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1章 引狼入室 作者:四时江南文案:自家楼下捡到一条狼并且被迫收养他,惊蛰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奈何辛辛苦苦教会他人类的生活习性之后,这头狼立刻翻脸不认人,竟然打着爱的旗号要将他推倒!搞什么啊,mb的贞操就不是贞操了么?后来惊蛰常常对着这条在外头呼风唤雨回家百依百顺的狼王翻白眼:也许引狼入室的唯一后果,就是被狼吃干抹净……本文为伪人兽养成系年下文。mb受x……下面将具体介绍攻的萌点。野性无口强大年下时二时腹黑忠诚专一且富有雄性责任感!总之一句话,是个优秀的藏獒攻。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搜索关键字:主角:惊蛰,十九 ┃ 配角:慕辰,雷准……第1章 奥斯卡惊蛰静静看着自己身上这个男人狼狈地退出他的身体,坐到床边潦草地穿上衬衣套上西装。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对着他伸出手。男人有些不耐烦,甩了一叠钱,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走到落地镜子面前整整领带,眉毛忽上忽下,装出些熬夜加班的疲惫,拉开门,一眼也不看床上的惊蛰,走出门去。“呸!你比我能好多少!”惊蛰揉揉屁股,把钱小心地收进床垫子的夹缝里,到浴室洗了一个澡。那个男人是本市某大企业的上门女婿,明明是个gay,为了万贯家财却娶了个女人,每次跟老婆上床都是酷刑。刚刚正在紧要关头,老婆一个电话过来查勤,立刻吓得泄了出来。惊蛰仔仔细细揉着泡沫哼着歌,人家都说mb不干净,其实以他的经验而言,mb反而是最干净的。本来么,就算件衣服,也要干干净净才卖的出去。在浴缸里泡到水都凉透才出来,擦干净水珠躺在床上,半晌,坐起身子。惊蛰发现自己失眠了。这场性事潦草至极,并没费去多少体力,惊蛰平时都陪客人玩到下半夜,这么早就收工少之又少。他点燃一支烟,走到窗边,这么高的楼望下去,仿佛众生都踩在脚底。被一个鸭子踩在脚底,多有趣。他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吞吐烟圈,没多久,就只剩下烟蒂在两根手指之间。楼下路灯开了一排,再亮的灯光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也只剩一个昏黄光晕,不及一支香烟亮。惊蛰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打火机按了一下,忽然停住。幻听吧,怎么竟然听到狼叫?不是家里养的大型犬的叫声,是真真正正,动物世界里演过的那种狼叫,“嗷呜”一声。惊蛰停下手里的动作,四下看了看,心里笑一声自己傻,又探头往楼下看,正在这时,传来第二声狼叫。这次已经带了三分凄厉三分痛楚,瘆得慌。惊蛰保持着头顶住玻璃往下看的动作,静静地等待了三分钟。赵忠祥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并没有随后响起,惊蛰终于确定,这声音是真的,而且带着回声。物业什么时候在小区院子里建了动物园?他一直被店长批评,就是好奇心太盛,好友小满手心里攥着样东西不给他看,他怎么求都要知道里头是什么才罢休。这次也一样,惊蛰再三告诉自己这么三更半夜的外头危险的很,保安都不管自己干嘛去管这闲事,说不定谁家的狗跑出来叫声又比较像狼,可是第三声野兽的呜咽传来时,他还是把烟头一甩,冲了下去。看着电梯一点点下降,拧着胳膊骂:“早晚他妈的自己害死自己!”院子里安静极了。当然,午夜十二点多也闹不到哪里。惊蛰顺着楼边路灯一路走过去,随时防备着那只叫声像狼的狗冲出来咬他一口。草坪里黑魆魆的,惊蛰试着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他也就不再冒险进去仔细查看。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不远处的路灯灭了。小区的路灯很高级,一盏路灯能照方圆五十米,也就是说,这一灭,方圆五十米都漆黑一片。惊蛰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走,心里哆嗦着跟自己说再不回家指不定出什么事,还是报警的好,边转身边掏手机,可后方就这么传来了一声低叫。是人的声音。而且从声音听起来,那人很虚弱,不,不仅仅是虚弱,简直只剩一口气。惊蛰的脚就再也迈不开了。他反复告诉自己快走快走,说不定那就是敌人装作虚弱诱敌深入,但是这么逼真的演技,他不去拿奥斯卡却在这里骗人,不是屈才么?更何况,惊蛰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见死不救,非吾辈所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啊,总之,惊蛰还是一点一点,挪过去了。下来时候走的匆忙,他就只抓了手机在身上,现在借着屏幕那一点荧光,更添了恐怖效果。渐渐靠近了路灯柱子,粗重的喘息声也更加清晰,夹杂几声隐忍到极点的闷哼,惊蛰已经肯定,这不是什么骗人的把戏。试探着把脚踏进草坪,还未落地,被人抓住脚踝,一个用力,远远地甩了出去。惊蛰毫无准备,重重摔在草坪里,手机也找不见了。四周再次黑暗下来,他摸摸索索支撑着坐起,对着刚刚的方向问:“谁在那儿?”那边只有粗重的呼吸。惊蛰的腿擦破皮,一点火辣的疼。他站起身,往那边走了几步,停住:“我不是坏人,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那边警告般对他低吼了一声。惊蛰是看过古惑仔黑帮片的人,心里猜这大概是哪个黑帮火拼的结果。心里虽然怕救了这个人来日会有大佬跟自己过不去,又想哪位大佬会在乎一个小弟的死活,胆子立刻大了起来,继续说:“不看医生也先止血,这么大的血腥味,等会儿野狗都过来了,你就等着给它们当夜宵吧!”那边这次没声音了。原来他怕野狗。惊蛰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那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也就继续走下去,途中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顺手捡起来,竟是以为已经丢了的手机。他打开屏幕锁,举着继续走,那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楚起来,坐在草坪上,一团身影,充满戒备。惊蛰走过去,他并没有躲闪,只是把惊蛰双手都按住,凑鼻子,仔仔细细闻了他一遍,然后浑身放松地倒在他身上。惊蛰被他抓着手的时候就觉得触手一片潮湿,大概是血,吓了一跳。他现在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反而有点安心。大概被信任的感觉谁都不会觉得差,惊蛰托着他的手臂帮他站起来,两个人借着手机的一点亮光踏出草坪,往前走出这一大片黑暗。怀里那个人脚步已经踉跄,却还是坚强地抓着他的手臂走着,惊蛰转过头,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顺便探探他在哪位大哥手下高就,那人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惊蛰气的踹他一脚,把他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侧过脸,那人的面目在路灯的帮助下,清楚地呈现在他面前。竟然,只是个少年! 第2章 出诊费惊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少年拖进电梯里,可怜他这小身板搬一箱子红酒都喘,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觉得自己阳寿都要尽了。仰头望望,监视器那头的人应该已经睡了,怀里头倒着这么个浑身是血的,谁不得以为他参与了什么社会恶性事件啊。这个小区其实算得上不错的住宅区了,电梯直接入户。电梯门一打开,他却犹豫了一下,最后默念着送佛送到西,让那人沾满了血的脚踩在自己上等的木质地板上。这房子并不是他的,但是他也实在不想还给人家的时候,弄个狼籍。他半拖半抱着少年,好歹到了卧室,甩面袋一样把少年甩在床上。少年似乎醒了,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两眼,喉咙里冒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并配合着龇出牙。别说,这牙还真白真尖,惊蛰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喉咙——真被啃一下,恐怕吃两个月肯德基都胖不回这块肉。好在,还魂只是一瞬,少年所有的力气用在龇牙上之后,又昏迷过去。惊蛰越来越觉得自己救了个祖宗,拿出自己平时常用的医药箱,把痔疮膏挑出来扔在一边,拿起绷带那刻,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给他先洗洗,免得浑身的脏泥混进伤口,化脓感染。伤口不能沾水,惊蛰用湿毛巾一点点擦过来。脸上有两处伤口,不深,更多是淤青。脱掉破烂的衣服,少年的身材很是有料。惊蛰咂着嘴想,自己怎么锻炼都长不出的小块肌,这孩子都有了,看着像来阵风就能吹倒,说不定就算来台风,他站的比树还稳。惊蛰阅人无数,尤其是阅男人无数,这么好的身材,同事里都少见。他吧唧着嘴接着擦下去,腰细的没法说,偏偏摸上去手感很好,紧致又有弹性。可惜,这么漂亮一副身板,大小伤口有十条,深浅不一,淤青就更别提了。惊蛰一边流口水一边叹息,终于,到了脱裤子这一步。他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最近决定遵守职业道德,没给钱的绝对不给上,可苍天待他不薄啊,这孩子长裤里头,竟然什么也没穿! 第3章 少年抬起头,晶莹的眼睛望着他。惊蛰对他展示出自己无敌亲切的笑容:“你……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好?你这样压着我,很难受。”少年乖乖从他身上下来,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他身旁,上半身直起来,眼眸闪烁着灵动的光。惊蛰看看时间,问他:“你饿不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少年大幅度地点点头。惊蛰又笑了一下,亲切和蔼,走进厨房,还不忘关上厨房的门。他打开厨房的水龙头,把自己的脸和脖子仔仔细细洗了个遍,然后掏出手机,飞快拨号。“慕辰!”他低声吼,“我家里那个,就是电视上说的那个怪物!”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把什么东西咽下去了,慢条斯理地说:“错。准确来讲,那是个人类,医学上,我们称之为狼孩。”惊蛰盯着挂在墙上的菜刀双眼放光:“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明白点。”“一个孩子,被遗弃在森林里,由狼抚养长大,失去为人的习性,完全兽化,我们就称之为狼孩。这样的孩子,回归人类社会之后一般很难融入人类,通常寿命也极短。”慕辰那边疑似有稚嫩少年的鼻音。“兽化了?!”惊蛰跳脚,“慕辰,我刚刚被他咬了一口!他还舔了我好几下!我会不会狂犬病啊!”慕辰顿了一下:“这个……我也没什么研究……”“你没研究怎么知道这么多!电视上可只说这是研究用危险生物,还什么只是长得像人而已。你这么快就了解了,敢说自己没有内线?”“我只是有个大学时的朋友在那家研究所而已,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大概半年前,那孩子被研究所考察队从森林里带回来,一直秘密进行各种研究,大概前天,不知怎么被他逃了出来。研究所找了好多天,实在没办法才寻求媒体的帮助。惊蛰,你可以放心,这只狼听得懂人话,他们刺激了他大脑的语言区,你别做什么过激动作,他一般不会再攻击你。”“我本来就……”惊蛰把剩下半句咽了下去,他的确是对人家拳打脚踢才被咬了一口的。可这不是重点啊!“慕辰,你说我要是把他送回那啥啥研究院,能换来一笔钱吧?就算没钱,好歹给我看看我能不能得狂犬病啊。”惊蛰不再盯着菜刀流口水。慕辰似乎把手机换了只手,轻咳了一声道:“钱也许能换来,可那家研究所是臭名昭著。这个孩子即便被狼抚养大,好歹也算我们的同类,他们能直接开脑壳直接刺激大脑皮层,就能干更惨无人道的事,你忍心把人还回去?”惊蛰差点咬到舌头,磕磕绊绊道:“那我难道把他留在家里?你开什么玩笑!”慕辰无奈地笑了一声:“狂犬病的潜伏期一般是一年,不如你等潜伏期过去,再做决定?”“一年,太久了。”惊蛰在厨房里不停转圈,忽然站住脚,“不对啊慕辰,你今天善心大发,竟然劝我收留一个危险分子。”慕辰低低地笑了几声:“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去你妈的人道主义!”惊蛰狠狠踢了柜子门一下,“我哪有钱养这么个大东西!”“钱的话,我每个月划到你卡上,算做抚养费怎么样?”慕辰叹了口气,“算命的说我最近多做好事,会躲过一场劫。”“那你自己养啊。”“别嘴硬了,干不干?”“半年,另外,下午我去你那,你给我检查检查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免费!”慕辰笑着答应了,惊蛰收线。手机扔在料理台边上,对着厨房门狠狠“呸”了一口,惊蛰揉着脖子上的伤口,哼哼唧唧煎鸡蛋。那头,慕辰搂着身边人的腰亲了一口,拨通一个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压低声音,有些小心翼翼:“阿辰?”“我已经找到人收留他了,你不用再担心。”慕辰的声音非常冷淡。“真的吗?太好了!”那边的人几乎快哭出来,连声感谢,“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拿他当人,那些实验,就算是一只动物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别让他再回研究所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森林,就让他回去吧。”“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你不是帮凶么?”慕辰冷笑着,“研究所的工作太闲了么,让你还能为不相干的人担心。我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了,好自为之吧。”他果断收线,跟谁赌气般将手机随意一扔,娇滴滴的少年缠上来,轻声问他:“这才是你的相好吧?”“他?他不是,只是个普通的大学同学而已。”慕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猜也是,大家都知道,你从来没有固定情人,就算有,又怎么会是个小医师呢?”少年轻笑着。靠进他怀里。慕辰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对啊,我爱的明明该是光鲜的白天鹅,又怎么会是畏畏缩缩的丑小鸭呢? 第4章 煎鸡蛋惊蛰的煎蛋做到一半,厨房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手长脚长的少年用别扭的姿势走进来,绕着厨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惊蛰身边。打从他进来,惊蛰后背就一直绷着,没想到少年转了一圈,还是站在他身边,不仅如此,微微弓着背的还比他高的少年低下头在他颈窝嗅了嗅,很依恋的样子。惊蛰心里直喊妈妈咪,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害的圣母表情:“那个……你有名字么?”伪狼人摇摇头,盯着锅里冒着香味的鸡蛋。惊蛰用筷子夹着递给他一个,他接过来就吃,被烫了,吐出舌头哈着气。惊蛰的嘴凑上去,教他吹凉了,他傻乎乎照做,只吹了两下,又是一口。不负众望,再次被烫到。惊蛰额头三根黑线,指着他道:“会数数吧?给我吹十口再吃!”不巧,少年不会数数,惊蛰愤而去卧室取来闹钟,指着秒针说:“看这个,绕着跑一圈,你再吃。”少年仔仔细细盯着秒针,每次秒针快跑到起点的时候,就做好预备准备,与起点重合的一刻,飞速咬一口。惊蛰又煎了两个鸡蛋,自己用筷子夹起来一个,吹凉了嚼着,边吃边说:“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起一个吧。昨天几号来着?”别指望少年回答,人家吃鸡蛋忙着呢。惊蛰捞过手机,看了一眼道:“昨天十九号,你就叫十九吧。”少年猛地抬起头,惊蛰心里暗喜他竟然认同了自己的决定,没想到少年盯着惊蛰碗里没吃完的半个鸡蛋流口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惊蛰无奈,把锅里那个放到他眼前:“不够吃,我再给你做。”十九的恢复能力非常惊人,下午惊蛰离开家的时候,他已经能半趴在地毯上研究惊蛰顺手扔给他的一个泰迪熊了。关上门那刻惊蛰往房间里又看了一眼,泰迪的头被十九一口挣了下来,他心里喊了声“哈利路亚”,按下电梯,下楼。转两次车到了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五点。这个时间虽然人不多,但也不至于一个没有啊。他往里走了几步,小满满腹心事地从里面走出来,被他拦腰抱住,手指按着腰眼,轻飘飘挑逗了一下。小满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昨晚你接的那个没有sm嗜好啊!”惊蛰一叹,刚想煽情,童连拉开旁边的门,斜飞着凤眼出来了。他跟惊蛰一向不对付,听见小满那声喊,立即幸灾乐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他妈给我闭嘴啊。”惊蛰把领子往上拉了拉。“怎么,还不堪回首了?“童连靠着墙,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把烟圈吐在惊蛰脸上。这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赏心悦目,可惜,惊蛰过敏性鼻炎,闻到烟圈的味道,吸了两下鼻子,恶狠狠地对着童连打了个喷嚏。童连被喷了一脸口水,这口气他哪能咽下去,当即吸了一半的烟头就要冲上去。走廊尽头的门忽然开了,慕辰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拉住童连就要打下去的巴掌。 第5章 十九对着他龇出了牙,很是威胁。惊蛰把最后一页日历收进袋子,瞪着眼睛挑衅:“有本事你就吃了我吧,反正你从小就被狼养大,早就没人性了!”十九听不懂“人性”这么深奥的词,但看惊蛰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生气。十九实在想不明白惊蛰为什么生气,他不过随便在这屋子跑了跑跳了跳,这屋子里的每一个柜子都还没有林子里最矮的小树高,他一探头,就碰倒了花瓶,再一弯腰,满茶几的哗哗啦啦。他跟在惊蛰身后,惊蛰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偶尔帮惊蛰叼点东西进袋子,惊蛰总一脸嫌恶。几次之后,惊蛰转过头吼:“你能不能不要再用嘴叼东西!你是个人,你听得懂么,你是人,应该直立行走,用手捡东西,像我一样!”十九听不懂,叼着一片茶杯的碎片抬起头,想放进袋子里。惊蛰把袋子猛地一甩,指着他吼:“你给我站起来!直起身子,站起来!”十九听得似懂非懂,试着直起身子,刚刚舒展腰肢,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他咬着碎瓷片一脸迷茫,惊蛰瞪着他无辜的双眼,这只狼大概从小到大从来没挨饿过吧,他叹了口气,把瓷片从他嘴里拿出来,泄气道:“我去给你做饭。”西红柿鸡蛋面很快就煮好,早晨的时候惊蛰重复煎过五次鸡蛋合计十二个,十一个都进了十九胃里。这次为了避免十九吃不饱,煮了一锅。十九早就循着香味钻进厨房,站在门前往里探头,结果被惊蛰扔了一双筷子在眼前,冷冷吩咐:“直起身子,走进来!”十九的手往前伸了一下,一双眼睛看着惊蛰,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锅里的面咕嘟咕嘟,香气溢满整间厨房。惊蛰抽空用筷子捞起一根,尝尝,的确是熟了,回过头,十九已经消失在厨房门口。这是宁可不吃,也不会向自己屈服么?惊蛰关掉燃气灶,给自己盛了一碗,走到客厅,把脚下的狼籍随便踢一踢,靠着沙发坐下。惊蛰烹饪很拿手,但三年前,他却连鸡蛋都煎不好。雷准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每次夜里狂欢完,不管惊蛰再累,都会下床给他煮上一碗,他吃得很少,两个人就分吃这一碗。边吃边聊,边聊边笑,一碗面,哪有这么快吃完。惊蛰对着面前的空碗,笑自己竟然像个闺怨的女人一样怀念往事。十九一直趴在门边,头放在两条胳膊之间,听见惊蛰的笑声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嗓子里低声嚎叫几声,又是威胁又是不满。惊蛰把碗放在茶几上,走到十九面前。十九对着他龇牙,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尖利又干脆,只不过没带半分杀气。惊蛰当然不怕,他抱膝坐在十九面前,说:“我们谈谈。”十九竖起耳朵,一头乱发像有生命般,忽然防备起来。惊蛰在家里一向光着脚,十九趴在地上,这一双脚便看得更加清楚。雪白的脚背,形状好看的脚趾,还有修剪整齐的趾甲。十九偷偷看看自己的手,把形状有些畸形的手指都缩到了胳膊底下。好吧,原谅此时的十九并不太清楚手脚的区别。“你不想被研究所抓回去,就要在我这里避一阵子,我并不是自愿收留你,你要搞清楚。”惊蛰说,“所以你要留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规矩懂么?就是你要听我的话。”十九抬起头,呆呆地盯着惊蛰翻飞的唇。惊蛰又问了一遍,他才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惊蛰就当他默认,接着道:“首先,我没有养狗的计划,所以在我家里,你不能四肢着地。”十九看着他翻飞的嘴唇,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惊蛰不知道他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或者根本没听懂。他咬咬唇,接着说:“其次,你要尽快学会说人话,我们之间的交流不能光靠猜,你懂么?”这次十九很快地做了回应。他半扬起身子,狼嚎了一声,声音不大,而且短促,看来就是狼表达同意的方式了。惊蛰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右手:“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对人类社会还不了解,所以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别老是对我露出你的牙。”惊蛰龇牙咧嘴,“如果没意见,就握手吧。人类世界里,握手是表达友好的方式。”惊蛰举着手等了很久,十九却渐渐耸起肩,他猜测小狼大概至此是把自己的意思理解得差不多。某些方面,惊蛰不是不理解十九,在森林里他是牛逼哄哄的小狼,可被抓到研究所,就成了研究对象,受到什么虐待都无从想象不说,自己也没给他什么好脸。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年,难道自己要任由这只狼破坏自己的家而自己却与他交流无能么?惊蛰的胳膊都举得酸了,十九还是这个充满防备审视的目光。他也没耐心等下去,摇摇头,露出一个“很遗憾”的笑,站起身来。刚刚迈出一步而已,忽然脚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十九的手正放在他脚上。“你……同意?”惊蛰有些不敢信。十九默不作声,肩膀却放松下来,手指着茶几上的西红柿鸡蛋面,张开嘴,舌头翻动着,却只能发出模糊的单字。大概研究所的人只需要他能听懂人说话,却从来不需要他表达自己的意见吧。所以他只能听懂简单的语言,也完全不懂人类的礼仪,更别提如何发声,说出哪怕一个单字。那么刚刚他耸起肩,是不是只是因为,他不懂什么叫“握手”?惊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捏了一下,他走到茶几边上,面条不烫不凉,吃起来正好。他捏着筷子对惊蛰招招手:“过来,我教你用筷子。”十九双手着地,刚往前迈了一步,惊蛰眼睛一瞪,他立刻别别扭扭把手抬起来。难为他这么个角度弯着腰竟然还能保持平衡,不过惊蛰可一点也不满意,他把筷子插进碗里,高高地挑起一根面条。十九立刻腰部舒展,动作虽然别扭滑稽,可毕竟人一样站起了身子。惊蛰立刻有点后悔叫他直立行走,这家伙目测身高起码一米九,怪不得自己的床被他一睡反而像是短了。吃点钙片还来得及长高吧,年龄二十二,身高一七六的某人想。迈出左脚,再跟上右脚,狼的行走姿势奇异而生疏,似乎是在回想和模仿惊蛰的走路方式,忽略中间自己把自己绊倒的两次,诚意还是可圈可点的。惊蛰注意到,因为常年的不正常行走,十九的骨节都有点外凸和变形,有时间应该让慕辰看看,他这么想着,把筷子递给十九。“看好了,这是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惊蛰拨着他的手指头,微微抬眼,十九直视着他的长睫毛,竟然有点呆了。惊蛰瞪了他一眼,十九立刻回神,手指被惊蛰握着,竟然有点奇怪的麻痒。他盯着惊蛰的手看了半晌,只觉得自己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东西。他从小被人歧视,因为生得跟狼群里的任何一只狼都不一样,所以内心深处总是有种孤独的自卑感。可看到惊蛰,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长成这样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惊蛰把筷子放进他手指之间,教他把筷子夹紧,十九听见他让自己稍稍用力,手指头一并,筷子“咔嚓”一声,折断了。房间寂静了三秒钟。惊蛰干笑两声,顿时觉得身心俱疲,把面条推到他面前,道声“恕在下无能”,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扔在软床垫里面,脑子里空荡了半天,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他今天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实际上,每次见雷准他都免不了胸口憋气。可人要犯贱谁都拦不住,上回雷准没点他陪酒,点了小满,他暗地里跟小满闹别扭很久,哪怕小满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雷准大概是那个会让他变不正常的开关。在床上趴了一会儿,便注意到外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惊蛰下床走到门边,把门稍稍拉开一条缝,茶几旁边并没有十九的身影。他吓了一跳,猛地拉开门,门边一个东西趴在地上正仰头看他。十九满脸都是西红柿鸡蛋面的汤水,鼻尖上一点白,谁知道是不是一小截面条。惊蛰有些无奈又窝心地笑起来,蹲下身子,手指抹去他鼻尖那一点白,声音里隐约带着点宠溺:“走,我给你洗脸。”十九手脚并用,爬了一下,立刻想起来自己跟惊蛰的约定,手脚摆一个怪异的姿态,弹跳一般地站起来。惊蛰不想再纠正他,拖着他的手走到水池边。毛巾沾了水,一点点擦去十九脸上的汤水。十九本来就好看,擦干净脸,又把脖子仔细擦了一遍,蜜色的皮肤像是吸收了阳光的温暖。他很享受地半合着眼睛,把脸凑到惊蛰面前,惊蛰洗了洗毛巾,有些自嘲地问:“十九,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十九睁开眼睛,瞳仁反射一点点褐色的光,那里面是两个惊蛰。惊蛰把毛巾拍在他眼睛上,冰凉的一下,十九喉咙里溢出一丝满足的咕哝。惊蛰忽然想到什么,坏心眼地干笑两声,低声道:“十九啊,你记住一个叫雷准的人,他欺负我欺负的很惨,你要帮我报复回来。”十九低嚎了一声。惊蛰心情立刻好起来,帮十九擦干净脸,又叫他去雷准的床上睡。雷准个穷酸爱享受,被子都是四孔蚕丝的,盖在身上没重量一样,要是喜欢裸睡,没准都以为自己走光。十九穿来的衣服都被他团成一团扔了,那么脏根本没法穿,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手短脚短地套在十九身上,十九跳上床动作幅度太大,裤裆“刺啦”一声,撕裂了。惊蛰与十九对视了一会儿,少年眼中的歉意像是星星,眨巴眨巴闪花他的眼。他无奈地摇摇头:“脱了脱了,裸着睡吧,也没你的睡衣。”少年听话地裸了。惊蛰把他按在床上,探手抓住床脚的被子,不提防腰间被抱住,下一秒,整个人倒在床上,赤裸的人八爪鱼一样缠上来。“放手!”惊蛰手脚并用,又打又踹,而抱着他的八爪鱼纹丝不动,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你热不热啊!放手!”八爪鱼的腿搭上来,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惊蛰的气息近在身边,一点点说不出的香,实在让十九满足。他闭上眼睛,渐渐呼吸绵长,进入梦乡,可怜惊蛰保持一个别扭的姿势,衣衫整齐地跟一个裸睡癖(?)躺了一夜,第二天上班时顶着黑眼圈,谁见了都夸这烟熏妆画得漂亮。第6章 洗洁精那夜里之后,十九又分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撕裂了惊蛰两条牛仔裤。要知道,因为缩写实在太美好,所以惊蛰一直是美特斯邦威的忠实粉丝,而美特斯邦威近几年大幅度调价,连流星雨的几位少爷都极为推崇,所以十九撕裂的这两条牛仔裤加起来,将近五百块钱。五百块钱,咬咬牙,不算什么,问题是,你不能三天撕裂两条。 第7章 惊蛰横了十九一眼,道:“好玩什么啊,不听话,整天气死人。”老板娘又笑了两声:“你当哥哥的要耐心啊,教说话也要有时有刻,不能耽误人家吃饭啊。”惊蛰应了一声,那边又来一桌客人,老板娘赶忙招呼别人去了。惊蛰心里不爽,油条咬得松脆。十九向来吃饭狼吞虎咽,这么长一根油条他也就两口,早早吃完了,看着惊蛰,忽然清清嗓子,字正腔圆:“油条,豆腐脑。”“恩,不够再要……”惊蛰忽然抬头,“你说啥?”十九伸出手替他把嘴角沾的一点渣擦去,对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不肯重复一遍,一脸坏相。惊蛰其实听清楚了,干笑着低头继续吃,没吃几口,又抬起头。“多说才能会说。”十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电视是好东西,十九自己抱着个电视机看了好几天,学会了许多以前对他而言不可思议的事情,道理虽然不懂,好歹不会大惊小怪。惊蛰打车的时候他甚至用堪称绅士的动作让惊蛰先坐进去,自己再迈进一条腿。这可真是……打车到步行街,因为是周六,五颜六色的女孩子成群结伴而过。季末打折总是特别凶狠,街头的第一个店大大方方挂出一折的牌子,惊蛰对一个女生抛过媚眼,直接就冲了进去。 第7章 花裤衩他平时跟小满常到这里淘货,因为嘴甜,男女通杀。第一家店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美女,见惊蛰笑呵呵进来,本来爱答不理,可见到跟在后面的十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些兴奋地叫:“惊蛰,你们店里来新人了?”这世界上有种女人的嗅觉惊人,惊蛰第二次来的时候就被她猜对了身份,但八卦几次之后,就失去了对这一特殊行业的兴趣。惊蛰瞪她一眼:“瞎说什么,这是我表弟!”“啊,表弟,真是充满奸情的美好称呼啊。”女人几步蹦到十九面前,伸出手,“表弟,你就叫我阿腐姐姐就好。”“我呸。”惊蛰翻白眼。十九跟着翻白眼。阿腐浑不介意,犹自yy着:“多好的一个美攻啊,这身材,这野性,这眉这眼……你介不介意我照几张照片发论坛上?”十九哪知道她在说什么,看她说得吐沫星子乱溅还以为她浇花,果断跳后两步。惊蛰知道,自己不打断这个女人,她连重生穿越的剧情都能帮十九想好,于是拽过她,无奈道:“你到底要不要做生意?给我表弟推荐几身吧。”阿腐淡定了一会儿,仔仔细细把十九头发丝到脚尖看了一遍。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软尺,量过三围,对着如此标准有诱惑力的数据发了五秒钟花痴,刷刷刷挑出几套,挨个摊在台子上搭配好。惊蛰凑过头,从学生装到收保护费的无所不包,这个女人对搭配服装的热爱仅次于给人配对。惊蛰对十九招招手,把衣服比在他身上,学生装太书卷气,保护费太黑社会,休闲装无疑最好。卡其色的短裤配白色上衣,惊蛰自己都想要这么一套。阿腐看出惊蛰在想什么,冷笑着打击道:“个子矮了穿起来不好看。”惊蛰几乎自暴自弃地把衣服摔到十九身上催他去换下来。十九穿衣服并不是很熟练,惊蛰在外头等着,随手翻起阿腐刚刚在看的书:“呦,够惨的啊……”阿腐双眼星星状地把书夺过来抱进怀里,嘴角挂上一个似魔似幻的笑:“嗯,《焚心劫》,太虐了……”“结局怎么了?”惊蛰立刻感兴趣,要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可是用一种很淡定的语言与他聊过极品调教。“别提了,四时江南不是人……”阿腐低头看了一眼封面那一栏的作者姓名,狠狠啐了一口,“她还真下得去手!”惊蛰寒了一记,这女人已经开始念叨“清浅清浅”,转头,十九已经推门走了出来。试衣间太小,十九把墙壁碰的嘣嘣响,阿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惊蛰却担心他碰坏了还要赔。见门开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待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那口气又提了上来。阿腐靠过来,撞了一下他的肩,不无得意:“怎么样,不错吧。”惊蛰尴尬地笑了一声,替十九整整衣领,十九略微低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脖子上有些汗,自己不好意思地擦去了,对惊蛰讨好地笑。惊蛰拽拽他的上衣,问他:“穿着难受么?”十九摇摇头,张张嘴,却只发出含混的单音。他拉拉衣服下摆,头一回穿这么合身的剪裁,竟然有点不适应。惊蛰帮他理顺衣领,思考半晌,又挑了一套运动装,交到十九手里:“试试这个去。”十九垂头丧气进去了,阿腐也看出些门道,问他:“你表弟不会说话?”惊蛰点点头,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一点也猜不出来他想说什么,他很单纯。”阿腐问他:“雷准要结婚了,你知道么?”“知道,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世界婚礼这种蛋都敢扯。”“也算是轰动了,毕竟那女人身份地位还有手里的钞票摆在那里。惊蛰,你别对自己太刻薄,有些事本来就不可能的。”阿腐难得正经一会儿,转眼又不正常了,“你表弟人挺好,刚刚我偷偷摸他腹肌,据说腹肌结实的男人在床上都如狼似虎,不如你就……”“那可算了,被折腾没命了我到哪哭去?”惊蛰露出一个苦笑,“你别瞎操心了,雷准的事我比谁都有数,俩人都是玩玩而已。”阿腐长叹一声,转话题道:“刚刚那套衣服,你喜欢我算你便宜点,八折。”“你外头不是挂着一折么!”“那是过季的衣服,你拿的这是新品!”“十九,脱衣服走人,不买了!”惊蛰恶狠狠对着试衣间吼,“太他妈黑了。”十九立刻推开门,裤子刚穿上,上身袒露着,一脸迷茫地往外走。阿腐的鼻血一下子喷射出来,惊蛰看习惯了,过去拉着十九的胳膊,指着十九胸口得意洋洋道:“一折的话,就让你摸一下,怎么样?”“成交!”阿腐饿虎扑食状扑过去。刚摸了一下,就被十九提着胳膊拎开了。忘记说明,阿腐小姐身高一米六,被拎起来完全不成问题。付了钱结了账,惊蛰心满意足,转头毫无诚意地问一脸嫌恶地看着阿腐的十九:“还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咱买了。”下一秒,一条花裤衩搭在惊蛰肩上。这花花绿绿的图案,松松垮垮的造型,惊蛰左看右看没觉得哪里好,再一摸材料,不透气更不吸汗,拿它当保鲜膜苹果一年不烂。惊蛰颤抖着双手问十九:“怎么看上这个了?”十九没回答,只顾着对这条裤衩傻笑,满脸的幸福满足。惊蛰无奈,问阿腐:“多少钱?”“不……不要钱……”阿腐也震惊了,“放在那里三年了,没卖出去,你表弟的审美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第9章 温林急忙点头,慕辰却不信,眸光愈冷,偏要逼出那句真话:“温林,你不知道什么叫骨气么?我这么贬低你,我上了你一走了之,我从来都不在乎你,你竟然还能每次都欢欢喜喜地跑来见我,偷偷给我打扫房间,甚至收拾好我随手乱扔的避孕套,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我跟别人用过的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骨气!”温林眼眶湿透,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我真的……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我给你打扫房间,是因为你工作太忙,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你这么优秀,看不上我这种人也是应该的,而且,那件事,那件事……你不是说,你认错人了么?我不是没有骨气,可是,这件事,跟骨气没有关系啊……”“难道我每次都认错人么?”慕辰冷笑一声,却忽然被一股冲力推开。温林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惊蛰气呼呼站在温林面前,竟是从来没有的震怒。“做攻了不起么?”惊蛰的声音低沉,却让慕辰也不得不认真去听,“别以为我们在下面的就可以被随随便便欺负,我们疼得要死不哭不叫,你还以为是自己技术好?告诉你,那是我们忍耐力惊人!慕辰,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就是个渣攻?”他回头一拽温林,豪气万丈,“走,咱这次也有骨气,离欺负咱的远点,后悔去吧!”温林抹着泪跟惊蛰走了。慕辰背靠着墙壁,轻轻地舒了口气。他的确冲动了些,可是为什么,看到温林畏畏缩缩的样子,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呢?他以前虽然温柔,可并没有卑微成这样。第9章 海豚音惊蛰直接把温林带回家里。十九进了门很自觉地打开电视,他最喜欢看的动物世界正播开头,屏幕上狮子张大嘴十九也张大嘴,都能看见嗓子眼的小舌头。惊蛰见状不妙,大吼一声:“不许叫!”,十九闭上嘴,蹲在电视前面,继续跟狮子一起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温林的眼睛还是红红的,谁能想到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竟然已经三十岁。他一路上用纸巾抽着鼻子,某个瞬间给惊蛰的温柔形象被自己一手打碎,的确,再过一百年,这也不会是骄傲的慕辰喜欢的类型。他见惊蛰吼十九,投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惊蛰递给他一杯水,解释道:“他第一次看动物世界的时候长叫一声,第二天物业就进行了轰轰烈烈的狗户口登记工作。”“隔音这么不好?”温林问。“比海豚音还有穿透力呢,隔音好有什么用。”惊蛰在十九身后的沙发坐下,示意温林随便坐,温林拘谨地坐了。十九回头看了惊蛰一眼,惊蛰把水杯从玻璃茶几上滑过去,十九接住,几口就喝干了。温林实在没想到研究所那只对谁都充满防备每次要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才能制服的狼会老实乖巧成这样,自己胳膊上有块伤疤还是被他咬得呢,慕辰正是因为这块伤疤才绝对不准他把狼带回家。“你这几天就住我这里,反正我这里空房间多得是,至于那个叫慕辰的,冷他几天,他自己就会贴上来的。”惊蛰对此经验丰富。温林干笑了两声,轻轻点点头,自己想了一会儿,问惊蛰:“他的情人很多么?”果然,还是没法不介意啊。惊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照实讲,太伤害温林,不照实讲,温林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来?他支吾了一会儿,反倒是温林先笑了:“我知道,一定很多,这很正常,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多人喜欢,现在身份地位还有钱都有了,自然更多人贴上来。”惊蛰看了他半晌,问:“你不吃醋?”温林摇摇头:“也没什么好吃醋的吧,是我自己不够格让他喜欢,而且,他也没说不想见我,我有什么要他帮忙的,他也都尽力去做。我觉得这就挺好的了,人要的太多,到头来就会什么也得不到。”动物世界插播广告,十九站起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拼音字母表,摊在地上看了起来。惊蛰为他这句话震撼,没注意十九在做什么,温林却注意到了,问惊蛰:“这是做什么?”“哦。”惊蛰轻描淡写,“教他说话认字。”温林失笑:“用不着啊,他大脑里关于语言和文字的部分都已经被刺激过了,现在还不会说话,是因为自己没有说话的意识而已。只要你常常引导他说话,他慢慢就能自如地说话,而且读书写字也不会有困难。”说着,他自己蹲下,一句一句跟十九聊起天来。惊蛰静静看着温林有些和蔼温柔地对十九说着话,十九开始时不太理会,渐渐也抬起头,温林问一句,他便拧着头想半天,好歹蹦出几个不连贯的单字回答。一时,惊蛰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他终归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不懂怎么教十九,也不明白科学道理,到现在,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以后十九懂事了,知道好坏了,大概就会嫌弃他是个卖屁股的,就会离开他吧。他想了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起身进厨房准备晚饭。晚上还是去了酒吧。温林在家中教十九说话,他临出门时打招呼自己要走了,也只有温林挥手道了再见,十九低头看着温林给他写的一排字出神,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惊蛰出门了。他到得有些晚了,酒吧只有大堂经理在,见他来了就当没看见,转个身继续训一个刚来的新人。他一路往吧台边走,正撞上从包间出来的小满,小满喝得有六成醉,眼神迷离着,有些少年般的天真。他见了惊蛰就像见了救星,推了他一把道:“这帮人真难缠,喝的我要吐了。”惊蛰没心没肺地笑:“那不是正好,这个月卖酒的提成都从他们身上赚回来了。”“老子胃出血的药费跟谁要!”小满恨不得踢他一脚,“进去帮我顶一顶,这钱归你挣了。”惊蛰笑道:“快去喝点解酒的吧。”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真奇怪,包厢里竟然只坐了两个人。包厢的小桌上摆着犹如现代化都市高楼般的酒瓶子,放眼望去,国货外国货都有,小满今晚可真是赚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朝那两个人走去,很有些爽朗地坐在两人之间。其中那个像是领头的壮实男人笑着问他:“刚刚那个小伙子呢?”惊蛰吐吐舌头,实话实说:“他喝得受不了了,换我来了。”这种三十多岁的男人果然最喜欢人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惊蛰这么一卖萌,他就笑得更开心,对自己的同伴笑道:“现在的孩子啊,明明不能喝,还偏偏学人家吹牛。”转头又对惊蛰说,“等会儿你去看看他,喝多了不好,叫他以后别喝太多。”惊蛰应了,低头翻个白眼:猫哭耗子装好人,也不想想小满这是被谁灌的。那人探身又取一瓶酒,惊蛰忙接过来启开盖子,这才仔细看了看桌上,竟然还有很多没开启的。他默默给那人杯里倒上了,那人也不客气,一把抓在手里,问他:“你说这酒叫什么?”惊蛰笑着答了,那人与同伴相视一笑:“呦,还是个外国酒。小伙子,你英文说的不错啊,大学生?”惊蛰一阵恶寒,有多久没被人亲热地叫“小伙子”了?哪个来了不是喊他“甜心宝贝”,恶心得他想杀人,这人从刚才起就有些洒脱过了头,反倒是身边坐着那一个,神色间像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人。他又倒满旁边一杯酒,递给旁边的男人,回头对领头的人一笑:“我要是大学生,还用出来干这个?大哥是第一回来么?”“我是头一回,我这个兄弟以前来过一回,来过一回就魂不守舍的,我就跟着过来看看。”那人喝了口酒,“你们这也真奇怪,人家都是小姐陪酒,你们竟然小伙子来陪酒。”惊蛰像听见“恐龙是奥特曼消灭的”一样,很是惊奇地看着那人,他的同伴对惊蛰挤眉弄眼,惊蛰会意,跟这位心思单纯的大哥又聊了半天,趁机开了两瓶酒,便借口方便溜了出去。尿遁这招是万年不变的脱身法宝,惊蛰只在外面等了五分钟,那位跟班,也就是陈二哥就拉开门走了出来。惊蛰深吸一口气,问他:“你没告诉他,这是gay吧?”陈二哥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我是gay,我gay了三十多年了,一直没敢让他知道,都是自己到夜店找人解决的。谁知道今晚我要来的时候他竟然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看看,你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人,标准的异性恋,谁知道会不会对我们有歧视,可谁知道他说要跟我来,连嫂子都同意他见见世面。我没办法,只能带他来了,本来让小满给我圆场,结果他这一下场,把我撂这儿了。”惊蛰早猜到是这样。他想了想,对陈二哥说:“gay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知道的,爱情不分男女。”“这话你跟他说去啊。”陈二哥哭丧着脸。“好吧,那我也给你兜着不叫他发现,可有一条,今晚的酒……”“我给你双倍钱。”“成交。”惊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第11章 “我到你家楼下接他来着,他一路上都在跟我说十九怎样怎样,我一生气,下手就重了点。今天早晨赶着上班,中午回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慕辰揉揉眉间,“他今天没去上班,还好么?”“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不过他说扭伤了脚,我信了。”惊蛰耸耸肩。“惊蛰,你那里备着药吧,今晚我照平时给你钱,你回去看看他吧。”慕辰长出一口气。“老板,你不觉得这个角色你来扮演比较好?”“……”慕辰看了他半天,“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晚上九点离店,夜场仍未开始,在门口遇到晚到的童连。童连正靠在一个满身肥肉的大叔身上娇笑,对迎面而来的惊蛰视而不见。惊蛰绕过他们,打车离开。到家的时候正好九点过一刻,房子的隔音效果良好,惊蛰打开门,里头传来急促又快乐的笑声,是温林。惊蛰脱了鞋往里走,十九的脊背首先出现在眼前,惊蛰刚想说他又恢复四脚着地的习性,再仔细一看,底下竟然压着温林。以前无数次,十九表示亲密,就会这么压在惊蛰身上,用鼻子拱他的颈窝,偶尔舔舔他的耳垂,让他触电般地脊背挺直。惊蛰站在玄关的尽头,站了这么久,温林的笑声甚至有点刺耳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走进去。可此刻,他却有点想夺门而逃。“惊蛰……”温林终于注意到他,笑着撑起上身,平平凡凡的一张脸因为漾着笑容的余韵而变得生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十九直起身子,跪坐着对惊蛰露出一个笑,刚想起身去拉他,惊蛰却自己走过来了。“慕辰担心你,说昨晚折腾地过火了,叫我回来给你上药。”坏心眼忽然涌上来,惊蛰也不打算克制,笑里藏刀道。温林果然尴尬起来,支支吾吾道:“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我挺好的,一点事也没有。”惊蛰仔细看了看他下身,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可他故意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能坐着应该就没事了,你下回可不能惯着他,一个不小心得痔疮怎么办。”温林更加窘迫起来,低着头半天,道:“不会的……”惊蛰笑了笑:“没关系,有不舒服就告诉我,不用不好意思。”他站起身,也不理温林低声说着“谢谢”,就要进屋子里。十九拽住他裤脚不让他走,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一脚踢过去:“你天天缠着我,就不能让我自己待会儿?”十九有些吃惊地放手了。惊蛰就进屋里去。把笔记本拖出来,打开游戏,戴上耳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终于在两首歌的间隙传进耳朵。惊蛰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小心眼了,扯下耳机,温林束着手局促地站在门外,惊蛰开门他便讨好地笑了一下:“我……我们刚刚是闹着玩的。”“刚刚?什么?”惊蛰装傻,“十九呢?”十九从旁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惊蛰一巴掌拍上去:“又想吓我一跳啊!”十九被拍得身心舒畅,环了环惊蛰的腰,静静站在他身边。温林也稍稍安心,问惊蛰:“你明天有时间么?我打算带十九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的骨骼有些发育的问题,趁着年轻还能矫正过来。跟我们一起去吧。”惊蛰笑笑:“我明天有事,就不跟你们去了。”温林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又随便跟惊蛰说了几句便告辞了。惊蛰走到窗口,慕辰的车又在楼下。他冷笑一声,把十九推开,自己走进浴室,反锁了门洗澡。十九跟在温林身边下车,有些无聊地到处看着。他生得好看,所以医院的人都愿意多看他几眼,而他其实不喜欢人们这种猎奇的眼神。温林低头对开车的慕辰絮叨着什么,他不愿意去听,思绪不自觉回到家里。早晨走的时候,惊蛰还是睡眼惺忪,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他昨晚有些反常,但十九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让一只狼知道什么叫吃醋,目前难度还太高了些。所以当温林直起腰叫十九一起进去的时候,十九只是朝街对面望了一眼,便跟着进去了。惊蛰穿着长袖长风衣,帽子拉起盖在头上,咬碎了一口银牙。该死的小混蛋,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半死不活地捡回来,这才几天,就跟人家走了。尽管去找你们家温林吧,看看他是选你还是选帅气又多金的慕辰!惊蛰狠狠踢了一脚电线杆,大脚趾抽筋了。他站在医院对面的马路牙子边上,一边咬牙切齿,一边龇牙咧嘴,要不是风帽遮挡作用太过美好,不出三分钟就要惊动市精神病院。忽然腰间有个东西在震动,惊蛰掏出手机,竟然是温林。他顿了顿,按下接听键:“温林?”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惊蛰一边往安静点的地方走一边叫着温林的名字,而电话那边始终没有声音,他扬起头,医院的大楼高耸着,玻璃反射阳光,一片光灿灿的斑点。他这次听清楚了,那边并不是毫无声音的,有一点点的喘息,顺着空气传过来。神使鬼差,他问:“十九么?”“惊蛰。”“十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惊蛰。”“嗯,怎么了?”“惊蛰。”“十九,是不是医生的检查你不喜欢,你把电话给温林,咱们不检查了,咱们回来。”“惊蛰……惊蛰。”“十九……哎呀,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惊蛰就往马路对面跑。而十九站在医院的十四楼窗口,一直注视着那个奔跑的身影。 第11章 钢琴曲“你骗我!”惊蛰一脚踹了过去。十九没躲,被他一脚踹在腿肚子上,可竟然还欢欢喜喜地,一把攥住惊蛰的手。温林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这一对,就不去问惊蛰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快了吧,反正,如果他没猜错十九的意思,那么从街对面到这里,并不远。惊蛰还是生气,心底里却庆幸还好不是十九出了事。检查要排号,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排到一百多号之外,温林拜托自己大学同学才往前提了几十个号。惊蛰陪十九走进去,医生是个满头皱纹的大爷,墙上挂着大幅讲解说明他是如何妙手回春。大夫指指凳子,叫十九坐下,看了看十九四肢,眼中变幻多种情绪。惊蛰看了温林一眼,奈何温林大学读的内科,骨科他实在是不了解。十九打从看到大夫的白大褂就开始躁动,大夫叫他伸出右手,他根本不配合,抬头望着惊蛰,一副要走的表情。惊蛰拍拍他肩膀,轻声说:“乖,检查完了带你吃好吃的” 第13章 好吧,这章把作者写哭了,可是此文不是虐文啊不是!第12章 打群架惊蛰今晚不想进包厢陪人喝酒了,那首曲子耗去他最后一点力气,小满走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摔在他身上。小满把他扶到一边,接着酒吧又想起来的dj对他说:“想哭就哭出来,男人哭吧不是罪。”“去死……”惊蛰白他一眼。还有力气骂人,小满稍微放心了一点,直起腰,童连端着酒杯目光凶狠地说着什么,小满心里暗道不妙,手刚拍上惊蛰的肩,惊蛰就站起来。“今晚恐怕只能早走一会儿了。”惊蛰骂道,“最近事儿真多,明天我要拜拜菩萨,去去霉运。”小满笑着跟在他后面,他们打算从后门出去,可刚过两个包厢,已经有人堵在走廊口了。惊蛰叹息一声,想绕开他们,没想到刚移动步子,立刻有人把缺口挡住。小满也叹息一声,道:“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劳驾,让我们过去好不好?”领头的那位穿着花花公子的花花公子非常有名,堪与臭虫媲美,童连此时此刻能说动的,也不过这样的货色。那位公子站出来,摆了摆衣角,对惊蛰问:“你是惊蛰?”惊蛰无奈道:“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听人挑拨两句就想上我,有意思么?”花花公子愣了一下,笑道:“本来挺没意思的,听你这么说倒很有意思了。”“无聊。”惊蛰瞅他一眼,冷冷道,“对不起,我下班了,想点我,明天请早。”“呵,还真当自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啊,一个卖屁股的,还下班?”花花公子晃晃悠悠走过来,却忽然被喝在原地。“我弟弟下班了,这句话你没听懂?”这个声音……惊蛰惊讶地转头,胡彪胡大哥正带着陈二哥走过来,惊蛰立刻有了底气,拉着小满靠过去,讨好地笑道:“谢谢大哥英雄救美。”胡彪张张嘴,还没说话,一旁的小满先捶了陈二哥一拳:“死人啊,才过来!”陈二哥练练擦汗:“这不是……酒吧里灯太晃,刚刚跟丢了么?”惊蛰也擦汗……原来被救的美人不是自己。彪哥干笑两声,转头看着花花公子,道:“吴少爷,好狗不挡路,你让让,让我兄弟过去好不好?”花花公子原来姓吴,惊蛰心里暗暗记下了,打算以后见了姓吴的尽量绕道。吴公子似乎跟彪哥认识,短暂的震惊之后,恢复了找死的欲望:“彪哥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卖屁股的小弟?他的屁股好玩么,不然也给兄弟玩玩吧。”惊蛰被人骂多了,听这话不痛不痒,胡彪可受不了,踏前一步,抡起拳头就打歪了吴公子的眼眶。要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什么,就是一帮人话说不到三句,开打。陈二哥一看就是不太会打仗,勉强帮手,挨得打比打人家的还多,最后只能张开双臂护着小满和惊蛰。小满看着陈二哥一脸崇拜,惊蛰却恨不得冲上去帮彪哥揍两拳,可惜每次脱离保护圈就被拽了回来。所以说,怎么你拽人的力气这么大,打人的时候就下不了手呢?上辈子难道是玄奘?胡思乱想反正没用,吴少爷据说是地头蛇的儿子,到哪里都带一帮人,而彪哥到哪里就只带着二哥。现在二哥没用了,就只能自己上,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包厢里的人探头出来,一看打架,把门关得比什么都严,彪哥是一点帮手的也没有。渐渐的,他自己身上挂了彩,嘴角打裂了,眼也肿了,更别提发型了。惊蛰着急地嗓子冒火,眼见彪哥身后有个人提着棍子靠近,再也忍不住,大声道:“彪哥小心后面!”小心也来不及,这棍子免不了要着在彪哥后脑,可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飞人忽然把棍子撞开,同时,把手持棍子的人也撞开。哦不对,惊蛰三个人脑中回放了一下慢镜头,是有谁举起那个人,扔过来的。“十九!”惊蛰大叫。顾不得探究十九是怎么出现在这的,这时候就是蜘蛛侠来了惊蛰也只想他能给彪哥搭把手。十九一拳揍飞一个小弟,对惊蛰点点头,接着以这种秒杀的速度迅速靠近彪哥身边,其实这时候吴少爷带来的人已经不多了,彪哥放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十九干掉的。吴少爷虽然草包,但草包也知道再呆下去会没命,狠狠地瞪了胡彪和十九一眼,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标准台词都忘记说就跑了。老大跑了,小弟们也都互相搀扶着跑了。陈二哥松了口气,这才放下老母鸡的手臂,小满一把扑上去抱住二哥,满含热泪道:“你刚刚太帅了!”二哥:“这是我应该做的。”惊蛰不理会他们两个,走到彪哥身边。彪哥正跟十九说这话,并且习惯性地拍十九的肩膀。两个人差不多高,彪哥拍他肩膀有点别扭,拍了几下就不拍了。十九对他拍肩膀的动作有点不喜欢,见到惊蛰来了,高高兴兴地拖着他手,全然不是刚刚那个凶狠如狼的样子。彪哥看得称奇,惊蛰解释道:“这是我表弟,乡下来的,很有力气。”彪哥赞许地点点头,问:“多大了?”惊蛰一时口吃,支吾半天道:“十八了。”十九毫无意见,接受了自己的新年龄。彪哥想了想,说:“现在上学呢?”惊蛰摇摇头:“穷,哪有钱让他上学。”更何况,上了也听不懂啊,高中课程,我还听不懂呢。彪哥摇摇头,道:“应该上学,不然成小混混了。难得他力气大身体好,更不应该荒废学业。”惊蛰点头表示受教,并承诺一定尽己所能让十九读书,彪哥也表示,有困难找彪哥。陈二哥跟小满互诉完衷肠,也走过来,彪哥看着自己的兄弟,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信任这些人。“咱们跟姓吴的这就算撕破脸了,要在这混下去,只能拼个你死我活。”彪哥说。陈二哥点头道:“兄弟们等这天很久了,姓吴的不干人事,早该端了他。”“那就这么办吧。”彪哥说。惊蛰后背一阵冷汗,与小满对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成了两个帮派火拼的导火索了?他可以安慰自己,这叫红颜祸水么?红颜祸水惊蛰同学本来就打算走,而彪哥二哥却还想留下呆一会儿,小满手挽着二哥跟他们告了别,三个人便转身进去了。包厢里这才有人探头问问“打架啊”,被十九瞪了一眼,又瞪回去了。惊蛰拉拉他的耳朵,两个人并肩从后门走出来,面前正是一条倾斜的上坡路。惊蛰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下午,你是不是没回家啊?”十九点点头,有些得意地看着惊蛰。惊蛰笑得更开,主动拉着他的手,就像真的拉着自己傻乎乎的表弟:“你现在都学会跟踪啦,牛死了。”惊蛰这么夸赞自己,可十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也实在不明白他伶牙俐齿是不是又在笑话自己,索性一笑了之。惊蛰笑了一会儿,面上的表情几乎僵硬了,忽然道:“我今天,见到一个人。”十九转过头,不解地望着他。“他看起来很疲惫,状态也不好。要结婚的人不是应该整天红光满面么?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甚至有点憔悴了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过得不好,就会难过,明明我跟他也不过是卖和买这样简单的关系,可是他一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心里就特别疼,真的,就像被人使劲挤压着,那种疼。”惊蛰抬头,露出一个快要哭了的笑容。他轻轻打了十九一下,笑着说:“你为什么还不会说话啊,如果会说话,现在不就可以安慰我了么?”十九张张嘴,很用力,却只是叫出他的名字。“惊蛰。”惊蛰点点头:“我懂,我懂。我这叫,单相思。”他忽然跃到十九背上,十九下意识地反手搂住他,惊蛰太瘦了,一只手臂就可以把他的腰肢揽过来。他趴在十九背上,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地笑着说:“我太累啦,你背我回家吧。” 第15章 “惊蛰,我爱你……你别走!”雷准饶有兴趣地笑起来,手从惊蛰肩膀拿开,像是等惊蛰自己做出选择。是那个让自己最初动心的人,还是这个傻乎乎地说着爱自己的人。而惊蛰并没有用很久,他一向是个干脆的人。“你懂什么是爱啊。”惊蛰笑了笑,把手从十九手中抽回来,仰头,对雷准笑了笑,“咱们走吧。”第14章 房产证“雷准。”走到楼下,惊蛰却不肯再往前一步,雷准说不出为什么心里竟然急躁起来,见他不走,手上的力气便重了些。惊蛰挣不开,抬起头,很认真地叫他。他心不在焉,随口答道:“不是说好去我那里么?”惊蛰眉眼难受地挤在一起,努力笑着问他:“我们见面,除了上床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么?每次你不是叫我上你的床就是叫我上别人的床,雷准,我们就不能说说别的?”雷准心里像是被折断的针扎了一下,虽然痛,却不明显。他点点头,尽量和颜悦色地:“你想说什么?”惊蛰的手被他牵着,却无比冰冷。他仰头看了看午夜忽明忽灭的路灯,雷准的面容,并不仅在这光线阴暗的黑夜,在灯火通明的厅中,也越来越看不清晰了。“我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你。那时候跟童连一起进店,他第一天晚上被折腾的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多星期,那时候的店长就告诉我,要老实点,做了这行就别三贞九烈的,放得开才能少吃苦头。那时候我拉开门,看你坐在里头,呵,我口袋里润滑剂和避孕套都准备好了,可你倒了杯酒给我,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坐了那么久,却走了。”提起往事,雷准也放松地笑了:“我那时候太累了,只是想放松一下。”“我知道,后来我就明白了。”惊蛰抿着唇笑起来,“后来我觉得,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就求你,包我出台吧。我到现在也觉得,这个决定很正确,算是这辈子做过的少有的正确决定。”雷准皱起眉:“惊蛰,你想说什么?”他直觉,今晚的惊蛰不是平时那个没心没肺的好掌控的人,有些憋了很久的话,也许他会不顾一切。那么,惊蛰,你是打算告白,还是告别呢?“雷准……你有的时候,对我有些温柔过头,你让我误会了,你知道么?”惊蛰不自禁后退一步,雷准的手松了,他的指尖滑过他的掌心,冰凉的温度。“我误会了,其实不怪你,我那时候还会对人生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知音》看多了,老是觉得人倒霉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人来救你。你那天晚上,带我见那个老头子的时候,我也以为只是喝杯酒就好,灌醉他就可以轻松拿到钱。可是第二天我在那个人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才明白,其实不该对任何人抱有希望。雷准,你是不是一直很惊讶,为什么我不哭不闹,那之后还能很坦然地爬上那么多人的床?”“雷准,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接的客人,都是你带来给我认识的。我不是天生犯贱喜欢给人操,只是那个时候你要借他们的力,而现在,我不敢拒绝他们而已。反正,好歹也是给钱的,带回来跟在酒吧速战速决,其实没什么两样。”惊蛰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我最后一次带人回来,是那位上门女婿王先生,你给了我名片,第二天人就到了我床上。你一边利用我巩固地位,一边嫌弃我弄脏了你的房子,雷准,你这个人,真的很自私。”“可是我真的,爱过你。”惊蛰咬咬牙,终于说出口,“你对我很好,带我见识了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给了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幸福的回忆,我心里很感激你。但是你不能利用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却还是利用我,一边对我温柔,一边把我往别人床上推。雷准,我小心眼,你伤害我一次,我原谅你,第二次,也可以当没这回事,可是一次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你。”他抬起头,眼睛里像藏着星光,耀眼而夺目:“我明天,会带着十九搬出去,住了这么久,也会折成房租给你。我会给你把房间打扫干净,我的东西全部带走,不会留下来让你看着恶心。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牵扯,我们以后可以做普通朋友,但是,请不要再指名我,或者随便带人来见我。”这些话掷地有声,而雷准听后,却半晌才干笑了两声,歪着头,很有些戏谑地看着惊蛰:“你在威胁我么?还是警告?”“雷准,你黑白道都有势力,我斗不过你,如果你要把我怎样,我也只有承受而已,可是我的态度不会改变。”雷准笑了笑,像是在听小孩子的玩笑话,他伸出手,想像从前一样摸摸惊蛰软软的头发,被惊蛰躲开了。他这才看着自己伸到半空的手愣了许久,渐渐地,收住了嘴角那个轻佻的笑。他仰头,看了看惊蛰所住的,那高的暗的楼层:“他说的我爱你,打动你了么?”惊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他一把拉住惊蛰的手,几乎粗暴地把人拉了回来。惊蛰的表情很冷淡,被他拽着,也并不挣扎,一双眼睛却不看他。雷准心里头有些慌了,却怕他看出来,于是手攥地更紧:“惊蛰,这房子早就是你的了。”惊蛰抬起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带你到这里来那天,骗你签字的那张纸,就是房屋产权转让书。”雷准努力笑了笑,“我并不是在利用你。”“我们是银钱两讫,我明白了。”惊蛰哈哈大笑起来,“你买我,去给别人操。”雷准谈判向来不漏滴水,待人也圆滑玲珑,但今夜大失水准,甚至弄巧成拙。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圆,惊蛰的笑像钝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疼。惊蛰收住笑容,用力把他的手甩开,直视着这个他曾无数次偷偷看过的人:“无论多少钱,无论多久,我会还钱给你的,这房子,不能换我的心。”看着惊蛰一直走进楼中,声控灯亮起,雷准低头,手心里一直冰凉的,那是惊蛰手指的温度。左手手指细细拂过手心的掌纹,一点点用力,压出痛感,雷准忽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他嘴硬地说着一刀两断,可是心里却这么难过。我的惊蛰,他从来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坚强啊。惊蛰拉开门,一脚就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挪着步子按下开关,房间被温暖的灯光笼罩,十九抱膝坐在地上,正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踢了十九一脚,自己走到饮水机旁喝水,十九一下子弹跳起来,把他高高抱起,脚丫子都离地了。惊蛰的水只喝了一口,全洒在十九头上,十九整个头像浇了水的花盆,滴答滴答渗水,而他还用那张挂满水珠的脸使劲蹭惊蛰。惊蛰要不是快被他勒断气了,肯定狠狠再踢他一脚。好不容易被放下来,惊蛰把整个玻璃杯扔过去:“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说!”十九张张嘴,很有些傻气地笑:“一个多星期之前。”惊蛰死命瞪他:“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要不是今晚出了这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上次猜你摇头晃脑的意思猜了半小时,耍我好玩?!”十九凑过来,他比他高,就揉着惊蛰的脑袋,可劲点头,傻乎乎笑。自己已经学会说话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白天也不是到处闲逛,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坐公交车呢?社区有个公共活动中心,老人们都喜欢到那里坐坐互相说说话,十九这样的孩子去了,不惹事也不说话,谁说什么他都专注地听着,格外讨老人欢心。他就是在那里,听老人们说东家长西家短,偶尔讨论下国家大事,慢慢地,学会了说话。不过,他永远也不会让惊蛰知道,他在背后付出的这些努力。电视剧里常常上演悲欢离合,男女主角拥抱亲吻恨不得三生三世在一起。十九并不懂得什么叫三生三世,他只知道,看到惊蛰仰着头接受雷准的亲吻,他不开心。那种感觉,就像狼王不会允许别人觊觎自己的狼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神使鬼差喊出那声“我爱你”,可喊出来后却觉得,原来只有这句最能代表自己的感情。惊蛰一巴掌打掉他手,两个人互相对视,诡异的沉默之后,惊蛰说“我去给你做夜宵。”十九食量惊人,每顿都吃很多,晚上的夜宵只要缺了,半夜准会睁着眼睛四处乱看吓人。惊蛰有一回起夜就成功被吓到,顶着瞌睡去煮面才换来下半夜的安眠。没想到十九这次却抓着他手,指指沙发:“我来。”惊蛰还是不太适应十九会说话,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向厨房,半晌才回过神,追上去。孩子总会长大自立的,更何况十九已经十八岁了(惊蛰规定的)。边看十九熟练地切西红柿惊蛰边想,比起自己的十八岁,十九实在是聪明太多了啊。十九手中菜刀换了筷子,余光扫了惊蛰一眼,故意装成不经意问道:“为什么,回来?”惊蛰斜他一眼,在碗里打了个鸡蛋,忽略他小小的发音不熟练,说:“我怕你想不开。”十九看了他一眼,惊蛰后背的汗毛耸了耸——这孩子,会说话了以后,连带着气场也强大了啊。惊蛰只好细心解释:“我怕某人在家里要死要活明天早上楼下发现不明男尸一具。”“惊蛰,我那句话,是当真的。”十九从他手里夺过碗,搅匀鸡蛋,倒进锅里,鸡蛋“刺啦”一声漾在锅底,惊蛰想借着这点声音,装作没有听清楚十九的话。 第17章 彪哥手下的人来喝酒,一向都记惊蛰的名,回扣归他,惊蛰开始不好意思,后来也习惯了天上掉馅饼。他脸上恢复了笑容,装作无意地坐在彪哥和十九之间,启开一瓶新酒,亲手给彪哥倒满一杯道:“彪哥来了也不叫人告诉我,自己罚自己吧。”彪哥笑着一口喝了,酒杯子拍在桌上:“惊蛰你越来越鬼了啊,满桌子就这瓶贵,我还打算退了呢,你就给启了。”惊蛰吐吐舌头,二哥拉开门,对彪哥使了个眼色,一看便知道是找小满去了。十九从身后碰碰惊蛰的小指,惊蛰用力捏了他手背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彪哥,你跟十九,不是他请你吧。”“要是他请我,我能心疼钱么?”彪哥瞪着他无奈地笑,“你也太护着十九了,他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情该自己拿主意。”“他才知道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嫩的要命。”“多接触社会不就知道了?”彪哥眼望着惊蛰身后的十九。惊蛰调整了一下坐姿,挡住彪哥的视线,干笑道:“对啊,所以我就想呢,给他物色个培训班什么的。彪哥知道么,十九做饭可好吃了,我打算让他去学厨师,以后给我做饭吃。”彪哥一脸不以为然:“可惜了可惜了。”惊蛰也不去问可惜什么,一径道:“做厨师也没什么不好,油烟虽然大了点,好歹安安全全的放心。”彪哥身子后靠,摇头无声地笑起来:“惊蛰啊,你还小,彪哥比你长几岁,告诉你句话,孩子大了,不由人啊。”惊蛰抓住十九的手,睁大眼睛看着十九:“不会的,我家十九永远听我的话。”十九回握着他的手,却恨不得紧紧抱住他,狠狠吻他。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彪哥看看时间,就要告辞。惊蛰这次是真心不想留他,送到门口,小满悄悄对他说他可以下班了,他也不动声色。彪哥拍拍十九的肩膀,一脸的爱才惜才,看得惊蛰心惊肉跳,没想到,他接着就转头对惊蛰道:“你嫂子听我总是夸你,一直叫我带你回家吃饭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一趟好不好?”彪哥在道上是出了名的讲义气,跟妻子也是琴瑟和谐的典范。端了吴家之后,彪哥一家独大,连着做成了几笔黑市买卖,风头正劲,为人又洁身自好,一直没什么把柄给人家拿着。就算慕辰这样漂白的家族,到这份上也不敢得罪彪哥,可彪哥对惊蛰说话却一直是客气的。惊蛰有点感动他这样真心待自己,便点头道:“彪哥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彪哥想了想,说:“那就后天吧,你那天是不是休息?我傍晚叫车去接你,十九也来啊。”惊蛰心里有些犹豫,却还是点点头。彪哥满意地笑了,司机把车开过来,二哥已经坐在顶上了。彪哥坐进车里,车窗降下,他对惊蛰挥挥手,车子风一般掠走。惊蛰看看街角,彪哥现在的排场已经大到要动用保镖车了。惊蛰的心并没有放轻松,转头,狠狠地瞪十九:“你找彪哥干什么?”第16章 蛋炒饭十九实话实说:“我想挣钱,帮你还钱。”惊蛰恨不得把他踹在地上当街实施家庭暴力:“你干什么不行,去混黑社会!你知不知道,凶器不长眼!”“彪哥说过,跟他混赚钱很快。”十九还是嘴硬,“而且,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因为他不是我家里人,所以我不管他!”惊蛰几乎暴走,“你去问问彪哥的老婆,她肯定也不愿意彪哥混黑道!”“好,那我后天去问问她。”“你要气死我啊!”惊蛰使劲捏他胳膊,“你别动这个心思了,以后也不准看古惑仔电影。”“我不是看电影看多了。”十九任惊蛰捏,伸手将他拥进怀里,“彪哥说,只要我跟他干,就能挣很多钱。我不喜欢你欠着雷准的,我想你欠我的钱。”“反正不行。”惊蛰用最后一点理智抵抗这个快叫他迷失的怀抱,“不行……绝对不行,你明天就去给我上厨师培训班,我……”“惊蛰。”十九低头望着他,“你别担心我。”惊蛰咬着他的衣角发狠:“你别瞎保证,我一点也不信,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背着你,跑回家好不好,就像上次一样。”十九低头,揉着惊蛰的脸,“我可以一直背着你跑,只要你想。”“我呸,谁会想让你背!”惊蛰跳到他背上。十九长啸一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路上飞奔起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口,像是与夜的颜色融为一体。黑色车窗后,雷准手支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闹钟在耳边响起来,惊蛰伸出一只手关掉,小指碰到枕边冰冷的床单,被刺到一般缩回手,往十九怀里钻了钻。十九把人搂得更紧些,耳朵颤动了几下,睁开眼,看了看惊蛰埋在他胸口的头以及那有些凌乱的黑色发丝,又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睡,就睡过了头。睁开眼,一点半。惊蛰抚着额懊恼,自己这叫生生把头狼养成了猪啊!十九赤裸着胸膛去冲澡,惊蛰窝在被窝里自我检讨,过了一会儿,十九满身水汽地回来,把手伸进被窝咯吱惊蛰:“降温了。”惊蛰虾子一般扭动着笑,一脚踹过去,却把被子全踹在地上。被窝里的热气全蒸腾起来,他惨叫一声,探手过去捞被子,十九架着他腋窝把他架起来,把被子围了一圈围在他身上:“降温了,多穿点,不要犯鼻炎。”惊蛰点点头:“你去衣柜里帮我找几件厚衣服,对了,前几天带你去买的那几件厚的你也拿出来,出门就套上。”说着说着觉出不对,瞪着眼吼,“降温了你还光着膀子,找病啊!”十九笑着把被子抖开,整个人扑上去。惊蛰被他扑在床上,奇怪他胸膛竟然热乎乎的,果然非我族类。惊蛰跟他这么躺了一会儿,又想睡过去,十九的脸蹭啊蹭,忽然轻轻咬了他耳垂一下。惊蛰浑身一个激灵,果断踹开他去洗澡。浴室里用手做着活塞运动,咬牙切齿地骂。奶奶的,不知道男人早晨起来不受刺激都会有反应么,还这么折腾我。披着睡衣打开浴室门,十九似笑非笑等在门口,帮他把衣服扣子一颗一颗扣好,露出两排白牙:“饿了。”惊蛰噙着血泪去炒米饭。米饭炒的颗颗饱满粒粒爆开,沾了鸡蛋看着就香,十九吃了第二碗,正要去盛第三碗的时候听到惊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脚步停住,转过身递纸巾:“犯鼻炎了?”“正常现象。”惊蛰一边擤鼻涕一边打喷嚏,用脚勾过来垃圾桶,泄愤一般扔进去。打开电视,今天是全省降温,遥远的内蒙古已经飘了雪,入秋的第一场霜打湿了路面,高速公路上汽车追尾一片。十九把药扔给惊蛰,惊蛰合水吞了,心里这才舒服点,蹲在十九身边絮叨:“这药吃了犯困,你说我今晚见了嫂子别出状况啊。”“不会的。”十九搂了人,把台换到动物世界,整个人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语气却还是温柔的,“有我呢。”惊蛰拍拍他的头:“乖,我去洗衣服。” 第19章 惊蛰知道不是什么合法生意,只盼着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含混地祝愿:“祝彪哥马到功成。”彪哥大手一拍他肩,他膝盖立即一软:“借你吉言。”一楼是客厅书房健身房还有厨房餐厅。不知道彪哥平时看不看书,总之书架上摆满了,再仔细一看,就知道基本上都是嫂子的专业类书籍。健身房器具齐全,怪不得彪哥三十多了仍旧身强力壮,再走到厨房,香味已经一缕一缕飘出来,嫂子探头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切菜。十九捏捏惊蛰的手,表示自己饿了,惊蛰小声教训他:“中午不是吃了那么多么?”十九一脸委屈,彪哥一回头,立刻换上没事一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被彪哥听去多少。再走到楼上,三间卧室,只有一间用着,另一间小些,布置的有些孩子气,惊蛰脱口问道:“这是婴儿房么?”彪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马上又强笑着说:“以前,有过一个孩子,五个月的时候没了。房间布置了一半,那时候想着,索性布置完了吧,反正早晚要用。”惊蛰肩膀一垮,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没事。”彪哥这样一个汉子,脆弱的时候让人格外心疼。他把伤痛揭过不提,领着他们继续看,所有房间都看过,嫂子在楼下喊开饭。就算都是家常,也很丰盛了,起码惊蛰没一次性做过这么多好吃的给十九,当然,像是东坡肉这样的菜,惊蛰也不会做。彪哥开了一瓶红酒,嫂子不喝,惊蛰也推脱。他下午吃的药嗜睡,现在的精神已经有点不济,哪敢喝酒,十九也把他的杯子收缴了只叫他喝果汁。彪哥便给十九倒了满满一杯,二哥一边起哄要给十九换老白干,被惊蛰一眼瞪了回去。五个人一起举杯,相逢就是有缘,不管彼此心里转着什么心思,但总归,都把彼此当朋友。酒过三巡便开始大块朵颐,十九向来在餐桌上不会跟人客气,大包大揽让惊蛰深恐别人怀疑自己虐待他。严忆却格外高兴自己的菜受人待见,不住给他夹菜,生怕他吃不饱,十九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严忆立刻就母爱泛滥。“十九今年有多大了啊?”严忆问惊蛰。惊蛰用筷子戳戳碗,看着十九说:“我不知道,我都跟人说他十八,但他多大,我也不知道。”“温林说我就是十八。”十九忽然抬起头,直视惊蛰的双眼,“研究所给我做过骨髓测试,推断出我年龄应该是十八。”惊蛰也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肯定地说出自己年龄,愣了一下之余,严忆追问:“那你是怎么被研究所抓到的?”“他们用麻醉枪,我被射中了。”十九言简意赅。惊蛰心里头立刻心疼了,却不愿意过多的暴露自己的心思。严忆夹了一筷子肉进十九碗里,看十九一口吃了,欣慰地笑了笑,接着问:“狼不都是集体活动的么,你被射中了也没有救你的?”“我不跟狼一起。从我有记忆起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妈妈是一只母狼,对我很好,有猎物都先给我吃。她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但狼群都知道我并不是狼,所以从来没有接纳过我。妈妈死后我就一个人捕猎,有时候跟狼打仗,从他们口中夺食物。我从来没有输过。”他偏头,对惊蛰笑笑,“谁也打不过我。”惊蛰有点后怕有点责备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你现在还想回去么?”严忆问。十九摇摇头,抓着惊蛰的手傻乎乎地笑:“我答应了惊蛰,要跟他在一块。”惊蛰无奈地叹气:“他自作多情。”——餐桌上自然没人信。严忆弯着眼睛笑了笑,这才进入正题:“那你也不能让惊蛰养一辈子啊,想过找个什么活做么?”彪哥眼睛盯着红酒杯子出神,耳朵却竖起来,二哥瞟着天花板,手指头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十九刚想说什么,惊蛰正色道:“彪哥,嫂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这件事,不行。”彪哥料到会是这样,并没有多么意外,倒是严忆稍稍吃惊,接着和颜悦色道:“惊蛰,你彪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他不会置兄弟于险地,跟着他干,反而有很多好处。别说钱,彪子的事业做成了,十九就是创业功臣,会得到什么你想想也知道。你还年轻,不能总干那行,总要为以后想想,十九有了保障,你才能放心去干些别的事情不是?”“嫂子,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是,毕竟是混黑道,就算彪哥求贤若渴,可是我不能答应。”惊蛰看了彪哥一眼,“我不信嫂子一开始就能答应彪哥让他混黑道,毕竟违法的总归不如合法的。”“惊蛰!”彪哥拍案。惊蛰站起来,十九也跟着他站起。他微微鞠了一躬,说:“谢谢嫂子和彪哥的款待,谢谢二哥作陪,可是如果再说这件事,就恕惊蛰不能奉陪了。”胡彪已经怒极,严忆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下来。她走上来,安抚道:“惊蛰,你慢慢就会明白,有种人,他们想做什么,不让他们做成反而是最大的残忍。你就算再怎么担心,可看着他们满足的笑,就觉得再苦都不算苦。”惊蛰静静地看着严忆一双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嫂子,我只知道我不能放任十九去涉险。”严忆叹了一口气,竟然扬着嘴角笑开了:“惊蛰,你拿我打比方,可我是胡彪的爱人,我有立场说同意和反对,那你呢,你是十九的什么人,你有资格么?”惊蛰浑身震了一下,与十九牵着的那只手真切感受到十九施加来的压力。该回答什么呢?不是十九的爱人,那他没有资格置喙,十九一定会加入彪哥;是十九的爱人……他心里一团乱麻,自己尚且理不清对十九的感情,又怎么能对别人说明?严忆便知道自己几乎成功了一半,趁热打铁道:“十九已经十八岁,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你不是十九的亲人,也不是爱人,那么,为什么要替他决定他的事情呢?十九,你愿意帮彪哥么?”“我……”十九刚要回答,却被惊蛰急促地打断了。“我是十九的爱人!”惊蛰把十九挡在身后,“我是十九的爱人,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不同意,我一点也不同意!”第18章 妻管严严忆被他抢白,却意外没有丝毫失望,因为十九此时的表情实在太快活了。他一下子就把惊蛰压进自己怀里,惊蛰用力捶着他的胸膛也不能让他松手。二哥叹了口气,似乎想起来自家野蛮的小满,而彪哥心思一动,今晚对于十九而言,实在是太过幸福,趁热打铁,说不定十九就能先斩后奏。好不容易挣脱了十九,惊蛰满脸绯红地对严忆说:“嫂子,这下呢?”他倒不是害羞脸红,主要是十九把他搂得太紧,他憋得够呛。严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笑了笑,继续攻击:“就算你是十九唯一的亲人,十九已经成年,你也没法干涉十九的决定。法律上有规定,成年人有人身自由权。”如果惊蛰对法律了解的更多或者不是孤儿,那他就会明白,父母的权力无论何时都大过天。可惜啊可惜,当时的惊蛰信了,并且可怜巴巴地回头望着十九。十九今晚像天上掉下来一个宝贝,生怕惹得惊蛰不高兴再把宝贝要回去,立刻答道:“我听惊蛰的。”那三个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努力了一夜,竟然得出这么一个结果。十九多有妻管严潜质啊。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惊蛰果断提出告辞。一来,好容易十九拒绝了,二来,药物的副作用涌上来,他上下眼皮打架,困倦止不住侵袭。彪哥和严忆送出门去,二哥去车库取车。夜里更冷了些,十九执意要把自己的衣服给惊蛰披上,惊蛰不要,他就紧紧搂着惊蛰。彪哥和严忆虽然没有放弃,但都觉得不急于这一时,惊蛰总归是个心软的人,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打动。变故正发生在此时。长长的道路那头缓缓滑来一辆黑色轿车,彪哥本没当回事,可那辆车快到跟前便猛烈加速。彪哥立刻感觉到不对,把严忆往门里一推,伸手探向腰间,却想起来出来时根本没带枪。他们行事一向低调,遇刺的事是第一次遇到。那边的子弹射了过来,第一发打在墙上,第二发是贴着他的鬓角过去的。惊蛰吓得目光都僵直了,哪里记得躲,十九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东西,护着惊蛰往门里走。火力已经很集中凶猛了,一个不小心,风衣被射穿一个洞。彪哥大声叫着让他们趴低进门里去,来人的子弹却挡住他们的去路,一秒之后,对手遇到了阻碍,原来是二哥赶到。二哥打架不行,射击倒是不错,转眼间已经放倒两个。余下的枪手有三个,现在分成两拨,一拨以车为掩体,一边往车上退一边回击二哥他们,另一拨集中火力攻击彪哥。彪哥一边还击一边想究竟是谁对他起了杀心。可吴家的事做得干净利落,别的仇家……他的扩张的确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并没有严重到下杀手吧。无论如何,漆黑的夜里,对方眼神再好,也不能致命。他这么一想,便安心了,眼望着护住惊蛰的十九,忽然计上心来。他努力挺起身,叫着十九,让他和自己一起护着惊蛰退进门里。十九并不知道自己顶多再撑三十秒,对方就会撤走,所以听从彪哥的话,张开手臂护着惊蛰往楼道走。惊蛰站起身,脚下踉跄,身子猛地扑出十九的保护,子弹正候着这个空当,飞一般向惊蛰射来,瞬息间,惊蛰被一个人扑倒,下一秒回身去看,彪哥捂着右肋,痛苦地趴在地上。严忆尖叫着冲出来,被十九扑倒,两个人俯身到胡彪身旁,撕开衣服,子弹没进皮肉,只能看见一个不停流血的伤口。严忆抱着胡彪边流泪边求惊蛰快叫医生,惊蛰吓呆了,缓过神才想起来拨急救电话。那伙人已经撤走,二哥跑过来一见这情景,立刻跟十九一起把彪哥搬到车上,一路连闯几个红灯,将人送到医院。严忆从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女人,丈夫告诉自己他要混黑道的时候,她也只是自己默默抹泪,人前永远一副坚强的贤惠妻子样,可搂着丈夫去医院这一路,她几乎哭哑了嗓子。胡彪的血止不住,她用力按住伤口,谁安慰也不听,偶尔抬起眼看惊蛰,几乎算得上憎恨了。 第21章 手机再次想起来的时候,他们都刻意去忽略,加倍用力地接吻,加倍用力地使自己贴近对方。十九吐出惊蛰的乳珠,舌头滑着一条银线,探进惊蛰小小的肚脐。可是惊蛰知道,自己体内的那把火熄灭了,他此时此刻所有的动情,不过都是生理反应,心里头那把火,却是灭了。闭了闭眼,他一把推开十九,挣扎着摸索着找到在床下震动的手机,在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按下接听键。“雷准。”雷准在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嗓子有些不对劲,语气却是调笑的:“气喘吁吁的,难道我打扰了你跟你家小狼?”“有什么事,快点说完吧。”惊蛰的手紧紧抓着手机,十九在他身后,他一点也不敢回头看他,“说完了就不要给我电话了。”“我生病了。”“恭喜。”“没有人照顾我。”雷准的声音竟有些撒娇的味道,仔细听来,的确是哑了,“惊蛰,我这样子,是不是报应?”“你的妻子呢?”惊蛰冷笑。“我们分居了。”雷准低低笑了几声,引来剧烈的咳嗽,“我们……咳咳,结婚当天就分居了……咳,你知道的……咳咳……我对她,没有感情。”“你对谁都没有感情。”惊蛰冷静分析。“大概是吧。”雷准笑,“我出来处理点事情,一个人来的,没想到降温,结果感冒了。酒店里的服务真不好,竟然没有人来关怀一个躺在床上发高烧的病号。”惊蛰静了一会儿,轻轻问:“吃药了么?”“包里有感冒药,是你上次放的,我吃了一点,但是不管用。”雷准一个劲笑,“要不是这些药,我还想不起你来呢。”“你在哪里?”雷准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把电话挂断了。惊蛰对着手机桌面愣了很久,翻电话本,找到雷准司机的电话。那时候雷准常叫司机来接他,打电话时他就顺手存了下来。司机报上雷准的地址,竟然是在临市,想也知道要雷准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处理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惊蛰挂断电话,这才敢回头看看十九。他上半身裸着,被十九吻过的地方,都微微发红,而十九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雷准……生病了,在酒店里,没人照顾他,发高烧,很危险……”惊蛰语无伦次,“我只是去看看他,没人管他,他把脑子烧坏了可不好……”他边说边穿上衬衫,十九忽然扑上来,把他的衬衫脱掉,脱得太急,扣子都绷开了。惊蛰吓得有些抖,却勉强自己镇定道:“十九,你冷静些,我们现在不能……”十九把一件毛衫套在他头上。“外面很冷。”十九把他的胳膊抽出袖子,挽下领子,眼神清亮,带着些宠溺,“你自己,小心。”惊蛰抓着十九的手,心里像被谁捏了个团:“十九,我……”“惊蛰,你记住,”十九亲他的睫毛,“我爱你。”惊蛰下楼就打车直奔临市,一路飞驰电掣到酒店愣是被大堂挡在外头。大概他表情实在太过肃杀,服务生死活不让他进,偏偏他身份证没带,满口袋里交了车钱,只剩下二十块五,小费都不够。他百般解释自己毫无恶意,服务生却负责到底,他急得抓耳挠腮,一咬牙一跺脚,大喊:“有人要死在你们酒店了,你到底开不开门!”服务生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没引起骚动,才压低声音道:“实在是有规定,您威胁自杀也没用。”“不是我要自杀,是入住你们酒店的雷准先生,刚刚打电话给我,想不开了,要自杀。”惊蛰索性帮雷准扬扬名,“你们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晚一秒就是血流成河!”服务生犹豫再三,咬牙道:“如果发现您在骗我们,我们只能报警。”惊蛰摊手,表示随便。这才能上电梯,踏过长长的走廊,到雷准门前。服务生掏出房卡,轻轻划了一下,按下门把手,拉合窗帘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惊蛰一把推开服务生,大声喊着“雷准”往里面冲,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那东西热乎乎的,还会伸出手搂他的腰,只是语气不太好:“你来干嘛?”惊蛰在黑暗里对他挤眉弄眼:“你不是说你要自杀么?”“我什么时候……”雷准忽然沙哑着嗓子吼,“别开灯!”晚了,服务生打开灯,他那张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惊蛰面前。惊蛰不用摸他的头就知道他肯定突破了三十九度大关向四十度发展,可服务生如芒在背的目光让他顾不上雷准的病情,使劲掐他胳膊说:“你不是说,要自杀么?你不是说房价过高,股市太熊,交通太堵,所以顿觉人生无望,所以要重新做人,所以要自杀么?”雷准被他掐的胳膊疼,听这几句话,连头都开始疼,连忙点头道:“对,我的确要自杀来着。”服务生大惊失色,连忙安慰:“雷先生,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是成功人士还想不开,那我们这些底层的不是更想不开了么?像我吧,半年前刚买的房子,一个月工资一大半都还了房贷,结果女朋友还跟有别墅的跑了。买了两千股a股,一个上午就赔了四千。这交通堵,实在也是没办法,我哥哥现在还堵在京藏高速上呢,连中秋节都没过上,昨晚打电话,说争取回来过春节。你看,我这不还好好活着么?”惊蛰连连点头:“对对,你跟人家学学,这才是人中豪杰!”雷准也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就弃暗投明,不死了。”服务生害羞地低下了自己的头,扭捏半天道:“那您跟您朋友好好聊聊,生活虽然坎坷,不活下去怎么能等到美好呢?”惊蛰和雷准一齐挥手:“谢谢您,真理。”服务生把门带上,惊蛰长吐一口气,对雷准说:“他说要把我交给警察,吓死我了。最近扫黄这么紧,我进去了还有好?”雷准还搂着他,惊蛰精神紧张,还没注意到他们的姿势整一个骑乘,他也就乐得不提醒他。雷准发着烧,浑身冷,抱着惊蛰像抱着个火炉,偶然间扫到惊蛰锁骨上一点点红印,目光一凛,默不作声忍了下去。惊蛰惊魂已定,便注意到两个人姿势不对,狠狠扒开雷准的手,皱着眉头问:“都吃什么药了?”雷准指着茶几:“就那些,都吃了。”惊蛰便蹲下身子一样样看,目光扫到开启的红酒和残余酒液的高脚杯,回头狠狠剜了雷准一眼:“病成这样了还喝酒,不要命了?”雷准哼哼:“我要自杀。”惊蛰没理他,把药都数过来,喃喃道:“按理讲,这些药都吃了,足够你退烧了……雷准,我知道为什么了,你给我床上躺着去!吃了退烧药就应该盖两床棉被发汗,你不知道啊!”雷某人被惊蛰扭送到床上,并且加盖一床棉被。这样的确温暖了很多,雷准手心滚烫,指尖却是凉的,惊蛰要给他倒杯热水,他却伸出手,拉住惊蛰:“我们很久没见了吧。”“不久。”惊蛰的态度冷淡下来,“都数的过来几天。”“你果然数过……”雷准低低地笑,竟然惊人的性感,“惊蛰,你为什么来?” 第23章 “不是。”惊蛰把情况说了一遍,慕辰那边又是一阵安静,随即冷笑道:“那就让他喝了吧。”“我说你……”惊蛰急了。“你平时跟他不是不合么,担心他干什么?”慕辰轻笑,“我这时候赶回去,恐怕更不能让他死心。他老是这么任性,惹出多少事,干了这一行,还真以为自己能成名妓,要大家都捧着?”惊蛰略微有些生气:“照你这么说,那我也不算什么高贵人,以后有了这种事,我也活该?”“你不一样。”慕辰叹气,“惊蛰,你知道我心里头真的当你是朋友。你不要管这件事,随他去吧,温林在我旁边,不跟你多说了。”惊蛰听着他挂断电话,狠狠呸了一口。温林在你旁边,你还能大大方方谈论别的床伴,真欺负温林脾气好?场子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童连被保镖架着手臂扒开嘴,一瓶酒又是倒又是灌挥霍掉半瓶,地产老板还威胁着要让他一会儿把地下洒的都舔干净。调酒师大概是劝的太过,被保镖捂着嘴架在一边。童连平时心高气傲,人缘不好,店里头的人大多都是看好戏的态度,他现在狼狈不堪,眼神都有些浊了。所以说,这人一旦性格里善良的东西占得多了,自然就会忍不住打抱不平,即便这人昨天还跟自己吵架来着。主角的作用就是在一切时候扮演圣母,惊蛰拨开人群就走了过去,地产老板举着酒瓶又要灌,被惊蛰一把夺了下来。地产老板一见惊蛰这动作,反倒笑了,任他夺过去瓶子。惊蛰把酒搁在吧台上,对老板微微一笑道:“常老板,今晚的事的确是童连不对,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您看,他都这样了,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放了他吧。”小满在一旁挤眉弄眼嫌他多事,他就当没看见。常老板奇怪地笑了笑,余光扫了扫悲惨的调酒师,问他:“你没看见求情的都什么下场?”“看见了,所以常老板要是还不消气,我替他把酒喝完了。不仅如此,我还单独敬您一杯,赔罪,怎么样?”“敬我一杯?你再喝一瓶,我还会考虑。”常老板不屑地笑,手掌一扬,两个保镖又把童连架起来。惊蛰咬咬唇,笑得更加讨好:“这一杯酒,不是普通的酒。您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您让我怎么喝,我就怎么喝。总之,这杯酒,您说了算,怎么样?”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很多不良画面在常老板脑中闪过,他几乎克制不住那些龌龊的念头。他重重地点点头,小满尖锐地喊了惊蛰一声,惊蛰也只当没听见。常老板让人把童连放开,童连一下子瘫在地上,微微仰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惊蛰。惊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把半瓶酒高高举起,倾斜,酒液沾湿了唇充满口腔,顺着食道滑入胃,烈度烧灼着肠道。他晚上没吃饭,胃里立刻就不舒服起来,待到酒瓶子见了底,他就只想吐。但怎么说,他喝完了。酒吧陷入寂静,大家的呼吸甚至都停止了。常老板眯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叫做什么,却平白让人看着心惊。惊蛰狠狠把酒瓶摔在地上,酒瓶应声裂成几块。他迈过一地碎玻璃碴子,按捺住胃里头翻江倒海的感觉,轻轻问常老板:“老板,那杯酒,咱们怎么喝?”第21章 肯德基惊蛰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太阳穴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仰脸,童连抱着手递了一张纸巾。他接过来擦擦嘴,胃里好受了很多,扑在洗手台边漱口。晚上本来就没吃饭,刚刚把胃液都吐了出来,满嘴的酸味。他总算把自己弄得像样点,软软地靠着洗手台,童连竟然有些恶狠狠地说:“我不会感谢你的。”“我自己犯贱而已,你不用感谢我。”惊蛰清清嗓子,推开他就要出去。童连握住他肘,恨声道:“慕辰为什么不来?他不知道么?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有病啊,他又不爱你,你死活关他什么事?”惊蛰无奈,“更何况,你搞得浑身酒水,难看死了,他来看见了好么?”“那你又是为什么帮我?”“我都说了不是帮你,我犯贱。”惊蛰摊手,“更何况,mb是出来卖的不假,可你不能因为我们卖了,就不把我们当人。”“你说……谁?”“很多人。”惊蛰翻个白眼,挣开童连,不打算多跟他说。刚刚替童连出头,某些意义上是因为慕辰太过轻蔑的态度。众生皆平等,谁说卖身了就要低人一等?他偏偏就要救童连一回,证明mb也不可小觑。童连却轻轻地笑了,童大美人向来眼高于顶,这是惊蛰第一次听他的笑容里带着凄厉和绝然:“慕辰他从来没爱过我,我知道。”惊蛰叹气:“那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我不贱,从我喜欢上他开始,就只上他一个人的床。我脏,他看不起我也罢了,可他明明也说过喜欢我的,现在怎么不认了呢?”童连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流下泪来,“我不服气,我比那个人差到哪里了呢?他有我漂亮?床上的技术比我好?他比我更明白慕辰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么?我不敢要求太多,他们当着我的面滚成一团我也视而不见了,这还不够么?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惊蛰靠着墙听他发泄完,掰着手指头打击他:“说实话,温林的确不如你,哪里都不如,可惜,人家的感情投入不比你少,而慕辰乐得用同样的心去回报。我一直觉得,做mb不贱,但是人家不喜欢你,你还缠上去,那就很贱了。更何况,童连,你懂的,你不是那个让慕渣攻回心转意的圣母受。”童连又要说什么,惊蛰打个呵欠,摆摆手:“我真的困了,酒劲还没下去呢,我回去睡了,有什么想不通的,我给你张名片,去找心理医生。”名片递过去,掉头就走,边走边骂。擦,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是个怨妇加话痨?这么一耽搁,回家的最后一班车是错过了,站在路边拦了半天车,每一辆都载了人。无奈之下,只能沿着路往家里走,看到善良的出租车标志就雨刷一样挥手。车一辆辆飞驰而过,惊蛰彻底绝望,垂头丧气继续走。十九今天被彪哥正式引荐给帮里的几位元老,除了早就认识的二哥握了握他的手,其余的元老连个正眼都没给。场面太过尴尬,彪哥想了一肚子的话抬高十九的身份,无奈双方皆态度冷淡,只能强撑场面。待说明打算让十九调查枪击事件之后,几个元老更是当场提出反对。彪哥一力挡下所有的反对,他是打定了主意,让十九借此奠定自己的地位。对于人类世界,十九终究带着排斥,除了惊蛰,他唯一能亲近些的就是温林,哪怕是彪哥,他也带了三份冷淡。会后大家凑在一起寒暄,二哥看他无聊,就说他如果嫌无聊可以先回去。一听说自己可以不用再呆下去,简直一秒都没有多留就往门外走。二哥说要送他,他也拒绝,脑子里想见惊蛰的念头止不住,人类世界里的奸诈诡谲是他首先领会到的东西,研究所里的勾心斗角甚至进行在手术台边。、以后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样复杂而险恶的世界么?十九站住,看马路对面那个人手插在口袋晃悠悠地走来,嘈杂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跑过去,脚步声有点大了,惊蛰仰起头,正好能看到谁抱自己个满怀。他搂紧十九的腰,问他:“你闻见我身上有什么味了么?”“酒味。”十九回答。惊蛰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十九的嗅觉太好,与他并肩往家里走。也不打算打车了,他忽然发现,一天没见,自己竟然开始想念这个人。感情经验不丰富的惊蛰不知道,所有的爱情,都是从想念开始的。十九和惊蛰从那天开始,正式过上了分居生活。那天之后,十九为了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开始频繁出入帮派,调查彪哥近期来往人士,一个一个排除可能性。黑道自然有黑道自己的处事法则,这法则对于惊蛰或者温林这样的人而言是不可理解的,但对于十九却有种天生的熟悉和亲切感。毕竟弱肉强食,是十九最先知道的真理。惊蛰心里终究还是不赞同十九加入帮派,尤其是彪哥做得越来越大,在这个有海港的城市,他甚至可以从警方眼皮底下走私几船的原油。他走私这些东西卖给谁?他又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惊蛰每次想想都觉得,十九几乎是在刀尖上跳舞,可偏偏,劝不得。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入黑道的。童连那天之后就像换了个人,见到慕辰也只是打个招呼,眼底的迷恋残留了当做纪念的一点,其余的都被抹去。有人请他喝酒,他欣然接受,有时候在房里呆上半天,脖子上红红紫紫的出来。见到惊蛰和小满也不再冷言冷语,白眼一翻,装作不认识而已。对于心高气傲的童连来说,其实这是最大限度的示好了。慕辰并不在意童连的变化,事实上,惊蛰明白他从来没有把童连当回事。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固定的时间回家,据说温林搬了过来,爱心晚餐帮助他胖了三斤,以前不定时到吧台边跟调酒师插科打诨顺便物色新床伴的节目像是从来没有过。惊蛰有一次看到两个人从超市走出来,温林平凡无奇的脸上笑着,竟然全是幸福的痕迹。而那个时候惊蛰正赶去肯德基,十九打电话过来让他半小时内必须出现,他就只能拼了老命往那里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十九的口气竟然出奇的严肃,报出的地址打车也要四十分钟,更何况,现在是晚高峰,堵车。位于城市繁华商业街的肯德基从来人来人往,惊蛰推开门,环视一圈,哪里能见到十九的身影,只能顺着楼梯往二楼走。楼上有儿童乐园,惊蛰刚踏上一级台阶就有一个孩子呈子弹样冲过来被他一把抱住。孩子妈把孩子领走,他才抬起头,十九坐在沙发上微笑,英俊的眉梢高高挑起。他们才几天没有好好看过彼此而已,却好像有几年没见了。他似乎又长大了一点,不仅仅是身高,还有眉宇间那股英气。惊蛰便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轻轻笑着问他:“打算请我吃饭?”“我有优惠券,”十九从口袋里掏出大大小小的一堆,摊在桌子上,“都是我收集的。” 第25章 他喊这一声,十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把蒙着眼的叛徒看了一遍,下巴略微抬了抬。猪脚立刻叫人把他眼睛上那块破布解下来,叛徒甫见光还有些不适,慢慢缓过来,见到十九,竟然浑身发抖。十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为什么?”“什么?”叛徒不知道怎么回答,望了一眼猪脚,猪脚立刻狗腿:“九哥问你,你为什么背叛大哥!你从那帮龟孙子那得到了什么!”跪着的这个人是彪哥有意栽培的后辈,听明白这句话,低下头,半晌,轻轻笑道:“我在帮里混十年,也未必拿得到这么多钱,说不定还会送命,我已经打点好一切,明天就可以远走高飞,被你们抓出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是杀是剐,你们看着办吧。”“只是为了钱?”十九蹲下身子,平视他的双眼,“多少钱?”“三百万美元。”被平视,让叛徒得到了一些微妙的安慰。他在帮派里一直仔细谨慎,如果不是要远走高飞的动作太明显,也不会被十九抓个正着。“三百万,买彪哥的命?”十九问。“……”叛徒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现在坦白交代对自己更好一些,何况,“似乎不是买彪哥的命。对方要的,是彪哥请来的那个人的命,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我不知道是谁,我只负责告诉他们时间和地点。我也只知道时间和地点,因为我跟嫂子聊过,是嫂子亲口告诉我的。”“为什么,他们要那个人的命。”“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他们那天彪哥要请客,那时候他们还没说要行动,第二天我账户上就多了三百万,接着,就知道彪哥出事了。”十九微微皱起眉头,猪脚看他冥思苦想不敢打扰他,走过去踹了叛徒两脚,怒道:“为了钱也不能反骨!彪哥对你多好,你还背叛他!”“对我再好,也是为了我替他卖命。要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来混黑道!我女朋友听说我混黑道,二话没说就跟我分手。混黑道,今儿个活着明儿个都不知道有没有命,谁愿意跟你!我已经受够了,哪怕反骨,有了钱我远走高飞,也比担惊受怕强。”“你说你混黑道,女朋友甩了你,那如果她支持你混黑道呢?”十九忽然问。“怎么可能支持?!”叛徒咬着牙冷笑,“哪怕再贤惠,就像嫂子,心里头也发怵,街上听见警车响,总要给大哥打个电话才安心。说支持,都是他妈的嘴硬,你要是能跳进她心里看看,她比谁都盼着你快点退出。”十九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出了会儿神,吩咐猪脚好好看管他,自己迈步走出了仓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帮派的第一次亮相其实是一场神秘的闹剧,表面看起来简单滑稽,他解决得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内里却是深不见底。那个在最后关头决定枪击惊蛰的人,却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出来,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彪哥,竟然是惊蛰。他深吸一口气,拨通给彪哥的电话,略去关于惊蛰的部分,把查出来的结果对彪哥汇报了一遍。彪哥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让他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最终的处理,明天再说。十九挂断电话,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惊蛰的照片。这是昨晚惊蛰睡去后,他偷偷拍下来的。那个人睡着的时候宁静而乖巧,睫毛微微颤动着,偶尔抿抿。猫一样的习性,冷的时候就钻进自己怀里,热了踹被子,还要自己半夜分心去给他盖。十九在努力成长,他奋斗的所有意义,就只是这个人的安眠。 第23章 无名指惊蛰做了个梦。他被谁执起左手,无名指上套上银色戒指。神父问他,你是否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愿意同这个人在一起,他转着那枚光滑的戒指,有些纤细了吧,这么小一个环,就想套住一辈子么?他笑着就要把戒指摘下来,那个人却握住他的手指,把他拉进怀里。惊蛰轻轻呢喃一声,醒过来。十九把他搂在怀里,听见他叫唤,低下头,眼神三分迷糊七分清醒,问他:“怎么了?”惊蛰摇摇头,想退出这个怀抱无果,也就不强求。他揉揉眼睛,把头又埋进十九怀里,蹭了蹭说:“你饿不饿?”十九揉乱他的头发,发出一个单调的鼻音表示不饿。惊蛰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抬起头,晶亮的眼睛看看窗外,又看回十九:“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有事情。”十九言简意赅。“你身上有烟味,我不是告诉你别抽烟么!”惊蛰的脚在被窝里踹了他一下,像隔靴搔痒,实在没啥战斗力。十九嘴角扁了扁,说:“我以后不会了。”“乖。”惊蛰说,“我想过了,反正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取的,那不如我再跟你订个生日。把你来我家的那天就定为你的生日,怎么样?”十九把他搂得更紧:“好。”惊蛰阴险地笑了:“那今年你的生日已经过了,我就不送礼物了,明年再说吧。”“我没什么想要的。”“没有最好。”惊蛰翻白眼。他闭上眼睛,并没有睡,只是躺在床上。十九身上的烟草味很淡,一闻就知道是刚刚抽了几根沾在身上的,衣服挂一夜就没有了。并不是多么难闻,十九现在用的几乎都是高档货,口袋里装的手机惊蛰艳羡很久都没钱买,而他却浑不在乎。今晚惊蛰去酒吧的时候正巧彪哥也在。彪哥出院之后惊蛰去看过一次,彪哥倚仗十九,对惊蛰也更加义气。惊蛰刚去就被叫进包厢,彪哥兴致很好,他跟惊蛰聊天其实有很多话题,最开始熟识也只是因为聊得来。聊得兴起难免口渴,惊蛰探身取酒的时候彪哥接了个电话。惊蛰渐渐猜出来这是谁打来的,心跳漏了两拍,待彪哥挂断电话,惊蛰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转过身。彪哥就当没看见,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凭这一件事,十九的脚跟就已经能站稳了。”惊蛰不懂:“彪哥你说什么?”“十九已经查出来是谁袭击咱们,帮里的叛徒他也抓出来了。十九给帮里办的第一件事就这么成功漂亮,真是大喜事!”彪哥打量着惊蛰的神色,“惊蛰,你不高兴?”惊蛰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几次想说话,却最终还是赔着笑脸说没有。彪哥实在是干一行爱一行,自己混了黑道当了大哥,就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走私更好的工作。他说一句惊蛰应一句,回到家,累得只想躺下睡一觉。他有心等十九回来,昏昏沉沉睡着之前还想,十九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完了么?躺下的时候没脱衣服,惊蛰打个滚爬起身子,背对着十九脱下衬衫。十九看惯了赤裸上身的惊蛰,见到他线条分明的脊背也并没有多余的感觉。面前的人其实有一副好身材,只是太过瘦弱,腰肢软又细,似乎捏一下就能折断。惊蛰回过头,眯着眼看他:“有事?”“你最近,有没有惹上什么人?”十九问。惊蛰很仔细地想了想,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就是那位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地产商。他下意识地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没,没什么。”十九想想还是不放心,“惊蛰,以后晚上我去接你。”“不用。”惊蛰翘着脚脱下裤子,换上睡裤,顺便把十九的睡衣扔给他,“我跟慕辰说,做到年底就不做了。”十九消化这个消息足足用了两分钟,待每个字都确认过没有别的含义之后,又惊又喜地问:“为什么?”“我从良了呗。”惊蛰换好睡衣,打个呵欠,飞扑到床上,“我想开家店,卖糕点。你不是很喜欢吃蜂蜜小面包么,咱们就卖那个。每天你吃一半,剩下的拿去卖给别人。”十九忍不住笑起来,任惊蛰把下巴搁到他的膝盖上:“你愿意么?”“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说的是雷准。”惊蛰尴尬地笑了笑:“他……我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他的,你知道,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现在已经看破了……”“惊蛰,我喜欢你。”十九略微低下头,与那个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的人对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喜欢你。”惊蛰瞥了他一眼,嘟囔:“你明白什么叫喜欢么?” 第27章 “楼下,哪个楼下……喂?喂?”惊蛰撇撇嘴,一转头,十九正好走出来。带着水汽的身体靠过来,很有些野性的味道,惊蛰一边想要不要去给十九买个豹纹内裤一边说:“有个女的打电话过来说她在楼下等你。”十九脸色立刻变了,扑到窗前看我们无畏的秦大小姐。惊蛰端了两碗面条到餐桌上,刚想叫十九,十九已经冲下楼。他皱皱眉,趴到窗台上,没用多久,十九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红色跑车里蹦出一个人,前倾着身子似乎是想抱住十九,被十九避开。惊蛰咬牙,投怀送抱你都不要,傻子!他们不知道在楼下说了什么,十九边说边往上看,临近中午的阳光太强烈,耀得他看不清楚。惊蛰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继续捧起村上春树的书。过了一会儿,十九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扔开书,吃饭。“我不喜欢她。”十九有些委屈,“我不知道怎么躲她。”惊蛰装出知心哥哥的样子,暗怀着一颗八卦的心问:“她都干嘛了?”“叫我陪她玩,请我吃东西,看我不会开车还说要教我开车。可是她靠在我身上!她身上的味儿顶得我鼻子疼!”十九说话时候实在愤怒又无奈,几乎是控诉,“我不喜欢她,可她不信。”惊蛰只稍微一想就明白是那位小姐不死心,可看十九这个为难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于是故意道:“那你亲她,亲她的时候咬她舌头她就明白了。”十九扬起头,嘴巴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却一言不发。电视上正演出国际著名美容师自制面膜,惊蛰搂了十九,不再说话了。送走了一屋客人,与小满在走廊相遇。惊蛰的胃里空空荡荡,急需要吃点东西压下酒劲,眼看小满也是脸颊潮红,两个人遂结伴觅食。配餐间里有小蛋糕,惊蛰抓起一个,一口吞下,小满几乎同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胃里有了点东西就不难受,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舒服地叹气,小满慢条斯理地吃蛋糕,忽然想起什么,道:“最近你家十九犯桃花。”惊蛰点点头:“彪哥跟我说过,男人和男人总归不能长久,言下之意,是叫我别害了十九。”“所以我不喜欢胡彪这个人。”小满“哼”了一声,“我跟会明在一起只是因为爱情,他凭什么说我们的爱情不长久!”惊蛰笑笑,问:“我做到年底就不做了,你呢?”小满想了想,坚定不移道:“继续做。陈会明靠不住,活了三十几年愣是畏畏缩缩藏着掖着不敢说自己喜欢男人,跟我在一块了上街连拖个手都怕人围观,早晚我要踹了他。”惊蛰吧唧嘴:“刚刚还说爱情呢。”“惊蛰,我爱你。”小满嗤笑,“你看,爱情其实简单得要命,我一天可以跟一百个人说我爱你,谁会当真。”“可是,有个人的爱,一定不是玩笑。”惊蛰喃喃。“只有小孩子才会把爱情当真,可是你见过哪个小孩子懂什么是爱?”小满哼了一声,推门走出去。惊蛰慢慢咀嚼着点心,直到最后一点残渣都被自己吞下,站起身,自嘲地笑笑,随之走出门去。脚刚迈出门,就看到雷准。那人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衬衫,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温暖和柔和。惊蛰故意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不以为意,跟在后头走到大厅。大厅里人多起来,惊蛰不得不放慢脚步免得踩到谁,雷准忽然握住他胳膊,带着他一路又走回走廊里去。“带你去看海。”雷准说。惊蛰看着他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还是十三岁少女?最近研究琼瑶呢?”“恩,刚看完《还珠格格》第一部,第二部买不到……其实乾隆喜欢的是他儿子?”“噗,你还真看了啊!”惊蛰扫盲,“那叫反琼瑶。”雷准根本不在意问题的答案,惊蛰终于肯正经跟他说话这才是重点。他很有点打蛇随棍上的精神,趁热打铁道:“跟我去吧。”“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陪陪你老婆。”惊蛰瞪了他一眼,却往后门走去。雷准很少自己开车,以前他来总是司机掌着钥匙,大概是因为成了家所以要谨慎,这几次来找他倒没有一次不是自己开车。惊蛰每次一上他的车就昏昏欲睡,雷准有时候发情,不管他多困都能把他给办了,当然,每次做完都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吃多少盖中盖都没用。惊蛰在椅子上瘫成烂泥一团,雷准也不说话,滨海大道的灯光整夜不灭,照得海岸线亮如白昼。惊蛰眯着眼睛一盏一盏看过来,雷准忽然说:“我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的时候,坐在大巴上,那时候是深夜,路上只偶尔有车飞驰过去。我从小城市到这里来,车上的人都睡了,只有我醒着,那时候我就想,这座城市,我要征服他。”惊蛰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他:“征服了么?”“没有。”雷准也似笑非笑,“因为有一个人,我还没有征服。”“你不会说是我吧。”惊蛰扭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雷准只是笑,一脸高深莫测。惊蛰也懒得猜测,顺手打开音乐。雷准是小城市里长大的人,十八岁之前,繁华只在想象里见过。努力考上大学到这所城市,才明白自己过去是如何一个井底之蛙。惊蛰有时候很能理解他,他现在只喝咖啡,只用高档货,只听英文歌,甚至家居装修全是欧式风格的原因,也不过因为他怕人知道,他过去曾经是一个多么穷困又没有见识的人。所以他用尽一切手段向上爬,惊蛰并不能狠心怪他。只是惊蛰没办法相信,雷准这辈子会对他有什么真心而已。车子停在海边,惊蛰跳下车。早就入秋,海风吹过来都是凛冽的凉意。惊蛰站在堤上往远处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远处灯塔闪烁的红色光点,近处的海岸倒是被路灯映得有些亮堂,偶尔看到黑色的海浪漾着灯光,拍打沙滩而来。“要下去么?”雷准指着底下的沙滩。惊蛰摇摇头:“冻死人了,咱们就在这上面走走吧。”往前走了一小段,鼻子里就只剩下海风的腥气。他们两个的距离不近也不远,雷准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好让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声音不要只是海浪拍打海岸的水声。而说什么呢?谈判桌上向来气势逼人的雷准boss忽然词穷,他看天看地看路灯,却想不出一句话打破沉默。于是只能惊蛰上。“今天晚上就算你包我出台,要给钱的啊。”雷准失笑:“那也不能让我白花钱啊。”惊蛰挑起右边的眉毛:“难不成,你想野合?”雷准做一个憧憬的表情:“咱们市的沙滩是出了名的松软纤细,很适合做些体力运动。”惊蛰知道他开玩笑,顺着他的话说:“幕天席地,的确很有感觉啊。可惜,感冒了我要自己掏医药费误工费。”雷准大笑起来:“怎么会感冒?”他指着远处海滩,“干脆点,你看人家那对,情之所至,才不管时间地点还有后果呢。”惊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边一对男女搂抱着,女孩扬头对男孩说了句什么,男孩子忽然就吻了下去。惊蛰幽幽地叹了一声:“所以说啊,现在的小孩子心里都在想什么啊,大半夜的跑到海边来又抱又亲的,注意点影响。”雷准低低地笑了一声,毕竟事不关己,惊蛰也只是单纯感叹一声而已,千不该万不该,却是那俩孩子转过头来的一瞬。远处的一辆车开了大灯,大概是进口车灯光也特别亮,把两个孩子的脸清晰地照亮。两个人说着什么,女孩子几乎是腻在少年身上,少年半环着女孩的腰,侧面的轮廓非常熟悉,惊蛰闭上眼就可以准确地画出那张脸。 第29章 惊蛰愣了一下:“你找那儿干什么?”女孩歪着头,微微笑了:“当然是找人啊。你认识么?”“你找谁?”“你问那么多干嘛,你不认识,我就去问别人。”女孩子作势要升起车窗。惊蛰跨前一步,急忙忙道:“万一你找那个人我认识,我可以带你去啊,我就住在那里的。”女孩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那你……认识一个叫惊蛰的人么?”惊蛰长出一口气,说:“我就是。”女孩子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指着他叫道:“你……你竟然是个男人!”我哪点看上去不像男人了?惊蛰尽量和颜悦色地对这位大小姐说:“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好不好?”于是就到了离家最近的肯德基。肯德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给钱,只要脸皮够厚,进去坐一天也没关系。惊蛰提着牛肉土豆并各色时令鲜蔬若干旁若无人走进门,找了位置最好的位子坐下,反倒是秦佩佩大小姐不好意思,干笑着问他要喝什么。惊蛰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两杯鲜豆浆,插上管递给她:“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这个,我看着他刚磨的,鲜着呢。”佩佩拿着豆浆,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输给这个像农村大妈一样没情调的……男人。她盯着肯德基员工惊异的眼神坐下,刚张嘴,惊蛰就甩了一句话过来:“我不喜欢十九,相反,我很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佩佩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问:“可是他说他要跟你结婚。”“他有病,别理他。”惊蛰说,“我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哈?”佩佩一下子高兴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早就咬你了,还能亲你?不过这句话可不能说出口,惊蛰想了想,说:“你知道我跟他住一起吧。”“刚知道。”“那就对了,他睡着了的时候叫你名字来着。”“啊?”“对,叫得可响亮可深情了。”虽然那之后伴随着经久不息的狼嚎和磨牙声。“那他为什么说不喜欢我,还说不想见到我?”“他闹别扭啊,不好意思说喜欢你。而且,你站在他面前他就脸红心跳,他当然不想看见你,他好面子啊。”佩佩高兴起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他为什么还说喜欢你,要跟你结婚?”惊蛰差点咬掉自己舌头:“你问他,明不明白什么叫结婚。”“他说懂,就是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一辈子。”“那就是不懂。你想啊,结婚了还能离呢,叫个屁的一辈子啊。他的意思是,要跟我,兄弟俩,一辈子当亲人。”惊蛰松口气,总算给圆过来了。佩佩想了想,皱着眉头问惊蛰:“十九他……他为什么好多事情都不懂?彪哥说他从小在山里生活,所以没接触过外界,真的么?”“真的,我们家从小可穷了,吃个白面馒头都成问题,更别提肉了。”惊蛰一副泫然欲泣状。佩佩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怜悯:“怪不得我请他吃日本料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吃羊肉串的时候把人家老板吃得直哭。那你们那里教育水平是不是也不高?他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连短信都只能看懂一半,我给他发短信他从来不回。他还特别喜欢看电视,你们是不是小时候从来没看过电视?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快点学会上网,不然我都没法跟他聊天。”佩佩一边说一边微笑,一脸幸福。惊蛰一头冷汗,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十九的拼音水平比个小学生还不如,根本不会打字,让他上网更是不可能,满屏幕的汉字对他而言就像鬼画符,不如看电视来得容易。至于聊天,一直到现在,十九着急的时候都会狼嚎两声,他怎么可能耐着性子陪你聊小女生的话题。惊蛰边敷衍佩佩边认真考虑,十九就是个孩子,把他跟另一个比他还幼稚的孩子撮合在一起,是对的么?“那个,我去趟洗手间。”惊蛰越想越心烦,忽然站起来道。佩佩愣了一下,鉴于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建立起对惊蛰的信任,她微笑着放行。惊蛰边往洗手间走边掏出一根烟,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怕二手烟危害到十九,但是现在,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办法逃避犹豫的心情。刚推开肯德基卫生间沉重的门,后脑就被人狠狠重击,他手指缝间的烟掉在地上,甚至颇有弹性地跳了一下,静在地上,不动了。十九的手机很高级,又拉风又牛叉,可惜,他只用它打电话。盯着手里头的手机,十九有些坐不住,已经下午五点,惊蛰的手机打不通,家里没人,酒吧里的人说他还没有到,难道是在路上,没听见手机响?再拨一次,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却是个陌生的声音。十九叫了一声“惊蛰”,那人冷笑一声:“没想到这小婊子还有人惦记。”“你是谁!惊蛰呢!”十九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放心,他好得很,我们请他来喝个茶,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放他回去。”那边很安静,所以男人狂妄的笑声充满回音。十九看电视剧,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事叫绑架,听那人的语气,大概惊蛰遇见这种倒霉事了。他顾不上探究背后的原因,学着电视上说道:“你别伤害他,你要什么,我给你。”“我什么也不要,就是请他喝杯茶,顺便告诉他点人生的道理,放心,他明白了我就把他送回去。”那边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语音提示无法接通,十九慌了神,坐在椅子上一通一通地拨打,却终于没有应答。他不知道遇见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报警,可是不报警,怎么救惊蛰。他不该大意的,明知道有人躲在暗处对惊蛰不利就该二十四小时保护惊蛰,怎么还能让人有机可乘。他死死攥着手机,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把下唇咬出血,二哥在门外叫门半天,推门进来就看到十九满脸阴狠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他心口跳两跳,这才明白彪哥为什么一定要把十九招到麾下。十九的兽性让他能成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十九,怎么了?”二哥问。十九抬起头,仿佛见到一丝曙光:“惊蛰被绑架了。”二哥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对方要什么?”“对方什么也不要。”十九把电话内容跟二哥说了一遍,二哥想了一会儿,说:“很奇怪,绑架总有个目的,可他什么也不要,难道是惊蛰惹了什么仇家?” 第31章 “他不懂,我可以用行动告诉他啊。”少女的眼中充满了粉红色桃心,“占星师告诉我,回到故乡就可以遇到我的爱,而我一回来就遇见了他。他就像《暮光之城》里的爱德华,深情沉默,但是对爱情绝对忠贞。”惊蛰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爱德华?那个豆丁炼金术师?”佩佩歪着头:“爱德华不是吸血鬼么,他还会炼金术?《暮光之城》也出番外?”惊蛰实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什么不能出番外啊,《焚心劫》完结了还能补上两章番外呢。”佩佩似懂非懂,过了半天,抬起头问惊蛰:“你真的是十九的哥哥?”惊蛰忙不迭点头:“当然啊。”“十九那天晚上,吻我了。”佩佩看到惊蛰的呼吸滞了滞,并没有多想,接着说,“我跟他说,喜欢他,愿意跟他结婚,他喜欢孩子,我给他生多少都没关系,然后,他忽然就吻我了。”惊蛰努力挤出一丝笑:“这是好事啊。”“他不高兴,他狠狠地咬我的舌头,都咬出血了。他说让我以后不要再缠着他,还说,惊蛰不能生孩子,他就一辈子也不要孩子。”佩佩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安慰我说他喜欢我,我又不是傻子!他宁可看手机屏幕上你的照片都不肯看我一眼,直到现在,写得最漂亮的两个字就是惊蛰。他连汉字都认不全呢,天知道这两个字他练了多少遍!我哪里不好,你又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啊!”惊蛰抿着唇,良久,打断少女的哭泣:“他,咬你的舌头?”佩佩轻轻地点点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惊蛰把头靠在墙壁上,仰着头看天花板,这间屋子的天花板真高啊,那样小小一盏灯泡是怎么把这屋子照得像正午一样的呢?“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惊蛰说。“惊蛰,你没什么好。”秦佩佩抬起眼,挂着泪珠的眼睛直视惊蛰,“你俗气又自私,你根本不是来不及叫人放我出去,你根本就是害怕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你还跟男人纠缠不清,甚至,甚至是个结了婚的男人!你没什么好,十九爱上你,只是因为……”惊蛰静静看着她。“只是因为……他真的像爱德华,无论那个人是谁,动了心就是动了心,不会变。”十九听完手下汇报收集来的消息,初步断定惊蛰是在离家最近的那家肯德基失踪的,而当时他正跟秦佩佩在一起。但绑架他们的是谁,却到现在还没有调查出来,对方似乎是做这种事的老手,思虑周全办事干脆,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没有电话再打来,在这城市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角落,任何一个都足够十九这辈子都见不到惊蛰。他把头重重磕在墙上,不许自己再有悲观的想法。彪哥的事业做的有多大他一直理不出头绪,这件事上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偌大一个事业,彪哥竟能保持如此低调,实在高明。借着这件事,彪哥也算是把自己的底牌都露给了十九,这是给予十九的信任,也是暗示。十九要帮助彪哥,就能收获无上荣耀和地位,要背叛彪哥,彪哥也一样能置他于死地,无论天涯海角。可现在他并不关心这些,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十九一夜未睡,而寻找惊蛰,依旧像大海捞针。跟着他的小弟猪脚端过来一杯咖啡,试探着问:“九哥,要不你去睡一觉,别等人没找着,你先累坏了。”熬夜,对于十九而言不算什么,以前为了捕猎,常常一天一夜蛰伏在草丛里,只为了等待猎物靠近一跃而出。他抬眼看了看猪脚,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放在一旁。刚在惊蛰家住下的时候,他喝不惯这些纯净水,每次都是嗓子干渴的不行才勉强抿一口润润嗓子。研究所的人从来不注意他的饮食,送来的水上往往漂浮着一层垢污,他喝了,肚子疼了两天,后来也慢慢适应了,实在没想到,改喝这些干净的水,竟也会不适应起来。惊蛰无奈,到超市扫荡来各式茶叶,一次换一样,给他清肠道洗口腔,从此,他喜欢上喝茶,也自然,喝不惯咖啡。猪脚猜到大概是咖啡不合口味,忙奔出门换了壶茶。他最开始跟这位大哥的时候,根本不服气。这分明是个少年,而且闷闷地不说话,杵在那电线杆一样高且瘦,哪里像混黑道的,当模特差不多。可后来打了几次仗,才知道的确是个狠角色。有他的地方,基本用不着别人出手,无论多少人出现,都照样只剩一地哀号。猪脚渐渐由佩服转为崇拜,心甘情愿跟着这位不爱说话的九哥,甚至连年龄问题都不计较。十九对谁都保持着戒心,但猪脚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他的热情,大半都给了一个人。那个人他知道,是个mb,跟十九住在一起,他有一次见到两个人各自拿一个甜筒坐在路边舔,一样的傻气。所以当知道这次是那个人出事,他一点也不敢懈怠,陪着十九一夜没睡。十九心里有个最柔软的部分,不能随便侵犯,而惊蛰,就站在那里。“昨天晚上,他回家了么?”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十九还是想问问。猪脚摇摇头:“兄弟们守了一夜,没见到惊蛰哥回来,不过,倒是有个人在楼下等了半宿。”“谁?”十九问。“好像是……弟兄们也就是在电视上见过,可能认得不准,大概,是那个雷准。”猪脚试探着说。十九的身子猛的一战,肩膀蓦地耸起来,竟像要冲上去与谁打一仗。猪脚被他吓了一跳,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九哥,那个雷准,现在是黑白通吃,很有些门道。你看,咱们是不是……叫他一起查查……”十九低着头,只是拳头越攥越紧,像是很不服气。猪脚被他的气势煞到,恨不得退后一步好避一避,那人却忽然踢开椅子站起身,走到窗边,俯视着楼下。彪哥大概很喜欢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吧,所以把自己的办公室安置在这幢楼的顶层,而自己,也不过比他低一层而已。早高峰上班的人们已经开始活动,路口堵得不像样,行人一路小跑,看起来庸庸碌碌的生活,其实却是惊蛰最羡慕的生活。雷准站得比他们更高,一定看得更远,俯视的角度,也更加倨傲。他就像压在十九头上的一座山,这是惊蛰最初爱过的人,说不定现在也还在爱着。只要他出现,惊蛰就会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我,做不到么?”十九喃喃。“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要花些时间。”猪脚絮絮叨叨解释,“雷准在市里是个什么地位九哥也知道,咱们查归查,总归需要时间,可换了雷准,说不定放出话,人家就要乖乖把惊蛰哥送回来。我这也是怕时间拖得太久,惊蛰哥吃苦头,九哥要是不愿意……”十九转过头,越过他,走出门去。雷准公司旗下的办公大厦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也是省内都闻名的龙头企业。十九没有坐车,步行走到那高耸的楼下。这一路足够他想清楚做决定,也暗暗下决心。早上近九点,日光充沛,雷准向来没有自己开车的习惯,下了车,便要往楼里走,恍惚间感到有谁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顺藤摸瓜看过去,嘴角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十九站在马路对面,这不是条多么宽敞的街道,从一边走到另一边,一分钟就够了。惊蛰,只有这一次,这一次之后,我发誓,我会成为最强的,我会独自担负起保护你的重任,我要站在你身后,全世界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他迎着雷准的目光,迈出了第一步,第一步之后,又是第二步,第三步……雷准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人朝自己走来,很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来找自己。谈判么?抑或,求和?嘴角的笑意更盛,却发现,十九站在马路中间,不动了。口袋里手机在震动,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猪脚的声音直冲云霄,连开车疾掠而过的司机都感到耳朵一震。“九哥,查到惊蛰哥的下落了!”雷准眯着眼,看十九不顾车来车往飞身往来路跑去,竟比车子还要快。谁的电话让他这么着急?昨天一天,惊蛰的电话打不通,家里又没有人,是出什么事了?他微微偏头,对身边的特助说:“去查查。” 第28章 饿肚子十九一言不发走到窗边,猪脚跟在后头赔着笑脸讨好,二哥撇撇嘴,扔下那页文件缓和气氛道:“知道了是谁干的也很好,顺藤摸瓜就能查出来惊蛰在哪里嘛。”十九还是不说话,猪脚都快哭出来了,求助般望着二哥。二哥还要说什么,却有人推门进来了。正是一直没露面的彪哥。彪哥走到桌边,拿起文件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眼望着二哥道:“宁飞?宁家那位掌上明珠?” 第33章 佩佩觉得,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可是,却又好像没有误会。于是宁飞就又说明了一遍:“为什么,不能是女人来喜欢我?”佩佩手里的筷子忽然掉在地上。宁飞微微探过身,黑的眼瞳像是要看进佩佩心底:“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女人呢?” 第29章 假结婚傍晚时分,小屋内的最后一点日光随着日光西斜也渐渐归于沉寂。惊蛰饿的头昏眼花,脚已经被冻得没知觉,墙角一直有老鼠扒墙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想,老鼠一现身,他第一件事就是按住老鼠,常常茹毛饮血的滋味。其实这滋味不太好,问过十九就知道了。十九冲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惊蛰正闭着眼睛假寐。他饿得头昏眼花,听见门响愣是过了三秒钟才知道睁开眼睛,就这三秒钟,足够十九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惊蛰。”十九的声音有些颤抖,却真实,“惊蛰。”学的语言太少,竟没有词句来表达他此刻狂喜的心情,只能一遍一遍叫着这个人的名字。十九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刻骨的喜悦。惊蛰的手还反绑着,整个人埋在十九怀里,闻着久违的气息,也是一阵安心。猪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制止了其他人要进来的冲动,悄悄把门掩上了。“惊蛰,你好不好?”十九双手稍一用劲,绳子就齐刷刷断了两半。惊蛰的手臂活动得有些缓慢,十九给他揉着,仰起头,惊蛰的眼底都有黑眼圈了。“嗯……”惊蛰哼哼,“我饿。”十九打横抱起他,一言不发踹开门走出去。本来以为里面会上演什么偶像剧经典场景的猪脚没想到俩人这么快就走出来,站在门外刚摆好偷听的动作就被连人带门板踹出老远。十九望了一圈没见到猪脚的身影,便对另一个守在外面的人说:“去弄点吃的。”那人应声走了,猪脚掀开门板欲哭无泪。二哥等在外头,见十九抱着惊蛰出来,长长地出了口气,赶上来问:“佩佩呢?”惊蛰在十九怀里探出头,比划着说:“被一个脸上有疤的大叔带走了。”可怜刀疤男,正在三十岁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纪,生生成了诱拐loli的怪蜀黍。二哥哪知道什么大叔,追着问:“带到哪里去了?”十九很不喜欢二哥跟惊蛰说话浪费他的体力,抱着人越走越快,二哥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惊蛰不忍心,大声回答:“不知道——”二哥无语。小弟很快送来盒饭外加鸡腿,惊蛰手被绑了一天,现在拿什么都没劲,手腕子肿得像戴了俩红色塑料大手镯。十九拿勺子一勺子一勺子舀起来喂进人嘴里,惊蛰吃得乐不可支身心满足,十九却自责不已,恨不得立刻找出那个绑架了惊蛰的人大卸八块。“水。”惊蛰就着十九的手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坏笑着问他,“吓坏了吧?”十九点点头,撕了一片鸡腿肉给他,惊蛰啊呜一口吞了,肉丝塞在牙缝里:“知道谁干的么?”“你知道么?”十九问。惊蛰看看鸡腿,十九又撕给他一块,他边嚼边说:“不知道。你别查了,我就是饿了几顿,没什么大不了的。”十九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宁飞手底下人干的,不叫他查是怕他得罪不起对方。惊蛰大概一直在后悔当时头脑一热同意他混黑道,所以遭了罪也都自己忍着。他喂给惊蛰一口饭,拉起那人的手腕,红的地方一碰,惊蛰眼角就抽搐一下。十九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就算那个时候看到自己跟雷准吻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现在这样,这么难看,难看得惊蛰心都绞痛起来。“其实这都不算啥,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况且打个电话给慕辰,拿点药搽了就好。”惊蛰顾不上吃东西,比划着说,“你刚来那时候浑身的伤,不也好了么?”十九摇摇头,撕了片鸡肉给他,惊蛰叼过来,手腕子垂着像只讨好鸡的黄鼠狼。十九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一声尖叫打断。“十九!”惊蛰转过头,都忘了自己手腕还疼着呢,对飞奔过来的女孩死命挥手:“佩佩!”秦佩佩草草应了一声,跑到十九面前站定。十九压根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大小姐,见到她跑过来也不见高兴,面无表情,低头专心把鸡腿撕成一条一条。于是大小姐泫然欲泣,转而对看着她的惊蛰说:“我没事。”惊蛰刚刚眼巴巴看着她,伊人却无视自己,他现在被伤得不轻,闻言只是冷冷道:“已经知道了。”佩佩跺跺脚:“你干嘛这么冷淡!我又没做错什么!”惊蛰叹口气,刚想说句软话,被十九一块鸡塞进嘴里,几乎噎个半死。十九指指一边,对佩佩说:“你爸爸很担心你。”“佩佩的父亲在哪里?”一只手搭上秦佩佩的肩膀,“碰巧,我很想见他一面。”惊蛰这回是真的被噎着了。宁飞言笑晏晏,眸子里却是不可忽视的压迫感。佩佩泪眼朦胧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点电光火石晃得人眼晕。宁飞对惊蛰笑笑,冲十九伸出手:“你好,宁飞。”十九最先学会的人类礼仪里握手是重要的一部分,他握住宁飞四指,防备地看了这个全市首富的女儿一眼,不着痕迹地把惊蛰挡在后面:“你好,十九。”宁飞对惊蛰的兴趣却明显更大些。趴在佩佩耳边叫她去安慰安慰自己担惊受怕的父亲,这女人便垂了一下眼帘,抱歉道:“这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手底下人不懂事,自作主张。我已经让他自己把自己捆了,任由处置。”“这就够了?”十九冷冷地问。宁飞笑了一下,目光锁定低着头的惊蛰:“当然不够,所以剩下的,你们来提。”惊蛰拽了拽十九的衣角,小声说:“算了算了,误会而已。”“惊蛰。”宁飞忽然叫他的名字,“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惊蛰摇摇头,往十九身后又躲了躲,恨得牙痒痒要把幕后主使大卸八块的心情如今全演变成了快些躲开的执念。宁飞还要说什么,十九的面色已经很是不善,她双手摊开,后退一步,眼睛却不离惊蛰:“我们之间,的确有些误会。我也早就想见你一面,我们可不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她看看几乎露出獠牙的十九,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轻轻笑道,“你抢了我的丈夫,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当面宣泄不满?”惊蛰被戳在软肋上,食指勾住十九的手掌,却是很慢很轻地,点了头。这三个人就抛弃了乱糟糟善后的人们,自己寻了附近一家重庆小吃店,要了一碟子豆干,打算边吃边说。宁飞看过惊蛰手腕的红肿,自己也觉得闹得大了些,心里那点小盘算大概不能如愿,便耸耸肩,充满歉意地说:“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对不起。这件事,其实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说明白实情的。”惊蛰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头。宁飞笑笑,解释道:“绑架你的,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他一直喜欢我,听说了我要跟雷准结婚,自己难受到现在。新婚之夜雷准开车出去,他就非常不满,我本来没当回事,却没想到他怀恨在心,竟然忍到今天,出手绑架。”“他其实没打我没骂我。”惊蛰自动忽略那一巴掌一脚,“他的心情,我理解。” 第35章 十九搂紧惊蛰的腰,惊蛰呵呵笑着,无尾熊一样赖在十九身上,被他放在床上。十九跪在他双腿之间,眼里想燃着一团火,身体却不动作。惊蛰左右开弓扯他的脸,十九晃晃头,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惊蛰,你没有喝酒。”惊蛰摊开双手,终于无奈了,自己已经使出最诱惑的眼神最诱惑的笑容最诱惑的语调,平时的男人谁能受得了啊,怎么这个榆木疙瘩这时候还要来提醒自己不要说醉话?他作势起身,打算收拾桌子刷碗:“你不来就算了,我还一堆事呢。”话音刚落就被推倒在床上,嘴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堵住,舌头伸进来乱搅合,毫无章法和技术性可言,吻技堪比国足的球技。可偏偏,两个人都陶醉其中。惊蛰仰着下巴,双手不自觉去攀十九的肩膀,十九抓住他手,有些粗暴地按在床上,整个人沉下去,加深这个杂乱的吻。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惊蛰闭着眼睛喘息,口水顺着嘴角流出一点,他伸出舌头,替他舔去了。十九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关机键,惊蛰听见声音睁开眼,微微笑了一下,指着一边说:“好歹把窗帘也拉上啊。”十九便过去拉窗帘,外面的雪下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他拉上窗帘,回过头,惊蛰踢了鞋子,居家的睡衣解开扣,松松垮垮正要脱下来。十九也脱衣服,他穿得少,几下就脱光了。两个人的裸体彼此都见过许多次,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惊蛰脱干净,回头望着十九,眼睛里水汪汪的,一下子就击溃了小狼的心。“惊蛰。”十九更像是宣誓,“我爱你。”“我知道。”“嗯……”十九对于这种事情毫无经验,光碟上的内容再完整,也别指望他这时候能记住一丁点。惊蛰被他一口啃在颈侧,有些吃痛地哼了一声,十九立刻伸出舌头去舔,像是乖巧的小宠物,用这种简单的动作讨好。惊蛰的嘴唇被他吻肿了,微微有些发热,他用手摸了摸,也觉得烫的慌。十九舔够了他的脖颈,舌尖一路下滑,大概是想用口水把惊蛰的胸口糊个满,一点一点舔得极其用心,都快把惊蛰折磨疯了。惊蛰扭扭身子,手抚上他的脸颊,十九抬起头,惊蛰引导着他:“舔这里。”十九低下头,含住惊蛰左边的乳首。触电般的感觉由乳首传到头顶,惊蛰后仰着头,长长地叫了一声。十九便知道这样能让他快乐,舌头绕着乳首打转,偶尔牙齿碰到,惊蛰的手指就会抽动一下。他摸着惊蛰的右胸,手指模仿着舌,打圈,拉扯,再抬起头的时候,两颗乳首充血挺立,十九觉得,这真像晚上在超市看到的那种美国红提子。于是他低下头,去舔右边那颗提子,惊蛰的呻吟越来越缱绻,腰在床单上扭动着,喘息道:“十九,摸我的……下面。”十九的舌头停顿了一下,手探到惊蛰两腿之间。那里的小东西颤抖着,微微硬起,十九用手摸了一会儿,那里更加硬。十九总算还看过狼是怎么交配,抬起头,惊蛰闭着眼睛在床上喘气,他回忆了一下光碟里的内容,俯下身子,含住了那里。“啊……不……”惊蛰弓起身子推他,可是浑身无力,那里被湿热的口腔含住,让他连句话都说不清楚。没有人对他这样做过,他只是个下贱的男妓,谁会去给一个男妓口交?惊蛰放任十九含着他的脆弱上下吞吐,快感之余,竟有种想哭的感觉。惊蛰的性器在十九口中渐渐胀大,十九更加卖力,每一下都送到最深处,再吐出。惊蛰的手指插进他头发中,随着他一上一下动作,快感和感伤交替,惊蛰闭了闭眼,说:“够了,十九……你进来吧……”十九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一根一根吻过,俯下身,满眼的深情。惊蛰是第一次见到十九露出这样的表情,近乎盟誓,执着而坚定。这只几个月前还根本不会说话的小狼说:“狼王可以有许多的配偶,却只有一个狼后。惊蛰,你做我的狼后,好不好?”惊蛰对十九伸出手,拉低他的脖子跟他接吻,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十九紧紧抱住他,额头抵住惊蛰的肩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惊蛰,你喜欢我,好不好?”惊蛰拍着他的后背,侧过头,在床单上蹭掉自己滑倒眼角的一滴泪:“傻瓜啊,当然好。”十九便把他抱得更紧一点,有些委屈地说:“不是那样。”“那是怎样?”惊蛰摩挲着他的后背,从脊柱一直到尾椎,回到腰部,搂紧了,“十九,我喜欢你了,你说我对你好,其实,你才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只有傻瓜才会不喜欢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十九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着惊蛰:“我……为什么我不敢信?”惊蛰笑笑,翻个身,把他压在下面,手握住他的性器。十九有些惊讶,被惊蛰按着肩膀不让起来。手指顺着坚硬如铁的性器撸动了几下,感到更壮大了几分。惊蛰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伸到自己身后。括约肌这种东西,三天不用就跟你闹闹别扭,惊蛰扩张了一圈,想尽办法,都没能让他松弛到能容纳十九。索性放开手脚,双腿一用力,将十九的脆弱对准自己的穴口,一点点坐了下去。进入得很不顺利,惊蛰疼得咬牙,十九也不舒服。他闭闭眼,继续。忽然觉得有双手搂住自己腰身,却是十九坐了起来。他努力笑笑,却是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表情。十九更加心疼,刚要开口说不做了,惊蛰却一个沉身,将性器整根没入。惊蛰疼得叫了一声,头重重敲在十九肩膀上,缓了半晌,忽然笑道:“我比你快。”十九把他搂进怀里,觉得足够了,很足够了。两个人拥抱着,坐了一会儿,惊蛰用食指捅捅十九的腰,抱怨道:“你动一动啊,难道干坐着能射出来?”十九的耳朵尖微微红了,双手把着惊蛰的腰,提起他,又按下去。惊蛰渐渐沉溺,耳边紧紧能听到自己混乱的呻吟还有肉体拍打特有的“啪啪”声。这声音有多羞人,可惊蛰却巴不得响亮些再响亮些,十九在他体内冲刺,占有他的这个人是十九。从今往后,只有十九而已。“嗯……快,快一点……就是那里……用力……哈……”十九也顾不上怜惜,惊蛰的喘息惊叹每一句都像催情的春药,让他想狠狠贯穿他,看看能不能逼出他更媚的叫喊。惊蛰开始时还紧紧是扳着他肩膀,被情欲主宰时整个人扑在他身上,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身体里去。外面下着雪,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寒冷的人们若能有体温取暖,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十九又在惊蛰体内冲刺了不知多少下,感到那温热的内壁一阵收缩。他放慢了抽插的速度,却被惊蛰抱紧,手指甚至掐进肉里:“别……别停下来,我要……啊——”射精的瞬间,惊蛰的后穴一阵缩紧,肠壁绞动着,十九只感到自己的小腹上被一股一股热流喷溅。他抱起浑身虚软的惊蛰,让他趴在床上,从后面再一次进入了他。抽插的速度未见减慢,这个姿势也是十九见过的并且最轻松的姿势。惊蛰的叫声不再掩饰,直到把嗓子都喊哑。十九低头吻他的背他的颈,还有那小小的泛着红晕的耳垂。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九低低地吼了一声,滚烫的浊液全部冲进惊蛰的体内,拍打他的肠壁。而惊蛰此时,也尖叫着射出了第二次。两个人重叠在一起,趴在床上,尽力平复呼吸。惊蛰射了两次,只觉得腿软得厉害,用肩膀顶顶十九,想叫他起来,却没想到那个人扳过他的头,把舌伸进他嘴里,交换他的唾液。他被人翻个身,下身还连接在一起,精液随着动作滑了一点出来,可谁都没有注意。十九拉高他的腿,抬起他的腰,惊蛰用手臂挡住眼睛想,该死的色狼,我就知道一次是不够的。随他去吧,惊蛰心里头嘟囔,明天我就跟慕辰说,我要辞职。第31章 圣母受惊蛰趿拉着拖鞋进浴室,十九跟在后面,被他震天响甩上门。热水反复冲刷着身体,他上半身倚在墙上,手尽量往后伸。那些液体有些已经干在大腿上了,有些却还留在身体里。他扩张了几下,直起身子,便感到有东西顺着肠壁缓缓流出体内。该死,他一边轻喘一边骂,跟那些嫖客一样,只管进不管出。打开浴室门,整个人身上还冒着热气。十九候在外面,低着头,凌乱的几根发丝荡在眉间,竟然有些诱惑和性感。惊蛰眨眨眼,做柔弱状,把手伸向十九,带点倨傲和撒气,扁着嘴抱怨:“我腰酸背疼腿抽筋。”十九满脸内疚,把人抱起来,用被子围一个球,抱到沙发上。谁知道十九几点起床的呢,惊蛰只看到心满意足的某人收拾了昨夜饭桌上的狼籍,顺便把所有家具擦了一遍,地面更不用说了,扫过拖过,甚至给地板打了蜡抛光。他斜着眼看那个一脸谄媚把皮蛋瘦肉粥端到面前的人,非常鄙视地问:“昨晚你射了几回?”十九的手晃了一下,从脸颊到耳朵尖都红了,半晌,勺子扒拉着碗里的肉末,低声说:“不记得了。”惊蛰一把夺过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喝了一口,面部扭曲地咽下去,指着十九控诉:“你咬破我的嘴唇!”十九一脸痛心疾首,几乎跪地忏悔:“下次不会了。”“还有下次?”惊蛰嗤笑一声,一口口喝完皮蛋瘦肉粥。不咸不淡,肉末精细,他心里暗道好喝,面上还是冷峻。十九几经等待终于得手,吃了个够的同时满心激动,昨晚折腾到几乎天明,今天早上竟然七点多一点就起床。惊蛰蜷着身子睡在怀里,肩膀上全是红红紫紫的痕迹。他把人搂了搂,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惊蛰睡梦里吧唧吧唧嘴巴,微微睁开眼睛,见到是十九,傻乎乎地笑了一下,继续睡。他想,自己一定要学会更多的词汇,才能描绘出那刻自己心里涌起的温馨。 第37章 车子在路上颠簸滑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医院,雷准的人等在外面,见车子驶入,便迎上来。这时候又下了一点雪,惊蛰跳下车,他们愣了一下,便看到雷准跟着下车。几个人拥着他们往最里面的病房走,一路对雷准介绍情况。童连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昏厥着,医生实施了急救才抢回一条命,从急诊室出来,送他到医院的人却都不见了。医药费没给,也没有陪护的家属,摆明了要让他自生自灭。雷准便问伤得怎么样,那人犹豫了几秒钟,说,不乐观。说话间已经到了童连病房门口,这家医院虽然规模小,但由于开办在疗养地内,设施倒是不错的。惊蛰推开门,却不敢进去,雷准把手放在他肩膀,对他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走进门。病房里有两张床,却只有童连一个病人。他已经醒了,双眼大睁望着天花板,就算听到人进来,也毫无反应。惊蛰走到他身边,刚刚抓住他被子的一角,却被他发狠整床被子都踹翻。“你不要这样。”惊蛰蹲下,捡起被子,童连一声冷笑:“拜托你,跟我说话大点声,我左耳朵聋了,听不见。”惊蛰手一颤,下意识握紧被子,声音里带了些抖:“他们……干的?”童连仍是笑:“不仅如此,我的两只脚筋被挑断了,这一辈子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做重活不能久站。”他打量了一下惊蛰的脸色,笑得更加猖狂,“这就受不了了?我身上的伤还有无数呢,你要不要看看?”“童连,你别自暴自弃,医学昌明,肯定会治好你的。”惊蛰说着自己都不知该怎么信的话。童连更不会信,他冷笑一声,目光好像要穿透惊蛰一般:“且不说有没有法子治,那笔医药费谁来出?你们个个都有指望,就都排着队看我的好戏。对,我是没有你这么厉害,勾搭了雷准,为他爬了那么多人的床,现在又养了个小白脸,可以坐吃山空。我从头到尾都只有慕辰一个人,现在他不管我了,不要我了,我就像破布,谁都能踩上几脚。治病?不如由我去死!”“慕辰他不是……”“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我。”童连挥着打着点滴的手,神色间有些强弩之末的疲惫,“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不是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他跟我,本来就是玩玩而已,谁会要个男妓?我越是明白,越是笑自己傻。我真傻,我怎么就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本来就指望不上,我还把最后一点希望都压在他身上,我们睡了那么多次,他连句承诺都没给过我,我真傻。”惊蛰有些哀戚,慢慢给童连盖上被子,童连眼角有泪,却凝固着不肯落下。他坐在童连床边,轻轻问他:“我叫慕辰来好不好?他对你,肯定不是全无感情。”童连摇摇头,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努力笑了一笑:“很够了,好歹还有个人能来看看我。惊蛰,我没帮过你什么,反而总是承你的情,你以后不要来了,欠得越多,我越还不清。”“我没有想让你还。”“够了,你走吧,我已经够难看的了。”他闭上眼睛。“童连,你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你不要灰心,我……”“滚!”童连忽然挣扎着给了他一巴掌,正打在脸颊。惊蛰一下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耳光又扇过来。他后退了一步,童连发疯般的举动拽倒了点滴架,也把针头从肉里甩了出来。血溅满白色的床单和被褥,童连重心不稳,腿脚无力,整个人摔在地上。惊蛰想去扶他,他却手脚挥动着不让惊蛰靠近,嘴里喊着让他滚,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雷准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眉头一皱,跟在身后的人赶紧架开童连。医生这时也赶到,几个人把童连用皮带子绑在床上,雷准半搂半抱着惊蛰走出病房,惊蛰回过头,童连大睁着双眼望天花板,泪水糊了满脸。镇定剂的药效发挥得很快,门关上的最后一瞬,他已经沉睡过去。惊蛰微微发抖,被雷准搂在怀里,抖得更加厉害。雷准脱下自己的大衣裹起他,下属从病房里走出来,神色恭谨地询问是否要对童连看管监视。惊蛰从雷准怀里抬起头,眼底红了一圈,恨声道:“你们不去看管那个害人的人,却要为难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雷准把他压进自己怀里,对没有眼色的下属微一点头,下属悻悻地走了。雷准叹了口气,轻声问:“他没伤到你吧。”惊蛰摇摇头,整个人沉浸在脆弱伤感的情绪里:“他说不想再见到我。你知道么,店里数他最漂亮,脾气也最大。客人们都宠着他,因为他脾气大,可也会撒娇,床上的功夫好,伺候谁谁都舒服。可是你看,出了事,平时山盟海誓的人却一个也不见了,连医药费都没人管,大冷的天,自己被丢在医院里。”“医药费,我已经给他交上了。”雷准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想让这件事这么算了,想替童连报复。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让常立元身败名裂,但是现在,不行。”“为什么不行?”“因为师出无名。”雷准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奈,“我跟常立元没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何况,他也不太涉及黑道,我不能平白无故去为难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惊蛰点点头,离开雷准的怀抱,眉目间蕴着数不尽的疲惫:“我明白。雷准,童连的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雪又下大了,一片一片,像是谁拆散了羽绒枕头。惊蛰打开车门,本想脱下雷准的大衣递给他,雷准却跟着下车。惊蛰身心疲惫,动作也变得缓慢,大衣刚脱了一半,就被雷准拉着手制止。“穿着吧。”雷准帮他把脱下来的左手重新伸进袖子,“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嗯。”惊蛰说,“那你也早点睡,晚安。”“惊蛰。”雷准忽然叫住他,“宁飞跟我说,想提早解除婚约。”惊蛰挑起眉。“我同意了,所以大概最快,春节的时候,我就又是单身。”“嗯,恭喜你。”“惊蛰,你愿不愿意,跟我移民荷兰?”惊蛰耸耸肩:“我没有护照。”“我帮你办。”“我也没有签证。”“那些,我都可以帮你搞定。”“我不会说英语。”“惊蛰,只要你答应,一切都不是问题。”雷准说,“只要你答应。”“那些……到时候再说吧。”惊蛰甩甩手,转身。过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这么冷的天气,雷准只穿一件毛衫,站在原地,想等惊蛰回头,对他说一句好。惊蛰后来想,如果雷准再多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也许就会答应。可他终究没有坚持。惊蛰对雷准的最后一点留恋和爱意,就在这冰天雪地,化作了一滩乌有。他揩掉眼角一点不争气的眼泪,走到楼梯口,使劲一跺脚,感应灯便亮了。衣裳单薄的少年站在台阶下,微微弓着腰,已经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第33章 喜欢谁惊蛰想笑一下,可面部肌肉毫不配合,努力了半天,也不过是扭曲嘴角的奇怪动作。十九伸出手,平摊的手掌上,他那尖端科技的手机静静躺着。小狼张张嘴,露出一个比惊蛰好看不到哪里的笑:“我给你打电话,没通。”惊蛰身子一震,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着,屏幕漆黑一片。他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我忘记开机了。”“惊蛰。”十九向前踏了一步,“你昨晚说,你喜欢我。”他们的声音太轻,感应灯没一会儿便灭了。两个人对峙在黑暗里,这夜如此寒冷,惊蛰低头望着飘进楼道里的一点雪,沾在地上,竟然不会马上化掉。十九,你站在这样冷的夜里等了我多久?担心了我多久?一直一直地打电话却接不通,焦急了多久? 第39章 郑哥向沙发里靠去,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索性端起来,喝了一口:“也不是瞒着,只是暂时不告诉他而已。”十九这回是真的笑了,笑得猪脚后背寒了一寒。郑哥这么着急跟十九合作,背地里肯定有什么猫腻,只是现在他们猜得到的也就是郑哥可能有什么周转不灵,或者觊觎西区这一大块市场。西区的娱乐场所虽然没有东区那么高档,却胜在遍地开花,摇头丸这种东西的销路自然比东区广。郑哥原先是跟吴家合作,吴家被彪哥端了之后,彪哥立下规矩,永不碰毒。郑哥的生意做不下去,很是找了几回麻烦。撼动不了彪哥根基,便来找十九合作,这也是可能的。猪脚手心全是汗,不停打量十九的表情,等待他的答复。包厢又陷入安静。许久,十九道:“彪哥对我很好,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他,所以更不能骗他。至于兄弟们,”他转头看着猪脚,“你想赚钱么?”猪脚挺直腰板,大声道:“九哥,兄弟们想赚良心钱,宁可拼命,也不能做对不起彪哥的事。”说完他咧着嘴笑了一笑,“况且,兄弟们也没穷到要卖药的地步啊,彪哥的红利还是挺多的。”十九挑着嘴角一脸幸灾乐祸看着郑哥:“郑哥,彪哥有规矩,我不敢违背。所以明天开始,场子里要是再有人卖药,就要按规矩来。如果有郑哥手下的人,还希望郑哥理解。”猪脚心里叫了声好,自家九哥这语言这逻辑这气势还真是一日千里。郑哥见合作不成,也收了笑脸,四周的小弟渐渐围了上来,包厢里有些剑拔弩张。十九一脸淡定,显得郑哥有些气急:“咱们两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今天拉下脸跟你这么个小辈谈合作,十九,你非要驳我面子?”“对不起郑哥,但是,彪哥有规矩。”十九道。郑哥冷笑两声:“这荷花会馆内外都是我的人,你只带这么几个人,就不怕我一声令下,你们出不去?”十九迟疑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担心兄弟们跟着他涉险,猪脚情急,脱口道:“大不了我们几个跟你们拼了,九哥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郑哥轻蔑了看了猪脚一眼,目光移到十九身上,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啊,早就听说十九拳头厉害,上回一个人打进五老总部,可给胡彪长了脸面。咱们混黑道不是从政,耍嘴皮子功夫,还是要看拳头硬不硬。生意,我是不会随随便便说不做就不做的,不然也太叫道上兄弟耻笑。我想了个办法,就叫老天爷来做决定。”十九抬了一下眼皮,表示在听。郑哥对身边的小弟歪了一下头,小弟走出门,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肌肉发达的黑人。这黑人目测足有两米高,一身肌肉快要把紧身衫撑破。最恐怖的是,外面明明是冬天,他却穿着短袖,一脸凶狠,眼皮子都能把人夹死。猪脚心里打哆嗦,不自觉地向十九靠了靠。十九不解郑哥为何让这么个人进来,那人看起来活像个大黑熊,天生应该给动物世界做广告。后来十九不断反省自己,果然在人类社会这种笑里藏刀的地方呆久了,都失去了为动物的本能,那么大的杀气竟然都没有察觉到。郑哥见黑熊的威慑作用达到,故意慢条斯理地说:“会馆里正好有一处擂台,我手下这兄弟早就仰慕十九兄弟的拳头厉害,今日我做个顺水人情,安排他跟十九兄弟比一场。如果十九兄弟赢了,我立刻叫我的人退出西区,如果我这位兄弟赢了,那十九兄弟,对不起了,药我要卖,钱,也都是我的。”猪脚急了,指着黑熊叫道:“你耍诈!”“我怎么耍诈?十九兄弟愿意比,就上擂台,不愿意比,我也没有逼他,怎么耍诈了?”郑哥看着十九,“别怪郑哥没跟你提醒,这人在擂台上不知道夺了多少条人命,美利坚政府通缉他那么多年,都没有警察能抓住他。这擂台站不站,你可想好。”十九笑了笑,猪脚惊觉他换了种名为“笑里藏刀”的笑法:“郑哥,如果我赢了,你不能卖药,也不能再纵容手下小弟坏彪哥的规矩。”他顿了顿,补上两个字,“永远。”郑哥举起酒杯道:“说到做到!你要是输了,就不能再拦兄弟们的财路!”十九与他碰杯,把酒喝尽。惊蛰下午打电话给小满,小满笑他已经好多天旷工,这个月的薪水要被扣没了,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他听小满这样说话,就知道小满已经不跟自己置气,嘻嘻哈哈说自己还有十九养,话未说完,已经说不下去。小满却还酸意阵阵,反复宣讲求人不如求己。他苦笑两声,草草挂断电话。大冬天,猪肉涨价,惊蛰挑了超市里最大一块排骨,让人切开之后好不容易提回家。丢进锅里差点盖不上盖子,各种调料放进去,大火蒸。他坐在电视前,又到了固定的动物世界时间。他看了一会儿,再也看不下去,果断换台。对于动物,他一向没什么兴趣,有一阵子养了条狗,路边捡来的,他养了没几天,那狗竟然拉肚子拉死了。从那之后,再没养过什么动物。大概一开始,也不是把十九当什么动物在养吧。六点多,十九还没有回来。他昨晚摔坏了手机,看来并没有再买一个新的,电话打不通,惊蛰想,大概是有什么事临时耽误了,边换台边等,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排骨不敢炖得太烂,惊蛰换了保温,告诉自己七点也不算太晚。手里头却紧紧抓着手机,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总是没有未接电话,连短信都没有一个。八点半的时候,他已经调试了两次手机铃声功能,打开电脑给自己充了一百块钱话费,站在窗口不住往下望。哪怕一个伶仃的背影也好,他安慰着自己也许十九是忙过火,一会儿回来肯定会饿得狼吞虎咽,手指头却冰凉。明明暖气系统良好。九点,他还不知道十九已经踏进荷花会馆的大门,但他却知道这事情有些不对劲。打电话给二哥,二哥关机,给彪哥,不方便接听。十九是出了什么事么?他在屋子里不停迈着步子,深切体会到昨夜十九的心情。各种可能性纷纷涌上心头,好的坏的。他出了事怎么办?他在混黑道,那么危险。十点半,十九已经站上擂台,惊蛰搂着手机躺在地毯上。锅里还温着排骨,大概是不会有人来吃了。他肚子空空的,忙碌了一下午本该很饿,现在也没什么食欲,连脑袋都空了。开始的时候门口响起点声音都会让他神经质地坐起身,到后来,也渐渐毫无反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抱着手机睡在地毯上,锅里温着丝毫未动的排骨,门口的拖鞋仍旧保持着十九离去时的姿势。十九一夜未归。荷花会馆包罗万象,擂台也做得古色古香。四周围着类似拳击台的红色粗绳子,高度足有一米半。十九一行人走过去,四周已经围满了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们,猪脚粗略一眼扫过去,感叹这人来得还真齐。荷花会馆东部是一个天井形状的空地,擂台正在中央。两边的楼层上虽没有站满了人,却也有看热闹的三三两两站在那里,饶有兴趣俯视下来。荷花会馆西的赌场开了局,赌这场擂台的输赢。甚至有人向猪脚打探消息,究竟十九有没有实力赢这黑佬。猪脚信心满满说“小菜一碟”,其实心里也打鼓。要说个玩跆拳道的棒子,十九是三下五除二,这浑身肌肉的黑佬……他咽了口口水,朝十九看去。十九弯腰脱鞋子,不经意一转头,正看向猪脚。猪脚心头一凛,脱口道:“九哥,您还有什么跟惊蛰哥说的么?”说完了便懊悔,这不是等于交代遗言?十九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终究摇头道:“没有。”那边裁判站上台,说了些所谓规矩,可谁会去遵守,这两个人是在拼命。黑熊先站上台,竟然是单手撑台边跳上来的,真没想到他那一身肥肉还能有这种灵活性。十九此时也意识到这个人与自己面对的任何一个人类都不同,是足以与自己匹敌的。他脚跟用力,竟然就这么跃上台。黑熊不可一世的脸露出一丝动容,肩上的肌肉紧凑了些。裁判把两人叫到身边,作秀一般讲了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废话,反正黑熊听不懂中文,十九不屑于听,裁判说完,便举起手,把哨子放进嘴里。黑熊咧开紫红的嘴,黄牙龇着笑了一下,十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狼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他们讲究一击必胜。裁判看了两人一眼,手落,同时哨声响起。黑熊像一只黑熊,猛地冲向十九,十九一个闪身,避开他的冲击,自己脚下却踉跄,若不是天赋的平衡感,只怕就要摔倒。他看了一眼得意笑着的黑熊,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以饿狼扑食一般的力度俯冲过去。黑熊向后躲闪,无奈整个人都被他罩住,躲闪不及时,被十九落在后背上。十九没有他高,也没有他那么壮实,但并不代表十九力量比他差。十九是打败过群狼的少年,自然也不畏惧黑熊。他趴在黑熊背上,刚想张开嘴咬断黑熊此时没有护住的喉管,却意识到擂台上不能动嘴,而且,他并不想要黑熊的命。这一晃神间,腰间已经狠狠着了一下,吃痛之下手中力气也减了些,被黑熊反手抓着腰部的衣服高高举起,朝擂台外面扔了过去。猪脚咬紧牙关,赶忙赶向擂台的另一边,只要十九落地,他就是最好的人肉垫子!第35章 右手臂雷准今日在荷花会馆会客。俄罗斯客人带来了大笔投资,他亲自作陪款待,无奈一行人中的一位小姐身体不适,晚餐匆匆结束。荷花会馆一应娱乐设施俱全,他只觉得疲惫,本想就地泡泡温泉,随行的助手却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一楼擂台有人比赛。比赛是从不缺少的,身居高位的人身体里总难免会多一些暴力因子。他们宣泄的最好方式莫过于看一场肉搏的打擂。荷花会馆定期会安排身强力壮的汉子打着赤膊对战一场,雷准看过一次,并没看出哪里值得兴奋,反而被助威的喊声吵得头疼。听助手这么说,也没反应,他现在更想去泡温泉,好好放松。 第41章 惊蛰只能乖乖跟着去了。严忆买东西像所有女人那样货比三家,平日果断的一个人到这时候格外优柔寡断。算计着用会员卡买省的多还是买促销商品省的多,惊蛰跟在后面推车,奇怪她为什么这时候反而没有孕期反应了。腹诽之际,严忆回头,问惊蛰:“你有什么想要的不?都往车里放,今儿个嫂子请客。”惊蛰不跟她客气,往车里扔了一桶巧克力,严忆探手过来,又扔进去一桶,训他:“光你吃,十九不吃?”惊蛰委屈满腹:“那一桶就是给十九吃的!”严忆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我拿的这个算是奖励你的。”她站到惊蛰身边,跟他一同推着车子,“今天中午到我那里吃饭吧,我也给你做排骨。”“还是不了,我怕十九回来,家里没人。”“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一起来。”严忆非常好客,“我挺喜欢你们来吃饭的,十九那孩子每次都吃好几碗饭,大概全世界就他这么捧我的场。你们彪哥啊,每次吃饭都挑剔。”惊蛰失笑,目光黯淡了些道:“他把手机摔坏了,我没法给他打电话。”“怎么摔坏了?”“我前天晚上有点事情,是以前的一个客人送我回来的,被十九看到。他一生气,就摔坏了。”“这孩子,好的不学,倒学会拿东西出气了。”严忆扁扁嘴,看着惊蛰道,“那个人,是雷准?”惊蛰愣了一下,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严忆摇摇头,没有回答:“你现在对雷准,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呢?我如果是十九,也不喜欢你总是这么暧昧不明的啊。”惊蛰低下头,看着自己扶着车的手嗫嚅:“我也不知道。我下了很多次决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可是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萎缩了。我不是不喜欢十九,可是我……”“什么?”“我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他,这份喜欢,够不够维持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惊蛰抬起头,“而且,嫂子,你不觉得很儿戏么?我是最初对他好的那个人,所以他喜欢我。但以后总会有对他好的人,甚至比我好,那个时候,他也许就会醒悟,自己是犯了一个错误。”“那为什么,你不会是那个他一辈子里,对他最好的人呢?”严忆皱起眉,“惊蛰,你缺乏安全感,我理解。因为十九口口声声说爱你,让你觉得这感情得来的太容易。可是,你不能因此就惶惶,就以可能会发生的事为借口,拒绝正视他和自己的感情。”惊蛰愣了一下,说:“我总要为最坏的结果打算。”“你要知道什么是最坏的结果,然后尽己所能,避免它。”严忆厉声道,“好歹,别叫十九失望吧。”见惊蛰不说话,严忆叹口气,说:“你们彪哥啊,年轻的时候那是万人迷。他追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目的呢,根本不敢见他。后来交往了,还觉得不真实,跟在他后面跑的一片,他怎么就偏偏看上我了呢?我一没钱二没貌,刚工作,更别提什么能力出众了。他跟我求婚的时候,我足足想了一个星期,后来我妈问了我三个问题,我仔细想了几分钟就坚定信念,要嫁他。”“哪三个问题?”“他对你是不是比对他自己还好,他有没有让你觉得此生无憾,还有,”严忆想到那时的自己,心里有些甜,笑容也蕴着暖意,“还有,你愿不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惊蛰听得呆了,好半晌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惊蛰毫不留情地打断严忆对过去的美好追思:“女人是女人,男人是男人,少来迷惑我。”严忆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不可爱的孩子。”从超市出来,两个人便打车回严忆家。彪哥有意孩子出生后换个大点的房子,毕竟他现在的地位今非昔比,严忆说着这些的时候,还不知道昨晚十九的一场擂台又帮自己丈夫赚来无可匹敌的声望。两人在路口下车,严忆不喜欢人把她当高危物品看待,也更喜欢走一走散散步。惊蛰提着袋子,与她一路有说有笑,上一个话题还在谈论某女星忽然爆出的结婚八卦,下一个话题已经开始探讨糖醋排骨的几种做法。对于十九的担心似乎在这谈话里淡去,惊蛰抬起头,心里还满是轻松欢喜,脚上却迈不出下一步。十九站在彪哥的别墅门口,表情竟然有些猝不及防。彪哥和二哥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说些什么。嫂子叫了彪哥一声,彪哥转头,大惊小怪地奔过来搀扶她进了屋。二哥看了他们一眼,坏笑了一下,走过去接过惊蛰手里的大包小包,也跟着进去了。惊蛰手里没东西抓着,更显得窘迫起来,暗自思索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十九站在那不远的地方,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可这轮廓也显得美好,柔和而朦胧,却真实。惊蛰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是了,这是昨夜梦里不停出现却抓不住的小狼,这是让他能毫不犹豫地回答出那三个问题的人。他往前迈了一步,张嘴唤出一个单字,十九却转头,兀自走进了屋里。 第37章 一百万严忆妊娠反应严重,说要请他们吃饭,不如说是备好食材等惊蛰来烹饪,她自己刚切了半个青椒就一阵反胃冲出厨房。彪哥大惊小怪跟进卫生间连声慰问,二哥靠在门边面带嘲笑。严忆干呕间隙抽空扯着嗓子喊:“十九去给惊蛰帮忙!”十九乖乖去厨房,惊蛰正低头切着洋葱丝,动作有些僵硬机械。十九顿了顿脚下的步子,走过去,惊蛰偏过头,似乎想躲开他的目光,可十九已经看清楚了。惊蛰满眼的泪水。他憋住惊讶的表情,递给惊蛰一个盘子,惊蛰把切好的洋葱放进盘子里,用袖子揩了揩眼睛,走到一旁,随便抓起把刀,一刀切开西红柿。此动作之干净利落勇猛果敢让昨日刚刚与人大战的十九都凛了凛。果然,西红柿还没切好,某人就沉不住气,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质问:“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十九摸摸左脸,疼得厉害,并且面瘫,没法做表情。他想了想,说:“跟人打架了。”这话半真半假,惊蛰压根没多想,抬头冷笑道:“你不是都混成大哥了么,还用自己亲自动手打架?”十九抿唇,左脸不受控制地抽动几下,疼得他抽凉气。惊蛰心疼又生气,抬手去摸他脸上那一大块发紫的淤青,可没摸几下,就把人疼得腰都弓起来。他越是疼惊蛰越是担心,越担心就越是手忙脚乱想帮他揉揉,结果这次,换十九以光速冲向水龙头。嫂子吐够了,被彪哥半扶半抱着回客厅歇会儿,路过厨房向里一看,笑得打跌。“怎么做个饭弄得俩人都哭起来了?”严忆指着惊蛰和十九的红眼圈问。惊蛰横她一眼,小声道:“我这是切洋葱切得,十九是……我忘了我刚刚切辣椒,用手碰他伤口,把他辣着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彪哥腻味地让人心烦,妻子怀孕了就成了慈禧西太后,稍微远点的菜都要他亲自夹到碗里,甚至恨不得算算每道菜中的营养成分再给嫂子吃。惊蛰皱着眉头装没看见,十九吃饭的时候向来一心一意也顾不上,惟独二哥吃一口菜看一眼如胶似漆的两人,面色铁青。惊蛰抑制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数到十,二哥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们两个,够了吧,再这样公然炫耀,小心我明天就带小满去荷兰结婚!”“噗——”惊蛰几时用手挡住喷出口的饭粒,十九淡定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做梦吧你!”二哥目光中有熊熊火焰:“怎么做梦了?小满昨晚跟我说,只要我给他一百万,从今往后他一心一意跟我在一起。”他转过头,看着一脸鄙视的彪哥,“老板,我要求加薪。”彪哥低头吃菜,摆明了无视,嫂子却有了兴趣,跟惊蛰八卦:“小满?小明的男朋友?帅不帅?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惊蛰斜二哥一眼,压低声音对嫂子说:“上面那个,帅得掉渣,八块肌,一米九!”嫂子一脸痛心疾首:“小明,我就知道你是个受……” 第43章 “轰——”世纪宾馆门口燃起了一团火,炸药爆炸的冲力让惊蛰所坐的车子都受到冲击。司机紧急踩下刹车,惊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出去,挡风玻璃碎了,他手掌心全是玻璃渣,睁开眼,还未感觉到疼痛便看到半个残破的人身。脸上苍白,却意外得干净,右侧着身子趴在车前盖上,左胳膊已经没了,只剩一个冒着血的洞。肠子黏在车盖上,下半身,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司机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狂吐起来,惊蛰也忍不住一阵反胃,心里却有些快意。面前这人正是道貌岸然的地产商常老板,毁了童连下半生的人渣。他打开门想下车,车门却凹陷进来,门锁都坏了。无奈,只能鼓足力气,狠踹,有人跑过来帮他忙,怕车里的汽油引起第二轮爆炸,叫他们赶快下车。世纪宾馆门口乱作一团,消防车救护车,110都呼啸而来。炸药的威力不算太大,但足够引起轰动,警方火速封锁现场隔离无关人员,惊蛰作为在场人员被警方带去问了几句话,刚出警车就被记者围住。往世纪宾馆门口一望,火已经熄灭,只是满地的碎玻璃碴子,受了轻伤的人坐在救护车旁边包扎边惊魂未定绘声绘色向记者讲述自己看到的情况。惊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问打算去别处采访的记者:“你知道怎么会爆炸了么?”记者摇头,对同行的摄像打了个手势让他先走,叹气道:“听说是有人身上绑了炸药,冲到常立元面前,抱着他不松手,没三秒钟炸药就爆炸了。”惊蛰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谁?为什么这样做?”“谁知道?不过,我看常立元是罪有应得,他这几年坑了多少人啊,攒了一辈子钱买他的房子,到头来钱打了水漂房子也没捞着,上访还被人堵在家门口打一顿。恨他的个个都有可能干出这事。”记者咬牙切齿说完,长叹一声道,“不过,太惨了。常立元炸飞了半个身子,身上绑炸药那个,连半个身子都没留下,你看那边那个二楼窗户,上面不知道挂了谁的半截肠子呢。还好,死就死了这两个,别的人跑得快,重伤了俩,其余全是轻伤。”惊蛰叹了口气,记者不打算多说,怕失去这个独家,急匆匆收拾了录音笔要走,走出没几步,转头嘱咐他:“你别跟人说我告诉你这么多啊,我下个月实习期满就能留在报社了,这么大新闻,我靠它养家糊口呢。”惊蛰点点头,记者放心走了。他转过头,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摊开,满手心的血都发黑了。医护人员看见他,远远地奔上来拉他去包扎,他心里头像堵了团棉花,整个人木头一样,任人拖着走,谁跟他说话都回不了几句。好心的护士说他是被吓坏了,可他知道,自己只是强烈地感觉到不祥而已。刺眼的阳光里那个奔跑的身影,太像消瘦的童连。那天下午五点多他才赶到医院,医生马上就要下班了,跟他草草说了几句就脱下白大褂。他手心包扎着,医生好心问他怎么了,他没多说,抓起电话给慕辰拨号。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个人分担一下童连失踪的消息,而帮得上忙的,只有慕辰。慕辰关机。他无奈,给小满拨电话,小满听说童连失踪,愣了一下却答应找二哥帮忙。可是不用帮忙了,晚上六点半的地方台晚间新闻用三分钟的篇幅报道了下午世纪宾馆门前的爆炸案。破天荒警方没有封锁消息,而媒体也疯狂地抢重大新闻的首发权,惊蛰抱着抱枕捏着遥控器换各个频道希望证实电视里那个死板丑陋的一寸照片不是属于童连的,可是每个台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他想起下午那个在太强烈的阳光里奔跑的剪影,那竟然是童连留给世间最后的美好和控诉。常老板一死,恒丰地产的遗产继承新闻很快代替常老板的死亡登上报纸头条。慕辰借助自己的关系摆平了这件事对酒吧的冲击,又给童连举行了简单的葬礼。童连哪里还有什么尸骨呢,炸药绑在身上,“轰”的一声就是灰飞烟灭。他下葬那天酒吧里的人都去了,有几个平时跟童连闹得最凶的甚至哭哑了嗓子。温林竟然也到了,在他墓前献了一束白菊,转头就给了慕辰一巴掌。童连在这世间孑然一身,连个亲人也没有,活着的时候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搞得自己无比凄惨,死了得到这几滴眼泪,算多还是算少呢?大概从此以后,人们渐渐忘记此刻的悲伤,清明过节,不会有人来给他扫墓,每年祭日,不会有人在路口给他烧几摞供奉,时间过得越长,童连这个名字,便越来越没有人记起,越来越被时光掩埋。惊蛰哭不出来,目送着酒吧的人一个走了又走一个。墓地选在高档墓区,只是身边躺着不熟悉的人,以童连的性子,只怕也跟人家搞不好关系。小满带来了童连生前最喜欢吃的核桃糖,众人都走了,他却还陪惊蛰站在原地。惊蛰看出他眼睛红肿,接过他手中的核桃糖,轻声道:“我替他谢谢你。”“有什么好谢的,人都死了,我现在才来装好心,自己都觉得恶心。”小满斜他一眼,眼眶里一颗眼泪却砸下来,“我刚进店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接近我的人,夸我干净,说会介绍好客人给我。我早就有心里准备,反而感谢他这么帮我,可是第一夜,他就介绍了老头子给我。那个老色狼不行了,就换着道具折磨我,塞钢笔塞蜡烛,还把蜡油顺着后面滴进我肠子里。那之后,我就恨他,你们都讨厌他,就只有我,恨他,恨不得他死。”惊蛰搂住他的肩,小满哭得更凶:“其实那天我去看他了,我说他都是报应,老天爷有眼,干过坏事的人都不得好死。他静静听着,边听边点头。我看着他那个样子,忽然就说不下去,打算走了算了。他却叫住我,问我那天来看他的,是我还是慕辰。”“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天,就说我后悔今天来看他,说他癞蛤蟆想天鹅肉,一个mb还想跟人家温林竞争,慕辰一辈子都不会想见到他。惊蛰,我后悔极了,我不该说这些的,如果我不刺激他,他大概就不会走绝路。”小满抱着惊蛰,眼泪和鼻涕混在一处,“他失踪那天给我发短信,说对不起我。他说他进店的时候,人家都夸他干净漂亮,会赚大钱,可他第一夜就接了个变态。他嫉妒我,他要帮我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他说我说得对,他就是不得好死,罪有应得,他死了该下地狱,赎罪。”小满抱着惊蛰哭了很久很久,眼泪湿了惊蛰肩膀处一大片衣服,却仿佛还不够诉说他的悔恨。惊蛰想起温林来问他童连与慕辰的过往,童连的手机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恰是给慕辰的,却被慕辰看了一眼就打算删掉。温林夺过来,那条简短而绝望,绝望而解脱的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祝你幸福,我不爱你了。”第39章 黑暗里惊蛰独自在童连墓前坐到黄昏才起身,公墓在山上,暮色低垂,便有风不分方向地吹来。他穿得不多,一件长风衣而已,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不得不趁着还能看清,下山去。黄纸用石头压在墓碑顶,看来牢固稳妥,却不料后半夜一阵大风,全吹散开去。这都是后话。公墓周围交通不便,要坐车需要走二十分钟的路先到村落,村落的路口才有站牌,打车更是想都不要想。惊蛰裹紧风衣,撒开步子,借着奔跑让自己暖和些。最晚一班公车晚上六点半发车去市内,惊蛰跑了十分钟就到达车站,算计算计时间,前一辆刚刚过去。他两手互握着乱蹦,祈祷最后一班车最好早些来。无奈,半小时一趟,早不了。天渐渐沉下来,风也越加猛烈。他蹲下身子,不停对着手心哈气,耳边忽然听到笑闹声,略一偏头,旁边的小路上走来三个年轻人。为首的年轻人染着一头黄灿灿的颜色,说话时候动作夸张,走路时候外八字得厉害。走在他左边的那个年轻人更夸张,头发一缕黑一缕白,天色昏暗也阻挡不住一阵扑面而来的鸡窝气息,边附和着身边人的话便从口袋里掏出只烟,递给走在最右边的那人。那人头发颜色倒是正常,只是右脚有些跛。他接过来,掏出打火机挨个点上烟,猛吸一口大喊一句“操!”惊蛰恨不得自己变得很低很低,低进尘埃里,离这些大好年纪不去学习反而为祸乡野的孩子远点。可是躲不过,那三个混混有说有笑走到他身边,随便将烟头一弹,正好弹在他风衣上。风衣衣料上乘,对烟头之类的也格外没有抵抗力,“滋滋”冒着烟灼出一个大洞。惊蛰仔细把衣服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一遍,抬头,有些不豫地看着他们。弹烟头的正是鸡窝男,他见惊蛰瞪他,反而乐了,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烟,下巴一扬,冲着惊蛰叫:“看什么看,烧了怎么了,小心爷爷给你把衣服都烧光了!”惊蛰本来心情就不好,直吼吼顶回去:“会不会说话啊!烧人衣服还有理了!”“告诉你,爷爷就是理!”那人作势上来踹惊蛰,被一直不说话的黄毛拦住。黄毛一看就是三个人里领头的,他一个手势,鸡窝就乖乖退回去,只敢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不敢有动作了。黄毛走过来,仔细看了惊蛰一圈,嘴巴一咧,问:“你叫什么名字?”惊蛰斜他:“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在date酒吧干?”黄毛凑近了一点,轻声呵气,“卖屁股?”惊蛰心里一惊,面上还强撑着:“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黄毛听出他色厉内荏,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眼里放光,又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是你吧,那天晚上弹钢琴那个?被男人干,就那么爽么?”惊蛰退了一步,被黄毛猛地跨前抓住手臂。黄毛捏着他像是一掰就断的胳膊,对身后两个人说:“这可真是叫咱们碰上了好运气。”他转过头,面目扭曲地盯着惊蛰低领毛衫里那一截锁骨,“陪咱们玩玩吧,咱们给钱,不叫你亏了。一块钱,我们每个人给你一块钱,不白嫖。”“滚!”惊蛰挥了他一拳,被他躲开,“老子现在已经不干这行了,找别人去!”“找的就是你!”黄毛闪过那拳,反而反手抓住他挥过来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扭过来。惊蛰手臂用力,无奈那人手劲奇大,他怎么也挣不脱,反而被他捏得胳膊抽筋。惊蛰大叫着“我已经不干这行了,我要报警了”一边想踩他脚,那人却低头,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下,舔着溢出的血丝笑了两声,对身后的鸡窝和跛子道:“去把他手机扔了。”鸡窝走上来,弯腰刚要摸他口袋,却被惊蛰抬脚踹在鼻子上。鸡窝捂着鼻子恶狠狠看着惊蛰,跛子走过来,反手一巴掌甩得惊蛰耳鸣。鸡窝泄愤样狠狠揉了两下鼻子,慢悠悠走上来,三两下就从惊蛰口袋里找出手机。惊蛰张张嘴,被跛子又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的时间里,手机已经被扔在地上,碎成几半。黄毛低下头,一下下堪称温柔地舔着惊蛰耳朵上溢出的血珠,笑得更加亲切:“不干这行了?告诉你,男妓从良了,还是给人骑的贱货!”鸡窝附和地笑着,解开惊蛰的皮带,惊蛰的腿被跛子抓着,只能任鸡窝脱了他的裤子,甚至撕开他的内裤。火热的肉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几乎立刻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鸡窝伸出舌头,在惊蛰大腿根舔了一下,仰头对黄毛道:“哥,真是极品!”黄毛压下惊蛰的又一轮反抗,架着他往路边的草丛里走。鸡窝搬着惊蛰的腿,大拇指不住在他小腿上搔刮。跛子行动不便,天渐渐黑了,待他走进草丛里,惊蛰的双手已经被皮带捆上。胯下的性器掌握在黄毛手中,经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刺激,而鸡窝心急地拉下拉链,抓着惊蛰的头发就把自己的下身往惊蛰口中塞。惊蛰无法躲闪,身子努力向后退,无奈刚刚移动一点,黄毛的手劲便加大一些。他只能咬紧牙,离鸡窝腥臭的性器远些。鸡窝进不去他的嘴,就用半勃起的尖端拍打他的脸颊,昏暗的草丛里只能听到压迫不耐的拍打声和鸡窝粗重的呼吸。这终究不是办法。黄毛专心玩弄着惊蛰的下身,那委顿的小东西在他的抚弄下渐渐变大,滚烫,他的指甲略一划过顶端,惊蛰就会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黄毛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获得过这么大的满足,他甚至只靠着替别人手淫,自己的东西就已经勃起。鸡窝说得对,这就是个极品。跛子蹲在惊蛰的脚边,顺着惊蛰的小腿一路摸到惊蛰大腿根,长指甲恶意地骚刮两个小球。惊蛰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不过是被三个人上而已,只当被狗咬,打死不出声。黄毛赞了一句他识相,本想用破内裤塞进他嘴的手也松了,可跛子这一下,正好刮在他最脆弱的地方,他身子猛地一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第45章 “彪哥说,我可以早点回来。”十九的脸使劲蹭着他头顶的头发,“我再也不出去了,我想你。”惊蛰附和着笑了一声,十九听出他声音里的一点异常,扳着他的身子要看他正脸。惊蛰徒劳地抬起胳膊遮挡,可肿胀通红的脸还是被十九全部看去。十九几乎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且不说脸颊,惊蛰嘴角开裂,还挂着一点溢出的血丝。耳朵上更是一圈牙印,血凝固了,却还能看出咬他的人用了多大力气。十九扳着他的手不让他动,想摸摸他胸口有没有别的伤口,可惊蛰就像发疯了一样,尖叫着踢打他,反抗他,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对他施暴的人。十九只能放开惊蛰,由他夺门而入,蹲在玄关瑟瑟发抖。十九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可是他怎么敢信?他蹲在惊蛰身边,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温和地问他:“惊蛰,怎么了?”惊蛰把脸往更深处埋了埋,良久,站起身笑道:“我没事,被人拦路抢劫揍了几拳,你别多想。你也知道,我打架不行的。”他掏掏口袋,有些歉意地说,“我手机被抢了。”十九仰头看着他:“没关系。”他顿了顿,“你……真的没事?”惊蛰耸耸肩:“说实话,心情挺郁闷的,被人揍了一顿,还扔在路边草丛里。”他对卫生间扬扬下巴,“我先去洗澡,我要脏死了。”十九目送他进卫生间,然后下了两道锁。里面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十九深吸一口气,走到厨房准备夜宵,或许是惊蛰的晚饭。惊蛰洗澡从来是在外面脱了衣服一路招摇进浴室,仿佛天底下只有他身材最好。而他洗澡的时候也根本不屑落锁,随时满怀恶意地考验十九的自制力。惊蛰进了浴室并没有马上打开花洒。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那个谎是骗不了十九的,可惊蛰还是坚持着圆下去。就当是被拦路抢劫了多好,他一个卖屁股的,被嫖了被奸了都没什么区别,何必说了让十九难过?他一件件脱下衣服,取出黑色袋子统统装进去,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洗澡水放了半盆,他倚着盆边发呆。总是忍不住想到黑暗里那难以忍受的每时每刻,自己竟然毫无反抗,竟然连破口大骂都不曾,竟然……卑贱地张开嘴,甚至到现在都在安慰自己,mb的贞操根本不算什么。那个人说得对,婊子从良了也是婊子,在他对着客人张开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都已经出来卖了,还哭丧着一张脸对十九说“我被轮奸了”博取同情,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沉进水里,胸腔中的空气逐渐被挤压出来,窒息的空白里,似乎就觉得轻松了一点。他放纵自己沉溺,越沉越低,渐渐,失去意识……“惊蛰!”十九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水里拉出来,那个人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竟然怎么叫都不应答。他敲门敲不开,无奈之下一脚踹开门,却发现那个人沉在水底。抓他出来,他还闭着眼睛,探探鼻息,虚弱得让人心惊。十九扯过旁边的浴巾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手碰到他身下,那人疼得皱了一下眉,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是他,有些患得患失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身上的颤抖才止住了些,安然地叹了口气,下一秒,回过神,却猛地推开他。“我睡着了……”惊蛰低着头解释。“我知道,我做了夜宵,来吃点。”十九抱着他走进厨房,桌子上摆着一碗炒米饭,一碟小咸菜。惊蛰一点胃口也没有,可为了十九安心,还是拿起勺子。味同嚼蜡地吞了一口,抬眼望着十九笑笑,却怎么也咽不下第二口。十九看他吃得实在艰苦,站起身,倒了一杯牛奶,代替米饭放在他面前:“喝了这个,去睡一觉吧。”惊蛰知道,这是自己常对他做的事,一杯牛奶,能帮助那时还不适应人类生活的十九镇定下来并且一夜好梦。可他端着这杯白色液体,却觉得这比炒米饭还叫他难以入喉。好不容易清空脑袋喝了一口,乳白色液体滑过喉咙的质感让他“哇”地一声都吐了出来。他胃里本来就是空的,吐得全是酸水。胃酸烧灼着喉咙和口腔,他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十九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他的后背,他顺着胸口,对十九说抱歉:“我刚刚,被打到胃了……”十九没说话,等他再也吐不出东西,去接了一杯温水给他。惊蛰接过杯子,整个人被十九抱在怀里,满脸担心的小狼用额头抵住他的胸口,闷声问他:“惊蛰,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 第41章 安眠药惊蛰深吸一口气,磨蹭着从他膝盖上下来,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漱漱嘴,吐掉。口腔里还是难受,顾不得了,十九如芒在背的目光让他想尽快逃离。“我去……我去拿拖把,收拾一下。”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十九拦住。“你的腿上没有伤口,为什么走路还这样?”十九微微眯起眼,“惊蛰,跟我说实话。”惊蛰手腕微微用力,可十九的手就像铁钳子,抓住了就逃不开。他有些慌了,眼神飘忽不定,想编造另一个谎言,可十九目光盯着,他根本无法组织语言。两个人对峙了不知道多久,惊蛰败下阵来。“我不想说,十九,你别逼我。”他别过头,甚至不敢看十九的眼睛。十九看得出他眼角的一点点晶莹,那个人说话带着哭音,几乎要崩溃了。何必再逼迫他呢,自己明明能猜到一二,让他亲口说出来,更是一种伤害。外人伤害了他,难道自己这个最亲的人还要在伤口上撒盐?小狼一阵阵后悔,把惊蛰拥进怀里,那个人裹着巨大的浴巾,身体还是瑟瑟发抖,被他抱着,更加抖得厉害。他蹭蹭他的头顶,问:“那你告诉我,你哪里疼?”惊蛰愣了一下,把脸埋进他胸膛,尽力克制自己的颤抖:“我……哪里也不痛,我只想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十九点点头:“那我抱你去睡觉,好不好?”人抱到床上,拽着被子蜷成一团,紧紧地闭着眼睛。这是在强迫自己入睡,根本不是想睡。十九俯下身子搂着他,本想给他点温暖,让他知道自己在身边,可肢体接触却让本来镇定些的惊蛰更加惊恐。十九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能让他舒服一点,弹起身子,却分明看到惊蛰的眉收紧了。两个人就这么别扭半天,惊蛰睁开眼睛,对十九说:“你把抽屉里那瓶安眠药拿给我吧。”十九便拉开抽屉找,他刚到这里的时候,晚上睡不着,总想着出去跑几圈,被惊蛰用药威胁过。这药有个洋名,说明书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谁也看不懂,雷准带过来的,却谁也没用过。可后来扔到哪里去了呢?抽屉被翻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找着了,惊蛰接过来,狠狠心,倒了两颗,想了想,又倒了两颗,十九递过水杯,他和水,一起送进喉咙里。心里这才算有些着落,侧着身子躺下,拉着十九的手,睡意还未涌上来,却有种山雨欲来的清醒。他往十九那边靠了靠,说:“我一个……朋友,死了。”十九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略微挤出一个悲痛的表情。惊蛰被他逗乐了:“我的朋友,你不认识的,不用跟着装出这种表情来讨我开心。他被变态带去,折磨得半死不活扔在医院里,那天晚上我跟雷准就是去看他。他啊,一直以来是个很骄傲的人,长得很漂亮,但是性格不好,跟谁都合不来,跟我也是。可是他病了,我没办法不管他,就好像当初你倒在我面前,我没办法不管你。”十九蹲下身子,把脸贴在他手上,蹭了两下,眼里虽然还是担忧,却柔和了许多。惊蛰用手指摩挲他的脸,轻轻笑了一下:“那天医生跟我说,他失踪了,我急急忙忙打车去医院,路上遇到了爆炸案。那个害他的变态死了,半个身子飞到我面前,我心里害怕,却更觉得他罪有应得。可是晚上,新闻里就报道,那起爆炸案是我朋友他……他身上绑了一圈炸药,扑上去抱住那个老变态,老变态踹他打他,把他踢开,可没跑几步,炸药就爆炸了。他连个全尸都没有,都炸散了。”十九探过身,用舌头舔掉惊蛰眼角咸涩的泪。惊蛰瘪着嘴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道:“他非常漂亮,也很聪明,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已,把自己搞成这样。十九,我很后悔,当初,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惊蛰边说边哭,可明显精力不济,口齿越来越不清楚,“脑袋不好又有什么要紧,哪怕去给人搬水泥,每个月挣一点点钱糊口,也好过现在,好像什么都有了,可是一辈子都是个抬不起头的男妓,谁欺负你都像是理所应当。”火热的手抚上脸颊,他不由自主把脸往那里靠了靠,可眼前越来越模糊,嘴里说什么,再也不是自己能控制。药效发挥得很快,转眼间,惊蛰脖子一软,沉沉睡去。凌晨时候开始发烧,十九一直守在惊蛰身边,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额头滚烫,却睡得极熟,十九晃他起来喝水,他也不动弹,可身子明显是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十九把药箱倒空,摸索着把惊蛰标明了是感冒药的药片取出。该吃多少片他还是看得懂的,无奈扶起惊蛰,那人却喂不进药去,一张嘴被扒开,完全不配合吞咽。十九无奈,学着电视上的样子把毛巾浸湿,放在惊蛰额头。他怎么明白要用凉水浸毛巾,怕惊蛰被凉到,反而浸了温水。惊蛰烧的越来越重,呼吸像破旧的风箱,十九有些慌了,用舌头舔他干裂的嘴唇,可他呼出的热气都是干的。他从来没照顾过病人,惊蛰身体不差,偶尔犯一次鼻炎,自己就能搞定。这一下子可真是慌了,惊蛰的手心冰凉,手腕却滚烫,整个人烧得委顿下去。看着惊蛰一张脸越来越惨白,他几个深呼吸,给惊蛰穿好衣服,背他去医院。从研究所逃出来之后,他一直畏惧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可现在顾不得那些。凌晨三点根本打不到车,他背着惊蛰一路跑到医院,心里紧张之下,根本描述不明惊蛰的情况,反倒让值班医生以为惊蛰是什么重病,忙叫十九把人抱进急诊室。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医生放下心,却皱着眉头斜了十九一眼,状若不经意地问:“他跟你什么关系?”十九乖乖听从吩咐,在外头一律回答:“他是我哥哥。”医生歪着头看了他足足三秒,冷笑一声:“他是你哥?是你把他那地方给伤了的?” 第47章 惊蛰肚子里的稀粥差点被他挤出来,苟延残喘道:“就剩一口气了。”“你个天杀的没良心的啊,你想丢下我一个人走,你不厚道啊!”小满还要把惊蛰搂得再紧点,被十九扒拉开。他这才注意到还有旁人,一双眼睛瞪圆了吼十九:“关键时候你到哪去了,怎么就把惊蛰给烧到医院了?”小满并不知道惊蛰是怎么了,只是护短地责怪而已。十九听来却一阵内疚,在惊蛰面前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几乎装不下去,心里竟不知是恨那些对惊蛰施暴的人多一些还是恨自己多一些。小满看他表情奇怪,也知道自己恐怕哪句话说错了,转头看看惊蛰,惊蛰一脸担心和心虚,打量着十九的表情,肩膀不自觉缩着。小满咬咬唇,拉拉惊蛰病人服的衣袖,低声问:“你现在……怎么样?”惊蛰赶快回答,借此转移话题:“好得很,特别好!”“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睡了好几天,饿死你了吧。”小满使个眼色,二哥乖乖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鸭脖鸡腿,还有铜锣烧,都是你爱吃的。”“小满,我爱你。”惊蛰探着身够鸡腿,却被十九拿走,嫂子五官扭曲地瞪了二哥一眼,对小满和颜悦色:“医生说,惊蛰刚睡醒,不能吃不好消化的东西。”“挺好消化的,上回我们连着吃了四个鸡腿五根鸭脖都还能接着吃麻辣烫呢,也没消化不良。”小满摆出一副黄鼠狼的表情,沉痛地看着惊蛰,“看这孩子瘦的。”就这样,惊蛰左手鸡腿右手鸭脖,快乐地吃着十九担心不已的一餐。其间,二哥有电话接入,到外面走廊上接听去了,嫂子又坐了一会儿,因为今天彪哥回来,见惊蛰没什么情况,就回家准备晚餐。病房里只剩十九小满陪着惊蛰。而小满踢了鞋子坐在惊蛰病床上,两人相见欢,彻底遗忘一旁的十九。惊蛰狼吞虎咽,小满抓过一个铜锣烧,递给十九一个,边嚼边道:“你怎么发烧了?”惊蛰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眉毛想皱不敢皱,笑着答道:“冻得呗,太冷了。”小满皱皱鼻子,嗤笑道:“不会多穿点么?我告诉你啊,你这几天睡着,有件事还不知道吧。”“废话,你睡着了能知道什么事?”惊蛰斜他,“快说。”“慕辰把酒吧卖了。”“什么?”惊蛰喷出半截鸭脖子,“他怎么舍得?”“再不舍得也要舍得。”小满冷笑,“因为童连这件事,温林要跟他分手,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他。慕辰百般挽回,把酒吧都卖了。”“那温林原谅他了?”“温林第二天就飞到挪威去做报告了,哪有工夫搭理他啊?”“哈哈哈——”惊蛰挥着鸡腿大笑,“活该!”“对!”小满抓起一根鸭脖,狠狠咬掉半根,仿佛这是渣攻的颈椎,“他以为做攻的就能想虐就虐?”惊蛰跟他相视大笑,转过头,十九手里的铜锣烧早吃完了,他招招手,小狼乖乖过来,被塞进嘴里一个鸡腿。捏着鸡腿回到原位,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惊蛰的心情,似乎很好。“先别笑了,我问你,你跟二哥怎么样了?”佐证就是此刻的八卦模式全开。“他说他这么多年奋斗的积蓄都给了我了,现在无家可归,偏要赖着我。”小满一说起二哥就哭丧着脸,“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无赖?我不跟他结婚,他就天天缠着我,要把钱还他,他竟然跟我说无功不受禄?难道他都没有工作么?”小满转过头,望着十九控诉,“你们就这么闲?”十九专心啃鸡腿,不理他。小满悲催万分,痛上心来,恰好这时二哥电话结束,推门而入,被小满一个鸡腿正好砸中脑门,大大一个油印子在眉间,说不出的喜庆。二哥也不恼,笑呵呵捡起鸡腿走过来,在小满额边偷一个吻:“不脏,用水冲冲还能吃。”惊蛰被他恶心地几乎吐出来,转头看看十九,十九一脸震惊,手掌握拳。惊蛰果断拽被子,却终究慢了一步,被冲过来的十九搂住,狠狠在嘴上亲了一口。这野性未脱的小狼!小满坐到晚上,也走了。二哥现在跟他住在一起,据说这一百万里就有卖房子的钱,真相不可考,但很明显小满并不在意。他虽然抱怨,却很乐在其中。惊蛰送走小满,把十九叫过来,小狼在两个受的八卦声中度过了寂寞漫长的一下午,却丝毫不觉得枯燥。听见惊蛰叫自己,几乎撒着欢跑过来,让惊蛰靠在自己身上。那个人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一张脸还是苍白,嘴唇却恢复了一点血色。可十九不敢回忆,脑海中只要有一丝画面闪过,他就觉得心口疼得要裂开。那个人此时此刻笑得如此开心,可不久之前,却靠着枕头,一遍遍用泪水洗刷眼眶,即便用了药,也常常说着说着就失声痛哭。十九搂紧惊蛰,却被惊蛰误会他闹情绪,撑起身子,亲了小狼下巴一口,忽然笑出来:“你几天没刮胡子了?”十九的注意力被他转移,仔细想了想,回答:“三天。”“扎得慌,”惊蛰摸摸那些硬邦邦的胡茬,“长大了就要注意形象,懂不懂?”十九点点头:“惊蛰。”“啥?”“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当然好啊。”“我们不吵架,我保护你,你给我煮面,好不好?”“好。”“惊蛰,我爱你。”十九扁扁嘴,“你别爱别人,小满也不行。”惊蛰这才知道他还在斤斤计较自己下午对小满脱口而出的那句“我爱你”,他故意摇头,却抱得十九更紧:“你在干涉我的自由,我不同意。”十九身子一震,心里想到万一被他知道自己对他用药会带来的后果,眉梢一颤,声音里带了乞求:“同意吧,同意吧惊蛰……”惊蛰还是摇头,声音里却带了三分抚慰:“你个笨蛋,我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反正你都听我的。全世界就只有你这个傻子不会叫我难过。”他仰头,有些喟叹:“十九,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还好有你。” 第43章 吃火锅…晚些时候,彪哥过来了。惊蛰也有些日子没见彪哥,上次在嫂子家门口不觉得,这次彪哥一来,虽然极力保持低调,那种气势却挡不住。总觉得嫂子还是嫂子,二哥还是二哥,但是彪哥已经变了。自然变了,惊蛰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彪哥已经只手遮天,前不久逼得十九一身伤口的郑哥正苟延残喘,东区豪华娱乐场所全部失陷,不出意外,后天上午警察就会推开他的门,查没他的不法生意。惊蛰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关心的是物价飞升家里地下室该囤积白菜。彪哥进来看望他外面守着多少保镖不关他的事,他中午吃了很多,可看到嫂子带来的玉米粥,又禁不住流口水。 第49章 黄毛微微笑了一下:“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每天都等,从早晨等到晚上,终于等到你。你现在怎么说我都好,反正你在我怀里,是我的了。”他扳过惊蛰的身子,深情地望着惊蛰,作势便要吻下去。惊蛰偏着头要躲,却被正过脸,惊蛰咬紧牙,绝望地闭上眼睛。嘴唇与嘴唇还差三厘米的时候,惊蛰却感觉不到那人烟味浓重的气息了。睁开眼,黄毛脸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而他背后的墙上斜插着一把小匕首。 第44章 神经病…惊蛰手里捧着杯子,想走出房间,犹豫再三,还是在房间里坐好了。电视上正在播放娱乐节目,可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猪脚从哪里学了那么好的飞刀技术?离得老远,一柄薄薄小刀飞过来,都能刚好擦破人表皮。黄毛一下子就愣住了,惊蛰趁这机会猛力甩开他手,往猪脚方向跑去,可没跑出几步,就又被黄毛抓住胳膊,带向反方向。他咬着唇挣脱,不提防黄毛手又一松,他用力过大,几乎向后摔倒。这次倒没有上次看得清楚,猪脚扑上来的速度太快了,另外有人过来扶起自己,却被他触电般挣脱。黄毛被带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惊蛰一眼,他右手一条翻卷的口子,流着血,也没人给他处理。惊蛰别过头,那一眼里蕴含着太多表情,愤怒怨恨,但更多,却是留恋。留恋?一个疯子能明白什么叫留恋?惊蛰甩甩头,无力地靠在墙上。猪脚走过来,礼貌地有请惊蛰上车。那辆车正是彪哥给十九的坐骑,黑色丰田。年初出事那家日本公司叫什么来着?惊蛰瞧着这牌子就皱眉,眼看着猪脚摇头:“要带我去哪?”“九哥说,见着您了就带您回去,他会亲自跟您解释。”猪脚原先一身痞气,现在身着西装,也能在高档会所伪装绅士。惊蛰点点头,坐上车,头向后一仰,也懒得看他们把自己带到哪里。下了车,就进了这间装修豪华的总统套房,猪脚奉上清茶午饭,嘱咐他好好休息,别的是一个字也不漏,逃一般出去了。看他偶尔的眼神和关门的动作,惊蛰就知道这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午饭放凉了也没胃口吃,倚着沙发看电视,却一个节目也看不进去。他心里头一团乱麻,替十九做着解释,又自己把解释推翻。时间过得极慢,他一直等到日头西斜,都未能等来十九,想摸过手机看看几点,眼皮子却再也抬不起来了。再醒来时,感觉到有人在舔着自己的唇,他微微张开嘴,就有湿漉漉的一条钻进来,搅动着自己的口腔,甚至往更深处探。他缓缓躺平,任那个人的气息把自己占据,甚至压过自己,迷离中有双手顺着小腹一点点摸上来,在胸口打转,不时揉捏着。他忽然按住那只手,睁开眼睛,十九放大的脸呈现在眼前。十九还要吻他,他却不肯回应了。双唇分开,甚至牵出一丝银线,惊蛰擦擦嘴,坐起身,习惯性地看时间,却被十九拦住。“饿不饿?”小狼问他。惊蛰摇摇头,手机屏幕是黑的,外面也是黑的,虽说冬天黑得快,可黑成这样,怎么说也要七八点了吧。看不看时间都不重要了,惊蛰身子往后缩了缩,给十九让了个地方,轻轻地笑:“你现在真有钱,这样的房间,给我住一下午。我上回住这样的房间,还是有个客人出钱,带我去三亚的时候……”“惊蛰!”十九微微有些发怒,可很快就止住自己的怒气,把人抱在怀里,“你不是说,重新开始?”惊蛰点点头,仰起头笑:“那你告诉我,你派了多少人跟着我?是不是从我出院那天,就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是为了保护你。”“不是为了抓到那个人?”惊蛰冷笑,“我下午,隔一段时间就往下看一眼,运气好,被我看到那天晚上另两个人被抓下车。”十九太瘦,咬牙的动作看起来格外明显:“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也知道了?”惊蛰从他怀里挣出来,坐到沙发另一边,“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找催眠师催眠我吧。”十九心底一颤,竟然差点被惊蛰猜对。他毕竟心虚,再加上下午憋的一肚子火,对惊蛰也没什么好气:“我不用找催眠师,只要听听你梦里说话就都知道了。你每天都害怕他回来找你,每天都睡不好,哭,还大声叫!我找人跟着你有什么不对?我不杀了他们,让你安心,你一辈子都会哭!”“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惊蛰底气不足,声调也格外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谁也不提,我自己就忘了!你现在这样,弄得大家都知道了,以后彪哥嫂子会怎么看我!”“谁敢笑你,我就咬断他喉咙!”十九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掉地上,“啪”地碎成几半。惊蛰被他吓了一跳,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摔碎的杯子出神。身边的沙发一点点凹陷下去,下一刻,自己被搂入一个温暖却微微发抖的怀抱。“惊蛰,你不能受伤。”后怕不已的小狼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你哭的时候,我也难受,叫你,叫不醒。惊蛰,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敢了。”惊蛰反手抱住他,脸搁在他肩膀:“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你竟然找人跟踪我,还算计我。十九,你什么时候长了心眼,还用来对付我了?十九,我从来没教过你骗人,可是你……你不能这样,学坏了,还用在我身上。”“我以后不会了,”十九紧紧搂着惊蛰,生怕搂得不紧,这个人就把自己推开了,“我再也不敢了。”惊蛰点点头,继续教育:“要做个好孩子。”“我知道了。”“要对我说实话。”“嗯。”“对不起。”“嗯?”“我以后也对你诚实,有什么话,都跟你说,什么也不瞒你。”“惊蛰。”惊蛰把额头抵在十九鼻子上,蹭了几下,抬起头说:“你把那个人……怎么样了?”“你想把他怎么样?”惊蛰勉强笑了一下:“你……杀了他么?”十九看着惊蛰。“十九,你是好孩子,你不会杀人的,是不?”惊蛰自我安慰一般絮絮叨叨,“就算你在混黑道,可是亲手杀人这种事,一般不用大佬亲自动手,是吧?”十九鼻息浓重:“惊蛰,我在森林,要靠捕猎才能生存。”“可你那不是杀人!你不是在杀自己的同类!”惊蛰狠狠抓着十九的手臂,“我咒他们不得好死,我巴不得看他们一个个从楼上跳下来,但是,他们的死不能跟你有关!”他重复着自己的话,像在警告十九:“你不能杀人,无论你是不是在混黑道,不能杀人!我胆子小,我受不了,十九,我受不了……”惊蛰满眼恐惧,而十九不明白他在怕什么,甚至连惊蛰都说不明白。于是两个人也只能互相拥抱,传递热量。这里是彪哥手下一间酒店,以前对外一直宣布老板是位美籍华人,近日才真相大白,经营权交回彪哥手中。黄毛被绑在椅子上,手背上的伤草草包扎,疼不疼倒是真没感觉,麻木了。猪脚他是认识的,他也一直知道自己招惹上的是谁,可人总是会有侥幸心理,觉得会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让自己逃脱。被五花大绑抓来不过是正常结果,他给自己去找惊蛰的行为定义为“背水一战”。十九走进这间隐蔽的刑房时,看到的就是黄毛低头微笑的表情。他近来对控制自己的情绪越来越得心应手,露出虎牙低嚎几乎是上辈子的事。黄毛抬起头对他微笑,他也能心平气和,坐在他对面,与其对视。十九不爱说话,并不代表在需要说话的时候他会吝啬语言。 第51章 惊蛰听出来他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反而满含取笑,回答得也没什么好气:“熬夜。”温林发挥医生本色,凑近了些,仔细又替他检查了一遍:“我眼科不擅长,不过,还真是这么回事。作息不正常,会为很多疾病埋下隐患。”惊蛰不耐烦听,打断他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有点事情。”温林不想多谈,“你最近好么?”“还好,慕辰把酒吧卖了,我失业了。”“胡说,明明是你先辞职。”温林笑道“对,是我先辞职,不过,你不是生他的气,干嘛还帮他辩护?”惊蛰一针见血。温林脸上立刻窘迫起来,支吾半天,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惊蛰耸耸肩:“那家伙心里不好受的。”“我听说,童连的事,你出了很大力气。”温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你就该明白,我不是生气,只是伤心。他从来都是这样,他喜欢的,就是宝,不喜欢的,就可以随意践踏。以前是我,现在是童连。”惊蛰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看到童连,温林依稀想到自己当日是如何卑微可怜地乞求着一个人的感情。只是他后来终于想通,不再依靠着对慕辰的感情过日子,而慕辰也终于醒悟,否则难保今日温林不是第二个童连。想起童连的惨死,两个人心里就一阵痉挛。惊蛰也不能再帮慕辰说话,温林叹了口气,接着道:“他不能总像个孩子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童连因他而死,他却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发现,恐怕要瞒我一辈子。我的幸福竟然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死亡之上,我没法接受。而且……而且我也不再敢相信,他爱我,虽然我从来就不敢相信。”温林苦笑一下,如果惊蛰看得清楚,就知道这个人与之前的变化有多大。就像每只凤凰总会涅槃,惊蛰遇到温林的时候,他恰好被一场火烧灼过,还没有站立的力气。待今日,才见识到重生的美好。耳边响起脚步声,温林站起身,声音像是非常高兴。惊蛰猜想应该是十九回来了,听温林叫了声来人的名字,果然是。“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温林用手量着十九的头顶,十九低下头,给他摸到。除了惊蛰,十九其实最能接受的人是温林,自从温林不再教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温林。他心里头高兴,嘴角也扬得老高。温林知道他不喜欢说话,看他表情就能猜到一切。“我听说了,你现在很不错。虽然不太赞成你现在的工作,好歹是自力更生。”温林偷看了一下惊蛰的表情,见惊蛰一脸淡定,笑了一笑,“无论如何,别忘了你的初衷。”十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温林还想说什么,那边却有人叫他。十九顺着声音望去,是个年轻的医师,笑容爽朗阳光,望着温林笑得暧昧,望着十九笑得提防。温林应了一声,转头对惊蛰道:“我得过去一下。我以后给你电话,对了,你号码变了是不是?”惊蛰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温林,温林便急着要走。惊蛰忽然拉住他,问:“那人跟你……关系不简单吧?”温林耸耸肩,看看十九,笑道:“其实,很简单。”惊蛰愣了一下,温林就趁这机会,又道别一声,走向那位年轻医师。十九站到惊蛰身边,惊蛰几个深呼吸才平复心情,问十九:“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十九想了想,说:“那个人,喜欢温林,温林,不知道。”惊蛰皱眉:“你怎么就能看出人家喜欢温林了?朋友关系还很简单呢。”“那个人看温林的眼神,我很熟悉,特别熟悉。”十九想了想,说。惊蛰捅了他腰一下:“像你看我的眼神,色迷迷的,对不对?”十九不好意思,傻乎乎地笑:“我们回家吧。”惊蛰翻个白眼,把手偷偷放进他手心里。回家滴了两次眼药水,眼就好了,除了看强烈光的时候微微刺痛之外,毫无生病迹象。倒不是药多管用,只是一整天,眼睛也该好了。惊蛰重见光明,心里像开出一朵花,急三火四去看那救了自己眼睛的良药。药瓶子握在手里却懵了,抬头看看十九,问:“你确定今天去买的就是这个?四十块钱一瓶?”十九点点头,懒得理他。惊蛰盯着大大的“珍视明”三个字欲哭无泪。这药是很好,只是惊蛰一直对此产品代言人接受不能,更无法理解好端端的眼药水怎么到了医院身价就翻了几番。那位医生还一脸神秘,要他们买了药回来才肯告诉他们用法和用量,逼着他跟十九耗费一下午美好时光在排队上。惊蛰挽起袖子,拿冰箱里一块冻实了的牛肉撒气。那瓶眼药水被他塞在枕头底下,睡前滴了一次,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若干年后搬家时在床缝里发现,早过了保质期。当然,那时候物价飞涨,四十块钱一瓶眼药水已经不贵了。这件事惊蛰当笑话讲给小满,小满磕着瓜子笑得打跌,瓜子皮喷到对面男生的围裙上,被人家用剪子柄拂去,狠狠瞪了一眼。 第46章 窃听器…下午四点,正是发廊生意兴隆的时间,小满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对每个来店里的女性抛媚眼,电力堪比一台发电机。围着围裙穿着奇怪制服的美发小弟穿梭其中,学着老板的样子边色诱边推荐发型,无形中价格翻了几倍,顾客也不好意思多讲价。惊蛰鼓掌,深深佩服小满的决定,果然拿一百万环游世界,不如一次性还完月供,用剩下的部分开家店。他下决心今晚回去就把那些无聊的招工信息丢到脑后,也置办个小生意发点小财。小满这家店没怎么用他费心思,二哥一手操办,选址装修,到开业前一天才知道所请宾客名单。开业当天放了八十八响礼炮,小满休闲西装站在门前,向路人派发半价打折卡。彩带飞了满天,知道的明白是发廊开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高官政要富二代婚礼。闹腾了有半个多小时,城管都惊动了,面包车上浩浩荡荡下来十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就要趁火打劫。凑近了才看到自己顶头上司在来宾中一脸严肃不悦,赶忙点头哈腰,小满看了二哥一眼,二哥腰杆子又挺了挺。开玩笑,做生意的,首先就要打点好城管这支堪比武装部队的神奇力量。惊蛰隔三差五来坐坐,一来无聊,二来还是无聊。店里的小伙子们手艺精湛,类型各一,冷漠型和乖巧型都有,偶尔卖萌偶尔卖腐。瞧瞧坐在里面那个穿米黄色衣服的大学女生,这都是这个月第三次来了。第一次,修理发型,找了温文尔雅的一号发型师,第二次,长发拉直,找了靠在门边冷若冰霜的六号发型师,今天又来,眼睛转了一圈,指定可爱型的七号。小满边跟惊蛰聊天边用眼瞟着那边一张总是上扬的小嘴耷拉下来的七号,被惊蛰狠狠撞了一下,回神:“等会儿,有好戏。”果然,没过五分钟,七号哭丧着脸走过来,跟小满诉苦:“她问我是不是跟阿杰一对。”阿杰就是冷冰冰的六号发型师。小满乐:“她怎么猜你跟阿杰是一对?”“她说阿杰倒水的时候总是顺手给我递一杯,他不理别人,只跟我说话。”七号几乎泪奔,“我有女朋友啊。”“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有女朋友。你就跟她说,阿杰跟你在学校就认识,一直都很关照你,不过你觉得你跟他不可能是一对。”小满想了想,接着说,“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暗示她路维跟浩浩正在合租一间房子。”惊蛰在一边忍笑忍得内伤,七号一张脸更加扭曲:“老板,你太卑鄙了,路维跟浩浩是表兄弟,能怎么样啊。”“对对对,别忘了告诉他,这俩人是表兄弟。兄弟禁断什么的,最萌了。”小满拍拍七号的肩膀,“去吧,能不能吸引到更多客户,就看你的了。”七号五官扭曲转过头,被惊蛰叫住:“你那位火眼金睛的女客人,就没觉得我跟你家店长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基情之类的?”明明跟小满聊天说笑这么久。七号咽了口口水,说:“人家说了,受受恋她不萌。” 第53章 惊蛰别过头,后背却欲盖弥彰地绷直了。雷准笑语:“七点到了,我对自己说,再等你一个小时,我的惊蛰是个心软的人,不会叫我空等。你信么,八点到了,我会用同样的理由,让自己等到九点,一直等到你来为止。”多么动人的情话,惊蛰闭上眼,心里默念。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雷准尽力保持自己的笑容,这是他以前从未曾有过的,近乎讨好的表情:“惊蛰,跟我走,好不好?”惊蛰抬起眼,不解地看着他。“你的签证护照,我都给你办好了,跟我去欧洲,半年后,你就可以申请移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惊蛰微微睁大眼睛:“雷准,你在说什么?”“跟我走。”雷准有些气急败坏,却压抑着怒气,“跟我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心里生我的气,那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好不好?”“雷准,你怎么了?”惊蛰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你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出事了么?”雷准的事业黑白通吃,但最原始的资金积累,却是通过黑道来完成。现今彪哥走的,就是雷准当时走的一条路,黑市生意起家,钱挣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洗白。只不过彪哥现在还未到洗白那一步,雷准洗白得还不完全而已。惊蛰了解雷准,但凡有一丝办法,雷准不会对自己低头。他喜欢对自己高高在上,让自己总是对他憧憬,对他仰视,而他只是施恩一般给予宠溺。他这样低声下气,实在不正常到极点,惊蛰用小拇指想想,都知道他大概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逼得他偏要带自己远走高飞。“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帮你想办法。”惊蛰忽然也着急起来。“你能有什么办法!”吼出这一句,雷准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善,赶忙赔礼,“惊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懂。”惊蛰不跟他计较那么多,“雷准,我不能跟你走,遇到困难要解决,一走了之不是办法。”雷准微微眯起眼,深吸一口气,他的耐心快到达极限:“为什么不能跟我走?你不是爱我么?现在我也愿意爱你了,我们离开这里,过两个人的日子,不好么?”惊蛰绝望地闭闭眼,这个人,把爱情说得好像交易,把惊蛰所付出的所有痴心,都当做自己对他任意要求的筹码。惊蛰开始后悔放弃那一顿美味温暖的火锅,来到这小巷,听一个疯子不知悔改。“雷准,你不用爱我,我也不会爱你。我不会跟你走的,咱们之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那么再见,我要回家了。”惊蛰扭过头,雷准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惊蛰,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非常明白。现在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雷准。我以前瞎了狗眼喜欢错了人,今天更是脑子抽筋才会来这儿。不过够了,我精神病痊愈出院了,再见——不对,别再见了。”他转过身子,一步步跨出小巷,身后一直安静着,没有人追上来,这很对。雷准今日已经做到极限,他的骄傲,让他最多能对惊蛰窃听器…说出一句“重新开始”,而不是一句“我爱你”,即便那是惊蛰一直以来最想听到,现在却避之不及的话。何必逼他,雷准的骄傲,必定是他拥有一切时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一切时,唯一保留的东西。“惊蛰。”身后忽然有人这样叫自己。惊蛰的身子剧烈震动了一下,回过头,很惊讶地看着雷准。他站在霓虹下,神色却晦暗不明,一点点走过来,背着光。“前些天,十九抓了三个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用我多说吧。”雷准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划开惊蛰对他保持的最后一点希望。“你就真的没想过,为什么十九对你的行踪这么了如指掌?身后有人跟踪,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反跟踪的本事,我记得我教过你。学得再差,好歹也能察觉到,你身后究竟有没有人跟踪,是不是?”雷准低低地笑起来。惊蛰想堵上耳朵,可手不知道怎么了,无法动弹,只能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听那人报复一般说话。那人似乎很享受惊蛰被自己打击,迫不及待,要给予最后一击。他走过来,摘下惊蛰领边一个小小胸针,颇有些惊喜地低笑:“这么小的窃听器,现在的科学还真是发达。”一把夺过胸针,这是十九送的,丑丑的,可因为是他给的,自己再不喜欢,也还是欢欢喜喜别在衣领上,如果不是雷准道破玄机,大概自己会一直戴着它,舍不得摘下来。惊蛰绝望地闭上眼睛,踉跄地后退,那些不愿多想的疑点,全部涌上心头。他转过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第47章 跨年夜…十九坐在沙发上,门口传来大力摔门的声音,惊蛰一阵风般掠进来,喘着粗气站在自己面前。“在哪里?”惊蛰问。那人一脸平静,走到电视旁边,跪在地上,伸直手臂摸索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黑色纽扣一样的东西被扔在茶几上。他看了看惊蛰,走到卧室,惊蛰跟过去,床头柜内侧,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十九捏在手里,转身看着惊蛰。惊蛰伸出手,他就把两个窃听器放在惊蛰手心,神色竟然还是平静的。惊蛰怒极反笑,挑眉问:“就这么两个?不对吧。”十九却只是看着他。惊蛰手心向下,两个黑纽扣掉在地上,弹了两下,弹到十九脚边。惊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高高举起手,用力向下一掼。手机摔在地上,应声碎成几块。惊蛰拿脚拨弄几下,不无讽刺:“这里面,也有个零件吧。”他转身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有什么瞒着我的,都告诉我。”十九不说话,走到他对面,坐下,一双眼睛没有愧疚,反而平静。惊蛰一口一口喘着粗气,重复了一遍:“难道你就只瞒着我装了窃听器么?”“那件事,你的确梦里哭过喊过,可我知道经过,是因为一种药剂。”十九说,“那种药,你吃了之后,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耳朵还能听得到,嘴巴还能说话,脑子还能思考。我问你什么,你都能回答,并且,都是真话。”“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药的?”“住院时候,你还没醒来,我加进点滴里的。”“从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在监视我?装窃听器,算计我?”惊蛰失笑,“十九,你真是长大了,出息了,骗人都骗得这么完美。”“惊蛰,是你先骗了我。”十九的眼睛里闪动一池水光,深不见底,“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惊蛰不解地看着他。多可笑,他算计我,倒成了我的错。“你说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见雷准,可是雷准一个电话,你就不顾一切。”十九抬起头,近乎逼问,“他比我重要么,你竟然不惜骗我,也要去见他。”惊蛰心烦意乱:“你跟他,根本是两回事,不能拿来比较!”“惊蛰,我爱你,你对我说的话,我全都信。可我一点也没想到,你会骗我。”十九生平第一次,明白了苦笑的滋味,“你为什么骗我?我在努力学习,更像一个人,也在努力赚更多钱,让你过得舒心。如果你不喜欢我,不愿意等我,可以对我说实话,为什么骗我?”惊蛰无言以对,良久,低声道:“我没有骗你,我心里头,真的喜欢你,跟你在一起,也很高兴。你不用赚很多钱,你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高兴,很喜欢。我下过很多次决心,那个时候,说的都是真话,我只是没想到……”不必他再说下去了,十九是聪明的孩子。惊蛰没想到的,是自己投入了那么多的感情,收回的时候,比付出更加困难。他只是没想到,惯性是这么难摆脱的一件事。点餐的时候,要反复提醒自己,才能不对那个人喜欢的菜多看几眼;走过熟悉的街,要反复甩头才能甩脱那些忽然涌上来的并肩同行的记忆;每次遇到危险遇到困难,下意识就拨通他的电话。 第55章 惊蛰以为自己挡了谁的路,连忙闪到一边去,身后那辆车的主人却探出头来,大声问他们:“要搭便车么?”小满斜着眼看了惊蛰一会儿,果断蹦跶过去搭话:“你去哪?”那人却眼看着惊蛰,笑道:“你们去哪,我都可以送你们过去。”类似搭话的在酒吧时见得多了,小满轻车熟路:“请喝酒我们就上车。”惊蛰翻个白眼,心里暗爽,小满这话对得好。果然,那位开跑车的少爷眼都没眨一下,应道:“当然可以。”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后,各自拿个手机更新围脖。富二代少爷大概没见过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请喝酒了都不对自己笑一个,只好自己主动。“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啊?”他说,“我叫李晓飞。”惊蛰白他一眼:“我叫天王,他叫地虎。”那人干笑两声:“你可真幽默,那我是不是要叫宝塔啊?”“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你叫李晓飞。”小满头也不抬。李公子又被顶了一下,却还不见恼,从后视镜里看了惊蛰一眼,问:“你真不记得我了?”“记得,我刚刚踩你脚了,可是你不是说没事么?”惊蛰瞥了他一眼。“有点事。”李公子打量着惊蛰的表情,展露迷人微笑,“下车我再告诉你。”爱说不说。惊蛰悄悄跟小满对视一眼,心里感叹,这丫钓人水平太差!酒吧格外热闹,午夜十二点多,气氛却正经的high。惊蛰算了算,自从自己辞职,也有大半个月没到夜店,江湖上大概早就没有自己的传说了吧。他把这个想法跟小满一分享,得来小满白眼一双。“从来就没有过!”李公子本想要个包间,惊蛰怕他心思不纯动手动脚,死活不同意。李公子也就勉为其难,选了角落里靠沙发的位子,心想灯光昏暗,揩油也方便。惊蛰跟小满是什么人,看他眼神连这人床上喜欢的姿势都猜得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应付地跟李公子说了几句话就赶忙投身舞池。舞池里全是扭动的人体,以前在酒吧,惊蛰还跟人玩过近身肉搏的游戏,玩到兴起下身顶下身上身贴上身,引来口哨声一片。果然gay吧的尺度比较大,这样的普通夜店,装13钓马子的男人有之,一脸圣女样等男人钓的女人有之。偶尔有热情如火的,主动贴到惊蛰身上来,胸前两块肉乱颤,惊出惊蛰一身鸡皮疙瘩。惊蛰下意识去喊小满解围,小满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这边,火热的胸器逐渐逼近。为了避开这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又踩到谁的脚,暗骂一声今天这是什么毛病,胳膊一紧,竟然被人抱住。包厢里男人女人吼作一团,有对唱情歌的,有互相摸来摸去的,二哥也入乡随俗搭上个小男生偷腥。十九借口方便溜出来,顿时松了口气,深深后悔跟他们出来喝酒。果然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自己无论多久都没法适应。经过舞池门口不经意往里望,男男女女狂欢成瘾,他收回自己难得一见的好奇心,刚要转身,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个男人怀里,眼神中带着三分媚意三分勾引还有四分漫不经心,仰头对人微笑。那个人还真是想得开,自己这边三魂丢了七魄,每天干什么都没法专心,晚上翻个身总想搂个什么才睡得着,他那边却有了新欢,结伴泡夜店如鱼得水。十九反倒不着急奔赴厕所,站在门口细细观看那人离开自己的模样。惊蛰回过头,看到正是李晓飞同志,赶忙道歉。李晓飞一笑,趴在他耳边大声说:“你这是第二次踩我的脚了。”惊蛰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对不起。”李晓飞松开手,示意惊蛰到一边坐。惊蛰随他走了几步,在吧台前站定。李晓飞跟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几块冰进去,嘴巴又凑到惊蛰耳边:“喝了这杯酒,就当赔罪吧。”这酒里一点别的东西没加,纯酒,李晓飞不知道惊蛰的酒量,本想一杯把惊蛰放倒,没想到惊蛰端起酒杯看了看他,忽然魅惑一笑,仰头一饮而尽。末了从杯子里抓出冰块,放进嘴里一起嘎巴嘎巴嚼了。李晓飞是个男女通吃的主,跨年现场被惊蛰一瞥扫到,就对这个人产生了点兴趣,结束之后没想到恰好遇到,本意就是借着喝酒培养培养感情。惊蛰这会儿媚眼一抛,半个身子都酥了,恨不得当即开个房把人扔床上去。惊蛰又不是武松,这一杯灌下去,当时没事,过后肯定有后劲。事实上,现在就有点不舒服了。当初为了救童连硬生生一大杯灌下去,事后吐得酸水上涌,这回虽然不会那么严重,也让他的胃有点热辣辣的感觉。可面子不能掉,借着李公子一脸仰慕情欲泛滥,惊蛰歪过头咬唇忍下这股难受,目光却跟站在门口那人交汇。他勾起唇,无声地笑起来。你看了多久了?十九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水还没出来,人先走进来。那人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他在,有些意外,却还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推门进了小隔间,落锁,下一刻,呕吐声直扑耳膜。惊蛰吐够了,这才稍微好受了点,忽然想起开始自己还苦苦压抑着声音,后来吐到兴起,根本顾不上外面那人能不能听见。百般懊恼,安慰自己大概那家伙已经走了,几个深呼吸拉开门,一个一次性纸杯悬在眼前。惊蛰轻咳一声,接过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漱口,把一杯水漱得丁点不剩。十九冷着脸站一边看着,没安慰一句也不过来接空纸杯。惊蛰捏扁纸杯,尴尬道谢,那人冷笑一声,问:“好喝么?”惊蛰无名火起,心想他跟谁学得这种阴阳怪气,梗脖子答道:“人间美味!”十九笑意更深,冻死人:“这么喝,早晚要肝硬化。”了不起,分开这几天,连肝硬化都知道了。惊蛰陪着他冷笑:“不劳费心,死活是我自己的事,您一边旁观就挺好。”十九看着他冷笑,却不说话,惊蛰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道:“您九哥现在呼风唤雨,送上来的极品有得是,我算哪根葱。也对,您懒得管我死活,我自作多情。”听了这句,十九却不笑了,神色奇异,惊蛰事后百般回想,解释不出这是个什么意思:“我这些天,一直是自己睡。”惊蛰心里一颤,刚刚有些柔软的迹象,十九下一句终结了他所有美好的思想:“哪有人能比你更好,在床上?”这是对惊蛰床上技巧的全面肯定,惊蛰顿感奇耻大辱,深吸几口气,报以明媚的笑:“那是,要不我怎么能是专业的呢?”他一步步靠近十九,手指在十九胸口打转,慢慢向下移动,声音里带着笑意挑逗:“憋得住么?”十九猛地抓住他还剩一步就直达目标的手,几乎提着惊蛰把人摔进隔间。惊蛰整个人砸在墙上,脑袋正发昏,耳边却清晰地听见上锁的声音。 第49章 飞机场…十九把惊蛰翻过身子,几下扯开他的皮带,惊蛰还懵着,屁股那里传来的凉意才让他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转回头,刚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却被十九嘲笑回去。“我的确憋不住。”那人狠狠捅进一根手指,竟然毫不客气,更别提以前那些小心翼翼。惊蛰被他这一下弄得身心皆痛,咬紧了唇将快脱出口的呜咽憋住嗓子眼里,转过头,趴在墙上。十九看他这样认命的姿势就想起那天黄毛说,他在面对自己时,也毫不求饶尽力配合。一时间,凌虐他的心思竟然将十九占据,他只想知道惊蛰要被糟蹋成什么样,才能哭着喊着求人放过自己一回。一根手指捅了一会儿,加进第二根,惊蛰整个后背都绷直了,还是咬着牙。十九居高临下看他微微颤抖,两条腿几乎站不住,却还是低着头,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何况求自己一声。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惊蛰面对黄毛的时候不肯出声求饶,面对自己,还是这样硬生生扛着。其实这事好理解的很,面对虐待不低头,是惊蛰对自尊最后也是下意识的保护而已。可毕竟十九那时不懂。他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恼怒,手指抽出来,不等惊蛰喘匀这口气,腰一挺,把自己送进去。惊蛰身子猛地僵直了,腿立刻软下来,被十九扶着腰才能不摔到地上。他这才相信,十九是真的想往死了折腾自己。心痛大过肉体的痛,索性闭上眼,随他把自己翻过来覆过去。 第57章 “在看什么?”他问。“在看,这座城市可真漂亮,要是能住在这里,多好。”惊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微笑。温林双手撑在窗台上,也望着窗外:“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里毕竟不属于你。”“那我也不想回去。”惊蛰说得有些孩子气,“再也不想回去。”“你绝对会想家的,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温林言之凿凿。惊蛰斜他一眼:“好端端的,咒我生病干嘛?再说,我想谁啊,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自己了。”温林含笑,看他心虚地垂下眼帘。没过上三秒,惊蛰却又激情饱满地嘟囔:“你说,这里房价多少钱一平米啊?我找个什么工作合适?总不会还要卖屁股吧?听说外国人不仅精力持久,而且体毛丰富……”“停停停!”温林大声制止,“你不会真的想留下来吧!你别害我啊,你的签证顶多能在澳洲呆三个月,这还是我托医学会紧急给你办的呢,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这么快就能拿到签证?”惊蛰一脸感激和义无反顾:“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这不是重点,”温林简直想哭,“我真后悔自己带你来啊。”惊蛰无赖般璀璨一笑,继续对着悉尼夜色发花痴。电梯门打开,左转,十九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先道歉,然后告诉那个人,自己果然还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就算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想跟他在一起。自尊什么的,暂且放到一边吧,狼王这辈子只能有一个狼后,自己认定了他做狼后,就一定要守信用,不然就是说谎,又要惹他生气。抬起头,却看到门上大大的四个字。“吉屋出售。”反复确认楼层门牌,的确没有搞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售了呢?十九拿出钥匙打开门,下午四点的阳光倾斜着从窗口洒落进来,屋子里的家具蒙了白布,似乎真的打算出售。十九在门口换了鞋,慢慢走进屋子,白布上没有落多少灰尘,大概主人走了还没有多久,陈旧的气息还没有把这里完全占据。拉开衣柜的门,自己的衣服仍旧整齐挂在那里,惊蛰的衣服却少了好几件,蹲下身子,旅行箱也没了。去哪里了呢?惊蛰没有亲人,去小满那里,自己也该知道。厨房一丝水汽也无,水池槽里也是干的,冰箱里有个西红柿烂了一半,十九取出塑料袋,扔进去。再转去卫生间,水阀关了,水龙头里不出水,摆在架子上的牙刷洗面奶却都没了。十九提着装了一个烂西红柿的袋子走回客厅,房子里摆满家具,却更显得空空荡荡。十九低声唤惊蛰的名字,却没有那个人探出头来应自己一声。再大声喊,就只听见自己的回音,微弱地传过来。去哪里了呢?没跟谁打声招呼,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甚至连房子都要出售。摆这种态度,根本就是要跟过去一刀两断。十九暗自咬牙,你要是真的生我的气,大可以过来踹我两脚掐我一顿,或者三天不给我饭吃饿我个半死,用不着一走了之吧。小狼毕竟还有太多事情不懂,其实,就算惊蛰后来想起,也还有有些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一点也没想到要给十九两个耳光啥的。但是温林是懂的,不过,他永远也不会给这两个人解答。为什么爱人给予自己的一点点伤害,就足够自己撕心裂肺什么的,还有为什么惊蛰宁可一走了之自己心里越想越难受,也不愿意去找十九讨个说法什么的。十九掀开蒙在家具上的白布,又把水阀打开。水龙头吼叫了两声才出水,他把抹布浸透了水,家具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家庭大扫除开展得又快又好,不用一个小时,壮劳力十九同学就已经站在清洁后的客厅中央了。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十九想。等他回来吧。温林开了一上午的会,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回到酒店。惊蛰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玩手机,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把笔记本一起提来,听见门响也懒得抬起眼皮子看一眼。耳边听着那人走到自己身边,刚想问候一句,手里的手机却忽然被抽掉了。温林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拧着眉毛问:“这是什么?”“耽美小说。”“谁写的?”“四时江南。”“写的什么?”“四大男/妓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之第一部……说白了,就是一个倒霉孩子去嫖/妓结果反而被嫖了的故事。”“好看么?”“可好看了,而且不虐……至少目前不虐。”温林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解开领带说:“换衣服,我带你出去玩。”惊蛰猛地坐起来:“逛街去?”温林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惊蛰身为男士,对于逛街却有种执念,昨晚要不是自己拦着,就要去逛夜市。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先去吃饭,然后去逛街,好不?”惊蛰果断起身冲向浴室。惊蛰英文不好,到餐馆吃饭完全看不懂菜单,就叫温林帮忙点餐。温林盯着菜单看了很久,不像阅读倒像出神,服务生轻唤一声才回过神,微笑着说了一串英文。惊蛰脸转向窗外,大概温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像这样走神好几次了。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疗伤之旅。等候上菜的时间里,温林把这几日的安排说了一下,其实主要是由两部分组成,出席各种报告演讲以及带惊蛰游玩。惊蛰听了,表示同意并支持,温林含笑向店里看了一眼,却意外看到一个熟面孔。顿时,身体像是骤然被抽出了所有力气,火速把头转过来,心却停止不住怦怦直跳。惊蛰发觉不对劲,刚想问温林怎么一瞬间面色苍白,餐馆里却传来清晰而响亮的一声唤。“温林!” 第51章 【番外】童连…我长得漂亮,我从小就知道。这是难怪的,母亲就是附近数一数二的美人,作为她的儿子,我难看不到哪里去。每天出门上学的时候经过母亲的房间,母亲总会叫住我,在我额头上狠狠地亲一口,念一句“我儿子真帅气”,才放我出门。到了学校,也总是会遇到借机搭讪的女生,问我问题,或者说今天是她的生日会,邀请我参加。问我问题,我自然耐心回答,因为我成绩优秀,可邀请我去生日会,我可不能答应。 第59章 那个叫小满的孩子进店时,还主动对我示好,跟我叫哥,我对他笑,说哥罩着你,转头给老男人打电话。老男人年纪大了,希望找些年轻单纯的男孩子提醒自己曾经青春过,小满正合适。我热爱全世界投给我的痛恨的目光,有多少人痛恨我,就有多少人不如我。与慕辰的交往也在继续,他迷恋我给他的快/感,即便他越来越多地把我认作另一个人。我翻看他的手机,温林发来的短信被他存在卡里,三年前的都未曾删过。我见过那个男人,唯唯诺诺,在慕辰面前丝毫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直视。慕辰看他的目光也是厌恶,打电话时恶声恶气,仿佛他是超级细菌。我不该这么单纯。我不该以为,慕辰是真的讨厌他,我一片真心,百依百顺,最终会赢来慕辰的爱。那天推开门,就听到屋子里的喘息声,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我想了很久,熟悉,却记不起。卧室的门没关,床上纠缠的肉体让我有片刻眩晕,借着,就被扔过来的东西打出门去。慕辰关上卧室门,对我说终止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且让我交出他家钥匙。我质问为什么,他却说会开支票给我,我对他说爱他,他一脸不耐烦,并且恶心,对我说,别太看得起自己,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爱他的。我在街上游荡,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才能爱他?或者,要什么人才能爱他?温林比我好看?比我让他舒服?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慕辰不是一直说讨厌他这样惊弓之鸟的性子,为什么,为什么他骗我?我找他,求他,给他电话,甚至在他门前坐整整一个晚上。他避开我,明明知道我有危险,却冷冷地留下一句“我忙”就不再管我。骄傲的童连变成了没人要的可怜虫,他在床上叫着别人的名字,被客人打个半死脱光了扔在酒店大厅。童连变成了全世界的笑话。所以跟着常老板走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一点犹豫。我想,就让他弄死我吧,温林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到,而这笔账也被慕辰算到我的头上,许久不见,却特地打电话来警告我,别对他的爱人起什么坏心思。我以为自己会这么死了,睁开眼的时候,却在医院里。惊蛰安慰我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却觉得他是来看笑话的代表。你看陪在他身边的雷准,凭什么我接的客人个个都是变态,而他却顺风顺水,爱上的人,也愿意给予他庇护。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雷准替我付了医药费,可医生都知道我是为什么受的伤,对我都不热心。那日躺在床上,恍惚里听到门口有人走动,我以为又是护士小姐来换药,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去,却听到那个人站在门口,不再动弹。我仔细听着所有声音,甚至能听到空气流动,还有他深呼吸时刻意克制的鼻息。他为什么不走进来,哪怕是骗骗我,对我笑一笑,告诉我即便他爱温林,可是,我可以继续呆在他身边,像以前一样,接到他的电话,就去他那里,陪他喝杯咖啡,亲吻他的嘴角。这样都好。他为温林设置了特别的铃声,大概许多年都不会换。我听到那铃声响起来,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接起,低声说着什么,一点点走远了。我挣扎着坐起身,他不知道,我坐起来的位置,恰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他急匆匆走着,没有回头看一眼,拉开车门时露出一个温暖的笑脸。不是我的。于是,我就杀了童连,那个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自己。我是恨的,恨那些害我到今日地步的人,可我哪能一个个去报仇,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精力。所以倒霉的常老板,成了众位客人的代表。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疼痛,身体四分五裂,也只是瞬间的事。我想我要尽量从容,从容地过奈何桥,毫无怨言地喝孟婆汤,求阎王爷允许我,莫再为人。可睁开眼,却见到阳光正好,身边的女子惊喜地叫。“小少爷醒了!”风韵犹存的少妇走进来,抓着我的手不住抹泪,念叨着:“我儿受苦了。”中年男子走进来,虽然一脸严肃,掩不住担心和庆幸,关照我好好将养。我一时摸不着头脑,问慈爱的妇人:“我是谁?”妇人哭得更凶,说我儿竟然不记得自己。男子也一脸关心,问道:“你是我的儿子,弓高侯府的孙子,韩嫣啊。”历史我学的不算好,但韩嫣是谁,我是知道的。我绝望地倒在床上。 第52章 419…惊蛰装作玩叉子,眼神却总往坐在温林旁边那人身上瞟。看样子这家伙该是个混血,头发是金色的,眼珠子却乌黑乌黑,鼻梁高高的,嘴唇却挺薄。惊蛰沉思半晌,手里的叉子不小心掉了,砸在盘子上,好大一声响。俩人就一起看他。刚刚那人自我介绍过了,名叫程城,是温林的大学同学,现在在澳洲开个人诊所。似乎住所离他们居住的酒店也不远,那人热情,说要带他们玩,温林笑得温柔且抽搐,就差劈头盖脸拒绝他的好意了。惊蛰纵横情场这些年,眯缝着眼都能看出这俩人有问题。果然,坐下之后,程城先生几次问候温林这些年的情况,温林回答不偏不倚,一律是好。那人看了惊蛰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跟慕辰……怎么样了?”惊蛰使劲叉起块牛排放进嘴里,嘴巴保持最大幅度,嚼。温林知道他有心对程城示威,微微一笑道:“我们很好。”“那他怎么不来?”程城不像没心没肺的人,偏要问弱智问题,“当年他修理我那一顿,到现在还疼呢。”咋还出暴力事件了?惊蛰咕咚咽下牛排,看着温林。温林一脸歉意:“对不起,慕辰那个时候太冲动了。”程城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吓唬你玩呢。对了,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位先生呢。”惊蛰看了一眼温林,对程城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惊蛰……温林和慕辰的哥们!”程城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握住惊蛰的手:“能同时当他们两个人的朋友,你真厉害。”温林干咳一声:“程城是混血,西式教育……说话比较直。”惊蛰混不在意,反而万分赞同:“对,那家伙醋性是够大了。”至此建立了新的阶级友谊。程城是澳籍,父亲是澳洲人,母亲是中国人。他是大学二年级时作为交换生去到中国的,呆了两年后回国,取得医师资格证,开了个人诊所,现在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据他所说,重逢是场缘分,所以一定要尽地主之谊陪同他们游览澳洲。这人非常能侃,中文说得流利且少有语法错误,讲起某些趣闻更加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惊蛰是个爱凑热闹的,觉得旅途中有这么个向导一定不会寂寞,抬眼看看温林,那人低垂着头,脸色不太好。话说这俩人到底以前出啥事了呢?惊蛰一边分心猜测,一边听程城讲述,反应自然慢半拍。程城察觉到,侧头问温林:“我说的,你不感兴趣么?”“不是。”温林喝了口咖啡,“只是我们还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 第61章 那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说:“我等你,你下来吧,咱们一起去接他。”惊蛰想了想,说好。收拾了一通,挑了昨天买的衣服草草穿上,嚼了块木糖醇下楼去。程城体贴地帮他拉开车门,他没客气,一屁股坐进去,程城刚刚落座,车钥匙还没拧呢,他劈头就问:“你对温林还没死心呢?”司机先生就这么楞了。半晌,苦笑着答道:“这么明显?”惊蛰投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慕辰就是在那家店把他带走的,这些年来,我一有时间就会过去坐坐。他跟慕辰走的时候,一眼也没有看我,好像他早盼着他来带自己走了。”程城发动车子,“去一次,就想一次,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想他。”惊蛰撇撇嘴:“温林要高兴死了,他一直以为没人会喜欢自己呢。”“怎么会?”程城失笑,“我带他去酒吧,吧台边一站,排队过来搭讪的简直像蝗虫一样。”“我懂我懂,他这样的,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最招人喜欢。”惊蛰嚼着口香糖,对窗外叹了口气。程城也不再说话,过了三个红灯,忽然问:“你跟温林怎么认识的?”惊蛰看了他一眼,说:“我先认识了慕辰,然后才认识了温林。熟起来是因为温林帮我看孩子来着。”程城大惊:“你……你才多大,就有孩子了?”惊蛰脸不红心不跳:“我那方面勇猛,十七岁的时候就成功让女生怀孕了。”“那你儿子……”“对,就是儿子。”“啊,那你儿子今年……多大了?”惊蛰心算了一下年龄,说:“四岁。”大洋彼岸的十九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程城肃然起敬,脚踩油门冲过了又一个红灯:“那孩子现在在哪?”“在家。”惊蛰牙痒痒,面目狰狞,“我把他留在国内,哼哼,饿死他!”温林上车的时候,正看到惊蛰一脸阴笑,程城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心头疑惑,压低声音问惊蛰:“你跟他说什么了?”惊蛰还没回答,程城先说话了:“没事,说了个小故事。我请你吃东西,想去哪家?”温林对程城避之不及,要不是惊蛰已经坐在他车上,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上车的。听程城这么问,就胡乱答:“你说了算。”程城发动车子,惊蛰回过头对温林问:“上午还顺利不?”温林笑:“挺好的,在大学做演讲,其实非常有意思。”惊蛰就嘟囔:“切,别跟我显摆,我都没上过大学,怎么知道好不好?”温林笑得无奈,当时他对十九回忆起自己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时,十九也是这样的表情,有点向往,却装作不在乎。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想着想着,忽然问:“你真的没跟十九联系?”惊蛰瞅他一眼,反问:“那你跟慕辰联系了么?”温林抿着唇笑:“同病相怜啊。”一旁的程城听得迷糊,方向盘一打,拐进一条小巷。巷子狭窄,仅仅能过一辆车,程城把车子停在巷口,叫两人下车,一起走进去。这里面开了家印度饭馆,店主夫妇既是厨师又是老板,移民到澳洲已经十年,英语却还是说得不伦不类。不过听得出外乡口音的只有程城和温林,英语这个东西,在惊蛰耳朵里一向是乱码。三个人落座,点了菜,惊蛰轻咳一声,对温林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家店氛围不对?”的确不对,这家店人气很高,座无虚席,可一张张桌子边坐的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就只有他们三个,不对称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温林笑了笑,问他:“你知道这家店的名字叫什么么?”惊蛰摇摇头,说:“那字不像英文,我看不懂。”门口挂着檀香木做的招牌,充满印度风,程城含笑看了温林一眼,说:“情人。”惊蛰跟温林都被他含情脉脉的一眼煞到,低下头不说话。程城讨了个没趣,扁扁嘴,问温林:“以前来过这家店么?”温林点点头,半晌,脸颊微微红了:“有人在这里,送过我花。”这自然是慕辰干的。等待上菜的时间,说有东西忘在车里,跑步去取,回来的时候,怀里却捧了一大捧玫瑰。送给那个人的时候也没有双膝跪地也没有含情脉脉,很简单地一递,坐在座位上拿起勺子吃饭,偷眼看看坐在对面那个人。那人眼圈通红,似乎要哭了。惊蛰虽然不知道这些经过,可听温林的语气,就知道这个人现在还是幸福得要死。他心头微微一颤,暗骂十九那个笨蛋只会在他生日的时候请他去肯德基,摆那么大乌龙,却不懂得一点点送花这样的浪漫。其实这样的浪漫雷准制造了不知道多少,只是不经意间,他再也不去想起了而已。一餐饭吃得异常沉默,温林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惊蛰沉浸在对十九的责怪和一点点思念中,至于程城,谁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是炮灰。吃过饭,三个人就随便走走逛逛。这一条街基本被印度人占据,印着大花的纺布和佛像摆在摊子上,卖家却一脸爱买不买的表情。程城解释印度人做生意大多是这样,但东西是都不错的。惊蛰买了快花布,上面五彩斑斓印着大花,让人一见就想起十九视若珍宝的那条花裤衩。这孩子的审美有问题,总喜欢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块花布大概正合他心意。惊蛰手里拎着花布,考虑找人用这块布给十九再做条裤衩。温林来过这条街一次,东西没买太多,挑了一块翡翠,用红线串好。程城以为是送给慕辰的,心里一阵阵泛酸,刚刚那个印度佬说,这是印度教里专管爱情的神明,那人话音刚落,温林想了想,忽然眼中放光。却没想到,三个人走出没多远,温林忽然转身把玉递到他手里。“保佑你。”温林笑。程城受宠若惊,连忙戴上,问:“为什么送我?”“你还单身吧。”温林说,“保佑你早点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温林,你明知道……”温林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把你当哥们,一辈子的好哥们,到澳洲来就可以打个电话过去借住的那种哥们。程城,你不希望我们是这种关系?”“我……”程城看着温林,那个人的表情,分明在说你如果不同意,我们就连哥们都做不成。他心里一阵难过,几番挣扎,最终道:“这种关系,挺好。温林,你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第63章 “阿腐。”温林说,“小满带我去她店里,一来二去熟了,她给我想的法子。”惊蛰捏拳:“哎呀,对,就她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说起来,我们家十九的花裤衩还是在她家买的呢!”温林点头,接着道:“不过,我自己心里明白,其实我内里还是虚的厉害,面对着慕辰,总是不自觉智商下降心里发虚,说什么都底气不足,忍不住就想妥协。大概他早就看出来了吧,对我虽然好了很多,但有些事还是瞒着我,要不是我碰巧看到他手机,童连的事,大概一辈子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逼问小满,只怕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一个人的牺牲之上。我那个时候真是气极了,慕辰从那么久之前就在做着这样的事,爱的人就宠上天,不爱的人就眼睁睁看他有危险而不救助。我问起他,他竟然还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说什么一辈子都会爱我,好像在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懂,他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已经把你最后的一点安全感都剥夺了。”惊蛰接了他的话茬,“他今天爱你,对你好,明天不爱你了,说不定就抛弃你。”温林重重点头:“我对他说分手,他不同意,随便他同意不同意,我怕极了,还怎么面对他。直到上飞机之前,都坚定不移,要分手。可那天坐在那家店里,忽然就想起他冲进店里带走我,在车里狠狠抓着我的胳膊吼我,明明那么担心,却还要装作不在乎。要是不在乎,干嘛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澳洲来啊。”惊蛰笑了,听他接着说。“我那个时候,问自己,慕辰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温林说,“这几天,几乎带你把当年他带我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每到一个地方,闭上眼就能想起他那时的表情。也许,他爱不爱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不爱他。如果我爱他,那么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就好像现在,我坐在这公园里,非常想见他,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我做过什么,我只是想见他。”温林别过头,看向公园长满长草的道路,那里通向一个繁华路口。“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惹我生气,害我伤心。”温林站起身,道路尽头,有东张西望的人跑来,“而我要做的,就是一次一次,找各种理由,原谅他。”惊蛰静静看着温林一步步走过去,那个寻找多日的男人第二次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国度找到了自己的爱人。真不容易啊,他们不会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开着车巡遍大街小巷,每个他曾与爱人到过的街角小店抑或是弯曲道路。吉他弹唱的男孩换了首歌,惊蛰还是听不懂,但调子是极轻快的,带着些促狭和轻佻,仿佛取笑着这两个在公共场合放肆地拥抱的大男人。阳光太过刺眼,惊蛰抬起头,用手臂遮住光。温林和慕辰说了几句话,慕辰忽然面色凝重,走到惊蛰面前,几乎质问:“惊蛰,你怎么在这里?”“我跟温林一起来的啊。”惊蛰说。慕辰看了温林一眼,温林被他看得有些懵了,问:“怎么了?”“惊蛰,你知不知道,”慕辰深吸一口气,“十九入狱了。” 第55章 看守所…惊蛰下了飞机,行李还没放下,先奔赴看守所。十九的案子还没正式提交法院判决,所以暂时关押在看守所里。可好端端,十九怎么会被抓,慕辰对其中关节一知半解,跟惊蛰解释不清楚。惊蛰也不难为他,到看守所门口,下了车,却看到小满等在门口。惊蛰脚步放慢了些,小满迎上来,二哥站在他身后,一脸晦涩。“十九这案子大,除了律师之外,不允许探视。”小满没有寒暄,言简意赅,“他知道你在国外,他让律师带话,说叫你不要担心。”惊蛰不听,越过他要往里进:“不担心才怪!我一定要进去见他,小满你别拦我。”小满一把把他拉回来:“你傻啊,不是我烂你,是人家不让进!”惊蛰回过头:“为什么不让进?”二哥指指不远处的车,看了陪同而来的温林慕辰一眼,说:“上车,我慢慢跟你说。”十九从很久之前,就把枪口对准了雷准。雷准在本市经营多年,但毕竟不像许多官家子弟,基础稳固。虽然这些年白道上呼风唤雨,毕竟底子都是靠黑道打下的,创业之初极其艰苦,导致现在想漂白却无能为力。十九就是看准这点,暗中不断对雷准施压,生意场上与他作对也就罢了,雷准小疼小痒只当陪他玩,后来十九连着抢了雷准三笔军火生意,才算是彻底激怒了雷准。雷准发怒是什么样,大概谁都没见过,包括惊蛰。不过惊蛰猜得出来,那个人一定笑得更加漂亮性感,下手的时候也更加狠辣,整死了你不够,还要把你八辈祖宗都从坟地里拖出来个个鞭尸。那天晚上十九得知雷准跟中东的恐怖组织交易,一批货要运到雷准手下的港口中转。十九事先通知了警方,本打算只要货到就够雷准吃不了兜着走的,却没想到正中圈套,反而把自己牵扯进去。警方乘着全国上下打黑的东风,正是逮着一个带黑字的人就不放过的时候,彪哥顾全大局,不得不委屈十九,却也在十九入狱当天就指天誓日发誓,一定尽快救他出来。不过惊蛰心里有数,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他对雷准的了解还是有的,新仇旧恨,只怕十九现在在看守所里就不安生。他越想心里越着急,恨不得立刻就叫二哥调转车头,死活闯进去看看十九。二哥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冲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顶了一下惊蛰的肩膀说:“你镇定点,好歹还有我们呢。嫂子可是给你做了一桌子好菜,咱们坐下慢慢商量,总会让你们见面的。”惊蛰愁眉不展,还管谁做了好菜?下了车,见嫂子在门口等,几经周折露出半个笑,嫂子也不难为他,反而自己微微红了眼眶,过来轻轻拍他肩膀:“嫂子知道你难受,放心,人会没事的。”“都是我不好。”惊蛰声音有些哽咽。的确,要不是他跟雷准牵牵扯扯总搞不清楚,十九不会赌气去跟雷准斗。这里的人都知道,可谁忍心说出来。嫂子肚子微微隆起,再过三个月就是预产期,身体情况倒还好,停了工作,专心在家待产。听说惊蛰回来了,一定要他先来自己这里,自己给他做好吃的。彪哥快到晚饭的时候才回家,见到惊蛰,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再也不是当初在酒吧里那副坦然了,他们的关系已经生疏,并且再也热络不起来。坐下吃饭,不可避免说到十九的事。彪哥又仔细给惊蛰分析了一遍状况,并且再次保证绝对把人救出来。惊蛰没出声,低着头用筷子挤压一颗米粒,嫂子看得难受,对彪哥使了个眼色,彪哥会意,说:“不过苦中作乐,我还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什么?”惊蛰抬起头。“这案子,警方证据还不足,所以还没有正式起诉,这段时间,只有律师可以进看守所探视。”彪哥看了惊蛰一眼,“明天就是探视日,咱们的律师办事效率都很高,偶尔错过一次,也没关系。”惊蛰不明白彪哥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了看嫂子。嫂子微微笑笑,说:“你赶快去看看电视里的律师都是什么样的,省得明天装得不像。”惊蛰一愣,忽然起身,大声问:“我明天能进去看十九?”二哥指指楼上:“衣服都在楼上客房里,今晚就住彪哥家吧,明儿要走也方便。”惊蛰响亮地答应。一夜失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格外狼狈。洗过脸看看手机,七点过五分,这是今年以来起得最早的一个早晨。惊蛰从柜子里取出那套西装,束手束脚地穿上,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自认有了些律师的样子,拉开门,恰好见到正要敲门叫他的彪哥,便问:“像么?”彪哥打量一通,说:“足够唬人了。”惊蛰就这么束手束脚下楼吃饭,嫂子煎了鸡蛋,听见他下楼的声音,仰起头刚想打招呼,却愣在原地,半晌,颤抖着嘴唇说:“你这个样子去见十九,他心里要难受了。”的确,惊蛰的样子算不上好,昨天回来的时候因为不了解内情,看上去急迫了些,却气色如常。可这一夜之间,竟然憔悴下去,眼底的黑眼圈就不提了,连嘴唇都发白。惊蛰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严忆轻叹一声坐下,递给他一个勺子,声音里也不是严厉也不是失望,却听着让人内疚。“你要是愿意这么个样子,我也不管你,不过你好歹为十九想想,他在里头过得再好也不舒坦,咱们把他救出来了,你身体却垮了,那他在里头熬得有什么意思。”她也不看惊蛰,径自说,“更何况你今天要去看他,还搞成这样,你信不信十九见了你这样,能沉不住气从看守所翻墙逃出来?”惊蛰低着头,讷讷:“嫂子,我错了。”严忆叹了口气,说:“一会儿吃过饭,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别叫十九心里难受。”吃过饭,彪哥叫司机接来了律师。律师是一定要陪同惊蛰一起进去的,免得出了纰漏。律师交待了惊蛰几句,又对彪哥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便坐上了车。彪哥并不一起去,目送他们走了,转过头,问严忆:“这件事之后,咱们还能留得住人么?”严忆深吸一口气,说:“要听实话?” 第65章 严忆叹了口气,说:“一会儿吃过饭,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别叫十九心里难受。”吃过饭,彪哥叫司机接来了律师。律师是一定要陪同惊蛰一起进去的,免得出了纰漏。律师交待了惊蛰几句,又对彪哥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便坐上了车。彪哥并不一起去,目送他们走了,转过头,问严忆:“这件事之后,咱们还能留得住人么?”严忆深吸一口气,说:“要听实话?”彪哥点点头。“事情闹得太大,十九是在警方那边备案的,再来帮咱们做事,只怕树大招风。况且,十九出来之后,惊蛰只怕是绝对不会再让十九跟着咱们干了。”严忆轻轻靠在彪哥身上,“随他们吧,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也很好了,收收手,咱们过几天太平日子。”彪哥在严忆额头吻了一下,说:“这件事之后,是一定要老实一阵子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跟孩子有事的。”陪同的律师是个好人,看出惊蛰紧张,便安慰他不用怕。探望的一应手续也都是他去办理,似乎跟看守人员极为熟识,一路绿灯。惊蛰心里惴惴不安,手心里全是汗,听见律师对旁人说自己是他的助手,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那人笑着询问了自己哪个大学毕业的,他随便回答了一个,也不知道回答的对不对。坐在探望室里浑身发抖,只觉得竟然这么冷,明明一月下旬了,竟然还是这样,寒入骨随。探望室的门有些老旧,开启时吱呀作响。惊蛰像触电一般,随着声音抬头,十九穿着灰黑的囚服,原本有些不服帖的碎发全被剃平,看起来竟然像极了高中被学校勒令剪发的学生。他仰着头,坐在桌子一边,努力看着十九,刚想笑一笑,眼前却忽然模糊一片。十九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惊蛰猛地低下头,他才几步跨到桌前,戴着手铐的手想碰触惊蛰,却被喝止。“惊蛰,你别哭。”他说。惊蛰还是低着头,肩膀耸了一会儿,渐渐放下来,长长地出一口气,抬起头对十九微笑。看守人员这时也明白了,这位助理不是什么律师助理,根本就是犯人家属。不过既然混进来了,也没必要那么严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说说话,也算安抚犯人情绪了。律师恰到好处地退到一边,与站在一边的看守交换了一个眼神,兀自低头翻看案件资料。探望室很大,却只摆了一张长桌子,惊蛰和十九一个在桌子这边一个在桌子那边,却觉得已经够满足。两个人心里都有一肚子话,见了面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惊蛰眼睛红红的,倒盖住了黑眼圈,揉揉眼睛,迟疑半晌,道:“他们没有打你吧。”十九摇摇头:“就是东西不好吃。”“别挑食,忍几天,等你出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天天炖牛肉。”惊蛰看着十九明显瘦下去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受,“都是我的错。”“不关你事。”十九傻乎乎地笑,“是我自己没本事。”“十九,我很想你。”惊蛰说着说着,眼前又涌上水汽,“我该早点回来的,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我错了。”“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是我不好,我把你气走了。”十九微微探出手,伸出食指,趁看守不注意,碰了碰惊蛰的手背,见看守没反应,索性整个抓紧手里。惊蛰摇摇头:“十九,你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出来了,咱们好好在一起。我哪里也不去了,你赶我我也不走,我陪着你,过一辈子。”十九微微有些高兴:“雷准带你走,你也不去了?”惊蛰眼泪止不住,摇头说:“让雷准去死!”十九嘿嘿笑:“他把我弄进来,其实纯属自卫。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就肯定是他了。”“你别瞎试探我,我这次说一不二了。”惊蛰拉过十九的袖子擦眼泪,“十九,你敢不敢再信我一次?”十九点头,仔细给人擦眼泪:“我敢。我爱你,惊蛰。”惊蛰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哭红了的肿眼泡望进十九眼里:“我算是明白了,你果然没安好心。这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在逼我二选一,雷准还是你,我偏要选一个出来。”十九弯着眼睛笑。“你说,我要是不选你,你怎么办?你就这么笃定我会选你么?”惊蛰眼泪流速变慢,开始控诉,“你竟然还沉得住气,明明知道我在澳洲还不去找我。人家慕辰都大老远的去了,就你不去!你要是去了,我不就立马跟你回来了么?要不是慕辰跟我说你被逮起来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说,我要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不选你,你不就亏了么?”“所以啊,选我吧。”十九说。“好,选你。”惊蛰点点头,“要告白么?”“不用。”十九得意万分,这时候想起低调,“咱们回家再说。”探视足足超过规定时间五分钟,看守一再放水,最后也不得不按照规矩带十九回去。惊蛰站在桌子这边一直目送十九消失在门那边,颓然地坐下,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痛哭加强颜欢笑,耗费了他太多力气,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律师对他说:“我们走吧。”“律师先生。”惊蛰问,“十九他……他还要在里面关多久?”“目前所有的证据对于咱们,都不是很有力,但警方之所以拖着不办,却还有另一层原因。”律师推推眼镜,“这个案子,缺少有效证据,证明九哥是有罪,或者无罪。”“什么意思?”“就是说,现在的证据,能说明的东西太少,不够直接。我们需要拿出更直接有力的证据,证明九哥无罪。”律师说。“我们怎么拿?”律师迟疑了一下,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我听说,惊蛰先生跟雷准以前很熟识,雷准既然走私不是一天两天,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也许您仔细想想,恰好能回忆一二。”惊蛰愣了一下,说:“你是说,让我找证据?”“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我是说,也许您能想到雷准以前的一些纰漏。但是实在不行,也不勉强,毕竟这件事,您完全不需要掺和进来。”“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找的。”惊蛰站起身,律师示意他往外走。两个人走出几步,律师忽然道:“惊蛰,我今天失言了,也实在是案情棘手,迫在眉睫。雷准那边,正在罗织罪证,想让九哥下半辈子在牢里过,九哥年华大好,谁也不会忍心看他判刑。找证据的事情,也只希望您能尽力,但是切记,不要对外人透露。”惊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抓紧时间,不会告诉别人的。”律师按照惊蛰的意思,一直把他送回家,眼见着他上楼,拨通彪哥电话。“彪哥,是我……他已经答应了配合找证据……嗯,有他配合,一定事半功倍……我知道,不会露马脚的……是,我知道了。”电话被挂断。十九被抓,惊蛰得到了各方面的关心,光嫂子就打了好几次电话让过去住。他们怕惊蛰一个人呆在家里触景生情心里难受,这些惊蛰心里明白,但当他回家看到厨房冰箱里那没吃完的半个苹果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动步子。律师对他说的事,他百般思考,想不出雷准有什么罪证。雷准同十九一样,做过什么事从来不会跟自己说,别说平时,在床上都能把嘴闭紧,甜言蜜语恨不得少说几句,节省力气多干几回。惊蛰虽然应了,但一点头绪也没有,憋在家里都快憋出内伤,又是心急又是愧疚。小满某天去他家,见开门的竟然是个拾荒大叔,着实吓了一跳,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扔下就数落人:“你几天没刮胡子没洗头了?你看看你,你还有点出息没有?”惊蛰扒拉着袋子里的水果,他维生素缺乏得厉害,这几天就着酱油吃大米饭,见着水果两眼放光。小满心疼他憔悴颓废,给他削苹果皮,踹他去洗澡刮胡子。过了大概半小时,这人从浴室出来,拿起苹果就吃,小满坐在地毯上郁闷,说:“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第67章 “就这么简单?”小满阴阳怪气。“废话,不然还怎么样,杀人偿命!”惊蛰眼瞅着放在一边的刀,按捺下一刀捅死雷准的心情。之后的日子挖空心思想雷准的罪证。罪证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能任凭你用准备四六级的劲头来思考,就随随便便蹦出来?不过惊蛰倒不颓废了,隔三差五装成律师进去看看十九,互诉衷肠之际,打听十九有没有留个后手以备突发情况。他这么一说,十九倒还真想起来,那段时间猪脚曾对自己说过雷准有些奇怪的举动,自己只当是正常现象,忽略过去,现在看来,怎么都透着一股不对劲。于是十九跟惊蛰说了,身边陪坐的律师推推眼镜,掩住目光中掠过的一丝异样。那边,惊蛰对着十九的后脑勺重重一击,骂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我在家都要想破脑袋了!”“我不擅长耍心眼。”十九揉着头委屈。“不擅长耍心眼还偷偷给我装窃听器——我还忘了,你个小兔崽子,这仇等你出来再说!”惊蛰一边骂一边看了律师一眼,律师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就转移话题说正事:“过几天就过年了,约莫今年过年你是出不来了,在里头有饺子吃么?”十九看了看守在一边的看守,今天的看守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娃娃脸,接收到十九的眼神,果断而坚定地摇摇头。惊蛰表情垮了一下,又问:“能送饺子进来么?”“不能。”娃娃脸更加坚定,“咱这的饺子也挺好吃的。”“纯肉馅的么?这孩子爱吃肉。”惊蛰说。“那当然不能啊,现在物价多贵啊。”“得了吧,现在白菜比猪肉都贵。”惊蛰转回头看着十九,“没事,等你出来了,我给你补上。”下午从看守所出来后就直奔彪哥家,十九的案子,春节前还会开一次庭,大家都做了十九恐怕出不来的准备,但是今天十九提供的线索,给了惊蛰包饺子的信心。路上给彪哥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彪哥非常重视,叫他们先回家,挂断电话,叫人把猪脚接了来。下了车,彪哥已经问了猪脚几句,猪脚努力回忆,看见惊蛰进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惊蛰走到面前,问猪脚:“你还记得雷准前后都跟宁飞接触了几次,都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么?”正是刚刚彪哥问过的问题。猪脚看着彪哥,彪哥点点头,他说:“就是跟宁飞办离婚那阵子,跟宁飞私下见过好几次面,现在想想,雷准开始资产转移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他的走私生意是不是也转移给宁飞了?”惊蛰追问。“这倒不可能,宁飞家族犯不着沾染黑道,但是从中牵线倒是有可能的。”彪哥沉吟道,“十九这案子,还是要去找宁飞。”雷准手底下够他吃一壶的走私生意在警方调查的时候竟然凭空消失得一干二净,要说没人帮助消化,真是鬼都不信。如今雷准被限制出境,协助警方调查,媒体那边虽然报道,但都是小范围的,反而十九被登载报纸,成为涉黑的典型。惊蛰居住的小区里也有很多人认识十九,现在看惊蛰的眼神就像在躲原子弹。惊蛰知道这里是住不下去了,暗自决定十九一出来就卖房子搬家。彪哥约了宁飞几次,宁飞却托辞不见。如今偌大一个宁氏家族全是宁飞当家,按理讲秦佩佩是彪哥手下秦大佬的人,宁飞好歹该给个面子,可宁飞早就送秦大佬出国陪伴妻子,秦佩佩更是被她接在家里不问世事,她不见彪哥,彪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惊蛰是理解的,这件事可大可小,以宁飞的地位,不想掺和进来也难怪。可为了十九,为了十九能吃纯肉馅的饺子,惊蛰觉得自己要拼一拼。宁飞家深宅大院,住在郊区。他打了车,司机把他送到路口就不肯再送。他裹裹厚衣服,顺着下坡路几乎一路小跑,身边忽然飞快掠过一辆车,惊蛰本来没注意,那车都滑出一段距离了,才想起那个车牌号。除了宁家,不会再有第二家敢用这个车牌。一秒钟都没多想,惊蛰撒丫子追在车后。这车性能良好,司机又丝毫没有减速的心思,没一会儿惊蛰就被他落得老远。可贵在坚持,他放缓呼吸,折腾肺活量,拿出当年跑一万米的力气,正打算一鼓作气冲上上面那个上坡,遥远的即将消失的车却忽然停下,然后,倒车。惊蛰坐在车里哈白气,宁飞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笑道:“就你这速度,还跟车赛跑,吓死人啊。”惊蛰斜她一眼:“你早点见我,不就省事了么。”宁飞一声长叹,说:“这事,不好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雷准手里头那点家底给了谁,我是知道的,也的确是我从中穿针引线。可是,我不能跟你说,更不能给十九作证。”惊蛰摆出一副要哭的表情,说:“行行好啊宁大小姐,我们家十九什么也没干,平白无故进了看守所,难道你还忍心让他坐牢,害我苦等十八年啊!”宁飞摊手:“爱莫能助。”“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十九放手,你哪能那么简单就追到佩佩?”惊蛰咬牙切齿威胁。宁飞目光里也带了三分冷:“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不用谢我,你帮我把十九捞出来就行。”说话间车子就到了宁飞家门前,宁飞倒是大方,邀请他进来坐。惊蛰下车,这才明白什么叫真的有钱人。看雷准平时人五人六的,可娶宁飞,他说不定真的是高攀了。刚坐下,就有佣人送来各色茶点,仔细询问他喜欢喝茶还是咖啡,回答了茶,又问茶的种类产地有什么忌讳。宁飞看他实在发窘,就含笑吩咐照着自己平时喜欢的来就行。惊蛰心里稍稍安定了点,对着楼梯探头探脑,宁飞适时解释:“佩佩在美国,再过不久有个研究生考试。”“你不去陪?”惊蛰问。“她不让。”说起佩佩,宁飞眼里满是宠溺,“再说,距离产生美。”惊蛰这才明白人的精明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便转回刚刚的话题:“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救十九?”“我跟雷准有协议,我帮他找下家,他给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是,要保密。”宁飞拿起刚端上来的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雷准自己不过握有自己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八,一下子分了一半给宁飞,可见黑道生意对他而言是多大一块烫手山芋。惊蛰不由问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脱手?”宁飞看了惊蛰一眼,说:“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惊蛰忽然想起某天晚上,雷准来找自己,说会跟宁飞离婚,并且要带自己走。“雷准打算跑路?”惊蛰脱口而出。“他跟北欧和日本的黑道都有点来往,这几年生意做得大,过去未必没有出路。而且在这里,说实话,施展拳脚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树大招风,想弄死他的不计其数。”“他得罪谁了?”“惹不起的人。”宁飞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尽快跟他离婚,好歹夫妻一场,为了避免人家说闲话,我也要为他跑路尽点力不是?” 第69章 彪哥斜了他一眼:“今年给你多少,明年你就双份给我儿子多少。”惊蛰委顿下去。气氛这才好了点。饭后惊蛰又坐了一会儿才走,嫂子的意思他明白,而彪哥向来能顺着嫂子则绝对不会反驳。他走出门的时候心里多少有底了,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就等十九回家。惊蛰走了,彪哥一直紧绷的表情却松垮下来,眉毛快拧成一条。严忆把腿放在他腿上,发号施令:“揉揉。”彪哥便一下一下揉开,边揉边抱怨:“这是今天第三遍了。”“知足吧你,为了你儿子,老娘体重足足长了三十斤,还要经常走动,省得到时候不好生……让你揉揉腿怎么了,下辈子就该让你当个女人,知道知道当妈的艰辛!”严忆舒舒服服半躺着,瞪着眼睛训彪哥。彪哥在她腿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说:“你不用旁敲侧击的,当妈的确不容易,可是当妈的不顾儿子脸面,连自己脸面都不顾了,偏要去给人当第三者,就对了么?”严忆叹了口气:“你妈也不算第三者。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分居分了八年,就差离婚,这时候跟你妈在一起,严格说来,不算第三者。”“我从初中时候起,就一直被人指指点点。贫民窟里的孩子,一夜之间穿着高档衣服,吃穿用都是上等货,就因为我妈搭上了个大款。后来干脆,我妈直接搬进人家家里,连个名分都没有,这么多年,跟个妾一样。”胡彪的手不自觉握成拳,“说出去很光荣么?”“你这个死脑筋,我问你,你妈现在幸不幸福?”“幸福。”“她对你好不好?”“这跟她跑到人家家当小老婆不是一码事。”严忆跟他辩了这些年,快要被他气死:“你妈跟那个人,也算两情相悦吧,那人对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吧,你妈对你,更不用说吧。你不就是觉得你妈给你丢脸,害你有那么八九年都活在阴影里么,你平时那么豪爽一个人,怎么一到这时候就钻牛角尖呢!”“这件事你别再说了,反正我离家这么多年没见她,现在也不想见。”胡彪扁起嘴,呼风唤雨一个大哥,这时候像极了个孩子。严忆挺着肚子艰难地抱住彪哥:“说什么傻话,你不去见她,不救十九了?”彪哥愤愤:“他就是逼我!他想讨那个人高兴,就设套逼我去见他,求他,然后就上演什么母子相认的戏码,讨那个女人开心。宁飞之所以一直不见我,肯定就是知道我连听她说完都不会听,索性叫惊蛰来告诉我!”严忆拍掌:“你这不是都懂么!”彪哥搂着严忆,看起来实在是气得不轻,气势却明显弱下来。严忆知道自己只差临门一脚,于是补充道:“我听人说,你妈病了有半年了,一直不见好转。”“谁说她是我妈!”胡彪一梗脖子:“什么病?是不是肝病犯了?”严忆笑着把脸埋进彪哥怀里,知道自己成功了,得了便宜卖乖:“你自己去看啊。”第二天彪哥自己开车出门的时候,严忆站在门边想,自己儿子的名字,该让他爸取,还是交给孩子爷爷奶奶来烦心呢?小年那天,惊蛰来了嫂子家,第二天十九开庭,彪哥得到那个人的保证,也知道十九明天脱罪不是什么大事。二哥带小满在家里过二人世界,打电话过来说明天一定去法庭。小年夜的饺子向来不如大年夜花样繁复,不过也吃得热热乎乎。彪哥母子相认的过程外人自然不知道,只是有了大人物的庇护,彪哥今后的事业自然顺风顺水。本来今晚大人物就想叫严忆去家里一起吃饭的,严忆借口惊蛰会来,没有去。吃过饭,严忆叫惊蛰留下住,惊蛰也没推辞,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常常在嫂子家蹭饭,某间客房也几乎成了专属他的房间。三个人坐在客厅看卫视台的晚会,看得极尽无聊,便开始聊天。家长里短,彪哥都心情甚好地不断发表见解。惊蛰觉得时机成熟,便对彪哥说:“彪哥,十九出来之后,我有个不情之请。”彪哥暗中握了一下严忆的手,对惊蛰说:“有什么事还要跟彪哥客气?说就行。”惊蛰点点头,说:“十九这次的事,要不是彪哥关系硬,恐怕他就要被关个几年。我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盼到他出来,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只怕心脏都跳不起来。所以我想跟彪哥商量,不然,您就炒了十九的鱿鱼吧。”彪哥脸上僵了一下,说:“你问过十九么?”“没问过,不过十九心里多半也是这么想的。”惊蛰说,“我跟十九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也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了,想过点安稳日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苟全性命于乱世’,就是这么个意思。”彪哥与严忆交换了一个眼神,大笑起来:“还跟我整什么诸葛亮,你真是有出息了啊。那你跟我说,十九出来以后,你打算跟他干什么?”惊蛰想了想,说:“我没文化,高中还没念完呢就出来卖了,也没什么是我能干的。这几天想来想去,打算租个地方,开家火锅店,赚点钱够吃够喝就行。”严忆凑上来问:“开店的资金从哪来?”“我有点积蓄,十九那里也有点,凑一凑,大概够了。”彪哥把电视声音调小,说:“也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十九给彪哥跑腿这么长时间,他现在要走,我还不给点遣送费?这样,你们开店的钱,我给你们出一半。”“这怎么行……”惊蛰连连摆手,“彪哥按月给十九开钱的,再说,遣散费也用不了这么多。”“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给彪哥抽成。”严忆笑眯眯插嘴,“每个月的利润,抽一成给彪哥,全当儿子奶粉钱。”彪哥揉乱她头发,补了一句:“还有啊,以后我跟你嫂子去吃饭,不准要钱。”惊蛰响亮地应了一声,实在没想到彪哥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十九退出,要知道,十九在彪哥手下的地位跟二哥差不多平齐,这一退出,要乱多久一阵子啊。当然,胡彪有自己的考量,十九无论如何,在进去过一次的人了,再也不能带人去打打杀杀,太惹眼,可十九又不是个能谋划的。留下来,对自己用处不大,不如放他自由,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就是颗好棋。彪哥又嘱咐惊蛰开店赚钱的窍门,末了想起来,果断道:“忘了那还有个日进斗金的小满呢!开店的事,叫你二哥都给你办了!”此时正在家里的大床上耕耘的某人浑身一颤,后穴一股热流没控制住,喷涌而出。拉长了嗓子打算扰民的小满刚刚做好热身动作,却忽然发现体内那东西正在迅速软下去,他心头火起,一脚把人踹下床,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冷笑。“老东西,你原来已经不行了!”第59章 出来了…第二天开庭,惊蛰早早就坐到旁听席。那人上下打了招呼,不出意外今天十九就会被释放。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只剩十九自己还蒙在鼓里。被狱警带上来的时候他探着头望旁听席上的惊蛰,惊蛰一脸悲痛欲绝,连带着嫂子二哥外加小满二哥温林慕辰夫夫都一脸欲言又止。他心里一阵钝痛,想冲着惊蛰喊一声吃不上饺子也没事,想了想,忍住了,眼神却明显深沉下来。小满就坐在惊蛰旁边,边一脸便秘般的深邃边问惊蛰:“这孩子咬人的毛病现在改了吧?”惊蛰为了逼真,努力挤眼泪:“早就改了,放心吧。”二哥昨晚被小满踢下床,几番辩解都未能再次占领高地,反而坐实了不举的罪名。听惊蛰这么说,用力过度,联想自己昨晚的遭遇,悲从中来,猛地哭叫:“十九兄弟——”法官席上面面相觑,上头不是传下话来,这人是冤枉的么,怎么还没判,家属先号起丧了?别说法官,除了二哥自己,谁都觉得不吉利。温林坐得跟二哥有一定距离,探着身子过来看他,嫂子抚着额头作无奈状,小满更直接,直接一脚踩过去,二哥声音在嗓子眼变了调,成了一声狼嚎。 第71章 这家伙离开自己一个月都没有跟别人乱来,很好很好。过了一会儿,感觉惊蛰能适应自己,便运动起来。吻是结束了,十九其实非常喜欢惊蛰的呻吟,他声线优美,被欲望主宰的时候尤其充满媚意。床上的惊蛰是个妖精,跟平时那个有点圣母的装13完全不同。可是十九并不知道,自己爱他哪一面多一点。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重要,哪一面都是他,都是这个救了自己,教导自己成长,并且俘获了自己的心的人。惊蛰整个人趴在十九身上,随着十九的律动而律动,身上很快就一层薄汗。可他神智却还有一点清醒,手挪到十九脸上,要十九转过头看他。“我……啊,我上回,说喜欢你,我……”惊蛰感到那个人在自己身体里恶意地一顶,正好等到那个让他抓狂的一点,他高声大叫,“啊——十九……轮到,轮到你说……”“我爱你,惊蛰。”十九紧紧抱着这个人,恨不得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去,“永远,永远都爱你。”惊蛰点点头,趴回十九肩膀,不再看他,只剩下一声声呜咽的喘息。十九加快速度,每一下都对着那个要命的地方。这样又顶了好一阵,他感到惊蛰的身体一阵抽搐,接着是释放一般的僵硬。十九的小腹一阵湿热,自己越发动情,几个用力,射在惊蛰身体里。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却不够,怎么都不够。翻过惊蛰的身子,扶住他的腰,让他站在料理台旁边,接着精液的润滑,又进入他的身体。惊蛰的呻吟停顿了不过五分钟,再度回响在厨房里。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十九不敢看惊蛰做饭,不然就会忍不住,把人推倒。射出第二次后,惊蛰有点体力不支,十九却还神采奕奕。当然,在大多数方面,他不如这头小狼。瞪着红通通甚至挂着点泪珠的眼睛,想对十九说不要了,可看着十九的眼睛,就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孩子,抱着对自己的感情过了这么久,才终于换来自己的回应……这么一想,心里酸楚,在十九又凑过来吻他的时候,伸出舌头给予回应也就顺理成章。两个人吻了一通,小狼把人打横抱起,身子陷进柔软床铺的时候惊蛰想,果然就像跑步一定要穿跑鞋一样,做爱还是在床上最舒服。后来清理的时候好像还在浴缸里折腾了一回?反正惊蛰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这些早就不记得了。第二天睁开眼就已经下午三点,他揉着酸疼的腰起身,罪魁祸首端着一杯水飞快扑过来,一脸讨好。惊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运动幅度过大,拉动肌肉疼。龇牙咧嘴就着十九的手喝了一杯水,问:“我没伤着吧?”十九竟然颇为自豪:“我下手很轻。”惊蛰更想扁他了。于是原定计划顺延到第二天。腊月二十六,商场里的衣服陆陆续续开始降价。惊蛰休息了一天,身上终于好受很多。十九已经知道自己被彪哥炒鱿鱼的事,脸上错愕了一下,瞬间浮现出欣喜的情绪,好像这是天大的喜事。不过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立刻感受到了凡事有利必有弊。两个人现在都没有收入来源,转眼还要开店,钱得省着花了。于是打车的手乖乖贴裤缝放好,去车站等公交。推开店门的时候阿腐正在里头对着电脑给怪物爆头,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曾分神,抬起头不甚亲切地说一句“随便挑随便选”,好像自己开的是便利市场。惊蛰走到她身边看了一会儿,说:“那有个宝贝,快去捡!”阿腐果断去捡起来,仔细琢磨着这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一转头,愣了,眼神几个来回,指着惊蛰露出领子的半截锁骨说:“吻痕。”惊蛰火速裹好衣领,十九满含警惕地把惊蛰拉进怀里。阿腐看着他们这样也知道他们终于走到了自己希望的那一步,拍着桌子笑道:“所以说吧,兄弟年下什么的最萌了!”惊蛰扶额,说:“别扯那些了,给我家这位看看,有什么压箱子底的好货都拿出来吧。”阿腐啧啧几声,赞道:“这孩子个子长挺快啊。”话虽然这么说,到底是弯下腰找找找,找出几身。十九这半年来气质变了许多,上次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冷漠少年,这次却棱角分明甚至能赞一声纯爷们真汉子。阿腐绞尽脑汁给十九找出几身,自己又排除两套衣服,然后随便拿起一套交给十九:“去试试。”十九去试衣服,惊蛰照例等在外面,阿腐按了游戏暂停,笑着问他:“你不给自己来一身?”“我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过年没穿新衣服了。”惊蛰靠桌子站着,外面迅速阴下来,看来要下一场好雪。阿腐少有地正经笑道:“别说的自己这么悲惨,你以前还都自己过年呢,今年难道还是自己?”惊蛰低下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却是温暖的:“有人陪着过年,光想想就觉得幸福啊。”阿腐斜他一眼,面上笑着,嘴角却全是落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人陪我过年。”“早晚都会有的。”惊蛰看着换好衣服,别别扭扭走出来的十九,“等着呗,该你的,跑不了。”为了感谢惊蛰让阿腐见识了她最爱的兄弟年下配对,阿腐给十九的新衣打了六折,惊蛰自然感谢,临走的时候阿腐却拽着他,塞给他一个袋子。“卖不出去了,我不能穿,送你吧。”阿腐一脸不自然。惊蛰取出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东西,赫然是一件呢子风衣。惊蛰知道阿腐的意思,也不推辞,笑着说:“却之不恭,情人节时候我送你一大捧玫瑰,让你好好虚荣一下。”阿腐心里高兴,还是嘴硬:“滚开,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送哪门子的花!”她做一个踹的姿势,说,“快下雪了,再不回家小心回不去!”惊蛰就跟十九走了,一直走出很远,十九还回头看阿腐的店。惊蛰不解,回头问:“落东西了?”十九摇摇头:“那个挂在墙上的腰带真好看。”那腰带大概是阿腐从非洲带回来的,骨头状不明物体串起来,挂在墙上像个套马的圈子,都不知道从哪里解开系在腰上。惊蛰咽了口口水,飞快地拉着十九走了。时间还早,却因为马上就要下雪,可预见到,恐怕生意不会太好。阿腐打算早早关门,抱着电脑好好回家杀怪兽,正整理东西之际,门口风铃叮当作响。她抬起头,那个被冻得缩头缩脑的男人对她微笑。“不好意思,我想买条裤子。”他长得可真好看,唇红齿白,腋下夹着的公文包仿佛在向阿腐解释他普通小白领的身份。阿腐往下看,那条西装裤上面被谁撒上一层奶白色粉末,大概是卡布奇诺咖啡。她转身,对自己微笑。今年的情人节,说不定有两捧花。二哥跟小满买了去三亚的机票,腊月二十八飞到温暖的海南岛过春节。惊蛰心里一阵痒,后来想到自己还要攒钱开店,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恰好这时候嫂子打电话来邀请他们一起过年,惊蛰是知道的,彪哥今年要去大人物家过年,可好端端的,怎么还叫上自己和十九?他再追问几句,嫂子语焉不详,却让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大人物想见他俩。除夕下午彪哥开车来接他们两个,大人物的家保持了一贯的低调,不仅在市郊,简直在市郊的市郊,开车要足足走两个半小时。惊蛰跟十九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去看那位救了十九的大人物,试探着问嫂子,嫂子拍着彪哥的胳膊笑。 第73章 一路上心里乱到极点,直到见到十九,心里才安定了下来。坐在十九身边,半个身子都靠在十九身上,闻着这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那一面湖泊,渐渐平静。除夕夜要守岁,胡妈妈和大人物没有熬夜的习惯,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就去睡了。嫂子是刚过十点就去睡了,用她自己的话,自从肚子大起来,日子过得越来越像猪。主要人物都去睡了,三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各自上楼洗漱睡觉。大人物家门槛高,拜年活动上午九点才陆续开始,所以惊蛰搂着十九睡得香甜,也不怕附近会有放鞭炮的惊扰好梦。睡得朦朦胧胧就听到手机在震动,惊蛰摸索着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睡意全无。旁边的十九警觉性一向很高,又是浅眠,听见手机响也醒了。惊蛰看看十九,看看手机,再看看十九,看看手机,十九不耐烦了,夺过来按下接听键,放在惊蛰耳边。惊蛰哆哆嗦嗦说:“过……过年好。”“过年好。”那边的声音还是那样,沉下来的时候有种出奇的性感魅惑,“十九出来了?”惊蛰应了一声:“出来了。……你在哪?”雷准不说话,那边传来海水拍打着礁石的声音,隐约传来海鸥的鸣叫,惊蛰也陪着他沉默。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雷准笑道:“昨天的飞机,今天才到。大西洋的海水真是清澈,要不是太凉,我还想下去洗个澡。”惊蛰就笑:“那你下去吧,冻死你。”雷准的笑声顺着飞越在地球上空的信号传过来:“我们这样,算不算结束了?”惊蛰想了想,说:“算吧。”“我有些不甘心。”“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最单纯善良的几年都给了你了,给我点安定日子过,行不?”“惊蛰,”雷准到了最后,还是不忘坏心眼一把,“要是你过得不好,我立刻就去找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会放手。”“啊?”惊蛰看了十九一眼,小狼已经对这小小手机产生敌意。“当然,现在也不代表我就放手了,等我在这边安定下来,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接你过来。”“雷准,你休想!”十九猛扑过来,惊蛰两腿用力,弹到一边。再听,电话已经挂断了。上午十点多,惊蛰揉着酸疼不已的腰下楼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了然的四个人。他边挨个问过年好,边回避对方投来的同情目光。大人物给的红包最厚,却故意在他肩膀重重一拍,差点把他一巴掌拍倒。“年轻人,某些方面要适度,否则对身体不好啊。”站在咬牙切齿的惊蛰身后,十九一脸餍足,自动忽略雷准那个搅局的电话。正月里在二哥的帮助下完成了火锅店的选址工作,农历二月中旬火锅店就开业了。十九人缘好,火锅店每天光靠熟客就赚回本,月底按约定拿着账本跟彪哥分成的时候,嫂子非常惊奇。严忆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也彻底搬进大人物家,婆婆亲自照料。胡妈妈本来病着,儿子认了自己,病好了一半,媳妇一来,算是彻底好了。天天拉着大人物研究食谱,琢磨着怎么给嫂子进补。接到小满电话的时候,惊蛰正亲自上阵开一罐午餐肉。一旁打下手的少年拿着手机放到他耳边,小满的声音穿透耳膜。“快来医院!嫂子要生了!”惊蛰手上一抖,午餐肉拉环被拉断了。拉上十九就往医院赶,产房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真心着急的,借机奉承的,应有尽有。十九靠武力把人群扒开条缝,彪哥站在人群最前头,原地兜圈子快要把产房外面的地摩擦出火花来。大人物搂着胡妈妈,低声安慰着什么。小满看见他们来了,甩开二哥凑过来。“嫂子进去有三个钟头了,医生刚才说胎位挺正,应该没什么问题。”小满指着大人物,“那位真厉害,刚刚院长都过来慰问了。”惊蛰点点头,看看身边的十九,那孩子竟然破天荒也挺紧张,脸色铁青的,拳头攥紧。惊蛰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问:“放松点,嫂子没事。”十九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还没见过小孩子呢。”说出来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准确,补充道,“我是说,那种刚生出来的小孩子。”惊蛰翻个白眼:“一会儿就让你见见。”孩子非常健康,白胖白胖的,胡妈妈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彪哥匆匆看了孩子一眼就绕到嫂子病床旁,紧紧抓着嫂子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嫂子浑身没力气,可看彪哥眼圈都红了,眼泪就在眼圈里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是我生……又不是,你生……你紧张……紧张什么啊。”彪哥低头吻住嫂子的额头:“我替我儿子谢谢你。”冷心冷肺的小满扑在二哥身上,哭湿了二哥胸前一片衣服。十九凑到孩子床边看孩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除了又白又胖小脸像馒头以外,一点也不好看。皮肤皱巴巴的,哭起来吵得慌,哭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流眼泪。十九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样丑的小东西,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小东西这么丑,他竟然还这么喜欢。胡妈妈哄着哭闹的孩子,一边说这孩子哭声响以后肯定有出息,一边跟大人物讨论孩子叫个什么名字。十九想伸手碰碰孩子的脸,几次伸出手,却不敢碰。胡妈妈微笑着看他一眼,说:“你碰碰他,小脸蛋可软了。”十九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送上孩子面前,小心翼翼地,快速触了一下孩子的脸蛋,然后触电一般缩回来,回头找寻惊蛰的目光。“软的。”他说。惊蛰握住他触碰孩子的手指,笑道:“当然是软的。”“他真小。”惊蛰点头。“我真喜欢他。”惊蛰目光一黯,笑道:“那怎么办啊,我又不会生。”十九似乎很苦恼,他喜欢孩子,可跟惊蛰在一起,就注定不会有孩子。不过,他只烦恼了三秒钟,然后把惊蛰拥进怀里:“没事,以后我们到彪哥这里来玩他的儿子。”惊蛰使劲掐了他一下:“说什么傻话,人家的儿子是给你随便玩的么?!”十九呵呵笑起来。火锅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因为选址靠近几个商场和超市,所以客源丰富。每一天几乎都忙得惊蛰和十九脚不沾地,某天看到猪脚,想起猪脚办事的周全和细致,恨不得从彪哥那里把他挖角过来。所以惊蛰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十九郑重其事在床上运动后提出要跟他约会。明明两个人每天都在约会——如果在火锅店应付客人和各种突发事件也算约会的话。但他还是答应了,毕竟小狼的浪漫细胞接近于零,能在百忙之中想到约会,已经不容易了。 第75章 惊蛰笑了笑,刚想说话,十九面色却变了。诡异的味道弥漫开来。惊蛰探手一摸,指着十九大笑道:“你闺女尿了!“十九被味道熏得发昏,可还是抱着孩子不撒手,在孩子的哭声中,飞速冲向车子。充满尿不湿和婴幼儿奶粉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明日奉上甜的腻死人的番外。撒花!第62章 【番外】孩子的户口怎么办!…时光如水,一去不复返。当年襁褓里只有三个月大的小小婴孩到今日已经长成大姑娘,正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咳,惊蛰举着《唐诗三百首》望向自家恨不得拆了房顶的女儿,还有陪着女儿上蹿下跳的十九,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趁着女儿累了,在沙发上趴着看动画片的机会,惊蛰叫过十九。十九跟女儿疯玩出了一身汗,看见惊蛰叫自己,飞速赶过来,微笑的嘴角带着点自得。惊蛰拽了条毛巾给他擦汗,一边看他擦一边说:“你知道不,妞妞这个年纪,该上小学了。”妞妞是胡妈妈给取的名字,想当初两个毫无育儿经验的大男人为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忙得手忙脚乱,孩子半夜哭得差点断气,无奈只能给彪哥打电话。胡妈妈心善,反正自家佣人多,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索性接过去照看,晚上再让十九接回来。十九不知道孩子多大该上小学,但惊蛰说了,就肯定是没错。他顺手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说:“我明天就带她去买书包。”“买什么书包啊。我问过了,孩子要有户口才能上小学,问题是这孩子是你跟我收养的,当初收养手续什么的都没办,孩子落不上户口啊。”惊蛰说。“那就去办手续啊。”十九打量着惊蛰的脸色,补充一句,“很复杂?”惊蛰叹了口气:“反正这一套手续办下来,咱们妞妞今年是赶不上上小学了。”十九吐吐舌头,说:“那怎么办?”惊蛰犹疑着说:“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托托关系走走后门?”十九是行动派:“我这就给彪哥打电话。”“别。”惊蛰伸手拦住他,“这小事,不用找彪哥。你记得吧,上回来店里吃饭那个,公安局户籍科的科长,给过咱们名片那个,咱们明天去找找他吧。”十九点头:“好。”惊蛰转身进厨房准备晚饭,路过客厅的时候妞妞转过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爸爸,我今晚想吃芝麻球。”惊蛰把微微有些胖的小姑娘抱起来,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吃了芝麻球,牙齿就会有洞。”妞妞伸出小胳膊紧紧搂着惊蛰,撒娇:“可是妞妞想吃,妞妞想吃……”十九一看心就软了,刚要答应,被惊蛰制止:“不行。妞妞忘了,牙齿有洞就要去看医生叔叔,医生叔叔会怎么样?”妞妞想起上次医生用个钻子在自己嘴里钻啊钻就害怕,猛地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求救的眼看向十九。十九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再看下去,恐怕就要得罪惊蛰大人,做出点让自己夜生活受损的事来。他几乎含泪挥别了妞妞,一头钻进厨房,把装芝麻球的袋子推进冰箱深处。第二天两个人口袋里装着某商场购物卡来到公安局户籍科。本来人家保安不让他俩进,后来惊蛰奉上科长的名片,并且再三保证自己真是科长的亲戚,才允许他们进去。这些年来,十九变得更加沉稳,不说话的样子颇有些威严,保安的放水多少也有点忌惮十九的意思。不过都无所谓,好歹是进来了。科长办公室不难找,只是办公室锁着门,敲不开。惊蛰陪着笑脸问过路的一个穿警服的女警,女警被他的笑容晃到,平时大多回答一句“不知道”,这次却说了实话。“科长应该还在里头吧,没见他出来。”惊蛰谢过人家,与十九交换一个眼神,继续敲门。里面这才有个声音惊慌地应道:“等会儿!”等了足足有十分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胸脯高耸的女警员从里面高昂着头走出来,看都不看惊蛰他们一眼。然后,衣冠楚楚的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对他们吩咐道:“进来。”惊蛰和十九就走进去。虽然房间里欲盖弥彰地喷了空气清新剂,可再重的香味都掩盖不住那若有似无的情/色味道,科长大人刚刚做了些什么,不言而喻。惊蛰却还是要赔笑,虽然知道自己打扰科长大人好事,科长肯定正看自己不爽。他笑着跟科长套近乎,又拿出那天科长亲自交给他的名片。科长一脸爱答不理,说的话却无可挑剔的亲民,听说惊蛰要给自己的女儿上户口,淡淡道:“那就去登记一下,办理了嘛。是超生的么?”惊蛰笑着说:“不是,是独生女。只不过,这孩子是我收养的。”科长愣了一下,说:“那也有相关条文,去对照着上户口不就成了?”“不是,科长,是这样的。这孩子马上就到上小学的年纪了,可办了收养手续,再落户口,中间的时间太长了,都办完了,孩子今年就没法上小学了。”“今年没法上就明年上,都一样嘛。孩子啊,就该多玩几年,那么着急上学干什么。”科长一脸不耐,挥挥手,想打发他们走。惊蛰不太高兴,听着身后十九的呼吸,这孩子明显动怒了。他回头给十九一个眼色,对科长笑道:“不是这么个道理,孩子早点接受教育也好,我们都教不了他什么,上学了,让老师教,孩子不是好成才么?”科长看了他一眼,打起官腔:“那也得按照规定来啊,要是你们一个个都来求我,那咱的规矩都给谁看?”惊蛰点头道:“懂懂懂,这不是,知道科长的难处,所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轻轻放在桌子上,往科长的方向推了推,“所以,要好好感谢感谢科长么?”科长斜了那卡一眼,冷冷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你们知道么?”惊蛰回答:“咱和科长都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求着办点事,还能是什么行为?”科长看了看惊蛰,又看了看十九,十九的眼神太冷,大夏天的,差点冻着科长。无奈那句话实在得科长欢心,科长半推半就地收了,道:“那行,你们下星期再来一趟,把孩子户口的事给办了。”惊蛰一愣:“这周不行?”“你说了算?”科长瞪他一眼。得,惊蛰千恩万谢,出了门,十九拐过走廊,一拳砸在墙上,楞把墙砸出几条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