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喜ABO》 第1章 《讨喜abo》作者:甜饼太郎  文案  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要我帮你驱蚊  奶香暴躁a x花露水味(雾)冷凶o  其实受的信息素味是碰碰香  霍骋是一个爆酷拽学习也不差的富二代a,如果不看他的信息素味的话。每到情绪高涨时,他的周身就会散发出反差极大的奶香。  曾衍之是一个清冷的o,连信息素的味道闻起来都清心寡欲。每逢夏日,bboo都愿意围着他转。因为他的信息素,可以驱蚊。  有一天,霍骋说,曾衍之,来和老子交往。  曾衍之说,可以,但是要加钱。  前期针锋相对,后期甜宠。1v1,不换攻。  披着abo外皮的非典型校园文。  攻受性格都有问题,但无伤大雅,不败德不犯法。  abo有私设,b也有信息素,但无色无味无法对ao产生直接影响,ab皆可临时标记o(通过咬性腺),但只有a能永久标记o。同性别不可相互标记。b和o能怀孕,a不能,第1章   曾衍之从图书馆里出来时,不远处的篮球馆里正不断传出女生的阵阵欢呼尖叫。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以霍骋为首的少爷们又在球场释放大量的雄性荷尔蒙。打个球活像是明星开演唱会的,也只有那几个人能做到了。  近视镜背后的凤眼眼睫微垂,掀了掀移开目光,没什么兴趣地转身朝反方向走,尽管这样回宿舍绕了一截远路,但曾衍之觉得,能避开霍骋就是值得的。  曾衍之,一个原本和霍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普通平凡(自认为)omega,因为一个愚蠢至极的帖子,被f大众人所知晓。  帖子的标题叫——你所闻过最让你心动的信息素味。  那帮少爷自然是高居热赞榜首,本应该这样,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看势的时代。但谁能想到有人突发奇想地提了一嘴曾衍之呢?  “我觉得数院第一的味道蛮好闻的,而且驱蚊力max,是心动的感觉了xd。”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赞同数量噌噌噌就过了百,将回复顶上了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  心动尼玛。  都这个年代了还用xd,够土。  曾衍之一想到这个回复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就忍不住爆粗刻薄。  首先是微信陌生好友申请骤然增加,众人对他这个“人形花露水”充满了好奇,围在他周围的人平白多了好几个,还每天不带重样,曾衍之不堪其扰。  其次便是霍骋,他在帖子发布后的一周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曾衍之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曾衍之?”  微微凑近嗅了嗅,赞同道:“是挺好闻的。”  强势的a气扑面而来,曾衍之脸都快黑了,他忍不住提醒道:“ao有别,别靠我太近。”  或许是曾衍之嫌弃得太明显,霍骋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处在众星捧月的位置,想往他身上贴的ob不计其数,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  他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打量曾衍之,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小动物。  打着院系之间友好交流的名号和曾衍之交换了微信,然后说:“改天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驱蚊。”  放完话,拂袖而去,潇洒得不行。  可把曾衍之给气坏了。  霍骋,可谓是曾衍之二十年来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麻烦。  在宿舍楼下,曾衍之收到了来自霍骋的信息,问他在哪儿。  曾衍之理也不理,删除消息直接上楼。  宿舍里,陈朝誉正光着膀子打游戏,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曾衍之进门开始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放下包,问:“你打了一天?”  “啊。”陈朝誉头也不回,直到屏幕上弹出硕大的胜利字样,他才把键盘往里一推,转过身看换上白色老汉背心大裤衩的曾衍之。  即使是这么挫的搭配,长得好看的人穿起来也只觉得干净慵懒。陈朝誉盯着曾衍之细白的胳膊,啧了一声,“衍衍我觉得你这样不行。”  曾衍之睨过去一眼,“哪样?”  “又白又瘦,弱不禁风的,你应该多运动运动,打打球啊什么的。”  “你好意思说我?”曾衍之已经躺回床上了,听闻打球敏感了一下,漫上一阵烦躁,直接反驳了回去。  他们宿舍原本四个人,两个谈了对象基本算是搬出去了,剩下一个刷题狂魔和一个游戏宅,都不是什么爱运动的。  “你把衣服给我穿上,裸着上身像什么样。”曾衍之心情不好,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  陈朝誉委委屈屈地反抗:“天这么热,大家都是男o,有什么关系嘛。”  “万一有a来呢?你不是自诩传统深闺软o吗?”  “怎么可能,”陈朝誉摆摆手,“a要有那么容易找上门,我还会单身吗?”  下一秒,传统深闺软o就体会到了打脸的感觉。  几声敲门声响起,曾衍之躺在床上不愿动,使唤陈朝誉:“你去开。”  鉴于期末要靠曾衍之帮助复习,屈服于学霸的淫威,陈朝誉只得从凳子上下来跑过去开门。推开门就见到两个气场冲天的大a,为首那位满脸的不耐烦,另一个则在他身边笑得斯文无害。  陈朝誉嘭地把门关上了。  曾衍之问:“谁啊?”  陈朝誉满脸震惊又难过,“衍衍,我被看光光了,我不是深闺软o了。”  曾衍之翻个白眼,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同学,曾衍之在不在?”  他刚想说不在,陈朝誉就兴冲冲地帮他回答了:“在的!”  接着回过身兴奋地扑向曾衍之:“衍衍,脱单的机会来了!”  曾衍之想手刃室友。  他推开陈朝誉,让他去穿衣服,冷着脸打开宿舍门,“霍骋,你来做什么?”  霍骋挑了挑眉,对着他裤衩下露出来的两条白生生的腿一阵打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站,挡住另一个alpha的视线,又酷又拽地邀请:“我们打球赢了,要去市里吃火锅,你去不去?”  “不去。”曾衍之果断拒绝,后退一步就想把门关上,霍骋伸出一只手压在门边,不大高兴地皱眉问:“你还没吃晚饭吧,为什么不去?”  还用问吗?曾衍之连话都懒得说了,奈何臂力没有alpha大,只能扔下一个冷冷的眼神,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把霍骋晾在门口。  霍骋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语气也狠恶了起来:“你今晚要是不去,之后就别想安安静静上学了!”  曾衍之毫不怀疑他有这个本事,只得退而求其次,“好,我去。但我要带他一起。”  指了指刚穿上衣服出来一脸懵逼的陈朝誉。  霍骋冷哼一声,默许了。  一顿火锅吃得非常尴尬,特指曾衍之和霍骋两人之间。  霍骋的朋友都是f大的风云人物,几个优秀帅气的alpha和性格活泼开朗的陈朝誉相处得非常愉快,他们十分明智地忽略了挨坐在一起却散发着低气压的两个人,愉快地进行着ao友好互动。  霍骋夹了一筷子毛肚给曾衍之,曾衍之不领情,直白拒绝:“我不爱吃毛肚,也不吃辣。”  霍骋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曾衍之扒开他夹来的毛肚,径自往白锅里涮了柱薄荷叶,放到霍骋盘子里,“多吃点蔬菜,降火。”  “老子不吃薄荷。”霍骋咬牙切齿地找服务员换了盘,怀疑一脸淡然哦了一声的曾衍之是故意的。  你来我往回回踩雷,两人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降低存在感去和其他人互动。  一顿饭吃下来如坐针毡。  陈朝誉倒是吃得又饱又开心,临别前还和其他人交换了微信。  只有霍骋和曾衍之从此互相拉黑微信,从不怎么友好上升到了针锋相对。  “衍衍,没想到这些人还挺有趣的。”陈朝誉心满意足地点开心动对象的朋友圈,一条一条往下看。  曾衍之瞥他一眼,问:“看上谁了?”  “付晗。他好绅士哦,一直帮我煮菜夹菜。”  曾衍之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霍骋的恶霸脸。  拜学校那些八卦o们所赐,曾衍之对霍骋的喜好可以说是了解得**不离十,所以能精准地投其所恶,但霍骋不了解他,竟然也能次次往他雷区踩,这是不是正好说明,他们完全就是八字不合?  “付晗喜欢户外运动,不喜欢宅男……好,我要为了付晗戒游戏!”陈朝誉握着拳下定决心道。  “哦,那你加油。”曾衍之凉凉地鼓励,想到付晗是霍骋的死党,又是一阵头疼。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等陈朝誉和付晗谈恋爱后,霍骋在他生活中以各种方式出现的概率又要增加不少。  实在不行,就搬出去算了。  另一边,霍骋今晚是真的被气到了。付晗看他心情很不美妙,建议转场附近的酒吧散散心。  坐在吧台前要了两杯酒,付晗撑着肘问霍骋:“你对曾衍之这么上心吗?”  “谁对他上心了?”霍骋握着酒杯,表情阴郁,“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讨喜的omega。”  “你之前还说他好闻。”  “当我鼻子瞎了。”  付晗无语,“鼻子瞎了可还行。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是不是真的驱蚊?”  经他一提醒,霍骋也想起自己原本叫曾衍之一起出来的目的了,然而一晚上至不欢而散,都没注意过。  他低啧一声,不想承认自己还是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  “我看曾衍之也没谈过恋爱,你对他放点信息素。要是来电的话,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谈不谈恋爱关我屁事?我对他信息素有点好奇就是想和他谈恋爱了?”霍骋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我对任何人感兴趣,都不可能对一个花露水味儿的omega感兴趣。”  听起来像一个天大的g。付晗在心底默默说。他表面附和地好好好,给霍骋满上酒,“今晚是曾衍之不识好歹,兄弟犯不着为个omega生气,来,喝酒喝酒。”  “我看你和那个小o聊得挺开心的?”霍骋斜他一眼,“我警告你,和他在一起可以,但是别带上曾衍之的事到我面前。” 第3章 毫不意外的,和曾衍之去的是同一层。那一整层楼都是机构的教学区。  不过想也知道,高中生会来这里无非是去十九楼的机构,或者十六楼的夜店。  而夜店十点才正式开门,也不对穿着校服的学生开放。  沉默在两人间发酵,曾衍之面无表情,男孩儿满脸纠结。  “呃,对不起。”  眼看十九层要到了,男孩儿终于开口道歉,语气干巴巴的,非常勉强,但还算真诚。  “没事。”曾衍之淡淡道。  男孩儿瞄一眼被咖啡浸进去变成深色的衬衫,下定决心地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到曾衍之面前,“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如果不够,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我再给你转。”  曾衍之轻轻扫了眼崭新的纸币,推回去,“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  话音未落,电梯已经到了,曾衍之率先迈开长腿走出去,再不快点签到他就要迟到了。  小尾巴却一直跟着他,看他签到以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这里的老师啊,那你把你的衣服尺寸告诉我,下次来我赔你一件。”  眼看男孩儿大有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的架势,曾衍之只得让他扫了自己微信,看他满意离开才得以去自己任课的教室。  带着一身咖啡渍讲了两小时课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体验,曾衍之下了课还是决定先去洗手间草草处理一下。  他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屏幕有所感的亮起,显示一条未读微信。  克爷:老师好!给我一个备注还有你的码数。  曾衍之当然不可能真让他买一件,咖啡渍他可以洗掉,就是麻烦了点。  于是他只把自己的名字给对方发过去,就没再理这个小孩儿了。  他在隔间解开衬衫衣扣,拿湿巾一点一点擦掉黏糊糊的咖啡渍,没注意到旁边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个人。  “老师!”是那个男孩儿。  曾衍之闻声转过身,抬了抬眉:“你还没走啊。”  “你、您没回我消息……”男孩儿解释着,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曾衍之白皙的胸口上,呼吸一滞。  他猛然转过身,耳根不可抑制地烧起来,说话都打结了:“我,我想起我包里有件t恤,是准备打球后换的,还没穿,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先将就一下!”  曾衍之看男孩儿背对他颤抖着手把短袖t恤递过来,没再拒绝,道了声谢谢,折回隔间把脏衣服换了下来。  男孩儿的体型比曾衍之稍大一些,t恤穿在曾衍之身上有点空,面料上有淡淡的柠香,是alpha的信息素味。不大习惯这么直白全身接触alpha的信息素,曾衍之掏出随身带的阻隔剂往身上一通喷,这才舒服了些。  刚走出隔间两步,手里的衣服就被男孩儿抢了过去,男孩儿红着脸说:“衣服我带回去洗,我下课时去办公室看过您的课表了,下周二我会带过来的。”  曾衍之点点头,由他去了。  男孩儿家境应该不错,下了楼有专门的司机来接,曾衍之目送他离开后,才划开手机准备打车去预定的旅馆睡一晚。  克爷又发来一条信息:忘了告诉老师了,我叫姜恪也。  曾衍之回:备注了。  姜恪也又立刻发来一条:老师是omega吗?  曾衍之:对。  姜恪也:以后老师遇到困难可以和我说。毕竟我是alpha嘛!  曾衍之忍俊不禁,抿了抿唇,小朋友还挺可爱。  他动动手指,回:好。  关掉聊天界面,打开打车软件,还没下单,不远处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曾衍之慢悠悠地看过去,下一秒,脸色骤变。  霍骋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没给他转身的时间,霍骋几步就到了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往胸前一带,“想跑?”  “没。”曾衍之踉跄一下,站稳在他面前,镇定地反驳。  “在这里都能遇见你,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啊?小花露水?”霍骋凑近他的脸,咬牙切齿地问。  曾衍之挣了挣,没能把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只得作罢,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冷淡又直白:“上一次的事,你想怎么解决?”  霍骋上下扫视一番曾衍之,看他oversize的t恤上张扬的镭射花纹字母,冷笑嘲讽:“全球限量版t恤?看来你也不像资料上写得那么缺钱嘛。”  曾衍之不想解释,任由霍骋拽着他回了楼里,一路上到十六层。  电梯门开的瞬间,面前的视野顿时暗了好几度,荧光色灯管嵌在周围,泛着冷色调的光,最里面单独建的一扇门,从门缝中溢出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推开的同时,裹挟欢呼尖叫震耳欲聋地灌入耳中。  霍骋将他带去了预定的卡座,桌上已经放满了洋酒,霍骋大爷似的往最中心的位置一坐,立即有omega凑了过去,软软糯糯地靠进他怀里。  付晗等人也陆续入座,只有曾衍之像块木头站在桌边,僵硬得格格不入。  霍骋将曾衍之极为不适的模样纳入眼底,嗤笑一声,“过了今晚,咱俩一笔勾销。”  曾衍之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好。”第4章   夜店里人越来越多,付晗他们好心给曾衍之让出了霍骋身边的位置,没让他干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  曾衍之也不客气,坐到霍骋的另一边,安安静静地等霍骋发难。  昏暗的环境下四周折射过来的光线将霍骋英俊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他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轮流敲打着桌面,像一只慵懒的狮子等待着猎物落网。  “先热热身吧,‘吹牛’会吗?”霍骋让怀里的omega往玻璃杯里满上兑过软饮的酒,四分之一酒兑了四分之三软饮。的确是热身。  “会。”曾衍之说。  霍骋扬了扬下巴,问卡座里的其他人:“你们谁来?”  几个少爷都在观望,不清楚霍骋究竟是想整人还是泡人,毕竟曾衍之长得也不差,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莫名吸引人,霍骋又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万一踩了雷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一时间竟然没人回答。  霍骋也不觉得尴尬,手掌推了推身边的omega,随便指使道:“就你先吧。”  omega是第一次陪这帮少爷,他是其中一个人带来给霍骋寻开心的,长得可爱,说话也甜,是实实在在标准讨喜的omega类型。被点了名,他凑在霍骋耳边软软撒娇道:“我不擅长这个,如果输了,霍少可不能怨我呀。”  甜腻的omega信息素萦绕在霍骋呼吸间,霍骋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往omega身上一拍,示意他动作快点。  曾衍之眼观鼻鼻观心,心道:话多。  两人分别拿一个筛盅,放入五个骰子,进行第一轮游戏。  曾衍之摇了一个四一个六三个一。他看向对方,让对方先开始喊数。  omega笑了笑,“三个三。”  曾衍之:“加。”  omega:“四个六。”  曾衍之:“加。”  “六个六?”  “加。”曾衍之不动如山。  omega像是陷入了苦恼,思索一番,最终下定决心一般:“那我开七个吧。”  双方揭开筛盅,omega只有一个六。一共六个六,而曾衍之喊了七个。曾衍之输了。  “lucky!”omega眼睛笑得弯弯的,靠上霍骋的肩撒娇地蹭蹭,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白兔。霍骋敷衍地捏了一下小白兔的脸,把一杯酒推到曾衍之面前。  曾衍之一饮而尽。  “够爽快。”霍骋看戏捧场似的拍了拍手,少爷们也跟着稀稀拉拉地拍手。  第二轮依旧是和小白兔玩,曾衍之又喝一杯,到第三轮才赢了小白兔。  小白兔喝下一杯,然后换人。  曾衍之明白了,这是要让他车轮一圈,他输了就一直喝,别人输了换下一位。他毫不怀疑,“热身”之后,霍骋还有更过分的在等着他。  一圈下来,一瓶兑过软饮的酒一半进了曾衍之口里。  曾衍之的皮肤很白,因此才浮起一层淡淡的红就被霍骋看得一清二楚,霍骋挑衅地问:“还行吗?小花露水。”  曾衍之放下玻璃杯,言简意赅:“继续。”  霍骋哼了一声,稍坐起身,手一挥将桌面的筛盅推开,“玩金字塔吧。”  众人明白了,这是要开始灌酒了。  金字塔的游戏规则类似二十一点,将扑克顺序打乱后放置成金字塔的模样,底牌到端牌数字随机,每张牌以叫酒的形式来判定归属。  霍骋定下的规矩是,第一排每张牌半杯起叫,四杯封顶。第二排每张一杯起叫,同样四杯封顶。以此类推。  花牌算半点,其余按牌面数字算。为了凑到二十一点数的扑克,每个人都需要斟酌选择,是选择多喝抢牌,早点凑齐,还是选择静观其变,到最终可能受到惩罚。  无论是没凑够二十一点还是超过二十一点都会被罚酒,除了已经攒的酒债,每缺半点或多半点,还要多罚四杯,算下来同样得喝不少。  既然知道了霍骋的目的,霍骋的好兄弟们心连心,一点都不客气,只要曾衍之叫牌,一个喊得比一个狠。  曾衍之目前手里的牌三五八k各有一张,还有两张二,这几张牌都是他在没有叫满的情况下拿到手的,然而就算这样,他仍然攒下了十四杯的酒债。  曾衍之还差半点凑齐二十一点。  霍骋早就凑齐了,闲下来一直在算曾衍之的牌,眼下已经叫到了第三排,出现了一个j,霍骋摸着下巴,让小白兔叫:“三杯。”  小白兔想要的不是这张,碍于霍骋的压力还是抢了过去,曾衍之了然,暗忖三杯和四杯又有什么区别?他收好手里的牌,不打算继续喊了。  最后统计下来,曾衍之要喝十八杯一比一兑的酒,其次喝得最多的是小白兔,十五杯。其余人要喝得也不少,但只有两个人超过十杯。  一杯接一杯的酒在众人的起哄下下肚,小白兔喝到一半就不行了,无辜又柔弱地苦笑认输,霍骋将他剩下的酒分给其他人去喝,却死死盯着曾衍之不让他漏下一滴。  曾衍之喝到嘴里泛酸,不喜欢味道都是小事,主要是太撑了。他下意识压了压鼓胀的小腹,提出去卫生间,霍骋看他额头沁着细细的汗,眼角殷红,嘴唇却是生冷泛白的,疑惑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报复的快意。  霍骋大赦般点头同意,曾衍之几乎是冲撞地拨开人群往卫生间跑过去,闯进一个隔间就开始抠吐。  他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浑身的汗毛都因为不适感竖起来了,扶着墙深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曾衍之,你在里面吗?”  是付晗。  “嗯。”曾衍之又冲了一遍马桶,扯过一截卫生纸擦了擦嘴才开门出去,他看向寻过来的付晗,嘲讽地勾起嘴角:“放心,我不会跑的。” 第5章 曾衍之叹气,“谢了。我现在在市里,下午回去,你有什么要带的?”  陈朝誉立刻不客气地列了一堆食物。  衣服上的酒味很浓,曾衍之嫌弃又没有办法,只能洗了个澡踩着退房的点下楼,到了服务台却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  曾衍之酒量其实不算好,应该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底在哪里,以前同学聚会喝到微醺就止住了,昨天那样喝还是第一次,若不是想和霍骋两清,他不至于这么冲动,如今回想来才一阵后怕。  夜店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没出去就喝到断片,实在是太危险了。  好在霍骋那帮人还没有丧尽天良,曾衍之猜测是付晗将自己带过来的,满桌也就付晗看起来脾气好点。他盘算着到时候托陈朝誉把钱还给付晗。  临走前,他向前台询问了一下送他过来的人的外貌特征,工作人员满脸抱歉,说轮了班也不知道是谁,但登记人签名签了个付。  曾衍之点头表示知道了,去商业区采购了一圈陈朝誉要的食物,又去开架商店买了套便装,乘着地铁回了学校。  “衍衍,你终于回来了!”曾衍之刚进门,就被不明生物糊了个熊抱,曾衍之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推,疲惫地回自己床上瘫着。  “这是什么?”陈朝誉从中拎出唯一一个不是装着食物的手提袋,手快地把手伸进去,才拿出一半立刻捂住了鼻子,“酒臭好重。你昨晚喝酒了?”  “嗯。”曾衍之闭着眼应了声。  “喝了多少啊这是。还有野alpha的味道。”陈朝誉嫌弃地揪着一个角把衣服提出来,看到上面的镭射花纹愣了愣,“衍衍,你傍到富二代啦?”  “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的嘴缝上。”曾衍之被他烦得不行,想起姜恪也的t恤,这么贵重,看来还得送去干洗店专门清洗才行。  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曾经存过的学校附近干洗店电话,却在h字母栏里看到了霍骋的名字。  手指顿在那个名字上,曾衍之一阵疑惑。他清楚的记得他可是当着霍骋的面把他拉黑了。  曾衍之最终还是先把要不要再次拉黑霍骋的问题放到了一边,给干洗店老板发了个信息,对方说一会儿就派人过来取。  “你和付晗还有联系吗?”解决了一个问题,曾衍之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解决另一个问题。  陈朝誉吃零食吃得不亦乐乎,从卤鸡爪中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有啊,怎么了?”  “到哪一步了?”  深闺软o红了脸,小小声道:“他约我周末看电影。”  曾衍之点点头,从团购软件上看了下香城单间的价格,给陈朝誉转过去。  陈朝誉:“?”  曾衍之:“帮我转给付晗。”  陈朝誉:“?”  别问,问就是心痛。第6章   过了一周,曾衍之才想起要去补假条的事。  f大的请假流程十分繁琐,首先要去教务处领请假申请,再找班主任和辅导员签字才能销假。  由于怕麻烦,曾衍之从来不翘课。这是他第一次去教务处领请假申请,只不过多向教务老师询问了几句,就感受到了对方隐隐的不耐烦。  曾衍之无言,决定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翘课了。  然后就是找班主任签字的问题。  虽说是班主任,但曾衍之其实也只在上课时见过他,课外的接触基本没有,曾衍之更为熟悉的反而是另一门课的一位教授。  他站在原地,从班群里扒出班主任的账号,才发现大学第三年快结束了,他竟然都没有加过班主任微信。  对方很快通过了。  曾衍之礼貌询问了一下班主任的时间安排,班主任不在学校,让他明天下课的时候再去找他。  教务处门口就是公告栏,曾衍之路过时顺便看了两眼,稍微关注了一下近期的活动。  社团嘉年华,科技创新比赛,篮球高校联赛。比较重要的就是这几个。  当初曾衍之为了混学分参加了一个数独社团,只有必须到场时才会出现,混满学分以后就基本不参与了。  科技创新赛大二的时候参加过,拿过奖。  至于篮球联赛那就更和他没有关系了,平时散步对他来说已经是最高强度用来保障健康的活动,至于其他运动可以算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兴趣。这也是f大数院人的常态,参加一次大学生运动会能要了这帮人的命。  曾衍之兴致不高地收回目光,手机在此时震了震,一条微信弹出来,问他五一回不回家。  是曾衍之同父异母的弟弟。  五一假期曾衍之从不回去,但曾父一直希望他能和弟弟曾吴阳和睦相处,于是他也就和曾吴阳尽可能表现出一个兄友弟恭的状态。  后妈不喜欢曾衍之,连带着曾吴阳也和他不亲近,但表面样子是要维持的,按照以往的方式,曾衍之会以学习忙为理由不回去。  不等他回复,曾吴阳又发过来一条。  「你如果不回来的话,我可不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  曾衍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曾吴阳会想来找他,无非是找个借口多向家里要点钱,而曾衍之没有兴趣当曾吴阳的借口。更何况,曾吴阳要是来了,一个叛逆期的初中生只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只手忽然拍上曾衍之的肩膀,曾衍之条件反射一颤,手机从手里滑出去,掉在了地上。  拍他肩膀的人哎呀一声,上前去帮他捡回手机,笑着道歉:“抱歉抱歉,好像吓到你了。”  那人顺势看了眼依旧亮着的屏幕,“小花露水已经计划好五一怎么过了?”  “付晗。”曾衍之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把手机拿回来,“别跟着霍骋乱叫。”  付晗没什么距离感地搂上曾衍之的肩,“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那小天才?”  “……”  “开玩笑的。”付晗笑出声,“如果你没有计划,要不要和我们去山里泡温泉?”  曾衍之:“不去。”  被拒绝得太快,付晗一怔,满脸遗憾,“那好吧,我从不勉强人。”  继而又把微信二维码递过来,笑得友好又善良:“加我一下吧,有什么可以直接联系。”  曾衍之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反正要是对他生活造成困扰,以后再拉黑也不迟。  加上好友,付晗才松开手,在路口和曾衍之挥手说再见,转身往宿舍区的反方向走了。  曾衍之看着他悠闲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这帮人是不住宿舍区的,大学城外有一片开发得很好的公寓,霍骋刚考上f大就搬出去了,听说他爸给他在那里买了一套房。霍骋和付晗都住在那里。  富二代才有的待遇。  只有这种时候,曾衍之才有些酸。  今天傍晚曾衍之又要去兼职,临走前把晾晒的衣服收了一下。  陈朝誉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看他一床铺的全是黑白色衬衫t恤,噘着嘴嘟囔:“衍衍你每周进城都不逛逛街吗?你的衣服也太单调了。”  “穿那么花里胡哨做什么。”曾衍之淡淡道。  “夏天,多么适合恋爱的季节,不穿得亮眼一些怎么找对象?”陈朝誉滑过去,托腮拎起曾衍之还没叠的衣服,“你又不是真的贫困,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  曾衍之勾了勾唇,“我看你这次发//情期别打抑制剂了,夏天当作春天过。”  “无趣。”陈朝誉脸红红的,“五一你怎么过?”  曾衍之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付晗约你去泡温泉?”  陈朝誉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路上碰到了。”  “衍衍我想去。”陈朝誉眨眨眼。  曾衍之手下不停头也不抬装傻,“那你去啊。做好保护措施,玩得开心。”  “你陪我去吧,他们一群alpha,我一个人住多不好意思呀……”  “不去,没钱。”曾衍之理直气壮。  陈朝誉笑眯眯的,满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献宝似的把笔记本屏幕递到他面前:“付家在景山租了三天的温泉山庄,只要有邀请函就可以带一个人去,免费的。”  付晗自己当然不需要邀请函,毫无疑问,他给陈朝誉发了一份。  “?”曾衍之这才明白之前付晗没多纠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偶尔去泡个温泉是不错的选择,前提是没有那帮少爷。  他上周二断片,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那些人面前丢丑。曾衍之脸皮虽然不算薄,但想想还是有些尴尬。  且付晗的私人温泉聚会,霍骋必然会去。有霍骋在,曾衍之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过去和霍骋相看两相厌么?他没这么无聊。  “衍衍——”陈朝誉的一双眼水汪汪的,含着委屈,好像曾衍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本身就是一张娃娃脸,一头自然小卷卷衬的他可爱又乖巧,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个甜美软o。  每当陈朝誉用这种眼神看他,曾衍之都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陈朝誉,你光着膀子骂队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衍衍,人家都找版主帮你悄悄封了几个帖子了。”陈朝誉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加强攻势,“你可不能做渣男啊。”  被渣男两个字震慑到,曾衍之妥协了一半:“你让我考虑一下。”  临近五一,也意味着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  冲刺阶段老板只让曾衍之做助教,大课给他换成了高二的学生,曾衍之拿着新名单,在里面看见了姜恪也的名字。  他忽然记起,上周姜恪也说要将他衬衫清洗以后再带给他,也就是今天。而他忘了带姜恪也的t恤。  之前整理自己衣服时还想着要带的,曾衍之有些懊恼,如果不是被陈朝誉打岔,他不会忘记。目前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叫快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之后再给姜恪也寄过去。  曾衍之收回思绪,找到这个班的上一任教师张老师交接。  “小曾呀,这个班可能有点不太好带,班上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比较……嗯,叛逆。”张老师的笑容里含着饱经风霜的苦涩与对曾衍之的同情,“只要在不影响课堂纪律的情况下,你就不用管他们了,反正他们的父母送过来也只是求个心理安慰,来补课总比去外面鬼混好。”  “嗯,我知道了,谢谢张老师。”曾衍之接过张老师递过来的教学大纲,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他来到教室,隔着门都听到里面吵闹一片。  “姜少来上个课怎么还带礼物?”  “又不是给你的,少几把啰嗦。”姜恪也的声音。  曾衍之的手才搭上门把,门就从里面开了。 第7章 正出神得想着,游园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社长松开他,八卦地往那边看去:“我猜是篮球赛结束了。”  篮球赛,霍骋和付晗都参加了。陈朝誉一个下午不出现,就是去给付晗加油。曾衍之的笑缓缓收了起来。  随着骚动中心向这边移动,陈朝誉的娃娃脸出现在视野里,旁边比他高出一些的alpha是付晗,他一手被陈朝誉挽着,一手提着几杯奶茶,笑着低头和陈朝誉说话,指了指曾衍之这边。  “付晗有对象了啊……”旁边一个女生喃喃道,满脸失落。  手挽手的出现,算是公开承认了彼此的身份。  陈朝誉顺着付晗的提醒看过来,眼睛倏然一亮,接过付晗手里的奶茶朝曾衍之的方向跑,嘴里喊着:“衍衍!衍衍!”  他停在数独摊前,把奶茶递给曾衍之,“请你喝!”  曾衍之接过,说了谢谢,目光不由自主越过陈朝誉的肩头看向不远处。  霍骋手插着裤袋站在荫凉的地方,周围的人自发地给他让出了一点空间,像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区。  霍骋人高腿长,气场十足,光是站在那儿,偏着头听人讲话,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猝不及防的,曾衍之和他的视线隔空对上了,霍骋跟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提步往曾衍之的方向走来。  曾衍之一瞬间警惕起来,却又见霍骋隔着摊子还有几步的距离时,脚下一顿,转身快步走开了。  曾衍之:?  “衍衍,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其实没有。  “那你快收东西吧。”  曾衍之和社团的人打了招呼,拿上自己的包和陈朝誉并肩走,“你不陪付晗逛游园?”  “——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嘛。”陈朝誉撇了撇嘴,“霍骋在那边,你要不想见他我们单独走,但是我一会儿要和付晗他们一起吃饭。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了。”曾衍之听清了。  “衍衍,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把彼此之间的关系稍微缓一下的。”陈朝誉小心翼翼地说。  “大概缓不了。”曾衍之不以为意,“你没看见,他刚刚看到我直接转身走了。”  陈朝誉一脸懵,“可是他现在还在那边啊。”  霍骋站在最靠出口处的一个活动摊前,正将手里的三个飞镖掷出去,然后在周围人的掌声中,换来了一个布偶抱枕。  “在等付晗吧。”曾衍之拍拍陈朝誉,“我还是不跟你过去了,免得又吵起来。”  陈朝誉看曾衍之要走,心急又无奈,就见霍骋拿着抱枕走了过来,他下意识拦住曾衍之,几秒的时间,霍骋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看见我就要跑?”霍骋问得直白,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薄怒。  “我记得我们两清了。”曾衍之环抱起手,神色冷淡地看回去,“况且,你不是也不想看见我?”  “谁说我不想……妈的。”下意识脱口而出,霍骋感觉说出来有些歧义,连忙止住话头,低咒一声,“老子驱蚊水过敏。”  这是曾衍之没想到的,以至于他没控制住表情,罕见地把诧异露在了脸上。  霍骋烦躁地用脚尖点着地,突然恼羞成怒般把怀里的抱枕往曾衍之怀里一塞,往后退了两步,“你身上臭死了,赶快去把这身味道洗掉。”  曾衍之身上的驱蚊水味非常浓郁,霍骋只不过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皮肤上就浮起了一层红,陈朝誉连忙拉着他也后退两步,“霍少我带衍衍去洗澡,你替我和付晗说一声,晚上见。”  “哼。”霍骋身上溢出了丝丝奶香,过敏的症状出来了,信息素一时有些控制不住。  曾衍之把手从陈朝誉怀中抽出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阻隔剂,抛向霍骋,霍骋抬手接住。  “严重的话就去看看医生。”曾衍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骋捏着曾衍之的阻隔剂,半晌,抬头对走近的付晗说,“曾衍之脾气真差。”  付晗:“……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回到宿舍,曾衍之才想起,自己忘了把霍骋的抱枕塞回去给他。  都怪陈朝誉。第8章   洗澡时,曾衍之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霍骋过敏的症状,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身上打上了第三遍沐浴露。  沐浴露是陈朝誉统一购入的婴儿护肤款,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霍骋信息素的味道有些像,不同的是,alpha的信息素多了几分合成香精所没有的自然柔和,也与其主的气质大相径庭。  曾衍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霍骋,是在大一军训的时候,那人只是随便往队列里一杵,就是个浑身散发着极强压迫感的存在。  烈日炎炎烘烤着大地,蒸得空气扭曲,站军姿的新生们眼前几乎要出现海市蜃楼,又临近饭点,方阵里几个厚脸皮alpha便借着omega身体弱的借口和教官讨价还价。霍骋站在队尾听得生厌,一脸不耐地吼:“烦不烦,多站几分钟会死?”  眨眼间,整个场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声源。教官虽然是个beta,一个人说不过八张口,却是个硬性子,点了几个闹事alpha的名,把霍骋也算在了里面,一道令下,罚人跑圈,跑够数才能解散。  大多数人在入学前就对这个保送生科院的alpha新生有所耳闻,家世好,相貌好,但未见其真人也暂时不知道霍骋的脾性。几个alpha便以为他就是个仗势嚣张的富二代,跑圈前故意往霍骋的肩撞着过去,扔下几个挑衅的眼神。  霍骋阴着脸,上去一把攥住带头挑衅的alpha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语调又沉又凶,“敢不敢光明正大一些?”  alpha挣脱不开,急忙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进行威胁警告,霍骋冷笑一声,周身骤然迸发出浓烈的信息素,两个alpha的信息素撞在一起,霍骋压过了另一个alpha,把对方逼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一把扔开alpha,居高临下的目光像在看一坨垃圾,半跪在地上的alpha眼中含着不甘和惧意,霍骋勾起唇角,微微弯下腰,放出狠话,“要打架,老子随时奉陪。”  教官适时地上前:“要打架等军训完后随你们去哪里打!现在,都给我跑圈去!再加两圈!”  霍骋人长得高调,脾气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刚入学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奶香味的信息素残留在空气中,不知怎么的,在场的omega对此在论坛上进行了一番“反差萌”“好可爱”的评价,让后来偶然浏览到这个帖子的曾衍之一头雾水,始终没能理解这些omega的萌点。  而当时,隔壁方阵里围观了全程的曾衍之从一开始就给霍骋打上了不宜交往的标签。  曾衍之强行将脑海中的回忆抛到脑后,按部就班地快速冲洗掉泡沫,换上老汉背心大裤衩,揉着湿漉漉的发丝走出去。  “下次换一种沐浴露买。”曾衍之对陈朝誉说。  陈朝誉换了身休闲风的衣服,在等他洗澡的间隙开了一局手游,决赛圈里一边伏地一边询问:“不是一直用这个吗?这款对肌肤刺激小,用了以后白白嫩嫩的,我们omega要对自己好一点。”  “腻了。”曾衍之随口道。  “你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真过分。”  曾衍之不痛不痒,瞥见自己椅子上的布偶,考虑了一下,“我还是不跟你去了。”  “什么?”陈朝誉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呀?我以为你俩关系算是好一些了?”  “看见他就烦。”曾衍之搬出个人风格很强的理由,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看见他也烦!别说得好像我稀罕他一样!”  陈朝誉的手机里突然传来霍骋暴怒的回应,然后是付晗讪讪的声音,“我手机外放的。”  付晗和陈朝誉在连麦打游戏。  陈朝誉愣愣地说:“我也外放的。”  曾衍之无言,自知和霍骋才稍微缓和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最终曾衍之还是没去,一是怕尴尬,二是姜恪也回他信息了,没告诉他地址,但约他在市里吃饭,顺便请教他几个问题。  曾衍之以兼职加班顺理成章推掉了陈朝誉的饭局,改赴姜恪也的邀。  姜恪也约他见面的地点在市内一家日料店,那家店名气很大,价格也不便宜,同样属于曾衍之自己绝对不会去的消费场所。  这些公子哥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曾衍之推开和风装修的门,在店员小姐甜甜的欢迎光临中走向低头玩手机的大男孩,停在他面前,屈指敲了敲桌面。  姜恪也抬起头,脸上的无聊褪去,眼睛一下亮了,“曾老师!”  “久等。”曾衍之把装了洗干净t恤的袋子递给他,坐到他对面,姜恪也立马给他盛了一杯柠檬水,殷切地问:“老师想吃什么,这顿我请!”  “我请吧。”曾衍之把菜单推回去,“你点,我不常吃日料,不知道哪些好吃。”  “老师有忌口的吗?”  “没有。”  姜恪也点菜十分娴熟,一看就没少来。在等上菜的时间,曾衍之直奔赴约的主题问:“哪些题不会?”  姜恪也准备充分地拿出平板,把自己摘抄下来的问题展示给曾衍之,笑得腼腆,“虽然有些学校里讲过了,您也讲了一遍,我以为我会了,但是做题的时候还是不会。”  “思路不对。高中数学最重要的就是切入点,然后往里套公式。”曾衍之接过电容笔,在空白的地方认真地给他解析,完全没发现姜恪也根本没在看屏幕,而是一直盯着他的脸。  和课堂上横切直入的状态不同,单独给人解题的曾衍之神情沉稳内敛,像一块细糯的玉,收着锋芒,透着温和安静的莹润。  “会了吗?”曾衍之抬眼问。  “嗯!老师讲得很清楚!”姜恪也弯起眉眼,笑得乖巧,像一个真的认真听了讲的好学生。  “那我们继续下一题。”  趁着曾衍之在草稿面写画的时候,姜恪也举起手机悄悄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在自己的兄弟小群里。  “其实题型都是同一个,思路也是共通的,你只要多做几道,就发现题目大同小异了。”曾衍之落下最后一笔,将平板和电容笔递给姜恪也,“你自己做一下后面几道,我看看。”  “好。”姜恪也非常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一点就通,让曾衍之非常有成就感。  这么听话又聪明的学生,没有哪个老师是不喜欢的,只不过老师不知道,这个学生其实在上完第一堂课就会做了,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日料店的门又被推开了,新的客人是三个alpha和两个omega,服务员对其中几人十分熟悉了,引领他们去到靠窗的位置。  姜恪也捏着手机从这桌旁边过去,被人叫住。  “姜弟弟?”  姜恪也回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霍哥!付哥!你们也来吃日料啊!”  霍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臭着一张脸看向窗外,付晗笑道:“今天请人吃饭,原本还约了一个人,但他突然有事,就只剩我们了。”  “这么巧,我也是请人吃饭才来的。”姜恪也看看霍骋,又看看霍骋旁边手搭在一个omega腰上的付晗,冲付晗坏笑,“付哥,这是嫂子吗?”  “嗯。”付晗点点头,他搂着的omega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推了推付晗。  姜恪也看在眼里,一时有些羡慕,想到了在那边桌子的曾衍之,暗暗下了决心。  “那霍哥,付哥,你们慢吃,我去洗手间了。”打了个招呼,姜恪也离开了这桌。  他在洗手间点开手机,之前发了照片没说话,底下一堆问号。  克爷:我觉得我恋爱了。  小明:这谁?  克爷:我老师。 第9章 美食街上的大排档就没有市中心的饭店那么讲究了,菜做得粗糙,但味道不差,加上周围的顾客都是一桌桌的学生,热热闹闹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自然而然融入当下里。  开饭前,社长非常有仪式感地将社团成立至今经历的大小事件给大家科普了一遍,由于社团史并不长,大家也就体贴地地听完了这两分钟的历史三分钟的抒情,一共五分钟的演讲。  在众人捧场的掌声中,社长宣布开饭,彼此相熟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边吃边聊得热闹。  独立得太早,深知不打扰别人就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所以大多数时候,曾衍之是个淡然又疏离的人,两三天的相处并不能让他完全和众人人熟络起来,于是他安静地听着大家聊侃,不时应一两声。  他吃东西不挑食,但也有偏好,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性beta,因为脸有些婴儿肥被称为小圆,她观察了一会儿,主动开口攀谈:“副社长是甜口?”  “嗯,会相对喜欢带点甜味的东西。”曾衍之说。  小圆喜笑颜开,热情地给曾衍之推荐:“这几道菜都不错,副社长可以尝尝!”  一旦有了话题的切入点,女孩子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即使曾衍之的回应并不热切,但她乐此不疲,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而气氛居然不尴尬,甚至算得上和谐  渐渐地,就有人发现,这位新上任的副社长,似乎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冷漠。  有人玩笑地说:“副社长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应该不少人追吧!”  “那副社长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女朋友?还是都有?”  按理说凭曾衍之的外貌和成绩,行情不会差,然而或许是因为平日里不怎么笑,曾衍之给人的初印象大多是不好接触,入学两个月就被其他系的人冠上了“数院高岭之花”的名号。  数院的人大多清心寡欲,不是没有主动向他示好的人,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数院的人就都知道他一心扑在学习上了,大概恋爱什么的,在曾衍之严谨的计划表里,根本就不存在。  且曾衍之一点也不想被人关注打扰,尽可能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关注度下来了,也就掩在了普通学生群里。  甚至于陈朝誉和他同寝的第一年,两个人说过的话都没有超过十句。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曾衍之估计到毕业了都不会和他亲近起来。  那是大一下学期期末的事了,一年级的学生还要上体育课,曾衍之所在班级又刚好被安排在了周五的最后一节,大部分学生早就翘了,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百无聊赖地在体育馆里消磨时间,待老师宣布下课,众人呈鸟兽散,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曾衍之则倒霉地被老师点名留下来收拾体育器具。  一般情况下,被点名留下的学生都会有一两个朋友陪着一起收拾整理,但曾衍之没有朋友,只有他一个人在空旷的场馆里捡撒了满地的各种球。  那几天临近他的发//情//期,身体非常容易疲惫,收拾的速度就慢了些,等他将最后一个道具归位时,却发现场馆被人从外面锁了。f大的场馆设计比较豪华,入馆前还要过一道衣帽储物廊,相当于他被关在了最里面的空间,就算敲门也很难让外面的人听见。  而曾衍之没有手机依存症,所以他的手机和抑制剂一起放在了储物箱里,他随身带的只有一瓶阻隔剂。  他考虑了一下,时间已经入夏,天黑得比较晚,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场馆观众席二楼的密封玻璃窗砸了,二是等天黑,把馆内所有的灯都打开,等巡逻大爷来救。  曾衍之选择后者。  然后他就在来势汹汹的发//情//期中晕过去了。阻隔剂在这种时候真是屁用没有。  陈朝誉带人找到他时,天还没黑,但他已经不省人事了。据陈朝誉说,他刚进场馆就差点被花露水味香死,要不是阻隔剂喷得够,简直要勾得他当场发//情。  曾衍之:……  能让omega当场发//情的,只有alpha的信息素。  所以说,陈朝誉满嘴跑火车的毛病自他救了曾衍之以后就暴露无遗了。  曾衍之后来问过陈朝誉,怎么会主动来找他,毕竟他们俩当时关系算不上密切。  陈朝誉揉着自己的一头卷毛,不太好意思地笑着:“你是我唯一的室友嘛,我看你没有直接回寝室,系主任打电话找你也找不到,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就猜你可能遇到了点小麻烦。”  如果不是陈朝誉大二才开始打游戏,曾衍之有理由怀疑陈朝誉是冲着他能帮他补课才主动向他展现善意的。  也亏是陈朝誉找到他,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他满脸潮红衣冠不整地横躺在场馆地板上,指不定又闹出些奇怪的八卦。  思绪拉回,曾衍之勾了勾唇角,回答他们的问题:“一般。都没有。”  社长“哈”了一声,冲小圆挤眉弄眼,小圆嗔怒地瞪回去。  曾衍之看懂了,冠冕堂皇又诚恳地说:“大学期间大概率是不准备谈恋爱,毕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小圆脸上隐隐有些失落,又很快掩饰过去。  社长带头鼓起掌来,“听听,听听,这就是学神的觉悟!有人问我为什么副社长基本不出现就能当副社长,你们要是能在大四之前拿个数学大赛大满贯,参与几个大创项目,成为我社的牌面担当,别说副社长,就是社长我也让给你!”  他说得激情昂扬,直接无视了底下有人小声的插话:“根本没人问好吧?”  大家笑起来,一起举杯:“为我社的发展干杯,为数独的发扬光大干杯!”  吃饱喝足,又转场ktv,曾衍之不好败人兴致,被拽着一起去唱歌。  唱歌简直是曾衍之除体育外的又一大短板,他唱歌不太会换气,属于不跑调但是也不好听的类型,理论知识足够扎实,实际操作永远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他对话筒敬而远之,不得已多喝了几杯酒。  经过霍骋那次在夜店的为难,曾衍之对玩游戏喝酒有些抗拒,因此到了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他从一而终选择真心话并毫不避讳。  “副社长的身高体重?”  “178厘米,60公斤。”  “从小到大最丢脸的时候?”  “小学被选上台唱歌。”  “最不喜欢别人做什么?”  “给人添麻烦。”  “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  “有过心动瞬间吗?”  “没有。”  看得出来,两个多小时里几次曾衍之输游戏,几个人的轮番发问旁敲侧击想要挖掘点什么情史出来,奈何他的情感一片空白,让人兴奋的点都抠不出来。  “——啊,副社长洁白如玉,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了。”有人一脸索然无味地把脸贴在桌面,靠着桌面降温。  突然有人发问:“副社长,前段时间你和霍骋之间流言四起,你们俩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呀?”  问话的是个omega,精雕细琢的脸上带着一丝八卦,一双杏眼里用笑意遮掩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周围几个人闻言也都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曾衍之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阵反感,但想到或许对方并非有恶意,只能捡着些说:“一开始有些误会,不过已经解开了,现在,算是朋友未满吧。”  “只是朋友未满吗?但是有人看见你和霍少单独——”  小圆明显能感觉到曾衍之的气场较之之前冷淡下来不少,她推了推问问题的omega,玩笑道:“喜欢霍少就直接去追求他!只要霍少没公开,大家都有机会!”  她本是好意缓和气氛,哪想到那个omega却炸成了个刺猬,声音陡然拔高好几个度,欲盖弥彰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没有喜欢他好吗?我只是逛论坛看副社长和霍少的帖子基本飘红,好奇而已!”  小圆一愣,傻傻地“噢”了一声。  曾衍之看omega一副被踩了痛脚的模样,若有所思。  其他人劝着大家重新开局,但微妙的气氛始终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曾衍之注意到omega不时投来的视线,他回看过去时对方又飞快地移开,心里有了数。  他让陈朝誉给他拨了个电话,借此告诉其他人有事要先离开,社长将他送到门口,抱歉地和他说:“戴霖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今天酒喝多了……”  “没事,理解。”曾衍之安抚他,“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嗯。”社长朝他挥挥手,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别退社啊,至少等吧新社长选出来以后。”  被觉察到想法的曾衍之:“……好。”第11章   天气大好,太阳高照,f大的校园里人来人往。  其中最热闹的地方当属篮球馆那边,篮球联赛到了最后一天,打入决赛的几个学校的啦啦队早早候在现场,篮球馆里的观众席坐满了大半。  f大的队伍毫无疑问入围决赛,几个主力人气颇高,小粉丝自发做了应援条幅,学生会赞助了文化扇,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分发邀请路过的学生为校队加油。  原本这个活动和曾衍之是没什么关系的,他已经计划好了在宿舍宅一天,趁着天晴洗洗衣服,收收寝室。奈何他唯一的朋友兼室友和同班同学陈朝誉,两人朝夕相对,目前正和队伍的得分后卫在谈恋爱,曾衍之为了之后平静的生活,不情不愿地被拉着去给付晗他们加油了。  开场前,曾衍之在咖啡厅里和陈朝誉一起取给队员们的甜品饮料,等待的短短时间里,曾衍之无数次忍不住将向往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图书馆,陈朝誉胆大包天,一挽他的手臂,笑吟吟的模样像极了付晗:“衍衍别想跑噢。”  曾衍之叹了口气,“他们人气那么高,不缺我一个吧?”  陈朝誉把店员递过来的几杯巧克力塞给他提着,“我给你搞块志愿者的牌子,可以加实践学分。”  曾衍之盘算数秒,妥协。  f大比较变态的一点就是各类学分的积攒,曾衍之的实践学分还没修完,虽说他大可以跟着老师跑项目,但能轻松拿到的学分为什么不要?  拎着大袋小袋的食品,曾衍之和陈朝誉走向篮球馆,远远地看到球馆门口被几个人围着的霍骋和球队队员,付晗不在。  陈朝誉走上前去打招呼,顺便询问付晗的位置,霍骋扬了扬下巴,给他指了个方向。陈朝誉将手里的食物递给其中一个队员,提步就要走,又转过头来冲慢悠悠跟在后面的曾衍之喊道:“衍衍你快过来!”  曾衍之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他前脚刚到,陈朝誉后脚已经跑出去了几米远,剩曾衍之一个人尴尬地面对篮球队和他们的粉丝。  曾衍之打算学陈朝誉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就走人,被霍骋伸手提住领子,不重不轻道:“人家小情侣见面,你就别去了吧。”  要不是知道陈朝誉的傻气,曾衍之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把他扔在霍骋旁边的。  “我打算进场馆。”曾衍之辩了一句。  霍骋松开手,不知道接什么,看了看周围,又看回曾衍之淡然的脸。没有兵戎相见的对峙,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旁边人看俩人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起微妙的气氛,识时务地找了借口先离开。  于是又变成了曾衍之和霍骋尴尬相对的状态。  细细的塑料袋在曾衍之手心勒出了红痕,霍骋清了清嗓,主动打破僵持的局面,伸手将曾衍之手里提着的饮料接过,故作镇定道:“我带你去座位。”  “好。”曾衍之努力无视四周打量的视线,本想和霍骋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进去,但霍骋明显放慢着脚步在等他,他要是刻意磨蹭未免太矫情。  再说了,霍骋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一晚的道歉让曾衍之稍有改观,何必让他们的关系回到最初争锋相对的状态。这么一想,反而坦然地上前去和霍骋并排走进篮球馆。  曾衍之猜霍骋的小粉丝一定又恨不得手撕了他才好,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真提刀来向他宣战,毕竟他和霍骋之间根本就是清白的。  霍骋带着他走到视野最好的位置,那里奇迹般空出了几个座位,有的座椅上扔着外套背包之类的杂物,霍骋解释道:“家属和队员专用。”  曾衍之应了一声,感觉有点别扭。家属的家属也算家属吧,只不过是远亲。  他找了个没放东西的空位坐下,霍骋将食物放在一边,低着头拉开外套的拉链脱下,露出里面穿着的篮球服,黑金色的球衣包裹着结实修长的躯体,隐隐可见肌肉的线条。  曾衍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霍骋不开口时本身就是alpha里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霍骋有所感地抬头和曾衍之对视上,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语气是习惯性命令式的:“帮我拿一下。”  他顿了顿,看曾衍之没有动作,眼里浮上一丝恼,正准备收回手,算了还没说出一个字,曾衍之已经伸手接过了他的外套。  看眼前这个清冷的omega抱着自己的外套,霍骋心下莫名愉悦,又见omega娴熟地将他的外套叠整齐,放在了隔壁的座位上。  曾衍之捻了捻手指,转过头对霍骋道:“你信息素太容易外溢了。”  霍骋解释:“我每天出门都喷阻隔剂了。”  “那你会随身带吗?”曾衍之问。 第11章 下学期开始,曾衍之就要准备研究生相关的事宜了。在篮球馆学姐跟他聊了一会儿,想让他跟自己的团队做项目,指导老师就是曾衍之尊敬的那一位,如果做得好,等研究生阶段还能以此申请出国交换的名额,曾衍之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但这就意味着下学期他会非常忙碌。  他向来拎得清主次,兼职和前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负责人对此十分理解,不过要一个月后他才能正式离职,曾衍之接受安排,对负责人的宽容表示感谢。  曾衍之没想到自己准备辞职的事当天晚上就被姜恪也知道了,姜恪也的语气十分激烈,含着浓浓的不舍。  “老师,要不这样,我每周去找你补一节课,就两个小时,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姜恪也念头一闪,自认为想了一个十分周全的主意。  曾衍之没有考虑,直接拒绝了,他哭笑不得地说:“你来回一趟太折腾了,为了这两个小时,没必要。机构里有很多好的老师,你跟着他们好好学,以你的聪明程度,不难学好。”  姜恪也不依,“可是我是在和老师学成绩才提升的,我哥都惊讶我进步大。”他软声哀求:“老师你就帮帮我吧,我刚好每周末都要去我哥那里,我爸让他盯着我周末学习,他的学校也在大学城,离f大很近的。”  曾衍之一时有些心软,没有完全拒绝:“再说吧。”  挂了电话,曾衍之平躺在床上,隔壁床陈朝誉和付晗聊天聊得开心,不时发出小声的笑。他分出一丝心来和曾衍之说话,“衍衍,你在和谁打电话呀?”  曾衍之没有隐瞒:“我的学生。”  “那次在餐厅遇见那个?”  “嗯。”  陈朝誉把头缩回去,隔着蚊帐跟他说:“衍衍我们周末一起去逛街吧,为五一做准备。”  “行。”曾衍之没有拒绝。  周末,两人一身轻便乘地铁来到市中心。  陈朝誉在商店门口张望,曾衍之有所感地问:“你在等谁?”  “我在等他们呀。”陈朝誉有恃无恐地回答。  不一会儿,霍骋和付晗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隔着几米远已经能听见霍骋气急败坏的声音:“操,那个管理员有病吧?非要老子倒倒倒,撞墙上了还倒。”  付晗安抚他:“没准那人是个结巴呢。”  看着两个alpha走近,曾衍之内心一阵悲凉。完了,陈朝誉都学会先斩后奏了。第13章   还未入五月,气温已经直逼三十度了,空调和冷甜品成了人类的救赎。  麦叔叔推出红提子味的冰淇淋,靠着队伍里唯一一个活泼的omega的关系,四个人刚好人手一个粉紫色的甜筒。  曾衍之有史以来第一次享受到第二份半价的优惠,付钱的是霍骋。  除开陈朝誉和付晗这对情侣,他和霍骋的组合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曾衍之努力忽视心中那点微妙的感觉,神色如常地跟着大部队闲逛。  陈朝誉拉着付晗走在前面,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充分享受不同于网购的逛街乐趣。  霍骋和曾衍之跟在后面沉默无言,不尴不尬,相安无事。  霍骋的甜筒几口便吃完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余下的时间不露声色地用余光看曾衍之小口小口地舔抿冰淇淋,看着那红色的小舌头伸出一小截轻轻一裹,利落地舔掉溢出边缘的部分。  他喉结滚动,一时竟觉得有些燥热。  一定是商场内空调开得不够大。  霍骋刚刚移开目光,曾衍之却转过头来,皱眉问:“还想吃?要不要再买一个?”  “不用。”霍骋硬邦邦地回。  曾衍之便不再理他,直到陈朝誉和付晗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前,高举着手催促他们过去:“这边这边!”  走近一看,是一家泳衣店。  男士泳衣,说直白点,就是游泳裤。  原本买条游泳裤也没什么,但面对陈朝誉拿起一条一条往身上比划给付晗看的模样,曾衍之感觉有些别扭。  霍骋越过曾衍之,径自挑起自己的款式来,只剩曾衍之站在门口,陷入沉思。  曾衍之不喜欢运动,f大游泳馆一次都没进过。所以他也没有泳裤。  但去景山温泉山庄,势必要穿泳裤,因为大多数是男女abo混浴的汤场。  当然他只去男o汤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偌大一个山庄,去都去了,不好好享受一番未免太可惜。  在曾衍之眼里,这些泳裤都长得差不多,他不能理解其他三个人的挑剔。于是他从货架上随手拿起一条看起来很循规蹈矩的款式,准备去向店员量尺码。  刚往里走了两步,霍骋就绕了过来,视线落在曾衍之手里的泳裤上,皱眉道:“这条料子不行。”  曾衍之摸了摸手上的泳裤,感觉不出什么差异。  见他有疑,霍骋干脆牵过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排货架前,在曾衍之想挣开前主动松手,指过一圈花里胡哨的泳裤,说:“这边的比较贴身,料子不容易卷边,穿起来也舒服。”  曾衍之将这些五光十色长短不一的泳裤收入眼底,更加怀疑了。  霍骋感受到曾衍之的不信任,顿时有些不悦,扔下一句:“不信算了。”冷着一身气场转过身去。  曾衍之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他现在和霍骋无冤无仇,且在这种专柜里,霍骋也不至于坑害他,便侧了侧身对霍骋说:“谢谢。”  霍骋从喉咙里轻哼一声算是回应,气场这才柔和下几分。  曾衍之不中意那些张扬的款式,没分出一丝好奇心去看,从黑色的款式中拿起一条四角的就去结账了,收银员小哥哥看他手里拿的款,脸上带着推销员的标准笑容,夸道:“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今天刚到的新款……”  曾衍之顿时警惕起来,翻了一下标价签,还好,比正常价稍贵一点,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他打断收银员对新款泳裤的夸奖,报了自己的码数,利索地结账装袋。  接着就是霍骋来结账,他瞥过曾衍之的手提袋,蹙眉吩咐收银员:“把钱退给他,记我账上。”  曾衍之连忙按住对方,“不必。”  收银员看看霍骋,又看看曾衍之,手还在继续敲打收银台,霍骋却转了口,“听他的。”  曾衍之不喜欢欠债欠人情,这一点很容易发现,从之前以为是付晗帮他付的酒店钱,第二天将钱转给了付晗就可以看出。  付晗之后跟霍骋说过这件事,他和付晗之间随意惯了,霍骋就让付晗收着了。  霍骋自己拿的是一条长款,能把下半身全包住只露双脚的那种。他的腿线条很好,不难想象出这种紧身裤般的料子会包裹出怎样一双修长的腿。  陈朝誉和付晗进店最快,挑得最慢,霍骋和曾衍之被收银员引着坐到店里唯一的沙发上,紧挨在一起,没有注意到二人不自在的神情,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山庄在山上,气温会比市里低,记得带外套。”  两人沉默了片刻,霍骋主动开口提醒道,语气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恼意。  曾衍之点点头,“嗯。”  “会不会游泳?”  “不会。”  “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想学。”  曾衍之把天聊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曾衍之下意识偏过头,果然霍骋又黑了脸,他补救道:“我运动不在行。”  霍骋脸并没有阴转晴。  曾衍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平时他也不怎么和人聊天,只好面无表情和霍骋对视。这场景又一次似曾相识。  曾衍之和霍骋,好尴尬两个人。  镜片后的凤目比实际看上去要小一圈,霍骋盯了半晌,微微眯起眼,“你多少度近视?”  曾衍之习惯性推推镜架,颈部后仰了一点点,“七百五。”  霍骋伸出手,“给我看看你的眼镜。”  曾衍之迟疑一瞬,为了不让尴尬继续,还是取下眼镜交给霍骋。  于是霍骋看到曾衍之瞬间像是开了美颜一样,漂亮的眼睛又长又挑,眼珠子漆黑朦胧,但看人莫名带上了几分凌厉。  霍骋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曾衍之无语,是近视又不是瞎,但看不清晰是真的,不太习惯地伸出手去想要拿回自己的眼镜。  没料到霍骋往后一撤,他就扑在了他身上。  听见从霍骋的胸腔中传来一丝轻笑,曾衍之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蹙起眉,手撑在霍骋腿上直起身,曾衍之冷声道:“眼镜还我。”  “好。”  下一秒,霍骋亲自为他戴上了眼镜。  再下一秒,霍骋英俊的面孔清晰的放大在他眼前,眉飞入鬓,眼窝深邃,睫毛卷翘,双目间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嘴角愉悦地上扬着。  曾衍之木着脸狠狠将霍骋往旁边一推。  霍骋跌坐在地上,疼痛让他的愉悦一扫而空,“操,曾衍之你干嘛?”  曾衍之面如霜冻:“让你清醒一下。”  直到杯子见底,陈朝誉和付晗才姗姗出现在收银台。  霍骋不耐烦地抱怨一句慢死了,付晗冲他俩笑笑,曾衍之不经意间看见了他手里的丁字裤型游泳裤。  曾衍之:……  从游泳裤专卖店里出来,四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霍骋走在情侣前,曾衍之走在情侣后,情侣两人不敢明着面问,只好跟着霍骋漫无目的地走。  走着走着,曾衍之突然出声:“我去那边看一下。”  就见曾衍之往商场中央的临时展区走去,那里正在办一个画展,有不少先锋画家的新作。  陈朝誉和付晗先去顶楼的餐厅占座,霍骋想都没想,跟在了曾衍之身后。  画展是免费的公益展览,看画展的人大多是商城的顾客,有兴趣且时间充裕的便会进去看一看,也仅仅是带着参观性质的浏览。  曾衍之却看得很认真,霍骋注意到,他在一个画家名只有一个m字母的人的画前停留的时间最久。  霍骋想上前询问,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他就对曾衍之的事充满了好奇,眼下是个了解的机会,只是碍于面子,霍骋面上阴晴不定,不知道曾衍之会不会回应他。  “你喜欢这些画吗?”负责人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曾衍之是第一个认真看了这些画,并明显能在眼中看出喜爱之情的人。  曾衍之轻轻“嗯”了一声。  霍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站在曾衍之背后的画前,背对着曾衍之和负责人。 第13章 车驶入小区,道路宽阔,楼高不过六层,间距不小,楼与楼之间甚至都有小型花园,园林绿化,流水假山。优质环境都是钱堆出来的,看得出这里物业不便宜。  曾衍之又一次感受到贫富差距之大,酸已经酸不来了,突然就能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拼了命也要嫁入豪门了。  但曾衍之没那么大的志向,他只想搞好学业,离开原本的家庭,有自己清净的生活。  他看向车窗外,掩在草木中的暖光寂静地映着他眼眸中一隅。  公寓是中空复式结构,装潢简约大方,看得出设计感,客厅的窗是落地式,两层楼高,窗帘拉开正对花园,夜色一览无余。  主厨是霍骋和付晗,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曾衍之和陈朝誉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便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给客人倒的柠檬水。  厨房里的声响被挡在厚玻璃门后,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alpha忙碌的身影,围着围裙的模样有些违和,整体观感奇异。  不一会儿,付晗出来了,来询问陈朝誉的口味,曾衍之多看了他两眼,付晗从善如流看向他:“衍衍呢?”  霍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好叫人名字!”  付晗耸了耸肩,“好吧,曾衍之同学,你喜欢吃什么?”  霍骋又吼:“付晗!赶紧给我滚进来,别在外面烦人。”  付晗哭笑不得往厨房走,“我总得知道客人们喜欢吃什么吧?”  霍骋不耐烦道:“又不是不知道。”  曾衍之把目光投向霍骋,只看到他切菜的背影。  五菜一汤,菜是家常菜,偏甜口,其中有辣椒的也只是微辣,确实在照顾曾衍之的喜好。  曾衍之忍不住盯着霍骋看,霍骋被他看得汗毛直竖,凶巴巴瞪回去:“看我干嘛,吃饭!”  耳根子浮起淡淡的红。  曾衍之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晚上付晗带走了陈朝誉,霍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征求曾衍之的意见:“你要想回学校我就开车送你,或者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曾衍之睨他:“阻隔剂和抑制剂都有吗?”  “……老子不会趁人之危,也不搞强取豪夺!”霍骋被问得炸起,青筋跳动,开始怀疑自己在曾衍之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反正不好。曾衍之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那就打扰了。”第15章   客房的装修是与整体风格一致的简约,带了一间卫浴室,卫浴室里崭新的生活用品俱全,环境整洁得像一间酒店高级客房。  在曾衍之的认知中,这么齐全的设施是主卧才有的待遇。他忍不住问道:“你的主卧和这间房有什么区别?”  “啊?”霍骋正在把空调被从墙柜高处取出,他回过头来,想了想道:“没什么区别吧,大一点,浴室里有个浴缸。”  哦,还在正常范围内。曾衍之点点头,心里平衡了一点。  “这里经常有人来住吗?”他打量着四周,又问。  霍骋一瞬间警惕起来,“没,就几个哥们偶尔来玩,晚了会借住。而且公寓每周都固定有人来打扫卫生,你不用担心。”大概是怕曾衍之嫌弃,又主动解释了一番。  “这样。”曾衍之点点头,“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客气什么,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见曾衍之没有任何不满,霍骋放心了,大手一挥十分慷慨,“你要是不想穿浴袍,我这里有新的棉t恤——我不喜欢穿睡衣,所以买了很多放在这儿。我去给你拿一件吧。”  不等曾衍之回答,霍骋动作迅速出了门。  曾衍之哭笑不得。  没几秒霍骋就带着新棉t回来了,他递给曾衍之,又从床头柜取出空调遥控器放在明处,准备好一切,才满意道,“那你洗澡,我先出去了。”  “好,谢谢。”  霍骋离开后,曾衍之并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拿出手机回复消息。  陈朝誉在那边已经脑补完了一出狗血言情剧。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陈朝誉的意淫。  “少看肥皂剧,降智。”  陈朝誉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霍骋留宿啊!”  “现在再回学校太折腾了。”  “你不是非常排斥他的吗?而且孤a寡o共处一室,很危险的诶。”  “我现在觉得他有点可爱。”曾衍之打出可爱两个字,又面不改色地删掉,换成“没那么糟糕”。  他反问陈朝誉,“你被付晗带走,今晚是要上垒了吗?”  陈朝誉还没八卦完,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回消息了。  曾衍之嗤笑一声,太嫩。  把手机扔到床上,拿着霍骋给的新t恤,曾衍之施施然走进浴室,心情不错地洗澡。  为什么会同意霍骋的提议,曾衍之给了自己两个理由。  第一,这么晚回学校确实不方便,晚上开小长途不安全。  第二,毕竟是决定要放下过节,和霍骋好好相处了,那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改变。  白天的处理确实不当,他没必要在现在拂了霍骋的好意,他能感觉到霍骋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的,只不过双方性格的问题,造成了之前的摩擦。  这些天霍骋也在尽力照顾他的感受,这让曾衍之愿意忘掉之前的不愉快,重新审视霍骋这个人。  在他洗澡的过程中,霍骋又进客房了一次,隔着浴室门告诉曾衍之,他煮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了,让他洗好澡喝掉。  曾衍之隔着门应了声好。  霍骋垂着头站在浴室门口,沐浴露的香味融在水汽中从门缝溢出来,恍惚间似乎能嗅到曾衍之信息素的味道。  英挺的五官蒙了一层浅淡绯红,霍骋匆匆说了句晚安,几乎是逃开了客房。  客房的门关上,不一会儿,曾衍之穿着面料柔软的t恤,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他没看到霍骋的表情,转头看见桌上放着的牛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先将灯光调暗几度,暖色调的光线将房间内部晕染出温馨的感觉,他取过桌上放着热牛奶,玻璃杯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这是曾衍之在今日又一次明显感受到来自alpha的关心照顾,让他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怎么说呢,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大a,除了家世和容貌引人注目,竟然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细腻一面。  或许这也是霍骋吸引人的原因之一?  曾衍之捧着牛奶走到床边坐下,缓缓小口啜着,双目放空地发散思维。  霍家主要是做生物科技的,在那个圈子里独占鳌头,其他行业也有所涉及,身为独子的霍骋自然而然是这些产业的第一继承人。  他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却算不得风流,他挑剔,眼界高,不是谁都能轻易爬上他的床的。以至于到了大三,三年了,霍骋的对象还只存在于流言之中。  曾衍之高中和霍骋不是一个学校的,但不妨碍他在入学后知道霍骋成绩优异,毕竟生科院的保送名额,每年也就一个。  学生之间也有恶意猜测霍骋是靠背景走关系得来的保送名额,然而霍骋用实力告诉那些人,真正的优秀,经得起刁钻的考验,不说次次第一,但奖学金的名单上肯定有霍骋的名字。  纵然,围在霍骋身边的人很多,富二代有自己的圈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霍骋一样肆意妄为,那得有资本,有能力。家大业大,意味着责任也大,未来能不能撑起家族的馈赠,不是靠阿谀奉承的赞美就能蒙混过关的。  要说霍骋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脾气了吧……曾衍之想到,霍骋的脾气明显是被宠出来的,这谁都看得出来,而且大多数人乐意顺着他。  曾衍之自知自己待人处事算不得好,霍骋比他还要糟糕,要不不至于两人刚认识就结仇。但他又不是霍骋的妈,没道理逼着他改变。  谁还没点缺点了不是,太完美,就像假的了。  思及此,曾衍之不由失笑,才发现自己对霍骋的了解已经从面上开始往内里过渡了,这是霍骋主动向他展示的好意,他接受了,也得回馈才对。  但要怎么做呢?  曾衍之有点犯难。  不知为什么,曾衍之觉得自己不能用对待陈朝誉那样去对霍骋,霍骋什么都不缺,他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主动送到他手里。  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等他之后在相处中发现,再行动也不迟。  曾衍之有些困了,他将牛奶喝完,漱了口,将身体蜷进柔软的床里。枕头被子都用特殊的香熏过,淡淡的木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身边,安抚着每一根神经。  真是比宿舍强多了。  以后赚了钱,一定也要买一称够他来回翻两个身的床。  这是曾衍之睡前最后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在生物钟的促使下准点醒来,曾衍之坐起身时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茫然。  周围不是熟悉的景色,眯着近视的眼睛打量一番,曾衍之第一反应是,难道他又在哪个酒店醒来了吗?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曾衍之醒了大半,继而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总觉得好像在自己侮辱自己的清白。  他晃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取过眼镜戴上,将房间整理好,洗漱一番套了裤子出门去。  天已经大亮,客厅内充斥着暖洋洋的晨光,人气不是很足,但又有种别样的宁静。  霍骋还没醒,曾衍之抓了抓头发,径自来到厨房,看看昨天的食材剩下些什么。  昨晚原本是想帮忙收拾碗筷,霍骋强硬地拦着不让他们进厨房,好像多踏进一步就能把厨房炸了一样。  曾衍之打开冰箱,后知后觉地想到,在别人家里这么主动好像不是太好,要不还是点外卖算了。  于是冰箱重新被关上,脑海中手作早餐的想法被曾衍之删去,换成了外卖软件里寻常的小笼包豆浆。  在等外卖的时间里,曾衍之百无聊赖打开朋友圈,看看列表里寥寥无几的人一个月以来分享的各种事情。  他将每一张照片都点开大图看了看,付晗和陈朝誉在篮球赛第一天有合照,陈朝誉一口亲在付晗脸颊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唔,两人的官宣。  往前划着划着,他看到姜恪也发了几张照片,本是爽朗的大男孩儿在镜头里愁眉苦脸,手指指向旁边的照片,并排的第二张照片中是一个双腿//交叠的男人,他没有看向镜头,而且低着头在翻阅手中的文件,俊美的五官和姜恪也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大相径庭,西装革履,年纪轻轻却不怒自威,有一种威严冷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姜恪也配字:大魔王回来啦!  曾衍之盯着照片中的人,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认真回想了片刻,又看了看姜恪也,茅塞顿开。  这不是篮球赛最后一天隔壁学校的小前锋吗!  怪不得当时他觉得对方眼熟,原来这是两兄弟啊。  那姜恪也之后的学习,大概就是由他的哥哥来监督了。 第15章 霍骋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对曾衍之的头发产生了揉一揉的欲望,但此时再收手未免太尴尬,干脆往他发尾顺了顺,才飞快收回手,掩饰般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我看你头发翘起来了,帮你压一压。”  曾衍之奇怪地看着他,霍骋觉得丢份,又不能表现出来,故意也板下脸,反问:“你看什么?”  “你怎么还没回去?”曾衍之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要和付晗去森林公园么。”  ……谁要和付晗去!他是想和曾衍之去,霍骋都快气笑了,而曾衍之不想去也就算了,还对他下逐客令。  霍骋瞪着沙发上的人,曾衍之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皱起眉:“还是说还有其他没交代完的事?”  “没了。”霍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可奈何地起身,颇有些不甘心地强调,“我走了。”  曾衍之吆开猫猫狗狗似的挥挥手,是真的一点儿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门“嘭”地被砸上,曾衍之神经一跳,回想起霍骋出门的背影,有几分萧瑟的意思。  不太明白。  傍晚的聚会在离别墅区有一定距离的会馆里,烧红的云层下掩在青山一角,早已灯火通明。  会馆自带温泉泳池,面朝泳池的半边用透明玻璃筑墙,敞着门沿着泳池边的草地摆满了一桌桌精致的食物。  璀璨灯光下,年龄差不超过十岁的年轻男女有来有往地交谈,青年俊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十分和谐。  年轻人之间的聚会没有特别正式的要求,当然也不是强制参加的,可毕竟是沾了光来的,曾衍之没那么不识趣,来之前换回了一开始穿的休闲套,没什么存在感地混迹在人群里。  他和陈朝誉一同过来,没一会儿就散了,会场里暂时没看见付晗,陈朝誉要去找他。  曾衍之不认识什么人,也没有主动攀谈的欲望,一个人安静地取了一小碟点心,边吃边欣赏这座会馆的金碧辉煌。  “一个人?”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刚坐下,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就来了个男人,酒红色衬衫穿得骚包,开口搭讪的语气听起来活像在夜店里。  曾衍之不适地皱起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男人毫不介意曾衍之的冷漠,自顾自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何成安,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名片。”  并没有听过。曾衍之腹诽,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过来,草草地看了一眼。  佳和集团成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佳和集团他知道,油漆商品的龙头企业,总裁姓何,那么眼前这个人大概是其亲属,沾亲带故地管理着某个子公司。  付晗家里因着利益需求,这次聚会上少不了让他和这一类人来往。  但曾衍之不需要,他起身理了理衣角,带着应付人的礼貌微笑,道:“谢谢,我是f大的学生曾衍之。抱歉了,因为还在读书,所以没有名片。”  何成安还等着曾衍之介绍自己的背景,但迟迟没有等来,只好主动询问:“冒昧问一下,令尊令堂哪里高就?”  “父亲在隔壁省做部门主管,母亲目前自由职业。”自由职业说得比较好听,在这些二世祖眼里就是无业人员。当然也有不少人的母亲是全职太太,但结合曾衍之父亲的职业,必然和这种富裕家庭的全职太太有所不同。  生存条件不知差了多少倍。  何成安看曾衍之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轻蔑。  曾衍之不傻,任由何成安误会,他巴不得何成安当下就对他失去兴趣赶紧走人,没想到何成安眼珠一转,只差没把没安好心写脸上。  何成安又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直接往曾衍之身边坐,招呼道:“小曾啊,我比你大几岁,就自认一个哥哥。来来来,坐,别拘束。”  还哥哥,真是厚颜无耻。曾衍之皮笑肉不笑,忍着怒意让开身,假笑道:“抱歉何先生,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过去了。”  何成安没打算放过他,拉住他的手腕就想把他往怀里带,“不急这一会儿。能得到付少的邀请,想必你也是个有才之人。什么时候毕业啊?学什么专业?现在工作不好找,不过哥哥这儿职位还有得空,正需要一些人才,今晚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要是合适,哥哥不会亏待你。”  这话就说得直白了,没关系可搭,把人骗上床也不错。曾衍之不傻,这种油腻的信号令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反被握得死紧,对方甚至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释放出一股淡淡的信息素来勾引他。  曾衍之本就对气味敏感,闻见这股味道只觉得想吐,这是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冲得刺鼻,他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寒声道:“何先生,请自重。”  “没必要这么激动吧?”何成安的笑意不减,语气却冷了几分,甚至多放了信息素以压制曾衍之,“你们大学生还没入社会,最是自视清高。我不搞强迫人那一套,但比我好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  “那就请您先放开手。”曾衍之被他这副惺惺作态给恶心到了,要是对方再不放开,他不介意当场撕破脸皮。  僵持着,一个人猛然冲过来拍开何成安的手,何成安正要发作,看谁这么不识好歹,就见姜家小公子红着眼,盛怒直白地写在脸上。  何成安立马换了个脸色,讨好笑着,“原来是姜小少爷,这位曾先生是您的朋友?”  “没错。”姜恪也把曾衍之护在身后,恶狠狠盯着何成安,讥讽道:“我记得何少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吧?看来何老爷子在您出门前没再交代一次。”  何家二少爷不学无术,私生活混乱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一家子公司都快被他挥霍空了,也不见整出点什么名堂来。对于这样的人,别人也只是碍着何氏的面子与他做个点头之交。  付晗发的邀请函本是给何家大少爷,但何老爷子对这个二儿子还抱着点期望,要他趁这次机会多结识点人,最好能在这些人身上学点真材实料。不得不说,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也只在自己儿子身上才抱着不切实际的天真。  姜家来头比何家大得多,姜恪也还小,即使知道些人情世故,也不太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知何成安将这次被他落面子记在了心里,对着何成安悻悻离开的身影嘲讽一笑,转身安抚曾衍之,“曾老师,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渣滓,看你落单才来缠着你的。”  没了讨厌的气味,曾衍之一下松懈下来,勾了勾唇,看着大男孩不由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大哥一起来的。”姜恪也挠着头发,少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小声地指了指不远处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就那个,看起来能冻死人的面瘫。”  “怎么这样说你哥哥。”曾衍之不由失笑,轻轻拍了拍姜恪也的肩,“刚才谢谢你。”  “别客气。”姜恪也满心都是见到暗恋对象的欢喜,“我原本不太想来的,只当得个泡温泉的机会,没想到能见到老师。老师呢?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嗯。”曾衍之环视一周,没看到陈朝誉,却是看到同样一身休闲服的霍骋。  霍骋端着一杯香槟,视线漫无目的地逡巡,似乎寻找着什么人,最终一停,和曾衍之对视上。  隔得远,曾衍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确定霍骋是不是在看他,虚虚抬了下手,就见霍骋周身气场陡然一变,怒气冲冲地直冲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霍骋对着姜恪也凶道。  姜恪也一头问号,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霍骋。  他弱弱地反问:“我不能在这儿吗……?”  霍骋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哥找你,你快过去吧。”  “噢……好。”姜恪也很怵霍骋,对曾衍之抱歉地笑了笑,又收到霍骋的瞪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往自己哥哥那边走去。  曾衍之不明所以,“你刚刚和他哥哥说话了吗?”  “没有。”霍骋冷硬地回道。  “……”那你怎么知道姜恪也的哥哥在找他?  曾衍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霍骋拉着出了会馆门,来到泳池边。  “吃点东西,一会儿带你去见人。”霍骋说着,环手等在一旁,曾衍之依言取了个小碟,重新装了几块饼干,见状,霍骋不满道:“你是小鸡胃?就吃这么点?”  “你怎么什么都管。”曾衍之无语地抬手塞了块饼干到霍骋嘴里,“别丧着脸,好好的聚会你看着却像去赴葬。”  这个塞东西的动作其实是投喂陈朝誉养出来的习惯,在寝室里时,曾衍之每次受不了陈朝誉的叭叭,就往他嘴里塞东西。  霍骋被他这么一塞,嘴堵住了,心却跳起来。看见姜恪也往曾衍之身边凑的不爽也淡了。  他把嘴里的饼干嚼嚼吃下去,心想,得和付晗说一声,这饼干也太甜了。  不像话。第18章   曾衍之吃得慢悠悠的,还接了杯果汁小口地喝,眼见姜恪也要从他哥哥身边走开,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人的样子,霍骋默不作声地牵起曾衍之往遮挡物多的方向走去。  曾衍之顺手把小碟放到路过的回收处,以为霍骋要带他见人。直到站定,却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对偏僻,人很少,而霍骋面色不善,像是在跟谁赌气。  “怎么了?”  霍骋别开眼,“没什么。”  曾衍之一点也不相信,他想了想,猜测道:“你和姜恪也之间是不是有矛盾?”  “没有。”霍骋斩钉截铁道。  过了几秒,又补充道:“你少和他来往,他是个alpha。”  曾衍之失笑,“你不也是个alpha。”  霍骋张了张口,想辩解自己不一样,但他蓦然意识到,他的情感和姜恪也并没有差多少,只能把话咽下,懊恼地握紧了拳。  “反正是为了你好。”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一双狭长的目危险地眯起,看向曾衍之时带了些狠厉,“难道,你喜欢那个傻小子?”  越说越不讲理了,曾衍之懒得和他多言,摆摆手道,“不是说要带我见人吗?见谁,你的朋友?”  霍骋这才记起找曾衍之的目的,他稍稍打量曾衍之,满意彼此相似的款式,不枉费他特意找了身黑色的休闲服换上。  “你跟好我,我现在带你去见的是j大最年轻的教授,他手里有很多与f大数院合作的项目,而且他打算集结一些年轻的学生,在香城培养一个年轻的科研团队。”  霍骋走在前方,一边向曾衍之解释,视线锁定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作为教授来说确实很年轻。  曾衍之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这号人物的信息,他认识这人,姓杨名应,上过科技时代的杂志封面。  杨教授刚和人结束一番谈话,转了个身,正好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杨教授。”霍骋主动开口叫住对方,面上少见地带了点虚伪的皮笑肉不笑,向那位副教授举了举杯。  “霍家小少爷,好久不见啊。”杨教授笑得十分平易近人,两人之间有种熟稔的气场。  霍骋难得表现出这种松弛又紧绷的模样,曾衍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收回目光换上老师喜欢的笑容,上前一步在霍骋身边站定,“杨教授您好,久仰大名。”  杨应这才注意到霍骋身边的曾衍之,面上不掩好奇,“这位是……”  曾衍之刚准备自我介绍,霍骋抬起手搭在曾衍之肩上也准备给他介绍,杨应一看,恍然大悟般笑道:“霍骋谈恋爱啦!”  霍骋的脸顷刻间浮起一层红,连忙否认,“不是!你别乱猜!”  杨应“哦”了一声,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笑眯眯地对曾衍之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曾衍之。”霍骋抢答。  杨应不理霍骋,继续问:“和霍骋相处有压力吧?”  “刚开始是有些。”曾衍之实话实说,不明白杨应怎么对这件事感兴趣,总觉得对话的发展有些奇怪。  “他就这样,但本质是个好孩子。”杨应揶揄地瞥了眼霍骋,“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亲近的人是……”  “停停停,”霍骋连忙在杨应说出不得了的话之前打断,“我带他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他懊恼地瞪了一眼杨应,后者笑得无辜,眼神里含着洞悉一切的促狭,半晌,终于放过霍骋回归正题:“是为了什么项目吗?”  “算也不算。”霍骋松了一口气,没打算在这时候被别人抢先摊牌,直奔主题道:“曾衍之是我们学校数院的优秀学生,跟我一级,你要是缺人都可以叫他。”  “f大数院……”杨应沉吟片刻,“你是董教授的学生吧?”  曾衍之点点头。  杨应了然,“董教授今年和我们没有特别大的合作项目,不过你可以先加我一个微信,如果你有空,随时都可以来观摩。” 第17章 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意曾衍之怎么样啊。  想通了这一点,戴霖通体舒畅起来,连带着看面前这个傻乎乎的alpha都顺眼了许多,难得真情实意享受起alpha的奉承与服务来。  霍骋穿着游泳裤,套了一件浴袍,匆匆进入温泉区。他听人说曾衍之早就来泡温泉了,心下烦躁不已。  怎么都不叫上他呢?明明两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了啊。  目光犀利地扫视一圈,在温泉大池中你侬我侬的两对情侣身上停留了一秒,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omega是戴霖,寻找曾衍之的同时松了口气。  这烦人的学弟终于有对象了,就不会再在学校里缠着他问东问西聊些有的没的了吧?  上周没能和曾衍之有相处的时间,就是因为课余都被这个学弟缠上了,烦得要死。  现在好了,他可以专心地想办法怎么让曾衍之成为自己的人了。  挺好。第20章   出于严谨,曾衍之决定再去看看付晗那边的情况。  他沿着付晗带未婚妻走过的方向走去,终于在一处较为隐蔽的池子看见了戏水的两个人。  那汤是深红粉色的,加入了玫瑰花瓣,一看便是女生偏爱的类型,料想付晗大概不是故意掩人耳目才来到这个位置,毕竟除了他和陈朝誉,似乎其他人都知道他未婚妻的存在。  那么陈朝誉算是什么呢?一个富家公子在未婚妻出国期间聊以慰藉的解闷对象?  一想到这种可能,曾衍之沉下脸来,脚已经迈出一步,又停下,仔细思考起如何替自己唯一的挚友讨个说法。  蓦地被人从后边拉住了手臂,曾衍之回身,就看见霍骋青着脸,像是处在爆发的边缘。  “你怎么穿着泳裤到处乱跑?”霍骋斥道,与此同时还将手里的大毛巾往曾衍之身上一罩,裹得严严实实。  “我不穿泳裤难道裸奔?”身上顿时一暖,但曾衍之听得来火,反呛回去,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还是别人又戳到霍骋哪根神经,刚见面就摆脸色来找茬。  “那你穿这种泳裤想做什么?”  “你是我父母?管这么多?”曾衍之本就处于心烦意乱之中,此时更是觉得霍骋简直不可理喻,“我泳裤挺好的,我穿哪种是我喜欢,和你有关系吗?”  霍骋磨了磨牙,没法反驳。  天知道他从背后看到曾衍之的偏光泳裤随着他走路勾出臀部线条时,因为画面冲击感过强,差点当场升旗。  紧随而来的就是愤怒,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还好现在人少,否则这一路岂不是被多少垃圾看了去?  曾衍之甩开霍骋就要把身上的毛巾扒下来,霍骋伸手拦下,忍了忍脾气,换了个话题:“你是来找付晗的吧?”  “你知道他俩的事?”曾衍之不问霍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立刻抓着自己想知道的问。他没有压低声音,不过因为离汤池还有些距离,那边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霍骋点了点头,“付晗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你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说。”  “我对付晗的事没兴趣,陈朝誉一晚上没回去,他在哪儿?”曾衍之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环着手脚尖不自觉地碾着地面。  对那个小o倒是真上心。霍骋腹诽,触到曾衍之的情绪,不满地撇撇嘴,开始连曾衍之唯一的朋友也嫉妒上了,低“啧”一声,干脆拉着他直接走到付晗和魏小姐旁边。  池子里的两人正聊到兴处,付晗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魏小姐掩面笑个不停,两人压根没注意到池边来了两个人。霍骋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让一让。”  笑声一顿,付晗和魏小姐循声看过来。  魏小姐显然是认识霍骋的,见是他,二话不说推着付晗往旁边坐了些,给霍骋让出临口的位置。  她自来熟地笑着打趣:“传说中的霍少竟然也中意玫瑰池?”话锋一转,意有所指:“还是和付晗一样,是为了陪某个人才过来的?”  “差不多吧。”霍骋牵着曾衍之下水,往他们面前一坐,对付晗道:“还不介绍一下?”  曾衍之淡淡瞥过付晗。  面对曾衍之凌厉质问的目光,付晗坦然自若,将手摊向两人,道:“魏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发小霍骋,脾气不太好。你出国得早,应该是第一次见他本人。这位是曾衍之,我们的大学同学。”脾气同样也不太好。  “也是霍少喜欢的人?”魏蔚杏眼一转,声音很轻地补充,只有在场的四个人能听到。  “呃……”付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否认。  曾衍之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霍骋注意到了,赶紧开口:“关你屁事。”  付晗眉梢一跳,笑容差点裂了,连忙小心翼翼去观察魏蔚表情,发现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面上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把指向换到自己这边,“这是魏蔚,魏家千金,也是付家钦定的准儿媳。这几年一直待在国外,前天刚回来。”  “你们好。”魏蔚大大方方伸出手,霍骋虽然没有很情愿,但还是看在付晗面子上握了一下,正准备找个借口帮曾衍之挡回去,曾衍之已经伸出了手。  魏蔚又和他握了握,很快松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天真可爱。  她显然不是一般人,交换过名字大概就被她划入了可以交往的范畴,热络地邀请曾衍之加入他们之前的话题,“我刚刚在和付晗聊大多数alpha的择偶标准。”她把付晗和霍骋都打量一遍,糯声问:“衍之你觉得这些大alpha们比较喜欢哪一种?”  “……魏小姐这样的就很好。”曾衍之不想聊这么无聊的话题,而且魏蔚凑得太近了,他不动声色把屁股往后挪了一点,却撞到了霍骋的手臂,霍骋自发心领神会开口说:“我觉得要聪明独立的。”  “哦?霍少的意思就是我不够聪明独立?”魏蔚立刻曲解道。  付晗连忙:“他的意思是,像魏蔚和曾衍之你们这样聪明独立的。”  曾衍之:“……”  霍骋:“还要高个子。”  魏蔚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我身高一米六七,在女性omega里面算是比较高的了。对不对,付晗?”  不等付晗开口,霍骋嗤笑一声,语气里带了些骄傲,“我喜欢的人怎么都得一米七五以上。”  曾衍之:“……”  付晗无语,“霍少,魏蔚是我的未婚妻。”言下之意你跟她较什么劲儿。  霍骋冷哼,魏蔚却很高兴,“但是我很羡慕衍之呀,腿又长又直,瘦但屁股还有肉,而且意外的翘。如果我是alpha,我一定努力追他。”  霍骋倏地把视线投向魏蔚,眼神含刀,像要杀人。  魏蔚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这时,曾衍之却说话了,“谢谢。你也很性感,长卷发很漂亮。不过我认为短发卷毛也不错。”  付晗:“……”  “你说得对。”魏蔚点点头。  付晗:“……”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  曾衍之干脆在池子里叠起腿,腰背挺得很直,硬生生将温泉泡出了谈判桌的感觉,他道:“我虽然不能以自我的眼光来断定alpha喜欢什么样的伴侣,但作为一个omega,我却知道朝三暮四的人不可相信。当然,这一点与他的性别无关,更与家世无关。”  付晗怎么听都觉得自己被曾衍之骂了,无奈地对着霍骋挤了挤眼,霍骋假装看不见,却因为这话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在曾衍之心里,算不算什么朝三暮四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魏蔚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不过我相信我的眼光,就算有问题,我也会用非常温柔的办法及时把他纠正过来。”  魏蔚笑得依旧很甜美,她只在非常温柔四个字上略微加重了语气,在场两位alpha却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曾衍之也勾起笑容,“那就好。”他不再多做纠缠,转而问付晗道:“我有一个朋友说想到处走走看看,付少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付晗顶着魏蔚笑眯眯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纪念石那边挺不错的,附近也有歇脚的小馆,走累了可以直接入住。不过山上风大,注意冷暖。”  “知道了。谢谢付少。”曾衍之站起身,“那么我就先失陪了,再见。”  曾衍之一步步顺着台阶上岸,霍骋也想走,听见魏蔚和付晗说:“衍之还没有对象吧?我看他还没被人标记过,这么好的omega,得找机会给他介绍个好alpha才行。”  霍骋旋过身,语气不善森冷道:“不劳魏小姐费心。”  魏蔚白皙的手指撩起面前的水花,她不看霍骋,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没有感情,努力再多也是徒劳。”  霍骋:“……看来魏小姐理解得很深,但我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指教。”将话扔下,冷笑一声,追着曾衍之而去。  曾衍之在大池边又被霍骋从背后拽住了手臂。他回头,没好气道:“还有事?”  霍骋张了张口,一贯的霸道没能收敛几分,“你要去找陈朝誉?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曾衍之无语,“没必要。你好好泡温泉。”  霍骋顿时怒道:“你是装傻的吗?老子是专门过来找你的,温泉我什么时候不能泡?”  曾衍之闻言,一时怔在原地,甚至有了几分逃跑的冲动。他心想,难道霍骋这就要捅破纸窗了?  好在霍骋还没莽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表白,他自知再说下去又要吵起来,偏过头不再看曾衍之,“行,不跟你,只是老子也要去纪念石。”  “随你的便。”曾衍之抽出手臂,面上多了几分冷淡。  大池那边的水声哗啦啦的,在霍骋和曾衍之较劲的时候,一人直直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听到他们后半段话,笑道:“霍少你们也要去纪念石?我和我对象也想去,不如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  霍骋看了一眼来人,记得是某个小企业的公子哥,也是戴霖的现任。  想到戴霖,他忍不住一阵被纠缠过度的恶寒,脸色不佳地拒绝,“没空。”一抬头越过那人,就见后方戴霖躲在一块火山石后,正急切地望着这边。  曾衍之早就想走了,这个人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刚一转身,霍骋顺势就揽上了他的肩膀,趁机和他一起离开。  多待一秒的心情都没有。  那人只得悻悻而归,重新回温泉池中将戴霖搂住,抱怨道:“这个霍少也太难接近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你配吗?”戴霖嗤笑道,“我早就跟你说别去了,你不听,白给人落了脸色。你没跟他提我吧?”  “没。我不就是看看能不能搭上霍家的线嘛,搭上了对你也有好处啊,你至于这么数落我?”那人也听出戴霖话中的几分意思了,他不傻,虽然对戴霖有几分真心,但也不是随便被一个omega当做消遣的对象的。即使戴霖家的背景比他好上那么几分,但只是一个戴家的三儿子,事实上戴霖在戴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否则不会连付晗的邀请函都没有。  “霍少对他那个小情儿宠得厉害,我建议你不要想太多。”  “你什么意思?”戴霖推开他,脸色难看。  “什么意思还用我说?”那人伸手抚摸了一把戴霖的腰身,“我不介意情人有白月光,但也别太恃宠而骄。”  “情人?”戴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戴霖缺人?答应和你在一起是给你面子,你才别太自以为是了。”  那人笑出了声,“我算是你的追求者中比较优秀的了吧?还是说,戴先生的志向远大,想做霍家的儿媳妇?”  “住口!”被人戳中心思,戴霖恼羞成怒,他深喘两下,再没有了丁点儿之前的甜美,“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好一个好聚好散。”那人嘲讽一笑,“行,如你所愿。”  戴霖立刻退到一边,面色嫌恶,好像靠近他一点都是难以忍受的事。  那人见他变脸似的态度,与之前腻在他怀里的模样相差甚远,反而平静了,倚靠在池边语气淡然:“看在之前还有过一段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永远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别做跳梁小丑。”  戴霖气笑了,并不接受,“咱们走着瞧。”第21章 第19章 或许他应该好好和霍骋道一次谢才对,虽然霍骋非常肯能因为被抛下而大发雷霆,不过这也没关系,本来就是他考虑不周,让对方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陈朝誉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习以为常地自己玩着水,在心里挑选着下一个汤池,一边看看周围的风景。  树影婆娑,泉水星罗棋布,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树木间,细碎的光散落在林间小道上,曲折着通向深处,引诱着入林的人一探究竟,去看看会不会有精灵存在。  一转眼,就看到了浑身低气压的霍骋正向这边走来。  精灵什么的有没有不知道,但是阎王爷是在一步步靠近了。  他一激灵,打算提醒曾衍之,接到霍骋凶神恶煞的瞪视,话哽在喉口,只得借着不透明水池的遮挡在池子里戳曾衍之大腿。  曾衍之想得出神,没接收到陈朝誉的疯狂暗示,只拍开他作乱的手,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你们在泡牛奶池?”霍骋面色透出几分古怪。  曾衍之仰起头,泡得有些时候,脸色透出不大自然的红,看到霍骋一怔,“你找过来的?”  “嗯。”霍骋解开浴袍,露出肌理分明的身体,一步步进入水池在他身边坐下。  陈朝誉大气也不敢出,悄悄疑惑霍骋竟然没有发脾气,明明过来的时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下意识牵过曾衍之的手捏着。  霍骋敏锐地投来视线,陈朝誉赶紧松手。  肉眼可见的,霍骋脸色正在阴转晴。  “牛奶挺好的。”霍骋突然说。  曾衍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嗯”了一声。他想了想,开口道:“刚才谢谢。”  “不客气。”霍骋接得飞快,转过头来,眼里似笑非笑,曾衍之不明所以,索性转了个话题:“你没穿那天一起买的泳裤啊。”  霍骋明显被他换话题换得猝不及防,笑意从有渐无,收了回去,不咸不淡地应声,“买了游泳用的。”  曾衍之便想起霍骋之前说要教他游泳的事,顺口问道:“你游泳很厉害?”  “还行,高中的时候拿过几个冠军。”霍骋说得满不在乎。  那就是很厉害了。曾衍之确信他没有炫耀的意思,霍骋的厉害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好像在这个人身上,优秀是与生俱来的事。  “你为什么不想学游泳?”轮到霍骋问他。  “没什么原因。”  “衍衍怕水。”陈朝誉和曾衍之同时说道。  霍骋立刻直起身,眸中暗含兴致,“怕水?天生的?”  曾衍之睨了一眼陈朝誉,眼里有淡淡的警告。陈朝誉转过头不再抢答。  “天生的。”曾衍之说。  霍骋一脸不信,但也识趣地没再追问,想到更为在意的问题,“你换泳裤没有?”  显然是忘了之前的龃龉。  好在曾衍之此刻心情不错,平静地回答:“我只有这一条泳裤。”  “那天一起去买的?”霍骋想起来,渐渐蹙起了眉。  曾衍之点点头,霍骋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由分说道:“一会儿出去你把我的浴袍披上。”  “为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看你的人变多了吗?”霍骋酝酿了一下,难得耐着性子引导。  “有吗?你别绕弯子,直接说吧。我泳裤到底哪里不合你心意了。”  霍骋引导不成,憋了半天,恼道,“……你自己回去照镜子。”  “陈朝誉,你帮我看一下。”曾衍之奇怪,当然不会等到回去再看,干脆面向霍骋,背对陈朝誉“哗啦啦”从水里站起身。  乳白色的温泉水淅淅沥沥从他身上滚落,浸泡过温泉的肌肤白里透红,霍骋瞳孔骤缩,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震慑在原地,薄唇微张,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陈朝誉惊呼,“……衍衍你的泳裤好性感喔!”  曾衍之怎么都没想到,一条看似普通的男士泳裤也能和性感沾上边。他眼角一跳,对那天被他打断的店员的科普有了不妙的猜想。  曾衍之无言,缓缓坐回水里,不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泳裤边缘,道:“你靠近点儿,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子……”头还没转过去,面前的池水里晕开了一滴深红色的,荡荡悠悠漾开在水面。  “你……”曾衍之抬眸看向霍骋,余下的话语止在口中,身后陈朝誉又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霍少你怎么流鼻血了!”  “闭嘴!”这时霍骋也顾不得摆脸色了,只顾得上抬手捂着自己依然源源不断滴落鼻血的鼻子,起身向岸上大步走去。  “你别仰头,血倒冲回去不好。”曾衍之连忙跟上去提醒。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霍骋趿着鞋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闷声低吼:“曾衍之你给我把浴袍穿上!”  景山温泉不愧为高消费的温泉山庄,每隔一定距离便有一个服务站,做成了木屋的外观,方便满足客人的需求。  在附近的服务木屋里陪霍骋止住了鼻血,接到工作人员信息,特意赶过来为霍大少看诊的医生一边收工具一边打趣:“昨天吃了什么?上火到泡温泉都流鼻血了。”  霍骋高挺的鼻子里塞着半边棉球,冷峻的面容平添几分喜感。但可没人敢笑他,此时他脸色阴沉得能滴水,身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煞人。  他垂着眼睑一语不发,手掌缓缓抹去溅到手臂上的几点猩红。  没有得到回应,医生也不觉得尴尬,从小冰箱里取出一袋冰块,递过去最后交代道:“近几个小时最好还是不要继续泡温泉了,晚上泡也别泡太久,少吃一些上火的东西。还有问题就让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我先回酒店那边。”说完,挎上小医药箱,开门施施然走了。  服务木屋里的工作人员端来一杯凉开水,放到霍骋面前,“霍少,我先去前台了,您在休息室里休息一会儿,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霍骋没说话,工作人员默认他答应了,也迅速退了出去。  木屋里只剩下曾衍之和陈朝誉陪着霍骋。  陈朝誉隔了几米远,小心翼翼问:“霍少,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骋沉默了半晌,终于说话了:“没你的事。”声音低哑,听着就知道心情不佳。  曾衍之二话不说,拉起陈朝誉就要走,不打算触这个霉头。他自觉体贴,想必霍骋也不愿意他们待在这里提醒他刚刚的失态。  毕竟从进屋开始,空气中就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尴尬。而现在,他们把空间留给霍骋,让他自己慢慢调整。  没想到的事,曾衍之的好意却没被领情。  “曾衍之,你先给我留下!”霍骋又说,声音多了分急切。  曾衍之搞不明白了,倒是陈朝誉推了他一把,“去吧衍衍,我自己再去泡一会儿。”  陈朝誉善解人意地把空间留给了霍骋和曾衍之。  没了其他人,曾衍之重新在霍骋面前坐下,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  霍骋把凉白开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曾衍之为了不让气氛陷入更深一层的尴尬,接过水慢慢喝,给霍骋斟酌的时间。  霍骋说,“你把刚刚的事忘了。”  曾衍之看他满面狼狈,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清了清嗓,应道:“好。”  霍骋长这么大从没这么丢人过,还是在自己看上的omega面前。他难堪地别开了头,用生硬的口气转移话题,“等回去我带你重新买一条泳裤。”  “嗯?”  说到泳裤,曾衍之才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此时他身上裹着霍骋的浴袍,木屋里虽然有空调,但他仍然觉得热。  他不由自主抬手扇了扇,皱着眉问霍骋:“你觉不觉得屋里太热了?”  “还好。你现在可以把浴袍脱了……还是别脱了,我把空调调低一点。”霍骋伸手拿过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曾衍之看到上面20摄氏度的字样,伸手轻轻压住霍骋的手腕,“算了,再低你容易感冒。”  “我身体很好。”霍骋道。  曾衍之将他的身材一览无余,不再阻止。  霍骋询问着曾衍之的感受将温度一点点下调,室温降下不少,霍骋被吹得有些难受了,提议道:“我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曾衍之点点头,没告诉霍骋自己仍然觉得很热的事。  跟在霍骋身后来到外面,气温瞬间升高了不少,曾衍之却也不觉得有多难受,才发现好像空气的温度并没有影响他的感受。  这种热是从内到外的烧的,有些陌生的熟悉感,燥热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曾衍之脸色蓦然一变,冷汗从额头沁出,不好的预感升起,伴随着身体的迟缓,曾衍之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原本清淡的植物香变得浓郁,盛放似的一簇一簇从曾衍之身上肆意开出。  “曾衍之?”耳边是霍骋焦急的喊声,曾衍之意识飘忽,撑着最后一点清明,艰难地攀搂着霍骋,一字一顿将话挤出口:“我,发情期,提前……”第23章   发情期来势汹汹,曾衍之脑袋里像被塞满了一团浆糊。他没办法思考,身体绵软无力,只能任由自己向对方怀里倒去。然后被霍骋一把横抱而起。  “你没打抑制剂?”霍骋显然被扑面而来的信息素砸个正着,又是喜欢的人的信息素,alpha立刻就被勾得起了反应,呼吸都重了几分。此刻却也只能忍下升腾而起的欲望,气急败坏地把人往怀里一裹,又退回了木屋里。  曾衍之眯着水雾迷离的眼,微微张着口,像一尾离水的鱼,艰难又无声地喘息。视线中能看到霍骋嘴唇的张合,却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我让人去叫医生,你在这儿忍一下。“alpha满脸熟悉的怒容,不知道又在气什么,放他在床上的双手抽去时却颇为不舍,曾衍之下意识拉住他的一边手腕,难以抑制omega的本能想要从霍骋身上得到一点信息素的安慰。  霍骋被他拉得一时怔在原地,垂眸看了他数秒,曾衍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连忙松手,又抬眸去看霍骋的反应,眼神自恼而无辜。  他偏开头,听见霍骋低咒一声。  霍骋半蹲下//身,用被曾衍之拉过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又恨恨地捏了下,“曾衍之,别逼我犯罪。”  曾衍之动了动,发丝从额侧滑下几缕,霍骋将它们轻轻拂开,手掌绕到曾衍之颈后,温热的掌心覆盖在腺体上手法轻柔地按捏,一边缓缓地释放着牛奶味的信息素安抚着因为发情而浑身燥热的omega。  曾衍之像只猫,一面不愿意放下尊严,逼迫自己抬手推拒alpha的手臂,一面矜持又贪婪地汲取着那股强大而温和的信息素,难以自制地往霍骋掌心蹭,发出细小无意识的轻哼。  霍骋倏然撤回手,逃也似的离开木屋。  alpha的信息素能暂时安抚下发情期的omega,但却没有办法完全抑制发情,更何况曾衍之还从未和alpha结合过,更容易受信息素的影响。霍骋再待下去,不仅曾衍之会陷入更深一层的发情,而且在omega求又欠的信号下,连霍骋自己都要强制进入发情期了。  他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如果不赶紧离开,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霍骋几乎是命令地让beta工作人员往屋子周围喷阻隔剂,给刚离去的医生打了个电话解释情况,就匆匆将自己反锁在另一边的独立卫生间里,烦躁而潦草地解决自己挺立的欲望。  医生进到木屋时熟练地先给意识已经模糊的omega喂了一颗短效抑制剂,待曾衍之意识逐渐回归才开始问详细的情况。  发情期的omega身体相对平时要弱许多,每个人的体质情况不同,用药也有针对性,医生先将曾衍之的病史询问了一遍,然后又将他情史问了一遍,惊讶地“咦”了一声。  “一次恋爱都没有过?”  “没有。”  “那有没有和alpha结合过呢?”  “……没有。”  医生点头不再多问,取了一支强效抑制剂给曾衍之注射//进手臂。 第21章 曾衍之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好奇嘛。”  “你别学他。”  “我怎么可能!我很专一的……”陈朝誉抬高的声音低落下来,曾衍之意识到他再次陷入了失恋边缘的伤感,打断道:“知道了,吃饭。”  刚因八卦有了点活力的陈朝誉整个人又变得蔫了吧唧的,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刀叉戳着食物,“衍衍,喜欢一个人好难噢。”  恋爱经验为零的曾衍之见状深以为然。  而且由此看来,也不太方便向陈朝誉咨询他的困惑了。  曾衍之思考了一下,不甚熟练地安慰他:“别想了,等回去以后我每天给你补数学,期末你考好一些,假期就轻松很多。”  陈朝誉:“?”  曾衍之:“我已经买好题了,从下周开始,你就和我去图书馆一起刷题吧。”  陈朝誉:“??”  陈朝誉脸上失恋的难过就这么被冲淡了。曾衍之很满意。  学习才是治愈良药。第25章   这一趟温泉山庄之行,总的来说其实并不算顺利。  曾衍之好歹还有过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泡两次温泉的经历,陈朝誉的感受就要大打折扣了。  在临走前一晚,为了不浪费资源,曾衍之还是拉着陈朝誉在别墅的内置温泉池里泡了泡,第二天睡饱睡足,才去前台办理退房。  直到离开前,霍骋和付晗都没有再出现,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但当他们退房手续办完之后,山庄的接待员之一才上前来跟他们说,霍骋为他们备好了车,会保证将他们安全送回学校。  曾衍之冷冷淡淡地道了谢谢,心知霍骋是不打算出现了。  回到学校,一切如以前,又好像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校园论坛上还是乱糟糟的,各种千奇百怪的帖子层出不穷,校联版块一个帖子被盖起了高楼,一天内飘红,然后在当晚被版主撤帖。  标题用了震惊体,内容说的是付晗和陈朝誉分手的事。  帖子从主角付晗和陈朝誉还未交往前就开始扒两人的事,先是交代了两人悬殊的身份背景,为二人不可能走到最后的结局做铺垫,曾衍之在里面客串了红娘,并且作为副主角和霍骋暧昧不清。  楼主分析,付陈二人之间事实上并没有存在过正式交往的说法,因为付晗从未正面承认陈朝誉的身份。哪怕他们成双入对地在校园里秀恩爱,也不能说陈朝誉就是付晗的男朋友。况且,陈朝誉身上,连一个付晗的临时标记都没有。  楼主一锤定音,可见二人之间最多是个恋人未满的关系,甚至说有没有感情都不一定,只进入//身体,不进入心灵。毕竟付晗花名在外,虽从不劈腿,但细算下来,其交往对象换的频率之快,在一众少爷中也能排个前三。  相比之下,霍大少虽然也有过几个暧昧对象,但鉴于其暴躁的脾气,能忍受的人并不算多,于是霍骋的绯闻总是几天便不攻自破。曾衍之算得上一个奇葩,和霍骋纠缠数月,也不知进行到哪一步。  最后帖子总结,圈内有消息,五一期间付晗未婚妻回国,付少收心,过后,付、陈二人正式分手。  底下的评论五花八门,有不相信的,有让楼主放锤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心疼陈朝誉的。  曾衍之看到帖子时已经是当天的课上完之后了。  是数独社长给他发了帖子的链接,知道他和陈朝誉关系好,也因为帖子中提到了他,安慰他的同时让他赶紧去安慰陈朝誉。  曾衍之看到标题的时候就皱起了眉,看完整个帖子更是一股火气直往头顶冲。  陈朝誉是个逛论坛逛得很勤快的人,大概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帖子了。曾衍之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不出陈朝誉的心情,只能顺手将帖子举报了,不提此事,只拉着陈朝誉去图书馆学习。  从帖子的回复数量就能知道吃瓜的人有多少,曾衍之估计了一下,哪怕是个不关心八卦的人,估计也因为这事和付、霍二人沾边,对此有所耳闻。  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指点,但含着恶意的视线总是变多了,曾衍之不在乎,但陈朝誉不行,他和付晗恋爱时有多高调,惹来的嫉妒数不胜数,多少人就等着这一天,在背后更加放肆地嘲笑他被付晗甩掉。  如芒在背。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假装不在意,面上风轻云淡,甚至要挺直腰杆。  陈朝誉没有做错。曾衍之抿着唇,狭长的凤眼含着凶意,面对故意挡在图书馆道闸处来看笑话的人冷若冰霜地道:“麻烦让一让。”  几声笑声传来,陈朝誉身体微微一颤,不发一语,曾衍之便拽着他从人群中大步走过,来到相对人少的位置,压他坐下。  曾衍之把怀里的题集扔到陈朝誉面前。  “做,不会的问我。”  陈朝誉勉强地笑了笑,“衍衍,我……”  “你想让那些人觉得你是个废物吗?”曾衍之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陈朝誉,自尊要靠自己来争取。”  陈朝誉不说话了,愣愣地捏着书本,半晌,翻开题集,从第一页开始做题。  曾衍之不再看他,坐到对面,把草稿纸写得满满当当,又扔到陈朝誉前面。  “第一节 的公式和思路。”  陈朝誉将草稿纸拿过来,曾衍之写字力道很重,纸面有明显的凹陷,笔锋凌厉,字如其人一样傲挺。似乎从来不知道屈服是什么。  陈朝誉看着看着,咬着嘴唇抬手用袖子抹了把湿润的眼眶,重新低下头学习。  曾衍之见状,终于放下心来,可以真正投入自己的学习计划之中了。  夜店里的音乐震耳,人声喧嚣,不时的尖叫将氛围轰到高氵朝,角落的卡座里,霍骋正不耐烦地将酒往肚子里灌。  旁边人拦都拦不住,也只能赔着笑脸和他一起喝。  “霍少,怎么不见付少来呀?难道真要结婚了吗?”陪酒的beta言笑晏晏地欲和他碰杯,却被他挥开径自喝下。  “别碰老子。付晗,付晗那个孙子,做事拖沓,爱怎么怎么。”霍骋已经喝得有点高了,他其实酒量很好,耐不住这几天心情极差,混喝下去上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beta也不恼,笑嘻嘻地给他倒酒,招呼人再拿几瓶上来。这帮少爷许久不来,店内营业额都少了些,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霍骋不介意他的小心思,陪霍骋来的彭唐知道霍骋不高兴,更不可能阻止,但霍骋偏偏就要拉着他喝,不给别人机会,彭唐酒量不好,已经悄悄倒了好几杯了,此时见服务生兴高采烈地又拿上几瓶洋酒,恨不得装死过去才好。  “霍少,我真不行了。”彭唐苦着一张脸,拽过旁边的beta,把酒塞到他手中,让他代自己喝。  他们很久都没有来夜店了,一是付晗要谈恋爱,二是霍骋要追人,追的还是他们之前为难过的数院高岭之花,得罪过人的地方,也不好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安分守己一段时间,谁知道,五一过后,世界他妈又变了个样。  付晗忙着家里的事,没空再当霍骋的保姆,保姆的责任就落到了其他狐朋狗友身上,他们可没本事对霍骋说道,也不敢触人霉头,只能哄着霍骋发泄完赶紧离开。  彭唐的苦言苦语霍骋听得迷迷糊糊,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只知道自己这几天火大,想到曾衍之对他大概是没有喜欢的,不仅处处给他找气,还和姜家的人暧暧昧昧,郁闷又难过。  更令他难以启齿的是,那日曾衍之发//情后,他当晚就做了春//梦,梦见自己和那个让他热脸贴冷屁的omega翻//滚到一起,对方就算是在那种时候,也不肯对他露出一丝示软。  霍骋逼他说喜欢,只换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和初识时一样,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嘲弄。  霍骋当场就醒了,内裤里一片狼藉。  他妈的,这算什么事?喝醉了的霍骋回想起梦里那个笑,脑袋里涌入一丝令人心悸的清明,顺手就把手里的酒杯砸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拽上彭唐,恶狠狠道:“走了。”  彭唐如获大赦,连忙上前搀起霍骋,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把醉醺醺的大alpha带出夜店。  夜店外是熟悉的景色,霍骋停下,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问彭唐:“曾衍之呢?”  彭唐脑袋跟不上他的思路,傻不拉叽地“啊?”了一声。  霍骋反手拽起彭唐的衣领,眼里一片混沌:“我问你,曾衍之人呢?”  “没、没来啊!”彭唐想不出霍骋怎么又想起曾衍之了。  “他放老子鸽子?”霍骋一把甩开彭唐,拿出手机,找到曾衍之的微信,就要给他发消息。  “他没有他没有!”彭唐赶紧说道。  难以预测喝醉的霍骋会胡说八道什么,这微信要没拦住,被发出去,估计明天就是他彭唐的死期了。  彭唐猜测霍骋意识已经回到了那晚在这幢楼下和曾衍之对峙的时候,抢手机是不可能抢的,他打不过霍骋,醉了的也打不过,只能先让霍骋稳定下来。  他拽过旁边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担忧不已的omega,告诉霍骋:“你今晚约的是他,对不对,弟弟?”  omega赶紧上前点点头,挽着霍骋的手臂,安抚着霍骋,告诉他他今晚并没有约曾衍之。  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上霍骋,彭唐看出omega有点意思,想到霍骋估计好久没泄火了,就疯狂暗示omega。  omega软糯地说:“霍少今晚去酒店休息好不好?我照顾你,别想烦恼的事了。”  霍骋此刻不清醒,有些抗拒不熟悉的气味,但推了两下没把omega推开,对方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得更紧了。  加上彭唐在旁边一直说话,霍骋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分散了,酒精一直在作祟,他听着两个人说话,不舒服地闭了闭眼。眼前全是曾衍之的画面。  彭唐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劝下来了,又听霍骋道:“怎么会有omega硬得像块石头?”  彭唐:“是是是,您说得对。霍少别再想了,可爱的omega多了去了。”  “对个屁!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拍照说姜家那个臭小子和曾衍之有关系?”霍骋睁开眼目露凶光。  “啊?什么?我没做过啊!”彭唐此时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发照片的自己一巴掌。  omega适时地放出点信息素,霍骋精神一恍惚,下意识冷笑道:“他爱和谁谈去和谁谈。”  彭唐一个头两个大,好说歹说,才和omega一起把霍骋哄着送到香城酒店临时开的房间里。  闹过后就是头晕眼花和数不清的疲惫,霍骋甫一接触柔软的床面,就睡了过去。  彭唐终于能喘口气,omega站在旁边用湿毛巾温柔地给霍骋擦脸,他抬起脸,对彭唐露出一个安抚地笑容:“彭少辛苦了,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霍少。”  “谢谢啊,麻烦你了。”彭唐听出了omega话中的意思,抓了抓头。今天霍骋突然找他要喝酒,让彭唐在圈子里喊了一声,这个omega就来了。  彭唐和他虽没什么深交,毕竟也是圈子里的人,多少是知道底细的,此时被酒精泡过的大脑思考迟钝不已,只觉得让他照顾霍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彭唐心里始终悬着点,尽管霍骋以前不是没有找过人,可近期毕竟情况不一样。他临走前不放心地多交代一句:“如果霍少不想,你就走吧。明天你想要什么,给我发信息。”  omega乖顺地点点头,彭唐又让酒店派人多留意霍骋的动静,便满身疲惫地离开了。  在彭唐走后不多时,omega轻手轻脚坐到大床床沿,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alpha,伸手帮他抚了抚眉间的皱起,嫣红的嘴缓缓弯出弧度,眼底按捺不住疯长的喜色,嘴角高高挑起。第26章   “这不就落到我手里了?”omega细长的手指缓缓勾勒着霍骋的轮廓,最终指腹往他薄薄的嘴唇上压了压,笑得十分得意。  霍骋有所感地皱起眉,陌生的气息缠绕上来,霍骋直觉这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他困意正盛,眼未睁,手已经先推了上去。  omega被推得猝不及防,霍骋没有控制力道,令他差点被推翻下床,眼疾手快扶住床沿才没跌得脸着地。  omega登时有些恼,眼珠转了一圈,想到什么转而又俯下//身小声地在霍骋耳边说道:“等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怎么拒绝我。”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边,弄得霍骋极不舒服。眼看霍骋又要抬手,omega连忙敏捷地躲到一边,不甘心地站在旁边盯着霍骋,目光又爱又恨。 第23章 输液让他的手心都变得冰凉。  曾衍之下意识握紧了几分。  第二天近中午,霍骋才彻底醒来。  身上的酒气早就被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遮住了,只有喉咙里还残留着腥甜。  霍骋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坐起身,皱起眉,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疑惑。  “醒了?”曾衍之收起手机,站起身。  “你……”霍骋说了一个字,却有太多想问的,一时哑然。  曾衍之算是断断续续通了宵,眼下一圈青黛,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恹恹。  “肚子饿吗?我去买。”  “我昨天……”霍骋拉住他,昨晚他断片得厉害,依稀有一些碎片的记忆,却怎么也连不成一件完整的事。  见他身体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碍,曾衍之把霍骋的手机扔给他,“付晗让我去找你,其他的事,你自己去问戴霖吧。”  戴霖?霍骋眼前忽然出现了他在夜店楼下被一个omega抱住的画面,脸色一下就青了。原来那是戴霖?  “他不是有男朋友了?”  “谁知道呢。”曾衍之无所谓道。  霍骋宛如吞了苍蝇,艰难地开口:“我跟他……”  “没什么。”  “不,我不喜欢他。”霍骋急忙道。  曾衍之瞥了他一眼,“嗯。”  “你不要误会,我昨天喝醉了。”  “嗯,没什么。”曾衍之点点头。“想吃什么?”  霍骋蓦然抓住他的手腕,语气中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曾衍之视线扫过霍骋的手,眉尾挑高,轻轻反问:“你想要什么样子?”  霍骋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止在嘴边。  曾衍之将手挣开,“别浪费时间了,我下午还要去兼职。”  “兼职?那个夜店楼上的机构?”  “嗯。”  霍骋猛然又把他拽过来,凑近他道:“姜恪也那小子是不是也在?”  “嗯。”曾衍之不明白霍骋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喜欢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算了,就当你不知道吧,”霍骋顿了顿,阴郁道:“他对你,没安好心。”  “……?”曾衍之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他无奈地和霍骋说:“他只是个小孩儿,而我只是他老师,只可能是他老师。”  霍骋不服,“小孩子就不能早恋了?”  曾衍之无话可说。  “强词夺理。”曾衍之道,“行了,放手。”  “你是不是很缺钱?”霍骋转而问他。  “还行吧。”曾衍之想起家里的那些事,皱了皱眉。  再过两天估计还是得回家一趟,否则曾父又要打电话来了。  霍骋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滤镜使然,结合之前对他的了解,觉得曾衍之简直就是苦情戏的主角,爹不疼妈不爱,还要为家里分担压力。  “你想不想到霍氏工作?”  曾衍之诧异地看了霍骋一眼,“别开玩笑了。”  霍骋话出口,也自觉不妥,曾衍之明显是学术型人才,不担心找不到工作。而且霍氏还没到他说了能算的时候,他家老头子还是一把手,要真回家提了这件事,他妈妈估计得追问他和曾衍之的关系。  总不能说是未来儿媳妇儿,只是还没追到。  那他家一众亲戚得笑掉大牙。  但就这么放曾衍之走,又觉得有些不爽。于是不再说话,只是拉着曾衍之不让他走。  此时霍骋在曾衍之眼里也跟小孩儿差不多了,他抽了抽手,就听霍骋道:“你把机构的工作辞了,我家有个亲戚刚好需要家教,待遇只会比现在好。”  曾衍之好笑地道:“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那我考虑一下。”  霍骋目光炯炯,还是把话题拐回了关心的点,“你要是不喜欢姜恪也,就明确拒绝他。”  “我会的。”曾衍之道,看着霍骋认真的神色,他心里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驱使着他接着说了一句,“不喜欢的人,我会拒绝。”  霍骋闻言,心中一紧,“那如果说,是我呢?”  话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原本心里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告白的,但霍骋觉得自己等不及了。即使曾衍之不在乎戴霖的事,却给霍骋自己敲响了警钟。他想知道曾衍之的真实想法,哪怕结果不如意,也比没有正大光明生气的理由来得好。  “我的信息素是花露水的味道。”曾衍之又道。  “我对驱蚊水过敏,但对你不。”甚至还可以替他解决被蚊子咬却不能喷驱蚊水的困扰。  “嗯?你是想把我当免费驱蚊水用?”曾衍之眼里带上了一分似笑非笑。  “曾衍之,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我的时间很贵,未来会更贵,驱蚊费时费力,我为什么要替你驱蚊?”曾衍之一本正经道。  “老子出得起这个钱!”霍骋急道,“少废话,一句话,你愿不愿和我谈恋爱?”  曾衍之笑意终于到达眼底,微微勾起唇角,“可以,但是要加钱。”  “行行行,你说了算。”霍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狂喜淹没的滋味,一秒都等不了地勾下曾衍之将他搂紧。  曾衍之任由他抱着,尽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鼓膜震动,心脏一下一下怦怦跳着,两个人就这样多了一层更为亲密的关系,只是想着,都觉得有些奇妙。  “你之后离姜恪也远一点。还有他哥也是。”霍骋抱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他,看清彼此的面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命令。  “姜慎决?关他什么事。”曾衍之哭笑不得,“机构那边我已经辞职了,一个月后就不会再去了。”  “挺好的。”霍骋满意了。  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补充,“你可是有男朋友了,要记得离那些alpha远一点。”  “嗯。知道。”曾衍之应声。  被霍骋这样管,居然也不觉得不讨厌,甚至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这个词还真不适合放在霍骋身上。  只是确定了关系,就能让人的想法改变至此,谈恋爱真是玄幻。曾衍之想。第28章   病房在霍骋醒来之前就换进去了,刚好方便了坦白了心意的小情侣亲近。  按理说,曾衍之为情侣间的相处方式感到无从下手很正常,但霍骋对于如何和自己的新晋小男友相处竟也泄露出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拘束,这要是让那堆狐朋狗友公子哥看到了,准得背着他从头到脚嘲笑一番。  当面是不敢的,又不是欠揍。  “我说,要不你别去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看着面前的人,霍骋又有些心痒了,根本克制不住想要亲近的念头,将曾衍之拉近,却在曾衍之跌坐在他怀里时微微一僵,一点也不像个纵横情场多年的熟手,游刃有余都抛到九霄云外了,手抬了又抬,才故作镇定地把曾衍之虚圈在怀里。  曾衍之背对着霍骋,并没有发现霍骋的不自然。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颇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地任由霍骋抱着,半晌才抬手覆上锁在自己腹部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行,松手。”  霍骋不大情愿地松开一点,又贴近了曾衍之后颈腺体的位置,试探着用鼻尖、唇面碰了碰那个敏感的部位,换来怀里人条件反射地瑟缩,霍骋低笑一声,嘴里却道:“你喷了多少阻隔剂?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  “你以为我像你?时不时就往外漏信息素。”曾衍之反唇讥道。  霍骋重重地往他的腺体上蹭过去,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不忘讨点好处:“我喷了,挡不住不能怪我。你不是随时带着阻隔剂吗?那以后有你在不就行了。你现在先放一点信息素出来。”  “倒是会使唤。”曾衍之哧道,“做什么要我的信息素?”  霍骋拢了拢手臂,将曾衍之抱紧,两瓣温热的嘴唇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完全贴在了曾衍之的腺体上,alpha的直白令曾衍之一激灵,脸颊烧起一线,说话都打结了:“别、别这样碰我!”  霍骋不再紧逼,换作下巴搭在曾衍之肩上,但仍是要求曾衍之放一点儿信息素给他,“你不知道昨天,那种被不喜欢的信息素强行勾起反应的恶心感。都要留下阴影了。”  曾衍之闻言,好笑地侧过一点头,“明明新闻只有报道alpha强迫omega的。”  霍骋不乐意,“昨天我才是受害者!”  曾衍之明白,奇异地从霍骋话中听出一点委屈,心软了,终于遂了他的愿,给他放出一点安抚的信息素。  霍骋嗅着自己真正喜欢的味道,总算是安静下来。  冷不丁又听曾衍之问道:“之前在温泉山庄……你是不是在躲我?”  酒醒了,霍骋是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迁怒彭唐时说的话。但毕竟是猜测了一小段时间得出的自暴自弃的结论,霍骋觉得丢人,仗着曾衍之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飘忽地掩饰过去,“怎么可能,就是忙而已。看你之前怕我的那样儿,你不躲我我都谢天谢地了。”  “我怕你?”曾衍之眉梢抬高,“你好像搞错了,霍少,我从来没怕过你。”  不是怕,是嫌弃。  霍骋当然清楚,然而alpha的自尊不允许他承认。他“嘁”了一声,手不老实地在曾衍之腰围掐了一下,一点肉都没有,omega瘦得纤细。  “你平时是不是只吃素?”霍骋又捏了捏,被曾衍之一把拍开,“少动手动脚。”  “我们已经是情侣了。”  “如果你想不到一个小时就下岗。”  可恶,还没有哪个omega敢这么对他说话。可霍骋还不是只能妥协。  “松手,我真得走了。”既然霍骋已经能这么缠人,说明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那么午饭问题也可以自己解决了。责任感极强的曾老师绝不迟到,没有例外。  看着曾衍之冷漠无情地抽身而去,将衣服整理了一番,拿起背包就要离开,霍骋嘴角动了动,叹气,“那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没必要。”曾衍之回眸,突然想起什么交代道:“对了,你别张扬我们交往的事。” 第25章 直到现在。  曾衍之向来是冷的,可他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高大男人时,竟然稍稍上前,周身的气场渐暖,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开心。  克制,但还是有变化。  霍骋面露不快,几步就走到他们面前。  “霍哥。”姜恪也非常直观地意识到面前的人不再是哥哥的坏脾气朋友,而是作为情敌出现的人,称呼还是原来的称呼,但语气的含义已经变味了。  霍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又怎么会不知道姜恪也的想法,毕竟还是个小孩儿,有些心思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但他没有发作,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小鬼认真计较,仅仅是揽过曾衍之,将所有的信息都展现在这个饱含占有欲的动作里了。  姜恪也又不傻,自然明白。  “你们要去哪里吃饭?”霍骋问。  “南安巷。”曾衍之报出餐厅的名字。  霍骋点头,“走着去还是我把车开过来?”  “走过去吧,也不远。”曾衍之道。  霍骋自然不会反对,更加明目张胆地牵起曾衍之的手,十指相扣,没有炫耀的意思,坦然且自然。  姜恪也心里酸酸的。  在吃饭期间,霍骋并没有故意做什么亲密的举动来刺激姜恪也,但姜恪也仍然吃得食不知味。  甚至想当场回家偷一瓶他哥珍藏的酒来消愁。  吃完饭,霍骋尽了一个兄长的责任,无视了姜恪也委婉的推拒,把他送回了姜家。  看着姜恪也的露出一丝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门里,霍骋轻哼一声,“还太嫩。”  “回去吧。”曾衍之收回视线,虽然姜恪也有一点可怜兮兮的,但那不该是他的责任。他分得很清,而且霍骋难得有风度地给足了姜恪也保留自尊的权利。  曾衍之知道,霍骋是为了不让他难堪。alpha总在这种小细节上让他感受到被尊重的感觉,曾衍之十分受用,尽管霍骋此时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悦和小小的得意。  其实霍骋也像个小孩儿似的。  “他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了。”霍骋将车驶入车道,趁红灯时分出一边手屈指蹭过曾衍之的耳垂。  曾衍之偏了偏头,霍骋只蹭到一小块儿,不满地转而捏了他的脸,才收回手。  “说实话,其实他并没有缠着我。”曾衍之陈述事实。  “那也不行,有那个苗头就该掐死在摇篮里。”霍骋说,又带了一分邀功的意思,“我今天的表现你满意吗?”  “……”曾衍之哭笑不得,敷衍地嗯了两声。  “那你有什么表示?”霍骋的狼尾巴要藏不住了,曾衍之失笑,“你想要什么奖励?”  “今晚你去我家睡吧。”霍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曾衍之脸色骤变,没打算进展这么快。  霍骋笑出声,“想什么呢,我没打算今天就标记你……你也不可能第一天让我标记啊,只是你那小破宿舍条件太差了,昨天你都没休息好,我那里离学校近,而且条件还可以。”  岂止是还可以,霍骋那套公寓的配设对得起那个价格。曾衍之腹诽,问道:“那付晗呢?”  “我让他尽快搬出去,今晚他先不回来。”霍骋十分霸道。  “我岂不是鸠占鹊巢?”曾衍之瞥向霍骋。  霍骋一脚油门划过一个十字路口,在下一个驶上高速前的最后一个红灯停下,伸手过去握了握曾衍之放在腿上的手。  “现在你是房子的另一个主人了。”霍骋勾起嘴角,宣布道。第30章   从进入小区范围开始,霍骋就放慢了车速,让曾衍之赶紧记住回“家”的路。  曾衍之盛情难却,敷衍地“好”了几声,霍骋不满他的态度,愈是反复叮嘱,一路到等电梯时,曾衍之终于忍无可忍地抬手打断道:“你不用质疑我的记忆力”。  霍骋被他一拦,不再多说什么,眯着眼打量曾衍之的神情,若有所思,狭目透出几分算计,倏然就势前倾,嘴唇印了上去,舔了舔他的掌心,将曾衍之亲了个措手不及,顺利收获一记狠踢。  曾衍之皮肤白,面上不露声色,耳根却因霍骋的举动而染红了,将主人的心情暴露得清楚。  所以霍骋挨了一脚,不仅不恼,甚至有些得意。  恬不知耻!  气得曾衍之又踢了他一脚。  情侣间有些亲密的举动很正常,但曾衍之新手上路,不是出于自己有思想准备的主动,总是显得青涩又生疏。  反观霍骋这熟练的架势,想必是有很多经验了。再联想到之前霍骋保证今晚不会逾矩,曾衍之觉得当时同意过来的自己简直像脑子进了水。  孤a寡o共处一室,怎么想都会发生点什么的,哪怕不跨过那条线,在边缘试探的方法也还有很多。  叮,电梯到了负一层。  门从中间缓缓打开,泻出鹅黄色暖光。  曾衍之开始临阵后悔,焦躁地捻着手指。霍骋却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半揽半推地把他带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上,镜面似的金属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曾衍之在心里斥责自己,一边警惕地用余光盯着霍骋,像只防备大尾巴狼的小动物。  霍骋被他盯得心痒痒,忍耐数秒,干脆旋身抬起手抵上曾衍之身后的金属墙,把他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露出本性,一点点低下头逼近。  “做什么。”  曾衍之躲闪不及,更加后悔,语气却不输气势,凶巴巴的,眼神飘忽起来,分出一缕心思严肃批评霍骋的“流氓”行为。  刚把手抬起一点,准备抵在胸前,又觉得这个姿势过于少女,且收效甚微,一时进退两难,反而让霍骋得了机会,靠得更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还有一点悠悠的奶香。  这可恶的alpha居然放出信息素来。  好在不是故意勾引,透过信息素传递过来霍骋心动的信号,这下曾衍之的脸是真的红透了。  曾衍之觉得腿有点软。视线悬在霍骋近在眼前的薄唇上,一点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越来越近,曾衍之下意识闭上眼睛。  霍骋却倏然离开,手改为捞上他的腰,低声笑道:“到了。”  曾衍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刚刚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电梯门开了。  霍骋真是够恶劣的。  随着霍骋一起进门,曾衍之站在玄关环视一圈,将霍骋平日的生活环境纳入眼底。  这套学校旁的公寓没有市区里的那套大,却明显要比市里的有生活气息得多,尽管第一眼看过去有些乱,但很干净。  布艺沙发上堆放着篮球杂志和专业课本,茶几上有零食和超薄笔记本电脑,铺了柔软的地毯,可以让人席地而坐。  霍骋过得随性,在公寓里基本上都是赤着脚活动,怕曾衍之不习惯,便给他拆了一双新的毛绒拖鞋。  曾衍之穿着软底拖鞋,踩在软毯上,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傻站在门口干嘛,进来随便坐。你想坐地上都可以。”霍骋边说边走到冰柜旁边,“喝什么?”  “水就行。”曾衍之说。  “那就可乐吧。”霍骋一锤定音。  那还问他干嘛?曾衍之无语,径自走到沙发的空处坐下。  霍骋拎着两听可乐走过来,盘腿坐到他身边的地毯上,侧过身将其中一罐可乐递过去。  “少喝可乐。”曾衍之道,然后伸手接过,熟练拉开拉环。  “我知道,确实不好。”霍骋附和,单手扣开剩下的那罐。  但是快乐水的魅力即使是两个学霸也不能抗拒。  冰凉的汽水顺着口腔滑过喉管,细小的气泡在唇舌间炸开,甜刺刺的。  曾衍之喝得慢吞吞的,余下的时间里视线下垂,落到alpha的发旋上,因为霍骋头发不长,小小一个看着十分明显。  鬼使神差地,曾衍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小窝窝,霍骋正在翻茶几底下的碟片,被曾衍之突然一碰,条件反射反手抓住他没能收回去的手腕,“嗯?”  曾衍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里闪过一瞬紧张,继而面不改色地张开手掌揉了揉霍骋的头发。  不软,还戳手。  曾衍之嫌弃地撇了撇嘴。  霍骋一时失笑,顺着力道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着,“动手动脚,嗯?”  “不让碰?”曾衍之理直气壮,反问。  霍骋稍微低下头,“摸吧,随你摸。”  “那岂不是美了你。”曾衍之推开霍骋的脑袋,冷淡地哼了一声。  “曾小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霍骋给他气笑了,手指抚摸上曾衍之颈后的腺体,打着转地按揉。  “好,好好叫我的名字……。”曾衍之极其排斥霍骋给他新起的外号,但声线被霍骋的动作弄得软了下去,气势便削弱了一半。  霍骋此时可不惮他了,得寸进尺地搂着人贴近,亲吻他眼角耳侧。  “你知道你们院的人叫你什么吗?”霍骋低声问他。  曾衍之能不知道?高岭之花这个称号伴随他从大一到现在,f大的论坛里还有造谣他摆架子的匿名贴。虽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私底下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这种虚无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霍骋故意逗他,“偶像包袱挺重。”  “滚。”曾衍之冷声回道。  霍骋已经不是那个被曾衍之一点就着的炸药包了,在恋爱滤镜的加成下,omega连骂人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他低低笑着搂紧了怀里的人,像只大型猫科动物蹭着omega颈窝,吻从凸起一点的喉结一直向上蔓延,眼镜被摘下,亲吻最终落到了柔软的唇瓣上。  omega显然对接吻不甚熟悉,alpha搂着他细窄的腰,都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战栗。  这是紧张的。  不自知地睁大一双凤目,纤长的睫毛扑闪眨动,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意味,又倔着一股劲儿不愿服输,任凭alpha的双唇辗转流连。  “闭眼。”霍骋命令道。  曾衍之睫毛轻颤,缓缓闭上。 第27章 第32章   盛夏的白天是要比黑夜长一些的。  曾衍之乘上大巴时不过七点,天却已经大亮,晨风里携上了热意,顺着衣袖挤入衣服里,蒸出人一身薄汗。  周末回家的大多是周边县城来香城务工的人,因此哪怕是早班车也有不少人已经坐在座位上等待发车。曾衍之挑了个朝阳晒不到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旁若无人地听英语广播。  不多时,一对母子上了车,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没化妆,脸上已经有了经历风雨留下的沧桑皱纹。小孩不大,七八岁的模样,叽叽喳喳地和女人说着话。  听见声响,曾衍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女人牵着男孩从他身边经过,男孩和他对视上,冲他古灵精怪地一笑。  曾衍之微微颔首,没多在意,又低下头看文章。  车满得很快,大巴按时发车。  曾衍之家在漠城,附属香城的小县城,是长途车的中间站,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不出意外的话,上午十点左右曾衍之就能到家。  然而令人窒息的是,那对母子坐在他后一排的位置,男孩正对的就是曾衍之的座位。车开了没半小时,男孩就坐不住了,声音洪亮地向母亲讨要零食。  女人一开始好言解释道,这次因为赶路急,没能买零食。男孩却不依不饶,甚至对着前面的位置一顿乱踢。  曾衍之在听见吵闹声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了,倏然感觉背部受到了好几次冲击,面色不善地转过身,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对女人说道:“女士,能麻烦您稍微管教一下孩子吗?”  女人匆忙斥了男孩两句,却引来男孩大哭,女人也着急了,一边道歉一边抓着男孩的手臂让他赶紧给曾衍之道歉,男孩充耳不闻,只哭得越发歇斯底里。  周围的乘客被打扰到,怨声载道,有好事者笑着出言相劝,说的话却是暗含讽刺:“孩子要什么你就买给他啊,车上也不是没有零食卖。还有这个小兄弟,没必要这么较真,大人该让着小孩儿一些的嘛。”  曾衍之闻言,目光横过去,他虽然瘦削,但气势冷冽,那人接到这凌厉的一眼,登时噤声,半晌才悻悻地和同行人小声低骂:“一个omega还这么嚣张。”  “脸长得倒是不错。看打扮还挺讲究。”两人对着曾衍之猥琐地打量起来,不堪入耳的议论混着小孩儿的哭声令曾衍之倍感烦躁。  乘务员也过来提醒,女人哄不住孩子,只得向乘务员买了比市价要贵上不少的劣质零食。  男孩拿到零食得偿所愿,终于不哭了,咂咂嘴抱着零食把身体背到一边,没有分给母亲的打算。而女人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纸币,仔细地数出几张放到乘务员手里。  曾衍之重新坐下,戴上耳机,却再没有心思听英语。  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曾衍之长相肖母,尤其一双凤目极为相似,但曾衍之对她的印象已经淡薄了,父亲再娶,家里也没什么旧照片。只有偶尔,父亲会提到,看见他,就像看到了曾经他的妈妈。这也是后妈最讨厌他的一点。  母亲名叫柳曼枝,是个omega。她出身书香门第,论家世,曾父实为高攀。彼此的结合也没有经历什么浪漫故事——两人是高中同学,而曾父一直暗恋她。阴差阳错的,毕业晚会上,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酒,柳曼枝又恰好碰到发//情期,当年的抑制剂效果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意乱情迷一夜,柳曼枝被曾父标记,有了曾衍之。  因为害怕家里人责骂,柳曼枝便答应与曾父交往,然后强颜欢笑步入婚姻殿堂。  这段建立在意外之上的婚姻没能维持太久,曾父对柳曼枝很好,但柳曼枝不爱他。  曾衍之六岁刚满的时候,她毅然决定和曾父离婚,出国追求自己的梦想。  从此以后,曾衍之再也没见过她。  都说撒娇的人命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曾衍之还小的时候,却发现不管自己做的是好还是坏,母亲对他都并不在意。她最常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创作。  只有曾父会抱抱他,而仅有的拥抱,也在后妈来了以后成为了回忆。  在后妈面前,曾衍之更为小心拘谨,只怕打破这个家里表面的和谐。  九点正,霍骋发来信息问他行程是否顺利。曾衍之想说没事,字打进输入框,手指徘徊在发送键上,却又在下一秒删除。他看着霍骋发来的关心,不由自主地把刚才经历的事告诉了霍骋。  曾衍之是本不愿意把这些破事带来的糟糕情绪传递给霍骋,可心底又隐隐希望能有个人理解他的感受。  霍骋给他发了语音邀请,曾衍之点了接受,下一秒,霍骋低沉的嗓音急切地响在耳边:“他们没怎么你吧?”  “嗯?”曾衍之反应了一瞬,“没有,没事。”  “不高兴就骂他们。”霍骋说着,听起来比他还要生气。  曾衍之不由失笑,“哪儿能这样,太没教养了。”  “不是我说,下次还是我开车送你算了,走高速又用不了多久,还不会碰到这些傻//逼。”霍骋道。  听霍骋说话,曾衍之心情逐渐变好,“不要,再过一年就要建高铁了,会经过漠城这边。”  “行,那下次我陪你回家。”霍骋不由分说道。  “再说。”曾衍之眉间彻底舒展开,微微勾起唇角。  电话另一边,听上去霍骋开始无理取闹了,“曾衍之,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见你父母,好在哪一天把我踹了?”  “又胡说八道。”  “我可警告你,想都别想,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和霍骋闲扯一阵,连曾衍之都没意识到时间过得有多快。大巴车在漠城停歇,曾衍之挂了电话下车。  站在出口环视一周,小半年没回来,漠城也没有什么变化。  漠城的公交车不好等,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曾衍之向司机报了家的地址。  如今的这个家里,除了曾父,没人会来接他。后妈吴音莉总说曾衍之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不用多费一道周章去接他,曾衍之也赞同她的意思,渐渐的,曾父也默认了曾衍之自己回家的事。  曾父是一家企业的部门小主管,吴音莉自从嫁给他后就做了全职太太,照顾父子三人的生活起居,整个家就靠着曾父那点微薄的工资支撑。  后来曾衍之在上初中时搬出去住校,曾父每个月会亲自给他生活费,但曾衍之不怎么花钱,除了学校里便宜的食堂,每个月还能省下一些。原本是想还回去的,转念又想这点钱也帮不上家里什么忙,便攒到高中全用来买教辅了。  吴音莉虽然不喜欢他,好在也没有克扣他,抱怨归抱怨,也不会为难他什么。至于对曾吴阳的偏心,那也在情理之中,曾衍之并不介意。  出租车停在漠城的一个老旧小区门口,曾衍之付了钱,对着一片不超过五层的单元楼轻轻吐出一口气。  小区的楼在几年前因为一起盗窃案终于装了防盗门,还记得当时有人不愿意多交物业费,吴音莉拉着十几个业主与他们吵了将近一个月,才把这扇现在看来也已经半是破损的防盗门装上。  如果不是对曾衍之,吴音莉其实是个很细致的女人。  曾衍之按下了401室的门铃。  片刻,女人温柔的声线出现在话筒中:“衍宝回来了?”  “嗯,吴姨好,是我。”  防盗门开了,曾衍之上楼,四楼一室的门在曾衍之刚踏上那一层时也打开了,吴音莉围着围裙,站在门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衍宝好久没回家了,快进来快进来。”吴音莉热情地将他迎进去,给他端茶倒水。  “你爸爸老在桌上老说你不回家,我就和他说你学业忙,要不他一天得给你打几个电话。”吴音莉说得夸张,曾衍之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淡笑,“是么。”  “最近怎么样?学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爸爸和吴阳呢?”  “阳阳去上补习班啦,要下午才回家。你爸他听你说要回来,大清早就上菜市场给你买酱牛肉去啦!”吴音莉拿过桌上一个苹果放到曾衍之手中,“我先去厨房准备,衍宝先自己玩一会儿啊,饿了就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好,吴姨你去忙吧。”  曾衍之没什么事可做,便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消息,界面停留在几个置顶的联系人上,没有未读。  于是曾衍之收了手机,打量起家里细微的变化。  侧面墙上贴着曾吴阳的奖状,从小到大,正面电视柜上放着曾父吴姨和曾吴阳三人的合照,还有一张曾衍之个人的照片。  上方悬着的液晶电视机是一年前换的,曾父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哪怕现在互联网发达,家里总是要有一台电视。  桌上的果盘里水果很新鲜,果盘却很旧,是曾吴阳参加学校活动的奖品。还有一两本习题册放在桌面,曾吴阳也写得一手好字,成绩也不错,就是性格有些娇纵,被吴音莉和曾父惯的。  所以曾吴阳的性格和曾衍之大相径庭,比起曾衍之,实际上曾吴阳要招人喜欢得多。也鬼马得让人头疼。  曾吴阳的生日在周日,每次吴音莉都要提前一天“预热”,做一张行程满满的计划表,用来第二天给曾吴阳庆生。她说曾吴阳和同学朋友出去玩可以改在附近的日子,但十八岁及之前的生日,一定要和家人一块儿过。连带着只要曾衍之没课,每年都被要求回来给曾吴阳过生日。  而曾衍之自己却从来没有和家人一块儿过过生日,小时候或许有期待,时间久了,期待也消失在流逝的岁月间。第33章   渐渐有热菜的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曾衍之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辨别出是番茄炒蛋的味道。  他依稀记得,吴音莉刚来曾家时,对厨艺可谓一窍不通,且因为没多久就怀了曾吴阳,曾父便请了一位阿姨来家里帮忙做饭打扫卫生,直到吴音莉月子坐足了,那位阿姨才离开。  曾吴阳出生后,吴音莉就辞了工作专心当家庭主妇,为了曾父和曾吴阳吃到健康的食物,竟然也在经年累月中学会了一道道简单的家常菜。而曾父和曾吴阳父子俩也很给面子,基本上都会吃完。只有曾衍之,常年不在家里住,也就偶尔能吃到一两次,因此对于吴音莉的厨艺没有特殊的感受。但这些饱含了吴音莉心意的饭菜对饭桌上的另外两位男性来说,或许就是家的味道了。  沙发旁小桌上的电话响起,吴音莉闻声喊道:“衍宝,你接一下电话,我手空不出来。”  曾衍之接起电话,曾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音莉,衍宝回来没有?”  曾衍之顿了顿,开口道:“爸。”  “衍宝?你已经在家了啊。爸在给你买牛肉,你跟你阿姨说一声,我很快就回来。”  “好。”  曾父又说:“阳阳十一点下课,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要是一直没见他,你给他打个电话。”  尽管兄弟两人在曾父面前表现出关系不错的样子,但直觉这种事很难说得清。曾父隐隐感觉到,或许两个孩子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兄友弟恭,可又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  哪怕双亲离婚,父亲再娶,弟弟出生,曾衍之一直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少年老成,从不让曾父操心,又身为哥哥,自然被承担起了主动照顾弟弟的责任。  曾衍之应了好,挂了电话后翻出存在手机里却几乎没有拨出过的号码,拨了过去,没一会儿,就被对面接起了。  “喂,谁呀?”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声线里透着一股活力。  曾衍之挑挑眉,曾吴阳这是连他手机号都没存。他声线沉稳清冷,与曾吴阳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吴阳,你到哪里了?”  “哈,原来是哥哥啊,我还当是卖保险的呢!”  这口吻可没有一点亲近,少年藏不住情绪,破绽仍会从情绪中丝丝缕缕钻出来。  曾衍之已经习惯了,只有在求他时曾吴阳才会露出一点不好意思。他不咸不淡道:“吴姨饭要做好了,别在路上耽搁太久。”  “谢谢你提醒了,我要带个同学回来,让我妈多准备一份饭。”曾吴阳大大咧咧道,周围有些嘈杂,听得出旁边有人在说话。  “我会转告吴姨的。”  得到答复,对面不多说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曾衍之走到厨房,看到吴音莉的电饭煲已经在煮着饭了,但曾衍之仍是将曾吴阳的话传达到,吴音莉洗了洗手,一拍脑袋,“糟了,饭可能不够,我再煮点儿面吧。衍宝喜欢吃面吗?喜欢吴姨就多下一点儿。”  曾衍之摇摇头,“不必了,吴姨。”  如果不是曾吴阳,曾衍之会以为吴音莉一口一个衍宝,偶尔的关心都是真心为他好。  曾吴阳对曾衍之的态度,说不上多坏,但也不能强说是好。完整家庭给予了他隐隐的优越感,却又因曾父不时对曾衍之的关心有些复杂而微妙的敌意。一旦没了曾父的注视,那点小心思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就被曾衍之捕捉到了。  曾衍之不傻,意识观念的形成很大程度受父母的影响,父亲自然不可能说他不好,那么影响曾吴阳态度的,也就只有后妈吴音莉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曾衍之理解,但可没有忍受的意思,要真欺负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难受。只不过他讨厌麻烦,没触及底线的事,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第29章 曾衍之神色平静地转身,错开视线。  翌日,曾吴阳的生日,曾父找同事借了一辆商务车,载着一家人去郊游。他们计划吃过午饭后再到香城和漠城中间,靠近偏香城位置的水族馆去参观,最后顺便送曾衍之回学校。  水族馆是新建的,规模很大,门票费也不低。吴音莉为了曾吴阳,花钱是从不计较,可惜曾吴阳却对此兴致缺缺,到了郊游的地方,得知要爬山时甚至还为此多抱怨了几句麻烦。  曾衍之的体力不是很好,背着一部分行李,山路走到一半便有些气喘吁吁,曾吴阳见状,忍不住开口嘲道:“哥,你这体力不行啊,没好好吃饭吧?别还没到山顶呢,你就晕了,咱们这一家子可没人能捞动你一个成年人。”  曾衍之不跟他计较,“走你的路,小心脚下。”  曾吴阳冷哼一声,几个跨步就跑远了。  “衍宝,要不把东西给爸爸吧,我们走慢一点。”曾父站在前方的路边等曾衍之走近,伸手要接过他身上的包裹。  曾衍之摆摆手,“没事,您去帮吴姨吧。”  吴音莉却反过来抢走了他一半的行李,坚持不让他太累,曾衍之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当作没看到这些行李最终还是到了曾父手里。  曾衍之从来都不是爱逞强的人,只不过这次错估了自己的体力以及太阳的毒辣程度。等到了休息地,只感到一阵头晕眼花犯恶心,寻了个树荫下收腿坐着,抱着一瓶矿泉水喝水休息。  吴音莉关心了他两句,得到没事的回复后,就拉上曾父和曾吴阳要去周围转转,曾吴阳满脸不情愿,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在曾衍之身边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来。  “哥,你们上学真这么忙?不是说大学很轻松吗?”  “你想过得轻松也可以。”曾衍之没有不理他,但语气十足冷淡。  “哦,怎么才能轻松?”  “胆子大,不交作业。”  曾吴阳看出他不想多谈的意思,自讨没趣地撇撇嘴。他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眼尖地看到地上的手机,款式还是几年前的,这个家里除了曾父会用这种旧手机,也就只有曾衍之不会换了。  手机屏幕正不断弹出消息,或许是故意也可能是无意,被关了静音,因此没能得到主人的关心。  曾吴阳突然有些好奇,他抬起头,发现曾衍之正在闭目养神。心下轻松了,小心翼翼伸手把附近的手机捡起来,若无其事地揣进自己兜里,起身往后方走去。  曾衍之对此一无所知,感受到了动静,只当曾吴阳闲不住。  曾吴阳站在不远处,背对曾衍之所在的位置,确保曾衍之不会看到他在做什么后,拿出还在无声响铃的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备注——霸王龙。  ……?曾吴阳是第一次发现曾衍之还有一点幽默基因,会给人起外号。他下意识按下了接听键,直到里面传出人声才反应过来。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曾吴阳不知道对方跟曾衍之什么关系,不敢说话,对方又连叫好几声曾衍之的名字,“不会是手机被偷了吧?”  听到这句,曾吴阳才开口说道:“我哥中暑了,手机没在他身边。”  “你是他弟弟?”  “嗯。请问您是?”  “我是他对象。”那边语气中透露了不耐烦,“他怎么会中暑?你们在哪儿?”  对方脾气很暴躁,又凶,曾吴阳不由自主就全盘托出了,对方听完,直截了当表示会亲自过来接曾衍之,不给曾吴阳缓过神的时间,利落地挂了电话。  曾吴阳看着手里的手机,头一次产生了心虚的感觉。第35章   周围的声响嘈杂起来,曾衍之睁开眼,入目是吴音莉和曾父在为曾吴阳拍照的画面。  每一年曾吴阳的生日,拍照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曾家电视柜下放着一个精致的相册,里面就是吴音莉专门为曾吴阳拍的“成长记录”。相册里的照片以曾吴阳为主,还有一些一家三口的照片,而曾衍之识趣地从不参与。  他坐在原地缓神,屈着一条腿,懒洋洋地看吴音莉一手挽着曾吴阳,等曾父站到曾吴阳的另一边,放在不远处的相机设定了延迟拍摄,数秒后将完整的一家三口拍进小小的框里。  曾父拿起相机查看,注意到不远处曾衍之醒了,走近他,问道:“衍宝也和爸爸拍一张?”  “不了,今天是吴阳生日,给他拍就好。”曾衍之果断拒绝道,曾父的语气中透露着不自觉的示好和亲近,曾衍之明白是因为前一天的对话,但今天实在算不得一个培养父子情的好时间。曾衍之下意识瞥了眼吴音莉,担心她会因为曾父的建议而不快,继而让自己也感到心烦。  没想到这次吴音莉一反常态,竟然招手让曾衍之过去,“衍宝也一起来吧!拍完照我们就去吃饭。”  言罢,推搡着曾吴阳去邀请曾衍之,曾吴阳看向曾衍之,被他眼里的冷淡刺了一下,蓦然生出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他不爽地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叫他啊?”  “快去吧,以后不一定有机会了。”吴音莉往男孩身上一拍,催促道。曾吴阳嘴里嘀咕着,只差没在脸上写上不乐意三个字,但还是在吴音莉的坚持下走了过去。  曾衍之不知道后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度,迟疑片刻,眼看满脸纠结的曾吴阳就快要走到他面前时,主动站起身,“来了。”  省下了邀请曾衍之的环节,曾吴阳顿时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又走回原来的位置。  看似温馨的全家福,却是曾衍之在这个家中与家人的唯一一张合照。  说是要吃饭,但离吃午饭实际还有一点时间。在此期间,吴音莉拿出准备好的小蛋糕放到野餐垫上,组织大家一起给曾吴阳唱生日歌。  曾衍之是个五音不全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有生日歌是唱得稍微在调上的。他开口唱了两句,曾吴阳就开始憋笑,在唱完最后一个音时终于笑出声,“哥你唱歌还是一如既往的偏。”  曾衍之不在意,接过吴音莉分来的一块蛋糕。蛋糕做得花哨,曾吴阳一看就很喜欢,吴音莉十分清楚自己孩子的喜好,蛋糕芯是彩色的,用了好几种水果汁染色,散发着酸酸甜甜的香气,还挺好闻。  莫名就想给霍骋看看。  曾衍之顺势摸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手机,疑惑地嗯了一声。  曾父关切地问他:“衍宝在找什么吗?”  “我的手机,好像掉了。”  曾吴阳闻言,身体忽然一颤,曾衍之有所感地看过去,曾吴阳强作镇定地反问:“看我做什么?”倒有种虚张声势的意味。  “没什么。”曾衍之移开目光。  只是不知道霍骋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得给他打个电话才行。曾衍之对曾道:“爸,借我一下手机。”  “对,快打个电话看看,会不会有人捡到。”曾父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曾吴阳表情一下难看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去厕所”,匆匆离开。  吴音莉奇道:“刚刚让他去还不去,这孩子真是的。”  “青春期男孩子嘛,正常正常。”眼下曾父对曾衍之的事更为关心,“衍宝,快先打电话吧。”  曾衍之手里捏着曾父的手机,看着曾吴阳跑开的方向,眼底意味不明。他忽地一笑,“没事,没必要了。”  他将手机还给曾父,脸上看不出情绪,曾父对此表示疑惑,但曾衍之没有解释的意思。曾父也不追问,转而笑道:“也可以,爸再给你买个新的,你也该换手机了。”  “没事的爸,一会儿应该能找到。”曾衍之道,曾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仍是顺着曾衍之的意思应声。  曾吴阳躲进厕所,拿出放在裤兜里的旧手机,手机屏幕随着他抬起的动作亮起,因为曾衍之没有设置信息不可见,他看到最近一条来自霍骋的微信:我还有二十分钟到。  都不用猜,霍骋肯定就是曾衍之备注霸王龙的男朋友了。  还有几个新添的未接来电提示。  曾吴阳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能够不声不响地拿走曾衍之的手机,毕竟这个手机从一开始就是静音状态的。  那他这么着急跑开真是多此一举。曾吴阳懊恼地按灭屏幕,揣回兜里。  原本只是好奇他这个学神哥哥手机里会有什么,没有真干坏事的想法,接电话也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而且曾衍之的手机有屏锁,他也不可能看到他的隐私。  现在反倒是他做了亏心事一样,曾吴阳后悔自己没在曾衍之还睡着的第一时间把手机还回去,而且霍骋一来,事情绝对要暴露得一干二净,到时候难堪的还是自己。  曾吴阳脑子转得很快,脚下却慢腾腾地往回走,去到家人休息的野餐位置,身形一顿,弯下腰,当作自己在附近捡到了曾衍之的手机,故作惊讶高声道:“哥!这是不是你的手机?”  三个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曾衍之淡淡扫过他手里捏着的银白机身,点了点头,“是我的。”  曾衍之接过被捂了热乎乎的手机,没问曾吴阳哪里找到的,仅仅是意味深长地盯了他数秒,曾吴阳就别开了目光,提醒得十分刻意,“哥,有人给你打过不少电话,我在路上捡到你手机的时候下意识接了一个,对方说可能要过来找你。你要不先他回一个?”  这话漏洞可不少,曾衍之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了。  他现在身体还不是很舒服,没有心情去深究曾吴阳的行为。就目前来说,那十几个来自霍骋的未接语音聊天和未接来电,确实才是他更为在意的事。  吴音莉多精明一个人,兄弟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瞬间就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打着圆场道:“对啊对啊,万一有要紧的事可别耽误了才是。衍宝先回电话,我们不着急啊。”  曾衍之解开屏幕锁,一眼看到电话号码的备注,自己都觉得好笑。  现在人大多用社交软件联系,电话基本上是不打的,他给霍骋的这个备注还是在两个人关系很差的时候设置的,后来因为没用手机号联系过,也就一直忘了改。  曾衍之中规中矩地改回霍骋大名,然后点开微信。  霍骋发了很多条消息,差一点就要到99了,曾衍之每一条都看得很仔细,竟然从这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语中体会到了被关心的踏实。  这是陈朝誉都没有给过他的感受,简单的文字传递出来的情绪,好的或是不好的,都是对他这个人的在意,曾衍之无法控制自己不心动。  以至于电话接通后,霍骋的声音传过来,曾衍之竟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似乎从电话的另一边,有alpha奶香味的信息素缓缓缠绕上周身,让他浸在一个安全的、被保护的环境里。  “喂,霍骋。”  “曾衍之,总算听到你的声音了。”霍骋如释重负般感慨。  但那种感觉也只是一瞬,说到关键问题时,曾衍之很快清醒了,抬手按了按心脏,下意识皱起眉:“你在哪儿?”  “我快到了,你还难受吗?”霍骋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下午就回去了,你怎么……”  “但我不放心啊。”霍骋理所当然道,“你就在那儿乖乖等着,别乱跑。”  霍骋半晌没得到回应,声音多了分无奈,“你打算让我白跑一趟吗?”  “……我给你共享位置?”  “再好不过。”霍骋的笑声低低的,响在曾衍之耳边,令他耳廓不由地红了一圈。曾衍之暗忖幸好霍骋没看到,不然可不得尾巴翘上天去。  转念又想,人家有什么要得意了,难道他已经对霍骋喜欢他的程度之深有十足的把握了吗?曾衍之自嘲,这才几天,还不至于。  给自己泼了桶冷水,曾衍之恢复常态,打开了位置共享,起身理了理衣摆,“我去找你吧。”  “还有几分钟,别急。”  “谁急。”  “我急,急着见你。”  “……”可恶的霍骋。  曾衍之的脸也一并红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把手机响铃打开,总是联系不到你,我会着急的。”  曾父和吴音莉将曾衍之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待他挂了电话,吴音莉关心地问:“衍宝要去哪里?”  曾衍之这才想起,知道霍骋要来的人,好像只有曾吴阳和他自己。  在这一秒,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曾衍之酝酿了一会儿,放弃了委婉,“我男朋友知道我不舒服,要来接我回去。” 第31章 给满头大汗跑过来的陈朝誉开了门,曾衍之在心里叹了口气。霍骋真的很独断专行。  注意到陈朝誉手里提着的东西,曾衍之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清炖……老鳖汤?”陈朝誉不确定地说道,“霍少让我去仙膳楼取的,说是已经炖够了,可以滋阴降火治头痛……”  曾衍之:……  “你喝吧,我不喝。”曾衍之拒绝道。  陈朝誉小声地说:“可是,这个很贵的……”  “仙膳楼的……”  “小一千呢……”  曾衍之默然,良久开口,“……行,我喝。”第37章   半盏老鳖汤在陈朝誉的敦促下进了曾衍之的肚子,汤里加了不少药膳,辅以将清热祛火的功效发挥到极致。但曾衍之总觉得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清香中夹着一丝腥气,一直残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不是很喜欢这个汤,曾衍之拿起手机给霍骋发了信息,下次别这么浪费钱了。心口疼。  霍骋没回,估计已经在忙了。  陈朝誉看他皱着眉心疼的模样,哄他道:“赚了赚了,喝一口就赚十几块,这波不亏。”  曾衍之挑眉,“哪里赚了?点了就是花冤枉钱,不点一分不用花。”  陈朝誉说:“好像也是。但是又不是花你的钱。”  “你知道,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联系,很多情况是不由自主想要管束的。”曾衍之答道。  陈朝誉愣住,一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默默地咀嚼半晌,正打算让曾衍之说人话,忽然福至心灵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男朋友乱花钱我不乐意还想管”。  陈朝誉眨眨眼,笑出一个小梨涡,打趣道:“衍衍,你说话怎么突然这么别扭了。”他没想等曾衍之回应,直接扑到曾衍之身上嘿嘿嘿地笑着,“之前兵荒马乱没来得及问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和霍少确定关系的?”  就算是其他人问,曾衍之也没有隐瞒和霍骋谈恋爱这件事的意思,更何况是陈朝誉。他便把自己的经历同陈朝誉一五一十说了,其间对陈朝誉有问必答,最后得来陈朝誉一句感叹,“我一开始就说霍少对你目的不纯嘛!”  “不,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整死我。”  曾衍之眯起眼回忆了一下和霍骋的过去,只觉得有点想笑,毕竟他一开始也是打从心底厌恶和这个自大的alpha的来往的。  谁知道现在霍骋黏他黏得厉害,在他面前,甚至将那股凶悍劲儿收了大半,凡事都在以他这边为主……曾衍之有种感觉,要是他主动提出要求,哪怕这个要求很过分,依着霍骋对他这样无底线的纵容,霍骋也会想办法去替他完成。  尽管曾衍之不会做这种恃宠而骄的事,但他仍是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一直以来从未有人将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霍骋真心实意的挂念和关心,对于曾衍之来说,是目前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笑意被陈朝誉看得明明白白,后者啧啧摇头,过来人般道:“爱情的力量。”  曾衍之立刻收起了笑意,清了清嗓,淡淡的目光落到陈朝誉的娃娃脸上。  上个周末阴差阳错和陈朝誉错开,陈朝誉就这么被付晗带走,之后也没个解释。曾衍之打算趁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好友的感情问题。  他正色向陈朝誉询问,“我之前放任你缓了一周,现在,你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你和付晗的问题了吗?”  话题说变就变,还绕到了自己身上,陈朝誉的笑僵在脸上,手小心翼翼从曾衍之身上收回来,屁股痒似的向沙发另一边挪了挪,显然一副想要逃避的模样。  曾衍之可不给他这个机会,眉心一皱,薄唇一抿,“你已经知道他有未婚妻了,”毕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曾衍之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你们这样,不合适。”  “我知道,我知道。”陈朝誉咬咬下嘴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对你好?他有未婚妻还来招惹你。”曾衍之嫌弃陈朝誉的维护,更嫌弃付晗到现在都没给陈朝誉一个公开的身份。  虽然论坛上关于付陈二人的讨论已经趋于平静,但陈朝誉仍然没能够正名。  “他有他的原因吧。”陈朝誉苦笑了一下,“我那天被他接走后,恍惚间听见他跟我说喜欢我,我虽然喝醉了,但他一直在我旁边安抚我,让我等他,让我相信他。”  曾衍之越听,面上的表情越冷淡,“只是那么几句话?还有别的吗?”  陈朝誉脸却微微红了,“……他想让我嫁给他。”  曾衍之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滑天下之大稽的愤怒,声音直降冰点,“让你等他说会娶你,陈朝誉,你不觉得这和你大一时看的电视剧里的那些个渣男的套路一模一样吗?”  陈朝誉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曾衍之不耐烦道:“维护他的话就别说了,成年人了,可能会有的后果,你自己明白就好。”  陈朝誉有些丧气,嘴唇动了动,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衍衍,我其实也知道我很蠢,但这段感情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劝不动。曾衍之便不再劝,能说的都说了,某种程度上也能理解陈朝誉,只不过换做曾衍之的话,会更倾向于当断则断。所以点到为止,其他的就是陈朝誉自己的选择了。  “啊,对啦,衍衍这次回家没有被欺负吧?”陈朝誉打起精神来,关心曾衍之的回家之行。他是了解曾衍之的情况的,这次曾衍之提前回来,还是被霍骋亲自接回来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身为论坛八卦版块的流量代表,霍骋可是忙得一周没了消息的大忙人。  然而就是这个少爷党的领头人,身穿着白大褂,戴着防辐射眼镜出现在数院的事,惊来了一批bboo暗中观察。  因此曾衍之不在的这两天,校联论坛果不其然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别人不敢舞到霍骋面前,至于曾衍之,只要不给他添麻烦,他自动就能把这些无聊的事给屏蔽了。该上课上课,该睡觉睡觉。也正是太过于正常,陈朝誉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好友恋爱了。  拜霍骋所赐,通过校论坛,众人不仅能第一时间掌握霍骋的动态,也顺带能第一时间知道同一时间曾衍之在做什么了。  曾衍之身体陷在沙发里,捧着本霍骋的专业书翻看,不甚在意地回陈朝誉的话:“老样子。只是陪小孩儿出来玩的时候不小心中暑了。”  “然后霍少就专门过去把你接回来啦?”陈朝誉怪叫着好甜好宠好霸道,曾衍之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陈朝誉掰着指头算,“衍衍,下周末陪我去孤儿院吧,感觉好久没去了。”  “好”字才说了一半,曾衍之转口拒绝,“不行,周末我有事。”  “约会吗?”  “不是,去见……我妈。”  陈朝誉奇道:“吴阿姨要来?”  “我亲妈。”  陈朝誉的嘴惊讶得张成了一个圆。他想说你妈竟然还活着?但又觉得这句话大不敬,话在嘴边碾了碾,化为一句喃喃:“母子相认,真是老天开了眼。”  曾衍之:???  曾衍之抬手面无表情地给了陈朝誉一下,“要期末了,你题刷得怎么样了?”  提起刷题,陈朝誉立马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一只手挠着自己的小卷毛,可怜兮兮地跟曾衍之撒娇,“衍衍,我有一些题不太会——”  “是不太会还是根本看不懂?”  “……”陈朝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曾衍之懂了,又抬手给了他一下,“明天跟我去图书馆复习,我重新给你讲你解题技巧,顺便再给你画一下重点。”  “好好好。”陈朝誉等的就是这句,喜笑颜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陈朝誉一直是个挺幸运的小孩儿,当初考上f大也完全是发挥超常,又有一个好室友能保证他不挂科。  直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曾衍之怀疑是不是他平时把运气用光了,才让他碰上付晗这么个渣男。  但谈恋爱本就是如人饮水的事,谁也没有资格直接插手。  两人聊着聊着就有些犯困,曾衍之体还有些虚,因为是熟悉的人在身边,跟陈朝誉说了一声便窝在沙发一侧睡着了。  陈朝誉无所事事刷了会儿微博,闭着眼休息了片刻,困意上来,没什么意识地竟然也睡了过去。  于是待霍骋回到自己的公寓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个omega依偎在一起睡着了的景象。  一时间在叫醒他们还是放任他们休息之间犯了难。  好在他身上带着信息素的气味,曾衍之对此十分敏感,察觉之际就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动作小心地将陈朝誉挪了个地方,在霍骋走近的同时起身迎上去,“回来了啊。”  “嗯。”霍骋点点头,顺势把曾衍之拥进怀里,嗅了嗅他的耳根,“今天下午真的没被蚊子咬了。”  曾衍之勾勾唇,抬手环住alpha的腰,口中却不留情面,“出息。”  alpha也不在意,抬手探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可以正常进食了。高材生,想吃什么?”  “中暑而已,哪儿有这么弱。”曾衍之反驳,“吃牛肉拉面吧。”  f大东门有一家牛肉面馆,红烧牛肉块儿大,肉质新鲜,拉面筋道,汤汁醇香,十分受学生的欢迎。因此在饭点,面馆里基本满座,还大多是f大的本校生。  霍骋挑挑眉,“这么高调?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曾衍之冷哼一声,“而且现在,你自己看论坛。”曾衍之把自己的手机塞到霍骋手里,“拜你所赐,这已经相当于是公开了吧。”  霍骋看出曾衍之并没有生气,心里十分愉快,低下头啄吻了好几下曾衍之颊侧,“那我明天弄个正式点的官宣。”  “这倒不必。”曾衍之斜斜地扫了一眼霍骋,拍拍霍骋箍着他腰的手臂,“过于高调了。”  “那就依你的。”霍骋说,“走吧,吃饭去。”  “等等,我把陈朝誉叫醒。”曾衍之说着,就要从霍骋怀里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了,我已经醒了。”  这两个人,说话声音都没怎么压,是个人都该醒了。只是睁眼便是一副ao浓情蜜意图,怎么看怎么让情场不顺的人心底发酸。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陈朝誉看着曾衍之平静的脸,难得心生恶念,向霍骋说道:“霍少,还有半盏老鳖汤,衍衍没喝完,你要记得叮嘱他喝哦。”第38章   上个周末,曾衍之本是要去见一面柳曼枝的,他用了一周的时间来整理心情,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在周五晚上接到了柳曼枝的电话:“抱歉儿子,妈妈工作遇到了点问题,咱们的见面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了。”她小心翼翼地征求曾衍之的意见,“我想让我的助手先把你的户口迁到我这边,毕竟你爸爸那边一直在催。这个周末,你先跟着朱阿姨去办手续,可以吗?”  “没关系。”曾衍之说道,“没关系的。爸爸已经把户口本交给我了,这件事确实应该快点解决。”  柳曼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内疚,“妈妈真的很想快点见到你。”  “我也是。”曾衍之淡淡道,尽管他的内心远没有听起来那么平静,“您先忙,毕竟工作要紧。”  迁户口的事曾衍之没瞒着霍骋,霍骋问他想不想迁出来自己落户,曾衍之笑问他,“你要送我套房吗?霍少?”  霍骋也笑,“也不是不行。”  曾衍之摆摆手,“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被包养的感觉。以后我会自己迁出来的。”  霍骋在心里帮他补充,迁进我霍家的户口。  周六,曾衍之见到了柳曼枝的助手,那是一个女性beta,看起来不苟言笑。 第33章 他本就是容易显色的冷白皮,高岭之花因为霍少的举动,绯红从脖子根蔓延到了眼底,去了一身众人膜拜的“仙气”,下凡了,落地了。  他俩,果然是在谈恋爱啊。  反应过来的曾衍之饭也不吃了,处理了残羹提起霍骋的饭盒,拽着其主人飞速逃离现场。  这辈子没这么羞涩过。曾衍之拉着霍骋来到湖边,总算冷静了一些,找了把长椅坐下。  一人坐这头,另一人坐那头,中间牵着的手一直没放开。  “你怎么想的。”曾衍之微微低着头,没好意思看霍骋。  “不想分手。”霍骋实话实说,语气狠厉了起来,“不准分手。”  “嗯?”曾衍之有点迷惑,“谁说要分手了?”  “那你给我转那一万多块做什么!”  “还给你垫付的钱啊。”曾衍之说,他明白了霍骋以为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我之前以为是付晗垫付的,就转给他了,后来他转回来给我,我一直没想起来还你。”  不是分手就行,霍骋稍稍平静,“多早的事了,也没必要这么计较。”  “这不行。”曾衍之叹了口气,决定和霍骋推心置腹一番,“霍骋,我接受你的关心和好意是因为我喜欢你,但这和我想在金钱方面和你清算干净不矛盾。”  霍骋想要说什么,曾衍之抬手打断,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花钱给我不是你的义务,更不该是你家庭的义务。”  霍骋是个聪明人,冷静状态下没什么阻碍理解了曾衍之的处世原则。他侧头去看曾衍之,这幅面孔长得不算惊艳,但胜在耐看,还有那份冷淡自持的气韵,将曾衍之整个人的气质与他人完全区别开了。霍骋想,这不正是我喜欢曾衍之的原因么。  他伸手,把曾衍之拥进怀里抱紧。  “好。”  曾衍之回抱住霍骋,想了想,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吻,“我也可以为你做饭。”第39章   进入了复习周,大学生们终于拥有了大块空白的时间来让自己安排。社交平台上的锦鲤又开始被人疯狂转发,难逃一劫的还有学霸学神们的照片。  陈朝誉刷着论坛,突然“咦”了一声。等了半晌却没人回应,抬头一看,曾衍之并没有因为他的疑惑走近,而是趴在桌上沉迷刷题。  陈朝誉的重点立刻偏了,出声提醒:“衍衍,把头抬高,近视度数又要加深了!”  曾衍之含糊地应了一声,微微抬高头,不一会儿,又缓缓低了下去。  陈朝誉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长叹一声,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难得有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抓住机会语重心长地对曾衍之说教道:“小时候让你保护好眼睛,你不听,戴上了眼镜。如今让你端正坐姿,你还是不听,看来又想加深度数。我是管不了你了,就让霍少……”  “闭嘴。”曾衍之不耐烦地出声,写满了计算过程的草纸被他扯下一张,揉成团,随手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已经装不下了,用过的草稿纸滚落好几团,不难看出使用者在解题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麻烦。  身为学霸的曾衍之还在争分夺秒地学习,陈朝誉想起自己还剩小半本没写的作业,顿时羞愧不已,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回自己的位置:“这学期居然没有衍衍的照片,太不科学了……”  曾衍之自动屏蔽了陈朝誉的话,换了个思路继续解题,一鼓作气解决了才觉得舒爽。他长舒一口气,放下笔转过头问陈朝誉道:“刚才怎么了?”  陈朝誉窝在自己的椅子里,桌上摊着习题册,人却在紧张地玩手机,闻言,探出头来冲曾衍之一脸暧昧地笑:“衍衍你知道吗?你被论坛除名了!”  什么东西。  曾衍之一头雾水。  陈朝誉继续兴奋道:“霍少好霸道一alpha!”  曾衍之连忙警惕地问:“他又做了什么?”  “喏,”陈朝誉把手机横在曾衍之面前,“霍少发了个贴,让学校的人不要没事瞎cue你,拜学霸也不行。”  曾衍之接过来扫了一眼,评价道:“他说得没错啊。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看两遍书。”  曾衍之把手机还给陈朝誉,皱起眉,“你干嘛这么看我?”  陈朝誉脸上尽是一言难尽,“……衍衍,你变了!”  “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曾衍之翻了个白眼,想把陈朝誉扔出去。最终只是把椅子上放的抱枕往陈朝誉的方向砸了过去。  陈朝誉笑嘻嘻地缩了缩,手却准准地抓住被扔过来的抱枕,定睛一看,有些眼熟。  不等他想起曾衍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抱枕,就见曾衍之伸出手,冷冷地说:“还我。”  陈朝誉乖乖地递过去,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曾衍之不咸不淡地说,“这是社团活动的奖品。”  陈朝誉哦了一声,总觉得自己没想起来最关键的信息。但他没这么刨根问底,见曾衍之把书收拾了,便放心地同他聊起天来,“衍衍你今天不去找霍少?”  只可惜这个天注定聊不下去。  曾衍之手里动作未停,将拿着的书一本一本塞进了包里。他检查一番阻隔剂等必备物品,背上包,才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道:“谁说我不去的?”  大学城附近的高级公寓里,霍骋站在落地窗前,翘首眺望。他偶尔会拿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发来。  直到视野中正对大门的方向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的小男朋友并没有放自己鸽子独自去图书馆。  当曾衍之的身影消失在楼下的盲区,霍骋立刻转移阵地,候在门口。  门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密码锁解锁的声音,曾衍之淡然的脸出现在门后,霍骋迫不及待搂过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为什么?”曾衍之单手回抱了抱他,“耽误了一会儿,去菜市场买了点菜。”  霍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环保袋,“你真要给我做饭?”  曾衍之闷在他怀里,“不然呢?”  “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去图书馆学习吗?”霍骋又说。  曾衍之没好气地推开他,“你别总曲解事实,谁闹过?”  “我觉得图书馆环境没家里好,蚊子多。我每次去都会被咬。”霍骋接过他手里的提袋,岔开话题。  “我在着不会有蚊子。”曾衍之十分笃定。  “是你不让我把你当花露水的,怎么,现在又愿意了?”霍骋笑道。  曾衍之接招,“我懂了,其实你就是一直想让我帮你驱蚊。”  “你怎么还反咬一口。”霍骋被气笑了,捏了曾衍之的脸,又感慨地揉揉他脸上那点不多的肉,“你真的太瘦了,宝贝。”  曾衍之一怔,交往这么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听见霍骋这么叫他。有点害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耳尖露出一点薄红。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今天买肉了。”  “行,我做给你吃。”霍骋已经打开了环保袋查看曾衍之买了些什么菜。  “说好了是我来做,你别抢。”曾衍之说道,顿了顿,像是不甘示弱又故作镇定地补充,“宝贝。”  这一补充不知戳中了霍骋的什么点,他愣了一秒,继而笑得不行,“你真可爱,宝贝。”  曾衍之不再杠,小声嫌弃道:“幼稚。”  两人学习一下午,最终晚饭还是由曾衍之做的。他的厨艺并不如霍骋,但霍骋吃得开心,还下意识又一次给曾衍之盖了贤妻良母的戳儿,心底涌起一阵想把曾衍之标记了,纳为己有的冲动。  这股冲动不是临时才有的,没有哪个alpha会不渴望标记自己的omega,越是喜欢,就越想在对方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让他全身上下都盈满自己的气味,好教其他alpha明白,这是他的人,要离远一点。  “曾衍之,这周你得多陪陪我。”霍骋单手漫不经心地置在键盘上打着字,一手搂着曾衍之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此时曾衍之侧坐在霍骋怀里,正拿着霍骋的平板看网课。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一时没听清霍骋在说什么,连敲屏幕两下暂停了才微微抬头,“什么?”  “我说,这周你多陪陪我。”霍骋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换来曾衍之轻笑一声,“你怎么这么黏?”  霍骋长叹一声,竟然显出了些微烦躁。  他把电脑推开,将曾衍之转了个身,让他面对面坐在他怀里。曾衍之岔开两条瘦长的腿,放在霍骋腰两侧,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用双手攀住霍骋的肩,两个人的距离因此又近了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曾衍之已经不是当初刚确定关系时那个会害羞的人了,他面不改色地任由霍骋大型犬似的用鼻尖蹭他的脸颊,抬手拍了拍霍骋的颈窝,“快说,我很忙的。”  “下周是……”霍骋卖关子地看着曾衍之,露出一副希望他猜测的模样,曾衍之便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皱着眉不确定道:“下周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吧?除了期末考试。”  霍骋惩罚似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真是对我一点都不上心。”  “怎么会,我已经把你的粉丝写的你的观察日记都看完了。”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霍骋说,“那你为什么还不知道,下周要到我的易感期了。”  这曾衍之是真没印象,alpha的易感期没有omega的发//情期那么频繁,一年只有两次,其余时间都是靠着omega的信息素引导发//情。  只要两情相悦,ao随时因信息素互相影响而发//情也是常有的事。  易感期的alpha脾气不好,没有omega进行结合安抚的alpha更是难控制,霍骋原本就是个性格暴躁的人,易感期能一个人拆一栋房,除了用上强效抑制剂,这个期间霍骋都会尽可能避免和omega单独相处。  这就意味着他和曾衍之两人独处的时间会变少,得在这之前补回来才行。  曾衍之想问,要不临时标记个?毕竟临时标记对ao双方都有影响,o能在发情期靠着临时标记度过,说不定也可以用他的信息素直接安抚霍骋。  但本能的直觉让他没提出来,而是回到寝室问了一下陈朝誉。  陈朝誉夸张地制止他道:“千万别!!!如果你不想被霍少干到发//情一发入魂的话!!!”  曾衍之噎了一下,“你可以稍微委婉一点。”  “我也是为了你好呀!”陈朝誉说,“没有正式决定标记,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曾衍之点头称是。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柳曼枝终于结束了她的工作,约了曾衍之见面。  生科院实验多,期末压力不比曾衍之他们小,几乎人人都要长时间泡在实验室里,霍骋是真的抽不出空来找曾衍之约会,而曾衍之也在这之前给足了彼此腻歪的时间,除了上课,基本上两人都是同进同出。  所以这周末,曾衍之也没去打扰霍骋,没和霍骋说自己要见生母的事。  他暂时不想牵扯太多不熟悉,却又无法完全割裂的人进来给霍骋认识。  地点约在美术馆附近的星巴克。  错开了一顿饭的时间,于下午两点半。  曾衍之习惯早到,两点左右推开门,下意识环顾一周,便看到了落地窗边坐着的纤细女人。  看起来个子不高,一边窄窄的肩膀上垂着蓬松的卷发,白皙的皮肤上皱纹很少,看得出保养得极好。她抬头,似是不经意间和曾衍之对视上,隔着悠悠走动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和怔忡。  那双和曾衍之相似的凤目眨了眨,眼波漾开,是尽数压抑的激动。  毫无疑问,那就是柳曼枝了。 第35章 “周围全是alpha,烦。”霍骋低声道。他现在十分烦躁,眼里含着阴鸷,一点小事都能激起他的怒火。这些负面情绪直到曾衍之走近才散去些。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只有赶紧回家抱着他的omega,让对方用轻轻柔柔的信息素将自己包裹起来。  其实学校里的alpha也只是少数,只不过一部分都凑在霍骋身边而已。狐朋狗友没事就喜欢聚一块儿,几个alpha成天混在一起,哪怕有阻隔剂,还是会有不一样的磁场。易感期的alpha对同性的信息素十分敏感,排斥、抗拒,稍微浓郁点甚至会引起alpha的强烈不适,使alpha变得尤为暴躁。  曾衍之明白了,安抚的拍拍霍骋的手,“先回家。”  曾衍之对霍骋的公寓已经十分熟悉了,进门换了鞋轻车熟路地去检查冰箱里的食物,取了放到桌上,霍骋黏糊地凑上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曾衍之笑了笑,“你休息吧,我来做。”  “不要,我在你旁边给你打下手。”说得好听,实际在借机从曾衍之身上揩油。  抱也抱不够,搂也搂不够,因为曾衍之不同意,霍骋自始至终都没有迈过最后一道坎。他站在曾衍之身后,贴着曾衍之的后背,不安分地用嘴寻着他后颈吻过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嗅那草木香的信息素,但曾衍之遮得太严实了,霍骋几乎没法捕捉到,他不满意地蹭着那片肌肤,命令:“你放点信息素,我想闻。”  “等会儿,急什么。”曾衍之嫌弃地推了推霍骋,“你们还有几科要考?”  霍骋说:“明天还有个答辩,其他的假期里还有后续任务。”  “然后我就要回家关几天了。”霍骋笑了笑,“等过了易感期,非工作时间都陪你。”  “谁要你陪?”曾衍之转过头瞥他一眼,“我加了一位师姐的小组,要去跟项目。”  “多久?本地外地?”霍骋不满道,“干嘛跟学生的组,我不是给你介绍了不少人吗?他们手里多的是项目。”  “不一样,带队老师是我们院的老教授。”曾衍之一边用筷子翻着在锅里油煎的土豆,一边解释,“下学期要定推免名额了,我想争取一下。”  “以你的成绩保研不是板上钉钉的事?”霍骋嗤笑一声,“何必这么辛苦。”  “经验总是不嫌多的。”曾衍之转过身,往霍骋嘴里塞一块土豆,“尝尝。”  “淡了点。”  曾衍之点点头,“放盐还是酱?”  “盐,也不用太多了。”霍骋终于松了手,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给曾衍之打下手。他的刀工比曾衍之好,胡萝卜、木耳切丝,下锅加入料酒酱料炒肉,简单的鱼香肉丝就做好了。  曾衍之喜欢霍骋做的菜,比他自己做的好吃,吃饭时他随口道:“以后你主厨我给你打下手吧。”  “好啊。”霍骋答应,“如果你愿意穿一次luo ti围裙……”  “还吃不吃饭了你?”曾衍之把碗往桌上一摆,冷了神色,红了耳尖。  自从上次亲密过后,霍骋学会了曲线救国,只差最后一步不进去,但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发泄。然后曾衍之明白了,手算好的,昨天还用了腿……曾衍之照顾他易感期来临前的情绪,越纵容越没个边界,光天化日之下和他说荤话,还越说越离谱。  倒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无奈加头疼。  霍骋在挨踹的边缘反复横跳,乐此不疲,安分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我们打个赌吧?”  曾衍之警惕,“什么?”  霍骋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出了声,“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真吃了……”他话音一顿,想到自己好像真有可能把曾衍之吃进腹中,清了清嗓,别开视线又酷又拽地道:“这样,我们比比期末考的名次,谁高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不碰你原则的那种。”  “我没什么想要的。”曾衍之十分冷淡。  “玩嘛。”  “不玩。”  霍骋不乐意了,“我们后天就见不到了,这点请求你都不答应?”  “……”易感期最多一周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曾衍之还是投降了,“好吧。”  想到自己平时的成绩,曾衍之倒也不怎么怕。  霍骋满意了,他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务正业,但这次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第42章   数院的考试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原本曾衍之打算离校前认真收拾一下行李,好在搬进柳曼枝租的房子里时不至于为了遗漏的物品而辗转,然后再和陈朝誉聊一下近况。  哪想到被辅导员一个电话扰乱了计划。  “曾衍之,你现在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辅导员在电话里说。  曾衍之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尖锐刻薄的话语,但不太明晰,听得他皱起了眉,直觉是不好的消息。  陈朝誉坐在床边吃薯片,见他模样,待他挂了电话后才问:“怎么了衍衍,被辅导员抓壮丁了吗?”  辅导员经常有一些杂事要做,忙不过来时会随机在学生里抽人去帮忙,吃力不讨好,谁中奖谁倒霉。  曾衍之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先过去。”  “那我等你,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薯片见底了,陈朝誉叠好包装袋塞进一边的垃圾桶,笑嘻嘻道。  他目送着曾衍之离开宿舍,却逐渐收起了笑脸,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蹬椅子脚。  本来是看曾衍之心情不错才打算在今天说的,陈朝誉撇撇嘴,嘁了一声。  在进辅导员办公室之前,曾衍之的眼皮一直在跳。左财右灾,曾衍之希望是自己封建迷信了。  然而事与愿违,从辅导员凝重的脸色和坐在一旁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的表情来看,他大概率是摊上了什么事了。  曾衍之迅速回想自己的过去,实在想不出自己和这样的女士能有什么瓜葛,只能狗血地猜测,莫非,是霍骋的母亲来替儿子决定交往对象了?  再从贵妇人跃跃欲试要口吐芬芳的隐忍表情中,曾衍之推推眼镜,认为,他可能要被动下岗了。  就是不知会不会有先写支票再要求他离开他儿子的剧情。霍骋知不知道这件事呢?不管知不知道,反正这支票是不能要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  “你就是教我儿子的那个人?你这完全是在误人子弟,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也敢出去给高中生补课了吗?”贵妇人的语气不很好,或许是碍于身份没好意思破口大骂,但说的话依旧难听:“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毁在你身上了!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野鸡教学他高考才会考砸了的!!”  “女士您冷静一点,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吗?”辅导员生怕女士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举动,站起身好言相劝道。  贵妇人一把挥开辅导员的手臂,挤到曾衍之面前,“我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让你一个学生把我儿子教毁的!你也赔不起我儿子的未来!”  “我们鑫鑫原本那么乖一个孩子,不说上f大,j大也是没有问题的,结果呢?从考完试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说自己没考好!老师给他们画的点一个都没考到!”  贵妇人越说越激动,听清楚了她的话,曾衍之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在她忍不住要动手前才冷静地开口,“您说够了吗?”  他的声线清冷,黑色的瞳仁沉淡如深潭,整个人有一种临危不乱的稳重,气势上反倒盛于面前怒火中烧的女人。  贵妇人被他一噎,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火气更大了,几乎是尖叫着责问:“你敢说你没有教过我们鑫鑫!?你想撇清责任吗!?”  曾衍之一手拨开她戳过来的手指,顺势移到来劝架的辅导员身后。辅导员爱才,也不愿意看到学生被人这样对待,他深呼一口气,大声道:“你这样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冷静一下,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好吗,女士?”  辅导员是个beta,贵妇人也是个beta,同等情况下通常男性就要比女性更有压迫感一些,贵妇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但一双眼仍是死死地盯着曾衍之的脸。  辅导员叹了口气,转过身问曾衍之:“你之前有在她说的机构给人授课吗?”  “有。”曾衍之承认。  “你听他都承认了!”贵妇人又尖叫起来,“今天学校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不走了!”  “先听他怎么说,”辅导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权贵是得罪不起的,但也不能平白毁学生清誉,“你为什么要去那个机构教课?怎么去的?又怎么教的?”  “缺钱,有人介绍就去了。我不知道您说的鑫鑫是谁,我带的学生里面名字带鑫的起码有五个。”  “韩济鑫!今年刚参加高考!”  曾衍之回想了一下,发现是自己一年半前带的学生,机构是不让他带高中生的,虽然他有自信教好,但机构负责人总是不放心。  也幸亏人不放心,现在曾衍之才能放心地和贵妇人解释,“韩济鑫同学的确是我教过的学生,但我只带了他一个学期。高三学生的负责老师不是我,您有疑问应当先去找机构,而不是找到我这里。”  贵妇人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你以为我没去过机构?我可是只看见你一个还没毕业就来给人上课的!你有什么资本给人上课,啊?”  “怎么了?在吵什么?”贵妇人话音未落,一个浑厚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屋里的三人同时看过去,见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  曾衍之简直想翻白眼。  无语了,让系里以臭脾气和苛刻闻名的“蟹老板”刚好来凑热闹,他这学期甚至因为宿醉还翘了一节他的课。  “谢主任,是关于学生兼职的纠纷。”辅导员抬手擦了擦额角,正准备解释,就被贵妇人抢了白,“你是他们系主任?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学生乱教我儿子,让我儿子高考考砸了!”  “不是这么回事!”辅导员急了,三言两语赶紧把事情给谢主任解释了,而此时曾衍之的心态已经调整得很好了,抬头看过去,坦坦荡荡一副任凭谢主任评判的模样。  谢主任听罢,点点头,不给贵妇人继续发作的机会,平静道:“您可能不知道,曾同学当年是以省前三的成绩考入我校的,并且拿了两年国家一等奖学金和其他奖项,我想在数学方面讲解高中水平的知识还是绰绰有余的。”  曾衍之诧异地看过去,怀疑蟹老板是不是被人魂穿了,这种夸人的话竟然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  贵妇人也一时无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但他还是学生,他不知道该怎么教学生,也没有资格……”  这次换曾衍之打断了,“不好意思,我已经考过教师资格证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调电子记录给您看。”  贵妇人被噎得彻底没声了,半晌语气中满是不甘地道:“这事不能善了的,你们学校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一定会用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你们这位好学生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说罢,拎着包踩着高跟气冲冲地推门走了。  “这……”辅导员看看曾衍之,又看看谢主任,谢主任摆摆手,“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学生的名声和学校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你先下去,我和小曾说说话。”  待辅导员走了,他看向曾衍之,“你是咱们院目前最重视的学生,于私我也不希望你的名声败在这么一件小事里。我原本以为你能力够足够说明一切,但蛮不讲理的人太多,而且学校里也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我不清楚这个女士有多大本事,但是如果她有能力闹开,对谁都不好。”  曾衍之听得出谢主任的言下之意,要他去找贵妇人那边把剩下的问题私了。曾衍之是不怕她闹的,只是主任并不希望事情范围扩大。  谢主任继续说:“马上就是推免名额的选定了,这时候出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有理由中伤你。”  曾衍之看着“蟹老板”的满头银发,点了点头。  说到底,谢主任还是有些护短情绪的,只不过并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太过纠缠。曾衍之理解,表示了感谢后离开了办公室。  宿舍和办公楼位于学校两个方位,曾衍之回去还得走上一大段路,大学城的新校区就是有这么个不好,学校太大建筑群之间距离太远,两个院系学生谈恋爱都可以挂名异地恋。  霍骋今天被家里送走,他不要曾衍之送,于是曾衍之也没机会提前见家长。他给霍骋发了个信息询问情况,霍骋回复:在收东西了。你是不是也在收行李?  曾衍之回:嗯,在收。  霍骋说:你别装太多了,拎着重。家里的就别收了,缺什么直接买。好烦,没在你身边,不能帮你提行李。  曾衍之仿佛已经能看见霍骋满脸不乐意的表情,他已经很熟悉了。  心情好了点,他回道:没关系,就带几套衣服。  霍骋打字也很快,明明昨天抱着曾衍之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你不能趁这几天去和别的alpha玩,听到没有?见面都最好不要,有对你心怀不轨的就当面报我的名字,他们都怕老子。”  曾衍之动动手指,“知道了,啰啰嗦嗦。”  霍骋更不乐意了,“不准嫌我啰嗦!还不是你太招人了!”  “没有吧。”曾衍之回得也很快了,“哪有你魅力大?”  “还没有?我听说姜家臭小子最近在学校附近出没,你可别去见他,我不准!”  曾衍之哭笑不得,“不见不见。”  霍骋真的太爱吃醋了,曾衍之叹气,想了想,补充,“等你回来,给我个临时标记吧。”  对面没声儿了。 第37章 曾衍之倏然转过头,目光犀利地盯着霍骋的双眼,掀唇道:“感冒了?”  霍骋装作听不出他话里的嘲意,凑过去以吻堵那张总说刻薄话的嘴,纠缠一番,踩着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搂着人出电梯。  输入门锁密码的时候,霍骋眼皮一跳,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回想一圈愣是没想起来,索性作罢。  今天说好霍骋包家务,曾衍之大方地放手给他去弄。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一进屋,熟练地找出自己的凉拖耷着进客厅,往空调下一躺,冷冷淡淡安安静静地装死。  霍骋见状无语,伸手把人捞起,放到另一边沙发上,“你是想被吹生病么?”  “生病也不用你照顾。”曾衍之哼声,乖乖地靠在霍骋身上架起二郎腿。  邋里邋遢,没点儿好学生样。  这话生生把霍骋给气乐了,“祖宗,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我自己就可以。”曾衍之睨他,嚣张的模样让alpha也上来了脾气,按着人就是一顿搓揉。  脸给搓红了,眼镜不知道掉沙发哪个角落了,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眼尾微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勾得人恨不得就地吃干抹净。  白日宣淫总归不好,更何况曾衍之的膝顶已经蓄势待发,霍骋轻咳一声,起身往厨房走,“我去弄点绿豆汤,冰镇一个小时就能喝了。”  曾衍之背过身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大少爷赶紧滚。  霍骋挑眉,看来曾衍之对房屋另一户主的角色适应得很好。只等他什么时候把事情落实,一切就完美了。  结婚的念头出来,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光是想想都开心。  嘴角扬起笑意的弧度,霍骋才蓦然惊觉自己根本就是被曾衍之套牢了一颗心,交往的这段时间不长,却已经想要共度余生。  他垂眸看曾衍之蜷起来的身体,微弓的脊背上方就是纤细的脖子,又露出了属于霍骋的咬痕。  算了,认栽了。霍骋低下头亲亲曾衍之额角,转身往厨房走去,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了水流的声音。  曾衍之回头看一眼,见人的身影已经活动于厨房毛玻璃墙面背后,打个哈欠起身抓过桌上的盖着的报纸,细看起来。  霍骋没有看报纸的习惯,现在信息技术发达,网上什么没有,因此这张报纸的出现显得有些突兀。  前面几页都是财经和政治,直到翻到后几页,这份报纸对于屋中的两人,才算有了正真要他们关注的事——  付家长子将与魏家大小姐于八月份订婚。下方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中,魏蔚挽着付晗的手,两人脸上挂着浅淡恬静的笑,看不出任何勉强的痕迹,郎才女貌,好似天生一对。  曾衍之盯着占了页面四分之一篇幅的图,脸色越来越沉,终于在冷静中爆发了。  嘴上一套,行动一套,或许这就是狗alpha吧!曾衍之捏着报纸,冷笑一声,卷吧卷吧把露着变形的脸的一面对着垃圾桶正中扔进去。  听见外面声响,霍骋心道一声坏了,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  很清楚曾衍之对付晗的观感从陈朝誉离开就一落千丈甚至为负,但付晗有自己的理由。理由是什么他虽然没有明确地和霍骋说过,但霍骋是相信自己这个从小长大的兄弟的,只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来为他辩解。  数院的人又极爱钻牛角尖,求证不了的事,就先按所见所闻打死,付晗躺在曾衍之黑名单里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曾衍之替好友不值,也因陈朝誉出国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直接面对这种恶心人的事。  此时此刻,曾衍之甚至诞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要不答应柳曼枝,和她一起出国找陈朝誉算了。  但一抬头,霍骋系着围裙,一向拽酷的表情收了七七八八,欲言又止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曾衍之又泄了气。  烦死了,想到霍骋是付晗的兄弟,是兄弟就要参加付晗和魏蔚的订婚宴甚至结婚酒席,更烦了。  曾衍之又躺了回去,冷声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谈付晗了。”  霍骋敢不答应吗?他以前敢,现在只能说好。  又过了几天,曾衍之收到了匿名人的信息,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霍骋和付晗坐在一起,背景光怪陆离,一看就知道是夜店,桌上一片酒,两人周围还有几个妖娆的小o,好不快活。  匿名人还附赠一句问候,你也不算什么。  曾衍之捏着自己的旧手机,把图片点了保存,然后给霍骋发了过去。  很快,曾衍之电量不足的手机响起了急促的铃声,霍骋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曾衍之无动于衷冷眼看着它暗下去又亮起,反复数次,最后直至关机。  霍骋赶到曾衍之家楼下时,屋里已经暗灯了。霍骋不知道曾衍之有没有睡着,又不想有吵醒曾衍之的可能,只能顶着酒气,吹着寒风在楼下等了一夜,直到曾衍之的身影出现在窗帘背后。  他愣了一秒,恍惚过后飞快按下房间号,心急如焚地等待曾衍之接通视讯。  第一次被直接挂了,第二次才接起来。  “有什么事?”电流异化过的声音冷漠地打在霍骋身上,令他狼狈不已。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被曾衍之主动冷落的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两人交往之前。而这次是因为付晗心情不好,约他出去喝酒,他没拒绝,导致酿成大祸。  “我和那几个omega什么事都没有,喝完酒我就回家了,保安可以作证。”霍骋匆忙解释道。  曾衍之冷笑。  “付晗喝高了,我得看着他,才没能早走。”  曾衍之继续冷笑。  “我不可能喜欢其他人,咱俩绝对是绝配。我驱蚊水过敏,你又能替我驱蚊……”  曾衍之直接把视讯挂了。  霍骋深深叹了口气,脑子不清醒,话不经大脑而出,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悔极了。他只能不厌其烦地按着曾衍之家公寓的门铃,对着不知道接没接通的视讯喊人,“曾衍之,宝贝,祖宗,开开门。”  他按了近半小时,才收到一条微信,“明天我要跟项目,没空,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一看这条信息,霍骋心都凉了,盯着手机屏幕半晌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该不会是要分手的猜测。  他自觉不能就这么离开,干脆在楼下蹲着,一边给曾衍之发微信一边隔三差五按门铃。  本以为曾衍之会心软,哪想到防盗门锁得紧紧的,一点要开的痕迹都没有,反倒把安保人员等来了。  “我们接到有人举报这幢楼下有可以人士出没,调查监控发现您在此徘徊过久,麻烦您要么现在离开,或者我们要通知派出所了。”  听完小保安这一番话,霍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曾衍之不放他进门就算了,还举报他?他霍骋明明没做亏心事,曾衍之还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了不是?  霍骋恶狠狠瞪着小保安,小保安下意识一瑟缩。他是个beta,虽然对ao信息素不敏感,但在身体素质方面还是和alpha有一定距离,更何况眼前这个alpha一看就不是很好惹的模样。  好在他手中有最强安保装置——联网报警器,而且周围全是监控,身心是有点怕的,但精神上面前的人只是纸老虎!  他吞了吞口水,把胸往前挺了挺,又把话结结巴巴重复一遍,得到霍骋含着怒意嘶哑的吼声:“闭嘴,知道了!”  霍骋气狠了,也不管曾衍之能不能听见,指着楼上道:“曾衍之,你好样的,解释你爱信不信,老子不奉陪了!”第45章   距离两点还有一刻,曾衍之刷了卡,走进图书馆里。他视线微垂,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一步一步向最里面的自习室走去。  那日,和霍骋没说两句话便不欢而散,第二天又去项目组开了一天会,直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后,曾衍之也没有收到霍骋的信息。  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几次从半梦半醒间睁眼,下意识捡来手机看,屏幕上干干净净,安静得跟未交往前一样。  由此甚至产生了和霍骋交往说不定就是他做的一个梦的想法。而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却又在提醒他并不是。  他应该主动找霍骋的,曾衍之眯着眼看暗了屏的手机,这种冷战的状态根本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更何况,白天在组里,本不该将多余的情绪带进工作中,但曾衍之却在开会期间频频走神,脑海中浮现的是霍骋转身离开的背影,以及虽看不清却大概能想象出的阴沉面色。  焦躁,愤怒,还有失望。  曾衍之意识渐渐清醒,再也睡不着了,对那天的做法隐隐产生了些许后悔。  霍骋说得没错,他和付晗是发小,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丢着付晗不管。曾衍之不想听到有关付晗的任何事,却没立场要求霍骋断了和付晗的来往。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是他更介意的,其实是霍骋去夜店这件事。他还记得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和霍骋说不介意的样子,其实他根本没说的那么大度。  他太高估自己了。  曾衍之沉默地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还是决定主动再约霍骋见面。  翌日,曾衍之给霍骋打了电话。  之前霍骋虽然不主动找他,如今倒也没有拒接他的电话,只是语气听上去冷硬又疏离。曾衍之皱了皱眉,不太适应,转念一想,暗暗嘲笑自己这是被霍骋宠坏了,对于霍骋刚认识时那种不带感情的凶竟然已经不习惯了。  好在霍骋没有拒绝。  霍骋让曾衍之决定见面的地点,曾衍之定在了图书馆。  之所以在图书馆,是因为这个氛围最能让曾衍之冷静,冷静地看清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还是曾衍之生平头一次来图书馆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和恋人解决问题。  想到恋人这个词,曾衍之心中轻轻一动。他进而想到霍骋的信息素,和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柔和奶香,流淌在他的血液里,其实很贴近霍骋最本质的细腻。  有什么不能通过好好沟通解决呢?何必用伤人的方式来对待。  过了大厅没往前走两步,曾衍之忽然被人从后抓住了手臂。  曾衍之转身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小圆。小圆用一个帆布包提着几本书,看起来是已经借阅完准备归还的。  曾衍之不喜有人擅自碰他,但面对女孩儿,他的耐心会相对好一点,没有直截了当说明,只微微蹙了蹙眉。  好在小圆并不是不通眼色的人,她飞速放开曾衍之的手臂并道了歉,“副社长对不起!我只是好久没看见你,有些太激动了……手就下意识先去拉你了!”  曾衍之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久不见。”  社团嘉年华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数独社,自然也就不常见到大部分社员了。  打过招呼,曾衍之继续往里走,小圆却没有离开,而是跟在曾衍之身边走了一小段路。曾衍之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偏头淡淡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小圆顿时面露尴尬,摆摆手。曾衍之颔首,打算和她分道扬镳时又再次被叫住:“副社长!”  曾衍之抬腕看了眼表,耐心在一点点流失,“有事请直说,我在赶时间。”  “就是,你有没有看最近论坛的校联版块呀……?”小圆小心翼翼地问,见曾衍之摇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看看周围,确认没什么人在,凑近他道:“有人发匿名贴说你在机构兼职却不负责任,为了赚钱根本不顾学生的成绩,害几位高考生考试失利……”  曾衍之面不改色地听小圆将论坛上的流言说了大概,回想起放假前来辅导员办公室闹过之后,扬言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女人。  “不过我们根本不相信啦,副社长你的成绩和人品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我担心有人故意要害你,又正好遇见你了,所以想提醒你一下。”小圆又连忙道。  “谢谢你,”曾衍之明白这个女孩儿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他表示感谢,但不太会用语言安慰人,只好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请不用担心。”  小圆拼命点着头,待曾衍之话音落下后有些期待地问道:“那副社长你还会来社团参加活动吗?”  曾衍之抱歉地笑了笑,“应该不会了,大四有很多事要忙。”  告别了失落的小圆,曾衍之叹了口气,回身正打算往目标自习室走,又被人拍了肩膀。  不等他回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真实地响起,“刚刚那个女孩儿是谁?”  呼吸蹭过曾衍之耳边,曾衍之身体一软,倏然转过头去,望进对方近在咫尺的双眼中。他定了定神,道:“你来了。” 第39章 “……?”曾衍之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没听他说过。”  师姐大概也觉得不可能,笑嘻嘻道:“也是,再怎么有钱也不能不接地气嘛。那你和他什么打算?omega二十岁就适婚了,而且越早结婚越好。”  “还不是时候。”曾衍之有一点尴尬,他解释道,“我和他都还要继续学习。”  “学习和生活两边都要抓。见过家长没?霍少的爸爸新闻上看起来挺凶的。他妈妈倒是挺漂亮,看起来跟三十来岁似的,自家搞生化就是好,保养效果没话说……”师姐说着说着开始自言自语,曾衍之在一旁莫名有种被催婚的感觉,站着听也不是,走也不是,局促不已,只好转移注意力把已经熟悉的环境最后打量一遍。  却听师姐忽然倒抽一口气,“外面倚着那辆跑车的人,是不是霍少?”  曾衍之闻言,向外看去,外面树荫下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休闲装,架着墨镜也挡不住生人勿近气息,身高腿长的alpha可不就是霍骋。  过分骚包了。曾衍之默默评价。  他向师姐道别,在后者“等你好消息”的鼓励中快步走向太阳光下引人瞩目的跑车和人。  霍骋察觉到曾衍之走近,亲自为他开了门。  跑车门上旋而开,曾衍之站在一旁还算冷静地算了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要给资本主义打工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这辆跑车的一个车轮子,然后又做了好几秒心理建设,才把贫富差距的愤懑挥散开。  他一脸冷淡地坐进跑车的副驾驶,车门自动关上,霍骋从另一边上车,将一副墨镜扔到曾衍之怀里,吩咐道,“戴上,一会儿太阳晒会灼眼。”  曾衍之照做,摘了眼镜戴上墨镜,本以为即将面对模糊的世界,没想到墨镜是专门定制的,除了暗下来的视野,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曾衍之对霍骋的细心很是受用,但仍是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安全第一。”  霍骋应了一声,发动起车轻盈地驶入车道。  这辆跑车没像那些二世祖一样改装过排气管,霍骋开得很稳,声浪也不大。他今天心情不错,不着急也不路怒,悠悠哉哉地询问曾衍之项目组工作的结果。  “被表扬了。”曾衍之把行程草草描述,最后落在师姐跟他说的点上,“教授认可我了,希望我能去做他的研究生。”  “挺好的,所以杨应没机会了。”霍骋勾起唇角,不掩愉快,“他前两天还骚扰我让我游说你去j大读研。简直开玩笑,我还在f大呢。”  杨应,曾衍之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乍闻霍骋提起,眼前跳出了温泉山庄之行对方饶有深意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几分。他面色严肃,语气却是揶揄:“霍骋,你当初还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霍骋挑眉,大方承认,“唯独你看不出来?”  “谁说我没看出来。”曾衍之哼了一声,“那时咱俩观念差距太大,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发展的可能。”  霍骋双手置在方向盘上,好笑地看他一眼,趁着等待红灯的间隙伸手揉了曾衍之一把,“又不是原则问题,有什么不能磨合的。”  “家庭观念什么的。”曾衍之屈肘搭着车窗,手掌托腮,漫不经心地举例,“生活环境相差过大,有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比方说这辆跑车,在我看来就是奢侈消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一辈子都坐不上这车。”  “这车是我成年礼,其实也没开几次。”霍骋皱皱眉道,“要不是平时开的送去检修了,我也不会开它来接你。不都说男人爱车,怎么看你一点儿喜欢的意思都没有?”  “挺好的,”曾衍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赞成一切合理收入。至于喜不喜欢,你别搞霸总那一套我就喜欢。”  暑假里的那次矛盾让霍骋恨不得满足曾衍之说过的每一句话,送东西都是小事,有次曾衍之无意间提起某个地方的小吃很好吃,他便抓了个曾衍之组里休息的日子,带着曾衍之就飞过去了,玩了一天当晚又回去,折腾。  当然,说不高兴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霍骋这样做只会让曾衍之越发意识到自己本身和霍骋家庭之间的差距。  倒不是就要放弃这段感情了,曾衍之也没那么清高矫情,他只会更加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自尊是自己挣来的,他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且因为是喜欢霍骋,所以在意的才会是霍骋家人的眼光。  “我只是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你你想要的。”霍骋道,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接触霍氏的项目了,你放心,我也不是只吃家里的废物。”  “我知道。”曾衍之说。  霍骋意识到曾衍之的压力源,他安慰的话看似不经意从嘴里说出来,“你就做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术业有专攻,宝贝儿,你已经比其他人厉害了。”  曾衍之被安抚了,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日曾衍之冲动之下向霍骋求婚,过后冷静了才觉得有些不妥,而当时霍骋也没太在意背后的问题,alpha气恼于自己竟然被抢先求了婚,压着曾衍之好一番欺负,提出蜜月旅行由他主导,曾衍之臊着面答应,但要求要彼此见过家长后再说这些问题,算是给了彼此一个缓冲。  目前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两人之间也有问题要继续磨合。  霍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个人在这方面有分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也逐渐能理解曾衍之的心理,更觉得心疼。  曾衍之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的,独立是刻在骨子里跟着他呼吸一同进出不可分离的一部分,而他霍骋要做的,也不过是简单的尊重罢了。  “看。”  霍骋方向盘一打,转入一个玻璃隧道,扬了扬下颔示意,曾衍之这才注意到他们进入了一个新开发的商业广场的内路。  周围全是玻璃为主的建筑,从外隐隐约约能看清部分建筑里的内部构造,还有人造水景上的玻璃栈道,绿化带摆放着姹紫嫣红的花,还有一面花墙,看起来很适合年轻人约会,也算是近期网红打卡的胜地了。  “这是……?”  “星海商业广场。”  “我知道。来这儿吃饭吗?”曾衍之看了一眼时间,路上开了近半个小时,正好掐到午饭高峰期。  “我预定了座位,不担心。”霍骋停好车,到另一边给曾衍之开门,锁好车后搂着他的腰往观光电梯去,“重头戏在吃完饭后。”  “这么神秘?”  “对,所以你别问是什么,到时候自然揭晓。”  曾衍之于是礼貌地保持着一份好奇心。  午饭吃的是西南菜,虽然是酸酸辣辣的味道,但十分清爽,酸是柠檬酸,辣是小米辣,曾衍之难得能接受味这么重的菜。  但吃完后劲就比较大了,淡色的唇瓣辣得烧起来一样红,唇珠看起来饱满欲滴,霍骋原本给曾衍之说着自己工作上遇到的奇葩事,声音却渐小至无,一双眼光直勾勾地盯着曾衍之的嘴看。  曾衍之不明所以,因为辣还在不自知地轻轻呼着气,小舌头若隐若现,霍骋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放下了筷子,硬声道:“你过来。”  “?”  看曾衍之没接到暗示,山不就我我就山,霍骋干脆起身坐过去,在曾衍之诧异的眼神中捏着他的下巴接了个吻。  火辣辣的,一口酸辣味。  说不上多有意境,但兴致是高涨的。  要不是每一小桌都有隔帘,别人看不到他们,曾衍之当场就要翻脸了。  这个alpha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臭不要脸,呸。  虽说占足了便宜,霍骋却意犹未尽地坐在曾衍之旁边不打算回去了,捏过omega纤瘦的左手握握捏捏,曾衍之推他赶他走,“别影响我,我还没吃饱。”  然而赶不走,“你用右手吃。”  根本不讲道理。  曾衍之没好气地瞅了霍骋一眼,收回视线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霍骋坐得很近,似笑非笑看着曾衍之吃完最后一口饭,牵过他的手帮他用湿巾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才起身取过自己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曾衍之手中。  “这就是你的惊喜?”  “嗯,你拆开看看。”  曾衍之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两张票。待看清上面写的字,曾衍之一时间神色复杂。  “怎么了,不合你意?”霍骋观察他的表情着道。  “没有,你上哪儿弄来的?”曾衍之晃晃手里的票,“我记得因为这个展规模不大,票很快就售罄了。”  “我不能提前买吗?”霍骋反问,“准备一份能受曾大学霸青睐的礼物真是太难了。”  曾衍之不理会他的调侃,将票拆出一张,“行,我约人去看。”  “你想得美?”霍骋伸手将票压在手掌下,“你就是故意气我是吧,我买两张是为了什么?”  “慌什么。”曾衍之淡淡道,抽出被霍骋压着的票,“邀请霍少,行不行?”  霍骋眉头展开,舒畅了,“这还差不多。”  这是一个画展,之所以到星海商业广场吃饭,就是因为这个展览在商业主楼天顶的玻璃馆里展出,可以在用餐后将看展当作约会的一部分。  展是新锐画家m的个人作品展。  霍骋记得曾衍之似乎很想来这个展,便托人帮忙在开票时带了两张来。  他和曾衍之慢悠悠地走在回形展馆里,一座座横插的磨砂玻璃墙挂着不同时期的作品,在近入口处贴有m的简介。  霍骋没怎么细看,走马观花地浏览完一遍,只问曾衍之道:“新锐作品,你欣赏得来?”  他还记得两人一同看一个导演的作品看困了的事。  曾衍之正在看最后一幅画,这幅画不久前他还在家里见过,闻声抬头小声回答:“算是吧。”  忍了忍,没忍住反问霍骋,“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看m的画展吗?”  霍骋试探着猜测:“因为他的个人风格?”  曾衍之确认了,霍骋是不知道m就是他生母这件事的。  他好奇道:“我知道你最开始调查过我,后来呢?”  “我能调查你什么?”霍骋面向曾衍之郑重道,“我能查到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你的隐私我肯定不会故意去看,而且咱俩谈恋爱后,我有什么不能直接问你?”  “有道理。”曾衍之点点头,“谢谢。”  “跟我还客气。”霍骋捏了一把曾衍之一本正经的脸蛋儿,“还看吗?还是你其实不感兴趣?”  “再看看吧。”  艺术家的创作往往与个人经历相关,从这些线条色彩里,多多少少能感应出其当时的心境。  曾衍之不通艺术,没有共鸣,但努力去接收猜测其中传达的情感。  霍骋也跟着认真看了,结合着每一幅画底下的一句话描述,指着其中一幅道:“你看,m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大概是心态炸了。”  画面中是一团团黑灰色色块,由几条红线割裂开来,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个临界点,处在压抑与爆发的边缘。  曾衍之看了看时间,是柳曼枝出国后的第六年。  那一年他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柳曼枝也没有回来。  或许她偷偷跑回来过?没人知道。  霍骋注意到一面墙上的画,示意曾衍之看,“我们之前在市里见过的,当时你还去抽奖了。”  曾衍之看到了,是《光》。  柳曼枝和他说过这幅画的意义,那是她第一次找到了创作的灵感,而灵感的来源,是曾衍之的满月照片。  柳曼枝珍藏在一个八音盒里,她还拿给曾衍之看,让曾衍之体会了一把“被长辈提起小时候的尴尬”。  并且这个系列都是以曾衍之为灵感的。  曾衍之一时五味杂陈,柳曼枝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在曾衍之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却在曾衍之能独当一面时回来,想要以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弥补空缺的时光,却容易徒增尴尬。  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都知道这个空隙没法填补了,干脆有意忽视,日子照常,只不过在出门时多了一句“注意安全”的关心,和回家时亮着的一盏灯。  柳曼枝工作依旧很忙,时常顾不到曾衍之,但她会在空闲时给曾衍之做糕点,让他分一半送给他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