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刻情人》 第1章 《复刻情人》作者:clockwork  文案:当野心家精心造出一个复刻品。  两个坏蛋相互压制相互驯服的黄暴故事。  狗血烂俗无三观,剧情简略无逻辑。第一章   未来abo背景,微科幻  omega受是个政客,他的丈夫也是。  两个人为了家族利益结合,各取所需,彼此之间感情不深,更像合作伙伴。  丈夫是政界名人,交游广泛,人脉深厚,但实际上眼界和决策能力一般,真正的权柄握在受手里,在权力集团中,他是暗中的推手,幕后的掌舵人。  两人合作的还算默契,受对这个名义上的伴侣基本满意,虽然对方身上不免存在一些缺点,比如在要求与受发生身体关系被拒绝以后,时常外出找不同的人过夜,需要他时不时为之善后以保持对方良好的公众形象,但这点麻烦对受来说也仅是微不足道而已。  然而在两人结婚的第四年,丈夫却因为一起车祸意外身亡了。  受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冷静地把事情按在了可控的范围内,对外宣称丈夫受重伤去了国外修养。  他追求的政治目标还没有达成,如果丈夫的死亡被外界得知,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超脱掌控,原有的政局被打乱,之前做的一切筹谋都将付之一炬。  受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找一个复刻品,来代替他的丈夫。  在这样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并不需要花太大的代价,很快的,他的助理通过大数据检索比对,为他找来了一个身形与他丈夫高度相仿的alpha。  当alpha被带到受的面前时,对方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和他丈夫如出一辙的样子了。  无论是俊美的五官还是深蓝的瞳孔,甚至是肤色身材,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复刻品该有的样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alpha的胸前有一道疤痕,不过没有关系,他完全可以解释为是车祸之后留下的。  alpha与他签了保密协议,销毁了从前的生存档案,以一份不菲的雇佣金,作为他未来几年以另一个身份存活的代价。  受把他留在自己的私人别墅,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培训,让对方从言行举止到气质神态,都彻底转变成他丈夫的样子。  这本该是一项十足艰难的任务,受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但这个alpha出乎他意料的聪明和自觉,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完成了对自我的改造。当三个月后受带着他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时,他的表现自然得找不出一丝模仿的痕迹。  不仅如此,alpha远比他的丈夫更省心和听话,一举一动都依照受的命令来进行,谨守本分从不自作主张,将该做的事执行的很完美。  这是一个完全由他操控的,合心意的傀儡。  看来这步险棋并没有下错,受心满意足地想。第二章   alpha既然要重蹈他丈夫生活的轨迹,自然也搬进了与受同居的住所里。  受平时在外忙碌,很少回家,这段时间为了处理丈夫消失这三个月里留下的烂摊子更是分身乏术,等到抽出空来回到家里,已经是两周以后。  晚上十点,当他略带疲惫地回到家里,看见站在客厅窗台前的男人时,一瞬间几乎有种恍惚错觉。  alpha闻声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受回了神,随即又想这不可能。  他真正的丈夫,结婚一周以后,就从没在十二点以前回过这幢房子。  于是他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领域里闯入了一个外来客,这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尽管相处了三个月之久,但他并没有对这个alpha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他只需要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对于顶着他丈夫这张面具的那个人本身,他并没有丝毫了解的兴趣。  接过alpha递过来的水杯,受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冷淡道: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使用,但是不能进我的屋子,也不要随意来打扰我。  alpha答应了,并且也做到了。  “丈夫”以伤势未痊愈的理由暂时留在家里,但受空不下来,依旧每天早出晚归。  然而家里住着的另一个人并非隐形,时不时的还会在饭桌上打照面。  过了一周,受开始感到无法忍受。  某天早晨,他整理完着装后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去了餐厅。  alpha见到他有些惊讶,但还是为他端上了准备好的早餐,并问他: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说这话时虽然态度恭敬,但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下意识地还原着他丈夫的样子,连咬字和停顿都一模一样。  受皱眉: 以后在私下里,不用在我面前继续保持这个样子。  这会让他觉得诡异,并且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alpha愣了片刻,然后笑道:好,听您的吩咐。  这笑容和平时不太一样,并非精心捏造出来的弧度,是受没见过的样子,用这张熟悉的脸呈现出来时,却有一种截然陌生的魅力。  不是他丈夫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神态。  受垂眸,淡淡颔首,然后起身离开。  alpha叫住他: 不吃了饭再走吗?  受停住,看他一眼,又坐了回来。  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不紧,他还有时间吃一顿早餐。  味道不赖,受意外地想,毕竟他曾经的丈夫可从来不会做饭。  吃到一半,他放下刀叉,抬眼: “别盯着我看。”  “抱歉,”托着下巴的alpha很快收回注视的眼神,歉意而真诚地解释,“是您的长相太吸引注意力了。”  受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下的命令了。第三章   虽然原来的丈夫在他的计划里扮演的是一个近乎“花瓶”的角色,但在错综复杂的政局里,即便是个花瓶也必须摆在它该放的地方。  换言之,alpha不可能永远留在家里,他得出去接手丈夫留下的职位和任务。  受做好了万全准备,将alpha每天的工作规划详尽到分钟,具体到动作表情,并且全程旁观监督。  在这样的周密掌控下,就算是一个智力低下的蠢货也没有搞砸的道理,以alpha的能力,自然只会完成的更好。  受每天和他同乘一辆车来到工作地,在alpha会晤来客和接受采访的时候坐在他的左手边,寸步不离。  他在政界公开露面的不多,有些客人并不认识他的脸,理所应当地把他当做alpha的助理,谈话的间隙支使他去泡茶。  受操作着手里的通讯器,连头也不抬。  客人一时十分尴尬,向alpha投去不满的眼神。  alpha道:“抱歉,但这是我爱人。”  客人愣住,更尴尬了。  受皱眉,但没说什么,伸手按了下铃,立刻有真正的助理端茶送了进来。  客人面色稍缓,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令夫人,失礼了。”  alpha温和地笑:“他不放心我的身体,所以留在这里,您不用介意。”  客人感叹:“你们感情真好。”  受轻咳一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alpha看他一眼,把话题自觉地引回了正事上。  送走客人以后,受接到秘书发来的通讯,有一件紧急要务需要他赶去处理。  他收拾好东西离开,alpha送他到办公室门口,受开门前回身交代:“我以后不亲自过来了,会有助理替我留下。”  “好的,”alpha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下次注意点分寸。”  受交代完就要走,alpha这次却没有直接说好,而是追问:“您是说什么分寸?”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的疑惑,诚恳地求教:“是作为丈夫的分寸,还是……作为替代品的分寸?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受抬眼看他,表情略显不耐烦,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作为我手里的人的分寸。”  “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不要说多余的废话。”  alpha看着他眨眨眼睛,表情真挚而温顺:“好,听您的吩咐。”  alpha的音色和他原来的丈夫很相近,说话时只要微微上扬些许,就能以假乱真。  丈夫家庭出身优渥,无论神态还是语气,总带着一点掩不住的傲气,alpha能把这一点倨傲表现的恰到好处。  只有在和他说话时,放缓了语调,音色显得更深沉一分,露出平和无害的表象,仿佛那些表演出来的毕露锋芒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受在离开的车上回想起他的档案。  某著名艺术大学表演系研究生,业务能力果然很不错。  当初助理就是出于这点考量,在众多备选中挑中了这个alpha。  现在想想,是否有点巧合的过分? 第3章 受仔细辨别了一会对方深蓝眼瞳里的神色,无辜和诧异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发觉自己的身体暂时没有异样,冷静下来,道:“回来之后,你去做个全身体检。”  “至于现在——”  他伸手拉开车上的冷藏柜,从里面拿出一支蓝色针剂,抛到alpha手里:“自己打,会吗?”  这是一支ao通用的短效抑制剂,应付一晚上应该够了。  alpha沉默而顺从卷起袖子,冷银的金属针尖扎进手臂血管,把药剂慢慢推了进去。  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越来越淡,渐渐消失了。  受面色不变,绷紧的脊背却悄然松弛下来。  车重新启动,朝晚宴的方向继续驶去。  到了目的地,受从车上下来时,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换上公式化的微笑,和alpha并肩走进宴会大厅。  他和丈夫的结合在四年前是两个家族的大事,这些年随着他在政界的地位水涨船高,俨然已经成了这个利益集团里的中心人物之一,一进人群就受到了众星拱月的注目。  换做从前,受或许有耐心和凑上来的人客套几句,但路上发生的意外让他只想尽早完成任务回到安全地带,因此他不假辞色地避开人流,拉着alpha径直去了内厅。  家族内部的长辈都在这里,助理把贺礼送上,受礼貌地说了两句祝福语,老家主是丈夫的爷爷,年纪大了有些智力衰退,没几句话就累得昏昏沉沉,被人扶去休息了。  一旁站着的叔伯上前来问候,自从丈夫的父母去世后,家族里目前的话事人是他伯父,尽管受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勉强匀出耐心应付几句。  alpha今天从下了车话就不多,比平时要沉默许多,并不是该有的职业状态,受本有些不悦,但又想到车上发生的事,于是难得体谅了对方一次。  大概是受抑制剂影响产生的副作用,导致心情低落,他想。  丈夫的伯父拉着他聊了许久,话里话外是想要受帮他在区换届选举上出力,受同他扯了半天的皮,不耐烦地结束了对话,伯父没从他这得到许诺,心有不甘,又转向一旁沉默的alpha,要拉他去一旁“话家常”。  受还没开口,alpha便先行一步拒绝了。  伯父的表情十足的惊诧,接着面露不愉:“小渊,怎么难得回来一趟就与我这么生分?”  不怪乎他如此,受也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给alpha的档案上,写明了这位伯父是他丈夫生前在家族关系亲厚的人,两人没少在一块相互合作谋利。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受在后面替他们收拾漏洞,但碍于和丈夫明面上的婚约和事实上的合作关系,他始终没有提出异议。  但不代表丈夫死了,他还要继续当冤大头。  于是面对伯父的恼怒,受挽住alpha的手臂,解围道:“他最近身体不好,下次再和您聊吧。”  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两人离开了内厅。  alpha突然问他:“我能去抽根烟吗?”  受放开他的手,同意了。  正好他也想一个人待一会。  对方去了吸烟室,他则转身往露台走。  室内空调开得太足,他觉得闷热,尤其当站得离另一个男人太近的时候。  露台上有花草盆栽,但是没有人,受缓了缓绷紧的神经,呼吸到新鲜空气,感觉燥热退下去不少。  手臂搭在围栏上,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去闭了会眼睛。  然后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从他的西装外套上传来的,准确来说是袖子上,他刚刚挽过另一个alpha的地方。  脑海里的疲惫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般瞬间扫空,那味道是一根引信,在心脏冷却的下一刻将它不怀好意地点燃。  热度沿着血管开始汩汩流淌,散发着沸腾的气息,受后退两步,抵着墙壁没让自己瘫软下去,几乎是慌乱地把手伸向西装口袋。  却摸了个空。  本该备在那里的微型针剂不见了。  是助理忘记放了?还是不小心丢了?  受此刻无暇深思,因为高热正在冲击他的意识,陌生的渴求如同暗处的虫蚁一样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自从十八岁第一次发情期过后,就再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对此几乎毫无抗性。  受扶着墙坐倒在地上,仰头喘气,下了死命咬自己的舌尖,努力保持清醒。  露台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闭着眼冷冷道:“滚出去。”  声音是沙哑的,他没有发觉。  脚步声一顿,接着又响了起来,不是后退是前进。  受睁开眼,把手边的花盆朝对方砸过去,却被人一手接住了。  来人弯下腰把花盆放回原地,借着月色把他狼狈挣扎的模样尽收眼底,阴影笼罩住他的全身。  接着对方单膝跪在他面前,撑着墙靠近,低声问:“您需要我帮忙吗?”  受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第七章   “您需要我帮忙吗?”  在睁眼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前,受已经从音色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紧绷的神经有一霎的松懈,旋即又竖起了警惕。  “你帮我……”他用手扯紧领口,挤出一个整句,“把助理叫来。”  alpha沉默了一秒:“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去,”受拧着眉头,固执地命令,“别让我说第二遍。”  短短两句话,他几乎压抑不住没到咽喉的喘息,口腔里满是铁锈味,舌尖上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试图把面前的危险因素即刻驱赶离开。  alpha没再多言,听话地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露台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和人声,听着不止一人在靠近。  “咔哒——”是玻璃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豁然起身,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了alpha的衣角。  ……  夜幕里亮起两点火星,两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靠着栏杆,点着烟低声交谈,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顺着风飘散,受却一点也闻不到。  他的鼻腔被浓烈的alpha信息素占满了。  露台拐角处被高大盆栽遮挡住的黑暗角落里,狭窄得只能容下两个男人藏身。  他背抵着墙,颈侧是另一个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茂密的盆栽枝丫和眼前的一堵肩膀,拦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安全地带。  几步远外的两个男人结束了交谈,一个端着酒杯离开,另一个停在原地继续抽烟,接着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是丈夫的伯父。  受内心对这个老家伙的厌恶在此刻达到了巅峰,气息随着情绪躁动,热度再次攀升,他挣扎不能,捏起拳头朝身后的墙壁砸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的手腕被人捏住了。  alpha面对面盯着他,表情陷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竖起食指抵在唇畔“嘘”了一声。  伯父的通话还在继续,断续的词句里似乎不止一次提到丈夫的名字,语气仿佛凝重而焦急。  受头脑混乱,被飘忽的信息素搅碎思绪,目光不自觉停留在眼前骨节分明的长指上,突然有咬一口的冲动。  狠狠的,想咬出血来。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灼热,alpha垂下食指,因为两人靠得太近,指腹在受的下唇上一扫而过。  两个人同时听见了彼此的心跳。  细微麻痒的电流炸开,热烫潮湿的呼吸对撞。  一瞬间的悸动足够抹杀理智,不知哪一秒开始,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  他们吻在了一起。  唇与唇相贴,信息素混着血腥味在舌尖搅动,泛着潮湿的甜腻,像被高温融化的蜜糖,汁液顺着唇角淋漓。  受从来没接过吻,从来没在阴暗的角落里背着光尝另一个人的味道。  他第一次被蛊惑,第一次被动失控。  露台上的不速之客可能走了,可能还留着,但已经没有人关注,alpha自上而下地圈着他,含弄他舌尖上的伤口,湿热的吻不受控地离开唇齿往下走,滑过下颚到脖颈,一步一步地接近枢要。  腺体在后颈上,隐秘却暴露,被手指抚过时会不由自主地触电般全身麻痒。  夜风徐来,受乍然间睁开眼睛。  身体的温度还没降落,大脑已经在短暂的满足后开始散去余热。  alpha埋首在他颈间,散发着迷人而难以抗拒的气息,唇面擦过锁骨,后移两厘米——  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肩膀。  身下人的音色浸着欲望后的沙哑,响起来却坚定又冷冽。  “够了。”受推开他,说。第八章   alpha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深沉欲色,夜风一吹,渐渐清明起来。  “抱歉,我……”  受打断他,推着他的肩膀直起身:“走吧。”  alpha往后退开,让出盆栽边的空隙,却在受要出去的时候斜身拦住他。  受的发热状态刚刚褪去,情绪尚不稳定,乍一下就升起警惕,被他瞪着的人却神态从容地低下头,替他系上衬衫领口的扣子。  是刚才在混乱里被扯开的,他没注意。 第5章 体内的性器毫不犹豫地挤进了一个前端,受睁大眼睛,将对方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嘶声命令:  “出去……滚出去……”  声线里竟少有地带上了一丝慌乱。  alpha无视了手臂上的疼痛,按住身下人挣扎的腰往里挺动,俯身舔受的耳垂和脖颈,安慰道:“没事,我戴了套,不会成结的,别怕。”  语调温柔,动作强硬。  生殖腔无视主人的意愿彻底打开,性器闯入后开始持续胀大,却因为橡胶圈的禁锢阻碍了成结,本能被压抑的感受使人不甘,征服的渴求叫嚣得愈发热烈起来。  身下的omega已经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挣扎,伏在枕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后颈不设防地暴露在空气里。  像掉进陷阱衔着诱饵奄奄一息的猎物。  alpha箍住猎物的下颌,以绝对掌控的姿态,在到达顶点的同时,对准他的战利品咬了下去。  小周现身说法“引狼入室”第十章   周暮时的卧室很大,除了床以外有书桌和沙发,几乎是一个小型的起居室。  在这几十平的私密空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沾上了情液和信息素的浓烈气味,发情期让人成为不知疲倦的野兽,随时随地的肢体碰触都能引来一段干柴烈火的交缠。  这并非周暮时的本意。  事实上在被刺破腺体标记的那一刻,他在昏迷过去之前想的是,他要掐断这个alpha的脖子。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箍着贺隅的喉管把对方按在枕头上,被压制的alpha不做反抗,只温顺而纵容地望着他,仿佛那个前夜强行进入他生殖腔并且打下临时标记的胆大包天的匪徒是另一个人一样。  但很快的,周暮时甚至没能用力,眼里的冰冷杀意就被蔓延而上的情潮取代,浑身无力地软倒在了alpha的胸前。  贺隅搂住他,危机过后依旧平静,轻抚他柔软的发丝和后颈上的腺体,问:“先生,您还好吗?”  周暮时一点也不好。  他与身体本能较劲,苦苦在翻腾的欲海里挣扎,试图拿回清醒和控制权,可信息素的出现仿佛一道汹涌巨浪,把单薄无依的理智绞成无用的碎片。  他被标记了,抱着他的是他的alpha,尽管只是暂时的。  但在当下,他属于贺隅。  当贺隅的手摩挲过他后颈的标记时,他整个人都难以自抑地为之战栗,同时涌起更深的渴求。  想要……  alpha勃起的粗大性器抵在他双腿之间,微微地颤动,烫得他哆嗦。  周暮时闭了闭眼,认命一般地抵着贺隅的肩膀,哑声道:“……你进来。”  不知是命令还是乞求。  贺隅扶上他的腰,尽职尽责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发情期是一段漫长而永无止境的煎熬,他在肉欲中沉沦难醒,被alpha架着,压在房间的每一处地方做爱,从书桌、沙发到落地窗,性器硬挺着插进穴口时,周暮时做不到张腿迎合,但也无从拒绝。  信息素是蛊惑人心的毒药,替他打上了另一个人的标记,不由自主地听命臣服。  贺隅半跪在沙发一侧,抬高他的腿架在肩上,俯身重重地耸动撞击,时不时舔咬他的双乳和颈侧,额上的热汗滴落在周暮时的眼皮上,往下滑的时候沾住睫毛,和泪液混在一起,顺着发红的眼角下坠,他仰头无力地呻吟了一阵,被翻了个身从背后深埋进去,一阵变换角度的插顶后,周暮时抓着沙发背射了出来。  贺隅捏着下颌扭过他的脸,低头吻他,力道很重,带上了alpha难以遮掩的占有欲。  直到体内的性器退了出来,这漫长一吻还是没有停下,周暮时喘不上气,一把推开了他。  贺隅松开禁锢,在他耳畔又吻了吻,起身进浴室拿了温热的湿毛巾来,替他擦干净一身狼藉。  周暮时半闭着眼靠在沙发上,道:“抱我回去。”  贺隅依言将他抱起,轻放到换了新床单的大床上,盖上被子,问:“您饿了吗?”  经历了一场极度消耗体力的性爱,周暮时满身疲倦,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道:“储物柜里有营养液。”  他一个人在家时,为了省时省力,都用营养液代餐。  岂料贺隅却没动,坐在床头拨了拨他的额发,道:“那个对胃不好,我去厨房看看?”  周暮时累得没有多话的力气,不耐烦道:“随你。”  话音一落,他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床边的人没急着离开,凝视着他苍白泛红的脸许久,拢了拢被子盖住他前胸后背的痕迹,随即披上衣服往门外走去。  **  秘书抱着一叠文件上门的时候,正撞见家里的男主人之一从卧室开门出来。  “虞先生……”  她一般负责辅助周暮时对外的工作,私人生活则很少涉及,如果不是上司在三天前留了言说临时有事之后就一直缺席,她也不会登门来对方的住所找人。  秘书是个beta,察觉不到屋子里浓烈得如有实质的信息素,在贺隅闻声转过来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面前的男人宽肩长腿,只披了一件松垮的浴袍,发尾沾着潮意,神情餍足中带着欲气,音色微哑:“什么事?”  秘书上门的次数不多,印象里在家中看见虞渊的次数还没有在电视上见到的多,此刻只觉得这位男主人和平时似乎有哪里不同,并未深想,只脸色微红,迟疑着问:“周先生在吗?”  “他在房间休息。”  “我这里有一些重要文件需要他过目,不知是否方便……”  “放下吧,”虞先生道,“我来处理。”  “这……”  秘书有些犹豫,她和上司的丈夫接触的实在不多,也很少看见两人在工作上有交流,手里的文件涉及机密,她不确定周暮时是否同意假以人手。  虞先生在沙发上坐下,敲了敲茶几,眼神矜傲中带了一丝不耐:“他发情期还没过,现在很累。”  秘书一愣,周暮时有三个工作秘书,本人的工作强度比三人加起来还甚,她几乎要忘了对方是个有发情期的omega。  沙发上的alpha衣襟半敞,露出的锁骨上有一个新鲜泛红的咬痕,她脸上一热,意识到自己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文件夹放在茶几上,虞先生抬头看了眼挂钟:“六点之前会有人送回去,你先走吧。”  “麻烦您了。”  秘书不好意思抬头,很快离开了。  写的急没来得及检查,可能有别字和语病,我晚点再修第十一章   贺隅从厨房出来,端着碗走进卧室时,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周暮时背对着他倚在床头,身上的浴袍换成了干净的衬衣,通讯器联络的画面在半空一闪而过。  贺隅合上门,走到床边的时候,通讯已经结束。  他放下碗,没有多问,只道:“吃点东西?”  发情期内的omega对性爱的需求大过对进食的欲望,尤其是周暮时这样习惯与营养液为伴的人,哄骗他吃下点东西更是困难。  一般只有在清晨或夜晚,性事过后餍足而无力的omega,才会像顺了毛的家猫一样,暂时乖顺地被抱坐在餐桌前,勉强被喂着喝下一碗煮得软烂的粥。  今天周暮时睡得时间有点长,醒来后没再下过床,毫无兴趣地瞟了一眼床头冒着热气的食物,道:“我不饿。”  贺隅没有强求,在床边坐下,俯身靠近床上的omega,手从对方脖颈划到锁骨,在衬衫前襟停留。  信息素悄然释放而出,几天的身体交流让两人对彼此的味道都足够熟悉,甚至不用引诱就能合契。  周暮时的耳朵微红,呼吸随着血液流速加快,表情依旧克制,却不自觉地对着alpha近在咫尺的唇微微仰起了头。  贺隅的眼尾微不可见地勾起,却偏头看向他歪斜的衣领,语调低柔地提醒:“您的扣子扣错了。”  说着,他伸手一颗颗解开周暮时的衬衫纽扣,由上而下,认真而体贴地替他纠正着装。  解到一半,周暮时抓住了他的手。  “上来。”他表情不愉地命令。  面对omega的冷言命令,贺隅顺从地听命,单膝跪在床侧,将周暮时从被子里捞出一半,倾身亲吻动了情的omega的颈侧腺体。  身体轻而易举地摩擦生热,信息素逐渐在空气里交融发酵,两人唇贴唇地吮磨片刻,分开时喘息急促,贺隅的手臂撑在周暮时脸侧,屈膝隔着一层薄被顶开了他的双腿,却在更进一步前停下动作。  “先吃点东西再喂你,嗯?”  语气温柔缱绻,七分纵容三分哄骗,全然不像威胁。  身下的omega已经烧得通红,被信息素彻底撩拨起了情欲,却被上方的alpha牢牢地压制住无法动作,眼神里染上一层愠怒。  贺隅脸上表情温煦,力道却并未放松,只低头在周暮时耳畔若有似无地以唇轻蹭,察觉到身下人越来越明显的颤抖后,正欲将禁锢稍稍松开,肩上却猛然间一痛。  一瞬天旋地转,omega反客为主地骑在了他身上。  周暮时面色潮红,眼神中灼热欲望与冰冷理智掺杂,俯身报复式地狠咬他的下巴,抹了抹嘴唇道:“谁准你威胁我的?”  被子被掀到一旁,压在身上的人规整的衬衣解开一半,下身则未着寸缕,白皙漂亮的皮肉暴露在空气里,隔着一层浴袍布料紧紧地贴在贺隅的胯间。  omega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让他的血液着迷地沸腾起来。  狮子安静地蛰伏在暗处,随时能将警醒的羚羊按在爪下,然而掉进陷阱的并非孱弱的食草动物。  周暮时占据了身体上的主动权,动作却不甚熟练,骑乘的姿势让硬挺的性器直直顶进了体内最深处,离生殖腔口只有一线之遥。  他皱眉闷哼了一声,不适应地伏在贺隅肩上喘息片刻,缓了一会才动起来。  大概是角度原因,性器前端卡在了生殖腔入口处,随时有再闯进去的危险,周暮时攀着他的身体调整了一会,在情欲的催逼下愈发不耐烦。  贺隅伸手扶住他的腰,在他耳侧道:“我帮你。”  他抬起对方的臀,将性器往外退出一截,换了一个角度,不轻不重地戳刺起来。  贺隅仰头寻到周暮时的唇,细细地吻了一会,让omega的身体放松下来,待到渐入佳境时,正欲抱着人翻身,手臂却被牢牢摁住。  “不准动。”omega咬了一下他的唇,命令道。  他无奈地笑:“听您的。” 第7章 站在床边扣上扣子,周暮时弯下腰,拿起枕头轻轻嗅了一下。  除了洗涤剂的淡香,没有多余的气味。  走出里间,办公室的百叶窗关着,有隐约的日光透过缝隙照在茶几上,玻璃杯倒扣着,空空如也。  助理敲了敲门进来:“早上九点在议事厅有一场议员会晤,您现在过去吗?”  周暮时点头,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晚上九点,他从某财政部长的宴会厅里出来,坐上车后座,在办公大厦的高耸尖顶出现在视线里时,突然道:“不用停了,直接回家吧。”  车在公寓楼底停下时,下起了细雨,助理替他撑开伞,送他上了电梯。  打开门,屋里光线昏暗,没有人在。  周暮时洗澡换了衣服,时近夜半,他倒了一杯咖啡,披着外套站在窗前,看着高空中的雨丝从零星几点到交织成网,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时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玄关的门响了一声,打开了。  贺隅臂弯里搭着西服外套,看见他的背影,语带诧异:“你回来了?”  周暮时垂着眼帘,头也不回道:“我记得你晚上没有安排行程。”  贺隅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踱步靠近他身后,解释道:“采访回来的路上被上次的几个议员拉住了,不太好推脱。”  窗玻璃清晰倒映出身后高大的alpha,发丝微乱,搭在高耸的眉骨上,衬得双目深邃,衣领被雨水打湿了一层,紧紧贴着喉结,有浓重的气息混着水汽从背后传来。  贺隅见他低垂着头面无表情,态度诚恳地反省:“抱歉,下次没有您的授意,我不会再擅自行动,让您担心了。”  周暮时盯着玻璃中alpha说话时微微震动的喉结,手指在冰凉的咖啡杯上来回摩挲,冷白的指节和底下的陶瓷泛着同质感的光泽。  他眉梢微动,对对方的奇怪的解读表示不满:“我没担心。”  贺隅温和地笑,伸手拿过他手里没动一口已经冷却的咖啡,转移话题:“晚上还是别喝这个了。”  周暮时手里一空,接着传来温暖干燥的触感,贺隅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在掌心轻蹭。  背后的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步,俯身靠近他耳畔说话,温热的吐息拍在颈上:“很晚了,您不睡吗?”  周暮时侧过头,耳廓蹭着对方的嘴唇划过,动作倏然间一顿。  贺隅垂眼,盯着他浅色的唇,领带突然被拽住往前一拉。  咫尺间的距离,呼吸炙热,周暮时扬着下巴,语调却冷得像冰,顷刻间冻结暧昧: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贺隅一手搭在窗框上,低头认真看着周暮时,闻言挑了挑眉,眼神无辜:“什么?”  alpha的衣领上有雨水的潮气,淡淡的烟味,除此以外,他没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只有让他心生不悦的陌生而杂乱的味道。  不知道是来自哪家会所的别人的香水,只有一点,就激起周暮时心里难忍的厌恶。  这人被拉去了什么鬼地方?  他冷下脸,松开手里的领带,抵着贺隅的肩膀往外一推,转身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时他脚步顿了顿,寒声道:“滚去洗澡。”  门砰一声合上,隔绝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周暮时脱下外套扔在地上,踩着进了卫生间,洗了两遍手以后回到床上坐下。  他难得的心情郁塞,这很不正常。  后颈上的某个地方在微微地发热,他伸手摸了摸腺体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标记,临时的。  这是一个短暂而强有力的契约,自生效起,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无条件属于贺隅。  贺隅也属于他。  他的私人所有物,不允许沾上别人的痕迹。  这是omega的本能排斥。  也仅仅是本能而已。  我佛了,我对自己控制不住写细节的毛病无语了,就这么慢慢慢慢填着吧,大不了写到天荒地老!第十四章   第二天早晨,周暮时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时,一反常态地没看见贺隅的身影。  餐厅的吧台上有一壶磨好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他一边往杯子里倒,一边按开通讯器,从助理那得知对方今早去邻区参加一场慈善拍卖,刚起飞不久。  发情期刚结束的那段时间他分身乏术,只派了两个助理盯着贺隅的日程,不过对方适应得很快,一切井井有条,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久而久之,他对贺隅的监控程度,已经和对着当初的丈夫没什么区别了,甚至前者在某些方面还要更省心些。  咖啡磨得很好,口感厚重,苦涩中夹着异香,周暮时靠在吧台上静静地喝完,离开时窗外又下起了雨。  助理在楼底撑伞等他,替他打开车门,周暮时弯腰前却突然一停,转头问:“你怎么没跟去b区?”  助理一愣,回答:“虞先生今早走得急,他那边的安排不太紧要,让我留下来照顾您。”  周暮时面无表情:“我记得我派给你的任务是优先跟住他。”  助理被他目光一扫,脸色霎时白了起来:“抱歉,周先生……”  周暮时默不作声,低头上了车。  最近是区议院大选的时间,前任秘书长任期刚结束,空下的位置被四面八方虎视眈眈,周暮时对此并非势在必得,因为他的年纪太轻,不在竞选之列,但最后上台的人选,必须在他的控制范围以内。  虞城山那个老家伙倒是野心勃勃,可他没那么容易让他如愿。  对方这段时间的小动作太多了,明里暗里的调查,几乎让周暮时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到了“虞渊”的异常。  这件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他决心在真相暴露以前,把能威胁到他的因素尽可能地抹杀。  权力面前没有永远的盟友,对虞家的态度,也必须再重新估量了。  一场选举前期会议开到下午,中途茶歇时,休息室的显示大屏上正在转播邻区那场盛大的慈善拍卖。  镜头扫过观众席,最前排的贵宾座里,贺隅的身影一晃而过。  他穿了一身样式考究的正装,衬得肩宽腿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笔挺的坐姿和拔萃的外形使他在一众光鲜人物里也显得鹤立鸡群,深蓝的眼睛里浮着高高在上的矜傲,浑然天成不似作伪。  和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alpha,几乎是两个灵魂。  贺隅在外界面前,总是能展现出和丈夫极其贴近的状态,伪装的很完美。  但不知为何,周暮时隔着镜头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却觉得与这张脸显得无比合契的气质,并不属于虞渊。  也不属于温顺而忠诚的贺隅。  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  拍卖会进行了两个晚上,再加上一些结束后必要的手续和应酬,贺隅在邻区呆了三天。  期间,周暮时没有联系过他,也没有接到他发来的通讯,自那天茶歇时在转播上瞄了一眼,之后就没再看到过贺隅的脸。  但却没有停止过梦见他。  缥缈的梦境一天比一天燥热,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幻觉般缠绕大脑,成了午夜骚动不安的梦魇。  周暮时的咖啡喝得越来越勤,依旧抵挡不住缺乏睡眠的疲倦,在一个天气阴沉的午后,他提前结束工作,在书房的书架前找一本书。  那是一套诗集,分上下两册,他看完了上册,却发现书架上缺了下一本。  周暮时遍寻不见,内心焦灼着愈发烦躁,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着了魔地非要找到不可。  墙壁另一头有一扇门,里面是贺隅的居所。  这是他家,他有权进出每一个角落。  周暮时鬼使神差地,推开那扇没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墙角有一张书桌,往里去,原本摆着沙发的地方换成了一张床,枕头边上有一本烫金封面的硬壳书,印着古老的外文标题。  是他要找的那一本。  他坐在床沿,翻开书页,纸张上残留的味道钻进鼻腔,一瞬间撩动神经,抑制不住地使其战栗起来。  像是魂牵梦萦的渴望,身体追逐的本能,那味道填满了周暮时的感官,如同饮鸩止渴,让他的欲求更加贪婪。  不知何时起,他把整个人陷进了身下的床铺里,在信息素的包围中挣动磨蹭,像掉进陷阱的野兽越陷越深。他咬着贺隅的被褥一角,蹭掉了下半身的束缚,喘息着把手往下伸去。  周暮时埋着脸低声呜咽,在alpha的领地里,靠着信息素的引诱,在不熟练的自渎中颤抖着高潮。  意识在欲望里飘忽之际,他听见耳畔传来低沉的男声,在叫他的名字。  他猛然睁开眼。  床不见了,视线里是宽大的红木桌面,胳膊底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  台灯的暖光打在周暮时侧脸上,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发觉空气潮热,满身是汗。  额上传来手指抚过的触感,贺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做了什么梦?”  梦……  虚幻的快感好像依旧留存在身体里,周暮时侧过头,脸颊蹭过对方的鼻梁,对上了身后人深邃如海的眼眸。  贺隅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搭着椅背,俯下身时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背光的模样比梦还不真实。  周暮时仰头,大脑像被梦境引诱着,鼻尖贴着对方的唇畔轻嗅,闻到了信息素温厚的味道。  ……是真的。  贺隅因为他的行为惊讶了一瞬,然后笑了:“您……”  他的话没能说完,被周暮时紧接着咬住嘴唇打断了。  贺隅“嘶”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撤开,那双深蓝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真是……”  他弯下腰,直接把椅子上的omega抱了起来。  周暮时被面朝着他放在书桌上,手环着贺隅的肩膀,被按着后腰锲进对方怀里,仰头接了三天分别后的第一个吻。  信息素沿唇齿流淌进血液的感觉让他久违地战栗起来,如同旱地逢甘霖,食髓知味地缠着贺隅的舌不肯放。  贺隅挤进他两腿之间,一边吻他一边抬手从周暮时微微发热的皮肤上一寸寸抚过,在接吻的间隙吮着他的唇低笑:“您太容易发情了。” 第9章 贺隅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身上扫过,回忆起前一刻对方的唇贴上来时热烫的温度,忍不住眯着眼睛弯起了唇角。  雨还在下着,云翳背后露出了一线霞光。  贺:很好,心软了,主动了,终于要跟我谈恋爱了。  周:人形信息素提取机get√,不错,好用。第十六章   晚上八点,周暮时坐在书房内,通讯器开着,对面是个打扮考究的中年男人,区内某大型商会的管理人,也是区议员之一,和他一直以来有密切的利益关系。  两人就即将到来的大选谈了几句,对方表明了一如既往的合作态度,并且询问他目前中意的人选。  周暮时没有说得太明确,只简单透了个底,对面的议员犹豫片刻,道:“前几天虞城山派人发简讯来过几次,大概是……”  周暮时淡淡道:“不用理他。”  “这……”对方的表情带上了惊讶,毕竟他知道周暮时和虞家非同寻常的关系,“您的意思是?”  周暮时表情无波无澜,语气却意味深长:“合适的位置要由合适的人来坐,况且我不姓虞,您说呢?”  议员怔了怔,领会到他的意思,正欲开口确认,书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两下。  门未上锁,贺隅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走了进来。  看见显示屏上的西装男人,他脚步一顿:“抱歉,我打扰你们了吗?”  刚谈到虞城山,姓虞的人就进来了。  议员看着一身家居服面带微笑的英俊男人,脸上露出了尴尬混杂着惊诧的表情。  他还是第一次在和周暮时视频会议时看见其他人进书房,尽管这人是他的丈夫。  他不禁看向书桌后坐着的omega,对方只是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身旁男人递过来的杯子。  周暮时低头看了看,眼里这才露出一丝不愉:“怎么是牛奶?”  贺隅搭着他的椅背,俯身轻笑:“亲爱的,现在已经九点了,咖啡还是早上喝吧。”  周暮时因为那个称呼额角轻抽,当着第三人的面不好说什么,便低头抿了一口热牛奶,借杯口遮掩,斜了对方一眼。  贺隅笑着看他喝了两口,把手里的绒外套盖上周暮时肩头,便没再多留,带上门离开了。  周暮时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对话,通讯器另一头的男人却眼神复杂,心里困惑。  以他过往和这位周先生打过的交道来看,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者,因此刚才那番话虽然让他略有惊讶,却没有意外太久,只想着政客之间的婚姻果然是貌合神离。  可刚才的小插曲又立刻打破了他的想法。  做戏很简单,但神态语气里的亲昵骗不了人,更何况对方有什么必要特意在他面前演戏?  商会管理人听着周暮时不带一丝感情的分析,又看看桌上见了底的牛奶杯,默默锁紧了眉头。  看来事态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太多,站在权力顶层的博弈果真是深不可测啊。  **  周暮时披着外套从书房出来时,客厅亮着灯,alpha正坐在沙发里翻着手上的书。  他看了一眼时钟,问:“你不回房间?”  贺隅合上书,指了指书房门:“打扰您开会不太好吧,我还不困。”  周暮时微微愣了片刻:“你……”  话开了头后停住,他揉了揉额头,想起对方的住处在书房里,随即冷淡道:“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说完,周暮时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到贺隅手里,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刚打开门,身后却站了一个人,他侧过头:“还不回去?”  肩上暖意袭来,贺隅拿外套重新裹住他,道:“冬天到了,晚上会冷。”  周暮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家里有恒温系统。”  室内明明四季如春,这人在说什么瞎话。  “是吗?”贺隅语气里的惊讶表现的像真的一样,“书房里的好像坏了?”  周暮时冷冷一哂,推开门径直进了房间。  他往里走了两步,又微微侧头:“进来。”  贺隅站在门口,嘴唇勾起:“听您的吩咐。”  两人自发情期以后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熄了灯的屋里很安静,能听见枕畔另一个人的呼吸。  周暮时的睡姿很规整,端端正正地仰躺着,几十年来都没有变过,但今夜却没能顺利入睡。  他这几天的睡眠都不太好,于是习以为常地睁着眼睛,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经意被碰了一下。  他微微一缩,那温度却没有撤开,而是笼了上来。  贺隅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指腹缓缓上移,从凸起的骨节上一寸寸滑过,带着微妙的痒意,包裹住了周暮时的整只手。  食指上的戒指被轻轻转了一下。  像是旋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下一刻,他拉着周暮时轻轻使力,把身旁的omega拽了过去。  周暮时的额头撞进贺隅的颈窝,鼻尖蹭在对方衣襟上,身周的信息素骤然厚重起来。  他一只手被攥着,一只手抵住alpha的胸口,感受到胸腔的微微震动,对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您睡不着吗?”  周暮时摇了摇头。  很奇怪,明明贺隅的束缚并不牢固,他被圈在对方的领地里,却不想动弹。  大概是太累了。  “那是不想睡?”贺隅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做点别的?”  嘴上恭顺地询问着,腰上的手却已经伸了下去。  周暮时没有睡前胡闹的想法,他闭着眼,正欲制止对方的动作,后颈上的腺体猝不及防传来一阵麻痒。  他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在失去反抗能力的瞬间,被人搂着腰一把抱到了身上。  “你干什么?”周暮时略带恼怒地开口。  贺隅揽着他薄瘦的腰,吻了吻后颈的腺体,低沉的嗓音像是无形的蛊惑:“您希望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周暮时抬头,对方的眼睛在黑暗里深邃难辨,只有下颌骨的棱角分外清晰。  被捏在对方手里的掌心出了汗,有些湿滑,他抽出手来,按上了alpha张合的嘴唇。  周暮时仅有的单薄的接吻经验,全是在贺隅身上实践得来的,但他一向善于学习,知道要怎么样捏住下巴,什么时候换气,甚至探进舌头的时候已经不会再碰到牙齿。  信息素顺着翻搅的唇舌淌进口腔的感觉令人沉迷,甚至不需要情欲带动,单纯的触碰也能延续亲密。  贺隅垂眼,任身上的omega予取予求,周暮时吻他的时候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眉宇间欲色和冷淡交织,却又郑重地像在履行一件严密的计划,尺寸度量严丝合缝。  是稳稳掌控的姿态。  唇分开时,有津液拉成的丝线,周暮时伸舌舔了一下,彻底断开。  贺隅硬了,下半身隔着睡裤抵在周暮时的腹间,微微发烫。  他喑着嗓子,在身上人的臀上不自控地揉了一把,唇在对方脸侧来回蹭动,正欲翻身,周暮时却按住他的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他胸前滚了下来。  “我困了。”  贺隅仰面躺着,片刻后无奈地笑了一声,翻身从背后搂住了身侧的omega。  “您可真是狠心。”  周暮时的眼皮沉沉地垂下,在信息素柔软如棉絮的包裹中,很快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腿间灼热的硬物烫醒的。  贺隅憋了一晚上,再加上男人的晨起反应,性器涨得惊人,趁周暮时半睡半醒之际一通揉捏,咬着他的腺体从后面顶了进去。  周暮时双眼迷离,被牢牢钉在床上进入,贺隅存了心要把昨晚欠的一并要回来,力道格外凶狠,握着他的腰撞得臀尖发红,把周暮时在床上操射了一次,又抱进浴室继续。  穴眼被性器来回进出摩擦,湿软发麻,甬道里湿淋淋的,粗长的性器一次次顶进最深处,在闭紧的生殖腔口锲而不舍地冲撞。  周暮时被抵在门上,由着重力,几乎是坐在那根东西上,危机感让他皱眉,咬着贺隅的肩质问:“别往里……你想干什么?”  贺隅一言不发,下身抽送的力道未见消减,门发出剧烈的响声,一记深顶过后,掐着他的腰射在了里面。  周暮时维持着迎面抱起的姿势,被放进了一缸热水里。  alpha抱他坐在腿上,半硬的性器从体内滑了出来,失去堵塞的后穴里慢慢溢出了精液,在水里散开。  贺隅伸手慢慢替他清理,突然间轻笑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说:“我想标记你。”  永久的。  alpha的本性就是贪婪,一个临时标记不够,还要得寸进尺地延长期限。  周暮时道:“你想的太多了。”  “为什么不可以?”  周暮时觉得他明知故问,倚着贺隅的肩膀皱起了眉:“我可以和你维持现状到标记结束,金钱或是别的什么,你想要我会给,再多的不行。”  “我们各取所需,你有什么不满意?”  贺隅的指尖顺着他的眼尾往下划,眼眸深沉地注视着他的后颈。  周暮时的腰被恰到好处的力道一下下按着,他靠在对方身上倦懒地半阖双眼,听见贺隅轻轻重复了一遍:“各取所需……”  他停顿片刻,无奈又纵容地笑:“明明是我在伺候你。”  周大佬唯一拿得出手的招数就是亲亲亲。  停下来甜一甜,然后走剧情(虽然没什么剧情) 第11章 周暮时的语气平淡无波:“因为没人记得。”  贺隅不说话了。  几分钟的静谧里,没有人开口,周暮时领着他一路走到别墅角落的一栋小楼门前,按下门锁时,又低声道:“不需要多余的人记得。”  贺隅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开了。  昏暗的室内只有摇动的烛光,从玄关拐进门厅,面前是一张铺着餐布的长桌,蜡烛星星点点环绕四周,桌对面的妇人穿着碎花长裙,起身笑道:“等你们很久了。”  这是周暮时的母亲。  这个五官和周暮时有七分相似的女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太多,眉宇间几乎带一分天真。  贺隅敏锐地察觉到身侧人的气场在进门后就明显软了下来,开口道:“为什么不开灯?”  周母笑道:“这是电子烛,不会有危险的。”  周暮时抿了抿唇,看起来依旧不喜欢室内的光线,但却没再说什么,走到了桌边。  贺隅一边替他拉开椅子,一边对上周母的眼神,问候道:“母亲,好久不见。”  周母弯着眼睛温柔道:“是啊,自从你们结婚到现在,有四年没见了吧?”  贺隅微愣,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的周暮时替他开口:“他去年三月来过家里的,你忘了?”  “是吗?”周母摸了摸鬓发,微笑,“那也没有很久。”  周暮时转移话题,拿出一个首饰盒推过去:“你的礼物。”  周母接过来打开,拿出一条精致华贵的钻石项链,叹了口气:“总是这样没有创意。”  话这么说,眼里却放着光,伸手直接戴到了颈上。  再抬起头时,目光转向贺隅,问:“孩子,你的呢?”  周暮时皱起眉,意识到自己忘了提前准备这回事,然而贺隅却出乎意料地也拿出了一个盒子。  是一对耳环,和项链正好成对。  “你们是一起买的?”  “不,”贺隅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心有灵犀。”  周暮时撇过眼神,一语不发。  送礼物像个简短程序,很快有佣人过来上了菜,三人吃了一顿无声的晚餐,席间,贺隅分神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蜡烛,发现正好是五十根。  饭后,又端来一些新鲜水果,周母托着腮突然道:“我想起有一瓶很好的果酒,存在酒窖里,小渊能去帮我取来吗?”  贺隅点点头,依言起身,跟着带路的佣人离开了。  周暮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忽然听身旁的母亲道:“你的戒指很漂亮。”  他垂眼看向饭前脱了手套的手,蓝色钻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是他送的吗?”  周暮时点了点头。  “也是,你不喜欢戴这些东西,”周母沉默片刻,突然道,“我觉得他和以前很不一样。”  周暮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淡淡皱眉:“是吗,我没感觉。”  “上一次见面,我可不记得有人给你吃饭时拉椅子,还有夹菜。”  周暮时反问:“那次的见面你不是忘了吗?”  “哦,我现在又回想起来了。”  周暮时抿唇:“已经过去一年了。”  “是啊,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的宝贝。”  周暮时不想聊这个话题:“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项链吗?很漂亮,和耳环很配,”周母摸了摸脖颈,笑起来,“像戒指和胸针一样。”  周暮时微愣,片刻后拧了拧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母慈爱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你的丈夫。”  “现在也是。”周暮时道。  “那你……还会和他离婚吗?”  “迟早的事,”周暮时语调冷酷且毫不犹豫,“或许会更快。”  对于母亲的问题,他的回答和结婚那天几乎一样。  “是吗?”周母的眼里露出了遗憾,“我还以为我有机会抱上孙子了。”  周暮时再一次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想法,他道:“我没有怀孕的打算,更不可能为别人生育。”  他起初有些担心周母看出了贺隅的破绽,现在却只为对方的异想天开感到无奈:“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我跟他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是吗?”周母又一次疑问,接着叹了口气:“我的宝贝,你身上全是他的味道,你不知道吗?”  ……  周暮时觉得贺隅去拿酒的时间似乎太长了。第十九章   周暮时的父亲只有一个妻子,但却不止有一个女人。  在周暮时懂事以前,主宅里就已经有两个比他大的孩子了,随后,尽管家里依旧只有一个女主人,但是子女却越来越多。  周暮时和父亲的关系很一般,对那个强大而滥情的alpha并无多少父子亲情,但或许是基因原因,他始终是众多子女里最优秀出挑的那个,也自然是唯一的继承人。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分化成omega。  自那以后,别墅里的兄弟姐妹,看他的眼神从不甘和敬畏,变成了蠢蠢欲动。  尽管性别平权运动已经过去很久,但alpha和omega之间的天然差距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根深蒂固,在政界,omega大多是用作拉拢和联姻的工具。  最先展露野心的是他的alpha兄长,那人接管了父亲手底下的一家矿业公司,自请去边缘区拓展资源,那时候周暮时还在上学。  三年后,他从联邦第一学院提前毕业,而他的兄长死在了边缘区,因为一场与当地黑帮的械斗。  遗体送回来的那天,周暮时穿着学院制服从车上下来,经过灵堂时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而是把镀金的毕业勋章连同一捧玫瑰摆进了母亲的房间。  从那以后,住在别墅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有的是出了意外,有的是主动搬出去的,父亲看他的眼神也终于产生了变化。  或许是担心他成长得太快,或许是对自己儿子目中无人的态度终于感到不满,他向周暮时提出了联姻的要求。  出人意料的,周暮时没有多做反对,直接同意了。  结婚后,母亲从主宅搬了出来,住进了独幢小楼里。  所有人以为他做出妥协,远离权力中心,做了别人的附庸,而周暮时却只是换了个方式把权柄握在手里,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alpha,反而成了他达成目标的工具。  omega天生要雌伏于下受人支配,但他要做居高临下的掌权者。  从懂事以后开始,周暮时心里有一个安全区,把意义特殊的人划归在内牢牢庇护,其余的绝大多数则根据利益划分三六九等。  几十年来,这个狭窄区域里都只有母亲一个人。  而现在,有人在试图闯进去,似乎只差一步之遥,又好像隔得很远。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动摇了,哪怕只有一瞬间。  **  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谈话,贺隅捧着一只长颈酒瓶走进来:“抱歉,我找得太久了。”  “没有关系,我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把这支酒拿回去吧。”  “虽然过了四十以后我就不再喜欢生日了,”周母道,“不过还是很高兴见到你们。”  已经将近九点,母亲有早睡的习惯,周暮时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  周母送他们到门口,小楼外的庭院里栽着满满一花圃的玫瑰,她随手掐了一朵,放进贺隅胸前的西装口袋里:“再会,孩子。”  接着转身和周暮时拥抱,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道:“愿你幸福。”  “你也是。”周暮时说。  两人离开了别墅,回去的路上没有再碰到其他人,也没有人说话。  贺隅走在侧前方,大衣衣摆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竖起的领子遮住了半张侧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曲线和夜色里分外深邃的眼睛。  周暮时看着这幅熟悉的样貌,却再一次感受到陌生的气质。  他想起母亲最后说的话。  “你不可能永远排斥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宝贝,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利益,你总有一天要尝试着信任别人的。”  经历了丈夫长达几十年的背叛后,天真如周母,居然还能说出“信任”两个字。  周暮时难以理解。  信任的前提是了解,了解是一件漫长又麻烦的事,怎么会有人愿意做呢。  尝试……要怎么试?  他出神地思考着,直到上了车,被启动的声音拉回注意力,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贺隅胸前的那支玫瑰上。  贺隅垂着眼,把花从口袋里抽出来,靠近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勾了勾唇角。  深红花瓣上还沾着夜晚的露水,握在掌心里显得美丽又脆弱,仿佛不堪一折。  贺隅注视着手里的玫瑰,伸手把细长花茎上的刺,一颗颗折了下来。  危险的美人成了无害的手心玩物。  他把摘了刺的玫瑰递到周暮时面前,面上是浅淡的笑容。  周暮时没有伸手接:“这是母亲送你的,为什么给我?”  “它很漂亮,”贺隅盯着他的眼睛,“像您一样。”  周暮时并没有被这句恭维取悦到,撇过头冷冷道:“不喜欢就丢了,不用给我。”  握着玫瑰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收了回去,周暮时盯着车窗,没听见身后再传来声音。 第13章 “行吧,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意思也没有,”对面的男人摸了摸鼻子,按铃让服务生拿了瓶黑啤,咬开瓶盖干了一口,“周大少爷今天特地去联协委找我,有何贵干?”  这人叫柳真,和周暮时在学院时期曾是同窗,虽说性格完全不合,但也算有点交情,毕业后偶尔会联系,大多是用通讯器,真正坐下来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都受不了彼此的个性。  光是赌场这个会面地,换个时间周暮时绝对一步也不会踏进来。  但此刻他懒得顾这些,直接开门见山道:“虞城山的事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是问这个……什么怎么回事?”  “控诉他的罪名都是真的?”  柳真笑了:“联邦检察院亲自出马还能有假?过半个月就是正式审判,依我看他这回是要完。”  “是谁做的?”  “你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柳真嘟囔道:“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借刀杀人倒像是你最擅长的手笔。”  周暮时斜了他一眼:“我有什么理由陷害他?”  “是吗?我以为你早看他不爽了呢,叫老油条这么多年岳父,啊呸,公公,还不够你杀了他?”  周暮时冷着脸纠正他:“我岳父早死了。”  “反正都差不多,”柳真挥了挥手,接着压低声音拉回主题,“这桩案子告发得蹊跷,之前委员会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人说抓就抓了,估计确实是顶上有人要搞姓虞的,具体原因不清楚,总之,你早点跟虞家划清距离,这里头水深得很。”  周暮时敲了敲桌沿,沉吟不语。  “哎不对,你家里头还有个姓虞的……那什么,你和你老公什么时候离婚啊?”  周暮时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柳真挠了挠头:“干什么,难道你们已经离了?形婚吗?也对,估计没谁能想不开跟你周大佬过日子,是我想太多了。”  周暮时轻嗤一声,懒得再理他,打听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  “哎,来都来了不赌一局?”柳真跟在他身后,一边出包厢一边挽留,“实在不行玩玩老虎机啊,周大少不会出门没带钱吧?”  他叽里呱啦了半天,追在后面走了一段才突然发现不对:“哎少爷你走错路了!这儿不是出去的方向!”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走过一个拐角,却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柳真跟上去,顺着周暮时的视线,看见大厅中摆着三张赌桌,最靠里的那张边上或站或靠围了一圈西装革履官员打扮的男人,最中央站着的alpha身量高大颀长,深刻五官和深蓝眼瞳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出,正单手松开颈上领带,身旁一个身材曼妙衣着性感的女服务生则仰着头,端着盛红酒的高脚杯递到男人手里。  柳真瞪大眼睛,“哇哦”了一声。  他这一声在满室人语里显得并不响亮,大厅另一头的alpha却像察觉到似的抬起了头,正对上周暮时冷冽的眼神。  四下仿佛陷入一时寂静。  贺隅还没出声,旁边的几个同僚已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这头的omega,纷纷露出意外的神色,但都是常年混迹名利场长袖善舞的人,很快反应过来,热情招呼他们两人上前。  “周委员长,这么巧,一块来玩一把?”  柳真是联协委的,主要沟通联邦事务,和区政府里的工作人员交际不多,因而在场没人认出他,不过他天生自来熟,于是搂着周暮时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迎了上去,几句话就混进了局里。  周暮时站在贺隅侧面,中间隔了一个柳真和一个女侍应生,两人眼神没再相交,明面上是伴侣关系,见了却一句话也没有,场上的气氛无形尴尬起来。  只有柳真还在没眼色地套近乎:“这位是虞副部长?平时天天在电视上见,头一回看到真人,相貌堂堂啊。”  贺隅的目光放在他搭着周暮时肩膀的手上,勾唇笑了笑:“您是?”  “我是暮时的大学同学,今天出来叙个旧,没想到这么巧,哈哈。”  “是吗?”贺隅抿了口杯里的酒,“承蒙您关照我夫人,改天请您喝一杯。”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一旁不说话的周暮时,对方听到中间两个字时抬起眼来,却没看他。  周暮时的目光移到他手里的高脚杯上,神情冷淡,接着皱眉撇开了头。  贺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垂下眼轻笑了一声,面色明显和缓下来,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到服务生的托盘里。  这时,周围的人下完了一圈注,柳真盯着赌桌打量了一会,挑眉问道:“虞先生押这么多筹码,不怕血本无归?”  贺隅的目光停在桌旁的omega身上,似是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既然敢下注,当然要连本带利赢回来的。”  文里一切政治相关的机构和职位全部是作者瞎几把乱编,无逻辑无来源不必考究。  再说一遍,剧情为谈恋爱服务,总之无脑甜,经不起推敲,不用找bug,因为到处都是bug,不要为难自己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张底牌掀开时,柳真吹了一声口哨。  筹码朝一个方向推过去,对面的一个beta官员搓了搓手指,不甘心道:“老虞也太不讲情面,还说第一次来,都赢了三轮了。”  贺隅淡笑,往身侧瞥了一眼,道:“有人看着,不敢丢脸。”  在场几人闻言都笑起来,打趣道:“行,今天让你赢个痛快,回头可得请我们喝酒。”  贺隅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牌,一边低头吩咐身旁的女服务生去拿酒,后者欠了欠身,踩着小高跟扭腰摆臀地走了。  “红酒怎么够?要喝也该喝香槟啊,”有人不依不饶,“这里的酒没意思,不如这盘结束去楼上?”  赌场在地下,上面就是相连的酒店和高级会所,自然是另一个销金窟。  柳真赌瘾挺大,看着桌上的牌局正摩拳擦掌要加入,却听得耳侧一声冷哼,手臂被人拨开了。  周暮时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道:“我走了。”  “啊?不玩一会?你老……虞先生还在这呢……”  周暮时朝众人随意点了个头,没往身后看一眼,说走就真的走了。  迈出大厅的时候,刚才离开的服务生正好端着新倒的酒回来,举着托盘正撞上迎面过来的人,周暮时及时抬手拦住托盘,阻止了玻璃杯倒过来的趋势,溅出来的酒液却湿了他的袖子。  “对……对不起先生!”  女服务生深知面前的人得罪不起,惶恐地弯下腰,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托盘。  周暮时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人造香,不适地皱了下眉,把装着酒杯的盘子随手塞到跟上来的柳真手里,绕过面前的人出了大厅。  柳真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和原地的服务生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正要追上去,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扣住了。  “柳先生留步。”  身后的alpha越过他,礼节性地弯了一下唇角,离开前夹在指间的牌则随手放在了柳真拿着的托盘上。  牌面朝上,是张黑桃a。  周暮时看起来步调从容,实则走得很快,出了大厅后绕过走廊,推门进了拐角的洗手间。  他脱下被酒液打湿的手套,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拧开水慢慢清洗袖口。  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周暮时以为是柳真,便道:“今天的谈话记得保密,别让人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却没有回话。  周暮时嗅到空气里一丝alpha的味道,敏锐地抬起头,隔着镜子对上了贺隅的眼睛。  他动作一顿,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问:“结束了?”  贺隅看着他:“什么?”  “不是说再来一局吗?我看你玩得很开心。”  贺隅沉默了一会,问:“您不高兴?”  周暮时不答,只道:“我收到的行程里好像没有晚上来赌场的记录。”  “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临时被拉过来,我以为不会耽搁太久。”  “给你的助理呢?”  “时间太晚,我让他先回去了。”  “哦?你倒是很体恤下属。”  贺隅站在原地,静静地道:“您生气了。”  语气是肯定的陈述,而非疑问。  周暮时没有被说中的反应,反倒勾着唇露出寡淡的冷笑:“我上次说过下不为例了,是谁得寸进尺?”  贺隅深深地凝视他的脸,像从没见过他笑一样,一步步走到他背后,俯下身与他对视。  “我要是不听话,您会惩罚我吗?”  周暮时还未开口,他又问:“要把我踢开,再找一个吗?”  “还是直接离婚?”  “你在说什么。”周暮时后撤半步,被身后的洗手台拦住,他抬起手抵住alpha的肩要让对方退开,却被人抓住了。  握住手背的掌心很烫,他下意识要抽回来,却因为摩擦产生的疼痛皱了下眉。  贺隅微微松开,低头打量周暮时的手,只见一道细长的红痕,从手腕划到手背。  是不久前在公寓楼底和虞敏纠缠时被对方的指甲划伤的,破了层皮的小伤,周暮时只换了件外套便赶着过来,没顾得上处理,伤口在手套里闷久了,有些轻微肿胀。  贺隅放轻了力道,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周暮时使了使劲,却依旧被握着不放,只得敷衍着解释,“你‘堂妹’傍晚来找过我,为了虞城山的事。”  贺隅眼里露出回忆的神色,似是从脑中资料里翻出这号人物,语气微冷:“我会让她知道懂事的。”  周暮时只当他在以虞渊的身份开玩笑,正要试图把手抽回来,却见贺隅的目光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如有实质的视线从光裸的指节上滑过,对方低沉的声线响起:“这里的东西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周暮时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知为何,空气里的信息素似乎浓重了一分,让呼吸变得压抑,身前的alpha神色未变,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气质却有一瞬间带上了陌生的压迫感。  大概是等不到回答,贺隅注视着他又问了一句,语气听起来甚至过分温和:  “不喜欢?扔了吗?”  周暮时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蓝色眼睛,冷静背后似乎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呼之欲出,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前一天晚上,被alpha按在身下肆意侵犯却无力反抗的时刻。 第15章 周暮时挣动的双腿被架在对方腰侧,贺隅的力气不大,他略一使劲就能随时踢开面前喝醉的alpha。  但他并没这么做。  今天过后,临时标记就会失效。  在契约有效期的最后一天,服从他的alpha一次,好像也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这个人看他的眼神这么认真。  周暮时抬起手,搂住了贺隅的脖子。  当炙热的性器直插进穴口时,他整个人颤了一下,闭上眼睛。  贺隅俯下身在周暮时体内冲撞起来,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耳侧,信息素的味道霸道地占领神经,行使最后的支配权。  穴里的利器顶得太深,周暮时不得不缠紧对方的腰来阻止后移,简直荒唐,他想。  他大概醉得厉害,也可能是疯得厉害,才放任一个alpha把自己按在餐桌上操。  甚至没戴套。  贺隅从他体内退出来,抱着他换了个姿势时,他才意识到这点。  “套呢……”  贺隅掐着他的腰从背后进来:“什么?”  周暮时被插得说不出话了。  算了,他断断续续地命令:“别射……射在里面。”  贺隅吻他的肩胛骨,没有说话。  他在餐桌上泄了第二次,后穴痉挛过后,性器顶到了最深处,对着生殖腔的细缝射了出来。  精液浇在内壁上时,周暮时眼前一阵空白,抬腿踹在了贺隅的肩上。  没使出多少力气,被alpha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侧头吻他的踝骨。  贺隅伸长手臂,从餐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支新鲜玫瑰,放在周暮时布满吻痕的胸前。  “情人节快乐,宝贝。”  **  周暮时睁开眼的时候,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枕畔有另一个人留下的凹陷,还有一点残余的体温,他翻了个身,在被窝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于是周暮时闭上眼,多睡了五分钟,才从床上坐起来。  床头有一支玫瑰,在清晨的日光下有露珠闪动,他拿起来凑在鼻尖轻嗅,闻到了酒香和花香混合的味道。  脑海里闪过混乱的回忆,周暮时抬手摸了摸后颈。  那里原本有一个标记,现在消失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就好像什么也没变一样。  确实,一个临时标记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一个简单印记可以决定的,走到哪一步,都应该是大脑说了算。  而周暮时的大脑在想什么,或许,昨天晚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不习惯建立亲密关系,但他习惯贺隅。  那么给一个机会也无妨,只要对方愿意听话,不提标记,除此之外,就算是信任,也可以尝试着给。  想到这里,周暮时起身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贺隅大概在厨房,他脚步一顿,没有过去,转身先去了书房。  周暮时掩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质文件,放在桌上,沉思片刻,拿起了一旁的钢笔。  当他把文件放回原位时,不经意间瞄见抽屉角落的银色金属盒,突然心中一动,取了出来。  按下指纹开锁,造型简洁的银框单片眼镜,和宣传广告里一模一样。  周暮时原本对这类观赏大于实用的科技产品没什么兴趣,但他回想起什么,便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拿起盒子里的眼镜,端详片刻,架到了鼻梁上。  眼镜感应到人体温度自动开机,视野里出现了一串串半透明数据,从温湿度到空气成分应有尽有,当他把视线转向某样特定物品时,关于该物品的一切可观信息就会出现在眼前。  还挺有意思,虽然没什么用。  周暮时正要摘下眼镜,身后突然传来推门声,他回过头,视野里出现了alpha的身形。  贺隅问:“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看……”  周暮时眼睫一颤,语句毫无预兆地断了。  当视线里,alpha的脸对上他隔着镜片的眼睛时,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浑身血液仿佛倏然间停滞冷却,冻僵了神经。  “看什么?”贺隅接着他的话问。  “看你……”周暮时低声喃喃,手指紧紧扣住桌沿。  “嗯?”贺隅没听清,朝他靠近了两步。  周暮时回过神来,掩盖住一切多余情绪,不动声色地摇头:“没什么。”  贺隅盯着他,笑了:“这幅眼镜很适合你。”  “是吗。”  “很好看,你可以一直戴着。”  周暮时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摘下眼镜:“算了吧,一次就够了。”  “好吧,随您高兴,”贺隅道,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早餐做好了。”  “好。”  周暮时迈开步子,在对方的注视下缓步离开了书房,门在身后合上,镜片在掌心发出被捏紧的吱嘎声响,他松了劲,任手里的东西滚落在地上,面无表情。  一门之隔内,贺隅的视线从omega离开的身影转回到房内,落在了书桌上。  抽屉往外拉开了一半,露出最上面的一张纸。  离婚协议书。  最下面的签字栏里,漂亮而规整的字迹,写着墨迹新鲜的三个字,是一个名字。  “咔哒”一声轻响,抽屉被重新合上了。  一到深夜就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胡言乱语  总之明天再修  晚安第二十四章   周暮时立在桌后,面前摆着层层叠叠的资料,连同半空中的3d虚拟数据一起,都属于同一个人。  文件第一页上写着:  姓名:贺隅  性别:男性alpha  分化级别:a级  身高:189.3cm  ……  “就只有这些吗?“他问。  “是的,“秘书回答,”有关贺先生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周暮时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注视着3d人像上那张陌生的,整容前的脸,眼神却越来越沉。  一旁的秘书有些心惊胆战,周暮时对工作要求一向严苛,但从不会过分刁难,几年下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位上司给的压力,各项任务完成得也算得心应手,却不想今天再次感受到了初入职的惶恐。  她还是第一次在周暮时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明明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如坠冰窟一般寒冷。  对方明显不满意,但秘书此刻完全没有办法,她已经把能找的资料全呈上去了,不可能还有缺漏。  难道这位贺先生出了什么问题?  “先生,需要我再……“  “不用了,“周暮时道,”这些资料不要外泄,让助理盯着贺……不,换个人去监视他。“  “好的。“  秘书匆匆离开了,周暮时站在原地,拿起桌角上的一份文件,这是一张医院手续单。  出具方是一家区内私立医院,由周家投资控股,确保了绝对的私密性和万无一失。  他盯着手术名称一栏上的“面部整形“四个字,脑海里却回放着前一天夜晚,透过镜片在贺隅身上看到的半透明文字。  “面部数据检测——无修改痕迹。“  周暮时毫无感情地挑起嘴角,关掉面前的3d投影,仰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  贺隅从电梯里出来,挥别了几个官员,一边松开袖扣一边走到大厦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迎面走来一个面生的beta男人,道:“贺先生,请上车。“  贺隅挑了挑眉:“你是?“  beta从上衣领口掏出一枚徽章,自我介绍:“我是周先生派给您的助理。“ 第17章 一瞬的安静过后,环形大厅里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众望所归的结果。  台上的前任副秘书长宣读着最后的致辞,在举重瞩目下,中立派的领袖人神采奕奕地走上台去,迎接属于他们的权力。  新任秘书长程还青接下勋章和话筒,以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开始了简洁而得体的就任发言。  换届选举在掌声和闪光灯里落幕,有人黯然离场,有人得意昂扬,周暮时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却未起波澜。  不知为何,从走进会议厅开始,他心底就一直有种没来由的不安,随着选举尘埃落定,却并未消弭。  周暮时看了一眼挂钟,从仪式开始起已经过去一小时一刻。  大厅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新任秘书长朝他走来,温和的五官被胸前的勋章镀上了一层上位者的气势:“周委员长。”  “程秘书长,恭喜。”  程还青摇摇头:“都是大家的共同努力,荣誉属于所有人。”  周暮时此刻没心情跟他打官腔,正要敷衍几句离开,就听对方道:“周先生,刚才在电梯里说的可还算数?”  什么?  周暮时一时没想起来,大概是他眼里的迷茫太明显,程还青的神态僵硬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选举结束后的晚餐,您该不会忘了吧?”  “我好像没有答应。”  “那么现在答应也不晚。”  周暮时摸了摸手套,对方步步紧逼的姿态让他心生不耐,干脆直接拒绝道:“不了,家里有人在等。”  “哦?那真是遗憾。”  程还青意外地没再多做纠缠,周暮时听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语气,心里突然莫名一跳。  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敷衍地道了别,转身往外走去,没看见身后男人势在必得的眼神。  钟表指向六点差一刻。  大厦外是浓密阴云,和瓢泼大雨。  **  周暮时在回去的车上打开了通讯器,处理了几条会议期间发来的消息,大多是些表达恭喜和询问合作事宜的信函,他翻了翻信箱,没看到想要的东西。  贺隅在十五分钟前应该已经下班了,助理的报告呢?  他沉着脸给对方的通讯器发去通信命令,却都石沉大海无人接听。  “定位一下贺隅的位置。”  秘书操作了一会智脑,回答道:“两个人都还在中央大厦。”  难道还没下班?  “要去中央大厦看看吗?”  “不了,”周暮时道,“先回去吧。”  从电梯出来,推开家门的时候,周暮时的动作顿了一顿。  有湿意透过薄薄的丝绸手套传到掌心。  门把手上有水渍。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一手按上通讯器的警报按钮,往里走去。  打开客厅的灯,空无一人,餐厅方向却有光传来。  潜意识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周暮时确认了一下家里的安保系统未遭破坏,朝餐厅走了过去。  在看到人影之前,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先钻进了鼻腔。  餐厅里很安静,餐桌上摆着一个银色手提箱,贺隅背对着他站在吧台前,正摆弄着面前的咖啡机,嗡嗡的运作声里,深褐色的液体从壶口缓缓流出。  他转过身来,对周暮时道:“晚上好,喝咖啡吗?”  周暮时把手从通讯器上放下,站在原地,蹙紧了眉:“你怎么在这里?”  定位显示明明在中央大厦。  贺隅闻言,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难道我不该在这里吗?”  难道他当时正准备离开?所以赶在自己之前回到了家里。  周暮时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的表情自然得无懈可击,却又好像带了一丝错觉般的诡异。  他注意到贺隅的头发是湿的,想到门把上的水渍,问道:“你刚回来?”  “是啊,”贺隅端着杯子朝他一步步靠近,“外面很冷,雨也很大。”  周暮时嗅到了对方身上信息素混着水汽的潮湿味道,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餐厅里的灯光好像无形中暗了一分,alpha站在他面前时像是带着天然的压迫力,他抬起头,看见贺隅弧度温煦的嘴角:“喝点咖啡吧,热的。”  周暮时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以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接过了杯子,抿了一口杯里的液体。  就好像是本能操控的自然动作,在大脑说出拒绝以前,身体已经忠实地接受。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漾开的同时,危机感猛地蹿上心头,刺痛了末梢神经。  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周暮时第一时间把手按向腕上的通讯器,却被人牢牢截住,捏在掌心。  视野开始眩晕,他的身体渐渐发软,意识不受控制地缓缓抽离,身不由己地倒向面前人的怀里。  周暮时抓着贺隅领带的手不住往下滑,胡乱挣扎间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握对方的上臂,却发觉手心湿黏。  有血迹从alpha的衬衫底下缓缓渗透出来,刺目的红。  周暮时的下巴被掐着抬起,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清面前人的一双眼睛。  剥去忠诚和温情,剩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阴鸷。  像一条苏醒的蛇,吐出了危险的毒信。  alpha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似乎咬牙切齿。  “周暮时,你就这么想我死?”  他动了动唇,没能吐出半个字,就彻底没了意识。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对不起我又拖了一章!不是故意吊胃口!!我保证下章就揭开真相!!(其实前面给的暗示已经很多了而且评论也有人猜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是个烧脑文不会复杂到哪里去的况且作者智商也不高)  (露出了傻白甜的微笑.jpg)第二十六章   周暮时感觉自己沉在水里。  流动的液体将他包裹吞没,眼前是朦胧光影和气泡,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苏醒,感受到缓缓下沉的窒息。  一只手把他拉了出来。  水声哗啦一阵响,他在久违的空气里一边呛咳一边努力喘息,半睁的视线里出现了男人模糊的脸。  面前的alpha把他从放满水的浴缸里抱了出来,周暮时攀着他的肩,好像一条被诱上岸的鱼,艰难呼吸着属于对方的气息,挣扎又沉迷。  他还没从混乱的意识里清醒过来,大脑空白,分不清是梦是真,凭着熟悉的味道,下意识依赖着把他抱在怀里的人。  对方衣着整齐,而他全身赤裸,皮肤被热水泡得泛红,贴上男人冰凉温度的身体时,微微打了个哆嗦,却搂得更紧了。  周暮时被放在了洗手台上,那人把一件浴巾裹在他身上,然后动作停顿片刻,低下头来衔住了他的唇。  周暮时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回应,仿佛重复过太多次刻在潜意识里的本能,他寻着对方的舌交缠吮吸,从交换的信息素里汲取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有些喘不上气,他迷糊地呻吟了一声,换来了愈发深入的吻。  男人搂紧了他,低头时睫毛扫在他眼皮上,触感格外清晰,周暮时撑开眼,看见了一双深蓝色的瞳仁。  大脑深处一阵剧烈颤动。  他突然清醒过来。  贺隅刚闭上眼,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劲风,他反应飞快地撤开,侧过头时脸颊上一凉。  有血从划开的伤口里慢慢渗出来,面前的omega指间有一抹银光,一块不知从哪来的刀片紧握在周暮时手里,甚至割开了自己的掌心,他像是没有感觉,毫不手软地朝贺隅刺来,一击落空后从身后的大理石台上随手摸了个东西狠狠砸了过去。  玻璃摔碎,一声巨响,他趁势挣脱对方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刚刚摸上门把,迟来的眩晕就再度袭上大脑,周暮时脚下一软。  药力尚未散去,他还没来得及挣出半分清醒,就被一双裹挟着怒意的手拦腰禁锢住。  “别动!”  后背撞上对方的胸口,挣扎都成了无用功,四肢渐渐垂下,周暮时脚底踩在碎玻璃上的伤口很快没了知觉。  不甘心地闭上眼之前,他听见耳畔一声沉沉叹息。  **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  周暮时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或许也不算陌生,左右打量了一圈,这里空间不大,床对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架,边上的门锁着,看着很眼熟。  这是贺隅在书房里间的卧室,上一回进来还是在梦里。  他身上穿了一件浴衣,好歹没有赤身裸体,药效过去以后,伴随着清醒而来的就是鲜明的疼痛。  脚底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恐怕暂时不能下地,手掌心也裹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样东西。  周暮时低下头,看着手腕上圈着的银色镣铐,阴沉着脸冷笑了一声。 第19章 室内的气氛安静而压迫,贺隅却姿态闲适地端坐着,打量着对面形容落魄面色郁结的中年人,并未急着开口。  良久,眼看计时器数到十五秒,虞城山终于耐不住说了话,音色尖刻嘶哑:“哼,难为你还能想起来看我。”  “抱歉,大伯,”贺隅不紧不慢道,“之前实在是忙。”  虞城山冷笑:“你在这里还给我打什么官腔,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伯这话就说得伤人了,我也很挂心您,只是我毕竟也有自己的家庭……”  “你叫我什么?”  “大伯——有什么不对吗?”  虞城山的脸色难看起来:“在这个地方就别装了,虞泉,你就算现在翅膀硬了,也别忘了我是你爸!”  贺隅挑了挑眉:“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虞渊。”  “你……”  “看来监狱里的环境不怎么好,”贺隅撑着桌面靠近了玻璃墙,扬唇笑了笑,“精神状态容易出问题。”  “您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虞城山盯着他的脸,浑浊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紧抓着椅子的手竟颤抖起来:“你……虞渊……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贺隅勾起唇角,“别来无恙啊。”  虞城山垂下头,惊悸的眼神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喉结滚了又滚,最终艰难地挤出一句:“……我儿子呢?”  “您说堂兄?”贺隅道,“您真是糊涂了,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十年前,一场意外,悬浮车冲下悬崖后爆炸,尸骨无存,您亲自主持的葬礼,忘了?”  “你——!”  虞城山猛地抬起头来,沉重的金属椅在水泥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拖拽声,这个年过半百的alpha目眦尽裂,眼里狂怒和俱恨交杂,重重捶打在玻璃幕墙上,像一头受困发狂的老狮子。  “您不用太伤心了,”贺隅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毫无怜悯,残酷地低语道,“毕竟,您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  问询室里发出的巨响惊动了门外的狱警,很快有人冲进来制住了形似疯狂的囚犯,把电击后瘫软抽搐的人拖回了监狱里,贺隅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在对面的铁门再次合上后,才从桌后站了起来。  电梯门打开,等候在监狱大厅里的新助理起身迎了上来,道:“长官……”  贺隅抬手打断他:“叫先生。”  助理叹了口气:“好的虞先生,请问您和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叙旧叙得如何了?”  “还行,”贺隅看了看表,抬脚快步朝大门走去,“赶紧,我得先回去了。”  这时,迎面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拦住他的去路:“虞先生,请留步。”  贺隅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alpha男人,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领徽上,挑了挑眉道:“程秘书长,幸会。”  这位新任秘书长面带笑容地上下打量了贺隅一番,眼神直接到令人微感不适,接着问道:“虞副部长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贺隅眯了眯眼睛,回视过去:“来见一个人。您呢?”  出于同类排斥的原理,陌生alpha之间往往气场不合,但贺隅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对自己的敌意远不止一星半点,尽管对方掩藏得很好。  而他在见到这位秘书长的第一眼,直觉就让厌恶占了上风。  “我自然是有公务要办,”程还青语气十分礼貌,姿态却不自觉显露出居高临下的矜持傲慢,和某个曾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倒是有些相似。  贺隅不禁笑了一声。  程还青不悦地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受了轻视,勉强忍耐下来,接着问出真正关心的话题:“周先生呢?”  “您是问我的夫人吗?”贺隅回答,“承蒙您关心,他很好。”  “我最近一直没见到他。”  “嗯?您不是在议会工作吗?离组织委应该不近吧?上任的第一个月,一定很忙才对。”  程还青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听说他请假了。”  “您知道得可真清楚,”贺隅挑了挑眉,“有些私事原本不方便对外说,不过既然您这么关心……您知道的,omega总有一段时间离不开家。”  程还青正要开口,目光却突然落在贺隅身后相貌陌生的助理身上。  片刻的怔忡后,他眸光一闪,抿紧了唇。  贺隅整了整衣领,笑着对他道别:“抱歉,先告辞了,家里有人要陪。”  alpha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瞬间,程还青突然嗅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一丝微甜的淡香。  像从不知何处落在领口的花瓣,风一吹便飘落了。  这个味道,他只在周暮时戴过的手套上闻到过一次,除此之外,不论是怎样昂贵的人造香都难以复制其全貌。  此刻,它温柔地缠裹在另一个alpha的身上,如同高大修木旁伴枝而生的玫瑰,芬芳柔软,比象征权力的金徽更叫人羡妒。  程还青看着贺隅离开的背影,脸上褪去笑意,缓缓捏紧了掌心。  **  书房里,通讯器开着,半空中的透明显示屏上滚动着一串串文字,秘书的声音随之落下:“这些是您要的资料,虞家近段时间的人际往来情况都列在这里了。”  “嗯,”alpha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沙哑,“你的任务完成了。”  “虞先生……”  “还有什么事?”  秘书犹豫着问:“周先生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通讯器另一头,贺隅似乎模糊不清地笑了一声,音色低沉,其间莫名夹杂的欲色叫人脸热:“他很好。”  “……只是需要休息。”  身下猛然间又重又深的一顶,让周暮时仰起头险些呜咽出声。  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贺隅在他耳畔“嘘”了一声,一边握着手里的腰连续不断地抽送,一边撬开周暮时的唇,将两根手指探进他嘴里搅弄。  身后的alpha含着他的耳垂低语:“别夹得那么紧,放松。”  周暮时的回答是合上齿关狠咬了一口他的两指。  “嘶——”  “虞先生,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贺隅感觉到怀里的omega猛地绷紧了身体,穴内的紧窒将热涨的性器牢牢绞住,他强忍住往里插的欲望,低头吻了吻周暮时微颤的肩颈,回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内壁微微松懈,体内的阳具就趁势捅开湿窄的甬道朝深处去,对准了敏感点撞击,强烈而连续不断的刺激带来了灭顶的情潮,后穴痉挛着泌出一股股湿液,把连接处弄成一片淫乱狼藉。  贺隅继续不紧不慢地和秘书谈着公事,被咬破的手指依旧在周暮时湿软的口中进出,让omega合不拢的唇里淌出涎液,又用另一只手在他锁骨上抹开,一路往下探进双腿之间,抚过湿漉漉的腿根,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多水?”  说着,长指伸向被粗硕性器撑开填满的窄穴,往里挤进了一个指节。  周暮时像被揪住了尾巴的猫一样弓着脊背挣扎起来,带着银铐的双手攥住贺隅的手臂,十指紧紧掐进皮肉里,架在座椅扶手上的双腿弹动间踢翻了旁边的花瓶。  “咚”一声响,沉重的摆设倒在了地上。  秘书的声音惊诧地响起:“虞先生,怎么了?”  贺隅的声音依旧镇定:“没事,家里的小动物有点闹,今天先到这里吧。”  他抬手切断了通讯,低头看了看被掐出淤青破了皮的手臂,语气有点无奈:“你也太凶了。”  说着,看向坐在他腿上蒙着眼睛的周暮时,领带下的半张脸湿润潮红,扬起的下巴和脖颈连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延申进宽大的衣领里,深埋在对方体内的凶器又涨大了一圈。  眼前是只有朦胧光影的黑暗,周暮时感觉到耳垂上传来微微刺痛,腰上紧箍的力道又重了一分,alpha低沉的喘息在耳畔响起,厚重的信息素如潮水一般将他包裹,随着起起伏伏的交融,彻底淹没了清醒神智。  ……  穴内的性器射过一次后依旧未见疲软,贺隅没急着动,摸了摸怀里周暮时汗湿的头发,把冷在一旁的粥碗端过来,舀了一勺往精疲力竭的omega唇边送。  周暮时侧头躲开,最后还是拗不过alpha略带强硬的坚持,被捏着下巴咽了下去。  “有点凉了,”贺隅尝了一口,蹙了下眉,把碗里剩下的粥一气喝了,道,“一会再煮新的。”  周暮时厌恶地皱紧了眉。  “早就让你喝,不听话。”  非要操一顿没力气了才知道乖。  贺隅拿纸擦了擦他的下巴:“营养液不能太过依赖,你总是这样不吃饭,以后怎么办呢?”  周暮时扯了下唇角,哂道:“怎么?你要关我一辈子?”  贺隅沉默了,揽着他腰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  “那你不如早点杀了我。”周暮时道。  否则我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就这么想死吗?”贺隅道,“你不会舍不得……你母亲?”  周暮时被蒙着眼,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覆上了他脆弱的脖颈,缓慢地来回逡巡着,像亮出尖牙的狮子,犹豫着往猎物的哪根血管下口。  他一动不动,仿佛任人宰割。  “我没想过杀你,”贺隅说,“我舍不得。”  “你关不了我一辈子,”周暮时道,“别太自以为是了。”  “是吗?”贺隅反问,语气仿佛压抑着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虞渊,你的合法丈夫。”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母亲以外最亲近的人。”  “关于你的一切,我有支配权,没人能置喙这一点,就连你忠心的下属也一样。”  贺隅说起这些话的语气仿佛理所当然,但事实确实如此。  是周暮时亲自找到他,把这个位置拱手奉上,而这一切再合适不过,这个强大而狡猾的alpha花了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借由临时标记把这个难缠的omega的戒心降至最低,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把作为他丈夫该有的权力都不动声色地揽进了手里。  至于周暮时,是他主动撞进对方精心编制的陷阱里的,甚至那里头还有他自己完善的手笔,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贺隅又顶进来了,一边不疾不缓地在湿软的甬道里操弄他,一边伸手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纸。  眼前绑着的领带被解开,周暮时眯起眼睛适应了书房里昏暗的光,看清了面前文件上的一行大字。  离婚协议书。 第21章 “唉……”  “我明天不出门了,线上联系。”  助理闻言看了看沙发上omega裹着夹板的腿,被贺隅瞪了一眼后缩回头:“……明白。”  他站起来收拾桌上的医用器材,道:“药箱我拿回去了?”  “放这吧。”  助理嘟囔了一声:“这是军用的……”  然而还是没敢忤逆上司的意思,空着手灰溜溜地离开了。  周暮时的脚伤刚好,又断了腿,不得不继续卧床休息。  他瘦得太快,贺隅想方设法喂他吃饭,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周暮时依旧不买他的帐,一天最多勉强咽下一碗粥,还是贺隅捏着下巴硬塞进去的。  不是为了置气,他没幼稚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地步,他是真的不想吃。  床头柜上放在保温盒里的汤他只咽了一口,就放下去翻营养液。  柜子里空空如也,里面囤着的药剂全被贺隅扔了。  周暮时面色不愉,拿过床头一本厚重的纸质书翻了几页,半小时过去,饥饿感不减反增,他放下书,坐直身体,拿起床边的碗,捏着鼻子一气灌了下去。  这是碗浓白骨汤,蛋白质充足,腥味被撇得很干净,碗沿上还有alpha留下的信息素气味。  厚重的木香。  周暮时想起,曾经喝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咖啡里,也有这个味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对存在标记关系的伴侣间都会对彼此的信息素有这样敏感的触觉,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分量,也能精确地挑动他的末梢神经,从而不由自主地产生陌生的情绪。  想念,依赖,或者说,上瘾。  他对贺隅的信息素成瘾症状似乎从来没有好过,反而伴随着第二个临时标记愈发变本加厉了,面对alpha的靠近,他的每一次推拒背后都是穷竭意志的挣扎。  在浴室里的那次意外后,贺隅对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许多,性事里也少了粗暴和强迫的意味,周暮时也不再做无谓的反抗,两人的相处模式乍看之下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标记期间,没有彼此伤害的你情我愿。  贺隅最近很忙,但由于周暮时行动不便,他一直留在家里为方便照顾,白日在书桌前办公时,周暮时就坐在他腿上捧着书看,让通讯器另一头替他到处奔波的助理暗地里翻了不少白眼。  今天却不一样,外交部里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贺隅没法再告假,一大早收拾整齐出门,说自己会尽早回来。  周暮时一觉醒来,出了一身的汗,他撑开湿漉漉的眼皮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刚才做的梦让他脸色泛白,指间一片粘腻,他喝了两口冷水,扶着床栏踩到地上,起身时脚下不稳,摔到了地上。  大脑一阵晕眩,呕吐感突然涌了上来,周暮时按着喉咙缓了一会,依旧手脚发软无力起身,他撑着上半身循着本能往前挪了几步,蹭到了床边的衣柜前。  柜门半开着,贺隅离开前忘了关上,眼前是一排整整齐齐挂着的西装衬衫,他倚着门坐下,抬起手攥住一拉,白色的布料像坠落的鸟一样掉进他怀里。  周暮时半闭着眼,埋下鼻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他的alpha的味道。  **  贺隅回到家时,已是暮色四合。  屋里很安静,他快步越过客厅,打开房门时,闻到了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比平时要更浓一些,他微微凝眸,却发现床中央空无一人。  带着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焦虑,贺隅往里走去,视线里出现周暮时熟悉的身影时,脚步才松懈下来。  他的omega蜷在衣柜脚下睡着了。  贺隅先是勾唇笑了一下,接着又皱起眉,蹲下身托起周暮时的后颈,正要把他抱起来,却突然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一件白衬衫。  似乎是贺隅昨天刚换下的。  他挑了挑眉,正要伸手抽出来细看,怀里的人却睁开了眼。  周暮时脸色泛着睡醒的薄红,纯黑的瞳仁里还有未散去的迷茫,失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半响,突然低低叫了一声:“虞渊。”  贺隅动作一顿,缓慢地回视过去,抬手抚了抚周暮时的额发,应道:“嗯?”  这是周暮时第一次叫他的真名。  对方垂下眼,没有继续说话,贺隅等了一会不见他开口,便笑了笑,弯身把omega揽过来,正要抱起,周暮时却突然贴着他的前胸开口道:“你真的相信是我要杀你吗?”  贺隅眸光一滞,沉默不语。  周暮时静静打量着他的表情,突然间勾起唇笑了。  “你知道。”  如果他存心要置一个人于死地,绝对不会用那样拙劣又漏洞百出的办法。  贺隅比谁都清楚这个omega的谨慎。  只有蠢货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盲目相信先入为主的判断,就算初时当局者迷,几天过后也能觉出真相。  雨里的子弹只是导火索,真正让他拴上铐链画地为牢的,是什么东西,两人皆心知肚明。  “我从前没打算真的要你的命,”周暮时说,眼底沉着一片冷冽,“不过现在,可能就不一定了。”  随着话音落下,贺隅感到胸前缓缓抵上了一样冰冷物体。  他低下头,看见了黑沉沉的金属管,枪柄的另一头,握在omega削瘦纤长的手里。  “下午的时候我梦见你死了。”  “是预言吗?”贺隅问。  “你说呢?”  贺隅看着那柄枪,居然笑了一声,毫无面临死亡的自觉,好像抵在胸口的是一朵玫瑰而非致命枪械。  信息素的味道很好地掩盖了枪身的硝烟味,让毫无防备的alpha无从察觉,直直踩进陷进里。  周暮时面无表情道:“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贺隅低着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看着周暮时的眼睛,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道:“死之前,能给我一个吻吗?”  周暮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贺隅没等到允诺,便撑着衣柜门垂首靠近,抵着冰冷枪口吻了吻omega温热的唇。  “砰!”  扳机被扣响了。  周暮时倚在柜门上,看着身前的alpha闭上了眼,托着他后颈的手缓缓垂落,没了声息。  他把人从身上推开,扶着衣柜慢慢站了起来。  腿刚好不久,走起来还有些不利索,周暮时把枪收进怀里,略带蹒跚地一步步走出了这个狭窄的房间。  外面是书房。  宽大的木桌摆在正中央,桌角是插着玫瑰的瓷瓶,他在桌边停下,伸手拉开了抽屉。  一叠纸质文件的正中央,是一串银色的钥匙,样式古老。  无比显眼地放在此处,就好像是为了特意让人发现一样。  “咔嗒”一声轻响,象征束缚的铐链落到了地上,被人一脚踢开。  周暮时动了动手腕,看向书房里间的方向,眼底浮起一丝薄薄的哂意。  谁心软,谁活该。  全文完。  (没有)  (没有be不要打我)  今天可以温柔地骂我一下,我要看评论哈哈哈第二十九章   清晨,组织委办公楼前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秘书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时险些摔了一跤,她一瘸一拐地扶着电梯出来,转过走廊时却发现委员长办公室竟亮着灯。  推门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闻声转过脸来,正是多日不见的周暮时。  “周先生,您回来了?”  周暮时淡淡地点了点头,冷冽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叫秘书脊上汗毛一竖,好似回到了大楼外的冰天雪地。  上司因病消失了近一个月,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其中似乎蹊跷重重,但秘书手上职权有限,在联系不到周暮时的情况下更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暂时做好本分工作·,随着时间推移她胡思乱想过许多种可能,越想越心慌,现在乍看到对方完好无损地回来,心里大松一口气。  紧接着,周暮时后面的话又让她把这口气提了回来。  桌上摆着几叠文件,全是近段时间的人事资料,其中几张被扔到她面前,omega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把这些人全都开除。”  秘书瞪大了眼睛,低头翻了翻,是委员会里的几个小官员和文秘职员,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要一口气全裁了还是有些夸张:“这……原因是?”  “没有原因,”周暮时道,“监察部那边你不用管,不论用什么方法,总之都清理干净。”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寒芒,叫秘书不敢再多问,低头应下了这份棘手的差事。  果然,就算离岗了一个月,这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  秘书打开终端开始整理信息汇报,余光落到对方身上时忍不住一心二用地打量了几眼,一段时间不见,周暮时好像瘦了不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改变,但气质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办公桌后的人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置物柜边,取出一副手套戴上。  秘书注意到周暮时走路的姿势略带僵硬,正在想着对方难道也在门口积雪上滑了一跤,一抬头就对上了上司看过来的眼神。  “周……周先生?”  “把虞渊最近的行踪报告给我。”  “这……选举结束之后他的通讯器就不能定位了,我没有他的终端权限。”  周暮时抬了抬下巴:“现在你有了。”  秘书调出监视功能操作了一会,惊讶道:“真的,怎么……”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周暮时,压低了声音:“虞先生他?”  “他这几天太累了,我让他休息一会。” 第23章 助理挂了通讯器,打着哈欠走进病房时,就看见贺隅低头对着面前的箱子发着呆。  他不禁有点担心,自己上司会不会被一枪打傻了。  “长官?”  贺隅抬起头,突然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半,”助理回答,“原定有个慈善宴要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发了道歉函去解释。”  说着,助理又皱起眉:“刚才有线报发来,宴会厅内部有虞家人的可疑形迹,不知道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你不去也好,省得再出事。”  话音刚落,贺隅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把目光转到一旁的手提箱上,突然间脸色一变。  “查一下周暮时的定位。”  助理一愣,下意识照做,片刻后表情也古怪了起来:“在……中央宴会厅。”  话没说完,床上的男人就掀开被子跳了下来。  “长官!”  贺隅肌肉还处在麻痹状态尚未完全恢复,肢体不甚协调,跌跌撞撞地冲到门边,推开上前来扶他的助理,眼神沉得可怕,道:“调车来,现在。”  **  周暮时晃了晃红酒杯,看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  桌对面坐着的beta男人,就是姓刘的副秘书长,两人打了半小时的机锋,彼此间差不多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都没把话说得太满。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更谨慎些,周暮时在过往的合作中对对方的性格有充分了解,此人家世不输给程还青,甚至在政界的经验和人脉要更丰富些,最大的缺点是优柔寡断。  不过是人就有野心,尤其是当机会朝他抛来橄榄枝的时候。  玻璃酒杯在半空轻轻碰撞的那一刻,周暮时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从包间出来,站在门口时,腕上的通讯器第三次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面不改色地按掉了,和面前的男人礼貌道别之后,执着手杖往走廊的另一头缓步离开。  没走几步,转过一个拐角,站在电梯门前时,通讯器的提示音锲而不舍地响了一个开头,又陡然静默了下来。  周暮时脚步一停。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通讯器左上角的信号在这里消失了。  ……  宴会厅一层的电梯间里,一片死寂的安静,仿佛与一墙之隔外满厅的人声笑语牢牢隔绝开,连空气都是滞闷的,掩住了暗处的呼吸。  突然间,“叮”一声响划破了寂静,楼层指示灯从上而下亮了起来,在数字1上停下。  子弹悄无声息地上了膛。  紧接着,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在面前缓缓地打开了——  明亮的轿厢里空无一人,只一根闪着银光的手杖,慢慢滚了出来。  **  宴会厅五楼是一个个单独的包厢,走廊回环曲折,空荡冷清,周暮时一边扶着墙往前走,一边找着断断续续的信号,给安保部门发去了消息。  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他能确定的是乘电梯下去一定是最危险的选择,楼道也很有可能布着埋伏,而姓刘的离开之后,底下盯梢的人没了顾虑,或许很快会上来。  哪里都不安全。  而他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腿脚又不方便,无异于一个人型活动靶。  周暮时来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就算有人要对付他,也来不及设下埋伏,除非……  他想起了来时碰见虞敏,对方奇怪的脸色和眼神,不用思考就自然明了了其中的曲折。  太大意了,周暮时皱着眉想。  慈善宴会不允许保镖入内,安保措施也一向完善,却没想到虞家还有这个本事混进来。  他大概跟“虞”这个字犯冲。  正当他思考着撬开电子锁先躲进一间房的危险性会有多高,面前的走廊上突然走来一个侍应生打扮的青年。  周暮时慢慢停下了脚步。  此时此地,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简直是明晃晃写着“古怪”二字。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对方看见他,端着托盘迎了上来。  周暮时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靠近到两步以内,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袖口。  青年微微笑着,放在托盘下的手一点点抬了起来,走廊狭窄而安静,玻璃切割的墙面上反射着昏暗的灯光。  “嗤——”  一声轻响,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周暮时泛白的指节还没松开,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侍应生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血从刀尖上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溅开,盖住了倒映出的高大人影。  “我是不是没来晚?”  alpha熟悉的嗓音响起,周暮时看着面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男人,眨了一下眼睛,缓缓放松了身体,“嗯”了一声。  贺隅把沾了血的短刀随意甩了甩,收进怀里,抬起另一手要搂他过来,问:“吓到了吗?”  周暮时让了让身体,道:“没有。”  贺隅笑了,正要说话,却突然间察觉到什么,低下头一看。  omega雪白的衬衫袖口处,正探出了一截闪着电光的三棱军刺,看起来凶厉无比。  周暮时脸上没什么表情,镇定地关上了电源按钮。  “……”,贺隅挑起眉道,“你哪来的管制军械?”  “买的。”  “这东西太危险,”贺隅冲他伸出手来,隔着袖子握住了刃尖,慢慢抽了出来,“给我,你用这个。”  周暮时低下头,看着被塞到掌心里的黑色手枪,抬眼看向面前的alpha。  “你用得很好,应该不用我教了。”  周暮时微微一哂,把枪收进了口袋里。  白色的合金门后,是空荡荡的楼道。  “就这样下去?”周暮时问。  “你想乘电梯也可以,只是比较麻烦,”贺隅看了看他的腿,“我抱你?”  “不用,”周暮时拒绝,“你确定这里没人?”  “原本有,现在干净了,毕竟我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那走吧。”  五层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在逃生的时刻显得比平时要漫长得多,更何况周暮时走得慢。  贺隅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毫无身陷埋伏的危机感,与腿脚不便的他保持步调一致,一阶一阶地走过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他说的对,这里真的很干净,除了墙面上偶尔出现的干涸血迹,和拐角处一动不动的陌生人躯体,淡淡血腥气中夹着alpha的信息素,昭示着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短暂械斗,结局是单方面的胜利。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走到三楼时,周暮时突然停下脚步,开了口:“你……”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变。  安静的楼道里落针可闻,片刻后,水泥崩裂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周暮时眼前一花,还没做出反应就被alpha腾空抱了起来,飞快往楼底冲去。  细微断裂声连绵成一片轰隆巨响,伴随着下落的墙皮石块追逐而来,身后的楼道顷刻间塌陷,眨眼成了可怖的断壁残垣。  周暮时感觉到有沙砾落进了脖颈间,额头被掉下的石头划出血痕,四周的墙壁似乎都在强烈震动,仿佛一场末日,但一切都没耳畔贺隅的心跳来得更响。  alpha几乎是在不顾一切地跑向楼梯尽头,紧箍着他肩背的手臂宛如烙铁,周暮时透过对方的肩膀看见背后骤然间掉下的巨大石柱,一声惊叫卡在咽喉,指尖掐破了掌心。  贺隅身形一晃,踩着尚未断裂的扶手一跃而起,在轰然坠落的废墟里抱着他滚进了楼梯底下。  然后是被残垣封锁住的空气与黑暗。  周遭一阵剧烈摇晃,崩塌声过了许久才逐渐归于平寂,周暮时眼前黑了片刻,从眩晕里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努力眨了眨眼睛,只看清了alpha近在咫尺的脖颈。  他一只手被锢在对方怀里,另一只手则被不知什么东西压住了,只得低下头用唇贴在贺隅颈侧,感受到温热脉搏的瞬间,闭上眼慢慢松了一口气。  挡在身前的人一动不动,周暮时什么也看不清,努力仰起头,唤了一声:“贺隅?虞渊?”  没有声音。  他心里微微一沉,又撞了撞对方的下巴,依旧得不到回应。  周暮时一点一点,把被锢住的手抽了出来,扬起对着贺隅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清脆声响过后,一道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疼……”  “疼就别睡,”周暮时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时更冷硬,“你受伤了吗?”  贺隅没回答,过了一阵才缓缓反问:“你呢?”  “没有。”  “嗯,”他说,“我也没有。”  周暮时不说话了。  额头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贺隅的唇在他眉心扫过,蹭到额角的伤口,低声道:“别皱眉头……疼不疼?”  他的语速放得很慢,好像一字一句都很费力气似的。  周暮时感觉胸口一梗,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又睁了睁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身上的人又沉默了,这一次,很久没有再传来声音。  像是睡着了。  手心里一片湿黏,是血液。  不是他的。 第25章 “嗯……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少年皱起了眉,终于忍不住道:“滚开。”  话音刚落,房间另一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面前的人气场顿时紧张起来,虞渊饶有兴致地隔着黑暗打量了一下那双眼睛的轮廓,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顶着背后的目光走到门边,拉开门,把外面站着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再次回到少年面前时,他觉察到对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惹上麻烦了?”  对方这次愿意开口了,但只回答了半个问题:“我姓周。”  固执又谨慎,甚至没有要打听虞渊身份的打算,好像只想跟这个奇怪的陌生alpha划清距离。  虞渊于是又难能可贵地起了点兴趣,逗逗面前这个不知哪来的小omega似乎比无聊的生日宴本身有意思,于是他道:“我帮了你一个忙,没有什么答谢吗?”  “你要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送我个礼物吧。”  “我回去以后再送你。”  “这么说,”虞渊咬了咬烟嘴,“你要是今天回不去,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少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太吃亏了,我不如提前讨来,”虞渊朝少年漂亮的眼睛吐了个烟圈,压低声音道,“这里没有人,我可以直接把你标记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  虞渊无视了少年的威胁,自顾自道:“我在普兰岛上有个庄园,把你偷走藏在那里,没人能找到——”  他突然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朝脖子上刺来的匕首,反手一用力,把刀劈落在地,失去平衡的omega顿时无法控制地栽倒在他身上。  “开个玩笑而已,”虞渊扶住他,“怎么这么凶?”  距离一下子拉近,少年柔软的发蹭在下巴上,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红酒香,夹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甜味,掌心下的躯体因为alpha的靠近猛地绷紧到极限,如果不是有药物作用,此时怕是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虞渊放开他,后退两步到安全距离,揉了揉鼻尖打破沉默:“你喝的什么酒?味道怪怪的。”  omega语气冷冽地回道:“你抽的烟味道也很怪。”  虞渊只当对方嘴上不饶人,并未深想,这时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宴会即将结束,他约了几个朋友晚上去射击场,有人已经发来了催促的消息。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拉开了门,回头放缓了语气道:“在这里呆着吧,没人会进来。”  离开前,在门彻底合上的瞬间,里面的omega轻声道了句:“……谢谢。”  虞渊笑了笑,把半支烟随手扔进垃圾桶,走回到大厅时,突然想起刚才嗅见的那点酒香,于是停下脚步,从桌上顺了一杯,一饮而尽。  有点涩,甜味不够。  他品了品舌尖上的味道,解开领带走到门外,和等在那里的友人会合。  “你们先走吧,我叫个司机跟上。”  “今天不自己开车?对了,虞泉呢?”  虞渊不喜欢自己的车里有人,出门一向不带司机。  “喝了点酒,“他咂了下嘴,皱眉看了看通讯器,道,”你们先走,我一会带着他过去。”  其余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虞渊等了一会,堂兄却发来消息说自己醉得厉害站不起来,先回去休息了。  他嗤笑一声,拉开后座上了车。  ……  当悬浮车冲出护栏坠落悬崖的那一刻,虞渊在剧烈的失重感里看见了死亡的阴影,随即座位上的的自动弹射装置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送出了车外。  他滚落到崖底,奄奄一息,意识模糊之际,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燃起冲天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驾驶座上的弹射装置出了故障,司机被困在车内,被爆炸烧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残骸。  在那场意外刚过去的几年里,虞渊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梦里的他坐在了那个本为他而设的位置上,在灾难来临之际被烈烈火舌吞噬,化为焦黑虚无。  又是很多年后,与死亡擦肩而过太多次,曾经的阴影渐渐在记忆里淡去,他偶尔再回想起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夜晚,所有情绪仿佛都已经模糊成虚影,唯一留下的是一点淡淡的遗憾。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知道那个omega的名字。  没醒。  (再续前缘这种狗血梗我再写一百年都不会腻。第三十二章   助理这段时间快忙疯了。  自从周虞二人在宴会厅那次遇险之后,两人便都负了伤,他一方面要将消息严密封锁住,一方面要暗中调查当日意外发生的全过程,除此之外,还要把上司原定的计划继续一丝不苟地进行下去,这几天在医院和大厦之间来回奔波,短短五天好像过去五年,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贺隅昏迷不醒,他只好暂时听从上司法定配偶的命令,周暮时倒是一直老神在在地呆在医院养伤,说实话,他伤得并不重,全身上下最值得一提也就是断了左手臂,之前骨折的腿也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助理实在不明白对方还有什么卧病在床的必要。  当然,这话他当着周暮时的面是不敢说的。  况且周暮时也并非完全做了甩手掌柜,只是把所有要经手的任务都分配给底下的人去做了,安排可谓有条不紊合理压榨,总之就是谁也没能闲着,让助理在埋头苦干之余对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omega产生了莫大的敬佩。  不愧是敢拿枪崩了自己老大的男人。  两人都请了假,贺隅那边有助理托关系兜着,而周暮时则不知怎么捏造出一张公派出境的文件光明正大地缺了委员会的席。关于那天慈善宴的局已经查清了,的确是虞家人求和不成,在二审之前意图破釜沉舟绝地反扑,而程还青则提供给了他们这个便利。助理想到那天跟着贺隅去监狱时与对方打的照面,或许就是在那天,虞家许诺给了这位秘书长什么东西,作为东山再起的代价,但抛开这些不谈,程还青对贺隅的杀心就足够成为他的动机。  可惜借刀杀人不成,现在这位刚上台没多久的秘书长恐怕要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  但让助理不解的是,周暮时不知是在顾虑什么,始终没急着动作。  明明事情查清楚了,证据也有了,以周暮时的谨慎作风,手里要是没事先捏着程还青的把柄,助理死都不信,要说是以德报怨手下留情,那就更加天方夜谭,在他看来,这个omega的记仇程度跟他上司一样一样的,程还青倘若不被搞死他都觉得奇怪。况且如果不趁现在先下手,等对方反应过来有所提防,那就更麻烦了。  可周暮时偏偏就是按兵不动,每天一本正经地坐在床上捧着本厚厚的大部头翻看,里头全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医学专业词汇,还是拉丁文,助理瞄过一眼,只看懂了“激素”“安全期”几个词,一头雾水。偶尔看见对方关起门来和医生严肃地谈论着什么,明明没受什么伤,每天的药却没断过,饶是如此,omega依旧在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苍白清隽的轮廓仿佛薄瓷,一碰就能碎。  贺隅在这段时间里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时间都不长,总是眼睛刚睁开不久便又闭上,意识坚持最久的一次,也就开口说了半句话:“……他在哪?”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可惜当时周暮时并不在场,他甚至不在隔壁病房,而是去诊所另一层做检查了。  助理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贺隅喜欢周暮时,这是毋庸置疑的,他跟了他长官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在别人身上栽跟头,还不止一次,还都栽得心甘情愿。  但是周暮时呢?助理在联邦军部呆了许多年,见过的omega也不算少,有像他一样漂亮的,也有像他一样聪明的,但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冷情的。  除了第一天向他问起过关于贺隅的情况之后,助理就再也没听对方提起过上司的伤情,明明就在隔壁病房,却从来不去看一眼,好像手里的专业书都比自己躺在床上昏迷的丈夫有吸引力。  只有一次,那是在半夜,助理在回去的路上想起有份文件落在了医院,于是临时赶回来取,到病房门口时却透过玻璃看见床边坐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是周暮时,他微垂着头长久注视着床上的人,表情在夜色深浓的阴影里看不太清,只有一双眼泛着寒凉的光,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助理注意到他的手正搭在贺隅的脖颈间,骨节微微凸起,当时心下一个咯噔,敲响了房门。  这是深夜弑夫来了?思考了几天后还是决定要掐死他解恨吗?  周暮时看到旁人闯进,面上并无一丝慌乱,收回手,起身对助理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助理忙上前查看自己上司的状况,依旧睡得无知无觉,神态看起来似乎比白天还要更安稳些,他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只在贺隅的颈侧看见了一个已经愈合的咬痕,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其实并非毫无留痕,在助理觉察不到的地方,属于omega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流动在病床周围,将床上的alpha纳进范围里,无声安抚。  **  第二天早晨,助理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回到医院,正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准备给周暮时做汇报,敲开病房的门,以往早该坐在床头喝药的omega却不见了踪影。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刚要打开通讯器问问对方去了哪里,就听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助理立刻跑了过去,撞开房门,看见坐在地上正扶着床栏慢慢站起来的alpha男人时,险些热泪盈眶:“老大!你醒了!”  贺隅坐在床沿上,撑着额头闭目缓了一会,半响沙哑着声音问:“他在哪里?”  助理想:又是这句!  他正要回答说就在隔壁,想起刚才房里空无一人的场景,不由得卡了下壳,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见贺隅环视一圈,目光停在了床头摆着的文件袋上。  助理还没想起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贺隅已经伸手拿了过来,揭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一张薄纸。  下一秒,alpha的视线陡然间停滞,死死地盯着纸上印着的字,表情阴沉得可怕。  助理心头一跳,接着就听贺隅问:“他人呢?”  “我……我现在去找。”  “等等。”  贺隅把手里捏得发皱的文件扔到一旁,起身开始找自己的通讯器。  纸张飘落到脚边,助理低下头瞄了一眼,发现最顶上一行是“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他顿时明白贺隅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  还有什么比受了重伤一觉醒来发现媳妇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还留下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更让人抓狂的事?  助理心头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直觉告诉他周暮时不像是这种会随随便便跑路的人,要是真有什么矛盾不满他一定第一时间把对方解决,现在这是……他想到这几天omega的状态和表现,忍不住胡思乱想,该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得绝症了吧?  一阵恶寒,助理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嘴巴,转头瞧见床头的文件,便不信邪地打开倒过来抖了抖。  还真掉出来一样东西。  他看着落在手心里的一片玫瑰花瓣,奇怪道:“这是什么?”  贺隅操作终端的动作停了停,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那抹鲜红上,霎时间顿住了。  他紧蹙的眉渐渐松开,眸色深沉地思索了片刻,突然出声道:“我的箱子呢?”  “什么箱子?”助理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了灰的银色手提箱,“是这个吗?”  贺隅伸手接过来放在膝上,先用指纹解开第一道锁,接着在密码锁上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是一个日期,就刻在他的胸口。  一声轻响,箱子被打开了。  外层放着的依旧是当初没能拿出来的那叠个人资料,贺隅扫了一眼就放到一旁,接着按开了夹层。  这里原本放着一柄枪和两副手铐,现在全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样式古旧的数据盘。  助理很快找来一台智脑插上,连接终端后出现了密码输入提示,贺隅想了想,把同样的那串数字又重复了一遍。  密码错误。 第27章 而十年后,那家公司则出现在了程还青的名下,成为他涉嫌经营军火走私生意的最大证据,将这位秘书长从宝座上踢落谷底。  资料里只有客观冰冷的数据,缺少主观叙述,但贺隅依旧可以从中推测出周暮时到底做了什么。  周家长子死后,旗下产业本该归到他名下,而他却放弃股份,把这块顶着矿产贸易的名头做着军火走私的肥肉丢给了原本的股东会,在几年后当公司经营不善濒临倒闭之际,又牵线将其转让给了程氏。  遥控器捏在他手里,在最恰当的时候把这颗定时炸弹引爆。  而十年前的周暮时甚至还与程还青素不相识,这大概只是他未雨绸缪留给自己的一根引信。  在这个数据盘所呈现的人际关系网里,如此这般的引信无所不在,深埋在角角落落,编织出这个omega的冷酷野心。  贺隅把目光从终端上移开,落在书桌正中央的离婚协议书上。  最底下的姓名栏已经签上了一个当事人的姓名,另一头则空着。  周暮时想告诉自己什么?  他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抬手打算关掉最后一个文件夹,却突然注意到最底下有一行半透明的隐藏指令。  贺隅点开,终端显示屏上弹出一个新的文件,格式和其余资料包相同,但是加了密。  他把最初的那行日期密码xx090228输了一遍,意料之中地看到错误提示,接着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会,把周暮时的生日、他母亲的生日、他毕业的日期等等可能都试了一遍,依旧没能打开。  贺隅打开通讯器接通了助理:“去打个报告,我要申请使用军部解码器,最高权限的。”  助理:“???”  他一头雾水地追问:“理由是?”  “破译高级机密。”  说完,不待对方再问,贺隅直接挂了通讯,用军用指令打开程序,开始简单粗暴的解密过程。  破译结果在高级权限的加持下很快出来了,的确是一串日期格式的数字,时间是2月14日,几个月前的情人节。  为什么是这天?  贺隅来不及深想,飞快打开了解锁后的文件。  这是一个人物档案,和文件夹里之前看到的人物资料是一模一样的格式,姓名一栏上则写着两个字:虞渊。  贺隅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慢慢地往下划去。  出生日期、性别、身高体重、毕业院校……  和其他人一样,调查得巨细无遗,但值得注意的是,一旁的3d成像以及体态数据,都停留在十年以前,他十九岁的那年。  到这里为止,都没有什么太特别的,除了最底下的备注栏。  在之前的人物档案里,这一栏当中的信息都十分简略,只有“已解决”或“待定”这样短短几个字,而属于“虞渊”的备注却不太一样。  按时间早晚从上到下排列,最早的一行备注写在十年前,是贺隅最熟悉的那个日期,而内容既不是“解决”也不是“待定”,而是一行短短的省略号。  没有文字,不知道档案的主人在写下这样一个符号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生日宴会的吸烟室里。  下一个备注隔了整整六年,内容也很短,是四个字:结婚对象。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再接着是三个月以后,备注又添了一笔,这次是两个字:蠢货。  非常刻薄的评价。  贺隅忍不住笑了一下,目光转移到下面间隔了四年的内容时,却渐渐地深了。  xx09年4月2日:……  又是一行省略号,和最初的内容一样,仿佛回到原点。  xx09年4月3日:……  xx09年4月4日:……  xx09年4月5日:傻子。  xx09年4月5日:来找我。  ……  贺隅突然嗅到一股浅淡的花香,他侧过头,看见了桌角花瓶里鲜红欲滴的玫瑰。  alpha静默片刻,执起桌上的钢笔,在离婚协议书空白的右下角,缓缓地签上了一个已显生疏的名字。  **  周暮时到达普兰岛的当天,向区政府提交了委员会辞呈。  因为有事先打好招呼的人脉在,离职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地,他就不再是原来的周委员长了。  其实辞职这件事本该再谨慎些,但以他对贺隅的了解,对方的办事效率绝不可能把准备工作拖得太久,果然,辞呈批下来不到一周,秘书长遭弹劾的消息就立刻传了出来。  程还青出了事,身为选举前期和他有过合作关系的组织委员长,周暮时势必也要经历来自联邦法院的一系列调查,以他的能力自然能做到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但身体情况却不容许他继续在复杂的周旋里劳神费力。  他怀孕了。  检查结果显示孕期已经有将近两个月,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他刚和贺隅从倒塌的楼道废墟里被救出来。  可想而知,尽管当时没有流产,但他的身体状况也极其不乐观,至少在妊娠状态下非常危险,过后随时有流产的可能。  医生出于对他的了解,委婉地表示虽然可以引产,但这种选择的风险同样也不小,并且劝周暮时三思。  “有一个孩子对您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总之不会是累赘。”  周暮时当时的第一想法是,把躺在隔壁的那个该死的alpha拎起来揍一顿,待冷静下来以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要打掉的想法。  他听医生做了完整的诊断报告,然后看着超声成像上那个模糊的小点,思考了一个晚上,迅速制定好了后续的一系列应对计划。  周暮时做事从不犹豫,向来过分果决,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一边做着耐心的部署,一边照着医嘱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在旁人面前表现得完全不像个怀了孕的omega,更像一台冰冷机器。  他也确实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机器在用,怀孕只是程序意外,只要做好补救工作就能应对,他是这么想的。  可周暮时终究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甚至是个天生脆弱的omega。  他一边决绝果断地离开,一边又给alpha留下一切有迹可循的提示。  贺隅把自己的十年光阴摊给他看,他便拿一样的东西来还。  你花了十年从你的深渊里挣脱而出,我也同样占了满手鲜血泥泞,谁也不比谁干净。  比起好人,周暮时更愿意做个聪明人,但他却做了人生中最蠢的一件事,把自己的阴暗软肋摊开在另一个人面前,把选择权交给对方。  谁都不愿受谁支配,那么只好彼此掌控,也算公平。  普兰岛上气候宜人,风景也很好,海水一整天都是碧蓝色,没有寒冷的积雪,只有灿烂的艳阳。  没有工作和政敌的日子实在悠闲得过分,周暮时有时能从下午枕着阳光睡到第二天清早晨曦钻进窗弦,为了远离辐射,他把通讯器和其余电子产品都锁进了柜子里,每天捧着厚厚的纸质书坐在沙发上看,丝毫不关心外界的风云变幻。  对他来说,现下比铲除敌人更难的是,怎么让自己多吃下一口饭。  每当饭点时刻,周暮时对着一桌佳肴升起呕吐欲望的时候,就恨不得把远在大陆中心的alpha揪过来扇两巴掌。  最开始几天,他有点担心贺隅立刻追过来,而之后,又恨他怎么还不过来。  这该死的效率,周暮时想到数据盘里那些触目惊心的档案,有些轻蔑地想,或许他是怕了。  随便,不来也好,总归他也不是非缺一个alpha不可。  别墅里住着一个外籍的老妇人,是母亲介绍给他的beta管家,性格温和而灵敏,很会照顾人,在周暮时捧着书发呆时,总会端上一杯热牛奶,温声道:“您不要太心急了。”  周暮时翻了一页书,盯着页码道:“我没有。”  “好吧,那您不要总思考得太深了,对心情不好,前天预定的花今天该到了,您要不要去花圃看看,挑一块位置移栽?”  周暮时想了想,放下书,起身往后院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站在原地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管家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上前扶了他一把:“现在还早,不如先去休息?等吃了晚饭再出去看吧。”  周暮时点了点头,推开管家的手,独自扶着栏杆进了卧室。  房间里点着很淡的熏香,是雪松的味道,他在黄昏的暮色下躺了一会,看着床头画着圈的日历,慢慢酝酿出了睡意。  周暮时最近睡得多,梦也很多,纷杂的梦境里总是出现同一个人的影子。  有时候是雨夜,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在黑暗的吸烟室,有时在灯影昏黄的书房,梦里的气息太真实,他偶尔甚至会不想醒来。  这次梦发生在餐厅。  alpha抱着他在餐桌上,红酒的味道很浓重,纱一样笼在周围,他闻到了熟悉的木香。  “情人节快乐。”  周暮时醒了。  他是被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风声吵醒的,窗帘拉着,只透出了天边隐隐的灯光,他闭着眼听了一会,感觉像是直升机降落的声音。  那声响慢慢小了下去,大概是运送货物来的,或许是他订的花。  周暮时闭着眼又睡了个回笼觉,可惜刚才的梦没能继续下去,这次他很快就醒了。  周遭一片黑暗,他睡过了晚饭时间,管家大概是叫不醒他,只在床边留了温着的粥,散发出淡淡的食物香气。  大概是真的饿了,周暮时居然久违地起了一点食欲,他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动作突然在一霎间停住了。  粥的香味里,掺杂了一点别的味道,流淌在静谧的空气里。  周暮时的身体猝然间绷紧,他左手捏紧了掌心,右手握住枕头下的枪柄:“谁?”  窗帘后有一道影子飞快闪过,露出半个高大的轮廓,他抬起枪口对准那个方向,片刻沉默后,嘴唇微动:“滚进来。”  一阵夜风把帘子吹得轻轻掀起,窗后的人披着一身月光翻了进来,裹挟着露水和海风的气息,慢慢靠近。  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贺隅的轮廓在背光下显得分外深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待到近前,周暮时才看清他的样子。久别重逢,alpha毫无上位者的气势,军大衣上满是浸透的水迹,湿发贴在额角,几乎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下巴上甚至还有泥沙的痕迹。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梦是真,他攥着枪柄问:“你来干什么?”  贺隅走到近前,单膝跪在床畔,抬手按下枪口,握住周暮时捏紧的左手,一点点摊开,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食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和掌心里同色的蓝宝石胸针。  手心里的东西被取走时,周暮时的手指犹豫着蜷了蜷,没有阻拦,他看着贺隅把胸针收进怀里,然后从中掏出一朵沾了水的新鲜玫瑰,小心翼翼地放进他原本握着枪的掌心。  alpha深蓝的眼睛像倒映着星空的海面,低下头吻了吻周暮时手指上细碎的星光,笑着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亲爱的,我来向你求婚。” 正文完。  (这次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