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病症》 第1章 无言病症 作者:音爆弹/月半丁文案:暴躁学霸攻x病弱甜软小少爷,破镜重圆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he - 现代 - 强弱 - 破镜重圆前半段校园双向暗恋,后半段娱乐圈伪包养第1章 高一开学不到十天,陆诚从初中起谈了两年的小女友,掰了。邱天元得知消息的时候并不怎么意外。他那个女友也念这所高中,只不过成绩差了些,在普通班。据说开学之前她踊跃地加了学校的一二三四五六个群,飞速提前适应了高中生活,并和高年段学长学姐们打好了关系。估计自觉已经开始了新生活,所以高中一开始就踹了陆诚,并和高二某位出名的有钱学长展开交往。作为陆诚十年发小,邱天元虽然对他被甩一事不感到惊讶,但出于友谊,还是对他被撬墙角一事表达了同仇敌忾的愤怒。受到沉重打击的陆诚化悲为愤,在多方打听之后得知那个高二学长是个著名的花花公子,上高一的时候就换了多达二十名女友。一心一意的我哪里比他差了?!抱着这样的难以置信去找小女友问为什么不要我的时候,陆诚不仅被回击了“你太傻”,还遭到学长的含蓄嘲笑。自此,陆诚每天向邱天元diss20遍前女友和她的新男友。而邱天元身为他的好兄弟,自然也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不过学校有钱,教学楼就有三栋,高一高二不在一个楼上课,所以平时碰面的机会也不多。陆诚也就没找到什么面对面表达愤怒的机会。就此过起了普通平凡的高中生活。失去了令人愤怒的男女朋友关系,自然就要用更多的人际关系来弥补,以显示“你走了我过得更好”的报复精神。陆诚很快凭着自己的二逼与开朗,博得了同学们的喜爱。而与二逼发小不同,邱天元仿佛在学习上开了挂一样,成绩极好,以年段第一的名次高调入学。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人有暴躁的资本,又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平时相处起来也还算顺心。不到半个月时间,也已经基本和班上同学打好了关系。开学半个月后,班上同学已经互相熟悉,发展出友谊,团体固定下来。就在这时,突然多出一个新同学。周一,还没上早读,邱天元趴在桌上,争分夺秒地补觉。同桌的陆诚叽里呱啦和旁边的同学插科打诨。“老师昨晚是不是在群里说今天会有个新同学过来?我怎么看了一圈没见新的脸呢?”“不是新同学,”同学纠正他,“我们班上名单里不是一直有一个人不在吗?就那个叫白……什么的。好像说是请了半个月病假,现在才来上课。”陆诚屁大点事就起哄,“噢噢噢”地叫起来,全班的声音加起来不如他耳边一个陆诚的大。邱天元黑着脸爬起来,转过脸,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式让陆诚闭嘴,上课铃响了。早读课开始之前,班主任敲了敲门,带着一个男孩子进来。那是个看起来清秀好看的男孩子,眉目分明,内敛沉静。普通学生穿起来土里土气的校服,在他身上却合适无比,纤细的脖子、手腕从绿色领口袖口露出,白得晃眼。他有点紧张地笑了笑。半个月没来,错过了和大家认识的最好时期,只能当成新生来介绍。但他似乎也不怎么擅长自我介绍,只在黑板上写下了“白椿岁”三个字,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看到他的一瞬间,邱天元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在脑中把他的肤色和笔记本奶白色的纸做了个离谱的对比。随后邱天元把那一页纸撕了,暗骂自己脑子有问题。课间几个人围在新同学桌旁,邱天元没有去,只是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往那儿瞥。他似乎不太会说话,别人问一个问题,他得想一会儿才能回答,语速也很慢,看起来温温吞吞。这一天有体育课。体育课开头热身跑两圈,新同学有特许,不必跑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天气还热着,邱天元不太想出汗,后来班上同学打篮球他只打了半场就临阵脱逃,跑去买水。回来的路上,看见新同学蹲在草丛边。邱天元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干啥呢你。”对方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似的转过头来,看看他,回答:“……看蝴蝶。”“哪有蝴蝶。”邱天元说,“这里只有叶子,花都没一朵。”近距离看,皮肤更白了,几乎有点儿苍白的意思。倒是很合他的姓。邱天元乱七八糟地想。白椿岁这个名字排在名单上陆诚的后面,陆城倒数第二,他倒数第一,是以邱天元一直以来都印象深刻。见到了真人,感觉却有点不一样。白椿岁被他戳穿,也不说别的话,只是朝他笑笑:“不要这么较真。”接着又慢吞吞地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走了两步,又转过来对邱天元说:“其实只是有点低血糖,对不起啊,不该说你较真。”邱天元随身带零食,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棒丢给他。他抬手接,没接住,巧克力棒掉到地上,他还愣了两秒钟,眨眨眼,这才蹲下来捡。用了一会儿,他好像辨认出这是邱天元给他吃的,这才拆开包装。因为天气热,巧克力棒又随身带着,等拆开了邱天元才发现巧克力棒已经化了一半,黏糊糊的,一拆开就流到了那白皙的手指上。“草。”他随口骂了一声,伸手去抢,想说别吃了我重新给你买一根。没想到对方好像缺根筋,伸出舌头,红嫩的舌头舔了舔手指,将那粘稠液体舔去,随后又将包装袋撕得更开,把没融化的部分咬了一口。他唇上还沾着深色的巧克力液,很认真地对邱天元说了声:“谢谢。”邱天元讪讪收回手,扭开头。他妈的,还挺可爱。出名的暴躁老哥邱天元今天没发脾气,走神了一天,陆诚和他谈起新同学,问他感觉怎样,他险些就脱口而出“可爱”两个字。吞回来的时候还差点咬到舌头。陆诚:“可什么?” 第3章 晚上他迟睡了半个小时。躺在床上,他不断地回忆起前一天邱天元的神情。好像只是在对待一个普通同学,率性自然,就连骂脏话的时候也显得格外帅气,让他无法忘怀。而且邱天元长得很高,一看就身体健康,好像成绩也很出色……和朋友打闹时的模样,同样让他非常憧憬。想要和邱天元做朋友的是他,也……也没有邱天元一定要理他的道理。虽然遭了一天冷遇,但第三天白椿岁还是鼓起勇气,给自己拟定计划。早上上学的时候遇见邱天元,这次要喊他名字,昨天邱天元可能是没有看到自己,才没有搭理。邱天元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都是同学,如果只喊邱天元不喊朋友的话,也不太礼貌。只可惜班上的同学太多,记名字对他来说有点费劲,努力回忆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只能容后再议。上课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机会和邱天元说上话,下课的时间也很少……而且下课时间,邱天元的桌子旁边总是围满人,似乎也没有他的余地。那可以中午请吃饭吗?就说是谢谢他第一天给自己的巧克力。中午不成功的话,还可以下午……给自己写了满满一张纸,他才终于有了点信心。只可惜满纸计划没能成功实施。邱天元早起上学只是那一天太阳正好从西边出来,今天的太阳正常升起了,他也就没能在校门口偶遇邱天元。忍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忍到第四节 课。他给哥哥发了短信,说今天中午自己吃饭,结果一回头看邱天元,邱天元已经和朋友跑得不见人影,更别提请邱天元吃饭。他不肯放弃,在校门口的店走了一圈,也没发现邱天元的踪迹,还偶遇了白云鸿,被哥哥痛斥一顿“瞎晃什么晃过来吃饭”,寻找计划作废。下午他才意识到,好像大部分学生都是吃食堂。于是下午放学后,金贵的、每顿饭不少于五十块钱的小少爷第一次跨进学校食堂,在拥挤的学生潮中探头探脑,好不容易寻找到邱天元和陆诚的身影。猜对了!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也有了动力,赶紧跑去排队,只想着打了饭过去问能不能和邱天元坐在一起。但家人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走进学校食堂的一天,压根没给他办饭卡,他只能自力更生,来回走来走去折腾了一通。好不容易办完卡充好钱打了饭,端着盘子过去时,邱天元已经和陆诚吃完离开,原本的位置上变成了陌生人。第4章 和一个人说话竟然也成了难题。白椿岁苦恼地撑着下巴,嘴里的饭都没有味道。食堂的肉和菜荤腥太重,他也吃不下,一餐饭加起来没吃几口。晚自习的时候自然饿了肚子。邱天元看他趴在那儿的背影,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也不是上课时间,视线总跑,定有蹊跷。陆诚给他抓个正着,整个身体靠到他身上硬把他往边上挤,自己占了他原本的视线位置,一瞧,顿时啧啧两声。“这小少爷还晚自习睡觉。”陆诚唯恐天下不乱,马上去看讲台上看晚自习的老师,“老徐怎么不抓他起来。”邱天元敷衍说:“我也纳闷。”“我前天睡觉就给老徐骂了。”陆诚说,“真不公平。”白椿岁趴在那儿安安静静,他在后面讲小话发出了声音,虽然听不清,但老师还是投来了警告的视线。邱天元一把将这烦人家伙搡回去,自己低下头写作业。今天作业不多,他白天写了一半,现在速度又快,第一节 晚自习还没结束就已经搞定了。为避免陆诚再来烦人,他直接把自己的作业丢过去借陆诚参考。剩下的时间,他托着下巴,看自己的笔记本。烦恼的只有一个问题,花了他写作业时几倍的心力。要不要,把自己的笔记,借给白椿岁抄。今天他又偷看了一天白椿岁写笔记的样子,确信这家伙一天还是没什么进步。反应和写字速度都慢得要死,和蜗牛一样,估计笔记落下了一半没做吧。要不要借他?要不要借他?邱天元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得要死,恨不得仰天长啸。但晚自习上个个都安静如鸡,他也不能乍然发出声音。同学里记不完笔记的多了去了,没记笔记的也大有人在,他哪次不是嘲笑且施舍地在同学的哀求下借出去。怎么还有上赶着借人的道理?!而且白椿岁也不一定就需要吧,而且白椿岁家里好像还挺有钱的,也不缺这玩意吧。但是每节课下课,白椿岁都会对着本子耷拉下肩膀,有时候还会朝旁边张望,好像是想向人借,又不敢开口。那样子可怜又可爱,邱天元好几次都差点儿过去搭话。邱天元瞥了瞥陆诚。他开始迁怒。要不是这家伙,他怎么会有这些弱智的纠结!他哪次不是干净利落办完事情,哪来这么多七想八想!到下课邱天元也没纠结出个结果来,气得掐了一把陆诚的手臂,掐得他嗷嗷直叫。两个人正互掐着,班级门口忽然一阵喧闹。陆诚可算找到机会,嚷着“吵什么”推开邱天元,凑热闹地探头一瞧。在那一瞬间,邱天元好像看到陆诚的脸像火山一样涨红,立刻就要喷发脏话。白云鸿带着笑走进了他们班级,和其他同学说着借过,目光在班级里扫了一圈。当目光扫到陆诚这儿时,陆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起袖子,一副马上就要冲上去干架的阵仗。但白云鸿视他如无物,目光就这么过去了。 第5章 而罪魁祸首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样,缠着他要数学压轴题参考。邱天元想起这件事来,愤愤不平,怒踹一脚陆诚的凳子,骂他:“狗东西!”莫名其妙被漂移半米,陆诚挠挠头,自己把椅子拖回来:“我有求于人,我不跟你计较,你把题目借我看,再骂一句也行!”这家伙还挺能屈能伸。邱天元气笑了,站直了,把作业本提起来晃荡。陆诚伸手拿,他把手抬高,陆诚也站起来,他就把作业本拿到头顶。陆诚能坐最后排自然也不矮,主要是邱天元长得太高,傲视群雄,无论对谁都能骄傲地喊声“死矮子”。陆诚不得不跳起来抢,花了好大工夫,才终于拿到手。邱天元郁闷地往他背上扇一巴掌,出去洗手。在卫生间旁,他却看到白椿岁蹲在走道边,一副系鞋带的样子。邱天元不动声色走近,头还是仰着的,眼神却已经拼命向下拐了,恨不得直接飞出眼眶飘在白椿岁身边看个清楚。白椿岁只是把手盖在鞋子上,那鞋根本没有鞋带。又低血糖了,还要装成没事的样子干什么!邱天元趁着白椿岁还没发现,一溜烟冲进卫生间,呼呼喘了两下,一摸自己的口袋,今天却没带巧克力,也没带糖。他匆忙地洗了个手就又十万火急地冲出卫生间,一路跑到小卖部。站在货架前,做了一番“巧克力是不是太明显了要不要换个东西买”的无谓纠结,最终选了糖果和酸奶,揣在兜里狂奔回去。下一节是体育课,白椿岁低血糖了估计不会下去上课,而会趴着睡觉。邱天元到了教室门口,同学已经全员跑到操场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白椿岁趴在桌上,估计在休息。他用最轻的脚步,神不知鬼不觉走到白椿岁的座位旁边,又用最轻的动作放下酸奶,在酸奶上面放糖。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他蹑手蹑脚走出教室,飞一样地逃跑了。还好白椿岁没有发现自己,就算知道有人靠近了,没抬头也绝对认不出来。但白椿岁在他走后小心翼翼坐了起来,看着桌上的零食发愣。一时间有点舍不得吃。其实他知道邱天元的鞋子长什么样,在卫生间门口,他就已经知道邱天元从自己身边走过了。他本以为邱天元无视了他。但邱天元还记得他撒谎的低血糖,给他买了东西吃。好一会儿后,白椿岁拿了一颗糖,剥开包装,缓慢地含进嘴里,糖果甜味一点点在舌尖扩散开。第6章 一整天下来,白椿岁得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酸奶和糖果被他藏在抽屉里,吃都舍不得吃,只时不时把手伸进抽屉里,光是摸一下,舌头就好像能感觉到它们的味道。时隔一个多月,和邱天元发生的这连对话都没有的互动,令他心潮澎湃,那颗死气沉沉的脆弱心脏好像也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欢快地跳动着。午饭吃一颗糖,下午再吃一颗,至于酸奶就放到晚饭一起……好高兴,好想马上看看邱天元的脸。好想知道邱天元为什么会给他放零食,是因为不忍心吗,还是因为不讨厌他?好想看看那时候邱天元有没有特别的表情,就算只是小心谨慎也行。白椿岁忍住马上就要跑去和他说话的冲动,一天下来连笔记都只记了往常的一半,效率低下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凭借自己薄弱的意志力,忍到了难得的晚自习下课且陆诚从邱天元身边离开的时候,他鼓起勇气从位置上站起来。接着他就像根柱子一样杵了半天,动也不动。邱天元发现他有动静后熟练地低下头装成在认真写作业,十秒钟过去,邱天元又狐疑地掀起眼皮。怎么不动?站着干啥?白椿岁给自己打气,握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肩膀由此高了起来。邱天元又很快地低头,再过了十秒钟,他又不由得偷瞄。这小子到底站那儿做什么,不舒服吗,还是坐太久了骨头硬了要舒展一下?但他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骨头估计也软得很……邱天元差点举手给自己一巴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在这时候,白椿岁下定了决心,又吸了一大口气,转身闷头闷脑大步走到他面前。邱天元只来得及逃避视线,没来得及整理表情,好在白椿岁这个时候还没有胆子看他,只在他座位旁立着。邱天元抓着笔的手在纸上连写三个结构都不对的错字,最后横了心,猛地一仰头。“过来干嘛?”“谢谢你……”两个人的话撞到一块,说完几个字又及时住嘴。邱天元哪里知道自己暴露了,还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呢,瞪了眼,一瞬间脸上升温,凶巴巴地说:“谢什么!”白椿岁眨眨眼睛:“谢谢你给我送吃的。”“谁给你送吃的了!”邱天元嘴硬,“你认错人了。”白椿岁眼巴巴地看着他,两只手在背后扣在了一起,手指头紧张地屈伸着。他低声地说:“就是,体育课的时候,你放在我桌上……”邱天元:“你少瞎说。”“我认得的,我看到你的鞋子了……” 第7章 他的手指捉着衣角,等班主任结束话题了,他还不走。班主任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白椿岁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又鼓劲,牙齿在嘴唇上磨来磨去,做了好一番心理工夫,才声如蚊讷地说:“我能不能……请班上同学给我补习?”他声音太小了,班主任没有听清:“你说什么?”白椿岁深呼吸一口气,这次说:“我,我想请邱……邱天元,给我补习,就每天半小时也行,中午放学或者晚自习放学……”他家并不强求他的成绩,如果他想,也可以花钱请最好的老师来给他补习。班主任有点疑惑,白椿岁又张口结舌地解释说:“如果太麻烦的话就……就不麻烦他了。我只是……”他低下头,轻声说,“上学这么久了,我和同学的关系还……不太好,所以我想试试看……”班主任很快意会,点点头:“我去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白椿岁又红着脸说:“但,但是……希望老师不要告诉他,是我要求的……”这孩子脸皮薄,班主任也明白,难得他有上进好学的心,这不是坏事。很快地,班主任把邱天元也叫来,换了个意思向他表达。白椿岁成绩太差,拖低了班级的平均分,老师看你学有余力,考不考虑每天花个半小时帮助一下同学……邱天元从白椿岁的名字出现开始就躁动不安,等老师把话说完了,他连过都没过脑子,几乎是干脆利落果断地回答:“可以!”出了办公室,他的脑子才开始慢半拍地思考。回到教室看到白椿岁不安担忧的表情,他又放弃思考了。他已经好好反省过自己的异常关注了,说不定给白椿岁补习一段时间,真的有了实际接触,他的好奇心就会烟消云散。陆诚兴致勃勃问他:“老班喊你干啥啊?”邱天元心不在焉回答:“问我能不能帮帮同学,给白椿岁补习。”陆诚哈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大腿:“哈哈哈哈这问错人了吧,怎么会问到你身上,你可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就算要补习也该是给我补习……”邱天元:“我答应了。”陆诚:“啊?”邱天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那个座位,视线投注在那儿,他搪塞陆诚:“我到时候就随便乱教,让他以为自己能考好结果考得更烂。”第8章 中午放学的时候陆诚一下课就冲了,溜得脚下冒烟。他决定和邱天元绝交一天,在今天结束之前他都绝对不跟这个先斩后奏的家伙说话。帮带饭也是不可能的!自力更生吧!他走人倒是帮了大忙,省得自己还要应付两边。邱天元松了一口气,在他走后马不停蹄开始收拾桌子,顺便把他那垃圾堆一样的桌子也清理干净,好让白椿岁坐过来。等收拾好之后,白椿岁却还在位置上没挪动,只是眨着眼睛望着自己。“磨叽什么,过来。”邱天元道,“要我隔空喊话给你补习?”白椿岁把玩笑话当真,赶紧摇头:“不,不是……”“坐这。”邱天元拍了拍陆诚的桌子。白椿岁却又摇头:“我坐他的座位,他会不高兴的吧……”陆诚又不是神仙,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坐的哪里。心里是这么想的,邱天元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故作冷淡说:“那你自己搬桌椅。”白椿岁还真的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下,?起身,托着自己的椅子过来,放到邱天元桌子另一边,接着再折返回去拿纸笔。椅子是放下了,但再来时,他却连坐下都犹豫,目光游移,看看邱天元又看看椅子,最后小心地把椅子往侧边拉了拉,不和邱天元并排了,这才敢坐下去。并排的话,靠得太近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高兴……邱天元却眉头一皱,不满地瞪着椅子:“你坐侧面干什么,嫌我写字太舒畅吗?”“没有!”白椿岁脸上一热,匆匆把椅子又挪回去,道歉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他坐那里的话,邱天元就得把纸转动四十五度了,确实很麻烦。邱天元看着重新和自己靠上的椅子,变近的距离,勉强算接受了,从鼻子里哼一声。白椿岁却不知道他这哼声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惴惴不安。他又不开心了吗?和自己靠得太近是不是有点讨厌……白椿岁也不敢看他,鼓起勇气开口说:“我……我想先请你教我写,这次数学考卷的题目。”他没能参加考试,倒是请哥哥带了考卷回家,自己做了一遍,然而这次的情况比月考还要惨烈,他好多题目都不会写。白椿岁把考卷摊开,从选择题开始,每个看不懂或解不出来的题都标上了记号。早上数学课老师已经讲了一半卷子,因此前面又有一些题被他画上了完成的记号,应该是听懂了。邱天元拿过来看,顺便把自己的卷子从抽屉里摸出来塞他手里,说:“你自己再看一遍,看得懂的我就不讲了。”他的卷子干净整洁,选择填空题基本全对,没怎么扣分。翻到第二面来,上面又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高一上学期的内容难度不算高,他的答案全对,只因为太毛躁解题过程有所省略被扣了过程分。白椿岁心生崇拜,他甚至都想不出来这些题目应该从哪里入手,邱天元却能这么顺畅地全部解出来……好厉害。他偷偷地瞧邱天元,对方即使是皱着眉头也显得那么帅气聪明,只一眼,他就急忙收回眼神,心神不宁地看考卷。不过一会儿,他们接着数学老师的顺序讲后面的大题。邱天元拿了张草稿纸,放到卷子中间,而卷子又在两个人中间。两个人肩接着肩,却没有互触,留出了微妙的一点点分开的距离。邱天元目不斜视,看起来专心致志,飞快地给他讲起题目来,一边在纸上写算式,一边在口中解释每一个过程。他的笔尖在纸上飞舞,留下一行行利落的数字,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白椿岁为了看清他的笔迹,不得不凑近,脖子前倾,但到了能看清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地被那只手吸引去。它每动一下,他的眼神就随之移动,分了神,直到邱天元写完停下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趴在那儿。邱天元问他:“听懂了没?”只有一瞬间,白椿岁的脸全部涨红了。他羞愧地说:“没有……”一门心思全在手上了,他就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邱天元“啧”了一声,倒也没怪他,只是笔尖重新抵上了解题过程的最前端,说:“那我再讲一遍。”白椿岁捣药似的点头,马上半伏过去看,为了这次能完完整整地看清,他的上半身几乎要倚在邱天元的手臂上。 第9章 初中时,大家都多多少少长大了一些,也对心脏病有了一点概念,他的身边环境有了一点好转。但初一下学期,有那么一次,他在全班同学的面前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家里,等休息到能够回学校时,他发现,一切又变成之前那样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同学聊天说笑都好像怕惊到他一样压低音量,只要他稍有动静,同学就会立刻看过来,时刻准备去喊老师来送他回家。到初二的时候,大家学习上电脑课,老师会留下半节课自由时间。有些男生自己拷了游戏过来,兴致勃勃抓紧时间玩。他在偷看了好几周之后,第一次壮着胆子,问旁边的人,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起玩?可能是觉得电脑游戏没什么负担,应该不会出事,男生头一次接纳了他加入游戏。那次确实没有出事,只是他也没有玩好,拖了后腿,他的那一队输得凄惨。同学跟他说没什么,第一次玩都这样,不怪你。后来却又听到他们偷偷议论,他的手脚太慢,什么都不会,而且队长也不敢给他下指令。有他在,就相当于给自己打了个拖油瓶,太不适合了,下次还是拒绝吧。事实就是这样。他什么都做不好,就连和病无关的游戏,他都只能给人带来阻碍和抱怨。他本以为只要隐瞒了自己的病,同学不再那样顾忌,他就能够摆脱以前的困境,得到朋友,建立新的关系。但他还是失败了。或许这和他的病没有关系,只是他本身就没有办法和别人玩在一起。白椿岁几乎有了灰心丧气的感觉。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让他们给自己请假。横竖在哪里都没有差别,那他不如回到家里去。他也屡次趴下来,把眼睛藏在手臂上,强忍着不让自己软弱地哭出声。明明身边有很多人,但他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孤独无比。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任何人都看不见他,即使阳光灯光照到他,也只能够穿透他,就连影子都无法留下。好不容易忍到了晚自习下课,白椿岁潦草地收拾好了书包,下课铃一响就往外走。邱天元同样没有心思专注做什么事,作业也反常地一直等到快下课还没写完。陆诚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催着他快写快写,又时不时说点没营养的废话。等到他完成手头作业,再抬头时,白椿岁已经不在位置上了。他说去上厕所,跑出教室,在走道上四处张望。白椿岁走路很慢,说不定还没走远。邱天元在楼道上没看见,又冲下楼梯,一连跑了四楼,但楼梯上还是没有白椿岁的影子。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够等到明天再说。然而第二天,白椿岁没有出现。老师只说他请假,却没有说这是病假或是什么。那个座位只坐了几天,又再次空了出来,每次将视线落到那儿,都无法寻到那个纤弱的背影。好像在白椿岁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在忍耐,忍耐自己的视线,忍耐自己的说话欲望,忍耐自己的过分关注。邱天元又一次忍耐了几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去问老师,他发生了什么事。班主任也很无奈:“这孩子就说自己没有心思上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前几天还说想好好读书呢,谁知道这才三天就又回家了。”老师都不知道,邱天元当然更不可能猜得出来。他道了谢想走,但脚步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道:“老师,能不能给我一下白椿岁的联系方式?”白椿岁没有加班级群,手机号码更是人人都不知道。班主任把号码给了他。邱天元想了半天短信内容,删删减减,直直纠结了十多分钟。最后只发出去一句:“我是邱天元。”到了晚上,白椿岁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别扭地瞪着手机,几次要按下拨号的按键,又收回,游移不定半天,最终又打了一行字。“补习还补吗?半个小时太短了学不到什么,我想晚自习后加半个小时。”第11章 白椿岁整个下午都对着手机魂不守舍,忐忑不安。爸妈早上就去公司了。临走前,妈妈还在担心地问他,心情好些了没有,要不要留下来陪他。白椿岁向来是乖巧的孩子,除了生病以外,很少这样无缘无故不上学。他们对他突然的反常很是忧心,反复确认过好几次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他,还找过班主任询问,他反复强调了只是自己心情不好,才打消了父母去学校调监控的主意。对于这样的自己,他感到万分的无地自容。在学校找不到亲近的人,而就算待在家里,他也只会让爸妈担心。仿佛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考验身边的人,给予他们无限的烦愁和困扰。请假的这几天,爸妈哥哥在家时,他会尽量打起精神,扬起笑脸陪在他们身边和他们说话。他和家人一起吃早餐,帮他们拿衣服和包送他们出门,伪装出一副天真无事的模样。而只要他们消失了,他就会回到房间,把门关上。陷入沉闷的死寂中。除了饭点来喊他的佣人阿姨以外,他的身边不会出现半点声音。他不下床,冬天太冷了,他就裹着被子坐着看书,但他看不进去,只能发呆,可能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他会突然觉得,这样实在太安静了,然后慌忙地翻书制造出一点声音,再下床随便拿点东西。这样杂乱密集的小声音过去后,又是沉寂环绕了他。一遍遍周而复始。邱天元的短信可以算是这些天来,主动打破这一死寂的唯一例外。白椿岁对着那五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它们之中藏着什么秘密,非要深入钻研才能看透。他抱着手机就好像捉着什么救命稻草,手机冰凉,手掌手指也是冰凉的,过去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热起来。他开着短信的屏幕,反反复复看那五个字,看“邱天元”这个名字,看这个他牢记在心但一次也没敢喊出口的名字。太久没有动静,手机屏幕暗下来,他就再点亮。手机弹出了其他的提醒,他就关掉。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过神经质,白椿岁逼自己关掉了手机,缩进被子里。在漆黑一片的被窝中,他又翻出短信来看。邱天元给我发短信做什么?他只想这个疑问,而不去思考结果,可能是他早也预料到自己会得出什么结果。眼睛在这样长时间的凝视中慢慢变得酸涩,黑暗中的唯一光芒也开始发晕。白椿岁眼皮耷拉下来,渐渐地觉得困倦。 第11章 抬头看看门牌号,这里确实是邱家没错。陆诚:“我没睡醒,我要回去再睡一觉。”“神经病。”邱天元骂,“我不就早起一天,大惊小怪!”上学途中陆诚一直在难以置信地碎碎念,邱天元警告他闭嘴警告了三次,他一次也没听。最终邱天元抢过他手里的尖叫鸡,威胁说:“我塞你嘴里去,你和它对着叫吧!”陆诚这才悻悻闭嘴,把尖叫鸡收回书包里。邱天元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结果一进班级,他下意识看向白椿岁的桌子,而座位上的人似乎一直望着门口,直接同他对上了视线。白椿岁的眼睛眨了眨,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莹白的小脸上,唯独眼圈是微红的。操!邱天元一瞬间移开了视线,心脏不争气地擂起鼓来。怎么……怎么和梦里那么像,操!第13章 中午的时候,白椿岁跑过来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不再磨磨蹭蹭等同学都离开。发小一走,他就拖着椅子坐到邱天元桌子旁边,殷殷切切地看着他。邱天元被看得浑身不对劲,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你眼睛怎么那么红。”他问。白椿岁不好意思地摸摸眼睛,说:“哭了一段时间……消得比较慢。”邱天元问:“哭了多久?”白椿岁起先不好意思说,过了一会儿,邱天元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小声道:“半小时。”其实他不经常哭,没有想到自己会哭这么长时间,还闹得爸妈和哥哥都担心。哥哥先回的家,到家时他还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一抽一抽。白云鸿先是好声好气哄他别哭了,怎么待在家里无缘无故就掉眼泪了,后来看他抱着手机不放,又好像意识到什么,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用力摇头,使劲把涌出的眼泪都擦干净,告诉哥哥,他只是因为自己终于有朋友了而高兴。说的时候,他还在抽噎,脸上却又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可能不好看,因为它吓得白云鸿又追问了两次“真没人欺负你?”,他再三说了没有,又低下头,没能忍住,古古怪怪、高高兴兴地边哭边笑起来。尽管表现得如此难堪,他的高兴是真心实意的。他有朋友了。邱天元把持住自己,一副冷淡酷哥模样开始给他讲题。第一题还没讲到一半,白椿岁就偷偷地碰了一下他的手。冬天干燥,人体静电太强,皮肤相触的地方好像起了电流,刺得邱天元一瞬间缩了手,皱起眉头问:“干吗!”“没,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扰他讲题太失礼了,白椿岁把原本想问的问题吞回去,目光闪烁。等到这题结束,进入下一题后,白椿岁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他洁白的牙齿在嘴唇上磨,那个问题还是从心脏上升到嗓子眼,马上就要蹦出来。他轻轻地喊:“邱……邱天元。”第一次喊这个名字,就简单的三个字,自己竟然也不能顺畅地说出来。白椿岁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奇怪,想再去碰他的手,但想到刚才他的反应,又乖乖地缩了回来,只是仰起脸,眼神中透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和忐忑。而第一次被喊名字,邱天元也没有镇定到哪里去,心脏像被一条毛尾巴软乎乎地搔。他只能强装冷酷地说:“干什么?”“我们是朋友了吗?”白椿岁问他,“你,你愿意多花晚上的时间帮我补习……”邱天元“哼”了一声,心想这小子的标准也太低了,怎么光是补个习就是朋友了,没看见自己还老是板着死人脸吗,哪里像在对朋友了?他的笔在手上转了转,既想说“你觉得呢”,又说不出口,再哼了一声。“再说吧。”邱天元说,“等你下次月考考好了,我再考虑一下。”白椿岁没有被这句话打击到,反而眼睛里亮起了光,似乎找到什么动力一样,很积极地点了两下头。放假回家休息了一次,再回来,他们的补习效率明显比之前高得多。不仅是因为白椿岁打起了精神,也因为邱天元昨晚上为了做好这项工作仔细做过准备,痛定思痛给自己写了计划表,今天也按它来严格执行,才有了这般成效。计划表上主要是一些对自己的约束事项,例如:1.不要看白椿岁的脸和手;2.不要刻意去闻白椿岁身上的味道;3.态度要果断一点,一旦分心了就收不回来了;4.给白椿岁一点奋斗目标……晚自习后的补课,和中午又有一点不同。白椿岁请假这几天,陆诚好像也用自己贫瘠的脑袋努力思考过原因,破天荒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针对。并难以置信地询问邱天元:“难道是我那天中午回来把他吓跑了???”不知道他具体进行了什么脑补,总之这次邱天元决定增加补课时间,他没再像以前一样大呼小叫喊什么你背叛我,反而宽宏大量地同意了。只是作为邱天元的头号好兄弟,他要同生死共进退,邱天元为了帮助同学而留下来半个小时,那他也多留半个小时,之后再护送兄弟回家。于是白椿岁坐邱天元右边,他坐邱天元左边,两个人补课,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旁观,还睁着硕大的眼睛趴在桌上往这边观察。白椿岁不习惯他的视线,有些怕他,在他的视线下,也没敢往邱天元那儿靠。像只被大狗盯上的小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够弓着背,努力忽略。白云鸿先前并不知道他悄悄和同学补习的事,只以为他是想锻炼一下自主能力,才选择中午自己吃饭。而现在新增了晚自习后的补课时间,白椿岁也不能再瞒,晚自习的时候发短信一五一十告诉他,麻烦哥哥多等自己半个小时再回家。到高一年段的教学楼,找到弟弟的班级,白云鸿一站到门口,就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是和这两个人补习。陆诚幼稚的针对他印象深刻,而陆诚那个面相凶恶的哥们他自然也记得。白椿岁委委屈屈地只占小半张桌子听课,手都没有空间放,而那个正在说话的人语速很快,不像在讲题而像在吵架。白云鸿抱着胸站在门后听,是他们都看不到的位置。过了一会儿,那人似乎讲完了一题,不耐烦地问一句:“听懂了没有?”被这么问了,白椿岁就赶快点点头,好像生怕他生气一样。 第13章 白椿岁等到他的手大概热了些,而自己的手也凉了,这才放开。邱天元一时没有动弹,片刻后,延迟地甩甩手,粗声粗气说:“以后别乱碰我!”每次一被白椿岁摸到,他都感觉,白椿岁虽然只是一串小小的电流,但在窜入他的电路中后,却总会使他陷入微妙的超负荷状态。邱天元嘴上总是没几句好话,白椿岁也算是习惯了,坐回去后把自己的手和脚都收得安分守己,只有目光落在邱天元身上。纵使如此,邱天元却还是觉得他犯规。白椿岁好像在用眼神碰他,无形却有意,令人难以忽略。一旦注意到白椿岁的眼神之后,他便再怎样也无法忽视了。补课的时候,课间白椿岁从桌边路过的时候,只要白椿岁一看他,他就全身都泛起痒来,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起来。好在白椿岁位置在他前面,能看他的时候少之又少——奇了怪了,他偷看白椿岁的时候,白椿岁一无所觉。怎么他自己被白椿岁看一看,他就这么大反应?!邱天元想想还有点儿闷气,这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不公平却又不能如何,总归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发神经,总不能把错怪到白椿岁身上去。周五下午是难得的冬日艳阳天。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大地,其中蕴含的暖意多多少少驱散了冬日的寒冷。邱天元个子高,列队的时候,他站在最后一排最靠右边。热身跑步的时候,他自然也是最后一个跑。不用跑步的除了几个想偷懒或生理期的女生,就只有一个白椿岁。他穿得厚实,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上还围着围巾,双手藏在兜里。因为口袋的开口向上,邱天元看过去,他就好像手短的仓鼠把手揣在肚子里,自己还对手短毫无自觉,探着脑袋朝自己这边看。这家伙,又看我!邱天元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向他抬了抬下巴,拽兮兮地撇撇嘴。白椿岁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会了什么意,竟然向他走了过来。“怎么了?”白椿岁问他。邱天元的眼神控制不住往他的手那儿跑,袖子没有完全遮住,露出了一小节白生生的手腕。人都到眼前了,他总不能暴露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事实,只能若无其事地问:“你很冷吗?”白椿岁愣了愣,道:“是……是有点……下来操场没法带着热水袋……”旁边的同学闹哄哄的,班上最爱玩的男生正和体育老师开玩笑,讨价还价说能不能少跑一圈,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没引起同学多少注意。邱天元还在慢蹭蹭地想着,该和白椿岁说什么,那边的体育老师已经不耐烦了,一声令下:“给我跑两圈,少一点都不行!”邱天元的下一句还没出结果,就要被打断了。同学一个个怨声载道开始跑步,身边的人列缩短。眼见着快要到他了,邱天元忽地说了句:“你就是不运动才会冷。”他冬天瘫在家里的时候,他妈总跟他念这一句,现在他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邱天元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但话已经出口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要不要一起跑一圈。”“诶?”白椿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颇为惊讶。邱天元干脆当自己没说过了,扭头就往前冲去,脚底踩火箭似的,很快追上同学的队列。操了,他在发什么神经!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邱天元脸上火烧火燎,化羞愤为动力,攒足了力气刚要冲到班级前列,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啪嗒啪嗒跟了上来。白椿岁竟然真的跟着他跑了起来,喊道:“等等我……”邱天元脑子还没有具体的反应,脚步已经慢了。白椿岁一看就是不跑步的样子,连姿势都不对,看起来颇为笨拙。他停下来等了,白椿岁也还是花了一会儿才跑到他身边,说:“我,我跑跑看……”才跑了五十米多,白椿岁的脸已经红了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不均。邱天元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再跑了几十米,才注意到,白椿岁已经在大喘气了。“你体力也太差了吧?!”邱天元震撼道,“这才几步路啊!”他回头看了看,半圈都还没跑过呢。白椿岁断断续续说:“对,对不起……”邱天元一下子感受到巨大压力,也不知这压力从何而来。他瞪着眼睛,瞪着白椿岁。“你就这体力,每天去教室你是不是都要喘几口?”白椿岁竟然回答说:“是有点……累……”邱天元见了鬼一样,虽然一直知道白椿岁身体弱不运动,但也没想到差劲到这个地步。他磨了磨牙,其他同学已经跑得甩下他们五十米了,他干脆就不追了,心一横,道:“至少跟着我跑完这圈!”白椿岁又跑了两步,难得邱天元主动邀请,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又给自己打气似的,口中应道:“嗯……好!”他体育课向来有免死金牌,不必考试,从小到大说夸张点就没跑过几次步。跟在邱天元身边,再跑了半圈,即便速度放得很慢了,但对他来说仍然是很大的负担。胸口的气好似被慢慢挤压抽空,呼吸的管道变窄,氧气的输入排出逐渐困难起来。白椿岁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但邱天元还在他身边,他就有了股无来由的倔劲,逼着自己拖动脚步随他跑动。突然之间,操场边远远传来一声:“小椿!”那声音相当严厉,白椿岁一时还没能停住脚,只转头向那儿望去。高二这节体育课正好和他们班的重叠,白云鸿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起初还以为是别人,走得近了,才发现真的是白椿岁在跑步。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一撑栏杆,脚蹬起,身子直接翻到跑道里。白椿岁意识到被哥哥看见了,乍然停了下来,大口喘气。他忽然停下来,不由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往下栽时,邱天元也发现不对,赶紧接住他,姿势不太对,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第16章 “怎么回事?”邱天元有些发蒙,把人捞在臂弯中晃了一晃,“白椿岁?”他伸手在白椿岁面颊上拍了拍,触手的皮肤略带冰凉,半点也没有运动后该有的温度。白椿岁眼神一时没有焦点,嘴唇微微变了色,呼吸了两下,好像终于缓过劲来。白云鸿已经到了他们身边,白椿岁试着自己站起来,白云鸿直接拉住他,让他自己站好。邱天元还没开口,白云鸿便道:“我带小椿去休息。” 第15章 来年的开春。他等待这一天。日子一天天过去,到期末时,忽然有了一个劲爆的大消息。白椿岁照常和邱天元补习,晚上的半个小时即将结束时,无聊坐在旁边以死人状玩手机的陆诚乍然激动地跳起来,手机掼在桌上,双手抓住邱天元的两肩,硬是把还在讲题的邱天元上身转了九十度过来面向自己。“我喜迎第二春了!!!”陆诚红光满面地大叫。他谈了个新女友,是隔壁班的女孩子,刚刚在微信上答应他的告白。既然是他的重大喜事,邱天元就不纠正第二春这个词,也不计较他打断自己讲题了。陆诚高兴个半死,抓起手机往前杵,说:“我给你看看她多有意思!”要给邱天元看聊天记录。班上其他还没回家回宿舍的同学,和陆诚关系好的,纷纷凑过来。“是谁?隔壁班哪个?”“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正中央的陆诚一副马上就要飞起来的样子,还是靠邱天元把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他才能正常地站在地上。白椿岁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那个胆子一起过去开玩笑。等他们热闹过这一阵后,他经过几重思虑,才谨慎地对陆诚说:“恭喜你。”这三个字从前情敌的弟弟嘴里说出来,感觉阴阳怪气的,但白椿岁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相当真诚傻气。呵,没神经!不知道自己很傻吗,你哥可是抢过我女朋友!要不是听到的人是我这种擅长释怀又善解人意的人,肯定以为你是在讽刺了。陆诚五十步笑百步地在心里评价完,自以为矜持地咧嘴露出笑容:“同喜同喜啊!”回家的路上,陆诚还抱着手机,对自己的宝贝聊天记录看个不停。邱天元把他从马路边上拉回来,阻止他看着手机过马路。“找死啊!”邱天元训他,“刚脱单就想让你女朋友守寡啊!”陆诚赶紧后跳一大步远离马路:“你少瞎说,你这心肠歹毒的男人。”两个人互怼了没两句,等到了晚班公交车。上车后陆诚又开始看手机,看着看着,他用手肘捅捅邱天元:“她好可爱啊。”“知道了。”邱天元说。再过了一会儿,陆诚在她朋友圈翻出自拍,又感叹一次:“她真的好可爱。”“明白了。”邱天元说。公交车驶过钟楼,陆诚再次复读:“她也未免太可爱了吧!”邱天元:“这么可爱啊?”陆诚:“没错!她……”邱天元表情狠毒:“这么可爱我明天就给你抢过来。”陆诚立刻改口:“不可爱,不可爱!”好不容易把这家伙的嘴堵上,邱天元才算松了一口气,反倒是陆诚自己一寻思,问他:“你要不也谈个恋爱吧?”“又不会真的跟你抢你怕什么。”邱天元道。陆诚说:“我哪是担心这个,你未免太看不起我!”邱天元:“哼。”“我要防你还用这么麻烦吗,”陆诚洋洋得意,“我要是不去叫你起床,你就连她的脸都见不到!”他不去叫起床=邱天元赖床到干脆不来学校=接触条件都不存在=威胁度为零。邱天元嫌弃地说:“弱智。”“说正经的!”陆诚拍拍他,“你不谈个恋爱吗,我跟你说谈恋爱真的有益于身心健康,每天光是想想可爱的小女友,起床吃饭都有劲!谈不?谈不?我可以给你介绍!”邱天元直接道:“没空。”“你怎么没空。”陆诚道,“你学习时间都比我们少好多。”邱天元天生一个好脑子,可能在人情世故上没那么练达,但至少在学习上傲视群雄,在陆诚看来简直是绝佳的早恋条件。陆诚想想,道:“也是,你他妈时间都拿去给白椿岁补习了。”邱天元道:“知道你还说。”“你给他补了这么久了,还没腻啊。”陆诚戳他,抱怨,“妈的,还跟我说什么让他考得更差,我还以为月考我稳了,结果还跟他角逐班级倒数第二。”角逐就算了,还失败了。白椿岁倒数第二,他倒数第一。虽然哥们倒戈,但陆诚倒也没生气,他只是纳闷地咂摸了下,最后说:“你咋就那么喜欢他?他要是个女的你俩估计这会都谈上恋爱了。”邱天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两眼都直了。片刻后,他好像被这句话吓到,紧急说:“你瞎说什么?”陆诚道:“我这不是做个假设吗!”他一拍邱天元的大腿,“结果白椿岁不还是男的,反而成了你谈恋爱道路上的绊脚石了!”第18章 你才绊脚石。邱天元暗骂他,都不知道我想不想谈恋爱,就生生给人家安个绊脚石的名头,有病! 第17章 “……怕没睡醒,给自己清醒一下。”邱天元随便找了个理由,又反过来问白椿岁,“你干吗帮我擦脸?”这下换成白椿岁卡壳,红着脸,面朝向另一边去,一阵子了,才低声地回答说:“我……情不自禁。”这四个字微妙又暧昧。邱天元心里头震了震,被这简单的回答煞到了,感觉自己嘴唇舌头都发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完了,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邱天元和他互相不看彼此,不敢看彼此,好像看一眼就会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夺走重要的东西。直到未擦净的水珠在脸上汇聚滑落,滴到地上,发出“嗒”的一声。邱天元这才强装镇定地说:“回教室吧,等会迟到了。”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用外套袖子粗暴擦干净,开门大跨步走出去。白椿岁赶紧回身,抱起自己丢在长椅上的围巾,小跑着跟上他。路上白椿岁还操心地问他,洗了脸冷不冷。他被冷风吹得面上发麻,却绷着表情,半个字也不说。白椿岁还要追问,就看他双手举起来,扯住了脑后的兜帽,“唰”地拉起来,罩住了脑袋。一言不发地隔绝了白椿岁从侧边投来的视线。晚上该补习的时候,白椿岁照常抱着作业本过去,这次邱天元却已经直接收拾好了书包,一副要回家的样子。白椿岁不知所措,邱天元挠了挠头发,从抽屉最上层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晚上天气太冷了,想赶紧回家吹空调。”邱天元生硬地说,“还有陆诚现在晚上不陪我,我不喜欢一个人走夜路……而且再过几天就考试了,我也要复习,这几天临时抱佛脚也没用,补习就先停了吧。”他胡乱找了好几个看得过去的理由,白椿岁听完了,傻傻地眨了两下眼睛,才发出声音:“哦……”邱天元好像看不得他这个反应,有些急,又把手里的本子往前递,示意他别选择性忽视这玩意。自己也不是故意避开他冷落他,这不是就……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吗!邱天元粗鲁地直接把本子一把拍到他胸前,?白椿岁手忙脚乱接住了,他解释:“给你整了笔记,这两天自己看看吧!”说完就像中午那样,背着书包脚底抹油冲出去了。期末考的重要时期,却突然经历如此重大变故,明明多出了自主学习的时间,两个人却都分心得更厉害。邱天元嘴上说着复习,实际上半点也没看该复习的东西,每天就埋头做高二的题目,用难度相对比较高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防止一不小心,脑子里就窜进了白椿岁的身影。然而这一举措也并非完全有用,他就好像身上捆着根橡皮筋,可以凭着自己的力气往前走,尽可能地走远,但一旦放松、卸了力,立刻就会被那橡皮筋勒回原地。提前背课文背到《逍遥游》时,他甚至还会对着课文中那仅有一个字的重合发呆。不得不说,白椿岁的名字放在一批“杰”“伟”“梓”“嘉”中,算得上相当独特。邱天元气愤地迁怒:可恶,都怪这家伙名字太特别了!要是白椿岁不叫这个名字,而叫白杰白伟什么的,他也不会看到个重合的字就走神半天!第20章 邱天元走神,白椿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当他被迫与邱天元分开时,他便像是乍然被换了饲养者的家养猫,纵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也仍然什么都不缺,却什么也做不成。看不进书,集中不了精神,即便是睡觉,都难以入睡。一切只因为缺少了与邱天元共处的一个小时。为什么呢?明明那天中午他们还一起吃饭了……邱天元第一次答应他的邀请……白椿岁心神难安,抱着邱天元给他的笔记本。几天过去,他已经把题目都看了一遍,但重新翻回第一页去时,却仿佛失了记忆一样,连自己刚刚学过没多久的题目都记不得。邱天元没有来询问他进度的意思,每次他转回头去,邱天元都在埋首写字,一副学习得万分认真的样子。他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只能够郁闷地转回头来。考试结果自然很是糟糕。白椿岁本就不是聪明的学生,这次期末考的题目也出得偏难,比上次月考的难度跃升了整整两个等级。他基础不好,每天补课也就一个小时时间,还要分散到各个科目,根本讲不了多少东西,为了能提高他的基础分数,邱天元给他讲的都是难度中等的题型,稍微变得困难一点,他的脑袋便转不过弯来。第一天的考试勉强撑了过去,把大部分的空处都填了完整。第二天的考试,从早晨出门开始,白椿岁便感到一丝些微的反胃。些微,只有一点,他没有太在意,也没有表现出来,或许是紧张得过了度,身体就有了反应。当地理考试考到一半时,白椿岁就忍不住开始难受,注意力也渐渐涣散。他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喉咙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必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够不让自己呕吐出来。握笔的手掌冰凉,却又反常地冒着汗。白椿岁有点儿发抖。这种难受与他曾经发病时的感受都不一样,也和发烧感冒不同,凭着直觉,他觉得或许这并不严重,但又实在无法让自己摆脱这个状态。……讨厌。已经是这学期最后的时候了,重要的考试……就不能让他认认真真地好好考完吗……白椿岁咬住了牙,莫名双眼发酸。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倔强,他没有向老师报告自己的不适。在忍住呕吐的欲望后,他用左手掐住右手的手腕,靠指甲陷进肉里产生的疼痛来克制自己。漫长的四十五分钟过去后,老师下来收了卷子。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考场,或是懊恼或是庆幸地交流着刚刚写的卷子,唯独白椿岁还坐在椅子上。他放开手,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四道月牙形痕迹,因为掐得太深太久,它们泛着浓重的紫色,如同不详的黑月。这或许是他第一次任性,身体不适却没有及时通知父母,而是强撑着考完了试。白椿岁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松懈下来,那股恶心感就会加倍反扑。万一生了病,那恐怕他就要在家里或是在医院住上好几天,连这学期最后的两天都不能来学校了……好在他今天的反常确实只是由于过度紧张,没有像预料的一样发烧,也没有出现其他症状。但一切也并不都那么如意。 第19章 为什么连这个音节,也显得那么扰人心神?白椿岁的泪水簌簌落下,他弯了弯腰,好像这样能让胸口脏器舒服一些。但这还不够,还不够,他略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我……以后不麻烦你……帮我补习了……”邱天元道:“为什么?”“没有用……”白椿岁说,“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他吸了吸鼻子,“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他连声音都在发颤,泣声越发浓重起来。邱天元盯着他红透的耳朵,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支配了,缓缓举起手,碰了一下那耳骨。白椿岁不自觉躲了躲,他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常,要掩饰上一个动作,用手背拍了拍白椿岁的脸,又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回过身来。这次白椿岁很是顺从,没有反抗的力气。他的眼中满是潋滟水光,睫毛染得更黑,沉沉地缀着水滴。雪白的皮肤处处泛着红,嘴唇也比平时的颜色深了些许,或许是咬了自己,唇上还留着半层湿光与牙印。对上了邱天元的眼神,白椿岁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不要看我……”现在的他一定很狼狈难看、不成样子。什么都没能做成的没用的人,连最后的体面都留不住。邱天元这次却不像以前那样慌张到手忙脚乱,他眨了眨眼,抿紧了嘴唇。照理说,他应该说点安慰的话,像是“你已经很努力了”“一次没考好没有关系,下次接着进步”,但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即便想到了,也说不出口。他摸了摸口袋,飞快地从里面掏出面巾纸,抽出来递给白椿岁,斟酌再三,说出来的却是:“你哭成这样让人怎么不看。”白椿岁低下头,面巾纸悬在空中,不敢去接。从地面上,他看到一道影子划起来,下一刻,邱天元的手落在他脑袋上,粗鲁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考差了又不会怎样,我又没生气。”邱天元的手指按着他柔软的发丝,白椿岁闷闷地说:“但是我觉得内疚……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什么期望?”邱天元问。“你来帮我补习,不就是因为……要帮我提高成绩吗?”白椿岁哽咽着说,“就算陆诚讨厌我,你还是来帮我了……还跟我说,考好了才可以跟你做朋友……”邱天元自己老早把说过的话忘了,愣了一下,道:“我才不是为了你能考好才给你补习的,你少七想八想!”白椿岁不说话了。上一句话语气不太好,邱天元又乱揉他的头发,接着强行让他仰起脸来,刚抬起来,又后悔地按下去。他的声音里带上些许气恼和害臊:“……我他妈只是觉得你很……很……”可爱两个字死活说不出来,他模糊地用类似的音带过了,“想跟你接近又找不到办法而已!”第22章 白椿岁安静了好一会儿,这静默的气氛流动在空气中,令邱天元后悔不堪。他很快地又收敛自己的表情,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表现出任何一点和心虚相关的情绪,绷起脸,刚打算给自己打打圆场,白椿岁就说:“你,你说我,什么?”他听见了。虽然并不分明,但是“可爱”两个字……他还是一厢情愿地认定了。白椿岁的脸火速烧了起来,他两只眼睛睁大了,忘记要哭,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邱天元的鞋尖。邱天元反应剧烈,一下子把压在他脑袋上的手收回去,他好像这才解除了限制条件,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邱天元。“你……说我……”他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因为形容对象是他自己,若是说了就不免有点自夸的意思。白椿岁还没有那样的脸皮,因此他只是问:“能不能……再说一遍?”想要确认,想要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妄想和白日梦。邱天元的脸冷冻得像块零下三十度的钢板,每一个部位都没有变动,死命地维持着这幅看似冷静、镇定、没有波动的表情。但被那样的目光凝视着,又仿佛他这块钢板被扔到火中加热烧灼了,表面浮出根本掩不住的红。最后反而是他像最开始的白椿岁那样,逃避地转过身扭过头,道:“我什么也没说!”白椿岁被从天而降的巨型糖果砸到脑袋,晕乎乎的,急于求证的心大过一切。他上前一步,手指揪住邱天元的衣服下摆,小心翼翼地说:“再说一遍嘛……”邱天元前进一步,他也亦步亦趋跟着走,像个小尾巴:“邱天元……”“你怎么这么烦!”邱天元凶巴巴地说。“因为……”白椿岁一点儿也没有被吓退,一根筋只想着自己的目的,羞涩却又坦诚,“如果被你夸了,我会很开心……”邱天元开始在小活动室里乱走,白椿岁一步也不放地紧跟着,走过乱摆放的椅子,走过中央的大会议桌。最后邱天元说:“那你不是听到了,怎么还在烦我!”白椿岁道:“你说得太含糊了,我怕我是在自作多情……”邱天元道:“我说我一开始是想接近你但找不到方法,行了吧!”“不,不是这个。”白椿岁赶紧说,“再前面的,你说我很……很那个……”他也还是说不出口,但邱天元已经自动觉得恼怒,双手握成拳头,平时能同时运算两三道题的聪明大脑现在光是处理个自己的羞耻心都处理不过来。白椿岁还在出声:“很,很……”结巴了两三次,他才终于鼓起勇气说,“你说我可……”邱天元猛地转过身,打算堵住他的嘴巴。但两人一面对面,他见着了白椿岁那张漂亮小脸上现在的神色,看到那微张的、正准备吐出令人自杀的话的嘴唇,一时竟然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可能是大脑过载运转出了故障,向身体发出了糊涂指令。他一只手抓住了白椿岁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那尖尖的下巴,恶狠狠地亲了上去。刹那之间,他的世界,白椿岁的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代表生命的那个器官疯狂地搏动起来,带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邱天元犹如被驱使,身体不受控制,竟然还在那嘴唇上咬了一口。柔软的、湿润的嘴唇,遭到他的进犯,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反而还软弱傻气地张开了,开放自己的口腔。这个行为在被强吻时几乎意味着欢迎侵犯。邱天元被自己吓坏了,嘴唇的接触大概只维持了两三秒、三四秒,他又出尔反尔推开白椿岁。心情已经从想要钻洞逃跑进化到恨不得用法术立地消失,他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又回归到红色。最终,他做了一个小懦夫才会做的决定,转身落荒而逃。 第21章 第24章 邱天元又开始想怎么办。他是中了邪了吧,怎么会变成这个鸟样!又蠢又笨又怂……等等,蠢和笨重复了。他甚至开始重复使用同词义的词!两个人都强吻了对方一次,平等了,但情况还是没有什么改变。过了一会儿,白椿岁凝视着他,问:“现在怎么办啊?”“我怎么知道!”邱天元粗声粗气。“加起来都亲两次了,怎么还是不知道啊……”白椿岁看起来十分苦恼。但他的苦恼又不是因为亲吻本身,这就让邱天元感到一星半点的不爽、嫉妒——他在这里臊得抓爆脑袋,白椿岁竟然一点也不在意!邱天元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亲我?”白椿岁眨眨眼睛,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你为什么亲我,我就为什么亲你啊……”一句话完美地把问题堵回来,把邱天元的嘴堵上了。大概是看他一会儿不做声,白椿岁还天真地追问:“到底为什么亲我啊?”为什么为什么,还问为什么!邱天元爆吼一声:“你都亲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吗,还问我!”妈的,以前讲题的时候白椿岁不都傻傻笨笨的,反应钝得像水果都切不开的刀,没见白椿岁这么机灵这么能说会道啊?!邱天元气急败坏,又吼一声:“你再问我不理你了!”以往的邱天元都是聪明果断、一脸高冷的,这次竟然这么失态发怒。但奇异的是,白椿岁没有半点害怕,?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最后“噗嗤”地笑了出来,又忍着笑。忍笑太困难,他上半身弯下来,脑袋往前,抱着肚子捂着嘴巴笑。就这样,他的头不偏不倚地抵上邱天元胸膛,撞进邱天元怀里。坏了,坏了,他现在觉得邱天元好可爱,连赌气说的话都像小朋友吵架……邱天元更加手足无措了。他只要后退一步就能轻易摆脱白椿岁,但他如果后退了,按白椿岁的白痴反应能力,多半会直接栽下来,搞不好还会撞到他身后的椅子上。进退两难。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邱天元的手落下来,硬做出矜持冷硬的姿态,说:“起来!”他搡搡白椿岁的肩膀,但白椿岁反而还放松了力气,往他怀里倚,又羞臊又耍赖地说:“不想起……”碰到的身体软趴趴的,他又不敢用力了。这家伙也未免太难对付了!邱天元恼得额头上都要爆出青筋了,一张帅脸纠结无比,最后只能打嘴炮谴责:“你干嘛平白无故往别人怀里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不知羞吗?!”白椿岁脸皮当然也不比他厚多少,被这么说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只能小声地说:“可是先亲我的是你啊……”得,还就真一句话行天下,不管什么时候理亏了,都能靠“是你先亲我的”来打败邱天元。邱天元着实束手无策,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怀里,还有贴得更紧的意思。一切的一切,他们之间说的话,发生过的接触,现在互相交换的体温,都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剥夺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在这个时候,解救邱天元的是一通电话。白椿岁的手机响起来,对面是白云鸿。这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白云鸿在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但等了半天不见他人影,只能打电话问他在哪儿。白椿岁喊了哥哥,又回答说等会就下去,现在有点事。挂了电话,他松一口气。这通电话仿佛突然降临在吵闹晚自习班级里的教导主任,吓得他变回原形,刚才仅剩不多的勇气现在也消失了,不足够支撑他重新去纠缠邱天元了。他背着书包,看了看邱天元,邱天元背着身,虽然耳根通红,但还是装出很不耐烦的模样,说:“快点回家!”白椿岁的手搭在两肩背带底部,问他:“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好不容易有逃脱这个地狱的方法,邱天元只能搪塞说:“等你回去了再说!”白椿岁有点遗憾:“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已经放假了,怎么说呀……”邱天元扭头来,凶恶地瞪他一眼:“你的手机难道是摆设吗!”啊。白椿岁高兴起来,犹带泪痕的脸上散发出足够覆盖哭过的痕迹的光。他冲着邱天元笑了笑,说了声:“好!”这才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脸,打开门,背着书包跑了出去。他不能跑步,但脚步都是雀跃的,几乎一蹦一跳,像只落在地上的小鸟。邱天元被刚才那一通折磨,魂丢了一半,硬是在活动室里冷静半天,才敢回班级。陆诚还在等他,说是等他,但其实主要还是和女友打情骂俏。邱天元撒谎说自己去上了个厕所,在位置上坐了半天,等陆诚结束了,两个人一起回去。白椿岁那么积极……等会会不会就给他打电话了?!不对,白椿岁刚刚哭了,泪痕还没消,估计要被他哥盘问发生了什么事,不会这么快过来找我。那发短信的话怎么办?!邱天元抓出手机,死盯着通讯录里的白椿岁。两个人一起回家的路上,他分身盯着手机屏幕,白椿岁没有发短信过来。回家了,他敷衍地告别陆诚,回自己房间,坐在自己的床上了,白椿岁还是没有发短信。妈的,刚才说得那么热切,结果亏自己白紧张半天。邱天元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一丝空虚,失望,他只觉得通讯录上连“白椿岁”三个字都变得刺眼极了。于是他动手修改备注,先是改成了“笨蛋”,接着改成“厚脸皮”。 第23章 但白椿岁又可怜兮兮地回复:但是下午的时候,我说,你为什么亲我,我就是为什么亲你。如果你是发神经的话,那我不也是发神经了吗?我不想当神经……白椿岁发完这句,竟然又把上面的接吻定义重复发了一遍。他说:一般来说理由是这些,你是哪一个呢?亲爱,欢迎,和尊敬。他还是特地选了不止有“恋爱”的片段的,扩展了定义,好让邱天元能多几个选项,不至于太过害羞。但邱天元又不是真的弱智,接吻这种行为代表什么,他还没必要靠百度还指明。白椿岁这蠢笨的方法,让他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气得大声“啊”了一声。还用你这样给我解释吗?!我又不是小孩子,接吻都不懂是什么意思?!邱天元床上还有个玩偶,奇形怪状,一点也不可爱,专供他发泄。他怒气冲冲对着玩偶锤了几拳,又在地上走来走去,终于不甘心地承认——妈的,老子第一次喜……第一次接吻,还不能有点缓冲空间吗?!邱天元:我知道了行了吧!邱天元:我又不是流氓,我又不是不会负责!邱天元:但我又没有这个经验,你让我好好想想还不行吗?!烦死了!白椿岁看到负责就开始心动了,孱弱的心脏却跳出激动的幅度。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控制呼吸,对着这三句短信反反复复看。好可爱啊,他好像都看到邱天元别扭得脸红的样子了。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好好好,你好好想。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亲亲]白椿岁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也可以……再培养一下经验。第26章 明明只是一个emoji表情,邱天元却已经脑补出了白椿岁噘嘴求亲吻的模样。他把手机扣下,如果可以,他还会把手机丢在地上用力踩几脚,踩到自己的垃圾幻想消失为止。但一来这不卫生,二来手机坏了还要他自己花钱修,最后也只是忍辱负重,只砸在床上作为发泄。白椿岁这家伙……这家伙……邱天元在心里咆哮,为什么这么犯规!可爱就算了……还这么主动……穷追不舍……他两只手都捂住自己的脸,捂住了眼睛,却捂不住脑子。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椿岁的面容,各种表情,天真的,无辜的,伤心的,还有下午被他强吻后的委屈,害羞,期待……邱天元栽了个彻底。邱天元的假期第一天,封印了手机,转玩电脑。?在网游里狂刷一百个人头之后,他的在线时间封顶了,下线之后点开浏览器,弹出广告竟然是接吻的动漫图片。气氛浪漫旖旎,小情侣含情脉脉。他一瞬间回想起自己的初吻经验,立刻就点叉关掉,心里怒骂网络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教坏小孩!邱天元的假期第二天,把电脑也封印了,开始做一个孤单的学霸。背完语文背英语单词,做完物理题去啃数学题。写字的时候,他一低头就忍不住要往自己的右侧看。但是白椿岁不在他右侧,不像他习惯的那样,用紧张的或是崇拜的表情,等待他解出题目。他不经意间把手肘往右碰,除了自己的桌角以外,不会再碰到别的东西,像是软绵绵的多层衣服,或者一只不知道该放在哪儿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不想看到白椿岁,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他想把脑子里的杂质都清空,认真冷静地思考一下问题,怎么就这么困难。邱天元的头发在这几天之内惨遭主人第无数次蹂躏,被揉得乱糟糟的,好像把乱从里转移到外,从头皮内部转移到头皮外部,他就能顺畅条理正常思考了一样。第三天,他终于面对现实看手机了。白椿岁的未读信息只有五条,每天早上八点钟给他发“[亲亲]早安”和每天晚上十点钟发“[亲亲]晚安”。真就一本正经在帮他增长经验。邱天元的手指在屏幕上乱划,尤其在白椿岁那儿的对话框狂点,仿佛他正隔着这个屏幕,戳弄白椿岁的脸颊一样。乱玩手机会遭报应,他一不小心点出了转发消息的选项,手忙脚乱一通操作想取消,竟然连连出错。把“[亲亲]早安”发给了白椿岁。……完了!邱天元一时想投地自杀,痛骂短信怎么没有撤回功能。很快地,手机振动,白椿岁给他回了短信。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你回我啦!这家伙一直守着手机吗,那个“啦”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荡漾,好歹是个男的,用些爷们点的语气词不行吗?!为什么连语气词都这么白痴可爱???邱天元:……不小心点到了转发短信。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哦……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我还以为你想完了,所以才这么回复我。 第25章 白椿岁过了一会儿才回短信,这段时间间隔对邱天元来说简直煎熬无比。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只想接近你一个人了,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没有排斥我,但我对他们就是没有兴趣。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我才会激动开心,想和你一起做好多事情。我自己也觉得很迷惑,但是不怎么讨厌,我也想把这弄清楚……这么一大串连环炮轰过来,给邱天元轰傻了。他整张脸剧烈地红起来,来来回回把短信看了三遍。白椿岁,什么意思?……而且白椿岁这其实已经写完了吧?!他把这句话发过去,还多打了三个感叹号。白椿岁急急忙忙回复:没有啊,没有写完的。白椿岁到底哪里可爱?!:我会把它完整写完的,虽然可能写得不好,但既然要给你看……那我一定会努力。邱天元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未免太过蹊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想看到白椿岁把这封信写完。想看白椿岁对他的看法,想知道白椿岁到底都在想什么。非但想看他写完,甚至还想看他是怎么写的,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发愁,仿佛被公开处刑,会不会抓耳挠腮,被自己羞得想死…………非常煎熬。他又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起来相当抓狂的样子,白椿岁现在连备注都显得刺眼极了。他咬牙,咬了又咬,最后把那一长串备注改回原本的三个字“白椿岁”,免得自己一看备注就想那个问题,还他妈越想越觉得可爱,最后壮士断腕一般发了一个字。邱天元:好。白椿岁为这意外之喜奋力拼搏去了,一连跟他说了三声好,又做了好一番承诺,以及给自己的鼓励。最后还撂下一句:“没想到能和你互换情书,好开心!”什么情书!什么情书!他都说不是情书了,白椿岁脸皮真厚!邱天元对着文档咬牙切齿,决定还是坚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这不过是个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大纲,一个理应清晰明了的脉络梳理,一次自我剖白,一个感情发展史……仿佛头发都开始一根一根地掉。越想越觉得,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全怪白椿岁太会洗脑,假的东西念个十遍都会变成真的!中午的时候,陆诚来他家找他出去玩,他说没空,把人赶走了。下午妈妈喊他做家务,他闭门不出,坚决逃避。他一门心思全部耗在那个所谓的情书上,脑子一团乱麻,根本做不到正常的思考。对,他是先觉得白椿岁很可爱,后来就算知道了白椿岁的哥哥是什么人也还是觉得很可爱。然后一起补习的时候觉得很可爱,白椿岁因为补习而哭也很可怜可爱,后来努力念书努力跟上的样子也很……疯了,怎么全都是一个词!他的词汇储备哪去了?!原本应该能好好写完的梳理分析,现在却一个字也难以下笔,满脑子只有白椿岁怎么每个地方都让他觉得可爱。就算是步步紧逼也可爱,就算是卑鄙狡猾引诱他也可爱。最后,又快到晚饭的时候,白椿岁的短信悄然而至。白椿岁:我写好啦!deadline一瞬间降临,邱天元破釜沉舟,干脆什么也不管了。他把备忘录内容全删了,重新打了一行字,截图发送。又凶巴巴威胁一句:不准嫌弃我写得短!白椿岁哑炮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怎么会嫌弃呢。白椿岁:我现在高兴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图片上赫然是一句让他心如雷鸣的话。“写那么多也不顶屁用,我就是喜欢你,不废话了。”第28章 邱天元一不做二不休,干干脆脆摊牌后,顿觉浑身轻松。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四肢有劲了,甚至在最初的半分钟暴躁的羞臊之后,又横生出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老子说都说了还羞个屁的底气来。好歹告白是他在前面!还不算太丢脸!!白椿岁大概是缓了一会儿劲,怯怯地给他发了一句:那我们可以……开始交往了吗?邱天元:不行。他占上风了,开始要摆架子了。邱天元:先把你的情书给我看。白椿岁心里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发了句“好”,很快把一大段内容复制粘贴了过来,瞬间占满邱天元的短信栏。“邱天元敬启:“你好,我是白椿岁!内心满怀着期待和不安,我给你写下了这封信……这封情书。”卧槽,白椿岁竟然还用书信格式!邱天元瞳孔地震,用手盖住了手机屏幕,一时间被可爱得有点呼吸不上来,心脏快把他的胸肌顶破了。当然没有那么严重,这只是个夸张的说法罢了。邱天元把手指移开,低下头,开始一行一行地看。草。草。草!心里开始有一大排的语气词刷过去。过了一会儿,他给白椿岁发短信:你怎么爱偷看我。白椿岁:对不起……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第27章 邱天元的朋友圈相当成熟,毕竟号上加了不少同学和老师,必须保持自己的形象。他平时喜欢看的动画、阅读的书、玩的游戏,基本都埋葬在他和陆诚的私聊里,而朋友圈里只有学习进度。什么时候自学完了哪部分的课程,做出了很难的题目,他会拍个照,记录进程,光荣地放在朋友圈里,供人瞻仰学霸的日常生活。白椿岁:你好厉害啊!怎么都已经学到高二了啊?他发了个表情,兔斯基冒着爱心,充满了年代感。邱天元控制着自己,不点开自己的表情包页面,说:老师讲的都听懂了,不找点别的东西学,没啥意思。白椿岁又发了个膜拜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很呆。被这家伙崇拜的感觉还挺好的,邱天元有点手痒,在朋友圈新建了个分组,决定以后要多发发动态,甚至立刻就已经开始用目光搜寻自己的课桌,看有什么好的素材,方便自己即时拍照装个逼。不,还是算了。现在只有白椿岁看他的,他没得看白椿岁,发太多未免有点亏。邱天元马上切回聊天界面,开始批评指正:你的朋友圈怎么没东西?白椿岁:因为我的生活很无聊,没什么好发的……天元突破:有无聊到这个地步吗。天元突破:像是和我的关系,不值得记录一下吗?看似是简单的举例,其实是隐秘的暗示,充满矜持的暗示。白椿岁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确实单调匮乏,和邱天元的对比起来,像个沉迷游戏的幼稚小孩。他思考了一会儿,苦恼了一会儿,再品味了一会儿邱天元的话……最后他耳根红了,慢慢地敲下:今天做到了一件很厉害的事。点击发送。接着才回来交差:我会好好记录的![亲亲]邱天元看着他那行字,心满意足,期间陆诚还在不断骚扰他,说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会安排约会时间”“她真的好可爱你想象不到的”“哥们,别怪我见色忘友”和“如果你实在很想找时间和我出去玩,我也不是不可以匀一点出来给你……”。邱天元嗤之以鼻。谁稀罕你,可爱得根本想象不出来的家伙,他自己就有一个!第30章 猝不及防谈上了恋爱,邱天元觉得,自己人生都变得……寸步难行了起来。每一步要做什么,都应该经过深思熟虑。明天就约白椿岁的话,会不会太快了?毕竟这才第一天,两个人可能都需要些冷静期什么的。邱天元看了眼天气预报,可恶,明天正好升温,会出太阳。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见面,也太浪费了!天元突破:寒假打算做什么?白椿岁最好是回答没事可做,这样的话他就会大发慈悲用自己宝贵的时间去陪白椿岁。明天天气好的话可以去逛公园,散散步什么的,不过光散步会不会太单调了?冬天也没花什么的可以看。邱天元又点开地图,城东玖龙公园,城南那边是玉珊公园……玉珊近一点,又离文化宫近,到时候可以四处逛,逛完公园也不愁没内容。他信心百倍了,白椿岁也很快给了答复。白椿岁:打算学习。他还记着自己给邱天元丢脸了的事,耿耿于怀,就算两个人关系从补习进展到恋爱了,他也不能忘本。天元突破:学什么学,刚放假还学。天元突破:我看你都要学傻了,别学了,多出来晒晒太阳。生怕白椿岁七想八想,邱天元闷骚又不失明示地问:明天下午三点,有没有空?他发了个定位过去:我在这里等你。白椿岁的假期时间就这样被安排了。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收到邱天元的邀约,领会完话中意思后,顿时脸又烫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家就像开着保温模式,他就算想冷静,都冷静不了。白椿岁假期向来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除了家人陪伴的时间多一些以外,基本与上学期间无异。毕竟他平时已经想放假就放假了,多放个长假而已。他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就算可以坐飞机,到了酒店也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根本腾不出多少游玩的力气。爸妈带他出国旅游过几次,基本都不怎么尽兴,比起玩的时间,反而是照顾他的时间更多。白椿岁对此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想让哥哥和爸爸妈妈单独出去玩,不用捎上他,但这个意见遭到另外三人的一致反对。假期时,白云鸿基本就和他一起呆着,最多只出去和朋友聚聚会什么的。现在他也有能做的事情了。白椿岁心情振奋起来,晚上想着这件事,睡都睡不好。到了“明天”,闹钟还没响,他已经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刷牙洗脸完毕,他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忽然觉得右边有一缕发丝不平整,翘起来了,赶紧沾沾水压下。换衣服又换了半小时。白椿岁对着满柜子的衣服,挑来挑去,从没觉得穿衣服是件这么难的事。要鲜艳一点的还是沉稳一点的?套头衫会不会太幼稚啊……上面还有小熊图案……约定的是下午三点,他却从早上八点就开始做心理准备,一颗心脏七上八下,比病发的时候还不听话。要带什么东西吗?白椿岁乱七八糟地想,手机,充电宝……要不要带点书?吃的?要带水吗?简直像在准备春游一样。 第29章 邱天元一脚踩到台阶上,瞬间滑下来,走了个原地踏步。怎么会这么一针见血?!“不行吗?!”他的语气凶起来,“有意见吗!”白椿岁冲着他笑:“不会呀,感觉你很费心,我觉得很高兴的。”这是一处新的公园,景观设计做得不错,他们走到了一个大花坛边,花坛正中央又开着一条小路,可以两个人并行通过。邱天元强装镇定,目不斜视,牵着他走上去。手重新藏在花丛的水平之下了,他的底气又多起来,说:“喜欢就好。”白椿岁第一次和人一起出来玩,即便只是缓步慢行说说话,心里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更何况周遭还盛开着花朵,也没有其他游客在他们身旁,一时之间,这个圆形花坛好像被他们独占了,变成了他们专门的约会地点……怎么能不喜欢。一步,两步,三步……九步,十步……他甚至很孩子气地计算,他们在这花坛里走的步数。走到第十二步的时候,他感觉到邱天元的掌心湿润,可能是出了一点汗。但抬头看,邱天元表情还是很冷静很拽,走路也目不斜视,一副十足小酷哥的模样。这种内外的反差,令白椿岁心尖也被浸润了。他好像开始能看到邱天元在想什么,看穿这个人的伪装,看到被邱天元欲盖弥彰捂着的,那颗和他一样激动不已的心。身旁的花朵和叶子扫着衣服,发出“沙沙”的声音。白椿岁的手拉了拉,对邱天元说:“这是什么花?好漂亮。”最普通不过的山茶花而已,纵使邱天元对花草没什么兴趣,也没多少了解,这最简单的还是能回答上的。白椿岁得到了答案,一瞬间又扬起笑容,过去相处的一整个学期,他就没见过白椿岁笑得像今天这么多。“你好厉害啊。”白椿岁说,“我们去那边看好不好?”他指了另外一个地方,过去了,又很有闲趣地弯下腰来观赏花朵,重复那个“这是什么花”的问题。邱天元这次就答不上了,但他眼尖,瞅见了牌子,于是又回答了上来。如此再重复了两次,邱天元自己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白椿岁再问,他就说:“别问了也别夸了!我都不是自己答的,你看牌子不就好了。”白椿岁却说:“我喜欢夸你啊。”有牌子他也知道,只不过他喜欢那种他问了邱天元就回答的模式。白椿岁目光闪烁地看着他:“每次夸你的时候,想到你这么厉害的人,现在却在和我交往……”交往两个字他说得比较小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就会冒出好多好多虚荣感和幸福感。”邱天元被他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语塞了半天:“这种虚假的夸也没有意义啊!”“但是你也开心啊。”白椿岁说,“手还越来越热了……”邱天元被戳穿自己又羞耻又高兴的事实,一时说不出话,今天两个人里还是他先败下阵来,脸红了个彻底。白椿岁这坏心眼的家伙,似乎还很乐见他害臊,冲他绽开笑容,说:“我们继续看花吧。”“……花有什么好看的!无聊!”邱天元嘴硬。“这是我第一次来公园和人一起看花嘛……”白椿岁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是冬天,但花开得很漂亮……你又愿意这样跟我慢慢走。和你待在一起,就是很舒服的事情了。”他又说:“我本来有个小愿望,春天能和你一起散步。现在就好像是春天提前到了一样。”邱天元输了,白椿岁又要让他输个干净,凑到他耳边,很轻声地跟他说真心话:“而且我也不全是看花……你比花好看呀。”第32章 邱天元完全丧失了抵抗力,白椿岁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两个人牵着手,走过花坛,路过梅花林,步过小桥。白椿岁的步调慢悠悠的,像只蜗牛,邱天元也就随他放慢了速度。无聊什么的也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就在想白椿岁的事。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就几天时间而已上哪学的??不对,就他脑抽亲白椿岁的那天,白椿岁已经很会说话了,还把他堵得还不上嘴。邱天元胡乱地找原因——有其哥必有其弟!白云鸿那么会泡妹,白椿岁近墨者黑……但一转眼,看见白椿岁满是期待的小表情,看见白椿岁拉着他的手,心里头那些个胡思乱想又烟消云散。呸,什么近墨者黑,白云鸿据说女朋友一个月换一个,白椿岁才不是那种不专一的家伙!他们逛了大半个公园,在走到一处桥下的时候,白椿岁终于喊累了。这座桥有十多米宽,桥洞几乎是一个小隧道,拱形顶部装着彩灯,桥洞下设着两个供行人休息的长椅。白椿岁坐下来时,椅子微微晃了晃。他是一个很容易受惊的人,邱天元时常怀疑是不是风突然吹一下也能吓到他。他往邱天元这儿靠了靠,意识到这只是椅子承重发出的摩擦声,又好像安心了一点。他舒了一口气,说:“累不累呀?”“不累,几步路而已。”邱天元说。“才几步路吗?”白椿岁道,“我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脚都酸了。”邱天元习惯性地训他:“你这体力连小女孩都不如!也太娇了点。”没想到白椿岁盯着他,很没脑筋地问:“娇也是可爱的意思吗?”“……”邱天元噎住了,拿手指猛戳他的额头,戳得白椿岁直往后仰,一脸的委屈。手指拿开后,那个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指印,虽然桥洞里并不亮,但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上瘾了是吧!”邱天元凶他,“不许私自套用我的话!”就算他用这个形容多多少少确实有觉得可爱的成分在内……但是不许白椿岁说出来!更不许说出来逗他!白椿岁没有逗他的意思,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被他训得有点冤枉,但还是乖乖地说“哦”。邱天元大发慈悲收回手,白椿岁才又坐好了,眨眨眼睛,身子重新往他这儿靠。 第31章 邱天元便一直抱了好几分钟,抱到自己死掉的脑细胞重新长回来了,这才放开。白椿岁已经在他怀中恢复好了生命值,现在脸上甚至还有看起来相当健康的红晕,冲着邱天元展颜一笑,好像昏暗的桥洞都被圣光照得亮堂堂。本来应该多走走,但现在却没有了这个欲望。在这儿接过吻,桥洞变成了仿佛定情之地的地方,他们情不自禁就想要待久一些,回味方才的甜蜜,享受这只有两个人的空气。白椿岁脸皮好像又增厚了一些,他的手按上了邱天元的大腿,身子倚过去,仰着脸要求说:“能不能再亲一下……”邱天元速度飞快地在他嘴唇上碰了碰,白椿岁这次却不好满足了,他眨眨眼睛,自己抬起身子,去舔邱天元的嘴唇。亲一下,再舔一下,像偷腥的小猫一般砸吧砸吧嘴,他这才又笑了。邱天元道:“之前怎么没感觉你这么爱笑!”“开心的时候,就会想笑啊。”白椿岁说,“和你在一起,笑就一点也忍不住……”邱天元又挑刺:“那之前和我相处那么久是不开心的意思?”“不是的,”白椿岁一本正经地解释,“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但是有紧张,也有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心情你应该也懂的呀。”邱天元确实懂,他懂得不能再懂了,哼了一声,扳着白椿岁的下巴,再咬了一口。一回生,二回熟,果然凡事还是应该多练练,至少他现在碰到白椿岁的嘴唇,已经不会大脑打毛线了!两人独处的时光竟然就这样一直维持了下来,没有人来打扰。桥洞外的天渐渐变暗,时间晚了,白云鸿才打了电话来,问:“要回来了吗?”白椿岁第一次出门,没有主意,先前也答应了要早点回家。被哥哥一盘问,他忙不迭点头说“嗯”,白云鸿又说:“老陈现在过去接你。”挂了电话,白椿岁仿佛被家长查房的小孩,家长走了,他就松一口气。邱天元牵他站起来,和他一起去公园门口等。休息了这么久,白椿岁原本有些发疼的脚早就好了,但邱天元步伐却比先前还慢,甚至是旁边散步的老太太都超过了他们。白椿岁和他牵着手,半点感觉也没有。邱天元道:“怎么不自己回家?”“诶?”白椿岁傻了一下,“我还没有试过自己回家……”“笨死了,下次要学。”邱天元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白椿岁还是受教地点头,接着才问:“为什么啊?”邱天元道:“你都多大人了,不能独立一点吗!现在小学生都不让父母接送了懂不懂?”“哦……”白椿岁说,“好的!”白椿岁出入基本都是司机接送,这样也能让家人安心一些,他从小到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被邱天元一说,他才感觉自己确实太……太像小孩了,好像是有点丢人。又走了几步,邱天元声音低了一度,带着点儿不情不愿。“而且你要是会自己回家。”邱天元别扭地说,“我也不是不能送你一下。”原来是这样。白椿岁忽然也生出了“舍不得”的心情,好不容易和邱天元这样过了一天,现在却要分开了。他们已经走到公园门口,重新被吵闹的人群包围。白椿岁把手拉得更紧了一些,明明今天已经牵了那么久,现在他却觉得,怎么牵也不够。老陈很快来了,给他打电话。白椿岁没有立刻接起来,他拿着手机,任由它振动,先靠近了邱天元,眼巴巴地看了看,说:“我们下次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邱天元一瞬间萌生了把这家伙抓回家的心思,好在理智还在,这才没把白椿岁的手抢回来。第34章 说是下次再见,“下次”却很久没有来。高中生的寒假来得晚,尽管他们才高一,还没有补课,但寒假开始的时候,已经和春节十分接近了。邱天元爸妈开始忙起来,采买年货,做大扫除,做过年的准备。他作为家里的一员,就算想偷懒,也没有机会,成天被指挥着做这做那。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毕竟只要想偷跑,总能找到机会。主要还是白椿岁被父母带去见亲戚了,去了别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来和他约会。“你爸妈怎么这样!带你出去也不提前说好。”知道的时候,邱天元几乎立刻就抱怨了,而白椿岁只能赔礼说“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就在父母身边,连电话都不能接,只能和他微信聊天。就算对不起了,也还是不能消气。要知道邱天元原本寒假可是有着满满的计划——早在期末之前就做好的计划。学习、游戏、出行,基本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但最初的三天为了躲避白椿岁他已经打乱了计划,和白椿岁开始交往了之后,他又花了一晚上,重做了计划。加入了白椿岁的内容。谁知道又成空了!怎么能不气!见不到真人,发微信也没什么动力,邱天元每天做事都闷着一张脸,见到陆诚秀恩爱,更是格外不顺眼。陆诚天天正事不做,一个劲儿往外溜,约会途中还要给他发照片,什么景点照片,什么小女友各种可爱瞬间,甜蜜蜜双人合照。原本邱天元想我也有我跟你计较什么,但现在他没有了,再见到这种内容,只觉得它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而且白椿岁不在他身边就算了……他怎么连白椿岁的照片都没有一张?! 第33章 牵手的时候不害羞,接吻的时候也不害羞,到这种无关痛痒的时候,他的脸皮反倒薄成这样。羞耻心全用错地方了吧!邱天元才不管那么多,啧了一声,干脆又自拍了一张愤怒的狰狞表情,点击发出。邱天元:还能比我丑??谁能料想白椿岁回复道:你不丑的,你很帅。邱天元心里一紧,骂了句“草”,下意识把消息拉上去,端详自己的照片。这都能夸出口,白椿岁疯了吧?白椿岁好像怕他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又补充:我觉得你生气的表情也很真实,很有生命力……一点也不难看的。邱天元多多少少还是被哄到了,他怎么会这么好满足!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不争气,邱天元又给他发:妈的,重点是这个吗?他强调:我是想看你的照片,不是想让你夸我好不好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看到了照片,总不能耍赖。白椿岁一阵挣扎,慢吞吞地把自己的照片发了,紧张地说:不要嫌弃我……照片上的白椿岁眼神忐忑,盯着镜头,像是隔着镜头和他对视,直看到他心里来。哪里难看了,尽说瞎话!邱天元立刻保存,看了又看,虽然五官比例确实和现实中的白椿岁不太符合,但……照片只要好看不就行了,管它是真是假!大眼睛小鼻子的,嘴巴也粉嫩嫩的……有什么不好??这还不给他看???直男审美邱天元看到照片后,心里的不满终于被抚慰了。他又把照片设成壁纸,仔仔细细把图标都拖到一个文件夹里,省得遮去他喜欢的部位。白椿岁好半天没得到评价,慌张也不足以形容了。他后悔地想撤回,但超过两分钟,已经撤不回,他只能看着引以为耻的照片停留在两个人的对话框里,而照片后面是一片沉默。怎么办?他不理我了……可能生病时情绪就是容易大起大落,白椿岁越想越慌,眼泪竟然就这样掉了下来。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一连串振动提示。他吸着鼻子,赶紧去看,只见邱天元一口气发了四五张图,竟然全是照片!邱天元显然也没有什么高超的自拍技巧,只不过把自己的帅脸往镜头前一怼,随便摆摆表情而已。满意的表情,笑的表情,最后一张的邱天元张着嘴,似乎在对着看照片的人发号施令。邱天元:我喜欢,接着换,再多拍几张给我!白椿岁还没来得及破涕为笑,就差点晕倒。他……他刚丢脸地哭了,这怎么拍啊!白椿岁:「对手指」先欠着行不行啊……邱天元:不行。邱天元浑然不知白椿岁被自己刚才一番沉默弄哭了,还做出霸道的宣言:我现在就要看。第36章 白椿岁快要愁死了:我不想拍脸了……邱天元:你怎么这样!白椿岁也没有办法,举起手机看了又看,两眼通红,泪痕犹在。他有点儿怨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爱哭,但怨也没用,也不能让他突然变回正常的样子。邱天元以为他只是脸皮厚度又突然被削薄了,毕竟人总有别扭的时候嘛,又催了催。白椿岁很没底气地问:我拿别的照片给你看行不行啊……他开始翻自己手机的相册,但很可惜,他没有什么旅游照片。之前哥哥倒是有事没事会拍一下他,但他没什么兴趣看照片里的自己,所以那些照片他也没有……人倒霉的时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在和他作对。白椿岁爬下床,拉开抽屉,找了半天终于把相册找出来。但是如果给邱天元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会不会很神经啊……谁想看这种照片……这时候,邱天元回他消息了。邱天元:不拍脸,那你拍个身体其他部位算了。邱天元:拍下手。诶?白椿岁有点蒙,但手没什么问题,他老老实实拍了发过去,问:拍手干什么呀?邱天元:还不准我睹物思人一下吗[凶]邱天元:人都不在我面前了,靠照片拼一个出来算了。白椿岁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理解这个逻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烦愁一扫而空,他又被邱天元这诡异的脑回路萌到了,把相册放回抽屉里。邱天元又说:你自觉一点,自己拍。邱天元:再让我催一下试试[威胁]白椿岁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拍了自己上半身,截掉脸,只留下天蓝色的睡衣。邱天元挑剔地说:手遮掉了脖子,再拍下脖子。 第35章 白椿岁会不会做这种事?他有点想象不到。还是会的吧,除非白椿岁是个阳痿。明明想象不出白椿岁晨勃、自渎的模样,他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梦中白椿岁被他摸得双眼泛泪、满脸通红的模样。邱天元晃了晃脑袋,骂自己一声“有病”,没过多久,他又故态复萌,开始思考,白椿岁会不会想看他的身体。就像他昨晚那样。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邱天元情不自禁地在意起了自己的身材。他撩起宽松的袖子,绷紧胳膊,凸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形状还不错,挺漂亮,篮球没白打。他又想撩起裤脚,但牛仔裤太紧了,只能露出半只小腿,他把裤脚放下,还是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再拉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虽然没有刻意练过,但他有四块腹肌!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优势,邱天元突然之间信心百倍,活力十足。小区里有个篮球场,邱天元之前三天两头就会去打上一场。寒假过后,他因为谈了恋爱,一次都还没去过,今天便带着球出现在了球场上。教了在这儿练球的小学生一会儿,又和随后来玩的相熟的男生打了几局,慢慢地,一个早上就这么过去。邱天元难得跑跳这么久,出了一身汗。他臭美地拿起手机,以篮球场为背景自拍了一张,感觉不太够,思索了一会儿,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撩起衣服下摆擦汗,露出一半腹肌,就这样又拍了一张。然后迫不及待发给了白椿岁。白椿岁基本每天就守着手机过,一收到消息,回得飞快。白椿岁:哇!邱天元矜持地说:哇什么哇。白椿岁相当诚实,很快有了满足邱天元虚荣心的发言:你有腹肌啊……好厉害!邱天元: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白椿岁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羡慕不已,回了句:我就没有……好想知道有这样的身体是什么感觉……白椿岁盯着照片,目不转睛,突然一瞬间思维打岔地想,他自己没有,好想摸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触感……“咳咳咳!!”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剧烈地咳起来,手抬起来想捂住嘴巴,结果手不对心,竟然先捂了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白椿岁羞得没脸见人,扎到被子里藏起脑袋咳嗽去了。第38章 一场感冒持续到除夕前一天才好全。病好了就可以见人了,白椿岁等不及,急急忙忙说自己已经从外地回来,直接约了邱天元见面。这次去的是市中心的步行街,那儿有个新建的摩天轮,已经是城市内新晋的网红打卡地点。地点还是邱天元定的,他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功课,连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提前考察过一遍。只不过地利人和有了,天时却未到。时隔一个多星期的再次见面,?定在下午两点半,在广场上一碰头,白椿岁刚一笑,邱天元刚说完“我来晚了”,天空忽然轰隆隆一串响亮雷声,大雨瞬间从天上泼下来,哗啦啦地狂落。两个人手还没牵上就脸色大变。邱天元出门的时候就图一个利落帅气,衣服都咬咬牙少穿了一件,雨伞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带,拿在手上太累赘!而白椿岁出门的时候太兴奋,根本没想到查天气预报这茬,今天哥哥早出门也没提醒他,司机陈叔叔倒是在路上想起来可能会下雨,叮嘱他等会去商场里买把伞,谁知道刚一见面,这雨就下起来了。今天风势也凶,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身上,像是一颗一颗投下的石子。白椿岁被浇得有些蒙,第一反应把手举起来挡,作用杯水车薪。邱天元倒是当机立断,一下子扯住他的手腕:“快点,去旁边躲雨!”但好巧不巧,他们站在广场的最边缘,放眼望去能挡雨的建筑物都在远处,跑也得跑上一会儿。邱天元倒是问题不大,但白椿岁是只笨脚乌龟,邱天元扯着他跑了两步,他没反应过来,地上有水,又是瓷砖,一不小心就脚滑。这笨蛋摔了还得了!邱天元赶紧又把他往上一拽,白椿岁像只玩偶似的,身子又起来了,顺着惯性扑进邱天元怀里,让邱天元抱了个满怀。……好蠢,但身子好软。邱天元动作停顿了一下,拐回正轨,认识到这家伙没法跑,只能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去边上躲雨。白椿岁紧张地抬头,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就这么一段小插曲,两个人已经多淋了一会儿的雨,邱天元头发湿了一半,白椿岁倒是躲他怀里躲得及时,还没湿太多,只是发梢黏在稍显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和黑发一个颜色。邱天元干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十万火急套在白椿岁头上,给白椿岁挡雨。白椿岁有点不知所措:“你怎么办……”“你走快点就知道怎么办了!”邱天元隔着外套按一下他的头,“脚步利索点!”邱天元整个人暴露在大雨之下,还要陪同白椿岁慢吞吞的脚步,等到了最近的商场里时,他已经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滴着水,衣服也从里湿到外。得,出门前精心搞的造型这就废了!这未免有点晦气,邱天元不高兴地撇了嘴。他们在卫生间旁,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一只落水狗,再联想一下十分钟前他自拍留念的帅气造型,对比出差距。原本的好心情蒸发了,邱天元“切”了一声,捋了一把脸上的水,又不爽地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撩。白椿岁赶紧从口袋里掏面巾纸,他倒是被保护得不错,除了最开始没防备以外没淋到多少,连纸巾袋子都还是干燥的。“对不起啊,我走太慢了……”白椿岁内疚地说,“现在怎么办啊?”“凉拌。”邱天元说,“算了,湿了连凉拌都不行。”白椿岁拿纸巾,很小心地擦掉他脸上的雨水,换了一张,又去擦他的下巴和脖子。然而他从头到脚都是水,就擦这两个地方也不顶用。白椿岁在发愁,邱天元倒是又看了一眼镜子,再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嘴角又下去了一个弧度。好像约会已经泡汤了一样。 第37章 明明邱天元刚才为止还穿着湿衣服呢……怎么会这么热?白椿岁又摸了上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指与腹肌的接面。右手食指的指腹完全贴在了上头,他才谨慎地把另外几只手指也触上去,渐渐地,大半只手掌都覆了上去。……好烫啊……白椿岁没有发觉,自己的面颊已经是绯红的了。他专心致志,凝视着邱天元的肚子,手掌轻轻地压了压。腹肌之间的沟壑并不与掌心相贴,会有微妙的空落感,手掌压下去时,腹肌自然而然地硬了起来,感觉很结实,令他心里生出了崇拜、景仰一类的感情。好厉害啊。白椿岁小小声地感叹:“你身材真好……”小男朋友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滑了滑,引发一点痒意。邱天元喉结上下滚动,那股子痒仿佛从肚子爬到了喉咙来,他又咳了一声,说:“毕竟我有在锻炼身体。”白椿岁入了迷似的,眨眼睛的速度快起来。他又摸了好几下,与人体皮肉摩擦的手感令他欲罢不能,他的食指陷进腹肌正中的沟里去,被紧张的邱天元绷紧肌肉夹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他的手指就这样顺着那条沟向上爬。快要摸到胸口的时候,邱天元抓住他的手腕。“不是说就摸腹肌吗?”邱天元嗓音哑了一点,“不要太贪心啊。”白椿岁如梦初醒,手抖了一抖。他抬头看邱天元,很小媳妇样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同时,尚且残留在他指尖的触感又让他有点儿不舍。邱天元靠近了他,身子倾过来,他被逼得后退,背靠在侧边的板上。“只有你摸不太公平。”邱天元用嘀咕一样的音量说,“我也要摸。”白椿岁半点反抗也没有,甚至还想问“你摸完之后我还能摸你的胸口吗”。他睫毛不停地颤动着,邱天元舔了舔嘴唇,仿佛做了一下心理准备,紧接着,一只手撩起他衣服下摆,微凉的手掌碰了碰他肚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一摸就正中红心。白椿岁不知道自己怕痒,被这么一碰,本能地低呼了一声。邱天元反而心里愈发地热了,跟被撩拨了一样。他整只手都盖了上去,白椿岁的腰是纤细的,肉不多,但肚子正中怎么摸都是软的,只有他手掌移到接近侧腰的地方,才会摸到骨头。白椿岁身子很快软了下来,低声地喊他名字:“邱天元……”像是在求饶。他想缓一缓,慢一些,适应一下。但他的请求还没有出口,到刚才为止一直安安静静的卫生间忽然响起了人声,家长带着孩子走进来,孩子是个活泼的性格,响亮大声地说着话。说时迟,那时快,邱天元另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巴,避免他叫出声或喘出声,引来旁人注意。但抚摸的那只手却丝毫没有收敛,仍然徘徊在白椿岁腰间。邱天元有点儿唾弃自己,但这手感实在太好了,他真的不想停下来。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里,在几米外就有人的情况下,他胸口反而生出另一股奇异的兴奋,或许也可以叫做刺激,刺激他继续做这大胆的事情。他的手死死捂着白椿岁的嘴巴,手太大了,也压到鼻子,一张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只有两只无措的大眼睛露出来。他的手又把着白椿岁的腰,侧腰,有点儿用力,虎口陷进温热的腰肉里面去。白椿岁被吓到了,他没有过这种经验,心情惶恐,但难陈于口,对被发现的害怕令他双眼泛泪,眼角通红。呼吸被阻断了,他只忍了十秒钟,就开始受不住,但他不能在邱天元面前发病,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探出舌头,在邱天元掌心舔了舔。邱天元果不其然迅速抽手,白椿岁自己抬手捂嘴,把脑袋靠在邱天元肩头。他被摸得软绵绵的,仅存的力气也用来阻止自己发出声音。等到那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上完厕所,离开卫生间后,他才如释重负,连肩膀都靠不住地往下滑。邱天元及时接住他,搂着他,恰巧白椿岁的脸就埋进了邱天元胸口。……他没穿衣服。邱天元整张脸爆红,而白椿岁竟然不知有意无意,脸还贴着他胸口磨了磨。“你干什么!”邱天元动也不敢动,一害羞,语气就很像生气,“你不会害臊吗!”白椿岁说:“我们在交往啊……”邱天元摸他摸得更久,还那么坏,在有人的时候摸,他只是想赚回来一点点罢了……白椿岁耳根也发红,但还是坚持地埋着,等到又快喘不过气了,他才仰头,问:“再亲亲我好不好……”被邀请了哪有不亲的道理,邱天元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啃了下去。可能是刚才做了大胆的事情,他的行为也就随之变得没有节制了,也可能是因为被埋了胸后他的反应又太没出息,想要赚回面子,邱天元的吻很是粗暴,亲着亲着,差点就把白椿岁亲晕过去。第40章 换衣服的时候,白椿岁终于肯从厕所隔间里出去,靠在门板上,听着邱天元的动静。他面对着镜子,直视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过分,站姿也有气无力。都是邱天元把他亲成这样的……白椿岁借机鼓起勇气,对邱天元说:“不退衣服好不好?”邱天元很快说:“不好。”白椿岁道:“我喜欢才买给你的……”他声音很软,“想看你穿帅气衣服的样子。”邱天元换完了衣服,选的深蓝色毛衣配白色直筒裤,提着三个袋子出来,正迎上白椿岁渴望的眼神。他又后退一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白椿岁更可怜了,只言不发,就盯着他,邱天元被小狗眼神攻势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勉勉强强说:“不退就不退吧!”白椿岁这才展颜一笑。邱天元说:“但是不准再给我乱买东西了!”他把袋子换成一只手提,腾出一只手,用手指戳白椿岁的额头,“节约是美德懂不懂?”“懂了懂了。”白椿岁很快地应,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美滋滋欣赏穿自己买的衣服的邱天元。如预想一般,青春又帅气,他从头看到脚,发现自己漏买了,邱天元的鞋子还是湿的!邱天元看他低头超过了五秒钟,再抬头又是那个小狗眼神了,神经提起警惕。“我们去买……”“我自己买!”邱天元斩钉截铁。“哦。”白椿岁道,“我还没说完呢……” 第39章 今年白椿岁也这样,挨批的却还是只有白云鸿一个。白云鸿假作委屈:“对儿子要一碗水端平啊,小椿也玩手机,干嘛不说他。”“小椿和你能一样吗!”妈妈曲起食指要敲他额头,“天天就想和弟弟比,也不害臊。”白云鸿也不顾什么哥哥形象,敏捷一翻身躲开了,躲到了白椿岁右边去,以白椿岁为边界,和爸妈隔绝开。白椿岁本来有点儿困了,被这一闹闹得乐起来,爬下沙发,也不管哥哥在身后的“不要抛下我不放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好继续守夜。邱天元对春晚的吐槽一串又一串,他不会接梗,但还是聊得很高兴。邱天元还给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在吃草莓,另一张是放在阳台角落里的小烟火堆。邱天元问:玩过吗?白椿岁没有玩过。他的新年活动是贫乏的,无趣的,甚至连这些是什么都不太能认出来。快过十二点了,邱天元一时之间没有回话,白椿岁受生物钟影响,坐着坐着,又开始打盹,脑袋一啄一啄。忽然之间,他的手机振动起来,邱天元给他发来视频邀请。白椿岁没有拿耳机,手忙脚乱点了拒绝,说:我爸妈还在旁边……邱天元:我又不出声。邱天元:[凶]又不是只有你有爸妈。白椿岁笑起来,这次接受了视频邀请。邱天元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他跑到自家的小阳台上,手机似乎是放在窗台边,固定着位置拍。背景是漆黑的夜空与朦胧的灯光,邱天元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从一旁的小烟火堆里拿起两根细小的银棒,点燃,顶端瞬间绽放出绚烂的电花。白椿岁睁大眼睛,邱天元把电花凑近了手机摄像头,在空中挥了两下。跃动的火花四散开,熄灭落下,又有新的火花从花蕊中心燃出,亮出耀眼的金红色。一根烧得很快,在快烧到尽头的时候,邱天元用另一根接到燃点的地方,瞬间传了火,第二朵电花闪耀起来。这次,他不再是无规律地挥动,而似乎是在写着什么。白椿岁聚精会神地看着,邱天元一共用了四根写给他看,脸上始终带着克制不住的笑容。视频结束后,邱天元给他发:好不好看?白椿岁兴高采烈地回:好看!这是什么啊?邱天元:仙女棒你都不知道,你真的没有童年。邱天元又若无其事地发:刚才写的字你看懂了没?白椿岁:看懂了!白椿岁:[可爱]是不是我喜欢你啊?邱天元:?你看懂了个屁!我写的是新年快乐!不对,邱天元猛地反应过来,摄像头应该是镜像的,他这边写的字,白椿岁确实看不懂。“我喜欢你”是白椿岁自己脑补瞎猜的。哼。邱天元别别扭扭,大发慈悲地回:嗯,喜欢你。第42章 高一下半学期,邱天元打算住宿。他家离学校不算远,但也绝不算近,每天早上搭公交车到学校最快都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每天早上要浪费宝贵的十五分钟用来通行,这十五分钟如果拿来给他背书他能背完一首诗,用来写作业能写完两道题,用来补觉能补……半个回笼觉!半个回笼觉也很多了,早晨能用来睡觉的每一分钟都如金子一般珍贵!而且他们学校对住宿生管理也不怎么严格,自由度相对挺高。邱天元在春节过后开始未雨绸缪,为即将重新到来的悲惨早起生活做准备,只思考了两天就做下这个决定。邱天元要住宿,白椿岁也难免打起了这个主意。他还没有住过宿舍,对传说中的团体生活好奇满满,心生憧憬。事不宜迟,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爸妈不在家,他就和白云鸿提了一下。白云鸿正在房间里打游戏,听完他的话,直接把耳机摘下来,游戏挂机,椅子转过来看他。“不行。”白云鸿直接否决,“你怎么突然想住宿?”白椿岁也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快,有点蒙,说:“因为我想尝试一下……”他什么都想尝试,白云鸿也不奇怪。“想尝试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状况。”白云鸿翘着二郎腿,“你知道住宿代表什么吗,你早上得自己起床,吃饭得自己负责,衣服要自己洗自己晾,还要收拾宿舍打扫卫生。”他若有所指地瞥了白椿岁胸口一眼:“而且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病吧。”层层衣服下,白椿岁的胸口有一道显眼的伤疤,小时候做手术留下的。“那么多人和你一起住,你能保证自己一直藏得好好的吗。”白云鸿说话很有条理,列出的每个理由他都无法反驳,“就算能,我和爸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白椿岁从小是被当成豌豆公主来养的,出入都有司机接送,吃的东西都由营养师安排定制,就怕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就出了意外。要把这样的弟弟放到学校宿舍里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白椿岁被说得哑口无言,自己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的事。但他还是不想放弃,郁闷地在哥哥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白云鸿看他不打算走,估计还有话说,也就那样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电脑上的游戏一眼。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大腿,点到二十下的时候,果不其然,白椿岁又问他:“那能不能给我在学校宿舍弄一个床位啊?” 第41章 不应该每个宿舍的配置都一样吗???怎么建宿舍的时候还预留用来差别对待的房间???他们的宿舍楼年岁已高,墙面和地面都只是勉强算干净的白漆和水泥地。但420宿舍的地上铺着海绵垫,墙上贴满蓝色的贴纸,一路走来看惯了的供八人用的上下铺宿舍床在这房间里也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新式设计的木质公寓床,下层是书柜和书桌,上层是床铺。靠右边的床已经整理好了,挂着深蓝色的挡光帘子。听见动静,帘子被从里面拉开,一个脑袋从里面钻出来。几天没见,白椿岁的头发好像长长了,发梢在空中荡了微小的弧度,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他的错觉。白椿岁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来啦!”邱天元大脑地震:“这是咋回事?”白椿岁疑惑:“什么咋回事啊?”邱天元:“你没看过别的宿舍???”白椿岁不明所以:“看过啊……”邱天元把门关上,瞪圆了眼睛:“那差别这么大你不惊讶?!”白椿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挠了挠头,道:“妈妈前几天来学校看了一眼,说不行,好像跟老师谈了一下,征得了同意就弄成这样,当作是捐给学校。”怕卫生条件太差,白椿岁会生病;怕宿舍太难看,白椿岁看着不喜欢;怕床太硬,又年久失修,白椿岁睡了不舒服……干脆就把整个宿舍改头换面了。因为不希望住同一个宿舍的邱天元对差别对待有意见,白妈妈还直接把他的床也换了。邱天元差点晕倒,就睡个中午,有这个必要吗!白椿岁好像完全没有这个烦恼,高高兴兴从楼梯上爬下来。看他妈妈对他那个娇惯样,邱天元竟然一瞬间有点儿怀疑,白椿岁会不会连下楼梯都不会,好在这个关心还是多余的,白椿岁安全着陆了。他歪歪头,看邱天元背后的门,关上了,他就放心大胆张开手,抱住了男友的腰。脑袋也埋到男友的胸口,一脸幸福地蹭了蹭。“好开心啊。”白椿岁黏糊糊地说,“你喜不喜欢啊?”能住好的宿舍当然是好事,但他也没预想到,会夸张成这样。邱天元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但他在男友面前怎么能露馅,挺直了背,拍了拍白椿岁的脑袋,口不对心地说:“喜欢。”“亲一口。”白椿岁邀功一样地抬脸。他的可爱是一个不得了的武器,那张泛滥着笑容的脸衬着背景粉嫩嫩的海绵垫地板,邱天元差点萌生错觉,会有小花花或者星星从白椿岁眼睛里冒出来。所以低头亲得顺理成章。好在他上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还好陆诚见色忘友没跟他一块儿。邱天元亲完后又紧急下楼,自力更生把另一箱行李搬上来,再发个短信给陆诚,我已经自己收拾好了,你小子就尽情跟女朋友亲热去吧!白椿岁似乎觉得很新鲜,邱天元爬上自己的床铺床垫套被子,他也要跟着上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坐在邱天元的床上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开心。弄好后,他又说:“要不然你晚上躺我的床吧。”白椿岁天真地眨眨眼,“我的床垫比较软,睡起来舒服。”邱天元戳他额头:“不用了!我又没那么娇气,床垫硬一点躺起来还习惯。”白椿岁又说:“那要不要用我的被子啊?我怕你晚上睡觉不够暖和……”邱天元给他额头戳出个红印子:“你还就非要我用你的东西了是吧!”白椿岁竟然露出被发现真相的表情,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他乖乖巧巧地笑了笑,牵着邱天元的手:“就算我晚上不能睡在这里,也想和你更亲近一点嘛……”他在学校能呆的时间不多,今天只是来提前熟悉一下宿舍,到了六点,司机就来接他回家。少了白椿岁,整间宿舍立刻陷入沉寂。宿舍经过改造后,原本狭小的空间,竟然无端显出了一分空旷。哎。邱天元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整个宿舍的布置,颜色全是浅色调,壁纸上还有小花,白椿岁真的不是被当成女孩子养的吧?晚些时候,听说他住宿的同学跑过来跟他串门,邱天元让他们进来后,所有人都是一个反应。震惊!震惊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草,老哥你可以啊,搞这么好的条件。”“就住你们两个人??白椿岁晚上还不在这儿住?!”“有钱真好。”班上一个家境相对贫穷的同学忍不住感慨,又瞥他一眼,“当有钱人的朋友也真好。”这句话听着有点儿阴阳怪气,他很快意识到说错话,又赶紧道歉。邱天元说没什么,送走同学后,自己一个人趴在书桌上玩手机。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茫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茫然什么。茫然了一整个晚上,邱天元都已经习惯新宿舍了,却还没能摸出自己究竟觉得什么奇怪。好在这一分令人不安的情绪在睡觉起床后消散了,因为摆在邱天元面前的是另一个现实无比的问题……早上八点钟的班级报道,他迟到了!!!发现自己按灭了八个闹钟,宿舍楼外面响起吵闹的音乐后,邱天元手忙脚乱爬起床,换衣服洗漱冲下楼,人都已经全部集中在操场上,准备开开学典礼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班级队列后面,邱天元想死,脸上火辣辣地烫。丢人!邱天元悲愤,他不想活了!第44章 邱天元趴在桌上自闭。陆诚没心没肺笑得天崩地裂,狂拍着他的肩膀:“天亮啊,我说了吧!没有我你是没法上学的!”邱天元从手臂底下发出一声暴吼:“滚!!!” 第43章 白椿岁满意地笑了:“你终于醒啦!”……他输了!邱天元不甘心地坐起来,挠自己睡乱了的头发。白椿岁抓住他的手,帮他好好梳顺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过去,邱天元理智完全回笼,呼吸一凛,盯着他震撼地说:“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就打个电话……”白椿岁道:“我怕你接不到我的电话嘛。”邱天元又回忆起白椿岁的第一句话,逼近了他,低声说:“睡王子是什么东西!”“来之前我想了一路的开场白……不,不好吗?”白椿岁表情显露出一点紧张。“咳……倒也不是不好,”邱天元目光漂移,“不过我是王子,那你是什么,公主吗?”这话到耳中竟然自动变成了“邱天元说他是公主”,白椿岁不知道该羞还是该乐,没有回答。他扯开话题,抬着手机给邱天元看时间:“现在六点四十了,快点快点!”在小男友的催促下,邱天元磨磨蹭蹭换了校服,刷牙洗脸背书包和他下楼吃早餐。来之前白椿岁已经吃过了,就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他。到教室,正好在早读课开始前五分钟,班主任已经在教室前面守株待兔,看看新学期哪些小兔崽子敢迟到。邱天元光荣地早到,修正了昨天的错误,班主任满意地朝他点点头,放他进去。陆诚上学向来踩点,今天好死不死晚了一分钟,被罚到后排站半节早读。邱天元得意地回头瞄他一眼,满脸的“谁说没你我就没法上学”。正式“同居”的第一天开始了。中午邱天元都不想在外面吃,迫不及待地打包回宿舍,和白椿岁一起对坐在宿舍的桌子上,面对面吃饭。两个人时不时偷瞄对方一眼,饭都吃得不专心。白椿岁怎么笑得那么傻,到底几岁啊。邱天元在心里说。他问:“你今天六点半跑来叫我,那你自己几点起的?”白椿岁回忆了一下:“我设的是五点四十的闹钟……”邱天元筷子掉在桌上,白椿岁赶紧帮他捡起来,明明是个小少爷,却活像个爱操心的小保姆。“草!”邱天元有罪恶感了,“你还特地起这么早!你不困吗!”“不困呀。”白椿岁说,“我晚上回家就睡了……”他咬着筷子,说,“还是比较麻烦司机叔叔,他要载完我再回去载哥哥一趟。”遭殃的还不止白椿岁一个,还有个司机。邱天元罪恶感浓厚,立刻说:“你明天别来了!明天打电话就行!”白椿岁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想看你的睡颜……”邱天元道:“我又不是只有早上睡觉。”“可是中午的话,你和我一人一张床。”白椿岁还说得仿佛自己很有道理,“早上就可以去你的床上,看得更清楚,还可以想亲就亲……”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双眼放光看着邱天元。“中午和你一起睡好不好?”白椿岁撒娇。他的星星眼对邱天元来说是核弹级别的杀器,邱天元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点头同意。一旦得到了许可,那连吃饭等待消化的时间,对白椿岁来说都很漫长。一到午睡时间,邱天元刚爬上去,被子都还没抖开,白椿岁也已经噌噌噌地上了床。他的外套和毛衣丢在椅子上,只穿一件薄薄的衣服,邱天元尽力不看他,刚躺下,白椿岁也钻了进来,目标明确,直接钻进他怀里。白椿岁好像没有枕枕头的需求,又或许是钻过头钻得太下面了,脸直接就蹭到了邱天元的胸那儿去。很快地,邱天元得出结论,看来这两个理由都不是。白椿岁目标就是他的胸!小男友的脸有意无意地埋在了那儿,还隐隐能听到吸气的声音,简直像是在闻味道。邱天元早上被埋胸的时候还在蒙眬阶段,根本没发觉白椿岁的小动作,是以现在突然遭到袭击,表现得活像被非礼。他脸红透了,说:“……头给我抬起来!”白椿岁念想了一个早上这个感觉,终于再次达到目标,心里满足,甚至变得放肆大胆,说什么也不抬头。邱天元捏他耳朵,没用,最后心一横,手往下伸,碰着他的腰,威胁说:“再不抬头我摸你了!”没想到白椿岁只是软绵绵地回答他:“那你摸呀……”互相交换,很公平的。第46章 还是以前那个害羞小可爱比较好,现在的白椿岁怎么回事,他还就治不了他了!邱天元一不做二不休,他都埋我胸了我凭啥不能摸,于是手当真从衣服里钻了进去,触上白椿岁的腰。细腻的皮肤与轻薄软嫩的肉,被微凉的手指戳弄揉捏,稍一用力就微微地陷进去,贴到骨头上。上次是被邱天元捂着嘴,不能出声,这次他们都在寝室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寝室,没再有顾忌。白椿岁诚实地发出浅浅的笑声,以及急促的喘息,不知道是撩拨还是讨好,亦或是示弱,他的脑袋向上抬了一点点弧度,嘴唇就此亲上了邱天元的脖子。湿润的嘴唇磨了磨喉结,喉结立刻滚动起来。邱天元猛地翻身,一下子压在了他身上,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捏住白椿岁的下巴。不治治这家伙还反了天了,他用力亲下去,带着点儿强吻的意思,没有技巧,但有强势,凶猛地闯进白椿岁口中,缠那柔软的舌头。他单方面较劲,白椿岁才没有这个意识,接吻次数多了,经验自然也培养了出来,面对他的攻势迎合得很积极主动。邱天元渐渐放开了捏下巴的手,觉得不太够,又向下伸,压在衣服表面,从胸口磨到腰间,再往下的话就是那个地方了,不太适合,邱天元转了方向,往腰后摸,就此碰到了白椿岁的屁股。很软,虽然并不丰满,但也有肉。他着魔一般捏了一把,白椿岁顿时在他怀里扭起来,从喉间发出“唔……”的声音。“你摸哪呢……”接完吻,白椿岁呼呼气问他。邱天元立刻收回手,不摸了,但触感还残留在手上。他转过身,背对白椿岁,手对着无形的空气抓了抓,好似在模拟刚才的动作,白椿岁才看不见,见他突然不理自己了,还傻乎乎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这家伙是不是没神经啊,被摸了屁股还抱!还抱!邱天元觉得身子有点热,不止是脸。他吞咽口水,白椿岁的手在他腰间摸来摸去,好像慢慢地还摸出了腹肌的轮廓,顺着沟滑动。“你再摸我要起反应了。”邱天元恨铁不成钢,恨白椿岁像个傻子。 第45章 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不得不说很美妙,只不过爽完之后他们还要面对双双脏了的裤子。邱天元都在白椿岁面前裸过上身了,这次干脆补全下半身。他跳下床,先从柜子里拿了别的内裤校裤,进卫生间洗了洗,换完出来。脏了的校裤丢在卫生间的水槽里,邱天元探出脑袋来,对还在床上的白椿岁说:“脱了,我给你洗。”白椿岁也从床边探出脑袋,惊讶:“怎么洗啊?”“还能怎么洗?”邱天元说,“就用手洗啊。”白椿岁这小少爷想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洗衣服。邱天元又催了催:“快点。”他还趴在邱天元床上,“哦”了一声,又说“好”,然后就把头缩了回去。邱天元看他动作太慢,也懒得等他脱完拿过来了,直接到床边去接,接了就回卫生间洗。也没脏别的地方,邱天元没一会儿就洗完拧干,正准备拿出来挂着的时候,白椿岁还趴在他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邱天元哭笑不得:“你不会趁我洗的时候下来换裤子啊!”“我不好意思……”白椿岁说,“光着呢……”啊。白椿岁正裸着两条腿以及那个地方躲在他被子里。白椿岁显然很羞,祈求地问:“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内裤啊……”邱天元想到他现在的状态,整个人都僵硬了,转过身,不近人情地说:“等我先把裤子晾上去。”用0.5倍速挂完裤子,邱天元才又用0.5倍速走向白椿岁的柜子,问,“你的……内裤……在哪?”白椿岁说:“就是柜子里的那个蓝色收纳盒……”邱天元找出来了,目不斜视,随便扯了一条,又翻柜子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但白椿岁只寄午,衣柜里只有便服和睡衣,翻了半天,邱天元也没见校裤的踪影。再回头,白椿岁还在用水汪汪的眼神看他,小脸通红。干嘛这么看人,犯规了!邱天元快步走过去,把烫手内裤给他,又抽了几张面巾纸飞上床,低着头问:“没有裤子怎么办!”白椿岁也茫然,他哪碰见过这种情况,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再一会儿,他听见床底下一阵响声,紧接着,一条绿色的裤子飞了上来,不偏不倚正挂到他脸上。邱天元在下面低吼:“先穿我的顶上!”白椿岁的脸更烫了,急急忙忙扒下裤子套上,答说:“好了。”又被邱天元勒令下床。爬下床的时候,他一脚踩在长出来的裤脚上,身子一滑,在惊叫过后,又不偏不倚摔在赶来接他的邱天元怀里。邱天元魂都给他吓掉一半,骂说:“怎么这么笨!”把白椿岁放下来,他又凶巴巴地问:“伤到哪了没有?”他接得及时,白椿岁连擦都没擦伤,摇摇头,站好了。邱天元身高一米八七,校裤又设计得宽松,给白椿岁一穿,现在这么一看,校裤竟然活生生多出了一段来,简直像是裤子版的水袖。白椿岁对自己的矮有些许窘迫,拉拉裤子,它冗余地在脚踝那儿叠了好几层,怎么努力也拉不直,裤腰也松松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你到底多高啊?”邱天元震惊地问。“一,一米七一……”白椿岁不好意思。邱天元怀疑地看了好几眼:“没多报吧?”白椿岁心虚片刻,小声坦白:“……多报了一厘米。”拿他没办法,下午还要上课呢,总不能让白椿岁没裤子穿。邱天元拉出椅子,喊他:“坐。”白椿岁坐下去后,他又蹲了下来,粗鲁地抓住白椿岁脚踝,让他抬起来,踩在椅子侧边的横架上。白椿岁不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想躲,被邱天元隔着裤子抓紧脚踝瞪了一眼,这才坐立不安地安分下来。邱天元把他的裤脚往里折了一层五厘米的,又往回折回去两次,等到了合适的长度,换另一只脚时,白椿岁连忙说:“我自己来!”但他上手只能卷圈圈,在裤脚那儿卷出个肥硕的游泳圈。邱天元又敲他额头:“蠢死了。”重新接手这工作。等处理完后,白椿岁高高兴兴跳下地,邱天元还没欣赏“大尺码男友校裤in小男友小细腿”,白椿岁跳的幅度有点得意忘形,松垮裤腰险些就落下来,他又吓得用手捉着,邱天元只看到个蓝白色斑点内裤的边角。……原来刚才他拿的内裤长这样。心中跑偏了的想法再次被抓回来,看着白椿岁求助的眼神,邱天元又去拿了双鞋,把长长鞋带拆了,给他把裤头系在腰上。正好白椿岁的腰细,鞋带正好能勉强充当个腰带。这下没有难题了,白椿岁低头瞧自己,又崇拜地看邱天元:“你好好啊!”邱天元翘起尾巴:“一般吧。”白椿岁例行凑近,撒娇说:“亲一下。”吻着白椿岁软软热热的嘴唇,邱天元忍不住回味起刚才的滋味,一吻结束,他磨着白椿岁的嘴唇说:“既然我这么好……”“嗯……?”邱天元单刀直入,压低音量,问:“以后还可以吗?”白椿岁还在一下下啄他嘴巴,现在踮踮脚,重新亲了个深入的,这才说:“可以呀。”第49章 白椿岁换了条裤子,还是阔腿裤版本的校裤,纵使他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也还是引起了注意。坐他后桌的男生笑着说:“你哪来这么一条校裤啊!”白椿岁并不擅长撒谎,而且想到换裤子的理由,也有些许害臊。他搪塞说:“中午不小心喝水泼湿了。”又说,“所以邱天元把他的借给我。” 第47章 班级里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越说越火热。最后,挑起这个话题的那个男生思索了一下,带着点儿小兴奋:“我和他俩住一层,要不等会去听听他们中午在做什么好了?”第50章 白椿岁正在开小差。春天已经来了,天气转暖,邱天元在宿舍里脱去校服外衣,里面的黄黑拼色开胸卫衣万分吸睛。偏偏邱天元嫌勒脖子,还把拉链拉到了胸口,里面的白t恤是低领的,胸口若隐若现。低头写字时,衣服顺重力自然下垂,衣物和胸膛之间就自然而然空了一块,白椿岁努力把身子往前靠,脑袋探前,还差一点就能看到更好的风景……“好看吗?”邱天元问他。“好看……”白椿岁话音未落,邱天元的手就落到他脑袋上,用力揉:“那么多次了你还没看够吗!”白椿岁立刻缩回脖子,安安分分坐着。“谁说要补习的?”白椿岁回答:“我。”邱天元:“谁先分心的?”白椿岁头又低了一点,反省:“我……”“知道就好,是你先分心的啊。”邱天元理直气壮捏住他下巴,往嘴唇上亲了一口,“我是被你带坏的!”白椿岁没脑筋地笑起来,上身往前倾,从低了他很多的地方抬脸看他,说:“是我不好,那再亲一下。”补习的时候这种小插曲时有发生,已经是情趣了。邱天元见怪不怪,又咬了一口,就把人拉回来接着讲题。补习时间结束,邱天元把笔一撂,准备上床睡觉,白椿岁跟在他后面,躲进被窝里,小情侣开始说小话。丝毫没有发现门外贴着的人。两个男生一起靠在门口,他们互递着眼神,不无震惊和刺激。刚才他们听到了什么字眼,“亲”??另外的那个声音也是接吻没错吧??妈呀,本来就说说而已,怎么一来就撞上真的了!白椿岁聊天都是没话找话,没有特别想问的问题,只要能和邱天元说说话他就很满足了。他一会儿问邱天元晚上一个人在宿舍会不会怕啊,被邱天元鄙视说:“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住宿有什么难的。”然后他又问:“那……没有我在,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很无聊啊?”无聊确实有些,做事效率太高就会导致时间空缺,宿舍网也不好,和白椿岁聊天,经常一句话会延迟好一会儿才能收到。不过邱天元还是要卖个关子,说:“你呢?”“我在家一直在想你,不会无聊。”白椿岁很老实。这嘴怎么就这么甜!邱天元咳了咳说:“我也是。”两个人一来二去地扯了好一会儿,期间邱天元动不动就会抬高声音,白椿岁也时不时低笑,两个人对话的语气腻得外头偷听的人都手搓鸡皮疙瘩了。最后邱天元说:“要不你留个东西,代替你陪我。”白椿岁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摸了自己的口袋一把,适合给邱天元的也只有手机。邱天元竖起眉毛:“我要你手机干什么,我自己没有吗!”是哦。白椿岁呆呆地抱回手机,又把钱包掏出来,把鼓鼓囊囊的、毛茸茸的皮卡丘在邱天元面前晃了一晃,一时之间邱天元说不清白椿岁和皮卡丘哪个的表情更可爱。“妈的,”邱天元嘴硬,“你钱包为什么这么可爱?”“可爱吧。”白椿岁开心地笑,“那就让它陪你吧!”邱天元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塞进白椿岁口袋,收下了干瘪的钱包。钱包不膨胀的时候,皮卡丘就变皱了些许,可爱程度上立刻低了白椿岁许多,他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了,闭眼睡觉。里面好一阵没声音了,外头偷听的两个人就回自己宿舍去,和里面翘首等待前线情报的舍友交流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邱天元成绩好又长得帅,虽然在班上人缘还可以,大家关系都不错,但要说同学里没有人嫉妒他,那是不可能的。过于优秀的人总难免会被人拿来同自己做对比,而羡慕与嫉妒也只有一线之差。“看不出来邱天元会喜欢这样的啊?”“谁知道啊!”“那白椿岁那么娘,长得也像女的,会不会就看上这个……”“邱天元缺漂亮女朋友吗?”“要我说啊,”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发话了,“邱天元图他有钱吧。”邱天元刚住宿的时候,他是最先去参观邱天元宿舍的人,当时也忍不住说了句和有钱人当朋友就是爽。后来他觉得尴尬,没再和邱天元说过话,但每次走到那个宿舍附近,想到那里面的模样,想到那两个人的“特权”,他的心里都不由得泛起酸意。“你看他们那宿舍,两个人住,连床都换了。刚才白椿岁不还给他钱包吗?”他说出自己的根据,“邱天元还说给他补习呢,补出了个什么结果,怕不是一门心思就用在……”他比了个勾引的手势,其他几个人都心领神会,啧啧感叹。第51章 流言蜚语一旦产生,就会像病菌那样飞快滋长。本班出了对同性恋,这同性恋还是全年段成绩最好的人和最有钱的人,多好的谈资,多令人振奋的密谈。一传八,八个人再回头,吃饭时聊天时和亲近的朋友讲个八卦,来一句“你知道吗”,不出一天时间,半班的男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邱天元感觉睡了一个午觉后,班上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的,好像他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一样,这样的视线令人本能地不舒服。月考很快就到了,考试之前白椿岁紧张得大晚上十二点了还给他发消息,问他某道题目怎么写。多亏了白椿岁这段时间的临时抱佛脚,月考他重新升回了倒数第二名……好歹不是垫最底的了不是! 第49章 但……白椿岁手指捏住了邱天元的衣角,至少他们也只是讨厌他一个人,和邱天元没有关系。人有的时候很奇妙,白椿岁是个风吹草动也能被吓到的人,胆子小得和一辈子没出过门的家猫一样。但他一想到,谈恋爱的事被曝光,只有他一个人被讨厌——他却又莫名地感受到了安心。至少邱天元没有被影响太多。他本就是个和同学关系不好的人,受到冷眼受到漠视都已经是习惯了的事,只不过从前是因为心脏病,现在是因为同性恋,就当是回到了从前的环境而已。况且现在的他有了邱天元。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有些矫情,只要邱天元还愿意与他在一起,那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畏惧。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被同学看不起就好了,邱天元要好好的,绝对不能起冲突。白椿岁能忍气吞声,但邱天元的行动宗旨向来不是这样。一听到这话,邱天元立刻眉毛竖得老高,捏住白椿岁的脸:“你说什么!”这小蠢蛋在说什么疯话,怎么跟包子一样任人欺负!白椿岁任同学欺负,也任邱天元欺负。他“唔唔唔”地好几声,见邱天元不高兴,马上就知道是自己的态度不正确了,赶紧认错说:“我……我错了……”“错哪了!”邱天元逼问。“不……不该说我错了……”邱天元放开手,搓搓他被捏红的脸蛋,强调说:“他们欺负你是他们的错!”“嗯……嗯……”邱天元说:“自己念一遍。”白椿岁听话地说:“他们欺负我是他们的错。”邱天元道:“这才对。”又不爽地咒骂,“妈的有种来找我,就针对你算怎么回事……”白椿岁又被逼迫着跟着他骂了好几句,越念越亏心,最后还是靠过去,用嘴唇封住了邱天元的,这才停止了这场宣誓大会。邱天元要他硬气,要他被嘲讽的时候反骂回去,要他不再忍耐。他做不到的事,每多说一遍,他就仿佛多对邱天元撒了一个谎,他不想这样。晚自习回到班级,他桌上的保温瓶被碰倒了,瓶盖离奇地被旋开掉在了地上。白椿岁没有告诉邱天元,他只是自己捡了起来,去卫生间洗了干净,重新盖上。课间时,周围的男生打闹,其中一个人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到了他身上。白椿岁被猝不及防的袭击砸得有点蒙,什么都还没有做,那个男生已经飞快地跳了起来远离他,旁边的玩伴哄笑起来,推搡着,仿佛这个男生身上沾了什么了不得的病菌一样。白椿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邱天元,邱天元也正盯着他,脸色难看得好像要吃人。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邱天元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是山雨欲来之势,白椿岁才又慌张地摇头,示意他别过来。这点小事发飙实在不值得,也会让人觉得他挑衅不占理。陆诚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又接受到白椿岁求助的眼神,左看右看,当机立断一把拉下邱天元,说了两句话,然后抄着自己的作业本走向白椿岁。“咱俩换个座位。”陆诚说,“你大哥我要来前排感受一下遮挡半班视野的感觉了。”晚自习换个座位并非大事,有助于学生之间互相帮助的事,就算违反了纪律,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椿岁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然后迫不及待地带着自己的作业跑到邱天元身边。一直紧绷着的、令人窒息的空气好像瞬间消失了,只要到了邱天元身边,他就好像猫咪被抱回了家里,有了可以撒欢的空间。白椿岁眨了两下眼睛,还在班级里,他不能直接和邱天元做什么,抱或者亲,他只朝着邱天元笑了一下。【不要生气,生气会变丑。】白椿岁给邱天元写纸条,写着写着,又画了几个表情。【给你亲一下,好不好?=3=】第53章 又不能真的亲到,顶个屁用。邱天元没那么容易哄,揉乱白椿岁的头发,问他:“作业还有多少?”白椿岁翻翻自己的本子,还剩一大半。他速度本来就能跟乌龟媲美了,这两天还又慢了不少,邱天元批他一句:“还有空管别人呢!”接着把自己的作业本丢给他。白椿岁不抄,只是看着参考,他低头的时候,邱天元就把视线投到前方,恶狠狠地盯着刚才撞白椿岁的人。那伙同学本来就在观察他们的动静,见邱天元把白椿岁接到身边还偷着笑呢,被这么一瞪,他们若无其事转头笑,仿佛乐的是别的事情。邱天元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目光始终钉在那儿,嫌恶的感情好像能化为尖针蜇人。始终被这么凝视着,没人能自在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渐小,再过了一分钟,撞白椿岁的那人扭了头,似乎想看看邱天元转移目标了没有,结果一瞬间就和邱天元的眼神对上。他眉眼浓烈,本就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锐利,认真地生起气来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无端地生出一股阴森的震慑力。那人感觉自己仿佛被当成仇人锁定了一样,闭了嘴,脸色变得难看,正巧这时上课钟声响了,他们急匆匆地散去,没再敢往这儿看上一眼。邱天元的仇视并未就此停止。从那个晚上开始,凡是下课时经过白椿岁位置的人、上课时流露出一点儿突然想逗白椿岁玩的意思的人,都会受到从后排而来的、存在感强烈的注目。简直就像是全天候监管白椿岁的安全。横竖邱天元不缺时间,他们上课学过的内容他早就自学完了。你们不是闲得慌吗,闲得要来拿人取乐,那大可以比比谁更有精力,更有毅力。邱天元可以花上十多分钟的时候不间断地盯着同一个人,盯到对方背上发毛,不敢回头。其实这种行为比起威胁和警告,更像是背后怨灵,并没有什么气势可言,然而无疑它十分有效。毕竟被人紧密盯梢的感觉,几乎和“被人不断扎小人诅咒”是一个意思。没什么危害是没什么危害,但也没有必要。关于这件事,白椿岁是笨蛋,陆诚是傻子,两个人蠢的方向截然不同。笨蛋并不知道自己男友在背后做了什么,对邱天元来说紧锣密鼓盯人还是一件较为幼稚的事情,虽然起作用了,但他不想被白椿岁知道,尤其是自己现在每天随身携带眼药水,要让白椿岁知道了,脸该往哪搁!白椿岁只感觉被针对得少了,天真地跟邱天元说:“你看,忍忍就好了嘛。”被邱天元怒其不争痛骂一顿,委委屈屈地心想我哪里说错了? 第51章 白椿岁眉头紧皱,脸色已经由白转紫,看起来难受无比。邱天元大脑都空白了一瞬,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白椿岁帮他挡了一拳?巨大的恐慌感如海啸一般淹没了他,邱天元大吼一声:“去叫老师啊!”“快,快去!”围观的男生冲出去,似乎还有人喊着“死人了”之类的台词。狭小的卫生间乱成了一团,邱天元抱着怀里的人,不断颤抖。他不再有心情管自己未打完的架,也来不及去找那个打了白椿岁的人寻仇报复。在这一刻,类似于第六感的惊惧像雷电一样打到他大脑里。完了。他没来由地想,完了。不,只是晕倒而已,他不能这么慌张,不能想这么不吉利的事……邱天元咬咬牙,把白椿岁打横抱起,出卫生间的人还挤在那个入口。他满脸通红,大喊了一声:“都滚开!”人群见他抱着晕倒的人,都自觉地散开,邱天元抱着他冲出来,四下环顾了一圈,直直往办公室跑去。已经有人通知了班主任,班主任拨了120急救,见他来,让他把白椿岁放在小会议室的圆桌上。邱天元的手不停颤抖,冰冰凉凉,他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班主任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回答,一个劲地盯着白椿岁。那张会对着他脸红、微笑的脸,现在只剩下了青紫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呼吸万分急促。邱天元去抓他的手,却比自己的还要凉。之前与白椿岁一起跑步时的场景乍现在脑海中,那时候的白椿岁也是脸色发紫,好像要晕倒的样子……一切并非毫无先兆,只是他从未察觉到。小会议室的门被撞开,白云鸿飞奔而入,脚步刹不住,差点直接撞上邱天元。他喘着粗气,不管不顾,推开邱天元,一下子到了白椿岁身旁,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麻烦帮我倒杯水!”他对老师说,正打开盒子拿药,颤抖的手却怎么也不能完成这个动作。邱天元要帮他拿,被他打开了手,白云鸿面上满是阴霾,深吸了一口气才拿好药,把白椿岁扶起来一点儿。“小椿,小椿,张嘴!”他拿着药片,放进白椿岁口中,又接了水要喂他服下。但白椿岁一抽一抽地呼吸着,被喂了水就呛出来,喂药也成了一件困难的事。邱天元抬起手臂,代他扶着白椿岁,又在白椿岁耳边说:“白椿岁,吃药,药吃下去就好了!”两个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把药喂了下去。白云鸿又把人放平,再次贴到白椿岁胸口去,听他的心跳声,接着抬起头来问老师:“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班主任没想到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也有些慌乱,告诉他:“我三分钟前打的电话。”邱天元问:“白椿岁怎么了?”白云鸿道:“他有心脏病。”他的目光锁在邱天元脸上,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质问:“他怎么会病发?!”邱天元仿佛被一道惊雷盖头劈下,瞳孔急剧放大。他不自觉地喃喃说:“白椿岁帮我挡了一拳……”话音未落,白云鸿便一拳打到他脸上。他们二人体量相当,白云鸿又处在暴怒之中,这一拳竟将他打得后退了两步,脸上飞快地肿起来。白云鸿肩膀上下起伏着,显然这一拳还不能发泄他的怒意,班主任赶紧上来阻拦:“停一下,不要在这儿起冲突!”邱天元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停在白椿岁有心脏病的震惊事实里,目光停留在白椿岁的脸上。他好像被那一拳打回了数九寒冬,赤裸暴露在风雪之中,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么冷,手脚都在抖。白椿岁在他怀里的触感他记得,而那具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渐渐失去气力的感受,他也记得,它们好像被无限地放大了,如酷刑一般凌迟他的大脑。怎么可能……白椿岁怎么会有心脏病……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失魂落魄,只呆呆地凝视着躺在桌上的那个人。邱天元是个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人,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初中二年级左右,有一段时间,邱天元甚至暗自在心里觉得,“天之骄子”这个词至少有一半是为他打造的。然而现在的他,非但无法在白椿岁病发时为他做点什么,甚至连白椿岁有这么严重的病都丝毫不知情。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后悔与无能为力。救护车很快赶到,白椿岁被小心翼翼抱上担架抬走,邱天元一路跟随,想要跟着上车,却被班主任拦下,只能目送着那辆载着白椿岁的车远去。邱天元失了理智,想要追上去,班主任只是个中年妇女,根本拦他不住,只能用力推了他一把,吼道:“你给我留下!把事情交代个清楚!白椿岁那儿有他家人处理,你去什么凑热闹!”白椿岁送去急救了,而学校必须给他的父母一个交代。和邱天元打架的人已经被叫到办公室盘问了一会儿,他也没想过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邱天元到时他已经哭了起来,辩解说:“我真的只打了一下,没用多少力气的!”见到邱天元,他又急切地喊道:“事情都是他挑起的!老师你也看到我脸上的伤了,都是他打的,真的不是我的错啊……”而邱天元一句话都不想说。白椿岁生死未知,他的心好像也随之被牵走了,牵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去。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全无辩解的欲望,抿着唇,面无表情。第55章 在场的人并不少,邱天元不说,老师自然也能从围观的人那儿问出情况。言语挑衅过后两人斗殴,白椿岁劝阻不得,拦住邱天元时,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拳。谁也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当时情绪正激动着,又被一拳从后背正中心脏,就那样倒下了。挑衅的内容不便在老师面前说出来,另一人再次被逼问时,说得吞吞吐吐:“我就问他和白椿岁处得怎么样而已……他们两个人不是走得很近吗,还两个人住在一起!大家都在传……”班主任转向邱天元:“是这样吗?”邱天元冷冷地盯着那个人,盯得那个人心虚万分地别过脸去。班主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让他下去,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和邱天元时,她叹了口气,说:“最近有什么流言,老师也不是不知道。本来这两天就想找你谈一谈,谁知道今天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邱天元垂着头:“对不起。”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坐下。”拉了椅子给他,她又道,“你知道现在的问题在于哪里吗?”邱天元道:“我不该冲动和同学打架。”他只想快点结束掉这形式的问话反省,认错也好处分也罢,快点结束让他去找白椿岁吧。光是想到白椿岁现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接受着什么手术,他就头皮发麻,忍不住身体的颤抖。原来他发自真心害怕的时候,也是会有这样懦弱……没用的反应的。班主任看他心不在焉的神情,语气变得严肃:“不是这个问题。”她道:“场面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肯定要给你处分,但现在不仅是学校,你知道白椿岁家是什么背景吗?” 第53章 许久之后,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白椿岁的心脏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医生拆去了它的部分引线,却未曾彻底解决它的隐患。白椿岁受惊又受击,先前的隐患便一瞬间彻底爆发了出来,即便做了急救,也只能保住一时的命。白妈妈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看见儿子安全,顿时瘫软了下来,喃喃念着“老天保佑”。白云鸿扶好她,白爸爸又去准备转院的事。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家人都已经心力交瘁,面上满是疲惫。第一医院在心脏病方面并非专长,白爸爸先前便联系好了更为适合的中山医院,要为白椿岁做二次修补手术的医生也在那儿,用最快的速度把白椿岁送了过去。隔着icu的门,他们望着里面的白椿岁,白爸爸抹了一把汗,对妻子说:“你和云鸿回家休息,我在这儿守着就行。”白云鸿摇头:“你们突然撂下公司的事过来,明天还要过去处理。我留下,你们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妈妈带着哭腔说他一句。白云鸿又道:“谁有心情上课?”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的心都挂在了白椿岁的心上,谁也没有心情顾及别的事。最后还是白爸爸一锤定音。他抱了抱妻子,说:“你身体也不好,让老陈送你回去,我和云鸿留下来照看小椿。”妻子离开后,他拍了拍医院的长椅,和白云鸿一起坐下。“学校那里我问过了。”只留自己与大儿子了,他才露出愠怒的神情,“小椿和那个叫邱天元的男生,怎么回事?”第57章 白云鸿的双手十指交扣在一起,斟酌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算非常清楚,没有特意干涉过他们的关系。不过他们在交往,应该是真的。”白爸爸先前只以为儿子真的是交到了朋友,却没想到是男朋友,震惊于同性恋这个事实的同时,他心底的不悦又升得更高了一些。小椿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这个自小被他们捧在掌心长大的孩子,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期望。他们不奢求白椿岁要多聪明,做到多优秀,甚至不在意他的性格是否乖巧。如果白椿岁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少爷,他们也会尽全力去满足白椿岁想要的东西,但偏偏白椿岁是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懂事得让他们更加心疼。他们唯一的愿望只有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不被病痛折磨,不被他人伤害。但白椿岁人生中的第一段朋友关系,第一段恋爱关系,却带来了这样的后果。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宝贝,被另一个不相干的小子接了过去。对方漫不经心地抓着,一个不小心,就让他的宝贝落到了地上,摔出了裂痕。白爸爸握紧拳头,勉强压抑着心底的不快,问:“你觉得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白云鸿垂下睫毛,许久,才诚实地说:“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邱天元有一个朋友,和我之间存在一些过节,也因此,最开始他对小椿不怎么友好。”他缓缓地说着,尽可能地回忆起全部的经过,“但是在第一次月考之后,邱天元忽然开始帮小椿补习,我去看过几次,他的那个朋友很多时候都坐在旁边,他的态度同样……”白云鸿皱了皱眉,“让我觉得他很不耐烦。”“但是小椿自己觉得高兴,我就没有说什么,为了避免和他那个朋友见面,我也少去了。”白云鸿接着说,“后来他就帮小椿补了一整个学期的课,可能就这样……培养出感情了。放假的时候我有一次看见过小椿的手机,基本都是他在给邱天元发消息,邱天元不怎么回他。”“我对他印象不好就是在这些细节的地方。平心而论邱天元应该也不是坏学生,他是年段第一,也没听说过他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但就脾气来说,他很暴躁,小椿和他相处,我觉得很难不受欺负。”白云鸿眉间的褶皱似乎抚不平了,突然又回忆起来一件事:“上学期的时候,还有一次被我撞见小椿和他一起跑步。”“荒唐!”白爸爸立刻喝道,“他那身体跑什么步!”“那次差点跑出问题了,我及时赶到才没出岔子。”白云鸿揉一揉自己的眉心,“具体为什么小椿也不肯说,就说自己想追上他而已,可能是被他撺掇了一下就忍不住了。”“假期的时候小椿和他一起出去玩过几次,再之后就是他要住宿,小椿也跟着他一起住宿的事了,妈还给他们换了宿舍。一起住了没多久,不知道他们同学怎么就发现这件事了,四处传他们的流言。邱天元的脾气不好,确实受不了挑衅,所以今晚就和人打了架。”白爸爸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对自己并未切实见过的人,言语之间塑造的形象轻而易举就会发生巨大的偏差。大儿子几句话描述下来,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小椿之前没有朋友,确实很容易被这种看起来很优秀的人骗走,产生盲目的崇拜。对方若能好好珍惜也就罢了,但他不仅没有,还因为自己的冲动牵连了小椿,让小椿陪他打架替他挨打……他内心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愤怒,上下齿关都紧紧咬合着,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刺耳的磨牙声。那可是他们护在手心都害怕摇到晃到的孩子,却因为这样……无厘头,粗暴,不可理喻的事,而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第二日,白椿岁并没有清醒过来。这样危急的关头,他们非要自己照看了才能放心。白云鸿守后半夜,白爸爸陪了前半夜,早晨回公司处理了些必要事务,中午又同妻子再次来到医院。白椿岁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急切地想要催促医生为白椿岁进行二次修补手术,但白椿岁在身体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之前,根本无力承受。他在icu里多躺的每一分钟,都是对家人理智的一丝考验。白妈妈又哭了一次,她啜泣着按着电话,不顾自己的失态,向电话对面的校方质问,那几个害她儿子变成这模样的学生都到哪去了。她气得发抖,在校方为邱天元袒护说“并非故意”的时候差点儿尖叫了出来。他们不是故意,难道我儿子就是活该了吗?!小椿那么乖的一个孩子,会被卷入斗殴,难道不都是那些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粗鲁无礼、恶劣至极的学生的错?!白爸爸并没有制止她,妻子需要发泄,他也同样需要。邱天元早上六点就起了床,这是他凭借自己力量清醒过来的最早时刻,但他丝毫没有为此而高兴的心情。他草草收拾自己,吃了点东西后就出了门,到了第一医院去。他划分了目标,要从内科的病房找起,要从单人病房找起。但他一无所获,于是又将普通病房走了一圈。他的目标范围慢慢扩大,这儿没找到白椿岁,便去另一层的病房。这一层还是没有,那他再换一层,再换一栋。他从内科走到了外科去,甚至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其他科室病房也寻找了一遍。他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路过满脸焦急的患者家属,路过正在发病的痛苦病人,他看了形形色色的脸,却始终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邱天元走得双腿酸疼,几个小时的时间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那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仅仅是那样沉了下去。他坐在医院路边的长椅上,颓然地弯下腰来,手撑住了自己的脸,觉得心口阵阵作疼。爸爸打电话来问他找得如何了,他哑着声音说还没找到。陆诚在下课时间给他发来短信,写了一串号码,这是他付出“找前女友低声下气”的代价才换来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数字后面,还跟了一串不甘心的抱怨。邱天元迫不及待拨通了那个号码,打了两次,白云鸿才接通。父母刚刚与医生沟通完白椿岁的病情,全家人脸上都满是阴云。邱天元在电话对面有点儿语无伦次,问好都问得乱七八糟,只有在说到真正来意的时候,语速才突然加快:“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白椿岁在哪个病房?我想过去看看他……”白云鸿靠在墙上,眼下有两道明显的黑眼圈。在听到邱天元声音、名字的时候,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怒火难遏地烧了起来。他语气冷漠:“我们不欢迎你。”“我爸妈肯定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他道,“唯一可能想见到你的小椿,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醒过。”第58章 第55章 从前每一次来学校,邱天元的父母都是带着骄傲和自豪来的,他们有一个优秀得不需要操心的儿子,在别人因为孩子的成绩而发愁苦恼的时候,他们则在接受老师的夸奖,接受其他家长艳羡的眼神。可能因为邱天元为他们带来过太多荣誉,令他们在做父母的时候几乎从没感受过挫败感,因此这一次,前来为儿子处理恋爱、斗殴带来的问题时,他们也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愤怒。孩子总会在成长的路上跌倒,帮他们站起来,就是父母的责任。邱爸爸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得到一声“进来”后,打开了门。他脸上带着笑容,想要先向老师和对方的家长问好,老师握了他的手,但白椿岁的父亲只是看着他,白椿岁的母亲脸上更是带着未褪的泪痕,正用纸巾擦着眼睛,显然没有想要友好谈话的意思。他有点儿尴尬地收回了手。白爸爸看了一眼邱天元,道:“既然人来了,那我们直接开始吧。”邱天元好不容易见到了白椿岁的父母,不顾妈妈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上前一步,急切地问:“白椿岁的情况怎么样了?”话音刚落,白妈妈的抽泣声大了起来。她用红肿的双眼瞪人,说:“还昏迷着!”眼前的这个小子,也是害她儿子变成那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另一个人已经解决了,学校没有多大异议,同意了劝退,现在只有邱天元的处置,他们和学校僵持不下。一见到他,白妈妈心里的怨气登时就爆发了出来。邱爸爸问:“我们能做些什么……”还没说完,她便失了矜持,抓着纸巾的手用力地坠下来,按在腿上,声音尖锐地说:“你们能做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能做!”她站起来,向邱天元逼近。“如果你不惹是生非,那什么都不会发生!”她向来是个温和优雅的妇人,现在却脸色涨红,双目满是血丝,“小椿十几年来都好好的,一遇见你就发生这种事情!”邱爸爸赶忙走上前来,将儿子挡在身后,道:“我们也觉得很抱歉,所以想尽量给出一点补偿……”“你们确实给不出什么补偿。”白爸爸开了口,“我们不缺治病的钱,也不缺医生。现在只想要给害我儿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人一些教训。”白妈妈怨愤地瞪着他:“离我儿子远一点,从这个学校滚出去!”邱家父母皆是一惊,邱爸爸立刻道:“天元已经有在反省,但这是意外,全让我们承担责任显然不合理,您的这个要求有些不讲道理……”“谁要讲道理?”她发着抖说,“讲道理能让我儿子从病床上坐起来吗?!”“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是心脏病这件事,您的儿子没有告诉过……”邱爸爸还想据理力争,但正在气头上的女人半点也听不进去。她声音又扬了起来:“那你是想说我儿子咎由自取吗?!”“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什么?!”她语速又急又快,“要是他不挑事打架,我儿子不会被卷进去,那有没有心脏病有什么要紧?!”邱妈妈听不下去了,邱天元脾气随她,暴躁性急。她一下子拉开儿子和丈夫,到了最前头,用不弱于白妈妈的音量说:“你讲不讲道理了,这不就是胡搅蛮缠仗势欺人吗!”白妈妈近乎尖叫着说:“躺在那里的不是你儿子你才会这样说!”邱妈妈回吼:“就算是我儿子躺在那里,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冤枉人!”“那你让他代替我家小椿生病啊!”白妈妈赤红了眼,“让他也去被人打到心脏病发,进一次急救,进icu躺上几天!这样的话我就跟你一笔勾销!”两个女人吵起架来,旁边的人都插嘴不得。邱天元想上来拉她,被她一把搡了回去,而白爸爸看起来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扶住妻子因为发怒而摇晃的身体。班主任想要劝架,但她说了两声“冷静”,反被两个人的矛头一同对准。邱妈妈道:“老师你评评理,她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白妈妈也看过来:“你们不就是想保住他,评什么理,有理可评吗?!”邱天元未曾想过,白椿岁的父母对他憎恨到想要让他退学,也没有想过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他拽着妈妈说:“别吵了。”邱妈妈反而把他揪上来。气得上了头,她指着白妈妈说:“你这副尽想把责任推别人身上的样子我真是看够了!邱天元,你跟她说,你为什么打架,啊?!那个同学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的!”这一切好像一场不真实的荒诞闹剧,连日来的高压让邱天元头疼欲裂。他抿着嘴唇,不想重复那些污秽的话,他不说,邱妈妈恨铁不成钢地踩了他一脚,自己代他说:“那个人说你儿子是死同性恋,是娘娘腔,他为了维护你儿子才打架的!”她又说:“少说什么只要不打架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还要说只要你儿子老老实实说自己心脏病,才不会有这种事呢!”她横眉竖目,说话又狠又准,“你们也是自私自利,心脏病多严重的一个病,就这样隐瞒着来上学,你们藏的什么好心?!谁都不知道他那么脆弱,这次是打架给了你们理由,那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呢?别人一不小心碰到他撞到他,害他发病了,你是不是也要这样滥用权势,逼人退学?”邱妈妈越说越上火,忽然之间,她底气十足,好像什么都不怕。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你心疼,我们就不会心疼?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能好好说话好好解决,是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凭什么在这里憋屈,凭什么受他们的气!她立刻转向了老师,宣布什么一样地说:“退学就退学!但我们不是被劝退的,是自己申请转校退学的!”邱天元睁大眼睛,没想到她如此语出惊人,急得拽她:“老妈,你说什么啊!”“我就说了!”她掷地有声道,“整得跟谁稀罕似的,谁怕你们似的!有钱了不起啊!我儿子成绩这么好,走哪都是被抢着要的,你想拿这个威胁我们,没门!”这家人看起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横竖留下来也要被为难,那不如自己做决断,给儿子和自己都留面。她一手拽着儿子,一手拽着丈夫,转向老师说:“麻烦告诉我们,退学手续怎么办?”第60章 学校之所以干干脆脆同意劝退另一个闹事的学生,都是为了保住邱天元,结果现在连邱家的家长都闹退学,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最差的发展。眼下双方都剑拔弩张,班主任也没法劝住,最后只能强行解散,让邱家回去好好考虑,退学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也请白家家长暂缓怒气,人在气头上做的决定,到最后十有八九都会后悔。白妈妈被邱妈妈的那一大段斥骂戳到了痛点,脸色煞白,捂住脸,眼泪不停地从指缝间漏出来。她啜泣着说:“谁想让自己的儿子得心脏病啊……你们什么都不懂……”不懂那种徘徊在生死线边缘的忧虑,不懂得害怕失去家人的痛楚。邱天元被父母拉着离开,还试图回头望。女人掩着面,瘦弱的肩膀不断颤动,被自己的丈夫环住,喉间泄露出破碎的泣声与话语。他对白椿岁的担忧,与白椿岁真正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一比,被衬托得低薄轻微,不值一提。邱天元突然生出了无数的空落感。他回想自己在白椿岁病发后都做了些什么,结论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他徒劳无功地跑了一趟医院,失去找寻的机会后就此放弃。他连白椿岁的面都没有见到,连白椿岁的状态都没有亲自确认过。甚至他流的唯一一次眼泪,也不全是为了白椿岁。那其中更多的应该是他的惊慌吧,第一次害了喜欢的人,第一次闯了这么大的祸。 第57章 白云鸿双手横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邱天元呼吸都慢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凝视了白椿岁很久,试图说话,但说不出来,在里面的白椿岁也听不到。他盯到眼睛发酸,才终于收回视线,问白云鸿:“我可以在这里留多久?”“如果可以,我一分钟都不希望你多留。”白云鸿说。邱天元有些难堪,但他已经发不出脾气了。白云鸿上前来,他就挪开位置,白云鸿站在他先前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弟弟。“我在这里看了他很久,每次我都在想,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白云鸿说,“你们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生气。”邱天元:“……对不起。”“我也觉得很后悔,一开始你认识他的时候,我可以让他不要接近你们。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应该对他说,不要对你投入太多感情。”白云鸿凝视着白椿岁的脸,“后来他因为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不开心的时候,我应该多逼问他几句,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不是就让他那样憋着。”他转回头来,直视着邱天元:“如果那时候我在那里,我就不会让那个意外发生。”邱天元觉得说什么辩解的话都像在推卸责任,只能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白云鸿打断他:“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了。”邱天元沉默下来。“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白云鸿道,“你该庆幸他情况好转了。”邱天元眼睛亮了一下:“他好转了……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可能这两天吧。”白云鸿又说,“他醒的时候,身体就算是稳定了,再恢复一两天,就要去接受二次修补手术。”他瞥了邱天元一眼,忽然拽住了邱天元的领子,猛地发力,逼得邱天元后退几步,被压在了墙上。邱天元本能地抓住他手臂,想要还手,但很快恢复理智,卸了力。白云鸿对他说:“你最好在今天就做好决定。我先声明,我让你来看他,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他的眼睛眯起来,透出满满的阴霾:“我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更有用。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换成你,你也不会原谅,让他经历这种事的人,在他恢复后还和他在一起。”邱天元的胸口被他压着,心脏上似乎也降下了一块重石,砸得他喘不过气。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还是再次被摆到了眼前,而他不能一直逃避。邱天元偏过头,最后看了白椿岁一眼。白椿岁被病痛包裹,也被关心与爱意环绕,这些支撑他的、保护他的东西,来自于他的家人,而不是他邱天元。他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但他至少能够……让白椿岁的家人,不因为他,而觉得更加痛苦。他闭起眼睛,嘴唇颤抖,把他最不想说的那句话艰难地吐出来。“我会走的……”他道,“对不起。”第62章 在他昏迷后的第五天,白椿岁终于醒了。他勉强能够睁开眼,但意识是模糊的。长时间的昏睡使他虚弱不堪,精神不足以负荷长时间的清醒,因为他只醒来一小段时间,便又昏昏睡去。邱天元又来看了他一次,避开他的父母。白椿岁出了icu,进入普通独立病房,脸上仍然插着呼吸机。邱天元伸出手指来,连抚摸他的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重了,这易碎的少年就会被他碰坏。白椿岁仿佛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勉力撑开眼皮。他的下半张脸被呼吸机覆盖,看不清,但邱天元觉得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因为那双眼睛再次闭上时,眉眼都是舒展的。邱天元忽然双眼发酸。他弯下腰去,手支在白椿岁的脸旁,踌躇许久,最后轻轻地在呼吸机上落下一吻。一个很小心、很珍惜的吻,一个依依不舍的吻。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吻。白椿岁还要做二次修补手术,术前不能受到情绪上的刺激。邱天元便给他留了一封信,手写的,请白云鸿在他病好之后代为转交。他的奶奶在北方的s市,近年来总是念着要见孙子,得知他有事要转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喊了邱天元的叔叔去操办。邱天元却不愿意立刻过去,他又留了半个月,等到白椿岁的手术成功了,白椿岁情况稳定了,才踏上离程的列车。那一天是个大晴天,早晨邱天元睁开眼睛,便被阳光刺痛了眼。他最近已经能够自己起床了,毕竟根本睡不好,在床上待得再久也没有什么意义。行李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收拾好,妈妈煮了早餐,吃完后,爸妈和他一起带着行李下楼,搭车到高铁站。邱天元看着手机,微信消息弹出来,是陆诚在发哭泣的表情。陆诚:我想去送你,我妈还不让!非让我去上课!!邱天元回他一句“少拿我当逃课的借口”,消息框退出来,便看到一直被他置顶着的白椿岁。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叫司机掉头,他想去医院,想见白椿岁。他想要摇醒白椿岁,在那个小笨蛋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后对他吼说“别睡了”,吼说“只要你说一句‘别走’我就留下”,然后在白椿岁说出那两个字后,他会紧紧地抱住白椿岁。在那之后不管是谁都休想把他们分开。邱天元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最后,他点进了白椿岁的个人资料。现实与想象相悖。他点下了删除。白椿岁术后清醒后,他忍耐了两个星期,没有向家人询问,邱天元如何了,毕竟自己才刚醒来,只关心另一个人的话,爸妈和哥哥可能会觉得不高兴。再然后,他在能开口后,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旁敲侧击,比如有没有人来看过我,学校现在怎么样了。白云鸿都用看起来很平常的回答带了过去,接着他忍不住了,他终于直接地问,邱天元在哪里。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没有看到他?害怕父母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他还结结巴巴地补充,就是那个和我很好的朋友,那时候他应该在我旁边……哥哥去上学了,妈妈在医院陪着他。听他这么问,妈妈皱了一下眉头,抚摸他的头发,对他说:“不要再想那个家伙了。”白椿岁有些茫然,问说:“为什么?”妈妈说:“那个人害得你变成这样,妈妈不想再提起他。”白椿岁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不对劲,他惊慌地抓着妈妈的袖子,辩解说:“不是的!”他手术后没怎么好好说话,因此嘴很笨,他说,“邱天元没有……没有害我……”又说,“是我冲上去妨碍他……”他乱七八糟地给邱天元说了很多话,本意是申辩,但他的话却让妈妈的眉头皱得更深。 第59章 望了一会儿,他带着点儿不解,拽了拽身后跟随着自己的女人。“那个人和他是朋友吗?”女人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已经观望许久,被询问了,便冷静地回答:“不是。”他问:“那……那怎么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的语速很慢,像只吞吞吐吐的小乌龟,女人耐心地等他说完,才接着回答说:“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但是据我所知,那个人是星实集团的冯平,近期似乎有意……”她吊了一下胃口,才说,“想要包养邱天元。”邱天元话还没讲超过十句,耐性已经快要耗尽了,正准备找个借口甩掉冯老板,就算没借口凶也要把这家伙赶走,忽然之间,就有一个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又他妈的谁在这时候出来烦他?!邱天元蹙眉扭头,一个穿着白西装的人拽着他的袖子,低着头,看不清脸。邱天元认不出来这是谁的,还没说话,那人就上前一步,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他对面的冯老板说:“请你,你,不要再找他了!”冯老板挑了挑眉,说:“请问你是哪位?”那人好像有点不会说话,一个模糊的音节结结巴巴发了两遍,还是没说出来,耳朵倒是先红了,一副羞臊坏了的样子。搞什么鬼?邱天元不明所以,一扭头,心里又惊了一下。他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了一个女人,似乎是跟随那人而来。她等待了片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给冯老板递了一张名片,代那人开了口。“您好,我是鸿岁集团总裁秘书,这是我们白总的弟弟。近日听闻您与邱天元先生有些不好的传闻,他想说的是——”她语出惊人,话说得不留情分,“他已经与邱先生有关系在先,希望您不要插足。”第64章 白家除了掌权的白云鸿外,确实还有个据说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只不过这些年来,这个小儿子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因此他没能认出来。冯老板端详他们两眼,这位秘书小姐他确实记得,因此他识趣地后退了一步,道:“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很普通地在和邱先生讲话。”秘书向他欠了欠身:“那真是十分抱歉,是我们误会了。”冯老板走后,秘书又转向了邱天元。而邱天元看也没看她一眼,视线死死投注在那白西装的人身上。“邱先生?邱先生。”秘书喊了两声,邱天元却不予回应。他和那人都一动不动,好像时间这一刻在他们身上静止了。过了许久,那人先有了动作。邱天元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他把头垂下来,僵硬地往前了一步,好像想逃跑。邱天元立刻上前去,手握上了他的肩膀。碰触到的那一刻,那人浑身剧颤,而邱天元不再迟疑,扳着对方的肩,把他转了回来。白椿岁这些年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他没有长高,没有变得更成熟,甚至似乎连心智都还维持原样。他留着很垂顺的黑发,像做了错事的小孩那样用力低着头,用刘海遮住眼睛,生怕被人看到脸。邱天元也不顾这是不是在公共场合,有没有记者的镜头对着他,他分出一只手来,捏住白椿岁的下巴,逼白椿岁抬起脸。一双闪着水光的黑色大眼睛就这样惊慌地对上了他。白椿岁似乎受了巨大的惊吓,急切想要躲避他的视线,试图扭开脸,但邱天元的手掌用力了,他没能成功,只能把自己的视线往一旁偏去。“你哭什么啊!”邱天元不由得说。“对,对不起……”白椿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想帮你,赶走那个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白椿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邱天元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弯下腰,凑近了白椿岁,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在他眼前。但这样一靠近,白椿岁彻底躲无可躲了,表情更加害怕,眼睛里分泌的水量也急剧增多。他简直像被吓坏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把他吓成这样。邱天元嘴唇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初恋跨越七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感觉过于虚幻。在这时,秘书及时地开了口。她道:“邱先生,请你放开他,这里还有记者,我给你们准备了地方。换个地点说话吧。”邱天元放了手,白椿岁却慌张地看向她,好像对这突然的发展感到不知所措。邱天元环视了一下周围,把拿在手中的酒杯随手塞给一旁的小郑,说:“我去一下。”小郑刚才也和秘书一起喊了他,但邱天元现在才理他,只能重新问:“邱哥,这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什么叫没怎么回事,她刚才可是说……”没怎么回事就是没怎么回事!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邱天元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说:“反正我离开一下就是了,你去跟俞书晴说一声。”说完便看向秘书,示意她带路。为了参加这个慈善晚会,白椿岁从b市飞了过来,晚上在金辉大厦内早定了房间,留宿一夜,明早再回去,现在这酒店房间正好成了他们的会话地点。前往房间的途中,秘书打了几个电话,似乎在确保没有媒体跟过来。而白椿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脑袋一直就没抬起来过,邱天元走在他们身后,看不见白椿岁的手,但要猜的话,那两只手估计正紧张地绞在一起。怎么回事?至于这么紧张吗?突然出现的是你又不是我,我都还没慌呢,你怎么就这个反应?白椿岁会突然出来,知道他和那个姓冯的有什么过节……白椿岁呆在旁边看他很久了吗?他怎么都没长高,还这么瘦,穿西装简直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邱天元大脑里乱糟糟地想了一路,到了房间门口,秘书刷了房卡,门打开,她朝里面一伸手,彬彬有礼道:“两位进去里面聊吧。”白椿岁立时求助一样地看向了她。邱天元抿了一下嘴唇,大跨步向前去,扯过白椿岁的手腕往里面拉。门很快在背后关上了,而白椿岁就像个小人偶一样被他拽着,脚步停下来了,白椿岁就跟不会自己走路一样,没刹住车,直直撞到他怀里来。“站好。”邱天元说,“别抖了。”白椿岁被训了,低着头站好,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不安地握拳又张开。“对,对不起……”白椿岁又和他道歉,“撞到你了……” 第61章 白椿岁预定明早回去,但他在计划之外和邱天元碰了面,现在一刻也待不住了。他磕磕巴巴地回答说:“等,等会就走……”邱天元终于想到理由了,道:“那个姓冯的很烦人。”他收回手,拿手机,调拨号界面,递给白椿岁。白椿岁接了,看起来还很有不知所措的样子。邱天元接着说:“上周公司拒绝过他一次了,他今天又来缠我。你赶他走的时候说的那个理由他估计也不信,信了也还会让人来继续查探。”他都是随口说的,想到什么理由是什么,但白椿岁信了,带着些许着急地转回身来看他一眼,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机,说:“那,那怎么办啊?”邱天元的思路彻底通顺了。“能怎么办?我本来要彻底拒绝他让他滚的,但半路杀出来一个你。”他俯下身,从很近的距离看着白椿岁,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很蛮不讲理、又很让白椿岁无法拒绝地说,“帮我做戏做到底吧。”第66章 白椿岁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时不能够转过弯来。他很迷茫地“啊”了一声,又眨了两下眼睛。邱天元的脸靠得好近,每次在这种距离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呼吸困难,想要逃跑。他说什么?帮他做戏……白椿岁慢吞吞地问:“怎么做啊……”“你说呢?”邱天元把话抛回来给他。他苦恼地皱起了眉。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事情,本来以为只在角落里偷看一两个小时就好了,没有想到他会和邱天元说上话,会这样共处一室,他一时的冲动会给邱天元带来麻烦……白椿岁笨得可以,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了错事,就心慌意乱得不行。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邱天元看他这模样,反而有点儿不忍心。怎么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样?怎么这个家伙还是以前那样好欺负,一点长进也没有!笨死了!邱天元忽然伸出手来,按上他的脑袋。以前的邱天元无语的时候就会对他这样做,用手揉乱他的头发,揉得他脑袋晃来晃去。一头柔顺的黑发变得乱糟糟了,好几缕头发歪来扭曲地翘起来,白椿岁模样看起来更呆了。邱天元粗声粗气地说:“刚才你秘书说的话已经被我助理听到了,被我助理听到等于被经纪人听到,所以……”白椿岁慢半拍地纠正:“是哥哥的秘书……”“重点又不是这个!”邱天元的手滑下来捏他的脸,“反正我助理肯定已经和经纪人报告了。他们之后肯定还要盘问我怎么回事,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他们?”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白椿岁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但话落到白椿岁耳中,就好像在责怪他的鲁莽一样。白椿岁自然而然就愧疚起来,睫毛又扇了好几下。他说:“对,对不起……”邱天元:“对不起什么?”“我会帮你解决的。”白椿岁说,“做,做戏是吗?我会好好配合的。”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邱天元眉心一抽一抽,又不好发火。几年不见白椿岁怎么就变得这么笨了,他家人怎么搞的,白椿岁都吃过亏了,还不知道要把这小子教得聪明一点吗?心里有点儿生气,表情也绷了起来。邱天元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而白椿岁还像个笨蛋一样追问“你想让我怎么做”。这个傻子,别人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邱天元一赌气,问他:“你后来谈别的男朋友没有?”“啊?”白椿岁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局促地说,“没有……”被邱天元问这个问题,他觉得很难为情。但邱天元又接着问:“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吗?”白椿岁缓缓摇头。“来看我做什么,就是单纯想见我,还是心里在想别的事情?”白椿岁拿着他的手机,眼神躲闪,一时没有回答,脸垂了下来。他们已经分开了七年,邱天元被他害得退学离开,远走他乡,在他不知道的几年里放下了过去,有了更好的生活。而他却还始终陷在过去,走不出来。要在邱天元的面前回答这个问题,是很困难的事情。白椿岁逃避地沉默了很久,在这过程中,邱天元也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催促他,或是觉得不耐烦。他鼓起勇气悄悄抬眼,想看看邱天元是什么反应,立时就和邱天元对上了眼神。似乎一直都在注视着他,认真地等他的回答。见他总算有回答的意思了,邱天元挑了挑眉毛。白椿岁却又低下了头,不敢说出自己的答案。日!邱天元深呼吸。冷静,算了,反正刚见面,不要那么着急。在安慰自己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手机还在白椿岁手里,等着他输入号码,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跳,差点没抓稳手机让它脱手。好不容易手忙脚乱重新接好,却又一不小心划到了挂断。他不好意思地把手机递给邱天元,邱天元看一眼来电人,是俞书晴,却没有回拨,只是调出拨号界面重新塞他手里。“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那就是没有什么很不方便的情况。那个姓冯的想包养我,”邱天元停顿了一会儿,在做心理斗争,最后嘴巴一撇,“干脆你抢在他前面包养了算了。”他感觉这话说得很没有水平,很鲁莽,很轻浮。但他总不能说他想和白椿岁真有点什么实质关系。七年是一段太长的时光,长到他只花这见面的十几分钟,完全无法思考明白,他应该如何面对白椿岁。白椿岁还抱着他手机发呆,好一会儿,手指才动起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输完后,他把手机还给邱天元。竟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号码。 第63章 邱天元草草浏览一遍合同,在报酬那里打了个“0”,就把电脑放白椿岁腿上。白椿岁一惊一乍,差点儿挥手把电脑摔到地上,邱天元稳住了,也没责怪他,只说:“期限你填。”白椿岁一看屏幕,呆住了。邱天元在他问出来之前就说:“我又不至于丢脸到还真要你养我。”白椿岁怔怔的,这一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都过于突然,他接受包养只是想弥补邱天元而已。但邱天元要他包养,又不要他的钱,还要他自己选时间。他手指在键盘上游移了一会儿,真行动起来,倒是非常快。光标从期限那栏移开,到了报酬的“0”前面,抬手随便打了五六个数字。光标重新挪回日期,白椿岁再把电脑往邱天元那儿推了推,说:“你,你填。”邱天元:“什么意思?”白椿岁把脸埋下来,说:“你想要多久,都可以……我都会配合……”邱天元板起脸,把他擅自添加的报酬删了,又把电脑推回去,让他对着恢复原样的页面傻眼。放在以前,邱天元说出这些话,一定都是红着脸、梗着脖子、好像正在和自己的羞耻心作战的。但现在的邱天元已经经过磨练,可以做到语气如常,脸不红心不跳,只是表情稍稍有一点臭而已。“想被你包养,不想要你的钱。”他说,“我图什么你还搞不明白吗?”“……”白椿岁傻傻地说,“不……”邱天元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猪吧!”“不,不是……”邱天元磨了磨牙,抢回电脑,给合同文档点了保存,放回桌上,对白椿岁说:“你自己给我好好想,想不透你就当猪吧。”第68章 邱天元没有撂挑子离开,他还是在那儿坐着,脸色很臭,姿势很拽,翘着二郎腿,双臂交叉横在胸前。身份上应当是等待被包养的小明星,姿态却活像个大爷,等着人伺候。小金主茫茫然,手指在大腿上刮了好几下。他偷瞄一眼邱天元,像是在揣度大爷的心思,接着又低下头,思索自己揣度得对不对。和邱天元分开的这些年,他的生活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什么都没有,好像被留在了原地。周围的人都在前进,唯独他驻足不前,被留在了过去。再次见到长大的邱天元,他才被拽到七年后的世界,再次面临这让他不知所措、让他不得不独自处理的现实。白椿岁像一台老旧的破电脑,机子都还没开起来已经卡住,好不容易启动了,现实就自顾自给他扔来十多个弹窗。他看完一个,关掉一个,就要花上很长的时间,等开到最新的这个时,他的cpu已经过热,全是卡顿。程序用很慢的速度运转,一行一行跳下去,才终于吐出来一个答案。白椿岁不敢确定它是不是正确的,只能够笨拙地求助。“你……”每说一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是不是,还,还想……”邱天元等着,但后面的话却怎么都没有被说出来,他嘴角抽搐了两下,二郎腿放下来,重重踩在地板上发出响声。他的身子偏过去,眉毛竖起来,表情变成了和少年时期很像的、发怒的样子。“你想急死我是不是?!”他手指戳白椿岁的额头,没留情,戳一下就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就几个字说出来能要了你的命吗!”舒荷已经退出去了,没有人看着,邱天元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他咬牙切齿:“你真的是猪吧!话都说了这么明白了还不懂!我看你也不是旧情已逝的样子,怎么的,人都摆在你面前了,还要我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给你按墙上强吻二十分钟你才能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这些年里,他培养出了为数不多的沉稳,和一点架子,一点矜持。他学着在懒得打交道的人面前摆谱,学着用不那么尖锐的态度和必须打交道的人周旋,就像用一层透明的壳子把自己包了起来。不熟悉他的人,或许会觉得,他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一样暴躁,一样直率,但邱天元自己,却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和白椿岁共处的这小段时间里,他的壳子被磨破了。邱天元气得几乎化身喷火龙,轰隆隆就放了一长串话出来,说得白椿岁双眼睁大,脸色通红,不敢还嘴。他说累了,口渴了,才面容扭曲地扭头准备去桌上找水。白椿岁这才说:“对不起……”“你再跟我说对不起我就走了。”邱天元恨得牙痒,“你个猪!蠢猪!笨猪!我他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年他俩确定关系的时候白椿岁多主动,多干脆,穷追猛打的,现在他把路给白椿岁铺好了,台阶也搭好了,就等着白椿岁走下来。这傻子竟然连路都不知道走,就知道用个傻了吧唧的表情无辜地看他。白椿岁多年没经历过他发火,被凶傻了,下意识想说“对不起”,又记起教训,把这三个字吞回来。他两只手举在空中,想去给邱天元拍背,告诉他别气,但又不敢动,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他用很低的嗓音说:“好像做梦一样。”邱天元也不喝水了,马上转回去,手捏他的脸,捏得脸蛋发红,白椿岁“呜呜”地发声。“做梦会这么疼吗?”邱天元打机关枪似的,“不够疼我可以多捏两下,捏到你清醒为止!”白椿岁竟然也不反驳,不反抗,一副任由他捏的样子,两只眼睛又水又润,满脸的逆来顺受。邱天元放了手,他才揉揉自己的脸颊。有时候,他也不是不会做那种很疼的梦,梦里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他总是觉得心口很难受,好像心脏被一只手攥住了,马上就要被掐坏,榨出血来。但眼前的不是梦,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他的手落下来,一点一点地,往邱天元那儿爬过去。他到达了邱天元的手边,食指动了动,缩回来。最后才犹疑地,勾住邱天元的手指。邱天元哼了一声。“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问。“还能是哪个意思。”邱天元没好气地说。 第65章 白椿岁有点儿委屈,但这点委屈是邱天元给他的,所以他其实也很乐意。他很乖巧地“哦”了一声,被抱了一会儿,又说:“那你要养猪吗……”“一看你记性就不行,”邱天元的犬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那不是我前几句刚说过的话吗?”白椿岁又承认了自己笨,反正只要邱天元喜欢,他在邱天元心里笨一点也没关系。他也靠着邱天元的肩窝,像小猪那样拱了两下,两个人站在门口亲密了一会儿,头抵着头,手抱着腰。邱天元长得太高,头低下来久了,觉得酸,这才恢复正常姿势。白椿岁像个尾巴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回沙发边,说:“你的脸好香啊……”“那是化妆品的味道。”邱天元说,“妈的,经纪人非要让我化妆,说晚会上这波照片会放出去,一定不能在脸上输给别人,对我也太没自信。”白椿岁连连点头,附和说:“你明明比那里所有人都好看。”邱天元倒不习惯被夸奖过度,说:“那还是不至于,那么多明星呢。”“但是我就只想看你。”白椿岁解释,“对其他人,都没有兴趣……”这家伙又变成小马屁精了,邱天元坐沙发上,一把抓住白椿岁的腰,硬把人拽过来,安自己腿上坐着。无论多少次,白椿岁都难以习惯这样的突袭,呆呆地睁着眼睛,邱天元凑过去说:“你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懂?”“今晚还不是情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白椿岁慢吞吞地说。这家伙还是嘴甜的时候最可爱,邱天元心情已经彻底好了起来,赏他一个亲吻,受用他的夸赞。白椿岁眷恋和他说话的感觉,眷恋和他亲密接触的触感,他身上的温度,在他腿上坐着,怎么也坐不腻,时不时还要偷偷地往他胸膛上蹭一蹭,靠一靠。这些小动作邱天元同样受用,好像要一口气把缺失的七年都补回来似的,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聊了许久。从十点半开始,白椿岁便频繁地看手机屏幕,看完,片刻欲言又止,然后按灭,继续和邱天元说话。到了十一点,邱天元才忍不住问他:“你老看手机干什么?有消息?”“没有。”白椿岁老实地说,“没什么人会给我发消息……”“没问你这个。”邱天元拧一下他的脸。白椿岁依依不舍地看他一会儿,才说:“其实你应该回去了……但是我又舍不得……”他明明和自己同岁,都已经二十四了,在某些观念上却还是和学生没有两样。在外不能玩得太晚,十点以后回家就有危险,路上可能会不安全。邱天元哭笑不得,又觉得可爱,用大腿颠了他两下,说:“那就不回去了,晚上和你一起睡。”白椿岁微张的嘴巴合不起来了。金馅饼一个接一个砸在他脑袋上,没有被砸习惯了就不会再晕的道理。他晕乎乎地被邱天元放下来,邱天元问他晚上要不要洗澡,他愣愣地点头,邱天元说自己也要洗,要他喊一下客房服务,帮忙买件睡袍和卸妆水,白椿岁也就愣愣地照做。以前和邱天元一起去逛商场,给被淋湿的邱天元买衣服,还会被他骂,但现在的邱天元也会随便就买了……这点儿变化让白椿岁有点儿自豪。他被邱天元推进去洗澡,洗完出来的时候,正好去门口接服务员帮买的东西。邱天元带着东西进了浴室,白椿岁终于又开始了无谓的紧张,他忽然知道舒荷姐说的“祝你顺利”是什么意思了,浑身都发起烫来。怎么办……会,会这么快吗……白椿岁倒在床上,脑袋埋进枕头里,像每一次逃避现实那样,乱七八糟地想。今晚的事情也太多了吧,美好到接近不真实,不仅“包养”了邱天元,还得到了亲吻,得到了拥抱,甚至在一起开心地说了好久的话。还可以一起睡觉,他们就算以前在学校住宿的时候,都没有一起过夜过……幸福指数太高了,他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了……怎么办,大脑好像……有点儿思考不过来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总是以倍数增长。邱天元洗完澡出来,白椿岁窝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被子乱糟糟地团在身边,也不知道要盖。白净的小脸上,眉毛还是皱着的,眼下也有不怎么明显的黑眼圈,可能最近都没怎么睡好,一躺下来,就累得睡着了。笨猪。邱天元给白椿岁盖好被子,在心里说道。他用浴巾擦自己的头发,没有用吹风机,怕声音太大吵醒白椿岁。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又把灯调暗了,不至于刺眼,他这才坐上床,等待头发自然干,同时玩着手机,以及看着白椿岁。“小椿猪”。白椿岁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联系人里,邱天元悄悄地把备注改成了这个。第71章 在白椿岁身边坐着的时候,邱天元看了他不下五十次,玩着手机瞄一眼,或者放下手机,凑近了,近距离地观察。沉寂的夜晚,只有他和白椿岁的呼吸声。安静美好得让邱天元也终于产生了虚幻感。有几次,他伸手去戳白椿岁的脸蛋,然后用嘴唇轻轻地亲,不会吵醒白椿岁那种程度的互动。必须要真实触碰到,他才能够确认,这不是假的。白椿岁躺在他的身边。进入娱乐圈纯属偶然。邱天元的人生里总是充满很多意外。陆诚高中时代的女友叫陈千珣,一场恋爱谈得出乎意料地长久。高中毕业后,她考入了b市的艺术高校,陆诚是个没有目标得过且过的笨蛋,也就随着女朋友一起考了个同市的学校。而邱天元正好考入b市的最高学府,就这样和陆诚再次相聚。毕业之后,陆诚头脑发热,想要追寻自己准·老婆的步伐。按理来说他的成绩不上不下,找个工作不难,但这种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就是会做出一些自我感动的事。于是乎他不找工作,毕业后第一件事是拉着邱天元陪自己一起去电影城,充满斗志,要从底层爬上去,从群演做起。老婆写剧本,他就要争取有一天,演上老婆的剧本。正巧邱天元也不想立刻工作。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好公司不少,他要等仔细考虑后再决定,加上刚离开学校,打算换换心情,于是真就陪着陆诚瞎胡闹。在校的时候,邱天元就没少因为外貌而出名,到了片场同样如此。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群演,却在导演和男二号演员经纪人吵架的时候,被赌气的导演拉上前去,当做“就算找个没名气的群演顶替也好过你个吸毒咖”的“群演”角色。导演贺宇是业内出了名的任性,说一不二。众人都以为他是气头上说的话,他却当真这样做了。雷厉风行地和那个名叫许及的演员解约,把合同摆到邱天元面前要他签。邱天元只是来放松一下,玩个票,他一没学过演戏,二也没有多大兴趣,在家里连电视剧都不爱看。大牌导演给他这样绝好的机会,他却没有接受的心思。陆诚在旁边很没脑筋地“哇哦”起哄,给他比各种大拇指,惊呼我哥们就是牛逼。邱天元却皱着眉,对导演解释原因,准备婉拒。 第67章 “干什么呢?”邱天元低下头说,“又不睡枕头,躺在那个地方。”清醒着同睡一床,他们便好像回到了那个装修得温馨可爱的豪华卧室,就连邱天元诘问的话也似曾相识。白椿岁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样比较方便……被你抱着……”不仅是方便被抱,还方便埋胸吧。邱天元没有戳穿他,只是捏了捏他的耳朵。白椿岁已经过完瘾了,他蠕动着钻上来,乖乖躺好,和邱天元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是很想知道。两个人就这样注视着彼此,最后他们同时把自己的脸向前靠了靠,嘴唇就这样碰在了一起。早安吻。邱天元亲完后嘟囔着说:“都没刷牙。”“那,那刷牙后再亲……”白椿岁的话颇有先上车后补票的意思。熟悉的感觉终于彻底回来了,邱天元笑起来,手臂一展,把他拉进怀里揉他的头发。白椿岁非常自觉地把脸又靠到了靠近胸口的位置,邱天元说:“还埋啊?还没埋够?”白椿岁害羞地不说话。“也是。”邱天元若有似无地炫耀,“长大后身材更好了,腹肌都有了六块。”话音刚落,他感觉白椿岁的脑袋蹭了蹭,似乎在点头。紧接着,被子里一阵鼓起下落,白椿岁的手乱动,慢腾腾地、犹犹豫豫地爬向他的腰,还带着点儿畏畏缩缩的意思。想摸又不好意思直接摸。邱天元给他铺台阶:“你不摸一下感受一下?”那只手才终于有胆子伸过去,摸他的腹肌。这样一来,邱天元终于知道他在害臊什么了,脸是隔着衣服埋胸,而那只手得到许可后,直接拉开了睡衣下摆,毫无阻隔地抚摸他的下腹。手掌贴着肌肉,手指嵌入肌肉沟里,一点一点、很缓慢地抚摸、感受。白椿岁又模模糊糊地说:“好厉害……”恰如当年夸奖他的那样。重复做过去的事情,总能给邱天元一种,他们之间未曾分开过的虚幻幸福感。就算花上一整天,在这个床上腻歪,估计他还会得意乐意。刚想完,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催命鬼一般地叫着。这次他拿起来一看,是俞书晴。邱天元说:“起来一下。”白椿岁依依不舍抬起头,邱天元给他看手机屏幕:“我经纪人。”“那,那你快接,我不吵你。”白椿岁道。邱天元说了声:“笨蛋!”又竖起眉毛说,“这可是要来和你抢我的人!”“那,那怎么办啊?”白椿岁傻乎乎地发问。“想让我走吗?”邱天元问。白椿岁很快摇头。“你是名义上包养我的人啊。”邱天元说,“去,跟她炫耀一下,金主不让走。”白椿岁傻了:“这应该怎么说啊?”邱天元只是一时兴起和他玩玩,金主这个身份放在白椿岁身上,怎么看怎么可爱,倒也不可能真的让白椿岁去面对经纪人。看着白椿岁人人可欺的表情,他又没忍住亲了一口,说:“算了,我自己说。”然后接起电话。俞书晴给了他两个选择,但心里是想要他今天就去做完的。通话里,她问了邱天元和白椿岁的事,又说:“你昨天不是说只是假装包养,实际并不构成这个关系吗?对方应该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吧?”可恶,早知道昨天就说正常包养了。邱天元说:“但人家帮我这个忙,而且后来他的秘书还拟了合同,从形式上来说,其实已经是正常包养了吧。不多陪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签了?”俞书晴问。邱天元:“还没有。”“合同最好让我过目一下。”俞书晴又道,“一点时间也不能腾出来吗?这个工作只需要午后一点到五点这段时间。”“但明天做也行吧,小郑不是这么说的?”“杂志那边情况有点复杂,早一天拍完就能多一天的修改时间。至于提早档期的报酬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协商好了……”和俞书晴扯皮半天,这女的道理一套一套的,邱天元还就是没法正常回绝。忽然之间,白椿岁扯了扯他的袖子,两只手抬起来,抱住他的手臂,把手机拉过来。邱天元不明所以,看着白椿岁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说:“我,我是他的金主!”草,这小猪真的信了他的玩笑话!白椿岁说完一句话就卡壳,后面的话结结巴巴:“今天他,他要陪着我,不方便出去……”完了,这个态度铁定没戏。邱天元想把手机抽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俞书晴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很温和很营业:“你好,我是他的经纪人。非常感谢你对他的厚爱,临时要让他离开,我也觉得十分抱歉,能不能请你体谅一下呢?我们这边只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不会多留的,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和他一起来拍摄现场。”白椿岁哪有和这种人精交涉的经验,一下子就慌了。俞书晴又把自己那些看似很不得已的理由重复了一遍,白椿岁应接不暇,最后反而先邱天元一步同意,晕乎乎地说:“好的,没问题……”电话挂断的时候,邱天元哭笑不得地捏了两把他满是愧疚表情的小脸。怎么会有这么好欺负的金主?!他真是长见识了!第73章 人都已经让出去了,也不好再反悔。邱天元翻身起床,白椿岁也跟在后面爬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别对不起了。”邱天元狠狠揉了一把他的毛,“罚你跟我一起去工作!” 第69章 工作人员笑着回他一句:“那记得多多支持我们的杂志哦!”白椿岁马上用力点头,说:“会的!我会买一百本的!”工作人员睁大眼睛:“这么夸张啊?”白椿岁:“不,不夸张……”看完了照片白椿岁就自觉走远了,不打扰其他工作。俞书晴又和工作人员沟通了几句,交流细节以及后续流程。白椿岁跑到了化妆间门口,等着邱天元出来,俞书晴结束后,也走到他身边,调侃地说:“你一直在支持他吗?”白椿岁说:“不,不算支持……”俞书晴又说:“杂志不会用所有的照片。等照片处理好后,我可以发给你一份。”她眨眨眼,“但是不要发给别人哦。”她是个很会做人的人,白椿岁感激地点了点头。俞书晴又道:“化妆间是可以进去的,不用站在外面等。”白椿岁不知道这些规矩,又点了点头,赶紧往里走。邱天元已经卸完了妆,正在给一个女staff签名,在那一瞬间白椿岁又萌生了羡慕,眼巴巴地看着。等到签完,邱天元走过来。在外面不能太亲密,邱天元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俞书晴信守承诺,工作结束后果然不再束缚邱天元,今天剩下的时间他可以自由支配,只不过路上要注意记者,别被别人发现。因为白椿岁身旁还有个舒荷,不方便带个女孩子一起回家,最终邱天元还是和他一起去了酒店。不过舒荷没和他们一道,她搭了俞书晴的车,还要到保密点的地方,给俞书晴看合同,之后再自己回来。回到酒店房间,白椿岁扯了扯他的袖子。邱天元早就发现一路上他都憋了什么话,问道:“怎么了?”白椿岁脸颊微热,又憋了一会儿:“我,我也想要你的签名。”邱天元乐坏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拿过我考卷。”“不一样啊,”白椿岁尽力争辩,“这是当了明星后的亲笔签名……”这小傻子,估计连追星都不懂,连个签名都要惦记这么久。邱天元像个皇帝一样,龙心大悦,说:“要我签在哪?”白椿岁“唔”了一声,跑去翻了翻自己的包,拿了个空白的本子给邱天元签。邱天元一鼓作气,翻了十页,给他签了十个名,一口气让他满足。签名的时候,白椿岁靠在他身边,又小心翼翼地说出另一句憋了很久的感慨。“你只围一个浴巾的样子……”白椿岁说,“腿好好看……”邱天元手一歪,险些签坏了。他咳了一声:“那当然,我有在努力保持身材。”“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啊?”白椿岁又问。邱天元有些时候很要面子,顿了一下,眉毛扬起来,一副坦然的样子回答:“没有,只是拍照要求而已。”“哦哦。”白椿岁说什么就信什么,由衷崇拜,“你因为演戏真的变了好多啊,只围一个浴巾都可以这么自然了!”邱天元丢下笔,揉他的脸:“我怎么听着像阴阳怪气呢?”“没,抹有……”白椿岁艰难地说。“而且又不是只围浴巾。”邱天元红着耳根更正,“内裤也穿着!”他放开手,白椿岁揉揉脸,乖乖说:“哦……”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啊……两个人都好一会儿没说话,白椿岁神经很慢,这才意识到:“你还是有一点害羞的吧?”邱天元恼羞成怒,撇开脸:“被你先一步看到裸半身了,不甘心而已!”白椿岁呆呆地说:“我之前就看过了啊,和你一次去商场被淋湿的时候……”邱天元转回头,眯起眼,这才发现了这件重大的事。“我已经被你看光过两次了。”邱天元斤斤计较地说,“你不打算还回来吗?”白椿岁睁大眼睛,没有想到这个发展。邱天元翘起二郎腿,一副大爷样地说:“自觉点脱衣服啊。”第75章 白椿岁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衣服下摆,不像要掀起来,更像是不知所措地守卫。他的眼睛眨了好几下,退了一步,说:“不……”邱天元眯起眼睛。“也对。”他露出一个流氓的笑容,“现在你是金主,哪有金主主动脱衣服给小明星看的道理。”白椿岁的“不是”还没说出来,邱天元猛地换了姿势,身子前倾抓住他的手腕。邱天元力气比他大多了,他就像一只无辜可怜的小猪仔被抓过去,惊慌地叫了一声“啊”,眨眼间天翻地覆,邱天元把他按在了沙发上,低下头用力亲了他一口。玩心起来了,邱天元也就不再拘束。亲一口,白椿岁动作停一下,他的手就向下探去,揪住下摆掀起来。白椿岁毫无反抗之力,最外面的卫衣被脱了,慌乱地说着“等等”。邱天元又亲一口:“等什么?看了我两次好歹让我看一次吧!”“等一下……”白椿岁反应还是那么慢。“不等。”邱天元说,“想耍赖不认账啊?”白椿岁又反驳说:“没有……”嘴笨的坏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邱天元也没有用强,就跟磨他似的,亲他的嘴唇,又亲他脸蛋。高大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已经把他整个人控制住了,动作时身体互相蹭弄,体温不由得高起来。他从耳根到脖子全红了,一开始还有点儿抵抗的心,到后面就没了,被亲得找不着北。邱天元边亲边说:“换我看了啊。嗯?好不好?” 第71章 白椿岁张大了嘴。几秒种后,他拨浪鼓似的用力摇头,说:“不会!”他的眼睛亮起来,抓着邱天元胸口的衣服,“我已经长大了,可,可以自己出来外面住的!”“真的假的?”邱天元有点惊讶,“不会我把人拐回家,当晚就带着警察过来抓我吧?”他这句话只是开个玩笑,却让白椿岁心里滞了一下,急忙解释说:“不会,这些年爸爸妈妈已经……已经不反对我和你的事了,真的,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不要急。”邱天元赶紧亲他,“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确认一下。”人都长大了,他也不再像少年时期那些无力,容易妥协。前一天晚上他在白椿岁身旁坐了很久,他回忆这些年的事,考虑白椿岁的情况。白椿岁家人溺爱他,就算他还是喜欢男人,肯定不至于苛责。他来这次的慈善晚会,身边甚至还有哥哥的秘书陪同、帮忙,邱天元不信舒荷不会向白云鸿汇报他们之间的情况。即使这不代表白家的赞同……至少也是默许。当然,他们可能并未对当年的事情完全释怀。但就算他们还对自己这个人耿耿于怀,他也不会再害怕。怎么了——邱天元理直气壮地想——他和白椿岁正大光明复合谈恋爱,又没有犯法,最重要的是白椿岁喜欢。有本事就把白椿岁催眠了,让白椿岁喜欢别人去啊!带白椿岁回家的事就这么定了。邱天元兴致勃勃跟俞书晴报备自己要回h市,得到了批准。白椿岁打电话给舒荷,过于激动导致结巴,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要去h市玩一段时间,请她和哥哥说一声,舒荷在对面也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定机票的时候,邱天元选了中午的航班。中午的航班人多,出行前邱天元从头到脚装备好,帽子墨镜口罩风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为了避免麻烦,入机场时他还和白椿岁走了不同的通道,一直到坐到飞机座位上,短暂分道扬镳的两个人才重逢。白椿岁情绪高昂,显然很是兴奋。邱天元前一天晚上捂在被窝里偷偷查“心脏病患者能不能坐飞机”,虽然得到了肯定答案,但一路上自己也没敢睡,时刻注意白椿岁的状况,生怕这小笨蛋突然之间掉链子,激动得晕过去。他的房子买在h城西边,是一套公寓,因为是新小区,入住的人暂且不多,但安保条件好,平日里出入也方便。白椿岁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他从小到大都住别墅,也没去过同学家里玩,难得进一次这种小区,一路上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东张西望。不明真相的路人看了,搞不好还以为这是个第一次进城的小土包子。这间公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室内装修和摆设就不免随心了些。墙上七七八八地贴着游戏海报和动画海报,其间夹杂着一些小便签,以及稀奇古怪的小装饰。沙发上的抱枕歪歪扭扭的,还留着上一次离开时没有合上的书。白椿岁这是第一次到他的私人空间里来,想到这是完完全全属于邱天元的地方,小心脏就不由得砰砰跳动。他在沙发上跪起来,靠近墙,去看便签纸上写了什么。最左边写的是“早上七点半起床,不活了”,下一张则是“《xxxx》,看到第十集 ,下次看完”,是一部日本动画的名字。 十天内看完哪一本书,哪个目标没做完罚自己三天不打游戏,各种各样的生活痕迹。白椿岁在沙发上跪着膝行,一点一点挪动,到达最右边时,栽到邱天元手中,被邱天元一把搂进怀里。人抱在自己怀里掂了掂,感觉还是很轻。邱天元顺手扯了一张便签,贴墙上,再豪迈地抓了一只笔,一手揽着白椿岁,一手在便签纸上写字。在白椿岁期待的目光中,他写下:“10.26?养猪生活开始了。”第77章 不工作时的邱天元,其实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家里的生鲜存粮在离开之前清掉了,避免出门的时候放得太久变质,家里留下的食物都是真空包装的。但今天可是带着白椿岁回来了!怎么能用速食产品糊弄过去!邱天元豪迈地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一大堆肉和菜,以及水果,送到的时候,亲自下厨,给白椿岁做了四菜一汤。白椿岁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十足的小少爷,就连帮忙把袋子提回来的时候,都因为闻到生肉腥味皱了鼻子。邱天元下厨,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够站在旁边,用崇拜且羡慕的眼神看,吹捧一下邱天元,让邱天元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然后用手机拍照留念,给自己丰富库存。围着围裙的邱天元,干脆利落切菜的邱天元,单手颠锅毫不费力的邱天元……菜还没做好,白椿岁就对着照片上的人吞了好几下口水。只可惜自己拍照片水平很差,好几张都没对准焦,没找好角度。就算有这么一个优秀的模特,留下的照片也还是平平无奇。如果他能像那些摄影师一样就好了。饭做好后,邱天元和白椿岁挨着坐。他离开父母后,独立生活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做饭也不是很难的事,除了最开始碰壁几次以外,他摸到窍门,很快也就融会贯通,再经过一年多的锻炼,现在炒菜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再加上臭美,连摆盘都有讲究。菜一端到桌上来,白椿岁就双眼放光,堂堂一个富家小少爷,又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面上满是敬佩。他是最会捧场的人,发自内心地夸赞说:“你好会做菜啊!”邱天元好像有条隐形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摇:“废话,练过的。”吃了一口,白椿岁又连连点头:“好好吃!”“那就多吃一点。”邱天元说,“不吃到撑我饶不了你。”白椿岁的饭量并不大,只吃了一碗饭,就已经饱了。为了能多吃一些,让邱天元开心,他还特意站起来走了两圈,消化一点之后,再重新坐下来多塞两口。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实在是白痴到惹人怜爱,邱天元把他抓到腿上来坐着。白椿岁小小声打了个嗝,捂住嘴巴,又摸摸鼓起来的肚子。邱天元就霸道地把他的手拿开,自己摸。吃撑的肚子鼓起的弧度并不大,但白椿岁好像害羞了,邱天元对他的臊视而不见,再摸了一会儿,摸到爽了,这才大发慈悲说:“算了,养猪也不能一蹴而就。”白椿岁出门带的只有一两件衣服,毕竟预定停留的时间不多。吃完饭后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腻在一起呢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两个人各自拿出手机玩。结果过了一会儿,白椿岁把手机拿过来,问:“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啊?”他在准备买几件衣服,不然都不够轮换。邱天元咳了一声,眼神漂移说:“不怎样。”白椿岁对自己买衣服的眼光没有自信,“哦”了一声,邱天元又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说:“买这个。”他也在刷淘宝,屏幕上是一件很可爱的小猫睡衣。白椿岁“咦”了一声,说:“这个是女孩子穿的啊。” 第73章 白椿岁说:“都在……成绩不好,不太想说……”他讨好地凑过来,亲亲邱天元的脸,说:“我们接着打游戏好不好?”“游戏什么时候不能打?”邱天元觉得有点儿奇怪,说不上的不对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捏了一把白椿岁的腰,把人搂紧了,磨着说:“跟我说下,我想知道。”白椿岁说:“我不好意思……”他脸皮薄,被问到羞于说的事,目光都躲闪地游移起来,手指也无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话题怎么会被拐到这儿来?白椿岁心里有些焦急,不安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混乱地思考起来,怎样转移邱天元的注意力。他的走神太过于明显,饶是邱天元一开始并没有多想,现在也不由得提起了神经。为什么这个反应?他问的又不是什么很不得了的问题。邱天元眉头蹙着,忽然说:“那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他捏一把白椿岁的脸蛋,“不过到大学有同桌了吧,新同桌对你好不好?”听他愿意放过自己,白椿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答说:“还,还不错!”转脸,却看到邱天元脸色沉了下来,白椿岁心里一紧,呼吸都停了。“大学哪来的同桌?”邱天元问。第79章 说错话了!白椿岁立时慌了阵脚,辩解说:“没有反应过来……”邱天元:“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我下意识以为……你问的是高中的……”白椿岁好不容易想出理由。但邱天元又问:“那你高中后来的同桌是怎样的人?”撒谎对白椿岁来说,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现在还要具体编出一个人来。他说得磕磕巴巴的:“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思维像打了结一样,他不知道从何编起,也不知道正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回答。没想到邱天元再抛给他一个问题:“那你大学的室友是怎样的人?”“挺好的一个人……”白椿岁说得很慌张,话都出口了他才又觉得不对。邱天元叹了口气:“你刚才还说,你大学没有住宿。而且一般来说大学是四人寝,室友不会只有一个人。”白椿岁不知道怎么补救自己的失误了,很无措地看着邱天元,两只手绞在一起。他没有想到会突然露馅,他明明是有设想过自己应该怎么转移开这个话题的,但实际一对上邱天元,他自己心中的排练就全部都作废了,一点用也没有。“对,对不起……”他只能习惯性地道歉。邱天元的嘴唇抿着,一分钟前的甜蜜已经不翼而飞了。他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让自己能进行正常的思考,好久之后,久到白椿岁眼睛都已经湿了,他才说:“不要哭。”人坐在他的腿上,身体的颤抖,他也能感受到。邱天元的手环着那窄窄的腰,这么瘦的腰,他可能两只手拢在一起就能全部圈住了。但他没有试验,只是臂弯收得紧了些,把自己的头,靠到了白椿岁的胸膛上。他闷闷地问出自己不想承认的那个问题:“你没有上学?”白椿岁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滴到了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邱天元感受着他的心跳。心脏病患者的心跳频率和普通人是不同的,它动得很快,很杂乱,邱天元贴着衣服在他胸口亲了一下,说:“不要这么激动。”他心里觉得非常难受。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着最坏的猜测,而白椿岁的道歉映证了它。白椿岁不想让他知道,是因为不愿意他因此愧疚,所以现在他猜出来了,白椿岁才会这么着急地说“对不起”。明明没能上学,最痛苦的应该是自己。但白椿岁这个傻子,牵挂的却还一直是另一个人,一个抛下他一走了之的人。邱天元咬紧了牙关,后槽牙发出磨动的声音。白椿岁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连自己抽泣的声音都压得特别轻,仿佛生怕被他发现一样。笨蛋!邱天元在心里说了一声,抬起头来,这次把白椿岁按进了自己的怀里。“我……”白椿岁挤出声音,“不是……不是故意想骗你……”他哽咽着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不,不关你的事,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白椿岁想的还是不愿意让他为此而伤心。邱天元胸口阵阵泛疼,他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这个傻子的心重组一遍,让他更自私一些,更为自己着想一点,别再跟个笨猪一样,上赶着把自己送给人吃,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吃了自己而愧疚。白椿岁还要说:“都是我自己……”邱天元喝了一声“够了!”,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仰起脸。白椿岁被吓得不敢说话,眼眶里水珠滚动着。邱天元自己双眼也有点泛红,他又气又心疼,又舍不得凶,最后还是把手放开,怕手劲太大捏疼白椿岁下巴。他把白椿岁从腿上放下来,并排坐着。喉咙里有点干涩,邱天元烦躁地抓了两下空气,去拿水杯,准备倒两杯,喝了,他们好好谈谈。但白椿岁误以为他生气了,坐立不安,眼泪不停地落。水杯递到他面前,他也不敢接,泪眼蒙眬地看邱天元。邱天元没办法,逼着自己把语气放柔和一些,说:“喝水,别哭了,我……我没生气。”说这个很可笑,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但白椿岁却好像安心了一些,用力点头,捧着水杯喝了两口。“你是不是……我走了之后,就没有去上学?”邱天元问他。白椿岁的手指按在杯壁上,按得发白,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学校没意思……”邱天元道:“说实话。”三个字就把他打回了原形,白椿岁六神无主,邱天元凝视着他,只一会儿工夫,白椿岁就丢盔弃甲。“我……”他低着头说,“不想上学。”十七岁的白椿岁,在自己的恋人被父母逼得离开了之后,却还安安心心地躺在病房里,接受最好的照料。在那段时间里,他基本每天都哭,有时只是坐着掉一会儿眼泪,要到爸妈哥哥来的时间了,他就擦掉,躲进被子里,伪装成睡觉,有时也会哭得晕过去。他并不想这样,但他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光是想到在他还一无所知地躺着的时候,邱天元正遭到怎样的责难,承担什么样的痛苦,在邱天元因为他而被迫离开的时候,却还要为他留下一封那样的信,他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控制,除了哭以外他做不到任何事。他会梦到邱天元,梦到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做的一些小事。都是无关痛痒的小细节,都是他们之间有过的小秘密。 第75章 缓了一个小时都还没缓过来,想到明天要走,甚至有翘班的冲动。到了十一点钟,邱天元才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站在镜子前,与自己对视,忽然握起拳头,狠狠地朝镜子里的那张脸砸了一拳。力度控制得很好,他没有把镜子打碎,也没有让自己磨破皮出血,只是骨节发疼,皮上发红罢了。“混蛋。”邱天元喃喃说了一声,好像在骂自己。他的拳头收回来,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抽纸巾把手和脸都擦干。够了,没出息就到此为止。白椿岁已经足够不安了,他不能让白椿岁变得更伤心。当了演员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即便心情沉重,也能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邱天元快步走回了房间,白椿岁穿着刚刚晾干的小猫睡衣坐在床上,脸色比睡衣的白还要白上一分,猫耳朵耷拉着,遮住弯弯的猫眼,看起来相当沮丧。邱天元揪了一下猫耳,露出猫眼,重新让帽子上的猫猫绽放笑容。“好了,”邱天元捏他的脸蛋,让他看自己,“给爷笑一个。”白椿岁睁着大大的眼睛,努力勾起嘴角,只可惜因为情绪不到位,笑得一点儿也不好看。邱天元坐上床,张开双臂,白椿岁过了五秒钟,才慢半拍地爬过去,坐进他怀里。“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会因为你没上学就歧视你的人。”邱天元说,“充其量是有点惊讶罢了,后来想想现在不上学自己出来搞一番事业的人也多得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椿岁缩缩脖子,偏题地说:“我也没有事业……”“小猪要有什么事业?”邱天元表情故作凶狠,“乖乖被我养肥吃肉就好了!”虽然嘴上说他是猪,但邱天元自己的心态跟养小奶猫没两样,只不过用“猪”这个名头来激励他长胖一点。邱天元的手揉着他的脸,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不准再哭丧着脸了,准备睡觉了啊,明天早上还要靠你挖我起床呢。六点半就要起,你要是不叫我的话明天误机了我就完蛋了,知道没有?”白椿岁连连点头,两个人关灯躺进被子里了,白椿岁在一片黑暗中,又像蚊子叫一样地说:“邱天元……”“干嘛?”“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好像要看不到脸了,白椿岁才能有勇气说出这些,“因为你没有错,但是你又一定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七年很长,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去上学,更多的原因,还是我自己不想……毕竟我成绩又不好,在学校里又交不到朋友……”邱天元无声地叹气。他自然猜得到,白椿岁心里在想什么,斟酌了片刻,顺着白椿岁的意思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没上学,要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不过后来想想,反正你家人和我都养得起你,不找工作也完全不是问题。”白椿岁小小地舒了口气,感觉话题终于拐出了他讨厌的部分,抓着邱天元的衣服,说:“我……我也不想工作。”“不上学也不工作。”邱天元的手在黑暗中盲摸,摸到他的鼻子,捏了一下,“就和我谈恋爱啊?”白椿岁立刻就想回答说“嗯”,但想了想,又扭扭捏捏地说:“不然呢……”“不上学也可以学点别的东西。”邱天元说,“你没有感兴趣的事情吗?”白椿岁大海捞针一样想了一会儿,本来想说你就是我的兴趣,但又觉得不太好,在这种严肃的话题下,邱天元是不会喜欢这种回答的。他只能努力地搜刮自己有什么兴趣,最后终于找出一样来,自己也有点儿惊喜,赶紧回答说:“我,我想学摄影!”摄影也不错,而且白椿岁家境殷实玩得起。邱天元点了点头,说:“不错。”又说:“想做摄影师吗?”白椿岁“唔”了一声,说:“想给你拍出好看的照片……但是这个要学一段时间吧……”邱天元说:“学什么不要时间?”“现在还没法当……如果非要工作的话,我也想要和你有关的工作……”白椿岁窝在他怀里,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抬头问,“我能不能给你当助理啊?”邱天元一瞬间哭笑不得。“你忘了吗,你现在是我的金主啊!”邱天元都忍不住自己的笑声,“哪有金主来给人当助理的!”白椿岁委屈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被窝变得暖和,睡意也渐渐袭来。白椿岁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感觉到邱天元把自己搂得紧了些。“真想当也不是不行。”邱天元低声说,“还好我没要你的钱,不然可不就变成拿嫖资发工资了。”第82章 其实白椿岁不用工作,他愿意就这样养着白椿岁。把这个小笨蛋保护在自己身边,给他最想要的陪伴和爱,把错过的七年慢慢一点点补回来。但是……给他一些生活的小目标,多给他一点乐趣,也挺好的。邱天元亲吻怀中人的头发,发丝又细又软,正和主人一样。他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想白椿岁真给他当助理的话,如果去给俞书晴汇报了,对面会不会觉得他在发神经,又想白椿岁一个小少爷怎么当助理啊,跑前跑后那么辛苦。算了,平时主要工作肯定还是小郑做,小郑做得也还不错。白椿岁就负责抱着水杯站边上好了,有人在的时候用手给他送水,没人在的时候用嘴给他送水……而且除了送水以外,不是还有喊他起床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吗,这个白椿岁一定能做得好,做得比谁都好……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开始,白椿岁就开始作为一个小助理实习了。他窝在邱天元怀里,小猫叫一样地喊了半天,喊完又蹭,蹭得邱天元翻身压住他,在他嘴上一阵乱啃。大早上的,动作就不安分,火自然而然燎了起来。邱天元亲着亲着,睡意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欲望。这件事,他们七年前都做过无数次了,同居之后反而还没有。主要原因之一是白椿岁太纯,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单纯天真可爱的只想和恋人盖棉被纯聊天的气息,主要原因之二,则是邱天元自己没什么准备。但现在气氛正好,邱天元磨着他的嘴唇,一边装凶说“吵醒我了该接受惩罚”,一边用下身蹭他。白椿岁给他磨得心脏狂跳,在被窝里捂出来的热意,好像一瞬间变得更旺,他小心地一下一下亲邱天元的嘴唇,一边也把手往那个地方伸。因为有点儿过于紧张,他还惴惴地说:“我……很久没弄过了……可能技术不太好……”“没关系。”邱天元喘着气说,“我不介意。”技术不好的白椿岁花了二十多分钟,才给邱天元撸了出来,浓浓的粘稠白液射了满手,甚至沾在了他的手指缝隙之间。邱天元早他十多分钟就让他射出来了,白椿岁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还后知后觉地在心中对比两个人的时间差,心里觉得敬仰无比。 第77章 白椿岁听话地说声“哦”,虚心接受,帮忙分发的时候,第一个就给邱天元和主持人送去。完成了送水以外的送蛋糕任务,邱天元好像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结束了工作回来还夸他,揉着他的脑袋说:“有进步!”虽然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但白椿岁最擅长的就是从邱天元的夸奖中找出几倍份的开心,开心地笑了笑。晚上,坐在了酒店房间里,白椿岁掏出手机来,给白云鸿发短信,做例行的报告。“哥哥,我给邱天元当助理了,今天和他一起去工作,做得很顺利!”消息发来的时候,白云鸿正在洗澡。他腰间系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染着灰色头发的青年正趴在床上,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手机,让它左右摇来摇去。“白总。”他笑着说,“你弟弟来短信了。”他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微微显出一点俏皮来。白云鸿接过手机,给白椿岁回了句“恭喜”。青年在床上爬了爬,没个正形支起身体,趴在他背上说:“邱天元不就是你想让我找的那个演员?”“是。”白云鸿说。从短信页面按返回,就到了微博,上面正是新鲜出炉的邱天元机场照。白云鸿面不改色把它关掉,青年又说:“我还以为你追星呢,还特地给人投资男一号。原来是弟弟的相好。”白云鸿没有兴趣在这点上多谈,只是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和你上床已经是例外了。”他偏头,在青年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对娱乐圈里的人没有丝毫兴趣。”第84章 陶堇做完后全身骨头都好像要散架了,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性爱,地点和步骤都很常规,就连体位都是最简单的那种,他却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白云鸿把他的腿架在肩上,操得又深又狠,嘴上体贴又温柔,动作却跟要把人操坏一样,他从求欢到求饶,两个小时过去了,感觉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白云鸿要抱他去浴室,他却还偷懒不肯动,非要在床上多赖一会儿再去洗,休息休息。白云鸿也只是笑了笑,对他说:“我打个电话,你别出声。”陶堇是业内有名的天才导演,在成名之前就和白云鸿关系不错,难得地算得上是朋友,上了床后更进一步,有些事白云鸿也没打算瞒着他。白云鸿打了电话给爸妈。自从白云鸿来b市之后,他们之间的电话一半围绕着公司,另一半则是白椿岁。他把白椿岁的情况说了说,电话对面的妈妈明显地松了口气,说:“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再关心了好几句,无非就是这次一定要帮你弟弟,要弥补七年前的错误这一类的内容。白云鸿全部应“是”,又对她说:“妈不要太担心了,小椿这儿我会处理好的。”电话挂断了,陶堇用两条腿勾住他的腰:“你们全家人帮着弟弟追对象呢?”白云鸿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害得小椿失去了他。”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无法重新填补,白椿岁空白的七年。他们只能够在白椿岁愿意重新踏出那一步后,小心翼翼地为白椿岁铺平前路,让他能够安然无恙地重新牵住喜欢的那个人,鼓起勇气走下去。陆诚也在b市工作,邱天元的访谈一结束,刚刚下班的陆诚就掐准点给他打来了电话,约他第二天吃火锅。他们没有以前聚得那么勤了,在步入社会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避免地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陆诚在去年和陈千珣结了婚,东拼西凑买了房,而邱天元的工作注定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两个十多年的发小也就邱天元来b市的时候会聚在一起吃个饭。邱天元看了白椿岁半天,给陆诚回短信:“不吃火锅。”他把火锅残忍地排除了,选择了吃家常菜。陆诚发来一顿哀嚎的“不要这样啊!!!”,邱天元视若无睹,又跟他说:“我有个重大消息要宣布。”陆诚:“我也有个重大的消息要宣布,所以才选择了火锅店这个神圣的地点,你竟然如此不通人情,残忍扼杀我的吃火锅机会!”陆诚反对无效,第二天只能忍气吞声地来到约定的地点。他们开了包间,邱天元很早就到了,陆诚一进门就嚷:“邱天亮你没有心!今天这顿你不请客你就不是人……”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坐在邱天元身旁的人。发小聚会,陆诚偶尔会带着陈千珣一起来,她和邱天元也算半个同行,一个是编剧一个是演员,而且认识的时间也长了,彼此相熟。而邱天元是不带其他人的,他不喜欢私人时间被打扰。今天陈千珣在片场,陆诚就先给老婆送了饭再过来,这回却破天荒地是邱天元带了人。陆诚揉了两下眼睛,白椿岁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邱天元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他才想起来,打招呼说:“陆,陆诚,好久不见。”“草!”陆诚很没素质地爆了一声。他立刻关上门,凑近了,伸长脖子,稀奇地看着这个多出来的人。白椿岁胆子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往邱天元身边靠。邱天元立刻推开他的脸:“你又没近视,靠这么近干什么,走开。”陆诚被推歪了脸,说:“我这是惊讶你懂不懂?!”他拉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用一种相当奇行种的方式观察白椿岁。这个人和高中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所以陆诚一眼就认了出来,看了半天,邱天元都想扭正他脑袋了,他才自己坐正,一拍大腿:“好家伙,你们啥时候又搞一起了!”“搞”这个字眼让白椿岁红了一下脸,没敢开口。邱天元也对这个字敏感,骂他:“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搞在一起!”陆诚说:“不就那个意思!”过了两秒钟,陆诚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奸笑起来:“天亮你怎么这么童贞,都二十四岁了,都混迹娱乐圈了,连个‘搞’字都听不得……”男人之间少不了荤玩笑,陆诚以前对娱乐圈充满兴趣,还会朝他打听八卦,问他某些演员被金主包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邱天元哪里知道这些玩意,通通一句不知道打发了。陆诚不善罢甘休,又要问他,他传的某些绯闻是真的假的,照样被邱天元用“假的”打回去。这些年来,邱天元一个男朋友女朋友都没谈过,当了演员也还是这个样子。就半年前,陆诚喝了酒,还拍着他的肩膀,感叹说:“天亮你还真是守身如玉!二十四岁的处男大明星,我要去给你申请吉尼斯纪录!”当时的邱天元差点拿凉水浇他的头,暴吼道:“我他妈告你歧视明星!”陆诚真情实意为他发愁,被吼了也不生气,还苦口婆心地要给他介绍对象,还念叨说不想这么快破处也没啥,可以先从第一步试起。邱天元被他念得头大,用了几瓶酒把这家伙灌睡过去才消停。陆诚醒来后,又偷偷和老婆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大半夜睡觉睡不着,还想,是不是哪天奇迹出现了,白椿岁和邱天元重逢了,他的老兄弟才会从单身的阴影里走出去。没想到半年过去了,邱天元真的遇见奇迹,和白椿岁重新在一起了。而且就算是在一起了——陆诚的眼神有一瞬变得很微妙——竟然都还保持着纯洁性。在邱天元扬言打人之前,他把自己的眼神扳回来,挺直了腰板,煞有其事理了理自己的领子。邱天元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狐疑地瞧着他。 第79章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就这么痒了起来。邱天元把人捞自己怀里,亲了两下耳朵,又矜持地说:“倒也不用那么急。”他眼神飘了飘,若无其事道:“能不能去你家看看?”“诶?”白椿岁讶异地出声。“酒店住烦了,现在想出去逛逛。”邱天元说,“但是前几年b市就已经被我玩遍了,没什么好玩的,倒是你家还没去过。”白椿岁反而这个时候开始扭捏了,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应好。邱天元摇他两下,他就低声地说:“能不能不去啊……或者明天再去……”这其中有名堂。邱天元敏锐地察觉到,眯起眼睛,说:“不行。你是不是又瞒我什么?”“没有!”白椿岁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摇头,却更像是心里有鬼的表现。邱天元审视地盯着他,开始危险地哼声:“不会又像没上学那样,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过我吧……”白椿岁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有事相瞒,不打自招。说完后白椿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被邱天元的目光逼得肩膀越缩越窄,越发窘迫,最后还是没骨气地屈服说:“带你去……带你去总行了吧……不过不能笑我哦……”白家是带院子的独栋别墅,院子里有亭子有游泳池,相当豪华,但好在邱天元这两年混娱乐圈也还算见过世面,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表现。白椿岁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显然冷清不少。他居住时,会有阿姨住在家里,固定给他做饭,而他跟随邱天元离开了一段时间,就只有钟点工会定时来清扫,此时此刻家里空无一人。站在房间门前,白椿岁忐忑不安地握着门把,还不是很敢打开。邱天元故意说:“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白椿岁脑袋更低,“唔”了两声。门推开了,满房间见不得人的邱天元周边瞬间呈现在他们面前。邱天元瞳孔地震,被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半晌,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草——”白椿岁的脸好像要烧坏了,拉着门把,想要将门关上,邱天元却又在这时候一推,震撼地迈步进去。不仅有海报、挂件,各种各样的周边,在白椿岁的床上,甚至还有一个他的等身抱枕!邱天元表情阴晴莫测,跟见到鬼没有什么两样。最初是震惊,镇静下来后,又变成了哭笑不得。他指着那个等身抱枕:“你睡觉的时候会抱?”“嗯……”白椿岁声音微不可闻。一想到这些年自己还只能够在梦里想想白椿岁,而这个假等身抱枕,却能够享受被白椿岁抱着睡觉的待遇,邱天元的感觉就不是那么好。“扔掉。”他开始胡搅蛮缠。白椿岁:“呜……”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抱枕,用小得快听不到的声音说,“不要……”第86章 这个抱枕陪了他一年时间。最初买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敢装起来,因为买个邱天元的等身抱枕实在是太害羞了,显得自己好像一个痴汉。他不好意思让家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也就只敢时不时把枕套摊开了,对着上面的脸看一看。那几天时间,白椿岁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好,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黑眼圈都出来了。后来某天晚上睡前,他才终于壮着胆,自力更生把抱枕套好了。刚套上,他还是不敢抱,只敢放在床的另一边,侧立起来,面对面地看。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已经把抱枕紧紧地搂住了,连腿都缠在上面。白椿岁羞得差点跳起来,又重新把枕套拆了,叠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够伪装成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当天晚上睡前,他纠结了半天,再次装了上去。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抱邱天元,就算这只是个抱枕,只是个替代品……也足够让他睡一个好觉。抱久了,感情自然也就出来了。白椿岁还特地买了橙子味的香薰,好让它更逼真一些。现在它暴露在正主面前,这让白椿岁臊得恨不得掘地把自己掩埋,但臊归臊,就这么冷酷无情地把陪伴自己一年的抱枕丢掉……白椿岁是舍不得的。邱天元本来就吃醋了,心里不舒服了,现在白椿岁还跟自己说“不要”。他气得嘴巴都歪了一下,白椿岁什么时候跟他说过“不要”?!被他强吻的时候没说过,被他训的时候也没说过,现在竟然为了个冒牌货拒绝他!他气极反笑,双手抱胸:“为什么不要?”白椿岁说:“因为是你的抱枕呀……”“都有真的人可以抱了,你还要个假的抱枕干什么?”邱天元逼近他,“怎么的?还想着以后有机会抱上一两下?”“不是……”白椿岁说,“周边是周边,你是你,不一样的嘛……”邱天元醋劲爆炸:“我说你怎么一开始还不让我来,原来是金屋藏娇了!”一个抱枕而已,算什么金屋藏娇,但他这么说又特别可爱。白椿岁有点儿想笑,想哄他,就去吊他的脖子,踮起脚来,想亲他一口。结果邱天元扭开了脸,傲娇地不给亲。他高白椿岁太多,不给亲的话,白椿岁再努力也就只能亲到个脖子,只好转移目标,两条手臂放下来,抱住他的腰。邱天元又矜持地推开他的手,白椿岁还不肯离,蹭着他胸口,说:“不要这样嘛……”忽然之间,他被一股力推了出去,邱天元又按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整个人摁在了床上。白椿岁傻傻地眨巴两下眼睛,结果邱天元又直起腰来,转身走向房门。诶?难道真的生气了?白椿岁不由得急起来,手脚并用爬起。但邱天元只是快步走到门边,用力关上门,又恨恨地走了回来。他单膝跪上床,一只手支着床,另一只手直接按着白椿岁,轻而易举地让人躺倒在床上。 第81章 白椿岁用喉咙发声,模模糊糊的:“嗯……”他腾了一只手去拧开润滑剂,把液体挤到自己手上,冰冰凉凉湿湿黏黏的液体沾满了手指,他才用指头再次触了上去。邱天元胡思乱想着,还好来之前已经磨好了指甲,不会刮到白椿岁,不然看那个地方紧成这样,小成这样,他估计都不敢下手……手指在穴口打转,时不时往里钻一钻,似乎想趁其不备,找到侵入的机会。白椿岁刚才还在大胆邀请,现在真被碰了,自己撅着屁股让邱天元扩张了,他反而又不好意思起来,耻意像小火苗一样在他内心跳窜。他把头埋进被子里,羞得耳根全红,忽然之间,他感觉到,邱天元进了一个指节,那东西在他体内探了探,轻微的异物感让他心里一紧。他呜咽了一声,邱天元立刻停了动作:“怎么了?”白椿岁变得特别娇气,他的手抓了抓柔软的被子,声音朦朦胧胧地说:“不想……不想这样……”邱天元还以为他临阵反悔,害怕了。但白椿岁又说:“看不到你……”心脏好像被小猫肉垫按住,就这么软了。邱天元把手指抽出,直接把人抱起来,坐床上,让白椿岁跪坐在自己的腿上,和自己面对面。现在他也不记得什么惩罚了,毕竟都要真刀实枪地干了,谁还管那个。他亲亲白椿岁的嘴唇,又抬着头,去亲白椿岁雾蒙蒙的眼睛,手托着白椿岁的屁股,修长手指重新找到股间密地。能够看见他,白椿岁仿佛安心了许多,两只手臂抱着他的脖子,脑袋也靠过来。手指重新探入,小心翼翼地开拓,向里伸、挺,穴内嫩肉夹着它,像是想要把它往外推,但又有心无力。把自己最私密的地方,直接让出来给人这样探索,白椿岁似乎把自己整个人都暴露给了邱天元,既有害臊,又有一股无来由的开心。他胡乱地亲着邱天元的耳朵,从耳朵亲到脸颊,因为不是特别注意,他亲过的地方都湿乎乎的,沾上了唾液,自然而然产生一股粘腻的感觉。邱天元时不时问他:“疼吗?会不会太快了?”他就摇头。邱天元在这件事上无师自通,扩张的速度和分寸都恰到好处,没有弄疼他半点。第二根手指进去,邱天元又挤了点润滑液,生怕不够,伤到了他,这也就导致手指在后穴里搅动的时候,产生了一点水声。噗滋噗滋的,啾啾作响的。这声音暧昧又淫乱,白椿岁不好意思听,但是又捂不住自己的耳朵。更可恨的是,他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轻而易举就被撩拨得出了感觉。邱天元的手指无意间触到了什么地方,他就颤抖起来,口中溢出细长的呻吟。邱天元心底的怜爱一波波往外涌,问他说:“舒不舒服?”“舒服……”白椿岁诚实地回答,尾音摇摇晃晃的。他的性器已经勃起了,顶着邱天元的小腹,肉器摩擦布料,那股摩擦感便格外强烈。而且邱天元还衣着完好,而他已经浑身赤裸了,这样的对比感令他万分羞臊。手指又在让他舒服的地方揉了揉,按了按,白椿岁的腰软下来,龟头贴着邱天元的衣服磨了一小段,两边的刺激加起来,他竟然就这样射了精。这让他好一会儿抬不起头,把脸埋在邱天元的颈窝里,只软绵绵地哼声。邱天元扩张都完成了,他还不敢见人,鼻尖一下下地蹭着邱天元的脖子。“要坐着还是躺着?”邱天元时间比他长多了,坚持硬了十多分钟,现在已经膨胀得好像要爆炸。但白椿岁不应,白椿岁还沉浸在余韵之中,邱天元有些急,咬住他的耳朵,手指抵住他的敏感点,用了力钻磨。白椿岁一下子剧烈发抖,从口中发出拔高的呻吟。邱天元又问:“要坐着还是躺着?”白椿岁已经不讲理地又硬了起来,性器颤颤巍巍立着。他口齿不清地说:“躺着……”邱天元把他放回床上,解开自己的皮带,终于把那憋了许久的东西解放了出来。在进去之前,邱天元还低头,把手伸到它旁边,手指合起来,做了个对照,确定自己的扩张应该做得挺充分的,足以和自己的尺寸相比较。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托起白椿岁的屁股,把枕头拉过来垫在那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的腰下。他看了一会儿白椿岁的腿,腿缝间已经满是粉红的颜色,性器上沾着点儿白浊的浓液,而股间的小穴已经被插成了更艳一点的颜色,晶亮黏液沾在洞口,还在隐隐地往下流。视线向上移,白椿岁的腰、胸,原本的白肤下也都泛起了一层浅粉,胸口两点乳头怯怯挺立,就连胸口正中央的伤疤,也变得格外可爱。邱天元已经没救了,想到白椿岁就只知道“可爱”,白椿岁在他眼里怎么看都可爱。既淫乱又可爱,既勾人又可爱……小狗一般的黑眼睛水润水润,长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好像沉在粉云中的两汪春潭。只不过他的头正枕在那个等身抱枕上,好死不死,还正靠在胸口的位置。怎么感觉不太好。邱天元将自己的性器顶在他的小穴入口,将硕大的前端操了一点进去。即便经过扩张,但这么大的东西,一时也还是难以承受的。白椿岁仰起了头,下巴和脖子拉成一条线,脑袋更用力地陷在那个抱枕里面。这样就好像是有两个自己在抱白椿岁。十来分钟前他还在吃醋,现在他竟然已经觉得兴奋了。邱天元弯下了腰,像一只蛰伏的、正准备发起攻击的野兽,抱住了白椿岁,更深地把自己的性器送进去,操到那个湿润柔软的小穴里。他一毫一毫地进入,灼热的性器好像要烫坏人,白椿岁是个吃不得苦的小娇少爷,自然觉得疼了,呻吟声带上了可怜的泣音,颤抖着喊:“邱天元……”他们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彼此,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是。邱天元猛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里有一点儿不爽,他咬了咬白椿岁的嘴唇,嘟囔道:“叫点好听的。”“呜呜……”白椿岁的大腿根都好像在抽搐,被人进入身体和被用手指扩张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仿佛他正在被侵占、成为另一个人的所有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邱天元在说什么,所以邱天元报复性地往里挺了一截,性器直接顶上了他最敏感的地方,逼得白椿岁的呻吟都拔高了,如同发情的小猫。“小椿,”邱天元第一次这么叫他,“小笨猪……”“嗯……”白椿岁声音都软得不成样子。“叫点好听的。”他喘着气说,“喊我。”白椿岁这次终于会意,用湿软的唇去亲他,又模糊地喊:“天元……”性器完全地埋入了那紧窄甬道之中,每一寸嫩肉都在蠕动着吸吮着。邱天元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快感,头皮都发麻,全身肌肉都绷紧,仿佛整个人都交由了下身那根肉棒掌控。他微微抽出一点,又顶进去,重复这原始的性爱动作,操得白椿岁呜咽颤抖,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再叫几声!”邱天元的声音高了起来,他全身都好像有火在烧,这自然而然助燃了他的情绪。谁在操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能不激动,那他一定是个阳痿。而很显然,邱天元不是,他喘气很粗,很重,就连操弄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粗鲁,好在先前的扩张是完整的,就算现在急切了些,白椿岁也没有被伤到。白椿岁叫他“天元”,声音断断续续的,中间夹杂着高低起伏的软软喘息。邱天元的那根东西太大,他仿佛被填满了一样,胀得厉害。邱天元顶他一下,他就叫一声,顶到兴奋点了,他就开始哭。他是不会反抗的乖孩子,就算被这从未感受过的异样快感刺激得快要坏了,完全招架不住,他也没有半点逃脱的想法。白椿岁的脚趾都蜷缩起来,双眼失焦,泪水汩汩涌出,沾湿了那张惹人怜的脸。邱天元一只手撑到他脸边,低下身去吻走他的泪水,他就撅起嘴唇,好像要再讨一个亲吻。于是邱天元满足了他,嘴唇上还带着泪水的咸味,白椿岁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又馋他的唾液,舌头一触一勾,引诱邱天元亲得更深入一些。上下两张嘴,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交缠在一起,进行最亲密最甜蜜的交换。白椿岁好像整个人都被打开了,数不胜数的爱意从他身体里奔泻出去,他在这汹涌的浪潮中被冲击得神志不清,又快乐无比。邱天元吻他,抱他,爱他,操他,给予他最为纯粹的回应、反馈。白椿岁又在这爱的回流中,被冲得晕头转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傻子。第88章 白椿岁累得睡了过去,邱天元倚坐在他的床头,盯着他的脸,忽然之间有了抽烟的冲动。 第83章 第一次的自私,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再去强迫邱天元,白椿岁也绝不会因此而高兴。白椿岁是懂事的孩子,他没有对家人展现出一丝半毫的责怪,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愈发内疚。他们变得小心翼翼,一颗心全牵在白椿岁身上。屡次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想不想要换个新环境,说不定会与之前有不一样的结果。他们给白椿岁买各种各样稀奇有趣的东西,想要看他露出惊喜的眼神,露出笑脸。有一次白椿岁似乎心软了,舍不得看他们这样担忧的样子,他在饭桌上用很低的声音说,要不然我去学校看看吧。那次反悔的又是他们。白椿岁因为体贴他们而做出来的违心妥协,反而让他们觉得更加痛苦。那样的情况,一直僵持了五年,直到邱天元作为演员再次出现了,才有了转机。白云鸿道:“我爸妈一直都想亲自和你道个歉。”他转了转杯子,“只不过害怕惹你不高兴,又或者怕你不愿意见他们。”他垂着头,歉意在脸上表露无遗。邱天元把手中的茶喝干净了,这才说:“我没那么小肚鸡肠。而且当年的事我没有怨恨过你们……如果白椿岁被其他人害得发病,那我说不定会比你们还过分。”白云鸿冲他弯了弯眼睛:“那谢谢你了。”既感谢他不计前嫌,又感谢他……七年过去了,仍然如此喜欢白椿岁。他们短暂地对坐,谈了几句话,白云鸿又起了身。他道:“既然你不打算留下来,那我就不叫厨师回来了,正好我晚上还有约,回家也只是打算换套衣服,就不吵小椿了。”邱天元点头。白云鸿的视线又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道:“跟我来一下。”他到了衣帽间,拿了两套衣服给邱天元,邱天元的脸“唰”地就红了。“我没穿过的。”白云鸿道,“我跟你身高也差不多,应该挺合身。”邱天元心里一阵战栗,他身上的味道难道真有这么浓吗,连白云鸿都闻到了。他一时还不好意思伸手去接,这样的反应,在有经验的人面前什么也藏不住。白云鸿又笑了,说:“第一次?”邱天元扭头,拿过衣服,言不对题地说:“谢了。”白云鸿给他拿了一套便服一套睡衣,看来也是看透他纯粹因为别扭而不打算留下来的心思。邱天元一边洗澡,一边在心里嘀咕,白家一家怎么就出了个白椿岁这种傻白甜。洗完澡出来,白云鸿已经离开了。而白椿岁也正巧睡饱,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看他从浴室出来。邱天元也不再矫情了,直接换了那套睡衣。白椿岁“咦”了一声,问:“你哪来的衣服呀?”“你哥回来了一趟。”邱天元说,“就借了我一套衣服。”白椿岁和他之前的反应一模一样,立刻从脸红到脖子根,见这小傻子也是这反应,邱天元心里舒畅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搂进怀里。和白云鸿的谈话内容,他没打算说出来。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他已经释怀,没必要多提一嘴让白椿岁为家人的心情而感到歉疚。只不过洗澡的时候,他经由白椿岁的家人,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邱天元咬咬他的耳朵,白椿岁身上裹浴巾,还有点儿害羞,好像想去换衣服,又舍不得从他怀抱里出来。邱天元的左手环在他腰上,右手拿出手机,郑重地摆在白椿岁面前。他的手大,单手操作也完全不是问题,利落地解开锁屏,调到通讯录,拉到命名为“老爸”的联系人那里。白椿岁有些慌张:“诶,怎么了?”邱天元说:“给我按一下拨打。”尽管心里无措,但白椿岁还是照做了。电话拨出去后很快接通,邱爸爸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喂?天元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邱天元中气十足:“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老妈在不在?”邱爸爸喊了一声,电话对面又传来邱妈妈的声音:“咋回事啊?我儿子接新片了?”“不是。”邱天元清了清嗓子,突然对二老抛出重磅炸弹,“我找到对象了!”电话对面一声爆炸般的:“啊?!”很快,邱妈妈抢过手机,“咋回事,谁啊?怎么这么突然?!前阵子和你传绯闻那个女明星?”邱天元说:“我一个同性恋,和女明星有啥关系!”邱妈妈又问:“那到底是谁?你这么久才找个对象,怎么还跟你妈卖关子!!”白椿岁已经被他突然的宣告吓傻了,两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像个小痴呆。邱天元龙心大悦,和父母汇报说:“还是那个。”“什么?”电话对面说。“还是那个。”邱天元胆量突破天际,“白椿岁!我老婆!”第90章 电话对面顿时炸锅了。邱爸爸邱妈妈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觉得有些陌生,毕竟都是七年前的事了,重新听到这个名字,她也不能立刻回忆起来。但再加上“还是那个”,那目标就很明确了。他们的儿子既优秀又长得帅,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姑娘惦记着,出了名之后更是绯闻满天飞。但作为父母,他们对儿子的恋爱史再清楚不过——邱天元就谈了那么一次恋爱!邱妈妈大喊一声:“邱天亮,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和他们都快忘了的人复合了?!还当着他们的电话喊老婆?!邱天元把手机拿远了些,免得声音震到耳朵。他说:“缘分到了就重新在一起了呗。”“不是,怎么这么突然?”邱妈妈说,“你搞什么,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和那个人见面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白椿岁僵在他怀里,像一只觉得屋里有鬼的小猫咪,动也不敢动,大气不敢出,怔怔地盯着他打电话。邱天元就说:“就上个月的事嘛。人家痴心不改,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一见面就旧情复燃重新在一起了!”邱妈妈似乎被这消息砸得有些缓不过劲,听他语气理所当然,更是恍惚。邱爸爸又拿回了电话,终于有他说话的份,喊了声:“天元。” 第85章 陶堇在自己的第一部 院线电影里就表现出如此出色的商业能力,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他的新作在去年夏天开始筹备,业内关注度高到就连不关心八卦的邱天元也听过小道消息,有哪些人气演员在接触这个项目。 万万没想到这根橄榄枝会落到自己头上来。尽管只是邀请试镜,也足够让邱天元惊讶的了。他收起自己不正经的表情,绷起脸色,问:“真的假的?怎么会突然找上我?”“还能有假的吗?”俞书晴道,“你就当是天上掉馅饼吧。”邱天元说:“算了,馅饼砸到我还不一定给我吃呢。什么时候去?”俞书晴笑了起来:“你就不能多一点信心?你还是贺宇电影男二号出道呢。时间在一周后,拍完你那个公益广告后也别松懈,好好准备两天。”邱天元应了声,又问了些细节,挂断电话往里走。白椿岁还坐在床上,望眼欲穿地看他背影,房间太大了,露台到床都有十多米距离,白椿岁听不清电话内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邱天元忽然大笑起来,冲过来一个飞扑,把他按倒在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庆幸吧!”邱天元说,“你去见我爸妈的时间又可以往后拖几天了!”“诶?”白椿岁有点蒙,着急地问,“怎么啦?”邱天元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又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两圈。白椿岁和他滚得有点呼吸困难,艰难地挤出声音:“这是……好事呀……你怎么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回家的事……”“不行啊。”邱天元狂妄地笑,“我爱想啥就想啥,我觉得双喜临门有问题吗?”白椿岁就喜欢他这个态度,先前的忧愁也忘了,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边亲边说:“恭喜你呀!”乐了一会儿,邱天元又出尔反尔:“也别恭喜得这么快,还只是试镜呢,高兴得太快到时候没被选上不就尴尬了。”白椿岁眨眨眼,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邱天元觉得沉默得太尴尬了,来瞪他,他这才吻了一下邱天元的嘴唇,发自内心地说:“你是最好的,一定能选上的。”邱天元故意逗他:“如果选不上呢?”“如果选不上……”白椿岁憋了憋,结结巴巴鼓起勇气,“那,那我就发挥金,金主的力量……”邱天元哄然大笑,咬他的嘴唇一口:“不必了,不是靠自己能力得来的角色,要了也没意思。”公益广告是敬老主题,没什么难度,邱天元几乎每条都是一次过,反倒是白椿岁第一次来,紧张得不行。邱天元接过不少公益广告的拍摄,他也知道,每个都找出来看了,只不过亲自看着喜欢的人参加拍摄,心情还是不同。拍摄工作结束后,他们又在白椿岁家里窝了两天。邱天元坐椅子,白椿岁坐大腿,两个人抱在一起,把陶堇公开发布过的作品都看了几遍。邱天元分析他的风格喜好,白椿岁不懂也不能装懂,只能当小应声虫。分析过后,邱天元又选了他片里的几个角色,自己一一演过去找感觉。白椿岁滤镜太浓,他演什么都只会说好,做不出来半点点评,只能够举着手机给他拍下来,又被邱天元揉着脸蛋挑出各种录视频的毛病。一直到了试镜当天,邱天元连起床时磨蹭的时间都比往常少了两分钟。俞书晴来接他,在车上问他:“准备好了没有?”“好了。”邱天元说,“不管陶导演有多少野蛮要求我肯定都能应付。”试镜过程却意外地简单。陶堇年龄三十一,外表看起来却像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还染着一头时髦的灰发。他没有半点架子,笑吟吟地和邱天元打了招呼,和俞书晴甚至是小郑白椿岁这两个助理都握了手,这才给了邱天元两段戏。邱天元演完了,陶堇就打了个响指,爽快说:“就你了。”他们约好见面的时间是提前了的,邱天元试镜完,正好到其他参与试镜的小演员来排队的时间。外头开始有动静,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探进头来,想看看总导演长什么样子。陶堇和身边的副导演聊了几句,还抽空对外头的人笑一笑,又向俞书晴说:“今晚我会把合同初稿和剧本发给你。”俞书晴彬彬有礼道了谢,而邱天元整个都蒙了:“这么……直接地就决定了?!”“不然呢?”陶堇笑道,“你的演技还不错,达到了我的要求,外形条件也不用说。再加上看你刚才的表演,你琢磨过我的喜好了吧?是个肯下功夫的人。确定这些点,还不足够?”他干脆得让人害怕,邱天元感觉就好像自己考试前一天背书到凌晨四点,结果考试内容是“1+1”这个级别的难度。简单到他都觉得有些纳闷了。但不论如何,被选上了总还是值得高兴的,搞艺术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习惯,陶导演说不定本来就是个这么利落的人。邱天元郑重地道了谢,离开时,陶堇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身旁白椿岁的背影。两个人并肩走着,白椿岁扭过头去,红着脸和他说了几句话,被邱天元伸出手来揉乱了头发。根本还是个孩子嘛。和白云鸿一点也不像。陶堇掏出手机,给白云鸿发短信,明明大了白云鸿五岁,卖起萌来却毫不害臊:男主定好了,你的眼光不错(>???o?)?第92章 结束了在b市的工作,邱天元又得到了短暂的假期。他提前就买好了机票,行李就带了白椿岁的衣服,一自由,第二天立刻和白椿岁登上去x市的飞机。白椿岁做了一星期的心理准备,临阵却又犯怂,前一天晚上愁得睡不着,起床之后眼下自然而然两道浅浅的黑眼圈。早上的时候,他还险些因为害怕黑眼圈影响形象而让邱天元给自己化妆补上。邱天元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笑得要死,捏着他的脸吓唬他说:“我妈不喜欢男孩子涂脂抹粉。”白椿岁又吓得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战战兢兢随着邱天元一起抹了护肤品。去机场的路上,他还揉了好几下眼睛,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最后拿起手机打开淘宝,想买点儿能高效去除黑眼圈的护肤品,在买到之前,又因为不好意思把这些东西寄到邱天元家而放弃。飞机也就两个小时,白椿岁抓紧时间睡了个觉,好像还试图通过补觉让自己的黑眼圈消失。这家伙怎么会傻成这样,邱天元也不是非常明白,但让白椿岁靠自己身上睡觉的感觉也很爽,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邱天元父母因为工作变动,三年前从q市搬到了x市,在邱天元演了第一部 电影之后,邱爸爸又借着这笔钱在x市开了一家餐厅,生意红红火火,去年还开了两家分店,买了房又买了车。邱天元下了飞机,便是邱爸爸开车来机场接他回家。 邱妈妈也一起来了。她穿着墨绿色的裙装,染着棕发,烫卷了,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妆,乍一看仿佛刚过三十。邱天元一见到她就笑,邱妈妈豪气地抢过他手上的行李箱要帮他拉,他也不客气,只是介绍说:“这就是白椿岁。”白椿岁的名字一说出来,还没等邱家父母做什么回应,白椿岁自己就紧张地喊了声:“叔叔阿姨好!”然后夸张地弯下腰来鞠躬。“鞠什么躬啊!”邱妈妈又用另一只手过来扶他,“这么客气干嘛?”邱爸爸笑道:“真有礼貌这孩子。”白椿岁这才红着脸直起身子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傻乎乎地说:“谢谢……谢谢叔叔阿姨过来接我们……”邱天元给他们传过照片,他们知道白椿岁长什么样,但没想到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还小,简直像个高中生,还是教养特别良好、到别人家里做客会抢着帮做家务的那种。邱妈妈原本还有点心情复杂,但真见着人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抵触忽然就消失了。在来之前,她还和丈夫商量着,要不要探探白椿岁,探探他的态度、习惯,以及他到底有多喜欢自家儿子。毕竟当年的事闹成那样,邱天元嘴上不说,心里却念了他整整七年,看得他们都心疼。突然之间他们就复合了,为人父母,不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但说到底,当年他们都没有见过白椿岁,不知道白椿岁是怎样一个人,心里那些揣测也都是虚浮的、没有根据的。现在见到了真人后,她原本的担忧烟消云散。 第87章 邱妈妈当然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头一次看见自己儿子谈恋爱的样子,觉得又新鲜,又好笑。在家里是个懒觉小天王、被她骂成生活三级残废的邱天元,竟然已经能够照顾另一个人了。她情不自禁伸手拧了一把自己的丈夫,邱爸爸淡定地瞥她一眼,拍拍她的手,用嘴型和她说:“好好吃饭。”吃过饭,回家就换成邱天元开车。进了家门,邱天元自然而然把行李和白椿岁都拉进自己的卧室,邱妈妈故意说:“你房间和客房我都收拾好了。”他还说:“你白收拾了一个!”“还挺出息!”邱妈妈回头就和丈夫说。关了门,象征性收拾收拾行李,带白椿岁看了一圈自己房间。白椿岁原本还心怀一点点不可告人的期待,看见他房间,那点期待很快就被冲下去了,毕竟他可是进了邱天元的家,又到了另一个有邱天元生活痕迹的地方。然后在白椿岁猝不及防的时候,邱天元把他扑到床上,翻过身去按着他,往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好坏呀……”白椿岁被打完了才反应过来。邱天元粗声粗气地说:“刚才不还说我好吗?”白椿岁趴在床上,扭了扭,又被邱天元招呼了一下。经历了上次的事,打屁股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他又臊又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蹦出来这样的话来,软软地说:“邱天元最好了,但老公很坏?……”第94章 白椿岁的语言功能永远在这种时候出奇制胜,好像平时的嘴笨、好欺负都只是蓄力,只是在为放大招做准备。邱天元被他一句话给撩得火气冲脑,烧得大脑神经所剩无几,表情也呆滞住。好一会儿了,邱天元恼羞成怒:“你不要以为在我家我就不敢做什么!”“我没有呀……”白椿岁说,“我只是说出我想的嘛……”这家伙有时候清纯到让人觉得碰他一下都是犯罪,偏偏又是这么撩人犯罪。明明才喝过水没多久,邱天元却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手掌抓住白椿岁的屁股,大力揉捏,揉得白椿岁从喉咙里发出哼哼声。“那两个我,你要哪个?”邱天元故意问他。“都很喜欢,都要……”白椿岁诚实地回答。“这么贪心。”邱天元说,“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不懂?”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爬上了床,身子伏下来,覆盖住了白椿岁的身体。硬起的地方隔着布料蹭了蹭白椿岁柔软的屁股,蹭得白椿岁心头发酥。他的头发都往下垂,露出纤白的一截后颈,后颈染上粉红,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屁股抬起来。”邱天元说,“你惹的祸你自己收拾。”白椿岁趴在床上,眼睛盯着前方十几厘米处的枕头,说:“我怕我叫出声来……让叔叔阿姨听到……”“那你就不要叫出来。”邱天元说。“我怕我忍不住呀……”“忍不住也得忍。”邱天元把声音压低,恐吓他一样地说:“叫你还敢撩我,我非要治治你不可。”白椿岁又羞涩又期待地扭了扭屁股,真的拱起来一点,邱天元一把拽下他的裤子,拉下他的内裤。内裤挂在大腿中段,一只带着热意的手掌重新覆上了他的臀瓣。邱天元的手指手心皮肤并不细腻,揉按把玩时,触感甚至有一点儿粗糙,白椿岁被他抓得小声喘息,还把屁股往他手里送,享受他的爱抚。嘴巴里还讨饶地说:“那你要轻一点哦……”邱天元说:“凭什么?”又说,“我不要!”房门隔音不错,邱妈妈好像在大声喊邱爸爸做些什么,但从房间里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白椿岁心里慢慢对隔音效果有了一点认知,喘息声也大起来,又讨好说:“天元,你最好了……”“我是你老公。”邱天元说,“我坏得很。”一边威胁着、恐吓着,邱天元一边拉下了裤子,把自己又热又硬的东西抵上了柔软圆瓣之间。那儿还是干涩紧闭的,被湿润的硕大物体碰了一下,就惊急地收缩起来。邱天元作势要往里捅,那根东西就这样往前挺,可着那小小的肉洞钻了两下。白椿岁似乎这时才有点儿吓到了,吓得肩膀缩起来,眼睛也紧闭着。接着那根热烫的东西就向下滑去,湿滑的液体在股间画了一道长长的线,长长肉棒插进了他的腿缝之间。邱天元没好气地说:“夹紧了!”白椿岁乖巧地夹紧双腿,把那根东西包裹进软嫩的腿肉里,邱天元缓慢地挺动起来,一边动,还一边咬着他的耳朵说:“磨得破皮了也不准怪我。”破皮当然是没有破的,毕竟那根东西虽然硬,但也不是什么铜棍铁棒。只不过邱天元时间太长,等结束的时候,白椿岁觉得自己也和破皮差不多了。大腿内侧的白肉全红了,沾着湿滑的清液,以及白浊的浓液。白椿岁动都不敢动,生怕弄脏他的床单,还是邱天元把他抱进浴室,给他洗大腿。那个地方被磨得太久了,肉又太嫩,碰一下就感觉烫得过分。白椿岁自己都娇气得站不好,非要依着邱天元,重新穿上裤子后,裤子摩擦到那一块,白椿岁的脸就热起来。尽管触感并不相同,白椿岁却还是回忆起了那二十多分钟的感受。好色啊……白椿岁在心里偷偷想。他偷瞄邱天元,瞄一眼,就在心里说一声“好色”。想着想着,自己也跟个小色鬼一样,不能抑制地笑起来。邱天元很好,老公很坏……而他自己——白椿岁捂着自己的脸——他很色。第95章 白椿岁在邱家住了三天。最初的两天白椿岁绷紧神经,一点也不敢放松,恪守原则:出现在叔叔阿姨面前时一定要衣冠齐整,睡衣都要等到上床之前才敢换;和叔叔阿姨共处的时候一定不能保持沉默,不能给他们留下孤僻的坏印象,要努力搭话、夸奖;见到叔叔阿姨做什么事,一定要上去搭把手,要勤帮忙做家务,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吃懒做……仿佛一个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的小孩子,生怕做了坏事被长辈讨厌。邱天元刚刚工作完,回家也不想出门玩,只想着宅在家里休息。邱妈妈借机给自己放假,只让邱爸爸去餐厅看着,自己则留在家里陪儿子。邱妈妈很快就给了白椿岁(自认的)考核期的第一个好评,盛赞他喊邱天元起床功力不一般。这等休息日,邱天元竟然没有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而是早上九点钟就起了床。邱妈妈刻意没去吵他们,邱天元反而自觉地开了门出来,而且没打哈欠,没睡眼惺忪,没衣冠不整。她惊奇地跟在儿子身后,连问“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出来上厕所啊”“难道是在梦游”,邱天元吹胡子瞪眼回头,说:“我起个床你有必要跟参观珍稀动物似的吗?!”邱妈妈抚掌:“那可太有必要了!”邱天元怒摔卫生间门。白椿岁在这之后才出来,他刚被邱天元按在床上亲了三分钟,哪敢顶着红脸出来见人,听邱天元和妈妈拌嘴也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等到面上的红消退一点了,睡衣也换掉了,他跌跌撞撞跑出来,对邱妈妈说:“他工作的时候都可以早起的,不会很严重地赖床啦……” 第89章 工作周期规律了很多,工作强度也大了不少。邱天元原本给小郑加了工资,要他少让白椿岁做事,但看白椿岁那么积极、跃跃欲试,邱天元又改了口,让小郑尽可能带着,不要让人累着了就行。白椿岁的业务范围也就此从叫邱天元起床、给邱天元拿水,扩展到了给邱天元买饭、给剧组人员买奶茶蛋糕,以及其他的一些杂事。虽然做起来没什么难度,也无聊,但对毫无社会经验、干净得好像白纸一样的白椿岁来说,这些简单的工作也颇有意思。正是入冬的时候,天气渐渐冷了。白椿岁的惯例感冒来得很巧,他打第一个喷嚏的时候,正好站在陶导演的几米外。陶堇正在训女二号,摆着温柔的笑脸,说着最狠的话,把对方从表情到仪态的毛病全挑了一遍,说得女二号眼中泛泪,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白椿岁打了喷嚏后就红了脸,急急忙忙捂住鼻子嘴巴。其他人没怎么注意他,但陶堇侧目看了他一眼,白椿岁连连赔罪点头,用嘴型和陶堇说“对不起”,但陶堇很快就把眼神移了回去。邱天元穿着西装,趁着导演还在训人,抓紧时间给他递眼神。小郑很快心领神会,把给邱天元准备的外套给了白椿岁,白椿岁脑袋都藏进了帽子里,脸皮太薄,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反思了十多分钟。休息时,邱天元要他和小郑去看医生,但白椿岁不乐意,拼命摇头:“我只是打了个喷嚏,没什么大事的。”周围都是其他演员和staff,邱天元也就克制住自己,没去揉他的脸探他的体温,对他说:“那如果有不舒服再说。”又压低声音威胁,“不说我饶不了你。”这一天白椿岁确实没什么很不舒服的地方,感冒病毒都有个发酵期。第二天一早,邱天元被小郑疯狂的拍门声弄醒,这才发现,今天白椿岁没有履行好叫自己起床的工作——他发烧了。白椿岁烧得满脸通红,被邱天元叫醒,还意识模糊。除了高中那次白椿岁病发以外,邱天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病的模样。白椿岁口中喃喃喊热,把自己的脸往他手上贴,含糊地喊“天元”,喊两声又掉起眼泪来,可怜又可爱。邱天元扭头就对小郑说:“去给我请个假!”小郑进门一看,蒙了,急道:“不行,邱哥你先收拾收拾起床,你都快迟到了,我带他去看病就好了。”白椿岁身体这么弱,现在还生了病,邱天元哪有心思拍戏。小郑不给他请假,他干脆自己拨了陶堇的电话,今天早上他的戏大部分是单人的,希望能和下午的戏调一下顺序。陶堇表面上看着随和,但涉及到工作,却是相当严厉。邱天元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也要请到假的准备,至于理由,他也没另外编。没想到电话打过去,陶堇耐心地听完了,只思索了片刻,就答复他:“好吧。”邱天元万分意外,连忙说:“谢谢导演!不好意思,突然这么任性地请假……”“没事。”陶堇语带笑意,“我这边做一些调整就可以了。”电话挂掉,手机被他捏在手指间转了两圈,陶堇趴在酒店的窗台上,很快拨了另一个电话。“线报——”他故意吊了吊嗓子,“你弟弟发烧了。要不要过来看一眼呢,小白总?”第97章 白椿岁不病则已,一病就是高烧昏迷。邱天元在医院陪了他一早上,几乎每十分钟就要探一探白椿岁的体温下去了没有,心急如焚。白椿岁醒了,因为难受而掉泪,邱天元亲手给他喂粥吃,一边说“多大人了生个病还哭”,一边用最小心的动作给他擦眼泪。白椿岁喊热,邱天元安慰他忍着,再过了一会儿,白椿岁又喊冷,邱天元干脆上了床,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有了这个抱,白椿岁一下子就不脆弱了,也不哼唧了。他乖乖地埋在邱天元胸膛上,变得又老实又安静,好像邱天元的温度和气味才是最有用的药。折腾了一个早上,白椿岁总算勉勉强强退了一点烧,状态好了一些。邱天元让小郑买了中午的饭过来,抓紧喂完白椿岁,就要赶回剧组去。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白云鸿的电话。上次在白家见面的时候,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但这还是白云鸿第一次来电。邱天元狐疑地接起来,白云鸿直接问他:“你们现在在哪?”“在医院。”邱天元说,“他发了烧,我带他来医院看看。”白云鸿却说:“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们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邱天元有点蒙,但还是把地址告诉了他,白云鸿好像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告诉他:“我二十分钟后到。”挂掉电话后邱天元想了又想,拍了拍白椿岁的脸蛋。白椿岁还在昏昏欲睡,睁着睁不开的眼睛,迷糊地看他。邱天元问:“你什么时候把感冒的事告诉你哥了?”白椿岁反应很慢,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呀……”邱天元也没追问,毕竟他守了白椿岁一个早上,中间只有短暂几次离开,白椿岁说没有,那肯定不是撒谎。他一边琢磨,一边喂白椿岁吃东西,病中的人食欲不太强,白椿岁吃得很慢,邱天元也难得按捺住了自己的急性子,毕竟白椿岁一次一次张嘴含勺子咀嚼的样子还挺他妈可爱的……白云鸿在喂完饭之后到达了病房门口,与电话里说的二十分钟相比迟了五分钟。他向邱天元说:“对不起,迟了一会儿。”又转向白椿岁问:“小椿,你现在觉得怎样了?”邱天元代替他回答:“刚送来的时候三十九度多,现在降到三十八度以下了。”白椿岁这才回过神来,惊讶地问:“哥哥,你怎么来了?”“知道你生病了不得过来一趟吗?”白云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确认了低烧,又收回手。白椿岁每次感冒生病都是头等大事,以前在家里,白妈妈还会专门请护工看护他。白云鸿其实觉得弟弟长大了,现在虽然在外工作,但身边也不是没有照料的人,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紧张,然而告诉了妈妈后,妈妈担心过了头,在电话里念了半天,还打算亲自过来看看小儿子。邱天元还没有做过准备,不适合突然和她见面,再加上自己这边也有一些私人的原因——白云鸿最终还是说服母亲,自己飞过来看看白椿岁的情况。他和白椿岁简单聊了两句,白椿岁精神比早上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好了不少,也能正常回答。白云鸿又问邱天元的安排,邱天元说:“下午还要回去拍戏,打算让助理留下来照顾。”白云鸿笑了笑:“助理你带回去剧组吧,身边没个人帮忙打理的话也挺麻烦。小椿这边我另外请人,不用担心。”论照顾白椿岁,白家人才是专业的,邱天元也没扭曲,干脆地说了好。回剧组之前,白椿岁还有些不舍,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但在邱天元开口哄他之前,白椿岁又好像意识到了这个意图,自觉地松开手指,只是委屈地说:“你去吧。”他是一个称职的助理,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邱天元的工作。那小模样看得邱天元险些没能坚定自己的立场,用力掐自己一把,才说:“我走了,你下午好好休息。”又故意露出凶脸,“晚上你要是烧还没退我饶不了你!”白椿岁就喜欢看他凶,一下子心里甜蜜,对他露出笑脸,很积极地点头:“我会努力的!”白云鸿送他出去,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邱天元又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生病的?”“我和导演是朋友。”白云鸿轻描淡写,“他通知我的。” 第91章 “爸爸妈妈不来吗?”白椿岁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父母的身影。“他们在家里。”白云鸿解释,“妈说怕诚意不够,所以今天带着爸一起下厨做饭,估计到家正好能吃饭。”白椿岁松一口气,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放心了,又扯扯邱天元的袖子。邱天元捏一下他的手指,说:“我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容易紧张嘛……”白椿岁讨好地笑笑,“你不紧张就好了!”毕竟当年邱天元和爸妈起冲突的时候,自己都在病房里,对情况一无所知,就算后来靠转述和猜想知道了大概,但在自己的脑补中,总还是会有过度夸张的地方。白椿岁一方面想让邱天元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相处,一方面又怕到时候会有些不愉快的事,为了防止后者发生,他严阵以待,还在养病的那两天,自己预想过可能出现的尴尬,和自己应该采取的措施……所以在这一周时间里,其实两个人都各自怀揣着心事,所以才没能发现彼此藏着的秘密。白云鸿开车带他们回家,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两个人一边搭话,一边在心中发愁。邱天元倒是没把和白家父母见面的事当做多大的考验,他和白云鸿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总不可能白椿岁父母还不如他哥哥吧。他倒是对白云鸿的事实在很在意,白云鸿和陶导演到底咋回事?要不要问??要怎么问啊草!到时候还是避开白椿岁吧,反正先一对一问问最好……白椿岁则在心里排练,如果邱天元和爸妈聊不上天,自己应该怎么起头。果然还是聊在剧组的工作最好吧?爸爸妈妈想知道这些,而且这也方便让他把话题引给邱天元……小情侣俩不知怎么的,忽然互相对看了一眼。邱天元抓紧他的手:“你怎么还在紧张?”白椿岁说:“你也在紧张啊……”邱天元澄清自己没有,白椿岁也就顺着他点头说“没有没有”,语气仿佛在哄小孩一样。到了家,白椿岁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白担心了。白妈妈听见他们的动静,差白爸爸出来迎接了一下。白爸爸穿着居家的衣服,围裙都还没有脱掉,洗干净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邱天元握了握:“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再见了。先坐吧,饭菜快要做好了,一路赶过来辛苦你了。”邱天元道:“不累不累,坐个飞机而已。”白椿岁没想到场面这么和平,放下书包,坐了没一会儿就坐不住,跑到厨房去和爸妈说话,这下就正好留下邱天元和白云鸿。只是来吃顿饭,住一天而已,他们没有带多少行李,也就两个书包,仿佛大学生情侣出游。白云鸿领他去放了包,慢条斯理的,邱天元可算找到机会,好不容易要开口了,他又不紧不慢说:“想问我和陶堇的事?”“……”邱天元一时语塞,“嗯。”白云鸿笑了笑:“陶堇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说看着你的眼神就乐,猜你什么时候憋不住。”邱天元心里无语了一下,敢情这俩人合起来整他玩呢?既然白云鸿主动提了,他也不扭捏,直接问:“你们之前就认识?还是情侣关系?”“我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和他一起玩过几个项目,后来我正式进公司了,也和他合作过几回。”白云鸿领他去家里的卫生间洗手,有条不紊地说,“不过和他的关系比较不方便见人,也没有必要宣扬。本来想让你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好,但既然他不小心露了馅,那也没必要瞒你。”还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邱天元心里开始别扭。白云鸿洗完了手,换他到洗手台前,从镜子里看他脸色奇怪,又问:“怎么了?”“那他找我演男一号,也不是偶然,而是你的意思?”邱天元问。白云鸿转眼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坦然道:“嗯。”邱天元心里头不是滋味,先前和白椿岁开玩笑的时候,他可以调侃白椿岁给他当金主让他抱大腿,但真有了潜规则走了后门,他反而不自在。然而现在好处也吃了,拍摄也开始了,总不可能半道反悔。吃了甜头再来说白云鸿自作主张给他资源,又显得不知好歹,过河拆桥。邱天元只能叹一口气,用自嘲的语气说:“那我先前还和白椿岁吹什么靠实力混圈,现在不就丢脸了。”“有什么好丢脸的。”白云鸿道,“我也没有蛮横给陶堇塞人的能力,他是请你试镜过了认可你了才请你的。”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觉得你没必要想那么多。”他拍拍邱天元的肩膀:“都到我家来吃饭了,这代表着什么你也清楚吧?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就不要吝啬用家里的资源。”说着说着,他又笑起来,半是开解半是开玩笑,“陶堇还管这叫家族连锁企业,我花钱给陶堇投资,陶堇找你拍戏赚票房,你拿陶堇的片酬养小椿,讲究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饭好了,他们一起下楼,白椿岁正欢欢喜喜帮妈妈端完菜,又主动去盛饭,看见邱天元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举起手中的碗问他:“你要吃多少啊?这些够不够?”饭都快满出来了,邱天元凶巴巴地说:“这还不够,你当喂猪啊!”白椿岁高兴地带着喂猪的碗出来,凑到他旁边咬耳朵:“反正你动不动说我是猪,你也要是猪,这样我们才般配呀……”白妈妈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看见邱天元,还是不免有些窘迫。她没有立刻上来搭话,而是先看了一会儿,看他和儿子的互动亲密,这才放下一点心中的担子。吃饭之前,白爸爸白妈妈郑重地和邱天元道歉了一次,为当年的事情。邱天元也知道会有这个程序——有些事情总是要亲口说明白了,才好往下继续下去。他与白椿岁再续前缘,也要和白椿岁的家人冰释前嫌。更何况……靠,他接受过了白云鸿的道歉,连白云鸿的“好处”也收了,程序都不知道往前推了几公里了,怎么白家父母这里还要历史重演呢!第100章 在白家住了一天,和白爸爸白妈妈聊了些和白椿岁在剧组的事,短暂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清早,两个人又坐飞机回去了。这对白家父母来说是很新奇的事,因为曾经的白椿岁只负责在家里当乖宝宝,就连上学的时候起床晚了些,都是可以请假多在家里睡一个早上的,哪有这种为了工作四处奔波的事。登机前白家父母来送行,白妈妈对小儿子颇有些心疼,连连说:“小椿,喜欢工作是好事,但千万不要累到自己、勉强自己啊。小邱,他的身体就拜托你多注意了。还有啊,在外如果有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尽可以来告诉叔叔阿姨。”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无端让邱天元有了一种天降靠山的感觉。白家人怎么都一个样,个个都觉得给他……给他和白椿岁用白家的资源是天经地义。邱天元点头说:“我明白。”回了剧组,邱天元又带着白椿岁,请陶堇吃了顿饭。白椿岁对他是哥哥的朋友这件事还没怎么适应过来,陶堇让他私底下就喊自己“陶哥”,白椿岁脑子转不过弯,期间又疏忽地蹦出两个“陶导演”来。陶堇撑着下巴,姿态懒散,又故意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干嘛这么生分?”白椿岁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喊过别的人‘哥’……”陶堇“噗嗤”笑出来,饶有兴味盯着白椿岁,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坏。邱天元担心他下一句就是“那喊我嫂子吧”,连忙帮他们转移话题:“还是喊导演吧,不然他这么笨,在别人面前不小心喊了你陶哥,那不就尴尬了吗?”陶堇也就勉强接受了沿用导演这个称呼,只是在白椿岁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笑眯眯盯住邱天元。邱天元心生不妙:“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第93章 偶尔小郑有事放个假,白椿岁也能独立跟着邱天元,完成自己的工作了。对此小郑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感,还认认真真向邱天元卖过惨。他跟了邱天元快两年时间了,功劳苦劳全都有,他热爱这份工作,也热爱邱天元给的双倍工资,邱天元可不能看小白能独当一面了,就一脚把他踹掉。邱天元转头就夸白椿岁:“看看自己,你已经能跟小郑抢饭碗了!”邱天元是使坏,白椿岁是真傻,他很为此而激动了一段时间,还傻乎乎地去和小郑道谢,谢谢小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和鼓励,又许诺说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工作,我还可以代邱天元再付你一份工资!小郑从此开始领三倍的工资,达到了助理生涯的巅峰。又要一年春节的时候,邱天元忽然告诉白椿岁,他的资产相比去年翻了个倍。白椿岁惊得差点把自己相机给摔了,还是邱天元帮他接好放回来,戳他额头教训:“咋呼什么!你家那么有钱,怎么搞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一样嘛……”白椿岁说,“爸妈他们都不让我操心家里生意的……”而且邱天元是他老公,性质在这一点上就差很多了!白椿岁满含崇拜问他做了什么怎么这么厉害。邱天元揽着他的腰,随口解释:“之前投资了一两个项目,里面包括一个游戏。本来我不是大头资方,但之前出了点事,另一个出资方有资金压力,我手上又有闲钱,就捡了个便宜。这段时间游戏开服了,反响还不错,再加上其他项目也有进账,算了一下手头的钱,就是这个结果了。”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白椿岁看他,眼睛里都是发光的。除此之外,白椿岁又忽然燃起了别样的动力。邱天元这么聪明,他也得努力才行!白椿岁冥思苦想好几天,又是琢磨自己现在的水平,又是上网去找其他人的意见。最后,他纠结再三,做了一个并不坚决的决定。他想去报个班学习。如果想认真做好一件事,那进行专业学习是在所难免的。但他连高中都没有读完,也好几年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对于离开邱天元、独立去别的地方学习这件事,他还是不免感到了一丝紧张、胆怯。但再无论如何,这一步总是要迈出的。白椿岁结结巴巴地把这件事和邱天元说了,邱天元自然大力支持。只不过看他提心吊胆的模样,邱天元又取了个折中方式安慰他:“不过现在都要过年了,陶导的电影也定了档,春节上映。上映期的宣传,小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你再跟我一段时间,等过几个月做好准备了再去报班,怎样?”白椿岁点头如捣蒜。邱天元捏他脸:“晚点去上学就这么高兴?”“不是的。”白椿岁红着脸解释,“我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呀……这是你第一部 主役电影……我,我如果不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那怎么能行呢……” 算起来,邱天元还是他追的第一个明星呢。喜欢的人的辉煌时刻,他想要亲眼见证。临近上映,宣传工作多了起来,明明是春节,白椿岁却又不能回家来团聚,白家父母为他欣慰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白椿岁倒是毫无怨言,他的休息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如今能够多一分一秒来体验生活,对他来说都是绝好的机会。陶堇在拍商业片这一方面是个绝对的天才,《跨越都市》在春节档几部大热影片中拔得头筹,上映首日票房便破了三亿。邱天元作为男主角,关注率也前所未有地狂涨了起来。白椿岁每天抱着手机,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在刷自己追星小号首页。看着怎么刷也刷不完的各种赞美,他比邱天元本人获得的自豪感还多,有时候不看,只是发着呆,他都能突然地笑出来。然而现实也不总是一帆风顺。电影上映第五日,晚上十点钟,俞书晴的电话轰炸了邱天元的手机。宣传期间,邱天元的曝光率高到可怕,走到哪儿都有数不清的镜头对着他。在无数的照片和视频中,无意间入了镜的白椿岁引起了注意。最初只是小部分粉丝在议论,为邱天元有这么一个长得清秀可爱的助理而浮想联翩。长相出众的人之间的小故事向来都是绝好的谈资,很快地,一篇配着图片的意淫短微博被转得出了圈,再之后又是蹭热点的营销号嗅到味道,蜂拥而上转发。当晚,某论坛出现了一个帖子。【靠,我说邱天元的那个助理怎么看怎么眼熟,那不就是他高中时的对象吗?!】第103章 俞书晴在电话里发飙:“你以前和他闹得满城风雨怎么没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普通通偷偷摸摸谈个恋爱!现在好了,被扒出来了,大家都知道了!”艺人被扒出过去的黑料,这在娱乐圈里并不新鲜,她也处理过好几次类似的危机公关。但邱天元的履历向来是公认的清白,可以说是她手下最给她省心的人,突然之间闹了这么大一件事出来,还是在这种风口浪尖,饶是她身经百战,也忍不住觉得头大。爆料人在匿名论坛发帖,详细说了当年年段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段恋情,还发了高一时全班一起拍过的照片,其他同学都打了码,独独留下邱天元和白椿岁,以证明自己爆料的可靠性。帖子一出就掀起轩然大波,各路人马混战在一起,就他们谈话的工夫,帖子已经被截图到了微博,初步发酵有了几百转发。俞书晴骂完他,又反思自己当初就不该让白椿岁来当助理,也不该看这么长时间没出事就掉以轻心。邱天元开着电脑,一面看消息,又一面回她的话。出乎意料的,他内心并不慌乱,被俞书晴训了也不生气。俞书晴很快和他说了几个对策,又说公司已经出手公关了,问他自己打算怎么办。白椿岁这个时候在洗澡,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也算是好事。邱天元起了身,到远一点的阳台去,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一时没有回话。老实说,白椿岁冒险来给他当助理和他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要说他没设想过两个人被外人发现的情况,那肯定是假的。邱天元想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被拍到、被过去的同学爆料,现在的情况也和预想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时机有点差,偏偏是电影上映的时候。风拂过他的面颊,撩动他的头发。邱天元觉得额头有些痒,顺手把刘海往后梳了一把。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对俞书晴说:“我想出柜。”果不其然,俞书晴立刻吼他:“你疯了吧!”“当然不是现在。”邱天元说,“再怎么说也要等到下映之后。”一个电影背后是上千人的努力,他要是现在出柜那就是人品问题,因为个人的任性而毁掉其他人这么长时间的心血。俞书晴声音严厉起来:“下映之后也不行,你想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吗?一个公开出柜的同性恋演员能有什么未来你没想过吗?你现在正是最好的上升期,你想少上节目、精挑片子我都可以接受,但是……”邱天元打断她:“我和公司的合约快要到期了吧。”俞书晴的话戛然而止,半晌后,又问:“你什么意思?”“俞姐。”邱天元说,“三年前签约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一定会做得长久。”这半年来他有意无意地减少了通告,也对自己的资产做了不少处理,和白椿岁说的投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