军走到了一旁,将一枚火把交给了洛阳。 洛阳拿到了火把之后,才又缓慢的前进。 洞中的光线很暗,洛阳看了看身侧的禁军们,他们也在打量着她,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胆怯的模样。 她心底微微有些不忍,说道:"我们先照亮前面的路,如果遇到危险,大家可以一同冲过去,明白吗?" "是!" 禁军齐声应诺,然后开始照明。 在火把的光线下,洛阳终于可以看清楚了这个洞。 那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坑,深不见底,仿佛一个深渊一般,而坑底还有许多残肢断臂。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洛阳皱眉,但还是继续向里走去。 这一路上,她也注意到了,那些尸骨,似乎没有收到过什么致命的伤害,可却偏偏没有一具完整是尸身,这令洛阳不解。 可洛阳还是继续带队往里走,但是越往里走,恶臭的味道就越重,而这些尸骸也就越多。 洛阳仔细观察着,发现在这些残缺不全的尸骨之上,似乎还隐约有一丝丝的淡蓝色的光芒。 这让洛阳心头一跳,难道是...... 洛阳的心跳不由快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什么特殊的,便带着禁军继续向前。 但是没走一会儿,洛阳就发现这个山洞,越走越狭窄了。 而且越走,越能明显到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她觉得熟悉而陌生。 因为就好像有什么,在看着他们一样。 而且,在山腹中,还有一股很大的压抑感和阴冷的寒风,这让洛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众人,沉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洛阳不由有些发毛。 "大家都小心一些,别掉队了。"洛阳叮嘱道。 "郡主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掉队的。" "嗯。"洛阳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带着禁军往里面走。 但是,越走,洛阳越觉得这里的环境有些诡异。 因为他们走到一处比较陡峭的斜坡时,竟然发现,有很多碎石从山壁滑落下来。 而那些碎石,在落下来的途中,竟然变成了冰块,冰块落在地上,便迅速的融化消失。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而且洛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窥视他们。 但洛阳却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而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忽然惊呼道:"郡主您看,那是什么!" 洛阳回头,双目一震。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一章 大梦千秋 李长安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在梦里面自己穿越到了不知道哪一个朝代的王都里,自己身着一件破旧长衫,眼前有四五个年岁相仿的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而自己却只能看着,听着,却操动不了这一场,本来应该是由他可以主宰的梦境。 “秦正,你爹是秦国的太子,你却在我们赵国的都城里面,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是不是要到时候里应外合!” 李长安想要替这个自己去反驳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另一个自己有些怯懦懦的开口:“不是的,我不是奸细。” 其中为首的自然是不相信这个说辞的,因为当时秦赵大战之中,赵国已经连战连败,显现亡国之势,整个赵国上下,无一不痛恨秦虎狼之国。 而作为赵国都城的范阳则更加激烈,毕竟他们都是自幼便是半个贵族阶层,如今却就要变成了亡国奴,自然这个秦国质子留下的孩子,非常痛恨。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为首的一声冷哼,随后挥手示意动手,四五个孩子齐上手对着“李长安”就动起手来。 李长安的暴脾气自然是不会忍让这些的,当即就要抬手拿出龙渊剑,然后给这些踢到硬石头的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可一抬手却发现后背什么也没有,正疑惑的时候,那几个人的拳头就已经到了,而李长安下意识的想要抵挡,却发现自己依旧不能控制这具身躯。 李长安这时候纳闷过来,自己可能是进入了一个类似回马灯的情况下,像是回忆一样,只能去看,而不能改变。 想通之后,面对这一拳,李长安是无所谓的,毕竟都是走马灯的东西,不可能还对自己造成的了伤害吧? 但当那少年的拳头碰到脸上的一刻,李长安整个人是蒙圈的,因为真的很疼,就连他爹当年打他都没有这么疼过。 李长安此时是真的懵逼了,因为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只是进入一个回忆录里,可如今看来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些家伙们的拳打脚踢,是真的在打! 但他也毫无应对的办法,因为他没法操控,如今只能确定,这应该是发生在很久的以前的事情,因为在挨打的时候,李长安也在注意周围的环境。 发现这条街道的布局,至少要比萧国建国都早上数百年,于是李长安暗暗发誓,等醒来以后,一定要去把这个王八蛋的坟都给刨了,如果有子孙留世,那么就直接祸及子孙。 太气人了,他这辈子是真没受过这种气! 就在已经李长安觉得自己所观看的这具身体要被打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阿正,你们这些小子在干什么!?” 一个强壮的身影突然出现,之后一脚踢飞了为首的那少年,其余家伙本就是见风使舵,见来了一个能打的,自然是不会恋战,四散而逃去了。 “雁旦,你别忘了你也是个质子而已!” 而为首那个放了一句狠话便也落荒而逃。 而李长安抬起头,望着这名叫雁旦的人,只是觉得很熟悉,细看才察觉,这不是王佐吗?! “阿正,你怎么样?”长相酷似王佐,却名叫雁旦的人紧张的扶起“李长安”开口询问。 李长安本想装个逼,表示自己没有事儿,可依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无奈的闭上嘴,观察这场大梦。 秦正也就是“李长安”,摇了摇头说道:“雁旦哥哥,我没有事儿的。” 雁旦还不放心,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后才放下心里,又开口:“嗯,这些人不过困兽犹斗,却也算不上困兽的家伙。” 秦正点了点头,随后道:“雁旦哥哥,相父和母亲呢?” 雁旦一愣,随后笑了笑:“他们在家等着小阿正呢。” “嗯嗯,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走吧。”雁旦摸了摸秦正的头,领着他的手向远处走去。 但却在秦正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雁旦缓缓转头,再次看向了秦正。 不,他看的人并不是秦正,而是在看李长安! 李长安被这道眼神看的头皮发麻,浑身都在颤抖着。 倒不是说李长安胆子小,只是这个男人的眼神,充满了一股冷酷的杀意,好似如果李长安就在当下的话,便要将其千刀万剐一般。 很明显,他想杀了在这类似走马灯中的李长安,可抬起来的右手,却只是又摸了摸秦正的头。 “乖,乖,乖!” 李长安已经被吓得浑身冷汗,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他能明白的地方是,在这个他做不了主的世界里,眼前这个名叫雁旦的男子,如果真的想杀他,简直可以用易如反掌来形容也似乎毫不夸张。 忽地一下,场景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此时“李长安”在一辆飞快疾行的马车上面。 有一名美艳的妇人正紧紧的抱着他,嘴里还嘟囔:“阿正不怕,娘在呢。”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紧皱双眉,面露难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东西呢。 而雁旦正在架势着马车疾速向前狂奔着。 李长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李长安”已经软绵绵的开口:“相父,娘,把我留下来,你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说的话,李长安却莫名觉得这是一个很伤心的人,在很伤心的情况下,说出的很伤心的话。 美艳妇人刚想反驳,那中年男人就已经率先开口:“公子不要说胡话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没有人能伤害公子一分一毫!” 这个模样,很伟岸,而这伟岸的身姿,李长安想了想,自己只在父亲李敬念的身上看到过,虽然他很不靠谱,但每个父亲在自己孩子的眼中,向来都会是这般形象的。 美艳妇人也说:“是啊,阿正,再怎么样,娘也不会丢下你的。” 说着,抱着秦正更紧了,好像怕随时会失去秦正一般。 李长安来不及感叹,就见驾车的雁旦来了一句“老爷儿,夫人,坐稳了!” 还不待李长安反应过来,一个疾速的转弯后,场景便再次发生了转变。 这次“李长安”,也就是秦正穿的不再像之前那般破旧的衣服,反而是一身蟒袍,正在一个类似御书房的地方。 龙椅上一个不怒自威的龙袍男子正看着秦正,而秦正也看着那男子。 忽地龙袍男子大笑道:“哈哈,好,像极了。” 秦正没有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但腰上还挎着一柄剑,那剑李长安便不再陌生了,便是李长安纵横长安城的利器宝剑,龙渊剑! “你想要什么?”龙袍男子看着秦正,开口说道,好似只要秦正开口,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一般。 而秦正似乎在思考,李长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只听到最后秦正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天下!” 龙袍男子显然一愣,随后笑的更加大声,到最后甚至直接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了秦正的近前。 有些尴尬的开口:“这个赏赐要的好,只是父皇我没什么能耐,所以这天下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努力的,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秦正如迎圣旨一般跪倒在地。 这其中隐喻,李长安似乎看明白,却又觉得有些许无用,不过也不待他再想些其他类似之事,场景就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次的场景,李长安眼见着秦正,也就是自己的服饰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头顶玉冕,身着龙袍。 身侧有侍女站立。 身下则是文武百官。 文武之首席那位,则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中年男子,但此刻看起来却有些老了,这令李长安有些感慨,于自己无非一瞬的功夫,确是他们的一生。 “相父,还有诸位爱卿,快快起身。”“李长安”跑到台阶下,将中年男子缓缓的扶起来。 “臣,谢过天子!” “臣等谢天子!” 声音很响亮整齐,李长安觉得,这比自己老子平日里训练的乡勇要强太多了,随后转念一想,似乎这一路走来,是个人就比自家父亲要更加会训人。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场景再次发生了转换。 这次依然是在先前的御书房,而这次的“李长安”却换了位置,不再是在站立,而是在龙椅上,看着那位已经面露憔悴的老人。 “相父,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李长安”缓缓开口,其中威严如同那日的龙袍男子一样,不怒自威。 而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对着秦正笑道:“天子,以后要保重好自己。” “李长安”猛地一拍书案,就连李长安都被吓了一跳,却见这个“李长安”开口说道:“相父,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但被称作相父的中年男人却依然保持沉默,最后“李长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示意其快点走。 中年男人如释重负的离开了,但临走前却留下一句:“阿正,大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说完便径直的走了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而“李长安”想起身,却强压着没有起来,此时也已经泪流满面,李长安莫名的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知道为什么。 相父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结局,而他才刚刚开始。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二章 黄粱一梦 场景变化的速度让李长安来不及有多少感慨。 很快再次转换到了一个大殿上,而这次李长安感觉自己同这位“秦王正”,比较之前更像合二为一了一般,此刻正在呵斥着群臣。 “一个赵牧,一个钟百,就能把你们逼得这样吗?李墨白都败了!” “他不是号称愁败将军吗?二十万我大秦锐士,若相父还在,便是百万六国联军何惧之有呢?” “如今,却让一个赵国的后起之秀,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赵牧,组合成一个联军打的大败!” “寡人如今,倒真成了孤家寡人是吗?” 李长安都能感受到秦正身上的那股怒气,将身旁一切可以扔的东西都如潮水般扔了出去,最后就连那一枚由和氏璧打造的,号称受命于天的玉玺都让他扔了出去。 玉玺总归是玉,磕出了一道很明显的角印。 然而此刻却几乎没有人敢上前去劝解,开玩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谁这个时候上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不痛快吗? 但还是有头铁的,一个看上去年岁并不大的年轻臣子,一步一步走到台前,恭恭敬敬的说道。 “陛下,不必如此惊慌。” 李长安依然另一个自己,大概会直接把这个家伙让人拖出去初斩,可并没有,另一个自己似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臣子,最后又开口:“爱卿何出此言?” 那意思很明显,说的出来就赶紧说,说不出来就自行了断。 年轻臣子不慌不忙,似乎就等着这一句何出此言,淡定的说道:“六国联军虽然势头强劲,连破我秦军数城,可终究只是一盘散沙罢了,而李墨白将军虽败,却非战之罪!” 李长安明显感受到,另一个自己更加有兴趣了,而自己想要看清这个年轻臣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很疑惑,却无解。 最终像是与秦王正合二为一的开口说道:“爱卿说的有理,姓甚名谁?” 年轻臣子的口出,缓缓的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三个字,李长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不对,因为,李长安觉得自己的记忆不至于这么差。 再往以后的对话,李长安就再也听不清楚了,只听见了最后“自己”大笑道:“哈哈,好,很好,那就依照爱卿所言行事。” 而众朝臣只道天子圣明,无一反对。 李长安正疑惑呢,按理说不管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有商有量的嘛,如今那年轻人一席话能说动百十号朝臣,看的出来是真有本事啊。 但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哪怕是另一个自己的秦王正,也没有察觉到那年轻臣子忽地抬头看向自己。 而看的人!并不是秦王正!而就是李长安,李长安的头皮发麻,这人跟先前那位叫雁旦的人,带给他的感受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都是在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浓厚却不易察觉的杀意,当然,只是针对李长安,而非秦王正。 对,雁旦呢?! 还来不及李长安在群臣之中寻找,场景便再次发生了改变,这次又成了御书房,此时的“自己”正端坐于龙椅上,手上拿着一封信,看起来十分颓废。 口中喃喃自语道:“相父,寡人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啊,你却为何......” “陛下,某某某请求面君。” 这时候“自己”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示意让人带进来。 李长安自然能明白,那个某某某就是先前场景中的年轻臣子,可是自己似乎在这场景里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如禁忌一般,听后便会迅速忘掉。 年轻臣子快步走进御书房,刚要行大礼,便被“李长安”一摆手。 “好了,爱卿有什么事就快说为好。” 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说道:“陛下,臣不负陛下失望,六国联军不出数日,则顷刻之间瓦解!” 李长安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按理来说,应该是会很兴奋的,可此时他却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握着信封的手更紧了,似乎在遗憾什么。 可还是开口说道:“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之才不下于古往今来任何人!” 一个很明显恭维的话,能听出此刻秦王语气中的疲惫,而年轻臣子就像忽然地情商没有,丝毫听不出疲惫的意思。 只是继续兴奋的开口说道:“大王可想当这天底下,唯一的王?” 秦王正立即起身,双目放光:“你接着说。” 年轻臣子笑了笑,又往后说着些什么,而不出意外,李长安依然听不见,最后也只是见到了,那个同自己长得很像的秦王正,或者说另一个自己。 将一把看起来很普通不过,可以说同龙渊那种宝剑比起来,要差很多很多的剑,亲手交给了年轻臣子。 而年轻臣子接过剑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李长安想不明白,场景再次发生了改变。 这一次的“自己”在一个很高很高的祭祀台上,站立着,身穿着一身很隆重的冕服,身侧站着那名年轻臣子,身下则是大秦朝的百名朝臣。 李长安只听。 “陛下横扫六国并吞八荒,如今王号恐怕已经不足以彰显陛下圣威。” 而“李长安”看向这名进言的臣子,开口说道:“那爱卿觉得,寡人应该如何是好呢?” “臣等以为,陛下该取先周之帝号,先商之皇号,尊称皇帝陛下!” 李长安点了点头,原来皇帝的名号是这么来的啊。 而“李长安”也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赵国的四十万降卒,该如何处置?” 出来的正是那位先前被六国联军大败,随后在年轻臣子一番操作下,又大破六国联军,并在秦帝国强大的国力之下逐一灭掉诸国的当世名将李墨白。 李长安觉得,投降了直接放掉不就好了吗,毕竟应该都是再去战之力了,不然怎么会投降呢? 可另一个自己说的话,却让他都胆寒,只听“李长安”缓缓的开口:“李将军,我们的粮草还足以支持北讨异族吗?” 李墨白的神情明显一愣,随后表情很令人琢磨的道:“不够。” “那就都杀了吧。”“李长安挥了挥手,示意李墨白剩下的事看着操作就好。 而李墨白只得跪下:“臣谨遵圣旨。” 一时间,就连李长安也不免为李墨白寒心,那四十万赵军都已经投降了还要杀,杀还要这个大功臣来动手。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这位破灭六国,举世无敌又功高盖主的当世名将名声尽毁吗? 但李长安也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帝王之道。 来不及感叹,场景便再次发生了改变。 这次是在一座空旷的大殿之中。 “自己”此时如同受到什么巨大打击一般瘫坐在龙椅上,身旁站着她的母亲,如今的太后,似乎在劝解着什么。 但不管太后说什么,“李长安”却只摇头:“母亲,皇后同苏儿,会原谅我吗?” 太后明显一愣,可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而另一个自己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寡人,孤家寡人,名副其实啊!” 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太后,朕会下旨,你日后就去龙虎山吧,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等朕死之后吧。” “阿正......”太后的表情很伤心,可“李长安”却很决绝。 场景变化的依然很快,一眨眼,等李长安再次注视着自己,仿佛又过去了很多年一样,这次没有先前那般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看着就奢侈的衣服。 只是在一张床上而已,周围的设施并不豪华。 这次也没有很多人侍奉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前。 李长安很疑惑,因为他现在在这个场景里面已经很老了,过去了很多年。 而眼前之人却是当年的那位年轻臣子,可他似乎没有老,虽然李长安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却仍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磅礴生机,而自己却已经风烛残年了。 “陛下,多年不见,可还好?”年轻臣子的声音依旧年轻。 “李长安”笑了笑:“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正。” 年轻臣子显然一愣,但随后摇了摇头:“陛下就是陛下,尊卑有序,容不得臣下放肆。” 一瞬间,李长安感觉到了“自己”此刻心中的落寞感比较先前要更甚。 最后咳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看着年轻臣子,而年轻臣子也看着他。 最后似回光返照一般,“李长安”缓缓抬起手,想要触摸那年轻臣子的脸,却触摸不到,这种无力感令李长安很难受。 “先生,寡人终究为寻到那长生之法啊!” 年轻臣子此刻已经热泪盈眶,最终将“李长安”已经落下去的手紧紧的握住。 “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待到来世,我会送你一场大梦。” 年轻臣子最后,留下来一柄同龙渊一模一样的剑,便离开了,而李长安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佩剑,是自这时出世啊! 李长安猛地从梦中惊醒。 只是一夜的功夫,他却感觉过了一生。 不过李长安在想的是,到底是他在梦秦王正,还是秦王正在梦他? 庄周梦蝶,岂知蝶不梦庄周?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三章 谎话连篇 洛阳失踪了。 而李长安却是整座长安城里最后一个知道的,但他现在到没时间在意这些,只是很担忧洛阳目前的状况。 具体的他都听李平安说了。 城郊的屠村案,是封家强烈要求洛阳参与的,这个事情很明显是封家故意而为的,目的应该就是现在的结果。 至于说这个刚家村确实很奇怪,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如此玄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屠村的必要。 但是李长安却不想去管这件事,他只想找到洛阳。 李长安站在城外的官道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愤怒,洛阳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洛阳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他并不知晓。 而这件事也成为了整座长安城中的话题。 "听说,幽云郡主失踪了。" "真的假的?这不是乱说嘛!" "就是啊!谁能想到,这幽云郡主竟然会在重兵保护之下失踪,看来这刚家村当真怪异啊!" "可不是吗?我昨天刚刚从刚家村出来,今早就听说有人在边关发现了一具幽云郡主的尸骨,现在长安城已经传遍了。" "哎哟,你这不是在诅咒郡主吗?我呸呸呸!我可不希望郡主出任何事情!" "就是啊,要是因为你这张嘴让郡主出事了,咱们这条老命可就没着落了!" "我看啊,这幽云郡主八成是遭人算计了,所以才......" "嘘!这种话可不要再说了,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可不想活啦!" "哎呀,你看你,我不说还不行吗?你也是!" ......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是自己看到的,有人则是嗤之以鼻,觉得是谣言。 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所有的百姓都觉得,幽云郡主八成是遇害了,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 “对了,我听说,幽云郡主失踪,是因为进入了刚家村的祖坟!" "这倒是奇了,一个坟能困住一国郡主?!" ...... 李长安闻言,顿时眉头一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来,刚家村,真的有问题。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但没走两步,忽然就有个人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李长安的衣衫,大叫道:"小侯爷!" 李长安停了下来,转身看去,就看到一名穿着青布短褂的中年男子。 此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脸颊圆润,眼睛很小,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一副很老实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却很可疑。 李长安眉头微挑:"你是?" "我是刚家村的人。” “什么?!怎么可能!”李长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刚家村的人?! "是真的啊,您要相信我啊,只有您能为我们全家报仇啊!!" 这人哭丧着脸,一脸哀求。 李长安看着这人,眉头紧皱道:“可是,你们不是全村都被屠了吗?” "这个......这个......"中年男子吞吞吐吐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中年男子看着李长安,眼珠一转,忽然跪在了李长安面前,磕头道:"小侯爷,我们全家村上百口人,全部都被杀死了! "是啊,全村的人都被杀光了。" "那你怎么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李长安不解道。 那人苦涩一笑,眼眶微红,哽咽道:"小侯爷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啊!他们都想把我赶尽杀绝!" "什意思?” "我们全家村上千余口人,都被杀害了,连个全尸都不留给我们!"中年男子咬牙切齿的道。 李长安皱眉道:"我是问,你为何还活着?" "这个,是因为我当时正好外出,才侥幸躲过一劫。"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李长安呢?" "因为......因为我曾经见过小侯爷的画像。" 李长安冷哼一声:"画像?" "是啊。"中年男子急忙点点头,道:"当时,我也是在附近闲逛,恰巧看到了小侯爷。" "那你可认识那几个黑影?" "黑影?不认识啊!" "不认识?"李长安皱了皱眉。 "嗯嗯,真的不认识,我是从刚家村逃出来的!" 李长安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随后皱眉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沉默不语,这个人,看起来并非善类,说谎的功夫很深。 "小侯爷,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知道,我想要报仇,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幽云郡主,小侯爷也不必担忧,因为她还活着!" "你确定!" "自然确定!小侯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打探一番便知!" "......" 李长安看着这个中年男子,心里暗自警惕起来。 这个人,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他是敌是友?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难道,他也是为了利益? 李长安心中疑惑重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就暂且相信你。" "小侯爷尽管放心!" "好,希望你别骗我!"李长安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了一个孤单寂寞的背影。 看着李长安离开的背影,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一抹寒芒,嘴角勾勒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幽云郡主,北地侯,你们死定了!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四章 我没有道德 不多时的功夫,李长安已经回到了北地侯府。 赵宣儿和王佐就已经早早等在府门口。 “宣儿姐,王大哥。” 李长安拱手一礼。 赵宣儿上前一步,握住了李长安的双手,关心道:"长安,你没受伤吧?" "没有。" "长安,我们已经跟府衙申请好了文牒,随时可以去刚家村找洛阳妹妹,你不用担心了。" "谢谢宣儿姐。" "你这孩子!"赵宣儿嗔怪的看着李长安,道:"咱俩谁跟谁啊!你我姐弟情深,说谢谢就太客套了。" "宣儿姐说的是。" "长安,你先坐一下,等吃饭的时候再过去。"赵宣儿拉着李长安的手往府内走去。 "好,麻烦宣儿姐了。" 李长安跟着赵宣儿进了府邸,王佐跟在两人身后,目光闪烁。 他跟李长安一起进入府邸,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最终,他在一张石桌旁停了下来。 "长安,你不用太过担心了,我会陪你一起去的。”王佐开口说道。 "不必了,王大哥。" 李长安摇了摇头。 王佐看着李长安,道:"为什么?" 李长安叹息道:"我现在的身份很敏感,我担心会给你招惹祸端,所以你还是不去了吧。" "不会,你本就是我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而且宣儿是我的未婚妻,洛阳是你的未婚妻,她们姐妹情深,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的。”王佐分析道。 李长安摇头:"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长安,你这话不对。" 李长安看着王佐,沉默不语。 "长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肯定是要去。” 王佐看着李长安,道:"你不愿意拖累我,我又怎么能不帮你呢? 李长安看着王佐,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们兄弟一起去。" "嗯,好。" 李长安将饭菜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很快的收拾好了东西,便和王佐赵宣儿等人集合,准备一同坐着马车前往刚家村。 但刚一出府门外,就见到现在拉住过自己,自言是刚家村幸存者的家伙正站立在门口,似乎是等着他。 李长安快步上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家伙挠了挠头:“小侯爷儿,您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李长安一撇眉,刚想要拒绝,因为他拿不准这个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所以不如省点事更好。 但王佐又上前阻止了李长安,对着那家伙笑了笑:“兄弟,你去哪里是你自己的自由,只是我们的马车已经满了,所以没办法捎带着你。” 那大汉干嘛摆手:“没事的,我走着就好,我的体力还不错。” 王佐点了点头,随后拉着李长安上了马车。 “王大哥,那家伙我不是和你说过......”李长安刚一上马车就要质问王佐。 王佐却摆了摆手道:“自然知道,不过腿长在他身上,不管我们同意不同意,他如果想去,怎么也是可以去的。” 李长安如梦初醒,果然是局中者迷旁观者清。 随后道:“那王大哥你的意思是?” 王佐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 李长安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马车就缓缓启程,朝着刚家村的方向驶去。 "长安,那家伙真的跟在后面了。"赵宣儿道。 李长安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那家伙一直紧紧地跟着自己的马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跟着就让他跟着好了。" 马车继续前行,没过多久,李长安就到达了刚家村附近,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李长安将车停在了路边,看着马车外站着的那个男人,问道:"你还没走?" "小侯爷,我求求你,带我进刚家村吧!" "不可以。" "你不能拒绝我!"那人急了,"刚家村那些人都被困死了,我是唯一逃生的人啊!长安,难道你忍心看着那些无辜的村民被那些人杀死吗?" 李长安看着那人,笑了笑,嘴里缓缓的说道:“还是不要道德绑架我了,我没有道德。” 人间不值得 第四十五章 诡异的事件 那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眼神中满是哀求,但是李长安却根本不为所动,道:"我劝你,不如趁早放弃,否则,等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小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呵呵!" 李长安轻笑了一声,道:"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丢人!" 那人闻言一愣,道:"小侯爷!" 李长安不耐烦的道:"赶紧走!否则,我们就把你扔在这里了!" 那人见状,咬牙道:"你们不是要去查清楚刚家村的惨案吗?" "那又如何?"李长安挑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一起去查?难不成你认为我会相信,你一个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家伙?我告诉你!不可能!" "小侯爷,我求求你了,我知道,这次来找你的时间仓促,也没有准备任何证据,但是你总不能让刚家村的村民死后不瞑目吧! 而且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只要小侯爷能够带我一起去,我一定会尽力的。" “嗯,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李长安挑眉。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你总要试一试吧,如果我不帮忙,那么你们根本无从查起。" 李长安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随即对着问道:“你叫什么?” "小侯爷,我叫刘福全,刘福全!" "刘福全?" "嗯。" "那好吧。"李长安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回。 你可以跟着马车,也可以在马车周围绕圈,只要别靠的太近就好。" 刘福全闻言,立刻欢呼雀跃,连连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小侯爷!小侯爷英明,小侯爷是好人,小侯爷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别拍马屁了,跟紧了!" "好!" 李长安将帘子放了下来,对着身旁的王佐和赵宣儿道:"咱们加快速度。" 王佐和赵宣儿都点了点头,随即驾着马车朝着前面疾驰而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一直走了大概两刻钟才到了刚家村村口。 "吁~" 王佐一勒缰绳,马车停了下来,李长安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对着后面的马车喊了一句:"下来吧!" "哎!" 马车帘子掀开,刘福全一溜烟的越过马车,朝着前方的村落跑去。 李长安见状,微微摇头,随后转头吩咐道:"我们也走吧!" 于是几个人也快步跟了上去,朝着刚家村而去。 发现刘富全已经被一群人拦住,拦着的正是朝廷派来调查的禁军。 "你们是什么人?"驻守在刚家村的禁军拦住了他们,问道。 "我是李长安。"李长安答道。 那禁军闻言皱了皱眉头,打量了李长安几眼,道:"原来是李小侯爷,请跟我们过来吧!" 说完,便引领着李长安一行人,朝着刚家村里面而去。 刚家村并不是很大,大约也就只有三四百户人家,因为全村都被杀光,多日未有人气,故而村里的房屋也破破烂烂,看起来颇为狼狈。 这些禁军也算是老油条了,看到这情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纷纷对着李长安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李长安倒是也不在意,挥了挥手,道:“都是我萧国百姓,三四百户人家一夜时间全都死于非命。” 那人闻言叹息一声,道:"我们也希望可以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但是......"说着,那人有些犹豫的道:"但是我们已经尽力查案了,只可惜,还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李长安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意帮忙!" 那禁军闻言一喜,道:"多谢小侯爷。" 李长安摆了摆手,道:"不必,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说着,他抬脚向前走去,那些禁军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让李长安过去。 李长安问道随行军官:“高脖在哪里?” 意思很明显,找到此次禁军的统领高脖,询问一下洛阳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这对李长安来说很重要。 那人点了点头,道:"高统领就在这村尾的临时军营。" 李长安道了声谢,随即带着王佐赵宣儿往村东走去。 "这位公子,你们要去哪里?"那名禁军跟上来,疑惑的问道。 李长安道:"洛阳郡主是如何失踪的?" 禁军道:"当初洛阳郡主进入刚家村祖坟,然后失踪,但是我们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我们已经派进去了不少人,都毫无线索,有的甚至不知所踪,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放弃,一直在追寻。" "既然如此,我想知道,这村庄内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如说有什么可疑的人进来?或者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名禁军闻言沉吟了片刻,道:"这倒是有一件事情有些特殊,我记得那天晚上刚进村的时候,曾有士兵说,半夜的时候,村中活着的牲畜会尖叫,然后村庄内响起阵阵锣鼓声,似乎有人在敲击什么东西,但是具体敲什么,我们的人还没弄清楚呢,就听到那阵锣鼓声变成了一片哭泣声,之后一队士兵冲了出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李长安闻言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到达了高脖的军帐。 军营中,高脖恰好在巡逻,看到李长安他们到来,连忙恭敬地道:"参见小侯爷,赵公子,宣儿姑娘。" 李长安摆了摆手,道:"不必拘礼。"说着,他看向高脖,问道:"我问你,那个晚上,你们进村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高脖一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道:"是啊,小侯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长安冷笑一声,道:"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不然那些牲畜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一般的嚎叫。" 高脖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李长安见状,又问道:"高脖,我再问你,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否给我详细解释一遍?" 高脖摇了摇头说道:“小侯爷,我知道的与军中传言大差不差,如果能知道更多,早就派人解决了。”言下之意让李长安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李长安冷哼一声,他自然明白高脖的意思,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再开口:“好,那我问你,为何与洛阳郡主分兵?!” 听见这话,高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李洛阳的失踪,虽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也逃脱不了干系,毕竟当时他也是跟李洛阳一同进入刚家村的,若是没有他同意分兵,李洛阳不会遭此横祸。 李长安见状,心里暗暗冷笑。 高脖看起来忠厚耿直,却也是个人物,只是他的忠厚耿直只会维持在某种范围内,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利,若是让他做出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他绝对会毫不迟疑的选择。 人性如此,改变不了。 李长安看着高脖,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实情,那么就由我亲自去调查,如今李洛阳生死未卜,而她是本侯的未婚妻,你觉得此事该如何?" 高脖闻言心中一紧,道:"小侯爷,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属下实在是难办啊。” 李长安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你可以选择把下令让你们来调查此案的人押送到军营里面,让本侯亲自审问!" "不可,小侯爷!"高脖闻言急了,立马跪下请罪。 李长安道:"本侯只是提醒一句,不管怎样,洛阳郡主都是本侯的未婚妻,如若她有半点差池,你们自己掂量着!” 说完,李长安拂袖而去。 高脖看着李长安消失的身影,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切齿的低喃了几声:"该死的,你以为本将会怕你吗!"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让手下送往长安城里。 随后紧喘粗气。 ...... 禁军给李长安他们安排好住处,也就都在刚家村驻扎下来了。 李长安和赵宣儿一同回到屋内,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赵宣儿叹了口气,问李长安道:"长安,你说那些人真的能抓捕到屠村的凶手吗?" 李长安看了一眼赵宣儿,道:"你放心吧,他们一定能够找到凶手,至于我们,只用专心找回洛阳就好。” 王佐开口说道:“长安,洛阳是进入祖坟后失踪的,不如我们也进去一探究竟。” 李长安摇头,道:"不可,祖坟里面可能藏着什么秘密,贸然进去,会打草惊蛇,先从长计议吧。" 王佐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李长安目前所说的都是对的。 ...... 第二天一早,赵宣儿就出门了。 她径直去找高脖。 赵宣儿走到高脖面前站定,问道:"高脖将军,洛阳郡主的尸体找到了吗?" 高脖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如今的洛阳郡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不好交代啊。 赵宣儿这时候珍重的开口说道:“高将军,洛阳郡主最后是进了刚家祖坟才失踪的。” “嗯,你是什么意思?”高脖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赵宣儿轻声道:“不如让我们进去探查一番,也好有个交代?” “嘶,这。”高脖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