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是你们逼我称帝的》 第一章 穿越了 东荒大魏,姬姓陆氏之国。 春秋乱战百年,大魏六代君王秣兵历马,吞小国而强,灭大国而霸,此后北御蛮夷,南压熊楚,坐拥千万里疆土,万万数人口,虎踞中原,立都大梁,已有二十载。 春秋乱战之后,大魏王朝政治清明,轻徭薄赋、与民生息,百姓朝有食、暮有所,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盛世光景,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二月刚过,正是春寒料峭时候,一场春雪不期而至落在大气磅礴的大梁城中,银装素裹,一向热闹的大梁城忽然有些冷清了。 一间古色古香的楼阁中,陆玄楼睁开眼睛,精美细致的屏风,雾气氤氲的檀香,周围的一切很陌生。 “这是哪里?” 陆玄楼赤裸着身体,趴在一张床榻之上,刚想要起身,背后却传来剧烈的疼痛,疑惑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道道伤痕。 绑架勒索,谋财害命?就在陆玄楼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侍女步入阁楼之中,见陆玄楼醒来,露出欣喜之色。 “殿下,您醒了!” 殿下?这一下让陆玄楼更懵了,不等陆玄楼回神,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陆玄楼的脑袋,疯狂冲击陆玄楼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陆玄楼不由摁住脑袋,嘴中低声哀嚎。 “王爷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突然的变故让年轻的侍女六神无主,只是紧紧拉住陆玄楼的手,急切询问,忘了让医师前来查看。 许久之后,记忆风暴停息,头痛感减弱,陆玄楼终于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穿越了。 九州、东荒、大魏,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蜀王陆玄楼,这是他如今的身份。 “身为大魏皇子,嚣张跋扈是我的性格,目无王法是我的逼格,不务正业是我的本分。” 这是前身的座右铭,从接收的记忆来看,前身是妥妥的大魏第一号纨绔,仗着自己皇族的身份,为非作歹,大梁百姓怨声一片,却敢怒不敢言。 可是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大梁乃天子脚下,勋贵满地,有些人即便是大魏皇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前些天,前身在大梁城闲逛时偶遇一位倾城绝色,见色起意,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强抢民女之事,所幸那女子身边有护卫,才让那前身没有得逞。 行凶不成,前身也不以为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谁知那女子来历惊人,竟然是大魏左相顾慎之的孙女、渤海顾家的大小姐、大魏将来的太子妃。 仅听名头,便知前身闯下大祸,他这是打了左相顾慎之的脸,打了渤海顾家的脸,打了大魏太子的脸,也打了大魏皇帝和大魏皇族的脸。 果然,大魏皇帝得知此事,雷霆大怒,赐前身廷杖五十,几乎要了前身的命,而后扬言要将前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惊恐之下,前身一病不起,竟然一命呜呼,让陆玄楼借尸还魂。 将所有的记忆梳理、消化后,陆玄楼嘴角抽搐不断,前身这个作死的玩意,真没留下几条活路给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既来之,则安之。” 陆玄楼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心中依旧耿耿于怀,大魏皇子、蜀王,这香喷喷的身份突然就不香了,难受、想哭。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个月,大梁城又落下一场春雪,冬寒已去,大地春回,若无意外,这将是大魏最后一场春雪。 大梁城蜀王府的一座亭台中,陆玄楼锦衣狐裘,斜椅坐榻,看身侧青衣宫娥铜炉生火,春雪煎茶,好不自在! 大魏皇帝扬言要将前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吓得前身惊恐而亡,此刻在陆玄楼看来无异于杞人忧天。 当日陆玄楼大庭广众之下调戏顾家女,可是顾家女养在深闺,又自渤海而来,大梁百姓无人认识,大魏勋贵倒是认出顾家女,可是陆玄楼调戏未来的太子妃,乃是天家丑闻,那个敢言乱语,走漏风声,保管叫他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多方默契之下,此事已然时过境迁,陆玄楼虽然侥幸躲过流放之苦,但是也明白他在大魏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又得罪了太子和渤海顾家,今日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殿下,喝茶!” 青衣宫娥将煮好的清茶递给陆玄楼,热气扑面而来,入口时苦涩,而后茶香弥漫口鼻,回味无穷。 “绿珠啊,这铜炉生火、春茶煎雪、素手捧杯的日子,我怕是不多了。” 自陆玄楼被杖责之后,门前冷清,可以网罗雀鸟;府中护卫家将早就各寻出路,唯有这位名叫绿珠的侍女侍候陆玄楼左右,不曾离去,是个忠心之人,陆玄楼不忍牵连她。 陆玄楼继续说道:“如今我闯下大祸,少不了一番折腾,你也没有必要跟在我身边吃苦。你看府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尽数带走,寻个好人家,过安稳日子去吧。” 绿珠闻言,脸色霎时惨白,以为陆玄楼不要她了,咬着嘴唇,倔犟说道:“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在哪,奴婢便在哪,哪儿也不去。” 陆玄楼见状,坦然说道:“当初收你入府,不过是我贪图你的美色罢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殿下能看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绿珠低头说道。 陆玄楼唏嘘不已,世间同甘者云云,共苦者寥寥,这女子倒是难得。 “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吧,以后想走也不迟。”陆玄楼说道。 陆玄楼无奈,前身欠下的风流债,估计要他还了,所幸不多,也就绿珠一人,至于其他人,烟消云散,谁又记得谁呢? “对了,你去清点一下府上还有多少财物。我这个月的俸禄没下来,以后怕是也不会下来了,你我要早作准备了。” 陆玄楼苦笑,他虽然没有被流放边陲,但是制裁已经下来了,说不定那天就因为他左脚先迈出大门,就被贬为庶民了。 “奴婢遵命!” 绿珠低声应答,而后起身离去,留下陆玄楼看春雪落地,怔怔出神。 第二章 天之武库 幽居府中一月时间,陆玄楼读史书近百卷,对于这方世界越发了解。 九州天下、东荒、大魏,这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修行世界。有仙人高卧九重天,垂钓人间气运;有仙门占据洞天福地,求道长生;有王朝裂土争霸,欲一统九州,立无上帝朝。 在这样的时代,人命贱如草芥,凡人卑微如蝼蚁,因此以武立民便成了很多人的选择,所以九州天下的武道极为昌盛。 天下武道共十境,以后天境、先天境、化罡境为下三境,以幽玄境、洞天境、炼虚境为中三境,以三灾境、涅盘境、轮回境为上三境,不灭境自成一境,为武道极境。 据陆玄楼所知,在大魏王朝之中,洞天境武夫可镇压一郡之地,炼虚境武夫可横行大魏,三灾境武夫屈指可数,每一个都堪称大魏巨头人物,而三灾境之上,便是查无此人。陆玄楼得前身底蕴,勉强算是先天境武夫。 但是九州天下修行体系之复杂,远远朝过陆玄楼的想象。除了武道之外,有儒家、道门、佛门、阴阳术士自称正道,有魔修、尸修、鬼修被称为邪道,甚至于武道之中,剑修杀伐第一,独树一帜,也自成一道。 正邪两道又自成一体,境界划分也大不相同,至于具体的境界划分,这些史书并未细说,陆玄楼也不得而知。 看过这些史书,陆玄楼也有惊人发现,那就是这个世界有妖怪。 一千五百多年以前,妖族占据九州天下五域之四,而人族仅有中州一域,处处被妖族欺辱,灭族之危,近在眼前,人族被迫与妖族决战,大战持续三百年,最终人族大获全胜,绝大多数妖族败走大荒,少数妖族遁入九州的山脉之中,人族虽然没有赶尽杀绝,但也责令妖族不许在九州行走,所以一千两百年后的今天,许多人也淡忘妖族的存在。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世道混乱,处境艰难,陆玄楼全然不慌,因为现在的他是开挂的男人了。 陆玄楼回到寝居,盘腿而坐于床榻之上,心念一动,便置身于一片白雾茫茫的空间之中,呼吸之间,白色雾气游荡全身,气血沸腾,四肢百骸嗡鸣,有龙吟虎啸之声,陆玄楼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也有些飘飘然了。 这白色雾气,真是天地灵气,而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已远超寻常洞天福地,是绝佳的修行之地。陆玄楼甚至敢断定,他只要肯花费大把时光,哪怕就是在此地睡觉,也能睡到炼虚境。 如果你以为这就是陆玄楼的金手指,那么抱歉,你这个人还是太狭隘了。 陆玄楼身前是一座数百丈的巨大门户,门户之上的牌匾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之武库。 推开大门,步入武库,便是一片方圆千米的青草地,草地之上的天空,悬浮无数兵器,刀枪剑戟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 陆玄楼招招手,便有数件兵器得射至陆玄楼身前。这些兵器品阶不高,只有二阶、三阶灵兵的层次,但也绝非寻常兵器可比。 而天空中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这个层次的灵兵。如果陆玄楼愿意,他可以用这些灵兵砸死一位幽玄境强者;将这些灵兵一起引爆,轰杀洞天境强者也不在话下,甚至可以重创炼虚境强者。 数量即质量,陆玄楼不由得意起来,表面上他是个先天境的落魄皇子,实际上却是三灾巨头之下我无敌的小巨头。 随手将手中灵兵插入青草地中,陆玄楼继续向前,来到青草地尽头,又是一道百丈青铜大门横亘眼前,门户紧闭,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缝隙,门户正中前,立一道傀儡,不动如山,守护着青铜大门。 要想踏入第二道门户,那就必须击败这具傀儡,可是察觉到它的幽玄境的力量波动,陆玄楼不由气馁,以他先天境的实力要击败这具傀儡,无异于痴人说梦。 “等我踏入化罡境,或许可以试一试。” 陆玄楼初次踏入这方空间,便有灵气灌体、经脉重塑的造化,根基深厚如山岳,不可动摇,并非没有可能逆境克上,此时说话,底气十足。 而且陆玄楼猜测第二道门户之中应该是品质更高的灵兵,并且数量也极为客观,不过陆玄楼此刻拥有数以万计的低阶灵兵,不需要强求太多,所以不用急于一时。 一念至此,陆玄楼盘膝而坐,静心修炼数个时辰,才退出这方空间。 大魏定鼎中原之后,网罗天下武学典籍、三教经文、正邪两道功法百万卷,在大魏皇宫之中连修“书巢”、“经堂”、“武殿”三座楼阁作收藏之用。 身为大魏皇子,按道理来说,陆玄楼不缺武道功法,可是前身一门心思花天酒地,哪有心思练武修道,三座藏经阁建成之后,前身压根就没去过。 陆玄楼虽然有天之武库在手,不缺兵器,可是武道功法就另当别论了。 以往陆玄楼出入三座藏经阁挑选功法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陆玄楼触怒大魏皇帝,怕是连大魏皇宫的门都进不去了,就不说其他了。 “得想个办法混入皇宫才是啊!” 陆玄楼苦思冥想,寻不到半点头绪,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惊喜出声:“去不得皇宫,我还进不了宗人府吗?” 大魏宗人府中也有一座藏经阁,其中武学功法都是从大魏皇宫的三座藏经阁拓印而来,只供大魏皇族子弟修炼,所以知道这座藏经楼的人少之又少,以至于陆玄楼险些也忘了这茬。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一趟宗人府,将武道功法的事情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 第三章 寂灭心经 第二日清晨,陪绿珠吃过早饭,陆玄楼便出门往宗人府去了。 大魏宗人府乃皇族所在之地,与大魏官员、勋贵极少往来,因此门前也颇为清净。 来到宗人府,陆玄楼自报家门,迎诸多宗族子弟的冷眼,陆玄楼身躯笔直、步伐坚定,全然不顾身后的指指点点和唾骂之声。 俄顷,陆玄楼便出现在宗人府藏经阁前,经过层层盘查,陆玄楼终于步入藏经阁中,入眼便是一排排高大书架,书架之上摆满了书籍,沁人心脾的书香与沉淀数千年的历史气韵无处不在。 陆玄楼靠近一张书架,粗略打量一番,这些书籍并未分类,三教经文与武学功法混乱排列,甚至有诗词歌赋夹杂其中。 “暴遣天物啊!” 陆玄楼暗自摇头,随后一言不发,游荡于书架之间,寻找适合自己的武学典籍。数个时辰之后,陆玄楼两手空空,要再百万卷图书中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两卷,犹如大海捞针啊! 又转过一排书架,陆玄楼便看见一位满头银发、身躯佝偻的老人,趴在一张长梯上擦拭书架上的灰尘,老人身形颤颤巍巍,就好似秋风中落叶一般。 陆玄楼伸手扶住长梯,忍不住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悠这点,要是掉下来,把您摔坏了可就不好了。” “你放屁,我老人家就没有掉下来过。” 老人低头,露出满是缺口的牙齿,张口就骂,完全不讲道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玄楼也不惯着老人,当即骂了回去,可是老人颤颤巍巍的身体,总是让人胆战心惊,可是一想到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陆玄楼不由出声说道:“要不您老人家休息休息,我替你打扫打扫?” “善!” 老人应声,麻利地爬下长梯,将手中布巾递给陆玄楼,寻一块空地坐下,摸出一杆烟枪,美滋滋的翻云吐雾,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陆玄楼目瞪口呆,他有理由怀疑他被骗了,而且这老人还是个惯犯。 话已出口,便如覆水,再难收回,陆玄楼黑着脸爬上长梯,替老人清理灰尘。 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月已中天,陆玄楼满脸幽怨,在老人的指教下,他已经熟练的掌握清理灰尘的技巧,可是武道功法却是毫无头绪。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呢?”老人笑问道。 “晚辈陆玄楼。” “原来是你啊,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老人摇头说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风言风语果然害人啊。” 见老人为他说话,陆玄楼羞愧难当,前身所做荒唐事很多,而且件件铁证如山,容不得他辩解,陆玄楼只能默默抗下所有。 “老人家,您误会了。” 陆玄楼苦笑说道:“我以前行事确实荒唐,风言风语应是真言真语。如今我有心悔改,所以收敛了许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前种种,便不算给我陆氏族人丢脸。” 老人笑道:“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根骨如何?” 老人握住陆玄楼的手,闭目分出一道神识,侵入陆玄楼身体中,面色便陡然凝重,而后不由分说,数百神识齐齐侵入陆玄楼身体,游荡于陆玄楼全身。 良久之后,老人才收回神识,松开陆玄楼,不动声色的说道:“根骨极佳,随我来吧。” 老人带着陆玄楼来到一处角落,伸手轻轻推开书架,一道暗门随之显露,老人得意说道:“这里面收藏都是我大魏王朝的顶级功法,你可以挑选其中一门功法。” 陆玄楼低声应答,随后进入暗门,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密室不大,约十米见方,密室中央有一张书架孤零零矗立,其上书籍不过百卷。 在诸多功法中徘徊许久,陆玄楼终于选定一本名为《寂灭心经》的功法。 《寂灭心经》共有四式,分别为寂灭拳、寂灭掌、寂灭指与寂灭意。拳、掌、指三式由易到难,复杂晦涩,少则十数种变化,多则数百众变化。而最后一式寂灭意则更为恐怖,若是修炼至圆满境界,以寂灭气成一念寂灭意,一念之下,万物寂灭。 陆玄楼拿着功法拿着走出密室,将功法交给老人登记在册。 “眼光不错,就杀伐而言,这寂灭心经当属顶级。” 老人嘱咐陆玄楼说道:“不过要修炼这门功法,需凝炼寂灭之气,寂灭之气即死气,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修行之时,万不可急功冒进。” 随后老人又从怀中摸出一本名为《天行步》功法,递给陆玄楼,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太稚嫩了。要想武道有所成就,靠的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是人情世故,而是看你的命有多硬。” “这天行步虽无功伐之力,可若修至圆满境界,身如利箭,形若流光,堪称极速,非炼虚武夫不能追赶,乃亡命天涯的不二之选。” 老人接着说道:“我们是皇族,命很金贵,诸事多以保命为先,杀敌为次,打不过就跑,丢人总好过丢命不是。” “晚辈谨遵前辈教诲。” 陆玄楼郑重点头,觉得老人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他有天之武库在手,号称三灾境下无敌的小巨头,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没了命还拿什么浪。 “敢问老人家名号?” 老人笑道:“老夫陆白熊,你父皇陆啓唤我一声叔父,你说我是什么人?” “曾叔祖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陆玄楼躬身作礼,心中肃然起敬,陆白熊这一代人活跃于春秋乱战之时,大魏能定鼎中原,这些人功不可没。 “行了,走吧。老夫就在这藏经阁,日后修行遇到难处,可来问询,老夫或许可以为你解惑。” 目送陆玄楼离去,陆白熊却是摇头自语:“完美根骨,天生的武道胚子,错过了最佳的修行世间,可惜了。” 若是陆玄楼听到这话,万万不敢苟同,一月之前他还是一无是处的浪荡皇子,如今却有完美根根骨,武道一途,前路可期。 第四章 晋王陆玄成 又一月后,蜀王府。 “寂灭拳。” 陆玄楼直直出拳,劲气迸发,眼前一棵粗壮柳树应声折断,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片刻以后,再无翠绿之色。 “我炼成了!” 陆玄楼欢呼雀跃,抱起身边的绿珠,狠狠亲上一口,而后在庭院中撒欢儿乱跑。 不过一月光景,他不仅将天行步修炼至大成境界,也修成了寂灭掌,更是踏入化罡境,成为武道高手,这等天赋,堪称举世无双,哪能不欣喜若狂呢? 看着陆玄楼高兴宛若孩童,绿珠也替陆玄楼高兴,由衷露出笑容,可是随即便忧愁起来。 自从陆玄楼炼武之后,府中开销颇为巨大,而前身权色声马,挥霍无度,府中也无多少财产,如今又被断了俸禄,自然入不敷出,虽然绿珠已经遣散了不少奴仆,但依旧捉襟见肘。 “殿下,府中银两不多了。”绿珠苦笑说道。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 陆玄楼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看府中还有不少器物,都是稀罕物件,拿出去买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来了。” “殿下,府中器物多为皇室之物,怎么能随便贩卖呢?” 绿珠解释说道:“您本就恶了陛下,如果再出售皇室器物,玷污皇家颜面,陛下恐怕又要重罚于您了。” “是我疏忽了,这事我来想办法吧。” 陆玄楼面露正色,但也并未太过重视,毕竟他如今可是有着数以万计的低阶灵兵,不能贩卖皇室器物,他还不能贩卖灵兵了吗? 转眼又是两天,蜀王府中银两所剩无几,就在陆玄楼准备贩卖灵兵的时候,有贵客登门。 晋王陆玄成,魏帝第三子,是陆玄楼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相貌俊美,气质温文尔雅,为人周正,素有贤名,深得大魏百姓爱戴,在大魏朝野有莫大声名,有着“贤王”的美誉。 “三哥,难啊,我难啊!” 见到陆玄成,陆玄楼便将一肚子的苦水倾诉出来。 “让你游手好闲、挥霍无度,我早就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是你自讨苦吃,怨得了谁?”陆玄成恨铁不成钢般说道。 “怨太子啊!” 陆玄楼咬牙切齿道:“这个人太阴险,居然用未婚妻诱惑我,害我被父皇责罚,简直不是人。” 陆玄楼倒打一耙,他的生母卫贵妃曾与皇后争位,略输一筹,与皇后不对付。陆玄成与太子又是最有实力争夺帝位的两人,视对方为死敌。因此在陆玄成面前说太子坏话,一准没错。 “混账东西,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怎能怪罪太子?” 陆玄成虽然义正言辞的斥责陆玄楼,但面色已然缓和,眼眸深处有欣然之色。 “你不是有许多狐朋友狗吗?平日里称兄道弟,如今怎么不见他们帮你呢?”陆玄成冷笑问道。 “自从我被父皇杖责,这帮没义气的就跟死了似的,影子都见不到,我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耍了。” 陆玄楼叹气道:“说起来,三哥你还是这两个月唯一一个到我府里来的。” “你我是亲兄弟,别人不管你,我还能不管你吗?” 说话之间,陆玄成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陆玄楼,而后不动声色的问道:“听说你最近在炼武?” “三哥,你知道的,我怕疼,炼武那就不是我干的事儿。” 陆玄楼压低声音说道:“这就是做给父皇看的,好让父皇看到我的悔过之心,早日原谅我。” 陆玄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旋即对陆玄楼说道:“混账东西,竟敢蒙骗父皇,你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话也就三哥你能听到,其他人我都不带说的。”陆玄楼挤眉弄眼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如此最好。” 陆玄成沉吟片刻道:“不过炼武强身健体是好事,也省的你一天天不务正业,能炼便继续炼吧。” “没问题,三哥你还有其他事吗?” 陆玄楼起身说道:“我两个月没见云烟阁的寒姑娘了,想念的紧,我偷摸去见见,你要没事,我就不陪你了。”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烟花女子,成何体统?坐下!” 等陆玄楼坐定,陆玄成摸索着手指,良久之后开口说道:“后天是左相顾慎之的生辰,你备份礼物上门,道个歉,认个错,若是能得到顾相的原谅,我再向父皇求求情,你调戏顾清寒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陆玄楼闻言一愣,微微眯眼,掩饰眸中寒芒,笑道:“听三哥你的,不过顾慎之位高权重,渤海顾家气大财粗,寻常礼物怕是拿不出手,我囊中羞涩,还需要三哥鼎力支持啊。” “自无不可。” 陆玄成留下一沓厚厚的银票,转身离去,陆玄楼看着陆玄成的背影若有所思。 “绿珠,将银票收起来吧。” 绿珠闻言拿起银票轻点一番,乐道:“足足一百万两,晋王对殿下可真好。” “好?” 陆玄楼周身散发骇人杀气,冷笑出声道:“如果我说亲爱的兄长是要用这一百万两卖我的命,你觉得还好吗?” “怎么会?”绿珠闻言心惊,银票也从手中滑轮,散落一地。 “左相顾慎之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他的寿宴父皇与大魏勋贵必然出席。” 陆玄楼悠悠说道:“我若在顾慎之寿辰之日道歉认错,就是将一桩皇室丑闻公之于众,那时顾慎之与顾家下不来台,太子下不台,父皇下不了台,我就更下不了台了。” “那最后的结果就是为平息众怒父皇将我赐死,太子与顾家不欢而散,失去一大助力,而他陆玄成只需要隔岸观火,便可坐收鱼翁之利。” “精彩,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啊!” 陆玄楼抚掌而笑,若是以前身对陆玄成唯命是从的性子,恐怕就真的死无藏身之地了。 “那我们将银票还给晋王,左相寿辰我们就不去了,殿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绿珠紧张说道。 “去,怎么不去!” 陆玄楼斩钉截铁的说道:“有些事情总归要说开了的,我总不能躲在这蜀王陆终老吧。” “可惜,要让我皇兄失望了,当然,他也只能失望!” 陆玄楼眼眸深邃,让绿珠安心不已,似乎此刻的陆玄楼无所不能,心中大为安定。 “那奴婢去打听打听左相的爱好,替殿下准备一份礼物?”绿珠问道。 “不用,这份礼物我亲自准备,左相定然欢喜。” 第五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大魏定武十七年,四月初九,大魏左相顾慎之生辰。 顾慎之,何许人也? 大魏政坛执牛耳者,身在其位,便谋其职,上辅君王,下恤百姓,矜矜业业二十年,期间从未有大差错。 大魏皇帝陆啓曾感慨道:“朕有顾慎之不死,大魏无以衰!”,由此可见,此人功劳之重。 而今日大魏皇帝陆啓破例休朝一日,只为从大魏宝库之中挑选一件合乎顾慎之心意的礼物,便知顾慎之在大魏皇帝陆啓心中的地位。 天子将亲临顾府,顾家也不敢闲着,清晨时就开始打扫府邸,傍晚时已然张灯结彩,坐等八方来客。 夕阳西下时,顾家府门打开,四方宾客如潮,都是世家族长和青年俊才,甚至有多年不曾走动的大人物。 顾慎之本就位高权重,深得天子恩宠,蜀王调戏顾清寒后,天下顾及皇室颜面,不曾给顾家一个交代,心中愧疚,必然更加倚重顾慎之,渤海顾家水涨船高,早在预料之中,众人自然不敢怠慢。 “彭城刘家,献极品玉如意一把,祝左相福如东海,事事如意。” “京兆韦家,献前朝大儒本命器一件,望左相图开福寿庚星永辉。” …… 出手都是大手笔,让人望而惊叹,其交好之心,不言而喻。 献礼之后,众人纷纷落座,把酒言欢,今日虽然是左相生辰,那也是亲近他人的大好机会,万不能错过。 眨眼之间,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盏盏烛火燃烧,顾府亮如白昼,不见昏暗之色。 “蜀王到!” 门卫一声高乎,众人顿时停下手中动作,屏气凝神,眼珠转动,目光陆玄楼和顾慎之身上徘徊。 “他怎么敢的,真当顾相好说话不成?” “蜀王跋扈,哪有分寸,哪知轻重?也许是见我等都来了,他就不请自来罢了。” “唉,陛下雄才大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慎言,天家之事,不是我们可以评议的,看戏,看戏就好。” 众人窃窃私语,陆玄楼调戏顾清寒之事,他们不曾忘记,毕竟听着就很刺激。 陆玄楼一来,画风突变,见众人有幸灾乐祸之心,顾慎之心中不悦,可是城府深厚如他,自然不会让他人看出端倪。 虽然他不喜陆玄楼,但是君臣有别,该有的礼数不能落下,不得不起身迎接陆玄楼。 “老臣参见蜀王殿下。” 顾慎之躬身行礼,陆玄楼急忙山前,扶起顾慎之。 “本王德浅,当不起左相这一拜。” 陆玄楼笑道:“左相寿辰,本王不请自来,还望左相莫要怪罪。” “殿下言重了,您能参加老朽的寿宴,是老朽的荣信,焉有怪罪之说?”顾慎之回答说道。 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全然忘记了陆玄楼调戏顾清寒的事情,众人不由失望,不过也有心思细腻之人暗自疑惑,今日蜀王行为举止,滴水不漏,和往日判若两人,很是奇怪。 “左相寿辰,本王本应该备一份大礼,奈何本王最近有头紧,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听到陆玄楼此言,众人纷纷点头,这才是他们认识的蜀王啊,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无视众人冷眼,陆玄楼自顾自说道:“本王苦思冥想,得了一句话,请左相收下,万莫推辞。” 陆玄楼从怀中掏出一副字画,随手递给身旁的顾家管家。 “念!” 管家面露难受,蜀王取悦烟花女子的诗词都是买来的,他能有什么文采?不由看向顾慎之,询问他的态度。 顾慎之微微点头,他也想知道陆玄楼要送他一句什么话,若是狗屁不通,有辱斯文,那就休怪他翻脸了。他顾慎之屹立朝堂三十年不到,靠的不仅仅是政绩功劳,还有无情手段。 察觉到顾慎之气势变化,陆玄楼稳如泰山,管家却是冷汗连连,颤颤巍巍打开字画,顿时愣住,随后看向陆玄楼,满脸不可思议,迟迟没有出声。 “念!” 顾慎之只当是陆玄楼胡言乱语,语气陡然冰冷起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后生晚辈陆玄楼赠送大魏左相顾慎之,望左相千秋。” 此言一出,顾府顿时鸦鹊无声,唯有无数火热目光落在那副字画之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哪里是一副字画,分明是流传青史的美名啊,怎么让人不羡慕? 若非这是顾府,若非陆玄楼是大魏皇子,恐怕就有人杀人夺宝,将顾慎之的名字改成他的名字,重新书写,得他个名垂青史! “蜀王这是要以千古美名与左相化干戈为玉帛啊。” 许久之后,有人悠悠出声,道破陆玄楼的心思。 顾慎之何等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陆玄楼的心思? 生前权势,身后青名,这是他孜孜以倦追求的东西,如今他位高权重,生前不缺权势,得先天下一句,死后不缺声名,可达圆满之境。 “蜀王的礼物太重,老夫担不起,还请蜀王收回。” “左相,你又谦虚了不是。” 两人推诿半天,顾慎之始终不肯收下,似乎是真心拒绝,这不在陆玄楼的预料之中,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哪里知道,顾慎之求名不假,但他求的是真名,这种交易而来的名声,顾慎之不屑收入囊中。 众人也顿时目瞪口呆,竟然舍弃千古美名也不愿原谅蜀王,而后心中敬佩油然而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名利折腰,这才是真性情啊! “给我吧,给我吧,顾慎之不要,我要!” 然后许多人心中呐喊,顾慎之是真性情,他们不是;顾慎之不肯为名利折腰,他们愿意啊! “当得起,除了朕的左相,放眼大魏,还有谁配的上这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啊?” 就在陆玄楼与顾慎之相持不下的时候,大魏皇帝陆啓走入顾府。 “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左相寿辰,朕不可想喧宾夺主啊!” 众人起身后,大魏皇帝陆啓便不再理会他们,拉着顾慎之的手落座。 “朕一直在想用什么话可以彰显左相的劳苦功高,始终没有头绪。但这也怨不得,谁让你这个老家伙百般辛苦、千般功劳,那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啊?” 陆啓指着陆玄楼说道:“今日这逆子替朕送出这句话,也算是办了一件好事啊!” 陆玄楼送出这句话,顾慎之不接受,可是陆啓送出这句话,顾慎之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了。 “那臣就厚颜收下了。” 陆啓出面,顾慎之松口,搞定这两人,陆玄楼便知前事成往事,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第六章 一对兄弟,两个狠人 顾府花园之中人来人往,皆是大魏嫡子贵女,此刻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大魏太子陆玄昭鹤立鸡群,身边簇拥着许多年轻男女,就连一向与晋王陆玄成交好的大魏士子也频频示好。 渤海顾家是大魏顶级门阀,更是渤海世家的领袖,底蕴极为深厚,太子与顾家联姻,得左相顾慎之相助,可谓是如虎添翼,已经稳压晋王陆玄成一头,自然有墙头草随风而倒。 不远处,陆玄成与一名锦衣男子并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卫阶啊,以前听人说读书人是这天下最没有风骨的人,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应是无风不起浪啊。” 陆玄成唏嘘出声,语气冷淡,眼眸深处寒光浮现,让人不寒而栗。 “天下熙攘,为名利来往。风往那边吹,他们就往那边倒,这是墙头草的本性。” 卫阶笑道:“陆玄昭与顾家联姻,太子之位更加稳固,反观殿下,大势顷刻颓废,难以为继。若非我出身卫候府,是贵妃的娘家、殿下的舅家,与殿下送荣辱与共,恐怕也是这般谄媚模样。” “但愿等玄楼到了,太子还能这般从容。”陆玄成幽幽说道。 “不知是蜀王殿下开窍了还是背后有高人,这一次殿下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卫阶遗憾出声,随后将发生在顾府大厅的事情悉数告诉陆玄成。 “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我自愧不如啊。” 陆玄成嘴上惊叹,心中懊恼。 自顾清寒入大梁之后,在他的暗中引导之下,陆玄楼与她不期而遇,接下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如今只等陆玄楼开口,将一桩丑闻公之于众,太子陆玄昭将颜面尽失,沦为他人笑柄,在夺嫡之争落后于他,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紧要关头陆玄楼居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卫阶郑重说道:“若是太子与顾家联姻,殿下再要夺嫡,难如登天啊。” “玄楼不开口,他人就不会说话了吗?” 陆玄成冷声说道:“玄楼调戏顾清寒是确有其事,谁也无法否认,只要有人开口道出此事,届时皇室颜面为大,太子与顾家注定要不欢而散。” “事关重大,开口就是死罪,陛下不点头,谁敢乱声张?”卫阶摇头说道。 “大梁城聪明人很多,但是蠢货也不在少数,总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陆玄成自信说道:“此事我已安排妥当,等玄楼一到,你我尽管看戏便可。” 看着陆玄成胜券在握的模样,卫阶心中也无疑惑,随陆玄成静待好戏开场。 “蜀王殿下到!” 好景不长,陆玄楼便出现在顾府花园之中,与众人随意打个招呼,便径直走向太子陆玄昭。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太子身边的人纷纷借故离开,生怕听到不该听的事情,惹火烧身。 “我这么吓人吗?”陆玄楼尴尬出声。 “你向来乖张跋扈,名声一直不好。” 陆玄昭早就知道大厅发生的事情,他父皇陆啓和左相顾慎之都已经原谅陆玄楼,他虽然有怨气,但也知大局已定,此刻说话难听,倒也不算刻薄。 陆玄楼委婉认错:“皇兄说得不错,以前臣弟不懂事,行事乖张跋扈,难免失了分寸,惹人憎恶,若是我有得罪皇兄的地方,还望皇兄多多海涵呐。” “这倒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玄成教你的?”陆玄昭玩味问道。 “他整日忙着以文会友、指点文字,哪有功夫教我这些道理?” 陆玄楼淡淡说道:“不过是最近幽居府中,读了几本书,稍稍明理罢了。” “读书不难,做人才是难事。如今你迷途知返,作为兄长,我很欣慰。” 陆玄昭说道:“有些事情对于你我本是寻常之事,本不该在意,你我毕竟是我大魏皇子,脸面总不能不要。” 陆玄楼听懂了陆玄宗的潜台词,身为大魏皇子,夺嫡乃天经地义之事,你若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不过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就不要摆到台面上来了。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 陆玄楼嘴上应答,心中思量千万。 他原以为前身调戏顾清寒是见色起意,可是听太子陆玄昭的话,更像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破坏太子与顾家联姻。 一念至此,陆玄楼眼角余光不由落向晋王陆玄成,莫非他遇到顾清寒不是巧合,而是他的手笔,这才是真相吗? “今日左相寿辰,父皇高兴,我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往事皆成云烟,你日后三思而后行,莫要被人利用了。” 陆玄昭拍着陆玄楼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道,看来他早就看出陆玄楼被人利用,晋王陆玄成手段阴毒,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简单人物,难怪可以稳胜陆玄成一筹。 “忠言逆耳利于行,皇兄的话臣弟记住了。” 陆玄楼环顾四周,最后附耳,低声提醒陆玄昭说道:“陆玄成虽有贤王之名,可是为人阴毒无情,做事不讲规矩,皇兄万不可掉以轻心,遇事多斟酌,臣弟言尽于此。” 陆玄楼转身离开,留下陆玄昭眉头紧锁,陆玄楼的话太过露骨,剑锋直指陆玄成。 陆玄昭不由看向晋王陆玄成,陆玄成有君子之风,仁以待人,这是大魏朝野有目共睹的事情,若是有人却告诉他陆玄成是阴毒无情的小人,他定然不会相信,可是说出这话的是陆玄成的亲弟弟,也由不得他不信啊! 不得不说,陆玄成的伪装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大魏上下万万人,居然没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若非不知道此陆玄楼非彼陆玄楼,不知他还要转模作样到何时? “若真是如此,这两兄弟当真是一对狠人啊!” 陆玄昭将此事压在心底,虽然对陆玄楼的话持有怀疑态度,但也将陆玄成列入极度危险的名单之中。 此情此景,陆玄楼会心一笑,出卖兄弟,这种事好像谁不会似的?陆玄成不念兄弟之情,那他便也不让陆玄成活。 与此同时,陆玄成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就好似有野兽向他露出锋利的爪牙。 第七章 兄弟反目 太子陆玄昭与蜀王陆玄楼谈笑晏晏,不曾有半分剑弩拔张之感,众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比起相逢一笑泯恩仇,兄弟倪墙、同室操戈,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不知死活的东西,天家之事岂是他们可以品头论足的?” 陆玄成冷笑不已,他亲手炮制这一桩丑闻,为的是大位之争,如今却作他人酒后笑谈,让他大为恼火。 “自大魏定鼎中原,父皇便收敛杀心,不过二十年光景,世家门阀的嫡子贵女就忘乎所以,藐视皇室威压,长此以往,那还了得?看来要找个机会警醒他们一二了。” 陆玄宗脸色也不好看,多方默契之下,陆玄楼调戏顾清寒之事虽然没有被宣扬出去,但是皇室颜面受损已成必然,接下来就该杀鸡儆猴,重振皇室威压了。 察觉到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的杀气,众人自知失态,纷纷收敛神情,装模作样与他人交谈,粉饰尴尬。 不久后,顾家大小家顾清寒终于现身,瞬间便引起不小的轰动。 顾清寒有倾城容颜,号称渤海郡第一美人。传闻有儒家大儒做客顾家,见过顾清寒后便诗兴大发,写下清寒绝色第一等的诗句,自陆玄楼调戏顾清寒之后,大魏勋贵之家便无人不知其美名。 自是顾清寒自幼在渤海长大,养在深闺,大梁城的嫡子闺女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削肩细腰,鼻腻鹅脂,肌肤胜雪,气质清冷,天生贵气,只一眼便惊艳众人,果真绝色。 陆玄楼深以为然,两世为人,此女容貌倾国倾城,乃他生平仅见,也难怪前身糊涂。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皇嫂国色天香,皇兄好福气啊!” 陆玄楼竟然率先开口,恭维顾清寒,众人不由啧舌,蜀王果真不要脸,不过众人也好奇,蜀王何时有如此才华,惊艳文字,竟然也能信手拈来? “蜀王谬赞,清寒愧不敢当。” 顾清寒冷冷出声,眼中鄙夷之色毫不掩饰,断然不接受陆玄楼的称赞。 陆玄楼自讨没趣,暗道这女子心眼不及胸大,即便心中有怨气,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作,让双方难堪。 “清寒,此言谬也。” 太子陆玄昭出声解围,他与顾家联姻,干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当然不会由着顾清寒的小性子。 “在本宫看来,左相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句相得益彰,你与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也是天作之合。” 陆玄昭笑道:“这句诗我先替你收下,请大儒挥毫,等你我大婚之日,以此为聘礼,可好?” 陆玄昭如此说话,便意味着陆玄楼与顾清寒之事尘埃落定,众人不由暗道蜀王好本事,唯有陆玄成心中冷笑,陆玄楼凭借两句诗词便想瞒天过海、全身而退,那是痴人说梦。 “我听说宫中有一颗珠子,父皇极为喜爱,从不示人,等你们大婚之时,我偷摸潜入皇宫,将那珠子带出来,镶嵌在凤冠之上,保管让人羡慕。” 陆玄楼开口,顾府花园瞬间安静,落针可闻,拍马屁也能拍出花来,不愧是蜀王殿下! 大魏皇宫之中确实有这样一枚珠子,那珠子名为山河珠,珠上刻有大魏万万里疆土,有山河永在之意,非大魏帝王不得擅用。 陆玄成闻言,手臂青筋暴起,胸中怒火喷涌,难以自制,他多年的养气功夫几近破防。 “陆玄楼,该死!” 他与陆玄昭争夺大位,由来已久,并不是什么秘密。 陆玄楼如此说话,就是默认陆玄昭是大魏将来的帝王,知道的明白这是陆玄楼阿谀奉承之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陆玄成弃子认输,将大魏帝位拱手让给陆玄昭了。 众人目光徘徊于陆家兄弟三人,面色古怪,更是证明了陆玄成的猜想,心中怒火更甚,自从太子与顾清寒订婚之后,他便处处落于下风,如今若是让陆玄楼话传出去,他必将落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如果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支持他,他背后的势力怎么敢相信他,将身家性命、家族兴衰寄托在他身上? 陆玄成目光凶狠,落在陆玄成身上宛如刀子,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 迎着陆玄成的目光,陆玄楼怡然不惧,甚至投以挑衅的目光,心中暗暗说道:“还不够,可以再愤怒些,然后撕下你的伪装,也好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这一对亲兄弟在众目睽睽之下反目成仇,众人目瞪口呆, 唯有太子陆玄昭神色变幻莫深,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陆玄昭好整以暇,想看看陆玄成的庐山真面目,好知道陆玄成究竟是不是陆玄楼口中那种小人? “殿下,冷静,大位之争,非朝夕之事,你是贤王,这是最大的本钱,不能自毁根基。” 千钧一发之际,卫阶拉住陆玄成衣角,秘密传音,陆玄成翻然醒悟,压下心中怒火,呼吸之间,竟然恢复平静。 年纪轻轻,就有这份隐忍能耐,陆玄成为算是枭雄人物了。 事已至此,再看下去也看不出花来,陆玄昭出声斥责陆玄楼,结束了这场闹剧。 “混账东西,口无遮拦,山河珠乃我大魏至宝,岂能做婚嫁之用?” “皇兄,我这是在为你壮势。”陆玄楼传音说道。 “我非糊涂之人,怎么不明白你的心思?” 陆玄昭也传音说道:“山河珠是由我大魏气运凝炼而成绝世道兵,是我大魏底蕴所在。” “你方才的话,若是传到父皇耳中,你有动摇大魏根基之罪,我有谋逆之嫌,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我知你心中有恶气,但也该明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 “那好,我听皇兄的。” 陆玄楼继续传音说道:“不过这次撕破脸皮,我往后的日子怕是难挨,皇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日后遇到困难,无论大小,尽管来东宫找我,我替你摆平就是了。” 与顾家联姻之后,有左相顾慎之相助,陆玄昭在夺嫡之争中占尽优势,可是陆玄成依旧是不小的威胁,不得不防,如果能借陆玄楼之力,彻底压制陆玄成,陆玄昭自然乐见其成,此刻陆玄楼寻求庇护,陆玄昭便顺势答应下来。 对于今晚的战果,陆玄楼也满意至极,虽然没有让陆玄成身败名裂,但也报了一箭之仇,而且扯上了陆玄昭的关系,他短时间高枕无忧,可潜修武道,等到武道有成,陆玄成便不足为据。 陆玄楼与陆玄昭相视而笑,唯有陆玄成受伤的世界达成,然而就在此时,变数陡然出现! 第八章 对峙 只见一名身穿儒家长袍的少年起身,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臣有一言,请殿下明断。” 陆玄昭认得此人,是礼部左侍郎之子胡元第,虽然崇尚古礼,略显刻薄,但也是忠厚之人,随即笑道:“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山河珠系我大魏气运,乃我大魏底蕴所在,非帝王不得擅用,非国灭不可与人。” 胡元第转头看向陆玄楼,神情肃穆,高声质问陆玄楼:“那么敢问蜀王是何居心?蛊惑太子以山河珠为聘,是要将我大魏江山拱手送给渤海顾家不成?” 陆玄楼目瞪口呆,即便看不出他方才是有意让陆玄成难堪,也该看出这是阿谀奉承之言,此人居然上纲上线,煞有其事般的问罪于他,这货怕是傻子吧! 不等陆玄楼回神,胡元第扑通一声跪倒在陆玄昭面前,便罗列出陆玄楼罪行。 “蜀王陆玄楼飞扬跋扈、目无王法,累累恶行,罄竹难书,死罪一;不思为国尽忠,不思为陛下分忧,枉为人臣,枉为人子,死罪二;罔顾伦理,轻薄太子妃,枉为人弟,死罪三;蛊惑太子,以山河珠为聘,意在动乱我大魏社稷,死罪四。” 随后只见胡元第五体投体,朗声说道:“数罪并罚,蜀王当处以五马分尸之刑,还请太子殿下上奏陛下,诛杀此僚,以正视听。” “住口,谁教你在此处胡言乱语的?” 胡元第所言实在惊人,陆玄昭也为之愣神,等到他醒悟,再行阻止,为时晚矣。 “臣所言,句句属实。”胡元第正气凛然道:“如果太子殿下不信,可让蜀王与臣对质,若臣所言有半句虚假,臣愿受千刀万锅之刑。” 看着胡元第视死如归的倔强模样,陆玄昭面色阴沉如水,散发骇人杀气。 胡元第所列三桩罪行,看似吓人,实在可大可小、可有可无,毕竟大魏皇子与旁人不可一概而论,让陆玄楼与其对峙,也无伤大雅,可是第三条罪行,却直指他的要害。 若是让陆玄楼与胡元第对质,不论结果如何,陆玄楼调戏顾清寒之事就会摆在台面上,若是有心之人煽风点火,风言风语就会变成流言蜚语,届时为大魏皇室颜面着想,他与顾清寒的婚事必然告吹,失去一大助力不说,波折之下他的势力必然受损,不但压制不住陆玄成,其他皇子恐怕也将蠢蠢欲动,与他争夺大位,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让陆玄昭心惊的是礼部是他的地盘,他将礼部左侍郎视为肱骨之臣,怎料竟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细思极恐啊! “来人,胡元第信口雌黄,污蔑蜀王,将这狂悖之徒拖出去,斩立决。” 陆玄昭杀心大动,决意快刀斩乱麻,决绝说道:“另传我口谕,命东宫六率即刻出动,将礼部左侍郎胡明正缉拿归案,择日问审,府中家眷奴仆悉数关押,听候发落。” “皇兄,且慢!” 陆玄成出声阻止陆玄昭,走至陆玄昭身边,他好不容易让陆玄楼调戏顾清寒的事摆上台面,怎么可能让太子轻易过关? “胡元第信口雌黄不假,可若问青红皂白,就将其问斩,惹人非议,实非美事。” 陆玄成说道:“不如就让玄楼与他对质,证明玄楼清白之后,再将此人治罪,如何?” 陆玄昭此时哪里不明白这是陆玄成的手笔,微眯双眼,迸发骇人寒光,陆玄成怡然不惧,笑容更加灿烂。 “你是玄楼兄长,应该清楚玄楼虽然胡闹,但本性纯良,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陆玄昭睁眼说瞎话。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允许有人毁玄楼清白,要想污蔑玄楼,先拿出人证、物证,缺一不可,然后当面对质,若是说不出所以然,本王灭他九族,以儆效尤。”陆玄成义正言辞的说道。 陆玄昭愁眉紧锁,陆玄楼不是什么干净人物,哪有清白之身,人证、物证,比比皆是,此刻陆玄成步步紧逼,执意对簿公堂,分明是早有谋划,借机生事。 “玄成,都是自家兄弟,相煎何太急呢?” 陆玄昭低声细语,唯有陆玄成听见他的声音。 “自古君王称孤道寡,我们兄弟从来都不是兄弟,是死敌。” 陆玄成低声回应,也唯有陆玄昭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是玄楼亲兄长,所以这事你做不了主,我说了才算。” “好,那就按你所说,让陆玄楼与胡元第对簿公堂。” 陆玄昭冷声道:“不过我看玄楼今非昔比,但愿你能心想事成,让我栽个跟头。” 陆玄成反唇相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已有之事,永远都在,皇兄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毕竟除了我,觊觎太子之位的人不在少数。” 看着两人剑弩拔张,众人觉得格外滑稽,太子疯狂维护调戏太子妃的罪魁祸首,而晋王则拼了命要置亲兄弟于死地。 万看太子落入下风,陆玄楼挺身而出:“皇兄,莫慌,且看我狡辩,让这厮哑口无言。” 陆玄楼气定神闲,走到胡元第身边,迎着胡元第杀人的目光,细细打量片刻,最终戏谑说道:“虽然没我英俊,但是长的还算端正,不像信口雌黄之人,怎么就喜欢胡说八道呢?” 恬不知耻! 皇家败类!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骂声一片,胡元第有没有信口雌黄,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逼数吗? 胡元第不屑一顾,讥讽说道:“殿下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满腹龌蹉心思;我虽没有一副好皮囊,但胸有礼义廉耻。”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问道:“你说我飞扬跋扈、目无王法,那么请问何为跋扈,何为王法?” “殿下所行,便是跋扈;大魏律法,即是王法。” 胡元第傲然说道:“殿下所犯之罪,百死难赎,若殿下还有良知,应自裁以谢天下。” “牙尖嘴利,虽是口舌之利,但有诛心之功效,勉强算作本事。” 陆玄楼笑道:“那我们就对质一番吧,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第九章 海阔凭鱼跃 “你说本王蛊惑太子,偷盗山河珠,有动乱大魏社稷之罪?”陆玄楼问道。 胡元第反问道:“殿下所言不过片刻,字句犹在耳中,殿下还想抵赖不成?” “你是脑袋让驴踢了吗?听不出那是阿谀奉承之言吗?” 陆玄楼拱手说道:“况且太子乃大魏储君,将来继承大统,便是唯我独尊的大魏帝王,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们二人怎么就用不得山海珠呢?” “七弟,慎言!” 太子急忙打断陆玄楼,这话要是传到他父皇耳中,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陆玄楼说话就是顺耳,听着便觉得舒坦。 “帝王就是帝王,太子就是太子,不可相提并论,说话注意分寸,莫惹父皇动怒。”陆玄昭正色说道。 “皇兄多虑了。” 陆玄楼摆手说道:“即然父皇立皇兄为太子,必定是因为中意皇兄,所以这话即便被父皇听了去,父皇也不会在意的。” “好了,就当这是你的谄媚之言。” 眼见太子与陆玄楼一唱一和,大有大魏帝位非陆玄昭不可的态势,陆玄成觉着刺耳,不得不打断两人交谈。 “胡元第弹劾你飞扬跋扈、目无王法,你作何解释?” “确有其事!” “你这是认罪呢?” 陆玄成诧异,陆玄昭皱眉,此罪可大可小,但陆玄楼一旦认罪,大魏御史必然奏折连连,麻烦不在少数。 “认罪,我何罪之有?” 陆玄楼惊讶说道:“这大魏万万里疆土姓陆,这整个天下都是父皇的,天下之法即是我陆家之法,跋扈、王法,他哪里来的勇气和我说些?”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陆玄成凝声说道。 “皇兄,你读书读傻了吗?” 陆玄楼反驳说道:“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何彰显我等尊贵的身份?如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逍遥自在,我陆姓先祖浴血打下的万万里山河,要来何用?” 众人为之沉默,陆玄楼所言固然离经叛道,倘若细细品味,可谓字字珠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就是一句谎话,骗骗天下苍生可以,但是不能把自己都骗了。 “至于不思为国尽忠,不为父分忧,这就更无从说起了。” 陆玄楼侃侃而谈,“我与父皇,即是君臣,也是父子。父皇都没说什么话,你们凭什么有话说?” 陆玄成对此也无话可说,比起为国尽忠、为父分忧的陆玄楼,他更喜欢飞扬跋扈、目无王法的陆玄楼,想必陆玄昭也是这种心态吧。 陆玄成突气势陡然强盛,铺天盖地般压向陆玄楼,空气如凝结一般,以陆玄楼化罡境的势力,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玄成,这是干什么?” 陆玄昭见状出声,周身气势如虹,击溃陆玄成的气势,护住陆玄楼。 “这就是我大魏最恐怖的两位皇子吗?” 众人顿时心惊,他们只知道这两位皇子城府深厚、手段高明,竟不知者两位皇子居然也是武道中人。 不过细想,众人又不觉得奇怪。 大魏以武立国,陆姓宗族更是以武力横扫东荒诸国,定鼎中原,独占万万里沃土,将其中天材地宝据为己有。大魏皇室则是陆姓宗族核心成员,只要天赋不差,服用天材地宝后,成为武道高手并非难事。 “大梁有传闻,你轻薄太子未婚妻顾清寒,可有此事?” 陆玄楼的荒唐事,陆玄成并不关心,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谣言,都是谣言!” 陆玄楼当然不会承认,这涉及大魏权利争斗,牵一发则动全身,刀光剑影暗箭扑面而来,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无风不起浪。” 陆玄成痛心疾首的说道:“玄楼,你若真的做了错事,尽可直说,所有罪责,为兄一力承担。” 陆玄楼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帮太子度过难关,陆玄成又打起了感情牌,可是对于陆玄楼的话,陆玄楼是半个字也不信啊。 “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说的就和真的一样。” 陆玄楼说道:“都说我轻薄顾清寒,谁看见呢?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看见呢?” 陆玄楼问身边王候世子,其摇头如波浪,并不敢说话。 “你看见呢?” 陆玄楼又问身边的回女,其动作与王候世子如出一撤。 “口说无凭,事实为证。” 陆玄成铁了心要破坏太子与顾家联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请问顾大小姐,我陆玄楼可有动手动脚,轻薄于你?”陆玄楼再问。 “没有!” 顾清寒清冷出声,当初陆玄楼虽然言语冒犯,可是武功实在差劲,不等他动手动脚,便被顾家护卫打翻在地了。 “口说无凭,立誓表明决心吧!” 陆玄楼说道:“若是你有半句虚言,便教我陆玄楼不得好死,渤海顾家家业不存。” “可以!” 顾清寒当即立下毒誓,众人心思瞬间活络,莫非蜀王不曾轻薄顾清寒,而是有人造谣生事? “太子与顾家联姻,多嫡之争恐将尘埃落定,诸位皇子岂会坐以待毙,有人兵行诡道,也未尝不可。” “晋王咄咄逼人,定然事出有因,不是确有其事,就是无中生有。” “难道背后推手是晋王?” “晋王贤明,倒也不像他的手段,可能是其他皇子,晋王不过是借机行事罢了。” 窃窃私语不断,陆玄成脸色更加难堪,陆玄楼巧舌如簧,顾清寒抵死不认,谋划几乎成空不说,已经有怀疑到他的身上了,大大的不妙啊! “古往今来,背信弃义之人不在闪烁,誓言亦不可信。” 陆玄成殊死抵抗,事已至此,他怎会轻易罢手呢? “口说无凭,事实为证。” 陆玄楼轻蔑说道:“若是兄长认定我轻薄了顾姑娘,不妨拿证据出来。” 陆玄成沉默不语,自陆玄楼调戏顾清寒之后,他父皇和顾家早就将所有痕迹摸出,物证不存,唯有陆玄楼与顾清寒两个当事人,他们又怎么会承认呢? “既然玄成没有证据,那就是胡元第信口雌黄,可以证明玄楼乃清白之身。” 陆玄昭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不许提及此事。” 陆玄成满腹不甘,却也不得不吞下恶果。 陆玄楼喜笑颜开,此番大获全胜,斩断身上枷锁,从此海阔凭鱼跃。 第十章 这是变数,留他不得 月已中天,宾客散尽,顾慎之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书房之中,在他热茶解酒的时候,太子陆玄昭便将今日发生在顾府花园的事情详细描述给他听。 “得父皇默许,我经营礼部多年,本以为礼部固若金汤,没想到礼部左侍郎竟然是他人暗子。” 陆玄昭凝重说道:“有此变数,我心难安,所以我准备清洗东宫所属,将他人暗子一网打尽,左相以为如何?” “礼部左侍郎胡明正乃儒家门生,以礼持身,向来憨厚,做不出卖主求荣的事情来,应是胡元第自作主张罢了。” 陆玄昭不解道:“我与胡元第素无恩仇,且视他父亲为肱骨之臣,他因何害我?” “你与胡元第素无恩仇,那蜀王呢?据老夫所知,胡元第曾经有位青梅竹马,两人互有情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蜀王相中此女,强抢入府后自杀身亡。” 顾慎之说道:“胡元第年少热血,但鲁莽无知,想借机报复蜀王,便被晋王利用了。” “原来如此!” 陆玄昭冷嘲热讽说道:“陆玄成以他人情谊、女儿清白、兄弟性命为筹码作赌,阴毒下作,与他贤王的名号格格不入。” “阴谋阳谋,都是城府心思,哪有高下之分、正邪之别?” 顾慎之感慨道:“晋王瞒天过海,骗了整个大魏十数年,这种城府比起老夫也不遑多让,后生可畏啊!日后对上此人,太子当打起十二分精神,切不可掉以轻心。” “行百里路者半九十。”陆玄昭郑重说道:“只要父皇还坐在那张龙椅上,那么诸位皇子谁都有可能后来居上,继承父皇的大业。” “你有如此想法,甚好!” 顾慎之满意抚须,而后问道:“对蜀王你有何看法?” 陆玄昭点评道:“虽然有几分急智,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但自持身份,行事百无禁忌,也成不了大事。” “糊涂!” 顾慎之厉声说道:“晋王德贤明是装出来的,蜀王的跋扈就不能是他想让你看到吗?龙游浅滩如虎落平阳,可被犬欺,然蛟龙出海,可兴风作浪。” “今夜蜀王举手投足之间化险为夷,让晋王诸多谋划成空,老夫觉得蜀王也非等闲之辈,莫要小瞧了他。” “我回去后,便派人查查玄楼的虚实。” 陆玄昭躬身说道:“若是以后玄昭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左相多多提点,玄昭先行谢过左相。” 顾慎之笑道:“顾家女既然嫁入东宫,你我便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当不遗余力助你,你放心便是。” “明日还有早朝,我就不打扰左相了。” 陆玄昭起身告辞,顾慎之也不挽留,让顾清寒送陆玄昭出府。 ……… 晋王府书房中,陆玄成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宣泄心中的怒火。精美瓷器支离破碎,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字画污秽,琴瑟断弦。两名侍女不知陆玄成为何如此愤怒,匍匐在地,胆战心惊,难是惶恐。 “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陆玄成将心中怒火发泄后,心绪平静许多,先让两名侍女退下,随后开口说道:“渤海顾家固然是大魏顶级门阀,但是大魏门阀无数,能与之抗横者不在少数,殿下也可与之联姻,太子未必能胜券在握。” “渤海顾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陆姓宗族的附庸罢了。本王忌惮他们,滑天下之大稽。” “我真正在意的是父皇的态度。” 陆玄成阴沉说道:“顾慎之乃王佐之才,一言一行,举足轻重。父皇将顾家女赐婚给太子,摆明了是让顾慎之辅佐太子。如此一来,不知有多少中立家族会投入太子麾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家族弃本王而去,此消彼长之下,本王如何与太子争夺?” 卫阶闻言说道:“左相举足轻重不假,可在我大魏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殿下莫非忘了三将七候不成?” “大魏三将七候,皆三灾巨头,掌控我大魏七成武夫,是我大魏真正的底蕴。” 陆玄成冷笑说道:“这些人都是父皇的人,太子也无权接触他们,本王哪有资格拉拢他们?” “三将七候高高在上,即便是大魏帝王也要礼让三分,这种人又怎会屈尊纡贵介入夺嫡之争呢?” 卫阶不甘问道:“那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坐大不成?” “束手就擒,岂是本王的做派?” 陆玄成说道:“如今父皇春秋鼎盛,本王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且让太子得意一时,我们且看将来谁主沉浮。” “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卫阶问道。 “天下之道,即文武之道。我有贤明,不缺文名,便求武功。” 陆玄成凝声说道:“春秋百年,中原乱战,无暇顾及北方蛮夷,予其崛起之机。自我大魏定鼎中原之后,蛮夷窥土之心不死,犯边之举不绝。因此本王准备向父皇请辞,动身前往北方边境,攫取军功,积赞本钱,谋划将来。” “晋王殿下万万不可。” 卫阶连忙劝阻,“太子得顾慎之相助,本就人心思动,您若此时离开大梁,人心彻底就散了。” “顾慎之老奸巨猾,本王的诸多手段施展不出,留在大梁只能忍太子贼割。” 陆玄成说道:“唯有出走大梁,避开太子与顾慎之耳目,本王才有大施拳脚的机会,反败为胜的可能。” 卫阶还欲多说,却被陆玄成摆手打断。 “你放心吧,本王离开之前,会与本王身后的势力开诚布公,不至于乱了阵脚。” 陆玄成嘱咐卫阶说道:“等本王离开之后,你便替本王坐镇大梁,遇事不决,可传书信于我;若事出紧急,可问询我母后和卫侯,请他们主事。” “卫阶定不负晋王殿下所托。” “不过在本王离开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陆玄成面容之下显露阴霾之色,周身煞气流转周身,冷冽开口道:“以前的玄楼就像一潭死水,我一眼便能看透;如今的玄楼就像一团迷雾,让我捉摸不透。” “这是变数,留他不得!” 第十一章 斩幽玄武夫 “这是变数,留他不得。” 陆玄成幽幽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夜吧。” “殿下,您和蜀王反目不久,现在就派人刺杀蜀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卫阶劝说道。 “本王何时与玄楼反目呢?” “礼部左侍郎是太子的人,胡元第是礼部左侍郎的儿子,那他也便是太子的人。” 陆玄成淡然说道:“玄楼轻薄顾清寒,太子怀恨在心,以胡元第为剑锋,咄咄逼人,欲置玄楼于死地,本王让玄楼与胡元第对质,也是护弟心切,不想让玄楼落人把柄,被日后清算。” “就怕大魏朝野未必相信殿下这般说辞啊!”卫阶依旧觉得不妥当。 “本王与玄楼是亲兄弟,且过去本王对玄楼呵护有加,这番说辞,即便有人不信,但总说得过去。” 陆玄成说道:“倘若我与玄楼反目成仇,那么今夜最有可能刺杀玄楼的是我,但最不可能刺杀玄楼的也是我,毕竟所有人都清楚,本王喜欢谋定而后动,并非意气用事之人。” “殿下高明,我这就派人去将此事办成。”卫阶拱手说道。 “晋王府与卫侯府的门客并不是刺杀的最佳人选,此事我亲自操办,你不必插手。” 刺杀大魏皇子,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将此事交给旁人,陆玄成放心不下,唯有亲自操办,才能心安。 ……… 离开顾府,来到蜀王府,陆玄楼便看见绿珠在府门前来回走动,满心满眼的焦急,陆玄楼不由会心一笑。 入府之后,陆玄楼避重就轻,将今夜之事告诉绿珠,得知大魏皇帝陆啓与左相顾慎之不在追究陆玄楼轻薄顾清寒的事情,绿珠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让绿珠早些休息,陆玄楼便回到寝居,盘坐床榻之上,屏气凝神,便出现在天之武库前,越过数以万计的灵兵,来到第二道青铜门户前,直面那陆幽玄境傀儡。 自陆玄楼踏入化罡境后,便多次挑战这具傀儡,试图踏入第二道青铜门户,窥探其中的风景。 然而这具傀儡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陆玄楼多次挑战,被这具傀儡揍的鼻青脸肿,无功而返最终。 “请赐教!” 陆玄楼行礼之后,便率先出手,不见丝毫保留,全力攻击幽玄境傀儡,而后两道身影交错,气浪涌动,空间中的灵气也骤然狂暴起来。 一个时辰后,陆玄楼缓缓睁开眼睛,热汗浸透衣服,痛楚像浪潮般此起彼伏,犹如万蚁蚀骨,让陆玄楼忍不住呲牙咧嘴。 “呼!” 片刻之后,疼痛感消失,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喜色涌出双眼。 痛并快乐着! 虽然陆玄楼每次与幽玄傀儡交手都会遍体鳞伤,但实力却会突飞猛进。初次与幽玄傀儡交手,陆玄楼坚持数十息时间,而现在陆玄楼却能与之大战一个时辰,最后一招之差,遗憾败北。 起身走出寝居,来到一处湖泊前,陆玄楼纵身跃入其中,洗去一身臭汗,刚露出水面,便见数道直逼面门寒芒,陆玄楼慌忙出手,一掌狠狠拍在湖面之上,溅起道道浪花,击落羽箭,而后一步踏出,身如流光,正是将天行步修炼至大成境界的标志。 落在庭院之中,陆玄楼便看见十数名黑衣蒙面刺客越过府墙,手持利刃向陆玄楼冲杀而来。 略微感知刺客的实力,唯有一名幽玄境刺客和三名化罡境此刻值得重视,其他先天境刺客不足为据。 “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拿你们练练手,好验证本王的修行成果。” 陆玄楼不怒反笑,双脚猛跺地面,犹如脱缰野马,笔直射出,孤身杀向幽玄境黑衣刺客。 “寂灭掌!” 刹那之间,两人不过咫尺距离,陆玄楼凝聚一口寂灭气,悍然出掌,幽玄境也不甘示弱。两只手掌相遇,气浪排空,陆玄楼与幽玄境刺客身形同时倒退。 “此人居然如此孱弱。” 陆玄楼诧异万分,同为幽玄境,这名刺客比起那具傀儡,弱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区区化罡境,竟能与我相持不下,难道他是天生武夫不成?” 幽玄境此刻惊骇欲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陆玄楼能跨境而战。 化罡境武夫虽然可劲气外放,杀人于无形,但终究有个限度,而武夫踏入幽玄境,可将自身劲气与天地灵气融汇贯通,可借天地灵气而战,实力百倍提升。因而化罡境与幽玄境虽一线之隔,其中差距犹如云泥,也唯有传说中铸就完美根骨的天生武夫才能无视境界差距,越境而战。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明了一切,陆玄楼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而后凶性大发。 撇下幽玄境刺客,运转天行步,陆玄楼身形如鬼似魅,融入黑夜之中,视线难以扑捉。出拳威猛霸道,音爆之声不绝,一拳捶杀化罡境刺客,先天境刺客如草芥倒地。 陆玄楼如猛虎下上,势不可挡,闪转腾挪之间,刺客悉数殒命,唯有那名幽玄境刺客一脸茫茫然,不知所措。 “逃!” 陆玄楼目光落在幽玄境刺客身上,只见他身体猛然抖动,随后醒悟过来,转身便逃。 可天行步号称非炼虚境武夫不能追赶,陆玄楼虽然没有修至圆满境界,但已是大成境界,论速度,他怎么比的过陆玄楼呢? 呼吸之间,陆玄楼已挡住刺客去路,化掌为拳,一股死亡气息弥漫开来,正是寂灭拳。一拳递出,数十拳影变幻而出,交错成一道拳墙,碾向刺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 幽玄境刺客慌忙出手,凝聚周身天地灵气,化作一面盾牌,迎向拳影。 拳落盾牌之上,并无动静,只见寂灭死气弥漫而出,诡异至极,天地灵气如春雪消融,盾牌之上显现一个窟窿,数百拳影合一,越过盾牌,洞穿刺客身躯,寂灭死气在刺客身躯中肆虐,眨眼功夫,刺客生机断绝,软绵绵的倒在陆玄楼身前。 待刺客死去,寂灭死气从他身体中逸出,明显壮大许多,最终顺着陆玄楼的毛孔涌入陆玄楼的身体,依附在陆玄楼经脉之上。 “啪啪啪!” 就在陆玄楼将要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道掌声响起…… 第十二章 激战 陆玄楼猛然回头,便见一名青衣男子立在不远处,背负一柄长剑,散发凌厉而恐怖的气势,竟是一名洞天境剑修。 陆玄楼心头微微一沉,面色古井无波,神情自若,指着黑衣刺客尸体,平静出声:“一起的?” “算是吧!” “本王区区化罡境武夫,竟由洞天境剑修出手刺杀,真是看的起本王啊!”陆玄楼唏嘘说道。 “天生武夫,有逆境克上之能,若只有幽玄武夫出手刺杀,那也太看不起蜀王殿下了。” 青衣男子唏嘘不已,谁能想到这位传闻中一无是处的蜀王竟然是一名天生武夫,也不知瞒了多少人。若非他今日心血来潮,接下来刺杀陆玄楼的任务,怕是也想不到陆玄楼隐藏的如此之深。 “方才你明明有机会出剑杀我,为何没有出剑?” 陆玄楼笑问道,他刚才并没有察觉到青衣男子的存在,所以并无防备之心,若是青衣男子趁机出剑,或可将他一剑斩灭。 “君子坦荡荡。” 陆玄楼戏谑反问道:“君子坦荡荡,所以君子夜杀人?” 青衣男闻言摇头说道:“蜀王牙尖嘴利,我不与你斗嘴。” 青衣男子话音落下,背后长剑争鸣出鞘,停在青衣男子头顶,遥指陆玄楼,凌厉剑气迎面而来,刺痛陆玄楼肌肤。 陆玄楼不敢有丝毫大意,后退十数布,死死盯住青衣男子,作冲撞之势,握掌成拳,严阵以待。 “我请请蜀王殿下赴死,如何?” 青衣男子伸出双指,猛点陆玄楼,长剑与青衣男子心有灵犀,迸射而出,刺破空气,如闪电般刺向陆玄楼胸膛。 剑光转瞬便至,并不给陆玄楼闪夺的机会,退无可退,便不需退,陆玄楼悍然出拳,掀起阵阵风浪,直奔长剑而去,以一双铁拳硬抗长剑。 “嘭!” 长剑与铁拳碰撞,金铁之声骤然响起,只见陆玄楼的身体便倒飞而出,砸入泥土之后,继续向后滑行数十米,才止住颓势,而长剑回转至青衣男子身边,剑身也剧烈颤动,久久无法停息。 陆玄楼以鲤鱼打挺之姿从地面起身,锦衣华服破烂不堪,胸中气血翻涌,无法自持,再看右拳已然血肉模糊。 “咦?” 见陆玄楼安然无恙,青衣男子诧异出声:“这一剑有我五成功力,你竟然能安然无恙,真让人惊奇啊!” 拍落身上尘埃,陆玄楼坦然解释说道:“血如赤碧,脉如江海,骨如金玉,天生武夫有完美根骨,体魄最是强悍,岂能以常理推论?” “天生武夫,当真叫人羡慕啊!” 青衣男子不胜唏嘘,而后说道:“那便请蜀王殿下再接我一剑,这一剑有我七成功力。” 青衣男子催动长剑,长剑极速飞舞,幻化万千剑影,凝作一条数十丈大小的剑气长龙,一声咆哮,震耳欲聋,向陆玄楼俯冲而来。 剑龙未至,剑气已到,陆玄楼衣服瞬间成齑粉,周身遍布细密剑狠,猩红鲜血自伤口渗出。剑龙更进,剑气越发凌厉,掀起无情罡风,陆玄楼身形摇曳不定,如风中黄叶。 “寂灭指!” 岌岌可危之时,陆玄楼眼眸伸出浮现狠戾之气,变拳为双指,以决绝姿态点向剑气长龙。 “轰!” 在长龙与剑气相遇的瞬间,陆玄楼双指血肉爆裂,显露森森白骨,巨大的冲击之下,脚下地面龟裂,如同蛛网一般。 两人相持十数息,陆玄楼再难坚持,剑气长龙以雷霆之势撞击在陆玄楼胸膛之上,骨裂之声此起彼伏,身体被剑气巨龙带入高空,而后如高山落石直直砸入地面,留下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 陆玄楼挣扎起身,走出深坑,已是头破血流,随后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对青衣喊道:“不打了,我认输。” 青衣男子收剑入鞘,走进陆玄楼,笑道:“这么说蜀王殿下已经有赴死的觉悟了?” “输赢非生死,认输并非认命。”陆玄楼摇头说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 青衣男子冷笑说道:“你我相差两个大境界,即便蜀王殿下有所保留,也不过是困兽犹斗,难逃一死。” “你似乎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梁城,有我大魏三灾巨头坐镇的大梁城。” 陆玄楼笑道:“方才你我交手,动静不小,我大魏强者必然察觉,你若此刻不走,等我大魏强者出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刺杀大魏皇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所以我劝你斟酌斟酌,你若被我大魏强者擒拿是什么后果,莫要害人害己啊!” “多谢蜀王殿下提醒,不过我既然敢在大梁城刺杀大魏皇子,又怎么会没有万全准备呢?” 青衣男子指着地面上的刺客尸体说道:“在他们潜入蜀王府后,我便请人布下阵法将蜀王府与外界隔绝,因此无论这里有多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也难以察觉。” “阵法?阴阳术士的手段。” 陆玄楼淡然说道:“能以阵法覆盖整个蜀王府,神识凝炼无比,至少也是四品阵法师啊!” 道门先分阴阳,后分天人,阴阳术士本是道门分支,然而阴阳术士主修神魂力量,与道门道法截然不同,因此自成一体。 阴阳术士体系复杂无比,有炼器师、炼丹师、阵法师、符箓师、御兽师、风水师、占仆师等诸多分类。按神魂力量的强弱,阴阳术士又有一品到九品的等阶。 “不错!” 青衣男子笑道,为了这次刺杀,那人可没少下功夫啊! “幽玄境武夫,四品阵法师,洞玄境剑修,好大的手笔啊!” 陆玄楼啧舌说道:“不知本王与谁有如此大的仇怨,竟铁了心要我的命?” “那就要问蜀王得罪了什么人了。”青衣男子回答说道。 “本王得罪的人不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是谁要置我于死地。”陆玄楼摇头说道。 “既然蜀王殿下不清楚,那我就只能让你做个糊涂鬼了。”青衣男子故作无奈道。 “无妨,无妨!” 第十三章 再败洞玄境剑修 “敢问阁下姓名?” “清明,宋清明!” 青衣男子竟然自曝姓名,看来是认定陆玄楼必死无疑了。 “你这人不错,就是有些自负,所以废话太多了,下辈子注意点吧。” 陆玄楼平静的话语响起,清晰落在宋清明耳中,宋清明不由暗暗嗤笑陆玄楼认不清现实。 “今日我将亲手抹杀一位大魏天生武夫,心中难免高兴,确实说了不少话,耽搁不少时间,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宋清明背后长剑再度出鞘,可是不等他出手,陆玄楼周身遍布危险与死亡的浓郁气息,并且越发浓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清明慌乱不已,抽身急退,与陆玄楼拉开距离,警惕的打量着陆玄楼。 陆玄楼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清明,目光冰冷,杀心尤为果决。 看着陆玄楼有恃无恐的模样,宋清明百思不得其解,陆玄楼究竟有何种恐怖手段,竟然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让你走你就走,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陆玄楼连连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在宋清明惊恐的目光中,陆玄楼身后显现一道巨大的青铜门户虚影,威压而壮阔。 宋清明心脏剧烈颤动,似乎要挣脱胸膛的束缚;他手中的长剑剧烈颤动,发出阵阵悲鸣,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恐怖存在。 一股无上威压从天而降,宋清明难以抗拒,匍匐在地面之上,手中长剑更是不堪重负,蹦裂成无数碎片。 随着青铜大门缓缓洞开,门户虚影越发单薄,等到大门完全洞开,门户已然消失不见,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错觉吗?” 宋清明的呢喃自语,可脚下长剑碎片告诉那道青铜门户真实存在过。 就在宋清明分神的时候,陆玄楼的身体缓缓飘起,停在半空中,身后的空间波纹阵阵,犹如细雨落入湖泊,一件件灵兵自虚空浮现,密密麻麻遮掩月色,静静悬浮在陆玄楼身后。 “死!” 陆玄楼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件灵兵破空而去,随后万万件灵兵如蝗虫过境,杀向宋清明。 宋清明不敢有丝毫大意,凝聚天地灵气,化作一道灵气罩,将他护入其中。 电光火石之间,数件灵兵撞击在灵气罩上,向四周翻飞,插入地面之中,不等宋清明高兴,就有数之不尽的灵兵撞击在灵气罩上,推着他向后滑行。 “怎么回事?莫非他在虚张声势不成?” 久而久之,宋清明也发现端倪,这些灵兵虽然数量众多,可是品阶不高,极难对他造成伤害,更难突破灵气罩的防御。 可是直到最后一把灵兵撞击在灵气罩上,他依旧毫发无损,只是耗费许多灵气罢了,宋清明不得不怀疑陆玄楼是虚张声势了。 “万把灵兵,蜀王殿下好大的手笔啊!不过若这就是蜀王殿下的后手,那就让人贻笑大方了。” 撤去防御罩,宋清明兵并没有对陆玄楼出手,而是看着满地灵兵出言嘲讽。 “当然不是。”陆玄楼笑道。 “我猜也不是。” 宋清明说道:“方才那股威压,让我难以抵抗,想必那才是蜀王真的后手吧。” “你猜啊!” 陆玄楼真正的后手是将数以万计的灵兵一起引爆,量变达到质变,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那股恐怖威压虽然不是陆玄楼的杀招,但它的出现,无疑告诉陆玄楼天之宝库深处一定有更高层次的兵器,甚至是传说中的神兵。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 宋清明说话之间,伸手抓起一柄三阶灵剑,准备击杀陆玄楼。 “本王的东西,你也敢动,真是不知死活。” 陆玄楼冷哼一声,舌绽春雷,喝出两个字来。 “兵解!” 宋清明瞬间如临大敌,将手中灵剑扔出,身体向后退去。三阶灵剑伤不得他,可是三阶灵剑兵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宋清明哪里清楚,陆玄楼并非要兵解那柄三阶灵剑,而是所有灵兵。如今灵兵铺满地,他哪有躲避的地方?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所有灵兵瞬间炸裂,灵兵碎片向四周激射,蕴含在灵兵的力量顷刻便将宋清明淹没,唯见气浪滔天,地动山摇,花草树木催折,亭台楼阁倒地,蜀王府一片废墟,满目狼藉。 陆玄楼并未就此收手,身后再度浮现十万件灵兵,齐齐冲向宋清明所在之地,再度兵解。 “轰!” 一声巨响如雷霆降世,震耳欲聋,一道蘑菇云从蜀王府升起,布置在蜀王府周围的阵法瞬间瓦解,整个大梁城似乎都在颤动,惊动无数人,数道流光自大魏皇宫掠出,直奔蜀王府而来。 “咻!” 爆炸过后,尘埃遮天蔽日,无法目视,陆玄楼挥手让尘埃落定,便见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直直落入大梁城中,唯留下一滩鲜血与一块看不出材质的令牌。 “这都不死?” 十万件灵兵解之下,宋清明居然还有逃跑之力,让陆玄楼惊讶万分。 “聚!” 无数灵兵碎片漂浮起来,化作道道寒芒在蜀王府中流窜,眨眼之间便恢复本来模样,然后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归天之武库之中。 做完这一切,陆玄楼收起那枚令牌,运转天行步,顺着宋清明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出。 等陆玄楼离开之后,数道流光落入蜀王府中,真是坐镇大魏皇宫的高手,为首之人披黑色甲胄,戴凶兽面具,气息极为强悍。 “通知大梁府令,即刻封锁蜀王府,其他人随我保护蜀王、追杀刺客。” 在大梁城中搜寻一夜,陆玄楼也没能找到宋清明,不得不打道回府。 蜀王府中,绿珠哭得撕心裂肺,见陆玄楼无恙回来,不由破涕为笑,可是当她看到陆玄楼全拳血肉模糊,两指白骨森森,又哭将起来。 看着绿珠梨花带雨的模样,陆玄楼心中怜爱,伸手抚去绿珠的眼泪,一番蜜语甜言,才让绿珠转悲为喜。 “对了,那些刺客尸体呢?” 陆玄楼只记着追杀宋清明,倒是忘了查看刺客的尸身。 “您走之后,大梁府令率人前来勘探现场,临走之时将刺客的尸体、兵器都带走了。”绿回答说道。 “也好,我这就去一趟大梁府衙,说些事情。” 陆玄楼看着残砖石瓦的蜀王府,吩咐绿珠说道:“这王府如今一片废墟,怕是没法呆了,你也随我去吧。” 第十四章 既求长生,何求权势? 来到大梁府衙,通报姓名之后,大梁府令周正便匆匆出现,陆玄楼说明来意,却被告知刺客的尸体和兵器不在大梁府衙之中。 “那在什么地方?”陆玄楼问道。 “昨夜微臣奉命封锁蜀王殿府,收拢刺客尸体、凶器,但今日清晨神武卫突然接手此案,将刺客尸体、凶器以及大梁府整理出来的卷宗都带走了。”周正解释说道。 “大梁大大小小的案件皆有大梁城定夺,神武卫怎么会突然插手呢?”陆玄楼疑惑问道。 大梁神武卫乃大魏皇帝亲卫,每一位成员都是大魏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忠心不二且实力强横,最不济也是幽玄境武夫,炼虚境武夫也大有人在,其统领更是大魏三灾巨头、三将七侯之一的隐侯。 “武夫在大梁城刺杀大魏皇子,视我大魏尊严如无物,陛下震怒之下,让神武卫彻查此事也不难理解。” 大梁府令周正微笑说道:“蜀王殿下只管静候佳音就是了。” “周大人不是老实人啊!” 陆玄楼摇头说道:“论武力,大梁府不及神武卫,可是论断案,神武却是不如大梁府。若是父皇有心彻查此案,那就不会让神武库接手此案,而是让神武卫辅佐周大人查案了。” “蜀王聪慧!” 大梁府令摇头说道:“殿下遇刺之事有诸多隐秘,有些事情微臣也不敢透露,还请蜀王殿下见谅。” “理解,理解!” 陆玄楼笑道:“毕竟夺嫡之争、兄弟反目、手足相残,听上去都不是什么美事,能瞒则瞒。” “既然陛下已经让神武卫接手此案,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蜀王殿下一个公道。” 大梁府令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切莫胡言乱语,惹陛下不高兴啊!” “多谢周大人提醒,本王记下了。” 陆玄楼起身告辞:“本王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竟然敢刺杀本王。既然他们不在大梁府衙,那本王就不告辞了。” 离开大梁府衙,陆玄楼带着绿珠来到一家牙行,买下一间风景颇为秀丽的院落,添置了许多物件,很快便张罗一切,两人算是有了安身之处。 黄昏时分,陆玄楼本想带着绿珠去大梁城逛逛,但大魏皇帝派人带来口谕,让他进宫一趟,陆玄楼只得打消念头,前往皇宫。 来到勤政殿门口,陆玄楼便看见太子陆玄昭与蜀王陆玄成,两人跪在地面之上,怒目相视。 在两人身边还有一位大魏官员,正是礼部左侍郎胡仪,他虽然也跪着,但身躯挺拔无比,隐隐有种威武不能屈的气势。 同太子陆玄昭和晋王陆玄成打声招呼,陆玄楼便进入勤政殿中,见大魏皇帝陆啓正在批阅奏折,陆玄楼不敢打扰,乖巧呆立,静静等候。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大魏皇帝才将所有奏折批阅,慵懒起身。 “东宫的禁卫、晋王府的兵器、胡家的府丁,朕的好儿子,你是真不招人待见啊!”大魏皇帝陆啓玩笑说道。 “让父皇见笑了。”陆玄楼讪讪说道。 “不招人嫉妒是庸才,朕不喜欢这种人,哪怕你是朕的儿子也不例外。” 大魏皇帝陆啓说道:“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在顾府时手段不凡,朕很欣慰。” 父子两人闲聊许久,气氛格外柔和,期间陆玄楼不卑不亢,对答如流,更是让陆啓刮目相看。 “那么你对这次的刺杀又何看法?说来与朕听听。” 陆啓笑问道:“你觉得幕后推手是太子还是晋王啊?” “父皇,为何不能是礼部左侍郎胡仪胡大人呢?”陆玄楼反问道。 “胡仪朕还是知根知底的。” 陆啓说道:“他是儒家门生,以礼持身,虽然有些古板,但向来恪守本分,做不出弑主的事情来。” “太子仁慈,晋王贤明,儿臣相信他们也做不出残害同胞的事情来。”陆玄楼接着陆啓的话说道。 对于这位大魏皇帝,陆玄楼深有研究。 陆啓原本籍籍无名,可是在夺嫡之争中异军突起,杀太子、诛三王而登临帝位,而后以雷霆手段几乎将大魏朝野清洗一空,将大魏权柄牢牢掌控在手中。 陆啓是无情帝王不假,可他绝非无情之人。 手上沾染了兄弟的血,这并非值得骄傲的事情,而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这一点陆啓心知肚明。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他的儿子手上也沾满兄弟的血。 只是为了大魏万万里山河,他不得不选出最强的继承人,养蛊便成了必要手段,所以陆啓纵容诸皇子夺嫡,且不限生死,冷眼旁观诸皇子手足掌残。 “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大魏皇帝大笑出声:“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会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德行吗?太子仁慈,晋王贤明,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需知帝位之争,你死我活,从无仁慈与显明。” “即便如此,儿臣依旧认为此事与太子和晋王无关。”陆玄楼掷地有声的说道。 “有何凭据?”陆啓问道。 “自然是有的。” 陆玄楼从怀中摸出宋清明遗留下来的那枚令牌,递给陆啓,开口说道:“刺杀的洞玄境剑修虽然逃走,但是留下了这枚令牌,或许可以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朕见过这枚令牌,也知道什么人才会拥有这种令牌,那不是太子和晋王可以指使的人。这一次或许是朕错怪太子与晋王了。” 陆啓饶有兴趣的问道:“不过为何要将这枚令牌交给朕呢?若是你瞒下此事,太子与晋王在朕心里分量大减,你距离那张椅子不是更近一步了吗?” “启禀父皇,儿臣一心武道,无意帝位。” 陆玄楼说得是真心话,武道巅峰,不死不灭,既然有长生可求,他自然不在乎所谓权势。 “既然无心帝位,有为何装疯卖傻多年呢?”陆啓显然不相信陆玄楼的话。 “怀璧其罪,所以需韬光养晦。”陆玄楼回答说道。 “倒也说得过去。” 大魏皇帝陆啓点头说道,随后不理会陆玄楼,走出勤政殿,来到太子与晋王面前。 “太子与晋王失察,幽禁一月;礼部左侍郎教子无方,罚俸一年。” 第十五章 陆玄成请辞 “都滚吧,朕看见你们就觉得心烦。” 陆啓下了逐客令,陆玄楼转身就走,却被陆啓叫住:“玄楼留下,朕有事要说。”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晋王陆玄成躬身说道。 “进去说。” 大魏皇帝陆啓转身走进勤政殿,陆玄成紧随其后,太子陆玄昭生怕晋王陆玄成生事,犹豫片刻也走进勤政殿。 勤政殿中,大魏皇帝陆啓慵懒的坐在龙椅上,太子陆玄昭与陆玄楼分立两边,晋王陆玄成跪到在大殿中央。 “启禀父皇,儿臣久居大梁,空食大魏俸禄,羞愧难当。” 晋王陆玄成道出心意:“如今蛮夷窥土,时时犯边,儿臣想去北方战场杀敌,报效大魏,还请父皇应允。” “你是我大魏声名显赫的贤王,深受百姓爱戴,犹自觉惭愧,那有些人是不是该自刎以谢天下呢?” 大魏皇帝陆啓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戏谑问道:“玄楼,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陆玄楼听出指桑骂槐之意,只得讪讪而笑,没有说话。 “想去便去吧,你要为大魏出力,朕还能拦着你不成?”大魏皇帝笑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太子陆玄昭拱手说道,如今大势在他,陆玄成留在大梁城,即便他有一身本事,也难以扭转乾坤。若是让陆玄成出走攫取军功,在军中建立威望,夺嫡之争,必然再添变化。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三弟是我大魏晋王,怎么能轻易涉足险地?” 太子陆玄昭说道:“况且蛮夷虽然觊觎我大魏疆土,但大魏北方有六镇大将军坐镇,定能让蛮夷无功而返,我大魏还没有到让皇子出生入死的地步。” “皇兄此言差矣!我陆氏先族那个不是尊贵人物,若他们如皇兄所说不立危墙之下,不愿为大魏出生入死,哪有大魏你我今日的威风?” 陆玄成朗声说道:“所以愚弟认为我等皇子应弓马娴熟,携三尺剑斩蛮夷头颅。” “我知三弟报效大魏、为父皇分忧初衷,这是极好的事情。” 陆玄昭先是赞同陆玄成的说辞,而后话锋回转,说道:“可你想过没有?你是大魏皇子,一言一行都有许多人关注,若你出了意外,大魏必然朝野震动、人心惶恐,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虽好读圣贤书,却也有几分武力,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陆玄成冷声说道:“我未战,皇兄便言败,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不该是我大魏储君说出来的话。” “三弟误会我了,并非皇兄不相信你的本事。”陆玄昭故作担忧说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凶险万分,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将军百战而死,马革裹尸而还,这是莫大的荣耀。” 陆玄成掷地有声道:“还请皇兄放心,我若败于蛮夷之手,自当死战到底,绝不会身陷敌营,让父皇和大魏朝廷为难。” 两人争吵不休,大魏皇帝陆啓看的津津有味,见两人相持不下,不由问陆玄楼说道:“玄楼,你怎么看?” 陆玄昭与陆玄昭霎时停止争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陆玄楼的身上,陆啓这是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陆玄楼了啊! “儿臣以为应该让皇兄北上,抵御蛮夷。” 陆玄楼话音落下,陆玄昭与陆玄臣双双皱眉,陆玄昭没有想到陆玄成会替陆玄成说话,而陆玄成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会替他说话。 “亲兄弟果然是亲兄弟!”两人心中异口同声的说道。 “理由呢?”大魏皇帝陆啓笑问道。 “启禀父皇,君王死社稷,皇子守国门,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陆玄楼说道:“三哥现身北方战场,同大魏军卒共进退,士气振奋,大魏铁骑可百战百胜,如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蛮夷之祸不复存,这是天大的好事,父皇怎么能拒绝呢?” “你就不怕玄成战死沙场吗?”陆玄玩味问道。 “您让三哥尽管放心,让他执三尺剑,立不世功,他王府的事我替他照看着。” 陆玄楼笑道:“若是三哥不慎战死,我亲自扶棺送他入大魏祖宗祠堂。” 陆玄成越听越不是滋味,怎么感觉陆玄楼是盼着他早点死,好继承他的晋王府呢?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 陆啓说道:“玄成,你准备准备,向你母后道个别,就动身前往北方吧。”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让大魏皇族蒙羞,儿臣告退。” 陆玄成生怕再生事端,立刻答应下来,火急火燎的离开。 陆玄昭暗道陆玄楼不识局势,放虎归山,可是君无戏言,他也无可奈何,意兴阑珊的离开勤政殿,走出不远,便见陆玄成在等他。 “皇兄,你我兄弟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一起走走,如何?”陆玄成笑问道。 “求之不得!” 陆玄昭答应下来,于是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宫门走出。 “恭喜皇兄,我离开之后,这大梁城就是你的天下了。”陆玄成笑道。 “大魏从来都是父皇的天下,能在大梁城说一不二的永远是父皇。”陆玄昭冷声问道:“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你屈尊等我呢?” “既然皇兄如此直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陆玄成说道:“大魏帝位,非你便我,但陆玄楼不能小觑,我离开大梁之后,皇兄可千万别掉以轻心,让陆玄楼得势,必要时刻,可以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玄楼刚替你说话,你就恩将仇报,你还真是无情啊!”陆玄昭讥讽说道。 “天家无真情,唯有真无情。” 陆玄成说道:“实话和你说吧,今夜的刺杀是我安排的,一位幽玄境武夫、一位四品阵法师、一位洞玄境剑修,足以屠灭一个二流世家,可他陆玄楼竟然能全身而退,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陆玄楼韬光养晦十数年,你猜他意欲何为呢?” 陆玄成幽幽说道:“皇兄,我言尽于此,你可要好好斟酌啊!” “挑泼离间!” 陆玄昭冷笑不已,而后快步离去,目送陆玄昭离开,陆玄成面露凝重之色。 “皇兄,这是挑泼离间不假,可真也是真心话啊,相信你也能听进去。” 第十六章 剑圣宋连城 “父皇,昨夜刺客行凶,蜀王府几乎成了废墟,有许多事情需要儿臣主持,您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也告退了。” 勤政殿中,即便大魏皇帝面带和煦笑容,可是那股上位者的气度与威压无处不在,尤其是陆啓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洞察秋毫一般,让陆玄楼坐立难安。 “蜀王府确实应该重新修缮一下,不过朕怎么听说你在大梁城重新购买了一座院落呢?”大魏皇帝笑问道。 “父皇明察秋毫,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啊!” 陆玄楼说道:“儿臣挥霍无度,没有多少家底,重新修缮蜀王府耗资巨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儿臣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先将就一段时间,朕会命工部重新修缮蜀王府,毕竟是我大魏的皇子,不能太寒酸,让人笑话。”陆啓说道。 “多谢父皇体谅。” 省下一大笔银钱,陆玄楼乐不可支,连连道谢。 “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说说正事吧。” 陆啓将宋清明遗落的那枚令牌丢给陆玄楼,问道:“可知这令牌是什么来历?” “儿臣不知,请父皇示下。”陆玄楼摇头说道。 “可知宋国?”陆啓问道。 “宋国原是东荒小国,二十年前,大魏定鼎中原时被攻灭,如今是我大魏宋郡。” 陆玄楼娓娓道来,幽居蜀王府时,为了了解这个世界,陆玄楼没少读书,尤其是魏史,此刻终于排上了用场。 “那你可知东荒明明是小国,为何是大魏攻灭的最后一国?”大魏皇帝陆啓问道。 “国小而善战?” 大魏史书只提到大魏最后攻灭宋国,倒是没有说什么最后攻灭宋国,陆玄楼只得猜测。 “我大魏铁骑纵横捭阖,无敌于东荒,宋人善战又能如何?无非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陆啓不屑说道。 “那是为什么?”陆玄楼问道。 “因为宋地曾经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让整个大魏王朝也忌惮不已。”大魏皇帝陆啓唏嘘说道。 “什么人物,居然如此厉害?” 陆玄楼惊讶问道。 “东荒剑圣宋连城,修行不过一甲子,便踏入三灾境,是东荒千百年来最为惊艳的剑修之一。”陆啓回答说道。 “我大魏三将七侯皆是三灾巨头,岂会惧怕一尊三灾境剑修?”陆玄不解问道。 “剑修杀伐第一,同境堪称无敌,而那宋连城也不是寻常三灾巨头,而是度过三次大劫,离涅盘境不过一步之遥,战力极为恐怖,寻常三灾境自然不是他对手。”陆啓言语之间,对宋连连推崇备至。 “那我大魏究竟是如何灭宋的?”陆玄楼问道。 “还能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呗。” 陆啓说道:“灭宋一战,我大魏三灾巨头尽出,虽然功灭宋国,但是依旧让他逃了,这也是朕这么多年的一桩心事,似宋连城这种惊艳剑修,不能为我大魏所用,便不能让他活着与我大魏为敌。” “这枚令牌之上刻有一个宋字,莫非他的主人是宋连城?”陆玄楼问道。 “若是宋连城出手,恐怕你早就被送入我大魏祖祠了。” 陆啓说道:“宋连城有二十四个弟子,以宋为姓、以二十四节气为名,这些人绝大多数战死于大魏灭宋之战,剩下的一小部分,改头换面,时常刺杀我大魏官员。所以刺杀你的人,应该是宋连城的弟子之一。” “不错,此人名为宋清明!”陆玄楼点头说道。 “宋人灭国之后,宋人遗老不甘亡国,时常奔走,与熊楚眉来眼去,朕看在宋连城的面子,加上大魏灭宋之时,杀伐过盛,宋地百姓心有怨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啓语气骤然冰冷,勤政殿中温度也似乎下降许多,陆玄楼肌肤之上,顿时遍布鸡皮疙瘩。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刺杀我大魏皇子,还是在我大魏帝都刺杀,这是摆明了让朕难堪、让大魏难堪,朕已然容不下他们了。” “那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陆玄楼掷地有声的说道。 “仁慈即是软弱,我儿与朕所见略同。” 大魏皇帝开怀大笑,他竟不知陆玄楼竟然是杀伐果断之人,不得不说,陆玄楼最近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这些年,你锦衣玉食,尽享荣华,却不曾为大魏出力。” 陆啓戏谑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命你将此事办成。” “父皇,儿臣办不到啊!” 陆玄楼连连拒绝,大魏三灾巨头尽出,也未能将宋连城击杀,让他去杀宋连城,这不是给阎王爷宋寿礼吗?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当我大魏的俸禄是白拿的不成?这件事你办的到要办,办不到也得办。”陆啓霸道开口,不容陆玄楼拒绝。 “父皇,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陆玄楼弱弱说道。 “你现在知道强人所难了,你以前或作非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强人所难呢?” 大魏皇帝陆啓没好气的说道:“你放心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朕当然不会全权交给你。” “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宋人遗老揪出来,逼迫宋连城现身,然后朕会命大魏三灾巨头出手,也就没你的事了。” “这么说我是诱饵了?” 陆玄楼难以置信,知道的都知道,诱饵处境最艰难。 “怎么,不愿意?” 陆啓玩味说道:“那要不让我大魏三灾巨头做诱饵,你来斩杀宋连城?” “那儿臣还是做诱饵吧!” 陆玄楼嘴上答应下来,心中已经盘算他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了,陆啓似乎看出陆玄楼心中所想,不由说道:“放心吧,你是朕的儿子,哪怕朕不喜欢你,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朕会派神武卫护卫你的安全,只要宋连城不是决意杀你,活着并不难。” “我谢谢你啊,爹!” 大魏皇帝陆啓虽然觉得陆玄楼说话古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微笑说道:“你我虽然父子,但也是君臣,你该唤我父皇,莫要坏了规矩。” “这里也没你什么事情了,退下吧。” 第十七章 棋子 陆玄成前脚回到府邸,陆啓的圣旨后脚便到了,在他的刻意宣传之下,晋王陆玄成主动请缨前往北方抵御蛮夷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大魏百姓一片称赞之声。 晋王真贤明君子也! 然而那些支持晋王陆玄成的大魏世族却是愁云惨淡。 夺嫡之争,对于大魏皇子来说是一场死斗,对于大魏世族来说也是一场嚎赌,赌赢了,家族可再兴盛百年;赌输了,家族极有可能一蹶不振。 大梁乃大魏权利中心,陆玄成走出大梁,便意味着陆玄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些支持他的世家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于是这些世族默契的出现在晋王府中,劝说晋王陆玄成改变心意,就在大梁城放手一博,与太子决一死战。 “太子有储君之名,本就占尽上风,如今又得顾慎之辅佐,处处得势,此刻与太子决一死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晋王陆玄成相当清醒,并不听世家劝告,反而开始劝说起世家来。 “大家都清楚顾慎之的本事和影响力,等到太子与顾清寒大婚,本王在大梁成举步维艰。” 陆玄成自信说道:“可若出走大梁城,那就是天高皇帝远,大有可为。” “况且即便我出走大梁,诸位依旧在大梁,可与太子暗斗,积蓄实力,等本王从北方归来,我们里应外合,未尝不能将太子打落神坛,此之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如此,那就听晋王的吧!” 思索许久,卫候率先点头,其他世家人纷纷点头,算是认可了陆玄成的谋划。 “诸君共勉!” 大魏世家重利,彼此之间多有仇怨,当有些世家成为太子心腹的时候,他们注定只能与晋王共进退。 送众人离去,陆玄成脸上自信的笑容消失,露出些许的担忧之色。 出走大梁城,虽然摆脱太子压制,可是自大魏定鼎中原之后,便时时防备蛮夷,因此北方名将如云雨,想要攫取军功也不容易,前路依旧不容乐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已尽人事,那就看天命在谁吧!” 突然想起一阵敲门声,不等晋王陆玄楼说话,一名黑袍人已然进入书房,径直走向陆玄成,与陆玄成相对而坐。 “你还有脸来见本王?”陆玄成皱眉问道。 “晋王见到我不应该觉得羞愧吗?” 黑袍人反问出声,声音悦耳动听,竟是一名女子。 “你们师从东荒剑圣,号称二十四剑徒,刺杀陆玄楼,竟然失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晋王陆玄成冷笑说道:“或许本王当初选择和你们合作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晋王殿下这是在责怪我办事不利吗?” 黑袍女子冷笑说道:“晋王殿下口口声声说陆玄楼一无是处,可是他竟然斩杀一位幽玄境武夫,重伤一名洞玄境剑修,难道不是晋王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不可能,陆玄楼绝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陆玄成断然反驳,今日在勤政殿时,他暗中观察过陆玄楼,确定他只有化罡境的实力,绝无可能战胜一位洞玄境剑修。 “大梁城的大街小巷已经贴满了通缉令,晋王是觉得我有能耐左右大梁府与神武卫不成?”黑袍女子反问道。 陆玄成沉默片刻,最终唏嘘说道:“或许是我们都轻视我那位好弟弟了,他不仅养美人,也养武人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蜀王瞒天过海的本事不在晋王殿下之下啊!”黑袍女子玩味说道。 “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冷嘲热讽可吗?” 晋王陆玄成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本王所谓何事?” “我师兄刺杀陆玄楼失败后重伤濒危,需要离开大梁城,前往宋地疗伤,还望晋王殿下安排一二。”黑袍女子道明来意。 “不行!” 晋王陆玄成断然拒绝说道:“本王即将动身前往北方,这个节骨眼上本王不想多事。” “怎么,晋王殿下是想过河拆桥不成?”黑袍女子怒道。 “本王与你们宋人珠胎暗结,哪还有过河拆桥的机会?” 陆玄成摇头说道:“如今太子虎视眈眈,想将本王困死大梁城,若是本王被他找到破绽,让父皇知道我与你们送人眉来眼去,我将死无藏身之地,你们也将遭受灭顶之灾。” “那位洞玄境剑修对你来说或许极为重要之人,但对于本王来说无足轻重,让本王因他冒险,不值得。” “晋王殿下,清明师兄可是为你办事才身受重创,你难道想明哲保身、见死不救不成?”黑袍女子斥责说道。 “宋清明,原来是二十四剑徒之一,身份倒也不差,但依旧不够分量。” 晋王陆玄成说道:“若是宋惊蛰与宋立春这两名炼虚境剑修,才值得本王犯险。” 黑袍女子还欲再说,却被陆玄成强势打断:“你们助本王登临帝位,本王许你宋人复国,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若是能达成,你我各自欢喜,这中间出现变故,损失各自承担,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所以莫要在本王这里无理取闹了。” 黑袍女子怒极反笑,讥讽说道:“不愧是晋王殿下,如此冷血无情,难怪连亲生兄弟也不放过?” “你一介妇人,国破家灭,那里懂天家的事情?” 晋王陆玄成不屑说道:“看在剑圣的面子上,本王不与你计较,但以后注意你说话的分寸,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最后奉劝你一句,这断时间安分些,莫要想着送人出城;若是宋清明被神武卫盯上,也莫要念旧情。” 陆玄成最后说道:“本王离开大梁城后,等风声小些,你可去卫候府寻卫阶,让他安排,将宋清明送入蜀地,当然前提是宋清明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才行。” “多谢晋王殿下提醒!” 黑袍女子咬牙切齿说道,随后不甘离开,陆玄成却突兀冷笑:“一群不知好歹的丧家之犬,竟不知亡国不可复存的道理?若非你们还有些力量,可以帮助本王登临帝位,本王早就将你们杀个干干净净了!” 第十八章 宋人遗民 离开晋王府,黑袍女子在大梁城毫无规律的奔走,最终来到一间简陋的民居之中,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尾随后,放心迈入其中。 走进院落,来到房间,一名中年男子早依旧等候其中,中年男子看上去饱受岁月沧桑,两鬓斑白,面容苍老,一双大手布满老茧,像极了为生活奔波的苦立。 女子褪去黑袍,露出清秀容颜,哪怕已经看惯了中年男子的模样,心中依旧不胜唏嘘,谁能想到这是曾经让无数宋地女子为之倾倒的惊蛰公子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惊蛰师兄,我回来了!”宋小寒打声招呼。 “陆玄成那边怎么说?” 宋惊蛰淡淡问道,宋小寒顿时心中苦涩,无法开口,只得摇头。 “陆玄成无情无义,行事滴水不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内疚。”宋惊蛰淡淡说道。 “可是清明师兄明明是听从他的安排前去刺杀陆玄楼才遭遇不测,他怎么能能作壁上观呢?”宋小寒不忿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小寒你怎么还如此天真,不知人心险恶呢?” 宋惊蛰摇头说道:“我们助陆玄楼称帝,陆玄成许我宋人复国,你以为其中有几分真心呢?” “我们帮陆玄楼称帝是假,复国是真;陆玄成许我宋人复国是假,要我们助他称帝是真。” 宋小寒说道:“这些事情我还是看的明白的。” “所以在这场交易中不过是大家相互利用,各自图谋罢了,既然没有真心,你还能指望陆玄成能帮我们不成?他恐怕是巴不得清明身死大梁城啊。”宋惊蛰一语道破人心。 “既然师尊知道陆玄成不安好心,那我们为何还要与陆玄成合作?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不一样?”宋小寒不解问道。 “我们是陆玄成的棋子,陆玄成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棋子呢?” 宋惊蛰淡笑说道:“如今大魏春秋鼎盛,若无内乱,蛮夷不得南下,熊楚不得北上,我宋人复国也无望。” “所以我们需要皆大魏夺嫡之争,搅动大魏风云,动摇大魏根基,借机复国。” 宋惊蛰继续说道:“大魏诸皇子中,唯有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实力最为强大。太子陆玄昭与渤海顾家联姻,有顾慎之辅佐,储君之位稳如泰山,这个人我们利用不了,所以只能利用陆玄成的野心了。因此陆玄成不是最好的人选,但却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 “我明白了。” 宋小寒无奈点头,而后问道:“清明师兄如何了?” “我已经出手护住他的心脉,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毕竟伤的太重了。” 宋惊蛰叹气说道,大魏灭宋之时,活下来的师兄弟寥寥无几,宋清明落得如此下场,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会尽快想办法,安排清明出大梁城的。”宋小寒认真说道。 “不行!” 宋惊蛰断然拒绝道:“如今大梁城已经戒严,但凡稍有差池,清明殒命不说,你也要被牵连其中,我们暗子也会暴露,恐将耽误复国大业。” “如果清明死在大梁城,这就是他的命,我替他认了。” 宋惊蛰说道:“你身份特殊,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端倪。” 宋小寒离开之后,宋惊蛰起身掀起身后的帘子,便见宋清明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全身上下缠瞒白色纱布,有丝丝血迹遍布其上。 “醒了?”宋惊蛰轻声问道。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兄的火眼金睛啊!”宋清明睁眼说道。 “你忘了,我不仅是剑修,也是阴阳术士,神魂力量远远超过你,你的神识波动瞒不过我的感知。” 宋惊蛰说道:“醒了就好,过些日子就该生龙活虎了。” “师兄应该是在取笑我这狼狈模样。”宋清明苦笑说道。 “是真话!” 宋惊蛰说道:“所谓不破不立,你此番虽然受罪,却阴差眼错之下,开启三百六十洞天,接下来只需要领悟自身剑意,就会成为炼虚境剑修,不知省去了多少年的苦修功夫。” “说说吧,蜀王府究竟有何人坐镇,竟能将你伤至这种地步?” “是蜀王陆玄楼!”宋清明珍重说道。 “不可能!” 宋惊蛰摇头说道:“陆玄楼今日来过大梁府,他也见过他,不过化罡境武夫,怎么可能伤你呢?” “他是天生武夫!” 宋惊蛰微微一愣,随即感慨说道:“天声武夫,少年难遇,上天当真是福佑陆姓啊!” “不过即便他是天生武夫,可中三境与下三境犹如云泥之别,他也应极难伤你才是。”宋惊蛰疑惑说道。 “陆玄楼此人,深不可测。” 宋清明正色说道:“他拥有数万件地阶灵兵,与我交战之时,所有灵兵兵解,若非有师尊赐下的保命底牌,我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原来如此!” 宋惊蛰感慨说道:“这些大魏皇子,还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若我大宋能有这种皇子,二十年也不至于被大魏灭国了。” “师兄,我以为陆玄楼恐将成为我宋人复国的绊脚石,应该尽早除去。”宋清明严肃说道。 “你刚刚刺杀失败,在想刺杀陆玄楼谈何容易,还是要伺机而动啊!” 宋惊蛰问道:“如今大梁城贴满了你的通缉令,陆玄楼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宋清明羞愧不已,苦涩说道:“我以为刺杀陆玄楼是手到擒来之事,所以不曾遮掩面目。” “唉,年轻武夫都很骄傲,也很自负,年轻剑修更是如此。” 宋惊蛰说道:“大梁城你是待不下去了,这些时日你好生休养,等风声小些,我亲自送你出城,回宋地去吧。” “我走之后,大梁城诸事便要落在师兄身上,让师兄废心了!”宋清明羞愧说道。 与此同时,大梁城中一座清雅的阁楼中,一位绝色女子提笔写下一个“宋”字,而陆玄楼也走出宫门,将走入波澜起伏的天下与江湖。 第十九章 颜沉鱼与司空小楼 大魏皇宫西北角有书巢、经阁、武阁三座书楼,三座书楼四周便布阁楼殿宇,整齐排列,井然有序,真是神武卫所在之地。 三座书楼收藏天下武学经典,堪称东荒武道圣地,难免惹人垂涎,时常有大胆武夫潜入大魏皇宫,试图偷盗其中武学经典,大魏皇帝所幸便让神武卫镇守三座书楼,斩断他人觊觎之心。 神武卫由三将七侯之一的隐侯统帅,其下有四名大统领,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是炼虚境巅峰强者,实力恐怖非常,分别镇守大魏皇宫东南西北四道宫门。 四名大统领之下,便是十数位统领,也是练虚境强者,虽然不及四名大统领,但实力也不可小觑,被大魏皇帝赐以上古凶兽之名。 清晨时分,一位娇蛮可爱的姑娘匆匆走入书巢之中,在阁楼中寻常许久,终于看见一道身影。 女子云鬓高绾,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白玉珠花点点华光。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罗衣刺绣着几株半枝莲,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雅到极致。 “重明鸟”颜沉鱼,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练虚境剑修。 此刻她手持一卷书籍,读的津津有味,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像极了江南水乡烟雨中的姑娘,撩人心弦,一见难忘。 哪怕与颜沉鱼朝夕相处,再见依旧觉得惊艳,没心没肺如司空小楼,也不免自惭形愧。 “我猜老大你就在这里!” 司空小楼奔奔跳跳走近颜沉鱼,一副我很聪明,你赶紧夸夸我的邀功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颜沉鱼摇头而笑,霎时天地也失去颜色,只见她拿起手中书籍轻拍司空小楼的脑袋,无奈说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么唤我师姐,要么唤我重明,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那不行!” 司空小楼撒娇说道:“别人都叫自家统领老大,听着就很威风,所以也得这么叫。” “不过师姐你放心,等我踏入炼虚境,成为神武卫统领,我就请陛下将毕方鸟的名号赐给我,那时我们平起平坐、一样威风,我就唤你师姐。” “武道之途,贵在持之以恒。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你踏入炼虚境,陛下怕是早就将毕方鸟的名号赐给别人了。” 颜沉鱼忍不住打破司空小楼的美梦,司空小楼武道天赋异禀,放眼整个大魏王朝,也屈指可数,奈何司空小楼活泼好动,忍耐不住武道修行的枯燥乏味,任她多次劝说,也无济于事,白白浪费天赋。 “不怕!” 司空小楼信誓旦旦的说道:“虽然我如今只是幽玄境武夫,但是我已经和皇帝叔叔说好了,毕方这个名号他不能赐给别人,只能赐给我。” “你啊你,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才能听的进去!” 颜沉鱼无奈摇头,而后说道:“如此着急找我,这次又闯什么祸呢?” “老大,这一次你可是冤枉我了。” 司空小楼眉飞色舞的说道:“上面有任务给我们了。” “什么任务?” 说起正事,颜沉鱼顿时认真起来,放下手中的书籍,静静听司空小楼说话。 “前些天,陆玄楼那个混账玩意被刺杀,据说是宋人余孽所为,陛下命他彻查此事,并让我们神武卫派人保护陆玄楼。” 司空小楼说道:“昨夜议事你不在,我便自告奋勇替你接下了这份差事。” “我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退了吧!”颜沉鱼摇头说道。 “别啊老大,我知道你一心剑道,不关心凡尘琐屑,但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吧。” 司空小楼说道:“自从加入神武卫,整日待在皇宫之中无所事事,我都快疯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溜出皇宫的机会,老大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颜沉鱼紧盯司空小楼片刻,而后果然摇头,“以你的天赋,只需要认真修行,不出三年五载,定然可以踏入练虚境,等你成为神武卫统领,自然有机会出去看看。” 见颜沉鱼如此坚决,司空小楼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老大,我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可不仅是我想出去,更是为你考虑。” 司空小楼将内幕消息说了出来:“我偷偷问过朱雀大统领,此此大魏铲除宋人余孽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却是东荒剑圣宋连城。” “老大你身为剑修,难道你不想看看东荒剑圣出剑的风采?难道不要亲眼目睹这一场三灾境巨头之战?” “若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颜沉鱼隐隐心动,二十年东荒剑圣宋连城以一敌众,力战数位大魏三灾巨头,惊艳天下剑修,颜沉鱼自然也想见识见识东荒剑圣的风采,若是有机会她甚至想领教领教东莞剑圣的剑术。 不过颜沉鱼也有担忧之处,毕竟蜀王陆玄楼声名狼藉,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想和陆玄楼有什么交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敢!” 得知颜沉鱼担忧,司空小楼拍着胸膛保证说道:“陆玄楼若是敢乱来,我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蜀王背后可能有炼虚境武夫,你打的过吗?” 看着司空小楼凶巴巴的模样,颜沉鱼忍俊不禁,不由捉弄起来她来。 “我打不过,我爹打得过就行了。” 司空小楼骄傲说道:“我爹可是大魏第一高手,收拾陆玄楼,那还不是和玩一样。” “君君臣臣,陆玄楼再不堪,也是君;剑侯大人再强,也是臣。” 颜沉鱼苦笑说道:“你这是想让剑侯大人为难吗?” “倒是忘了这茬!” 司空小楼懊恼说道:“我爹这个人就是没用,在家怕我娘,在外怕皇帝,一天天就知道教训我,我可能不是我爹亲生的,所以确实不能指望他。” 司空小楼很快高兴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可能不是我爹亲生的,但据我观察,陆玄楼也可能不是陛下亲生的。” 司空小楼兴高采烈的说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去找陛下,让他打断陆玄楼的狗腿。” “胡说八道!” 司空小楼口无遮掩的毛病又犯了,颜沉鱼不由呵斥司空小楼,但最终耐不住司空小楼的软磨硬泡,只得答应接下保护陆玄楼的任务。 第二十章 骄纵且中二的姑娘 日出东山,光芒洒落人间,陆玄楼起身之后,在绿珠的伺候穿衣洗漱,来到正厅等待片刻,绿珠便准备好早饭。 “虚度光阴二十载,今日方知烟火气。” 这间院院远远不及蜀王府奢华,可是陆玄楼与绿珠主仆两人却乐在其中,非但不觉得冷清,反而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可惜这种日子终究难得,更难长久,陆玄楼没陪绿珠吃几口早饭,便有贵客登门。 数十名武夫身着黑色劲装闯入庭院之中,四散开来,转眼就将院落围的水泄不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玄楼微微皱眉,绿珠那里见过这等场面,拉着陆玄楼的衣袖瑟瑟发抖。 随后两名身穿黑色甲胄、面戴凶兽面具的人走进院落之中,其中一人走向陆玄楼,摘下面具,正是司空小楼。 “你就是陆玄楼?” 司空小楼趾高气扬,颇有陆玄楼当年的跋扈风采。 “我就是!” 宋清明刺杀陆玄楼后,神武卫曾现身帮陆玄楼追杀宋清明,陆玄楼借此确定这些人的身份,既然是神武卫,那就是自己人。 “早就听说你不是好东西,如今一看,人模狗样,果然不是好东西。” 司空小楼要给陆玄楼下马威,此刻说话当然不会留丝毫情面。 “你以前干的那些龌蹉事情,我懒得追究,以后安分些,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坏心思,我决计饶不了你。” “你在教我做事啊?” 陆玄楼面露古怪之色,暗道这位姑娘可能不太聪明,否则明知他是大魏蜀王陆玄楼,怎么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呢? “难不成是你在教我做事啊?既然知道我在教你做事,那以后就好好听,好好学,否则我大嘴巴抽你。” 司空小楼故作凶狠模样,却处处透露可爱模样,陆玄楼很是好奇,这么中二的姑娘是怎么成为神武卫的? “姑娘你这么拽,你爹他知道吗?”陆玄楼笑道。 “没事少打听,否则要你好看。”司空小楼厉声说道。 “那我换个说法,姑娘你这么嚣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陆玄楼再问。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司空小楼是什么人物,放眼整个大魏王朝,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谁敢动我司空小楼?” 司空小楼得意洋洋,陆玄楼捂嘴,毕竟这么严肃的场面,身为弱势之人,他笑出来也不合适。 陆玄楼冷嘲热讽,司空小楼却丝毫不曾感觉,面具之下,颜沉鱼眉宇之间浮现丝丝黑线,指望司空小楼给陆玄楼下马威,纯粹是她失策了,这两人的智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卑职神武卫重明,奉命协助蜀王殿下铲除宋人余孽,参见蜀王殿下。” 颜沉鱼出声,陆玄楼脑海之中似乎有一曲动静乐曲奏动,撩动人心,让他欲罢不能。 “摘下面具,让本王看看。” 陆玄楼满心期待,背影好看的女子,有可能是如花,但声音好听的女子,一般长的不差。 “神武卫统领,轻易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还望蜀王殿下见谅。” “我老大长的不好看,所以我警告你,别动什么坏心思,否则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藏身之地。” 此地无银三百两,司空小楼不打自招,陆玄楼由此肯定,这位重明统领是一位绝世美人。 “小楼,蜀王殿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快快退下。” 司空小楼化身猪队友,颜沉鱼无奈至极,只能让司空小楼闭嘴,说得越少,那错的就越少。 “老大,别怕!” 司空小楼无畏说道:“就是太子陆玄昭我都不放在眼里,他陆玄楼更不在话下!” “有道理!” 陆玄楼深以为然的点头,不怕太子陆玄昭,那自然没有怕他陆玄的道理。 不过他很好奇,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骄纵,敢在大梁城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小楼,你若再胡闹,我便将派人将你送回皇宫。” 颜沉鱼放出狠话,司空小楼顿时没了脾气,闷闷不乐的回到颜沉鱼身边,目光凶狠,盯着陆玄楼,似乎是在警告陆玄楼。 “重明统领来的匆忙,吃过早饭了吗?” 陆玄楼笑道:“若是不嫌弃,不妨坐下来,陪本王吃点东西。” “武夫入幽玄境,便能辟谷,以天地灵气为食。” 颜沉鱼委婉拒绝,陆玄楼不由失望,错过了一睹庐山真面目的机会。司空小楼却是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最新还念念有词:“不吃白不吃,本姑娘吃穷你。” “绿珠,再备双碗筷!” 陆玄楼吩咐绿陆一声,便与司空小楼交谈起来,这位姑娘虽然骄纵,但着实可爱,很难不让人喜爱。 “你家老大真名叫什么?”陆玄楼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家老大叫……唉,不对,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老大的名字?”司空小楼智商突然间就上线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吃了我的早饭,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你老大的名字吗?”陆玄楼笑道。 “一顿早饭和几个点心,你就想收买我,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司空小楼怒道。 “这哪里是收买呢?” 陆玄楼惊讶说道:“我们奉皇命清剿宋人余孽,以后需要共事一段时间,不知各自姓名,岂不是很不方便?” “有道理!” 司空小楼先是点头,而后摇头,“但还是不行,我老大不让我说,否则就把我送回皇宫,你知道,皇宫枯燥无味,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话倒也不差。” 陆玄楼笑道:“一道宫墙,与世隔绝,里面的人费尽心思出不来,外面的人头破血流进不去啊!” 两人不在说话,专心吃饭,很快便将桌上食物横扫一空。 第二十一章 打草惊蛇 “陛下让我等清剿宋人余孽,敢问蜀王殿下有何打算呢?”颜沉鱼沉声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陆玄楼随意说道。 颜沉鱼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还请蜀王殿下明示。” “你先派人放出风声,就说宋人余孽刺杀我,父皇震怒之下命神武卫出手彻底铲除宋人余孽,” 陆玄楼说道:“然后去一趟大梁府,让大梁府令加大力度,全力搜查宋清明下落,严格盘查出入大梁城的可疑人员。” “殿下,宋人余孽销声匿迹二十年,本就难以搜寻,殿下次举,无异于打草惊蛇,宋人余孽生警惕之心,恐怕不会抛头露面,倒是查无可查,敢问蜀王殿下要如何向陛下交差呢?” 颜沉鱼皱眉说道,显然不认同陆玄楼的想法。 “大魏二十年不曾重视宋人遗老,谁还知道宋人遗名改头换面之后的模样呢?” 陆玄楼笑道:“只要宋人遗老按兵不动,我们终究是难以搜寻,所以我就是打草惊蛇,让宋人遗老惶恐不安。” “心有不安,便难以制静,因而思动,一但宋人遗老有了动作,本王就不信他们留不下蛛丝马迹。” 陆玄楼自信说道:“只要让本王抓住宋人遗民的破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还怕不能将宋人遗老一网打尽?” 颜沉鱼领命离去,大梁府顺势而动,无数府卫拥入大梁城中,搜寻宋清明下落,又大梁城门口设下关卡,盘查过往行人和商旅,一时之间,大梁城鹤唳风声,人心惶恐。 “宋人余孽刺杀蜀王殿下,欲颠覆大魏社稷,趁机复国。” “刺客名为宋清明,有画像贴在城门,若是有人发现其踪迹,上报大梁府,陛下赐千户侯之位。” 在陆玄楼的推波助澜之下,大梁城流言不断,大梁城百姓信以为真,那还有什么惶恐之心?人人摩拳擦掌,混迹街头,誓要查出宋清明下落,领千户侯之位。 “启禀大人,蜀王殿下遇刺当天,我邻居曾黄昏出门,深夜也不曾归来,形迹可疑,极有可能是刺杀蜀王殿下殿下的元凶。” “启禀大人,蜀王殿下遇刺当天,张屠夫深夜带血回家,此后数日不曾出门,嫌疑极大。” 大梁府府衙门前,宋惊蛰一本正经听有些人胡说八道,将之记录在案,直到人群散去,宋惊蛰才起身进入府衙,将记录交给正在与大梁府令交谈的陆玄楼。 “黄昏出门,深夜未归,应是夜宿烟花柳巷;屠夫不带血,那还是屠夫吗?” 陆玄楼粗略打量一遍,摇头说道:“这些人纯粹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啊!” “九品官好当,万户侯难觅。” 大梁府令周正笑道:“千户侯,即便微臣也心动不已,何况普通百姓?重利在前,难免人心浮动,蜀王殿下不必当真。” “那周大人可要费心协助本王办事,等本王铲除宋人余孽,便上奏父皇,为周大人求千户侯之位。”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即便没有那千户侯之位,微臣也当尽心竭力,协助殿下铲除宋人余孽。” 周正摇头笑道,若是此刺能铲除宋人余孽,神武卫当居首功,蜀王居次功,哪有他周正的事情? 听着两人说话,宋惊蛰心中惊涛骇浪,自从宋清明刺杀陆玄楼后,他深知以大魏皇帝陆啓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罢手,却没有想到陆啓居然如此霸道,居然要将宋人遗民斩尽杀绝。 “不行,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回宋地,请师尊定夺。” 就在宋惊蛰胡思乱想的时候,陆玄楼将那些记录剑交还给他,宋惊蛰伸手接过,却被陆玄楼看到长满老茧的双手。 “这位是…?”陆玄楼问大梁府令说道。 “小人宋澄,是大梁府的文书,坐些抄录工作。”宋惊蛰回答说道。 “字不错。” 陆玄楼说道:“不过既然是文书,那也是读书人,双手哪里来的老茧呢?” “此人原本是宋人。” 陆玄楼顿时皱眉,周正连忙解释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当年灭宋之战,十二卫大将军韩致杀的太狠了,宋地十室九空无活人;灭宋之后,大魏世族闻风而动,瓜分宋郡土地,宋人背井离乡者不在少数,这宋澄便是其中之一。” “宋澄历经波折来到大梁后,便成了大梁府狱卒,本官见他写得一手好字,便让他做了文书,清闲些。” 周正叹息说道:“宋国覆灭之后,宋人即是魏人,宋地百姓水深火热之中,陛下心中有愧疚,多番弥补宋郡百姓,我们这些下面人也是能帮一个是一个。 “还请殿下放心,此人向来安分,绝不会与宋人余孽有纠葛” “自从本王遭遇刺杀后,父皇便命本王铲除宋人余孽,本王谈宋色变,这次是本王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了。” 周正如此说话,陆玄楼心中虽然还有所怀疑,但也不好多问了。 “理解,理解!” 周正问道:“殿下,那这些记录该如何处置呢?” “有些事情当不得真,也不能当不真。” 陆玄楼幽幽说道:“宋人余孽穷凶恶极,意图颠覆我大魏社稷,不容本王等闲视之,所以本王以为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周大人意下如何?” “此举残暴,非圣明君王所为,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周正断然拒绝,记录他也看出,纯属无稽之谈,怎能当真呢? “所以啊,这不是父皇的意思,而是本王与周大人的意思。” 陆玄楼说道:“因此周大人不必请示父皇,立刻让大梁府卫出动,将可疑之人下狱,等候发落吧。” 陆玄楼离去之后,周正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进宫,面见魏帝,陈述利弊,却被魏帝告知:“此事朕已经让蜀王全权负责,蜀王怎么说,你便怎么办吧,不必问朕。” “陛下,今日怎么会如此糊涂?想来是宋人余孽刺杀蜀王,彻底触怒陛下了。” 从皇宫归来,周正唉声叹气,但君命难为,只得让大梁府卫出动,大梁府牢狱人满为患,大梁府衙冤鼓声动,周正也忙的焦头烂额。 第二十二章 再见陆玄昭 “重明统领,随我去看看这宋澄来历可还干净。” 走出大梁府衙,陆玄楼收敛笑容,他的直觉告诉他,大梁府的那个小文书似乎有问题。 “殿下是不信大梁府令周正的说辞吗?” 颜沉鱼觉得陆玄楼多此一举,大梁府令周正是天子肱骨之臣,忠心耿耿,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替宋人余孽开脱。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玄楼笑道:“宋人亡国后处心积虑谋划二十年,谁清楚这大梁城中那个是魏人,那个又是宋人呢?” 很快陆玄楼便带着神武卫来到西城民居,打听一番,便来到宋惊蛰家门前,而后推门直入。 宋惊蛰家中极为清贫,院中无花草树木,屋中无贵重物件,神武卫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看来重明统领说对了,这次是我多虑了。” 虽然一无所获,陆玄楼并不觉得失望,留下一绽银子,算是补偿宋惊蛰的损失,而后带着神武卫打道回府。 黄昏时分,宋惊蛰回到家中,满目狼藉,便知陆玄楼来过了,微微摇头之后便收拾起来。 许久之后,院落恢复如初,不见狼藉模样,一道神识蔓延而来,确定附近并无神武卫监视,宋惊蛰翻过高墙,进入相邻的院落,便见到忧心忡忡的宋清明。 “陆玄楼来势汹汹,将师兄家中翻了个底朝天,师兄暴露了?”宋清明担忧问道。 “我自宋地入大梁城,陆玄楼自然有所怀疑。不过陆玄楼这么一搜,我倒是安全了。” 宋惊蛰笑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陆玄楼怕是想不到,你与他仅仅一墙之隔而已,让他无功而返。” “对了,你恢复的如何呢?” 宋清明摇头苦笑:“虽有师兄出手替我蕴养经脉,但灵兵庚金之气沁入心脉,难以驱散,如今只恢复一二。” 宋惊蛰沉吟片刻,拿出一枚令牌递给宋清明,与宋清明遗落在蜀王殿府的那枚令牌别无二致。 “这枚令牌之中有师尊留下的一道剑意,炼化之后足以驱散你体内的灵兵庚金之气。”宋惊蛰说道。 “不行!” 宋清明断然拒绝:“这是师尊留给师兄的底牌,大梁城中有大魏三灾巨头坐镇,师兄若无底牌,举步维艰,该如何是好?” “有这枚令牌在手,确实可以抵挡三灾巨头随意一击,但我已是练虚境巅峰剑修,这枚令牌对我而言可有可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宋惊蛰摇头说道:“若是大魏三灾巨头执意灭杀我,这枚令牌也是杯水车薪,救不得我性命。况且三灾巨头皆是枭雄人物,骄傲非常,未必会自降身份对我出手,你安心便是。” “那清明就以师兄所言。” 等宋清明答应下来,宋惊蛰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尽快炼化令牌,越快越好,等你恢复之后,我便送你出城。” “如今大梁府雀鸟难渡,此刻出城,极为凶险,我已经暴露,置身险地也无妨,但师兄万万不能冒险啊!”宋清明言真意切的说道。 “我原本打算等风声过了,再说送你出城,可是如今风声渐紧、波澜渐起,事与愿违之下,我们怕是等不起了。”宋惊蛰幽幽说道。 “师兄,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宋清明急忙问道。 “你刺杀陆玄楼失败之后,大魏皇帝陆啓震怒,命蜀王陆玄楼彻查遇刺之事,势要将我宋人遗民斩尽杀绝。” 宋惊蛰担忧说道:“那陆玄楼也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凶狠之人,大梁府牢狱已是人满为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长久下去,必然牵连宋地,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将此事传回宋地,让师尊早做准备。”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还需要数日才能恢复,恐将耽误大事。不如让我就在大梁城,与陆玄楼周旋,师兄即刻出城,将消息传回宋地,此为上策。”宋清明说道。 “我还有其他事情,不能离开大梁城,此事就这么定了,不需多说。” 宋惊蛰不容置疑说道:“我为你护法,你炼化剑气,尽快恢复吧!” …… 陆玄楼回府之后,太子陆玄昭便派人请陆玄楼过府一叙,陆玄楼本想拒绝,奈何太子陆玄昭不依不饶,数次派人过来请他,最终只得孤身前往东宫。 太子陆玄昭便热情迎接,盛情难却,陆玄楼与太子陆玄昭共进晚餐,随后侍女奉上两杯热茶,兄弟两人边喝边聊。 “皇兄,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情有吩咐?”陆玄楼笑问道。 “你我兄弟,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太子陆玄昭说道:“听说父皇让你清剿宋人余孽,想问问你进展如何呢?” 陆玄楼闻言皱眉,而后不动声色的问道:“皇兄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关心这事来了?” 太子陆玄昭爽朗笑道:“刺杀你的刺客之中有我东宫禁卫,玄楼这是怀疑是怀疑本宫与宋人余孽有瓜葛不成?” “皇兄想多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陆玄楼笑道:“皇兄是我大魏的储君,断然不会自断前路,与宋人余孽纠缠不清的。” “玄楼果真是明事理之人啊!” 陆玄昭说道:“虽然不知我东宫禁卫为何会沦为他人棋子,但皇兄御下不严,几乎坏了你我兄弟情谊,依旧是皇兄的过错,皇兄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皇兄客气了!” 陆玄楼说道:“我也不瞒皇兄,宋人余孽隐藏颇深,我一无所获,迫不得已将部分无辜百姓下狱,只能等铲除宋人余孽后,再将他们放出,这期间若是朝中御史弹劾,皇兄可要多替我说话啊!” “这个自然!” 陆玄昭说道:“宋人余孽潜藏二十年,一朝一夕之间便将宋人余孽斩草除根,无异于痴人说梦。” “皇兄言之有理,只是我如今毫无头绪,若是长久下去,怕是没有办法向父皇交待啊!” 陆玄楼问道:“不知皇兄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我如今被父皇禁足,有心无力,恐怕要让玄楼你失望了。” 太子陆玄昭摇头苦笑,而后做思索模样,最后出声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想法,不知玄楼愿不愿意听听?” “皇兄,但说无妨!” 第二十三章 线索 “宋清明刺杀失败之后,在神武卫搜查之下,竟然能全身而退,玄楼不觉得奇怪吗?”陆玄昭玩味问道。 “皇兄的意思是宋清明还有同伙潜伏在大梁城中?” 陆玄楼明知故问,宋人要复国,那么自然还有他人潜伏在大梁城中。 “玄楼你糊涂啊!” 太子陆玄昭痛心疾首说道:“刺杀你的人是宋清明不假,可是能让一个大活人在神武卫眼皮子底下消失,这真是宋人余孽能办到的事情吗?” “宋人若是有能耐躲过神武卫耳目,那就不该是刺杀我,而是刺杀父皇了。” 陆玄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而后说道:“如此说来,刺客就是冲我而来,而我最近只得罪了陆玄成,所以刺杀的真相就是陆玄成指使宋人余孽要杀我泄愤。” “身为大魏皇子,竟然与宋人余孽联手残害手足,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陆玄楼啧舌说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确实是陆玄成的作风。那以皇兄之见,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父皇呢?” “这不过是你我猜测之言,若无证据,父皇怎么相信呢?”陆玄昭摇头说道。 “没有证据,那就找出证据。” 陆玄楼冷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他陆玄成做了,就不怕他留不下蛛丝马迹。” “陆玄成毕竟是大魏晋王,更是名满天下的贤王。如今他主动请缨,前方北方抵御蛮夷,影响非同小可,怕是不好查他啊!”陆玄昭为难说道。 “刺客使用的是晋王府的兵器,我想怎么查他就怎么查他,由不得他陆玄成拒绝。” 陆玄楼说道:“皇兄放心,我这就回府,率神武卫去一趟晋王府,试探试探陆玄成。” 陆玄楼离开不久,左相顾慎之便从陆玄昭身后的屏风走出,落座陆玄昭对面。 “左相,陆玄成行事滴水不漏,玄楼恐怕不会有所收获。”陆玄昭摇头说道。 “老夫当然知道陆玄成行事稳重,也清楚陆玄楼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顾慎之淡淡说道。 “那左相何必多此一举呢?”陆玄昭皱眉问道。 “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位蜀王殿下罢了。”顾慎之回答说道。 “那玄楼此人如何?”太子陆玄昭问道。 “毕竟是亲兄弟,还是陆玄成看的准啊!” 顾慎之严肃说道:“陆玄楼此人或是劲敌,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左相何出此言?” 太子陆玄昭不解问道,在他看来,陆玄楼虽有几分急智,但并无过人之处。 “直觉!” 顾慎之笑道:“此番蜀王殿下奉命铲除宋人余孽,我总觉得这是陛下对他的考验,若蜀王殿下能成事,携大功归来,或有真正资格与太子、晋王争斗。” ………… 走出东宫,陆玄楼途径一处酒楼,提两坛好酒,慢慢悠悠往晋王府而去。 “稀客稀客啊!” 陆玄成分外惊讶,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敢孤身一人跑到他府上来。 “带来了两坛酒,我们兄弟一醉方休,如何?”陆玄楼笑问道。 “自无不可!” 陆玄成毫不气弱,拉着陆玄楼来到一处房顶,对月畅饮,没过多久,两只酒坛已经空空如也。 “我刚从东宫出来。” 陆玄楼突然开口,陆玄成闻声沉默,随后失落说道:“你我兄弟,难得同饮,你偏偏说些不应的话,真是扫兴啊!” “想必太子已经告诉你,刺杀你的幕后主使就是我了吧。” 陆玄成坦然说道:“所以你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吗?” “预料之中的事情,不值得大动赶戈,让他人看笑话。” 陆玄楼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们好歹是亲兄弟,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一念之差吧!” 陆玄成说道:“太子与顾家联姻让我惶恐万分,也就顾不得你的生死了。” “那为何又要刺杀我了?”陆玄楼问道。 “夺嫡之争,你死我活,开弓哪有回头箭?” 陆玄成直言不讳说道:“我既然已看出你的不凡,那么自然要将你扼杀于摇篮之中,免得与我作对,让我处处被动。”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帮你夺嫡呢?”陆玄楼冷笑问道。 “从我决定利用你的那一刻起,你便不是我兄弟;从你发现我利用你时,我亦不是你兄弟,这是注定的事情。” 陆玄成感慨说道:“玄楼,你藏的太深了,若是我能早些看到你的能耐,我们或许还可以做兄弟。” “你这是怪我咯?”陆玄楼撇嘴说道。 “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陆玄成苦涩说道。 “你与宋地余孽是何关系?”陆玄楼问道。 “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陆玄成皱眉说道。 “父皇决意铲除宋人余孽,与其纠缠不清者,必然遭殃。” 陆玄楼说道:“你若真与宋人余孽有牵连,能救你的唯有我了。” “救我?你怎么会有这般善心呢?”陆玄成不解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无意与你们争夺帝位,之所以帮你,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血浓于水罢了。”陆玄楼说道。 “你的话我信,毕竟从始至终,你好似没有夺嫡之心。” 陆玄成反问道:“但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父皇在养蛊,你我、陆玄昭、诸皇子都是父皇手中的棋子,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要参与到夺嫡之争中,踩着兄弟的尸骨向上爬,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 陆玄成说道:“这次清剿宋人余孽,便是父皇对你的考验,等你从宋地归来,便是父皇手中的一只蛊虫了。” 陆玄楼沉默不言,因为他知道陆玄成所言不假,容不得他反驳。 “在你离开大梁城前,我或许已经前往宋地了,今日这顿酒就当是我为你践行吧!” 陆玄楼起身准备离开,背后却传来陆玄成的声音:“我与宋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宋人并不信我,所以诸多事情我亦不清楚。” “但是他们每年都会从大魏购买大量粮食,我派人查过,却没有查到这些粮食被送往何处。” 陆玄成说道:“我猜测宋人应该在养兵,而且数量不小,去宋地之后,不妨好好查查,或许能有所收获。” 第二十四章 成就幽玄境武夫 “这是条不错的线索,宋郡的事情将不会与皇兄有半点干系。” 陆玄楼点头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晋王府,消失在黑夜中。 “殿下,为何要将这条线索告诉蜀王殿下?” 卫阶不解问道:“既然殿下认为蜀王殿下非常人,那么将此事隐瞒,让蜀王殿下无功而返,由此失宠于陛下,殿下便会少去一位难缠的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宋人要复国,领袖、军卒、钱粮,缺一不可,所以这件事我不说,玄楼未必会想不到,那么为何不卖他一个人情呢?” 陆玄成说道:“本王利用宋人遗老与陆玄昭争斗,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父皇杀意横生,如能借此机会与宋人撇清关系,于我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本王即将前往北方战场,这偌大的大梁城让太子唱独角戏,岂不是很无趣?” 陆玄成说道:“你难道不觉得玄楼是上天安排给太子的绝妙对手吗?只是可惜,这番龙争虎斗本王看不见了。” …… 回到府邸,陆玄楼便吩咐绿珠准备一桌酒菜,请颜沉鱼一叙。 与宋清明生死一战,陆玄楼实力大增,近日修炼,难以存进,陆玄楼便知他已经走到了化罡境的尽头,是时候踏入幽玄境了。 然而陆玄楼虽知幽玄境,甚至斩杀过幽玄境强者,却不知该如何突破至幽玄境。 颜沉鱼闻讯而来,依旧一身黑色甲胄、一张青铜面具,看不清真容,让陆玄楼不仅浮想连篇,这位重明统领究竟是何等绝色,居然如此严防死守,不肯于人前显露半分。 司空小楼跟在颜沉鱼身边寸步不离,陆玄楼以前声名狼藉,如今虽有改观,但时日尚短,在司空小楼眼中始终不是好人。此刻正以凶狠的目光注视陆玄楼,似乎在警告陆玄楼不要动坏心思,否则就要打爆陆玄楼的狗头。 “重明姑娘,请坐!”陆玄楼客气说道。 “不知蜀王殿下召我过来,所谓何事?”颜沉鱼皱眉问道。 “我有些事情一知半解,所以想请教重明统领。”陆玄楼笑道。 “蜀王殿下但说无妨,如能为蜀王殿下解惑,卑职知无不言。”颜沉鱼不卑不亢的说道。 “敢问重明统领,何谓幽玄?”陆玄楼问道。 “幽奥通玄,谓之幽玄,乃武道第四境。” 颜沉鱼说道:“幽玄境武夫可将自身劲力与天地灵气融汇贯通,可借天地灵气而战,也可借天地灵气恢复自身劲力。” “武夫自身劲气有限,而天地灵气无穷,如若踏入幽玄境,武夫战力数倍增长,变化天翻地覆。” “我已至化罡境巅峰,请问姑娘该如何突破至幽玄境呢?”陆玄楼再问。 “你是傻子吗?这都不明白!” 不等颜沉鱼说话,司空小楼便开口说道:“将自身劲气与天地灵气融汇贯通,自然踏入幽玄境。” 陆玄楼汗颜至极,他虽有天之武库在手,修行一日千里,但对修行门道却是懵懵懂懂,犹如孩童。 “那么请问重明统领,我该如何将自身劲气与天地灵气融汇贯通呢?” 陆玄楼不耻下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武夫引天地灵气入体,以自身劲气牵引天地灵气,游走周身经脉,然后将天地灵气镇压与经脉之中,久而久之,天地灵气便会与武夫劲气合而为一,武夫顺势可入幽玄境。”颜沉鱼解释说道。 “原来如此!” 陆玄楼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即又问道:“那么请问重明统领,武夫如何才能引天地灵气入体呢?” “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吗?”司空小楼惊讶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愚笨的武夫啊!” “小楼,不得无礼!” 眼见陆玄楼无地自容,颜沉鱼善解人意,替陆玄楼解围。 “幽玄幽玄,幽奥通玄,不入其门,便不得其理。” 颜沉鱼说道:“蜀王殿下不妨闭目静气,放空心神,或能一睹天地灵气,窥探天地玄奥之处。” 陆玄楼闻言点头,而后盘腿而坐,闭目静气,彻底放空心神,缓缓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陆玄楼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极为黑暗的世界,不闻风声人言,似乎与世隔绝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 陆玄楼心中疑惑,在黑暗中前行,始终不见半点光明,可是陆玄楼并不无惊慌与压抑,只因为陆玄楼此刻心旷神怡,如同置身世外桃源一般。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玄楼眼前突然亮起一粒金色粒子,不等陆玄楼上前查看,无数金色粒子亮起,点点金色光芒汇聚成金色海洋,宛如灿烂星空,美轮美奂,让陆玄楼流连忘返。 “这就是天地灵气吗?” 陆玄楼缓缓伸出手指,触摸金色光粒,金色光芒便没入陆玄楼身体之中,而后无数金色粒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纷纷没入陆玄楼的身体之中,在陆玄楼经脉之中汇聚成河流,奔流不息。 与此同时,庭院之中,陆玄楼周身金光大作,筋骨齐鸣,气血沸腾如浪潮,周遭天地灵气霎时暴动,疯狂涌入陆玄楼身体,一股强横的气息从陆玄楼身体中涌现,摄人心魄。 “一夜幽玄,这是什么怪物啊?” 司空小楼震撼出声,武夫吸纳天地灵入体,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颜沉鱼惊骇万千,她铸就完美根骨,号称大魏第一天骄,从化罡境踏入幽玄境也花费足足三天时间。 “小楼,你即刻率神武卫封锁方圆百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地,如有执迷不悟者,格杀勿论。” 颜沉鱼说道:“我留在此处,替蜀王殿下护法。” 从凌晨至清晨,这股天地灵气风暴便不曾止息,直到自身劲气与天地灵气彻底交融,陆玄楼才缓缓睁开双眼,握握拳头,感觉身体中蕴藏恐怖力量。 陆玄楼不由露出得意笑容,此刻他有信心与洞天境武夫一战而不落下风,若是动用天之武库,他亦有信心斩杀炼虚境武夫。 “两月成就幽玄境武夫,长生不灭或可求!” 第二十五章 大魏巨头将动 大魏皇宫城头,魏帝遥望陆玄楼所在,面有灿烂笑容,尽是得意之色。 “完美根骨,一夜幽玄,玄楼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大魏皇帝陆啓笑问道:“镜古,朕的儿子比起你的女儿,如何?” 大魏皇帝陆啓身边静立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银白色长衫,气质温文尔雅,周身书香气息弥漫,有谦谦君子之风。 颜镜古,大魏三将七侯之一的镜侯,执掌大魏凶器镜湖,监察天下与江湖,有先斩后奏之权,是大魏真正的巨头。 “陛下身前,何来天才?” 颜镜古淡淡说道,完美根骨与一夜幽玄固然惊艳,可是与眼前人相比,终究是小孩子把戏,不值一提罢了。 “我大魏有万万里疆土,万万数人口,朕确实不缺那么一两个惊艳绝世的天才。” 大魏皇帝陆啓笑道:“朕缺的是文能治世,武能平乱的人才,就像镜古你这种人物。” “臣的意思是武道一途,陛下身前无天才,而非陛下不稀罕如蜀王殿下这种天才。” 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颜镜古永远都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这才是让人佩服的地方。 大魏皇帝陆啓并不接话,而是随意说道:“玄楼多年无所事事,惹得天怒人怨,如今幡然悔悟,朕是真心替他高兴啊!” “所以陛下准备借宋郡之事,让蜀王卷入夺嫡之争了。”颜镜古说道。 “身为大魏皇子,为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啓说道:“若玄楼无帝王之姿,朕不会苛刻于他;若玄楼有帝王风骨,宋郡之行,想必不会让朕失望。” “对了,可曾查到宋连城的踪迹?” “宋人灭国之后,宋连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二十年来镜湖派出无数探子,明察暗访,虽然没有查出宋连城藏身之处,但也可以确定,宋连城就蛰伏在宋郡之中。”颜镜古凝声说道。 “那就好!” 大魏皇帝陆啓笑道:“朕已命剑侯先行一步,你准备准备,也动身前往宋郡吧,若有必要,朕会命关中侯、北邙侯与逍遥云侯一并前往宋郡。” “那倒不必!” 颜镜古笑道:“二十年前宋连连城无敌于东荒诸国,让我大魏巨头不得不联手而战。如今物是人非,我等大魏巨头已经今非昔比,臣以为仅剑侯一人,便足以镇压宋连城。” “朕相信剑侯的剑术,更相信你的武功,可宋连城能在大魏巨头围攻之下全身而退,也不是简单人物,该有的尊重不能少半分。” 大魏皇帝陆啓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容不得半点马虎。” …… “恭贺蜀王殿下!” 颜沉鱼说道:“化罡境与幽玄境虽一线之隔,其中差距却犹如云泥。武夫踏入幽玄境,便有资格问道武之极巅,求道长生。” “我不过初窥门道,怎敢好高骛远?若是日后修行遇到难处,还望重明统领解答。” 陆玄楼说道:“本王刚刚突破,还需要稳固境界,就不陪重明统领说话了,等本王境界稳固后,备一份大礼,再向重明统领致谢。” 陆玄楼说完,不等颜沉鱼拒绝,便匆匆离去。 “这家伙武道天赋惊人,待人也随和,不像传闻中那般跋扈啊!”司空小楼歪着脑袋说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早就告诉你流言不可信了。”颜沉鱼摇头说道。 “这么说,以前那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司空小楼深以为然的说道:“我爹曾经说过,不遭人嫉妒是庸才,难道是有人污蔑他了?” “不!” 颜沉鱼说道:“蜀王累累恶行,皆有据可查,做不得半点假!” “呸!还是坏人!” 司空小楼刚对陆玄楼有些许好感,此刻荡然无存,叮嘱颜沉鱼说道:“这家伙装模作样,肯定是对老大有想法。” “我听我爹说有些人就喜欢装逼,好展示他的王霸之气,蒙骗像我这样懵懂无知的少女。” 司空小楼严肃说道:“这个人城府不浅,老大你千万别被他骗了,否则哭的地方都没有。” 不理会司空小楼的碎碎念,颜沉鱼径直离去,寻一处安静地方修炼起来。 颜沉鱼向来淡然,遇事宠物不惊,与其父镜侯的风采,可陆玄楼一夜幽玄,也让这位天之骄女心声争强好胜之心。 再说陆玄楼,与颜沉鱼等人告别之后,便来到寝居之中,迫不及待的进入天之武库,来到第二道青铜大门之前,直面那具幽玄境傀儡。 这具幽玄境傀儡实力非常,化罡境事陆玄楼屡战屡败,如今踏入幽玄境,是时候击败这具傀儡,向天之宝库深处探索了。 “请赐教!” 幽玄傀儡似乎也察觉到了陆玄楼的变化,这次不等陆玄楼先出手便动了。 破空之声响起,一只铁拳瞬间出现在陆玄楼面前。 “来的好!” 陆玄楼不惊反喜,不见丝毫技巧,仅凭力量出拳,拳出如龙,一往无前。 嘭的一声,两拳相撞,拳风激荡,道道罡风如波纹向四周荡漾。相持不过片刻,幽玄境傀儡倒飞而出,陆玄楼却是纹丝不动。细细看去,幽玄境傀儡的拳头之上已然出现数道裂纹。 “你也有今天啊!” 陆玄楼大喜过望,挑战幽玄境傀儡数十次,陆玄楼惨遭蹂躏,刻骨之痛犹如昨天,如今咸鱼翻身,自然要蹂躏幽玄境傀儡一番,好好出一口恶气。 半个时辰之后,幽玄境傀儡七零八落,陆玄楼手持傀儡透露,傲然而立。 休息片刻,陆玄楼将傀儡身体拼凑在一起,葬入泥土之中,立下一块无字碑。 虽然陆这具傀儡让陆玄楼吃尽苦头,但若没有这具傀儡,陆玄楼恐怕也不会有如此恐怖的战力,因此于情于理,陆玄楼都觉得应该给这具幽玄傀儡一个体面。 在傀儡坟前倒一坛好酒,躬身一拜,陆玄楼潇洒转身,来到第二道青铜大门之前,伸出双手落在青铜大门之上,微微用力,大门缓缓洞开,而后彻底消散,门后的风景映入陆玄楼的眼帘! 第二十六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向前行数十步,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 置身云雾之中,陆玄楼顿觉心神舒畅,细细感知,这白色雾气竟是天地灵气,呼吸之间,陆玄楼竟然有种修为精进的感觉,让他欣喜若狂。 压抑心中的激动,陆玄楼继续向前,穿过白茫茫的灵气云雾,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千丈石山横亘眼前,一条阶梯隐没于云雾之中,笔直通向山巅。 “果然不出所料,四阶灵兵!” 山脚之下是一块田野,田野之中插满了四阶灵兵,一眼望不到边际,陆玄楼不知其数,也不知该如何计数。 “灵兵如野草啊!” 陆玄楼心中感慨,满心满眼的舒畅,有种天下之兵尽在我手的得意。 观摩许久,陆玄楼才狠心放过眼前的绝妙景色,依依不舍的向山上走出。 “五阶灵兵!” 踏上石阶,左右环顾,陆玄楼才知山中树木原不是树木,而是一把把五阶灵兵,满山遍野,竟不给他人落脚之地。 “六阶灵兵!” 继续向山攀爬,六阶灵兵随之出现,其数量之中,不在五阶灵兵之下,让陆玄楼望而惊叹。 “真不知这天之武库究竟是何等存在,竟聚天下之兵于此!” 来到山腰处,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淬不及防之下,陆玄楼连连后退,胸中气血沸腾。 定睛看出,无数灵兵漂浮悬崖峭壁之前,折射幽冷寒光,细细看出,灵兵之上犹有干涸血迹浮现,散发无穷杀意。 “七阶灵兵!” 陆玄楼惊喜出声,第一道门户之中只有地阶灵兵,那么第二道门户之中应该是中阶灵兵,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高阶灵兵出现。 化罡境时陆玄楼被幽玄境傀儡肆意蹂躏,幽玄境时陆玄楼却可以轻易镇杀幽玄境傀儡,其力量差距,不言而喻。 六阶灵兵与七阶灵兵犹如化罡武夫与幽玄武夫,一阶之差,亦如云泥。 心念一动,一柄长剑便飞至陆玄楼身前,剑身之上,雕刻数道简单纹路,催动长剑,剑身纹路亮起,散发淡淡青光,隐隐与天地灵气共鸣,正是高阶境兵的标志。 “如今不过是山腰,便有七阶灵兵现世,那山顶有该是何等风景?或有天兵,显现眼中!” 一念至此,陆玄楼心中火热,目光直入山巅,如饕餮般贪婪。 “剑来!” 陆玄楼轻喝一声,数万把飞剑自悬崖峭壁升起,飞入天空之中,剑影交织,化作一双巨大的钢铁吃翅膀,遮蔽天日。 剑翼缓缓落下,依附在陆玄楼身体之上,陆玄楼挥动翅膀,掀起暴风,身行如流光闪电,便飞过悬崖峭壁,向山巅飞掠而出。 “八阶灵兵!” “九阶灵兵!” 陆玄楼所过之处,高阶灵兵比比皆是,虽不及地阶灵兵、中阶灵兵数量庞大,但也不在百万数之下,看的陆玄楼心神颤动,几乎忘记挥动剑翼,险些从空中跌落下来。 “淡定,淡定,这都是小场面!” 陆玄楼如是劝诫自己,心中却是歇斯底里的呐喊:“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爽爆了!” 忍痛闭眼,克制冲动,陆玄楼顺利来到山巅,山峰似乎被利器切割过一般,方圆数千米,犹如开阔地一般。 “天兵?!” 陆玄楼心脏剧烈颤动,山巅中央,有数千件兵器杂乱无章插入地面之中,散发恐怖气息。 天兵,放眼这个大魏王朝,也唯有顶级世族才能拥有,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陆玄楼缓缓靠近这些兵器,等看清这些兵器的真正模样,心中不由失落几分。 这些兵器已经破损,难以修复,其威势虽然远超九阶灵兵,但与真正的天兵相比,相差甚远,虽有天兵之名,却不负天兵之实,这种兵器通常被称为有缺天兵。 “做人不能太贪,要知足啊!” 陆玄楼很快高兴起来,高阶灵兵自然是意外收获,怎么还能嫌弃有缺天兵呢? 山巅中央,摆放一张古朴的卓案,看上去有些岁月。桌案之上,摆放两个支架,支架之上,陈列一刀一剑。 刀身古朴,厚重而霸道;剑身轻盈,细常而柔软。 一刀一剑,不见锋芒,但道韵流转其上,虽然看不出它们的品阶,但陆玄楼确定它们至少都是无缺天兵层次的神兵利器。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陆玄楼一手持刀,一手持有缺天兵,猛烈撞击,有缺天兵应声折断,犹如豆腐一样脆弱,陆玄楼接着又重复数次,其结果如出一辙。 “好东西!” 陆玄楼大笑出声:“视有缺天兵如无物,这一刀一剑绝对是天兵层次,而且在天兵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刀身厚重,行招大开大合,暗合霸道之势,正如猛虎下山;剑如细柳,藏之于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一剑封喉,落血如蔷薇花开。” 陆玄楼笑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猛虎刀,血薇剑,以后你们便跟着我大杀四方吧!” 似乎听懂了陆玄楼的话,一刀一剑同时争鸣,似乎很喜欢它们的新名字,忍不住欢呼雀跃一样。 在山巅徘徊片刻,陆玄楼找到刀鞘剑鞘,将猛虎刀悬挂腰间,血薇剑缠于腰身,立于山巅,遥望选出。 天空云雾缭绕,不可细见,但隐隐约约可见一道长桥横跨南北,长桥之上有一巨大身影,模样与幽玄境傀儡一模一样,可气息强悍数百倍,仅仅是力量波动,就让陆玄楼难以抵挡。 思索许久,陆玄楼终究没有找不自在,放弃了挑战巨大傀儡的想法,退出了天之武库。 接下来的日子,陆玄楼白天奔走于大梁城中,他有意为之,牵连众多无辜之人,让大梁府牢狱人满为患,大梁百姓怨声载道,弹劾奏折摆满了大魏皇帝陆啓的桌案。 若非大魏皇帝陆啓知晓陆玄楼打草惊蛇的计划,恐怕早就问责陆玄楼了。 晚上回到家中,陆玄楼便躲入寝居,进入天之武库,借其中天地灵气修行,修为日益精进,偶尔还会与颜沉鱼切磋,弥补不足之处。 第二十七章 细雨劣马出大梁 转眼之间,便到了四月下旬,大梁城依旧许进不许出,但在陆玄楼的授意之下,守备松懈不少,不过潜伏在大梁城的宋人余孽很是谨慎,迟迟没有动作,倒是让陆玄楼失望不已。 “重明统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陆玄楼灰头土脸,眼见颜沉鱼出手越来越重,不得不叫停切磋。绿珠慌忙跑到陆玄楼身边,见陆玄楼皮青脸肿,不由心疼起陆玄楼来。 “既然是切磋,那就该点到为至,重明统领怎么能下如此重手呢?”绿珠不满道。 “武夫铜头铁骨,不仅是练出来,更是被人揍出来的。” 陆玄楼坦然说道:“不过是皮肉之苦,不碍事的。” 陆玄楼如此说话,绿珠自知不好多说什么,便埋头替陆玄楼处理伤势,毕竟陆玄楼明天还要出门,鼻青脸肿怎么行? “老大,干的漂亮!” 司空小楼却是没心没肺,手那一块白色毛巾,献媚般递给颜沉鱼,随后从怀中掏出纸笔写道:永兴十七年四月,陆玄楼第十次约战神武卫统领重明,败! “十胜零败,完胜,不愧是我老大。” 司空小楼而后背负双手,趾高气扬的走到陆玄楼身边,轻蔑说道:“十败零胜,呸,废物!” 陆玄楼嘴角抽搐,颜沉鱼是练虚境剑修,他是幽玄境武夫,颜沉鱼胜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吗? 又一次击败陆玄楼,颜沉鱼并无喜悦之色,反而眉头紧皱。 她铸就完美根骨,得剑侯剑道剑术,同境之中堪称无敌,陆玄楼却能与他相持而战半刻钟。 颜沉鱼扪心自问,她在幽玄境时,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若是踏入洞天境,陆玄楼或许能与此刻的她平分秋色。 更让她惊讶的是,每次与陆玄楼交手后,陆玄楼便会强大一分,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下次切磋,我将会全力出手,你也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颜沉鱼冷声说道,身为大魏百年来最惊艳的剑修,她心中傲气不允许她输给别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也好,我正好也想见识见识练虚境剑修全力出手的风采。” 陆玄楼答应下来,而后问道:“最近大梁城可还平静?” “蛇或许动了!”颜沉鱼凝声说道。 “怎么说?” 陆玄楼顿时认真起来,目光炯炯有神,无行气势骤然迸发,全然不见平日的随和。 “昨夜有炼虚境武夫出手,送人出城后,又回到大梁城中。”颜沉鱼说道。 “那位炼虚境武夫现在何处?”陆玄楼问道。 “那位炼虚境武夫回城之后,便踪迹全无,神武卫查而不得。”颜沉鱼回答说道。 “那出城的人可是去往宋地了?”陆玄楼再问道。 “神武卫曾尾随那人出城,但最后却是跟丢了。” 颜沉鱼说道:“不过据神武卫回报,那人疑似刺杀你的刺客。” “宋清明,剑圣之徒,那么除了宋郡他也没地方去了。” 陆玄楼说道:“如此说来,蛇却是动了,那么我也该动身前往宋郡了。” “这样吧,你也做好准备,率神武卫前往宋郡,暗中行事,搜集消息,寻查宋人余孽踪迹。” 陆玄楼说道:“等我到达宋地之后,会找你们汇合的!” “那潜伏在大梁城中的那名练虚境武夫呢?” 颜沉鱼皱眉问道:“此人精通隐匿功夫,能在神武卫眼底子底下溜走,决不能听之任之。” “重明统领多虑了。” 陆玄楼笑道:“若是他出现在宋郡,或许大有可为,能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可是在有三灾巨头坐镇的大梁城中,炼虚境武夫掀不起风浪的。等我从宋郡返回大梁城,在陪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那我这就率神武卫出发,立刻前往宋郡。” 颜沉鱼说道,既然陆玄楼打草惊蛇的计划已经有成效,那么宋郡之中或将有一场三灾巨头之战,决计不能错过。 “不着急!蛇动了,也得让它爬爬才行,这样才能扑捉到它的痕迹。” 陆玄楼说道:“十天之后,重明统领就可以率神武卫前往宋郡了。” 五月中旬,陆玄楼在城门口目送颜沉鱼前往宋郡,而后返回府邸,将绿珠安排妥当,最后慢慢悠悠的前往大梁府。 见到陆玄楼,大梁城令周正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死死拉住陆玄楼衣袖,生怕陆玄楼跑了。 这些天,陆玄楼不问青红皂白,但凡有风言风语,便派遣大梁卫拿人,大梁百姓怨声一片,聚集在大梁府前,敲动鸣冤鼓,日夜不停,让他脑袋都炸了。 “周大人消瘦了!” 陆玄楼一开口,周正便抓住机会,将一腔苦水倾诉起来。 “宋人余孽刺杀蜀王殿下,罪不容诛,可是殿下不问青红皂白,便下令拿人,此举确实鲁莽。” 周正苦口婆心说道:“如今大梁府牢狱之中,多无辜之人,大梁民心沸腾,若是激起民愤,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微臣斗胆劝说蜀王殿下,还是将人放了吧,宋人余孽之事,可徐徐图之。” 陆玄楼笑道:“宋人余孽之事,我已经有了头绪,大梁府牢狱之中确实多无辜之人,周大人想放便放了吧。” “属下这就去吧!”周正如蒙大赦,起身就欲离开。 “等等!” 陆玄楼叫住周正,开口说道:“因为我一时鲁莽,使我大梁百受牢狱之灾,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说话之间,陆玄楼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约莫十万两。 “我最近手头拮据,这些银钱还是当初晋王赠予我的。” 陆玄楼说道:“劳烦周大人将这些银钱分给无辜百姓,替我向他们赔个不是。” “殿下高明啊!” 周正惊喜说道:“蹲几天大牢,便有数十两银子可拿,大梁百姓怕是恨不得多蹲几天大牢,哪里还会埋怨蜀王殿下胡乱拿人?” “额!若非周大人提醒,我还真没想到我居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 陆玄楼摇头不已,而后说道:“大梁城事了,宋郡却是刚刚起风,我有皇命在身,需立刻前往宋郡,就不与周大人说话了。” “微臣祝蜀王殿下马到功成!”周正躬身说道! 陆玄楼来到坊市,花些银两,买下一匹劣马,走出大梁城时,天公不作美,落下牛毛细雨,不仅乐道:“细雨劣马出大梁,原是公子要杀人啊!” 第二十八章 初至宋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宋郡py城外的一座小山村中,有一间茅草屋,茅草屋中有数名稚嫩童子朗读诗书,摇头晃脑的模样甚是可爱。 茅草屋外还有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先声,穿一身黑色长衫,懒散躺在一张摇椅上,沐浴夕阳余晖,发出轻微的鼾声。 傍晚时分,村民自田间劳作归来,见年轻先生这般模样,也不打扰,蹑手蹑脚走进茅草屋,带走自家孩童。 前些日子,宋郡落下一场大雨,年轻先生因为避雨来到此处,见此处孩童懵懂无知,便停留在此,成了教书先生。 年轻先生虽然喜欢偷懒,但诗词文章信手沾来,所以村民觉得年轻先生学问很高,大抵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先生为人随和,并无读书人的傲气,而且愿意免费教村中孩童读书写字,村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年轻先生。 孩童散尽,读书声也散尽,茅草屋重归寂静,陆玄楼睁开眼睛,看着脚边零落的米粮、蔬菜,甚至有几块腊肉。 半月前,陆玄楼细雨劣马出大梁,阴差阳错之下便成了这里的教书先生 看着脚边米梁、蔬菜、腊肉,陆玄楼微微摇头,心中升起盎然暖意,对陆玄楼来说,这米梁、蔬菜、腊肉不过平常之物,但是对于村民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东西,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 “民风简朴古风存,宋地百姓何至于此啊!” 陆玄楼微微叹息,他自卫郡入宋地,卫郡宋地皆亡国之处,却有天壤之别。 卫郡有朱门酒肉臭,豪门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宋郡只有八百里河山满目狼藉,百姓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唉,时也命也!” 陆玄楼再声感慨,难怪宋人亡国二十年,依旧有人妄图复国啊! 提着诸多东西,离开茅草屋,远远便看见炊烟袅袅,陆玄楼步入村庄之中,来到一处粗陋的房屋前,轻轻敲门。 等待片刻,一位花甲老人捞出头来,见来人是陆玄楼,顿时面带笑容,显露无尽热情。 “先生来了,快快进来!” 老人将陆玄楼带入屋中,挥动衣袖将桌凳擦了又擦,才请陆玄楼坐下,然后才问道:“先生,可是那些小兔崽子不听话,惹先生生气了?” “孩子们都很懂事,也很听话。” 陆玄楼笑道:“倒是我有些慵懒,不曾认真教他们读书写字,是在惭愧。”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 老村长说道:“这年头读书人比金子还珍贵,先生能教那些小兔崽子读书写字,那就是他们的福分。” “先生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先生想怎么教就怎么教!谁敢乱嚼舌根子,我非拔了他舌头不可。” 陆玄楼笑笑,将手中的米粮、蔬菜放下,对老村长说道:“此处村民热情,东西太多,我吃不完,心意我领了,但这些东西还是劳烦老村长还给村民吧!” “不行!” 老村长情真意切的说道:“先生屈尊来此穷乡僻壤,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我等感激不尽。 “这米粮蔬菜是粗鄙食物,先生看不上。但是此地穷苦,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让先生见笑。” “村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陆玄楼笑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陆玄楼岂会不是好人呐?宋郡本就穷苦,百姓食不果腹,却将食物让于我,你让我如何心安?” 陆玄楼态度坚决,任老村长百般劝说,始终不肯松口,老村长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明天一早便召集村民,让他们将东西拿回去。 “老村长,我有一事不解,还望您解惑?” 陆玄楼说道:“宋郡比邻大江,有千里沃土,秦淮更是横穿宋郡,水源充足,为何宋郡百姓如此困苦呢?” “先生是外来人,不知宋郡十室九空少活人,不知宋郡妇女老弱少青壮,不知宋郡赋税大过天啊!” 老村长叹息说道:“二十年前,大魏灭宋,屠城百座,宋地青壮几乎死绝。魏人灭宋之后,大魏世族涌入宋郡,将先生口中的千里沃土据为己有,我们这些老百姓那还有活络啊?” “大魏灭宋乃是国战,我不好多说什么,但大魏世族鱼肉宋郡百姓,大魏朝廷也不管吗?”陆玄楼问道。 “魏人称宋郡百姓为宋人,不当我们当自己人,又怎么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了?” 老村长无奈说道:“先生是魏人,也是好人,可魏人并非都是先生这种人啊!” 陆玄楼沉默不语,心中阴霾滋生,抛开宋人余孽不说,宋郡百姓对大魏王朝毫无归属之心,动乱近在眼前,宋郡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我听人说大魏当今陛下那时显明君王,最是爱护百姓。” 陆玄楼说道:“我在大梁认识几个显赫人物,我这就写信请他们将宋郡之事禀明我大魏皇帝陛下,或能帮助宋郡百姓脱离苦海。” “万万使不得,先生切不可惹火烧身啊!” 老村长劝阻说道:“宋郡官员与大魏世族狼狈为奸,非一日两日,曾有人将此事上报朝廷,却在秦淮河中发现他的尸体,这种事情不在少数啊!” “无妨!” 陆玄楼笑道:“我既然敢写信,就不怕有人报复,我倒要看看大魏世族在宋郡能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 回到茅草屋,陆玄楼奋笔疾书许久,便请人将书信送往大梁府令,要大梁府令周正将书信转交大魏皇帝陆啓。 第二日清晨,茅草屋读书声再起,陆玄楼耐心教稚童读书写字,似乎已经忘了他来宋郡的真正目的是清剿宋人余孽。 三日后,大梁府令接到书信,不敢有丝毫耽误,立刻转呈大魏皇帝陆啓。 “朕不过是想斩杀宋连城罢了,玄楼这是要一劳永逸啊!” 大魏皇帝陆啓说道:“野心不小,但是百姓归心,天下安宁,宋郡之事还是玄楼看的明白啊!” “传旨,自即日起,凡宋郡军政之事,皆由蜀王决断,如有违逆者,诛!” 第二十九章 有人该死 宋郡py城,宋郡郡守刚送天子使臣出城,便匆匆回到郡衙,派人请大魏世族过来议事,不久后便有十数名世家代表联袂而来。 大魏灭宋,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将宋郡屠戮一空,原宋郡世家元气大伤,大魏世族趁机而入,掌控宋郡军政,窃取千里沃土,赚得盆满钵满。 “蜀王奉命清剿宋人余孽,陛下怎么会将宋郡军政交由蜀王决断?”西河世家代表疑惑问道。 “这些年宋人食不果腹,见不得我们大鱼大肉,屡次劫掠我等财物,刺杀我们世家成员,让我们寝食难安。” 河东世家代表说道:“只要蜀王能铲除宋人余孽,护我等安危,将宋郡军政交付给他一时也无妨。” “交出宋郡军政容易,想要重新拿回宋郡军政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京兆世家代表说道:“这些年陛下从不过问宋郡之事,如今突然提起,怕是大有深意啊!” “你的意思陛下要收回宋郡军政,归于大魏朝廷?”渤海世家代表问道。 “陛下做事,深不可测!” 京兆世家代表说道:“陛下放任宋人余孽多年,突然要铲除宋人余孽,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等世族经营宋郡二十年,早已根深蒂固,放眼宋郡,那个位置不是我们大魏世族的人?” 山阴世家代表说道:“区区一个蜀王陆玄楼,便想撼动我等在宋郡的地位,陛下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大魏世家了吧!” “蜀王今非昔比,即便是顾相也对其称赞不已,所以我等不能小觑蜀王,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郡守皱眉说道,这些年大魏世族横行宋郡,已然无敬畏之心。 “蜀王今非昔比又如何?” “郡守府的背后是太子殿下,卫地世家的背后是晋王殿下,算上京兆三大家、渤海四世家、山阴世家、山阳世家、西河世家、河东世家,大魏顶级门阀那个不在宋郡吃肉喝汤?” 山阴世家不屑说道:“纵然蜀王胆大包天,他还敢与整个大魏世族为敌不成?” “他若安心铲除宋人余孽,我等自然帮他;他若不知好歹,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灰溜溜离开宋郡,滚回大梁城。”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确信他们是地头蛇,无惧陆玄楼这条过江龙,也便放松下来。 “宋郡军政虽然掌控在我等手中,但宋郡毕竟是大魏疆土,陛下下旨,我等也不能阳奉阴违。” 郡守说道:“蜀王到达宋郡之时,还望诸位客气些,毕竟蜀王是跋扈人物,受不得委屈,大家都为利而来,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众人在py城苦等多日,也不见陆玄楼到来,便自行散去,不曾想到陆玄楼此刻就在py城在的山村做教书先生。 傍晚时分,等村中孩童离去,陆玄楼起身步入村庄,告诉老村长,明日他想去一趟py城,顺便购买一些笔墨纸砚。 “要的,要的!” 第二日清晨,陆玄楼起身出门,便见老村长带着一名憨厚黝黑的男子等在茅草屋外。 憨厚男子名叫铁牛,很朴素的名字,是村中位数不多的青壮之一。 “先生早!” 村长说道:“知道先生要去py城采购,所以让铁牛陪先生一起去。这娃儿蠢是蠢了点,但有一身力气,有什么力气活,先生尽管使唤他就是了。” 说完,老村长便从怀中摸出一块布绢,塞到陆玄楼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玄楼疑惑打开布绢,入眼便是许多铜钱和几颗碎银子,陆玄楼甚至可以闻出百家气味。不用多说,这肯定是村民凑出来的,或许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先生,读书真的重要吗?”铁牛憨憨问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陆玄楼笑问道:“你说重不重要啊?” “先生说重要,那肯定重要。”铁牛摸摸脑袋说道:“村长也没有读过书,我还以为他胡说八道了。” 陆玄楼牵出自己的劣马,翻身上马,而后示意铁牛也上来,怎料铁牛摇头拒绝。 “先生,我去过城里,那些有钱人都有人牵马,我替你牵马吧!”铁牛憨憨说道。 “此地距离py城有三十里,你徒步牵马,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陆玄楼摇头说道! “不怕,可以跑着去的!” 铁牛骄傲说道:“当年我娘病了,我背着她跑去py城,很快就到了。” 论执着,陆玄楼远不如铁牛,只得让铁牛牵马步行,等到两人来到py城时,已经是中午了。 宋郡满目狼藉,陆玄楼以为py城也应该破财不堪,可步入py城中,陆玄楼方知他大错特错。 py城中坊市门店应有尽有,有锦衣身骑高头大马,横行无忌;有浪荡公子出入酒肆青楼,挥金如土…… “一墙隔断,犹如天堂地狱,魑魅魍魉尽在其中,py城是真热闹啊!” 陆玄楼心中冷笑不已,大魏号称盛世王朝,怎料宋郡竟是如此龌蹉的地方? 宋人余孽或许有罪,但有人一定该死啊! “走吧!” 陆玄楼带铁牛来到一处酒楼,两人迈入其中,陆玄楼特意点了十几道菜,酒肉应有尽有,看的铁牛口水直流。 “看什么,吃啊!” 铁牛却是疯狂摇头,而后低声说道:“先生,我们没钱啊!” 铁牛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依旧被人听到,不等酒楼伙计出声,便有一名锦衣公子大笑出声:“早知送人鄙贱,却不知宋人已经到了骗吃骗喝的地步,可笑可笑!” 铁牛闻言生怒,猛然起身,凶狠的盯着那位年轻公子,陆玄楼打量那锦衣公子许久,将他的面容记下,随后命令铁牛坐下。 陆玄楼的话铁牛不会违背,但是心中对陆玄楼也有不满。 “没钱吃饭怎么了?” 陆玄楼笑道:“今日你放心吃,吃完了还有银子拿呢?” “先生,你可别骗我啊!” “先生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铁牛将信将疑,最终在陆玄楼鼓励的目光下狼吞虎咽,尽挑大鱼大肉下嘴。 “你他妈的,给老子留点!” 看到铁牛吃的津津有味,陆玄楼腹中也闹腾起来,他本就不是什么斯文人,此刻所幸不装了,撸起袖子便和铁牛抢食。 第三十章 兰菩萨 “粗鄙!” 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犹如饿死鬼投胎般模样,锦衣公子更是不屑,二十年宋人富甲天下,锦衣玉食,如今居然成了这般模样,令人唏嘘啊! 半个时辰后,酒桌一片狼藉,铁牛斜躺在椅子上,肚子圆滚滚,好似怀孕一般,时不时打个饱嗝。 “今天美美吃上一顿好的,就是死也值了。” “这才那到那,以后你跟着先生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陆玄楼慢条斯理发声,让铁牛频频点头。 “两位吃完了,这账也该结一下了吧!” 锦衣公子来到陆玄楼身边,戏谑说道:“py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一桌花费可不少啊!” “你酒楼是你家开的吗?”陆玄楼问道。 “那倒不是!”锦衣公子回答说道! “那你瞎吃萝卜乱操心,这有你是什么事情?” 陆玄楼讥讽说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算什么东西?” “好好好!” 锦衣公子怒极反笑,说道:“在py城中,还没有敢这么和我卫旭说话了!” “你是头一个,勇气可嘉,我不与你计较。” 卫旭说道:“不过天下没有免费午餐,今日你若是拿不出银子来,那你就别想活着走出py城!” “口气不小啊,动辄便要我性命,你眼中可还有王法?”陆玄楼淡然问道。 “王法?在这py城中,我就是养王法。”卫旭得意说道。 “巧了,在大梁成我也是王法!” 不等卫旭有所反应,陆玄便显露气势,伸手抓住卫旭头颅,摁在酒桌之上。 “幽玄境武夫!” 卫旭微微惊讶,心中却无恐惧之心,威胁陆玄楼说道:“本公子是卫侯府嫡子,你敢动我吗?” “卫侯嫡子,那卫阶是你什么人?”陆玄楼问道。 “卫阶是我兄长,晋王是我表兄,当今陛下是我姑父。” 卫旭得意说道:“速速将我放开,本公子留你全尸,否则我诛你九族。” “不提陆玄成,我或许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你既然是陆玄成的人,那就自认倒霉吧!” 陆玄楼冷笑一声,狠狠将卫旭的脑袋砸在酒桌之上,如此重复数次,卫旭便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此情此景,酒楼中人顿时四散而去,但也有人自持身份,就在酒楼看戏。 “卫旭身后有卫侯府与晋王,此人竟然敢动卫旭,气魄不小,我倒是想认识一下!”有人感叹说道。 “此人动了卫旭,便是让卫侯府与晋王颜面扫地,结交此人,无异于惹火烧身,我们还是好好看戏,莫要自战麻烦。”有人摇头说道。 “卫侯府与晋王势力不小,但还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我等背后家族无惧他们。”有人继续说道。 “还是算了吧。” 有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渤海世家是太子附庸,但宋郡之事无夺嫡无关,莫要因为一时意气坏了规矩,我们还是安心替家族敛财吧。” “掌柜的!” 陆玄楼声如雷霆,面带怒色,大力拍打酒桌,呼喊酒楼掌柜。 陆玄楼动手之时,酒楼掌柜便知察觉,只因陆玄楼有恃无恐,又是幽玄境武夫,他拿捏不定,不敢贸然自作主张,便派人通知东家后,便躲在暗中观察,如今陆玄楼指名道姓,也不得不出面了。 陆玄楼指着昏迷不醒的卫旭说道:“掌柜的,我点了一桌酒菜,你给我上个人,是想让我吃人吗?” “误会,误会!” 酒楼掌柜不清楚陆玄楼的底细,不敢贸然搭话,只得赔笑说道:“误会,误会!许是卫公子喝多了,所以惊扰了客官,我这就派人送卫公子回家,重新替客官准备一桌酒菜。” “经他这么一闹,我还有心情吃饭?” 陆玄楼说道:“这样吧,二十万两,这件事事情就算过去了。” 酒楼掌柜闻言皱眉,心中大为恼火,他能在py城混的如鱼得水,背后自然有强大势力支持,狮子大开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混迹py城多年,酒楼掌柜眼力也绝非寻常,陆玄楼越是有恃无恐,他越是觉得陆玄楼大有来头,因此不敢发作,只得低声劝说道:“公子已然得罪了晋王,就没有必要得罪太子殿下。我奉劝公子一句,别把路走死了啊!” 若是以往,看在陆玄昭的面子上,陆玄楼或许会退一步,可是如今看过宋郡百姓如蝼蚁般苟活,他如何能退步? 人啊,求名求利都没错,但好歹也要遵从本心,否则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一步没法退啊! “五十万两!” 陆玄楼变本加厉,众人惊骇欲绝,同时得罪太子与晋王,有人怕是傻子吧! “既然如此,那只好见官了。” 酒楼掌柜脸上笑容散尽,隐隐浮现戾气,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此人无天大背景,不用太子与晋王出手,他亲自送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上路。 “这位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五十万两我出了,拿了银子,赶紧走人吧!” 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位黄衣鹅裙从酒楼包厢掏出头来,而后便有一名侍女下楼,奉上一沓银票。 “她怎么也在这里?她替此人出头,此人或许有一线生机啊!” “终究是女子啊,为了一介狂徒,同时得罪太子与晋王,妇人之仁!” 听到众人议论之声,陆玄楼颇为惊奇,心中疑惑黄衣鹅裙女子的来历。 “赎陆某斗胆,敢问姑娘芳名?”陆玄楼拱手问道。 “宋地兰倚!” 宋国覆灭之后,宋地世家或衰落破灭,或沦为大魏世族走狗,唯有宋郡兰家屹立不倒。 宋郡兰家有一位练虚境老祖坐镇,底蕴不输大魏顶级门世族,若大魏三灾巨头不出手,太子与晋王确实无可奈何。 “原来是兰家大小姐当面,失敬失敬!” 陆玄楼肃然起敬,并非因为宋郡兰家的威势,而是因为兰倚的为人。 兰家老祖常年闭关,兰家家主痴迷武道,身为兰家大小姐的兰倚便成了兰家主事人。 在掌控宋郡军政的大魏门阀步步紧逼之下,兰倚见招拆招,稳如泰山,宋郡兰家非但没有没落,反而更上一层楼,在宋郡拥有不小的话语权,巾帼不让须眉,这位兰家大小姐当之无愧。 除此之外,这位兰家大小姐也是乐善好施之人,曾经耗费半数家业,救济宋郡百姓,活人无数,在宋地百姓中声望极高,有“兰菩萨”之名。 第三十一章 江上代有人才出 “我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姑娘便能慷慨解囊,陆某佩服!” 陆玄楼说道:“不过凡事都有个道理,今日卫旭与酒楼有错再先,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 看着陆玄楼油盐不进,兰倚秀眉紧蹙,她当陆玄楼是侠义之士,不忍看他白白丧命,便冒着得罪太子与晋王的风险替陆玄楼解围,怎料此人竟是愣头青。 “公子,宋郡鱼龙混杂,可不是讲理的地方,还望公子三思。”兰倚说道。 “我辈读书人,铮铮铁骨,富贵不淫,威武不屈。” 陆玄楼义正言辞道:“大魏乾坤朗朗,我就不信宋郡竟无王法?” 兰倚还欲再劝,却被陆玄楼伸手打断,“姑娘勿要多言,乱我赤心!” “不识好人心!” 兰倚冷言冷语,心中却是敬佩万分,上一个在宋郡说这种话的人,坟头草已经有两丈高了。 兰倚并未离去,看向酒楼远处,一对人马蜂拥而来,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能护住陆玄楼一时就多护一时。 “谁在闹事?” 一名幽玄境武夫带着数十名衙役来势汹汹,冲入酒楼,便拔刀出鞘,将陆玄楼团团围住。 “陈铺头,此人穷凶恶极,欲谋杀于我,还不将他速速拿下?” 援兵刚至,卫旭便苏醒过来,瞬间恢复跋扈模样,胡乱编造一番。 “聒噪!” 陆玄楼却不惯着他,再度摁住他的头颅,狠狠砸在酒桌之上,直到酒桌四分五裂,陆玄楼才将卫旭扔在,一只脚踩住卫旭头颅,挑衅般的看着陈铺头。 “放肆!” 陈铺头看的眼眶欲裂,他是宋郡捕头不假,可他更是卫侯府家将,如今卫旭被侮辱,卫侯府颜面扫地,他若不将陆玄楼碎尸万段,决计没有办法向卫侯交待。 “凶徒暴虐,格杀勿论!” “人还在我手上,你都不和我交涉交涉的吗?” 陆玄楼戏谑问道:“我若不小心,踩碎了卫旭的脑袋,你说卫侯会不会杀了米呢?” “放了少主,留你全尸!” 陈捕头不敢贸然动手,冷声威胁陆玄楼。 “左右是个死,全不全尸的没关系。” 陆玄楼玩味问道:“你说临死前要不要拉个垫背的?” “你敢?” 陆玄楼虽然油盐不进,可陈捕头也不相信陆玄楼敢杀卫侯府嫡子! “看不起我?” 陆玄楼皱眉,脚下微微用力,卫旭痛苦哀嚎,冷冽杀气自陆玄楼周身涌现,使卫旭遍体生寒,裤裆湿润一片。 “诸位,这不过是个误会,何必大动干戈呢?” 见双方相持不下,兰倚挺身说道:“陈捕头,这事情若是闹大了,卫侯府脸上也过不去,给我个面子,我奉上五十万两白银,你带卫公子离去,如何?” “既然兰大小姐求情,我当然没问题了。” 陈捕头点头说道,兰倚是个硬骨头,大魏世族联手也未能从她身上拿到一个铜板,如今却示弱于人,奉上五十万两白银,卫侯府虽说丢了面子,却找回了里子。 况且卫侯府真正的脸面是大梁城的世子殿下,卫旭不过是浪荡公子,他的面子也不值钱。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陈捕头答应了,陆玄楼却是不答应,他早就看大魏世族不顺眼,如今卫旭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公子不领情,非要找死不成?” 陆玄楼将她一片好心屡次当成驴肝肺,任兰倚脾气再好,心中也恼火不已,况且她兰倚也是有脾气的人。 “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介妇人就莫要指手画脚了!” 陆玄楼不客气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狐假虎威,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是面子的事吗?” 兰倚被气笑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在乎面子,真当他是儒家浩然君子不成? “兰大小姐,既然有人不领情,那就不能我卫侯府不给你面子呢?” 说话之间,有一道人影走入酒楼之中,众人瞬间点明其身份。 “卫侯府卫仲鸣,他居然也来了。” 有人说道:“卫仲鸣乃卫侯亲弟弟,代表晋王与卫侯府坐镇宋郡,此人既然现身,这件事情怕是无法善了了。” 兰倚也是眉头紧皱,卫仲鸣有半步练虚境的实力,在宋郡之中数一数二,又有卫侯府与晋王座靠山,不到万不得已,兰家也不愿意此人撕破脸皮。 “倚儿,走吧,这事已经不是我兰家能插手的了!” 包厢之中,走出一道苍老身影,正是兰家老祖,众人顿时起身,卫仲凝也躬身作礼,虽然大魏世家与宋郡兰家不对付,但是兰家老祖身为练虚境巅峰强者,值得他们尊重。 “年轻人一身傲骨,真叫人羡慕啊!” 兰家老祖来到拍拍陆玄楼的肩膀,失落笑道:“若是老夫年轻几岁,若是这世道稍微清朗些,让老夫与你一起闹腾一番,那该多好啊!” “红颜成枯骨,英雄终迟暮,难免的事情!” 陆玄楼淡然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前辈不必介怀。” “我活了一百多年,竟不如先生看的透彻啊!”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兰家老祖呢喃重复,随即向陆玄楼躬身,最终大笑而去。 兰家老祖出关,宋郡必然风起云涌,众人各怀心思,纷纷离去,在他们看来没有兰家庇护,陆玄楼必死无疑,不得他们继续关注。 “打一场?” 半步炼虚武夫,卫仲鸣算是陆玄楼再宋郡遇到的第一位高手,心中饥渴难耐,双手情不自禁的痒起来了。 “以我半步炼虚的境界镇杀幽玄武夫,实属欺人了。” 卫家曾经也是帝王家,心中也有傲气,卫仲鸣不愿以强凌弱,也在情理之中。 “杀你如屠狗!”陆玄楼轻蔑笑道。 “年轻人口气不小啊!” 卫仲鸣笑道:“到了这种地步,犹能镇定自若,想必开头不小,不妨说出来,或许能让我知难而退。” “怎么,怕了?”陆玄楼玩味问道。 “卫侯府无惧任何人,但也愿意为一个浪荡弟子而得罪强劲对手。”卫仲鸣淡淡说道。 “好歹是卫侯府嫡子,这就不管了?真无情啊!”陆玄楼笑道:“世族唯利是图,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叫取舍!” 卫仲鸣说道:“若是你没有足够的背景,那么卫侯府也不会放过你的。” “卫仲鸣,难得的聪明人,我记住你了。” 陆玄楼嘀咕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扔给卫仲鸣,而后笑问道:“不知我的身份可还算深厚?” 第三十二章 这就是个误会 令牌唯有“神武”二字,古朴简约! “神武卫!” 卫仲鸣双眸猛然收缩,神武卫虽然低调,但他也知晓神武卫的恐怖。 “阁下背景果然深厚,这次我卫侯府认栽了!” 卫仲鸣并不怀疑这令牌是假的,神武卫奉命协助蜀王清剿宋人余孽,大魏世族、勋贵无人不知,有神武卫现身宋郡合情合理,若是没有,那才是怪事。 陆玄楼收回令牌,指着卫旭说道:“我怀疑此人勾结宋人余孽、图谋不轨,怕吗?” “阁下说笑了!” 卫仲鸣说道:“卫家舍国入魏,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公子以为凭借一两句话便能中伤我卫侯府不成?” “切,和聪明人打交道真是无趣!” 陆玄楼撇嘴,而后指着铁牛说道:“我方才夸下海口,吃饭不给钱就算了,还要拿银子,你怎么看?” “应该的!” 卫仲鸣平淡说道,虽然卫侯府无惧神武卫卫士,但神武卫毕竟是天子亲卫,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为了身在之物得罪神武卫卫士也不值得。 “那就五十万两吧!”陆玄楼狮子大开口。 “不少,但也不算多,这笔钱我卫侯府出了。”卫仲鸣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看来大魏世族这些年在宋郡没少赚啊!所以我改主意了,一百万两!”陆玄楼得寸进尺。 “阁下,胃口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吃多了容易撑着。”卫仲鸣皱眉说道。 “无妨,我这个人牙口一向很好,胃口也不错。”陆玄楼玩味说道。 “我卫侯府在宋郡一年所得,也不过两百万两,阁下动动嘴皮子便要拿走一半。” 卫仲鸣算是看出来,陆玄楼摆明了是找茬,说话也不在客气:“这一百万两我敢给,阁下有命拿吗?” “急了!” 陆玄楼开怀大笑,而后摇头说道:“前不久我刚刚得罪晋王,差点丢了性命,经你这么一说,还真不敢白吃白拿了。那就还是五十万两吧!” “阁下识趣就好!” 卫仲鸣微微惊讶,晋王德手段他有所耳闻,陆玄楼得罪晋王后还能逍遥自在,定然不是简单人物,卫仲鸣不想多事,不动声色说道:“花些钱财交个朋友,也卫侯府还是很乐意的。” 卫仲鸣话不多说便奉上五十万两,竟然陆玄楼没有理由再找麻烦了。 “豪爽!” 陆玄楼竖起大拇指夸赞卫仲鸣一句,而后结果银票,带着铁牛转身离去,走到酒楼门口却转身停下,指着卫旭说道:“此人曾说他就是王法,这话很耐人寻味啊!宋人要复国,莫非卫侯也想做王不成?” “阁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卫仲鸣如临大敌,陆玄楼这话有点杀人诛心的意味了。 “等我将此事禀报陛下,自然有人作证,不怕卫侯府狡辩。” 陆玄楼胸有成竹,若是能让晋王倒霉,太子不介意落井下石。 “阁下与晋王有仇,何必与我卫侯府过不去呢?” 卫仲鸣脸色阴沉,卫旭虽然是口舌之快,但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卫侯府百口莫辩,或有灭门之祸。 “卫侯要做王,关晋王什么事?” 陆玄楼故作惊讶,笑道:“你这是话里有话,莫非晋王陆玄也要造反?” “胡搅蛮缠,一派胡言!” 卫仲鸣怒道:“难道阁下以为神武卫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吗?” “想必你也清楚卫旭是什么人,所以我说话的是真是假,你也该心里有数!” 陆玄楼笑道:“我可以不说话,甚至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不过这要看你的诚意了。” 见陆玄楼搓动手指,卫阶鸣皱眉,那里不明白陆玄楼的意思?没听过神武卫有如此贪财之人啊!他有心和陆玄楼反脸,却摸不清陆玄楼的深浅,只得忍耐下来。 “钱不是问题,但阁下贪得无厌,我如何相信阁下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陆玄楼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人虽然有点贪财,但是道义诚信还是有的,不信你去大梁城打听打听!” “那阁下想要多少?” 卫仲鸣不愿与陆玄楼纠缠,如今只想早些将这个瘟神送走,日后再慢慢算账。 “我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你给多少银子,我便有多少诚意。”陆玄楼笑道:“所以你拿出诚意即可,我自有分寸。” “两百万两!” 卫仲鸣说道:“卫侯府宋郡一年所得,足够阁下逍遥自在几十年了。” “敞亮!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玄楼喜上眉梢,武道一途,花费巨大,两百万两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两百万两,数额不小,我需要筹备一番,阁下可否宽限几日?”卫仲鸣问道。 “好说!” 陆玄楼笑道:“半月之后,我再来py城,亲自上门拿钱便是。” “还不知阁下姓名?” 卫仲道问道,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将陆玄楼查了通透,如有必要,定然让陆玄楼人财两空,悔恨今日。 “怎么,想秋后算账,寻我麻烦?”陆玄楼戏谑问道。 “不敢!” 卫仲鸣冷笑说道:“阁下从我手中拿走两百万两,若不留下名号,我无法向卫侯交代啊!” “有些道理,当然,你若要寻我麻烦,也直管放马过来。” 陆玄楼拱手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大梁陆玄楼!” 陆玄楼名声在外,又与晋王陆玄成一奶同袍,卫仲鸣如何不知道?只见他面部肌肉剧烈颤动,双拳紧握,死死忍耐,克制打死陆玄楼的冲动! 被耍了,若他早知是陆玄楼,别说两百万两,就是一个铜板也不给他。 “卫仲鸣参见蜀王殿下!” 卫仲鸣已经答应送出银子,此刻若是反悔,还不知陆玄楼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吃下哑巴亏了。 “二舅,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你这般客气做甚,存心让我难堪不是?” 陆玄楼扶起卫仲鸣,朗笑道:“不过你居然连我都不认识,这些年你是怎么混的?” 陆玄楼得了便宜还卖乖,卫仲鸣心中郁闷,却无处发泄,只得回答说道:“殿下年幼时,我也曾抱过殿下,后来替卫侯府坐镇宋郡,殿下远在大梁,殿下与我并无联络,仓促之间未能认不出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也是,我若是能认出二舅,也不至于坑自己人,误会,这就是个误会!” 陆玄楼的话,卫仲鸣半个字也不信,就是超标符号也不信。 不认识他卫仲鸣,陆玄楼还能不知道卫侯府,这是摆明了坑他卫侯府,也许陆玄楼根本就那他卫侯府当自己人吧! 第三十三章 慑服卫仲鸣 两人虚情假意,寒暄许久,终于说起来了正事。 “殿下此行,可是为了接管宋郡军政?”卫阶问道。 “接管宋郡军政?此话从何说起?” 陆玄楼疑惑不解,大魏皇帝并未知会陆玄楼,一道圣旨直入宋郡府衙,陆玄楼确实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陛下已经下旨,命殿下掌控宋郡军政,决断诸事。”卫仲鸣回答说道。 “我竟不知还有这档子事儿。” 陆玄楼起身踱步,大魏皇帝行事,多有深意,陆玄楼思索万千,稍稍有些眉目。 宋郡之事,远比陆玄楼想象的复杂。大魏定鼎中原,大魏世家出力不少,故大魏灭宋之后,大魏皇帝陆啓默许大魏世族瓜分宋地,攫取财物,造就宋郡百姓流离失所的乱局。 前些日子他上书言明宋郡百姓疾苦,大魏皇帝便命他接管宋郡军政,由此可见,大魏皇帝陆啓早就想整治宋郡,可他默许大魏世族瓜分宋郡,也不好亲自出手,所幸就将这重任交付给陆玄楼了。 “真他娘的看得起我啊!” 陆玄楼心中暗暗叫苦,大魏世家经营宋郡多年,各大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他初来乍到,哪有本事与这些人扳手腕呢? 宋郡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陆玄楼看在眼里,虽然困难重重,他也不打算放弃,大不了他就留在宋郡不走了,事在人为,他就不信拿大魏世族没办法了。 “殿下在想什么?” 陆玄楼面露沉思,久久不肯言语,卫仲鸣不由好奇发问。 “哦,没什么!” 陆玄楼玩味问道:“父皇命我清剿宋人余孽,应该与宋郡军政无关,父皇突然将宋郡军政交付于我,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呢?”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臣子可以猜测的?” 卫仲鸣讪讪说道,心情格外沉重。因为宋郡之事,大魏皇帝陆啓对大魏世族心有不满,大魏世家心知肚明,此刻陆玄楼如此说话,就是摆明了告诉他大魏皇帝陛下要收回宋郡军政,归于大魏朝廷。 “你觉得宋郡如何?”陆玄楼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卫仲鸣尴尬说道。 “百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这也叫好?” 陆玄楼冷笑说道:“卫仲鸣,这个笑话了可不好笑啊!” “殿下有仁慈之心,见不得宋郡百姓受苦,我亦心有不忍,可是大势所趋之下,一人之力,终究有限,谁能逆势而行呢?” 卫仲鸣苦笑说道:“大魏世族瓜分宋郡,这是陛下默许的事情,殿下看不惯又能如何,难不成要责怪陛下不成?” “殿下,听我一句劝,宋郡的水太深太浑,殿下未必把握的住,所以殿下还是安心清剿宋人余孽吧。”卫仲鸣劝说道。 “我也不想搅和其中,可是有人逼着我趟浑水,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陆玄楼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父皇念大魏世族劳苦功高,便默许大魏世族瓜分宋郡,可是你们贪得无厌,弄的宋郡民不聊生,与父皇所求盛世格格不入,你觉得父皇还能任大魏世族胡作非为吗?” “不能!” 卫仲鸣苦涩出声,心中却是疑惑万分,这么机密的事情,陆玄楼如此直白的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那你觉得大魏世族能老老实实将宋郡交给我吗?”陆玄楼再问。 “不能!” 宋郡就是大魏世族的钱袋子,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交出去,陆玄楼想要收回宋郡军政之权,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 “那若本王与大魏世族争斗,你觉得谁输谁赢呢?”陆玄楼问道。 “大魏世族同气连枝,殿下不可妄动啊!” 卫仲鸣摇头,只要大梁城的那位亲自出手,谁也撼动不了大魏世族在宋郡的地位。 “我也觉得我斗不过大魏世族,可我若斗不过他们,便不能收回宋郡军政之权;收不回宋郡军政之权,我便没法向父皇交待;我没法向父皇交待,父皇就会不高兴。” 陆玄楼挽住卫仲鸣肩膀,阴恻恻说道:“做老子的不高兴,做儿子也快乐不起来,而我不快乐了,就见不得别人高兴,那么你想让我高还是让我不快乐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仲鸣怎么会不明白陆玄楼的意思? “微臣自然是想让殿下高兴,可是微臣言轻德薄,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替殿下分忧啊!”卫仲鸣满是痛惜。 “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陆玄楼说道:“你为我内应,潜伏世族之中,将其所行龌蹉之事整理起来,待本王发难,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让他们灰溜溜的离开宋郡。” “殿下,微臣办不到啊!”卫仲鸣拒绝说道。 “上了贼船哪有跳下来的机会,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陆玄楼冷笑说道:“要么与大魏世族为敌,要么与大魏世族为敌,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其中利弊。” “殿下,大魏世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卫仲鸣垂死挣扎。 “所以,除我与神武卫之外,还有三灾巨头降临宋郡。” 陆玄楼幽幽开口,卫仲鸣霎时沉默,有三灾巨头降临宋郡,可见那位果决心思,宋郡之事绝无回旋余地。 卫仲鸣脸色心情不定,最终缓缓叹息,落寞说道:“我可以替殿下做事,但殿下不得提及我姓名,否则大魏将无我立足之地。” “那真是可惜了!” 陆玄楼遗憾说道:“我还想着事成之后,替你向父皇请功,等我与太子联手斗败陆玄成,杀了卫阶,弄死大舅,让你做卫侯呢。” 陆玄楼说得轻描淡写,卫仲鸣却听得心惊肉战,心中苦涩难当,这也是心黑手辣的人儿,怎么就被他碰到了? “殿下说笑了!”卫仲鸣尴尬说道。 “陆玄成执着,以夺嫡之争为死斗,即便我不愿与他争,也不得不斗上一场。” 陆玄楼说道:“若卫侯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不念旧情,绝其一脉。” 卫仲鸣五味俱陈,卫侯府曾经好歹是王族,在大魏诸皇子眼中竟然如蝼蚁,随手可灭,真是可笑可叹、可悲可怜啊! 第三十四章 猜测与怀疑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微臣这便替殿下收集证据了。” 卫仲鸣骑虎难下,已经退无可退,只得尽心尽力替陆玄楼办事,陆玄楼或许是在说笑,但是卫侯之位确实仲也让鸣心动。 “大魏世族为祸宋郡,非一日两日,让他们多逍遥一段时间也无妨。” 陆玄楼说道:“宋郡百姓有怨气,如若有人揭竿而起,必有百姓云集响应,恐有大祸,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清剿宋人余孽。” “殿下此言谬也!我大魏兵强马壮、强者如云,即便宋郡生乱,于我大魏而言,不过覆手之事。” 卫仲鸣说道:“而大魏世家尽在宋郡,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世族戮力同心,殿下将举步维艰,故微臣以为殿下应尽早动手,以防夜长梦多。” “况且宋郡乱局皆因大魏世族而起,若是殿下能驱逐世家,掌控宋郡军政,将宋郡沃土散给宋郡百姓,百姓有田可耕,衣食无忧,定不会与宋郡余孽同流合污,乱我大魏社稷。”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好笑呢?”陆玄楼笑道。 “殿下有仁义之心,微臣也读过圣贤书。” 卫仲鸣苦笑说道:“臣代表卫地世家坐镇宋郡,乃卫侯府与晋王决定的事情,臣也身不由己啊!” “你无需关心大魏世族,我自有决断,还是说说宋人余孽吧!” 陆玄楼说道:“我听说宋人余孽时常刺杀大魏世族,你可知其藏身之地?” “大魏世族与宋人余孽有不共戴天之仇,若知晓宋人余孽藏身所在,不需殿下出手,大魏世族自然会倾巢而动,将宋人余孽斩敬杀绝。”卫仲鸣笑道。 “大魏世族经营宋郡二十年,竟然不知宋人余孽藏身所在!看来要清剿宋人余孽,任重而道远啊!”陆玄楼愁苦说道。 “宋人余孽要复国,定然会有所动作,只要殿下有足够的耐心,不怕宋人余孽不露出马脚。”卫仲鸣劝慰说道。 “难怪我能与二舅一见如故,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陆玄楼赞赏不已,所谓打草惊蛇正是后发而制人。 “宋人余孽深藏不露,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替他们遮掩行踪呢?”陆玄楼问道。 “殿下是想诬陷大魏世族与宋人余孽勾结,意图谋反?” 卫仲鸣思索片刻说道:“大魏世族虽然贪财忘义,但绝非目光短浅之辈,宋人余孽复国纯属无稽之谈,大魏世族绝不能与其同谋,断送数百年家业。” “大魏世族不会勾结宋人余孽,那宋郡世族呢?” 陆玄楼说道:“十二卫大将军屠戮宋郡后,宋郡世族多数破灭,依旧有少数家族屹立不倒。” “殿下说的是宋郡兰家吧?” 卫仲鸣摇头说道:“宋郡兰家底蕴深厚,与大魏世族争利而不落下风,大魏世族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宋郡兰家与宋人余孽有牵扯,大魏世族早就闻风而动,将宋郡兰家吃干抹净了。” “不是大魏世族也不是宋郡兰家,那你觉得是谁在暗中帮助宋人余孽呢?”陆玄楼笑道。 “应该是宋郡百姓!” 卫仲鸣说道:“大魏世族倒行逆施,视宋郡百姓如草芥,宋人余孽要要复国,宋郡百姓乐见其成。” “大魏有负宋郡百姓,宋郡百姓弃我大魏,我不怪他们。” 陆玄楼说道:“百姓之力,终究有限,所以我始终觉得大魏世族与宋郡世族之中有宋人余孽潜伏其中,还是查一查吧!” “殿下,微臣方才说过了。” 卫仲鸣皱眉说道:“大魏世族非目光短浅之辈,不会与宋人余孽勾结;宋郡兰家清白之家,查无可查,殿下何必做这无用功呢?” “大魏世族当然不傻,不会与宋人余孽勾结,可大魏世族府中家将护卫、婢女奴仆就不能是宋人余孽眼线吗?” 陆玄楼说道:“大魏世族查不到宋郡兰家与宋人余孽勾结的证据,难道宋郡兰家就真的是清白之身吗?” 卫仲鸣还欲多说,却被陆玄楼挥手打断,“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就当是你的投名状了,给我办的漂亮些。” “殿下,微臣言轻德薄,大魏世家怎么会让臣入府搜查呢?” 卫仲鸣苦笑说道,此事若是陆玄楼出马,看在大魏皇帝的面子上,大魏世族不会横加阻拦,可他卫仲鸣在大魏世族眼中,真不是什么不能得罪的人物! 陆玄楼也知卫仲鸣的难处,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递给卫仲鸣,郑重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无暇分身,你替我坐镇宋郡,执宋郡军政之权,搜查宋人余孽,务必将此事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同时我许你先斩后奏之权,遇事可自作主张,我若有其他吩咐,会亲自寻你。” “还有你我今日所言,不可为他人得知,否则我保你人头落地。” 卫仲鸣躬身说道:“微臣知道轻重,殿下放心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与你多聊了。” 陆玄楼起身离去,带着铁牛前往城中购买笔墨纸砚与米粮蔬菜,留下卫仲鸣思量千万,直到日落西山,才离开酒楼,前往宋郡府衙,片刻之后,大魏世族代表齐聚一堂。 “卫仲鸣,这么着急让我们过来,所谓何事?”有人笑问道。 “诸位可知道我卫侯嫡子被人打了?”卫仲鸣淡淡问道。 “有所耳闻,居然有人敢在宋郡动我大魏世族之人,真是好胆。”有人笑道:“听说你也赶了过去,那人怕是没命活了。” 卫仲鸣摇头笑道:“那人不但活着,还从我手中拿走了五十万两。” 众人纷纷皱眉,卫侯府虽然算不上大魏顶级世族,但卫侯府背后有晋王与贵妃撑腰,因此大魏顶级世家也不愿随意招惹卫侯府。 “打了卫侯府嫡子,还能逍遥法外,莫非那人有深厚背景?”有人疑惑问道。 “何止啊,是天大的背景!”卫仲鸣唏嘘说道。 “蜀王陆玄楼!” 能代表一地世家坐镇宋郡,自然不是愚蠢之人,瞬间便猜出陆玄楼的身份。 “正是!” 卫仲鸣苦涩说道:“打了卫侯嫡子不说,还要让我卫侯府笑着赔不是,也就是我大魏诸皇子了。” 第三十五章 尽在算计之中 “陛下刚下旨让蜀王掌控宋郡军政,蜀王便现身py城,殴打卫侯府嫡子,这摆明了是给我等下马威。” 有人冷笑说道:“蜀王殿下如此着急掌控宋郡军政,也不事先和我等打个招呼,未免也太心急了。” 有人不屑说道:“既然蜀王想要宋郡军政之权,那我们给他就是了。我倒是想看看宋郡有几人愿意受蜀王驱使?” “蜀王要宋郡军政之权倒也不算什么,我就怕陛下想收回宋郡军政之权啊!” 宋郡郡守满是忧虑,众人闻声沉默,别看大魏世族在宋郡如鱼得水,但在大魏皇帝眼中也如同蝼蚁。 “诸位多虑了!” 卫仲鸣笑道:“陛下既然默许大魏世族瓜分宋郡,又怎么会将宋郡军政收归大魏朝廷呢?” “此一时,彼一时,君心难测啊!”宋郡郡守叹息说道。 卫仲鸣从怀中掏出一枚精美令牌,令牌正面刻有一个“蜀”字,背面也是一行小字:姬姓陆氏玄楼。 “蜀王的令牌怎会在你手中?”有人惊讶问道。 “自然是蜀王赐予我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卫仲鸣敢抢蜀王德东西不成?” 卫仲鸣笑道:“蜀王命我掌控宋郡军政,协助神武卫清剿宋人余孽,所以将这枚令牌赐给了我。” “居然不声不响就攀上蜀王府高枝头,卫仲鸣,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有人不悦说道:“你与蜀王是亲戚,我等与蜀王却没什么关系,想凭一道令牌便想让我大魏世族唯命是从,你觉得这可能吗?” “蠢货,你倒现在还觉得蜀王是为宋郡军政而来吗?” 卫仲鸣说道:“蜀王与我开诚布公,便是告诉大魏世族,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宋人余孽,让诸位宽心,与他同心协力,还宋郡太平乾坤。” “大魏三灾巨头皆以陛下唯命是从,若陛下想收回宋郡军政之权,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何须派蜀王殿下与我等斗智斗勇呢?” “蜀王无意宋郡军政,那便再好不过。” 宋郡郡守说道:“蜀王奉命清剿宋人余孽,想必更是辛苦,还请转告蜀王,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我等当不遗余力助蜀王成事。” 宋郡山下官员小吏,都是大魏世族的人,有些东西他们不给,,陆玄楼便拿不走,所以他们也不怕陆玄楼与卫仲鸣联手耍些手段。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大魏皇帝陆啓的态度啊! “蜀王殿下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诸位鼎力支持。” 卫仲鸣说道:“此番清剿宋人余孽,花费不在少数,蜀王捉襟见肘,想让诸位慷慨解囊,不多,也就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他怎么不去抢啊?” 有人怒不可遏,大魏世族在宋郡耗费人力物力无数,一年所得也不过两百万两,陆玄楼张口就是三百万,自然有人难以接受。 “他难道不是在抢吗?三百万两不少,但确实不算多,各家凑一凑,也就出来了。” 有人说道:“为了三百万两与蜀王闹起来也不像话,就当是给蜀王一个面子吧。” 陆玄楼以势欺人,强夺卫侯府两百万两,他便狐假虎威,敲诈大魏世族三百万两,平白无故赚了一百万两,卫仲鸣喜上心头,却是不动声色的说起了正事。 “第二件事,蜀王有令,命大魏世族即刻彻查府中家将护卫、婢女奴仆,若有宋人余孽混杂其中,即刻下狱,等待蜀王发落。”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蜀王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等世族与宋人余孽珠胎暗结吗?” “卫仲鸣,这话不能乱说啊!”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责备卫仲鸣,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如今陛下下旨清剿宋人余孽,同宋人余孽扯上关系,下场必然凄惨。 “诸位有误会了不是?” 卫仲鸣早就准备好说辞,“若是蜀王怀疑诸位与宋人余孽有染,那就不会让诸位自查,而是率神武卫强行入府搜查了。”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我们都明白了!” 卫仲鸣继续说道:“在座的诸位谁敢保证自家府邸之中没有宋人余孽潜伏呢?查不出来也就罢了,若是让蜀王查出来,那可就不好说话了。”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配合蜀王行事,查出来了,皆大欢喜;查不出来,心意到了,蜀王为不会为难诸位。” “言之有理,那便查一查,不但能证明我等清白,也无甚损失。” 宋郡郡守一言决断,众人点头称是,毕竟无论怎么看,蜀王都是为了他们好。 “接下来我要说第三件事,还请诸位听仔细了,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好事。” 或将有利可图,众人纷纷来了兴趣,有人催促卫仲鸣快些说出来。 卫仲鸣神秘一笑,而后挥手打出一道灵气罩,隔绝四周,见卫仲鸣如此郑重,众人便知确有好事将至,心中更是急不可耐。 “蜀王认为,兰家与宋人余孽不清不楚。” “此话当真?” 卫仲鸣话音落下,便有人惊喜出声,这些年兰家屹立宋郡不倒,处处与大魏世族为敌,断了大魏世族不知多少财路,大魏世族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奈何兰家行事规矩,大魏世族并无把柄在手,且兰家老祖是练虚境武夫,所以大魏世族为不敢妄动。 “兰家声望不低,莫须有之罪,怕是难以服众啊!” “莫须有,那就是真的有!” “覆灭兰家,确实容易引发动乱,但这话出自蜀王之口,若有变故,自有蜀王一力承担。” 众人越是议论,越是觉得可行,有人兴奋说道:“我等这就传书主家,请族中老祖出手,斩杀兰家老祖,强夺兰家底蕴。” “诸位稍安勿躁!” 卫仲鸣适时出声,胸有成竹说道:“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灭了兰家,为何要请族中老祖出手呢?” “此话何解?” 众人虚心请教,练虚境武夫是大魏世族绝对的底蕴,那怕合力斩杀兰家老祖,也有陨落的风险,所以能不出手最好。 “从现在起,我等大魏世族全力出手,威压兰家,生死关头,不怕兰家不露出马脚,那时自有神武卫出手斩杀兰家老祖,我等坐享其成便可。”卫仲鸣笑道。 “可若兰家与宋人余孽无关,那我等岂不是要错失良机?”有人皱眉说道。 “据我所知,这位蜀王殿下可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过放过一个的狠人啊!” 卫仲鸣说道:“我们说兰家有罪,兰家自认清白,诸位觉得蜀王殿下会信谁的话呢?” “卫兄高明!” 大魏世族大笑散去,唯有卫仲鸣心中冷笑,一群蠢货,尽在蜀王算计之中,离死不远了。 第三十六章 究竟在哪里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转眼之间,又是半月! 黄昏时分,天边云彩如火焰燃烧,茅草屋中稚嫩书声琅琅,茅草屋前陆玄楼闭目假寐,耳边是铁牛粗重的呼吸声。 自从得知陆玄楼是幽玄武夫,铁牛便不依不饶缠着陆玄楼,要陆玄楼教他武道修行,起初陆玄楼是拒绝的,毕竟不是都和他一样拥有金手指,错过修行时间,武道之路依旧坦荡。 可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黝黑憨厚的魁梧汉子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最终在村里所有人的见证下,铁牛三拜九叩,成了陆玄楼的开山大弟子。 陆玄楼得前身馈赠便是先天境,得天之武库滋养铸就完美根骨,得颜沉鱼指点成就幽玄武夫,所谓修行之法,陆玄楼自己尚且一知半解,怎知如何教导铁牛呢? 半月时间,陆玄楼只教了铁牛蹲马步,顺带教铁牛一些格斗技能,陆玄楼自觉误人子弟,铁牛却是乐此不疲。 只见铁牛身如劲弓,脚下声根如青松,双拳平铺向前,垂掉百斤青石依旧四平八稳,像个练武的好料子。 陆玄楼已经打定主意,等宋郡之事结束,便将铁牛送入神武卫,请颜沉鱼悉心教导,好过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浪费时间。 “感觉如何?” 夕阳落入山中,夜幕缓缓降临,茅草屋前只剩这一对师徒,铁牛终于力竭,双腿颤动,双臂微微下垂,咬牙苦苦坚持。 听陆玄楼问话,铁牛便知今日操练结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许久之后才起身,猛烈挥动拳头,尽是兴奋之色,而后自信开口:“像先生这种模样的,我能打十个!” 这是真憨憨,觉着身躯柔弱便手不能提,身躯魁梧便是真汉子,不知武夫七尺身躯,蕴含恐怖力量。 “嘭!” 陆玄楼微微挥手,一股恐怖劲气席卷而出,铁牛的身体如风中落叶飘飞起来,而后竖直落入地面,只听得扑通一声,铁牛便没了动静。 “狗东西,又惹先生生气,呸!” 恰逢老村长来到茅草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利索的狠踹铁牛,哪有风烛残年的模样?直到铁牛起身,一溜烟跑了,老村长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这狗东西让先生费心了。” 村长摇头说道,满是歉意,自从陆玄楼来到这里,村中书声不断,袅袅炊烟中都有股肉香,年轻先生是好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对年轻先生尊敬的很。 “玉不琢,不成器,铁牛很好,不过是我要敲打铁牛,让村长误会了。”陆玄楼笑道。 “铁牛这憨货,逢人便说先生不是读书人,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了,先生别留情面,狠狠打,打坏了也没有关系。”村长乐道。 “我确实算不得读书人,只是读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罢了。” 陆玄楼摇头,觉得铁牛说的很有道理。 这世上有哪个读书人出门不带君子剑而带杀人刀呢?有哪个读书人一言不合就打得人头破血流,全然不讲道理呢?又有哪个读书人白吃白喝后还要拿人银子,全然不要脸皮呢? “先生有时说话,老汉我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先生一定是读书人。” 陆玄楼是读书人,这一点村长坚定不移,也就是陆玄楼,若是旁人说陆玄楼不是读书人,老村长或许就撸起袖子与人理论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老村长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陆玄楼笑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老汉我就是有事情,也不能麻烦先生啊!” 老村长乐呵说道:“我知道先生是读书人,最喜欢文雅之事。明天是神女节,城中有场盛会,听说有文人雅会、秦淮画坊,所以特地来告诉先生一声,若是先生喜欢,明天不妨带铁牛去城里转转。” “我是个爱热闹的人,既然有文会与画坊,那是该去看看。” 陆玄楼答应下来,老村长便匆匆离去,寻铁牛交代些事情,免得明日出了差错。 目送老村长离去,陆玄楼起身走进茅草屋,手掌一伸,有一卷地图凭空出现在手中,天之武库自成一方世界,有储物之用,这是陆玄楼最近才发现的奥妙。 陆玄楼行打草惊蛇之计,将大魏朝廷将清剿宋人余孽之事弄的人尽皆知,陆玄楼本以为宋人余孽会按耐不住,动作频频,这是出乎意料的是宋人余孽格外沉稳,如泥牛入海,未有分毫动静,让陆玄楼疑惑不解。 “宋人余孽这是洞穿了我的心思还是有所谋划呢?” 打开地图,宋郡山川河流跃然纸上,陆玄楼目光流转其上,细心打量,不肯遗漏半分。 一柱香后,陆玄楼收回目光,微微摇头,眼眸深处难掩失望之色。 得晋王陆玄成指点,陆玄楼知道宋人要想复国,领袖、米粮、军卒缺一不可。 二十年宋人灭国之时,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将宋国王室屠戮一空,因此宋人领袖便是东荒剑圣宋连城,大魏三灾巨头也奈何不了此人,陆玄楼自然不敢去招惹他。 陆玄楼怀疑米粮之事与宋郡兰家有关,所以借大魏世族之手逼迫兰家,此刻兰家虽然已经焦头烂额,但是依旧规矩,似乎与宋人余孽并无关联。 所以陆玄楼不得不将目光落在落在军卒之上,大魏铁骑横扫东荒,战力非同寻常,绝非散兵游勇可以击败的存在,因此宋人要复国,不仅需要征召军卒,更需要一片隐秘的开阔地训练军卒。 可是陆玄楼纵观宋郡,可练兵之地屈指可数,屡次派人查探,也一无所获。 “究竟在那里呢?” 宋人余孽一定有练兵之地,可是究竟在哪里,陆玄楼却毫无头绪,心中生出些许烦躁。 “我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吗?” 再度整理思绪,依旧毫无所得,陆玄楼便知自己陷入死胡同之中。 车到山前必有路,陆玄楼索性便不再多想,收起宋郡地图,盘腿坐于床榻之上,神识进入天之武库,借其中天地灵气修行起来。 第三十七章 剽悍的司空小楼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陆玄楼便起身洗漱,出门便看见铁牛早早就等候在茅草屋外,手中牵一匹劣马。 走出村口,陆玄楼翻身骑上劣马,铁牛平日一样牵马步行,师徒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往py城而去。 来到py城,只见城门前行人络绎不绝,进入城中,行人比肩接踵,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传闻初代宋王梦入神山得见神女,与之交谈甚欢,梦醒时不见神女踪迹,宋王思念至极,夜夜入梦,奈何宋王有意,神女无情,宋王可入神山,却见不得神女,最终郁郁而终。 宋人感念宋王情真,以宋王见神女之日为神女节,求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每逢神女节,宋地男女皆要与心上人在秦淮河放莲花灯,许下白首不相离的诺言,与大魏七夕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魏灭宋之后,大魏世族为了粉饰太平,每逢神女节,便会花大价钱请来才子佳人吟诗作赋,秦淮河上楼船画坊灯火通明。 神女节虽然热闹,却没了最初的意义,陆玄楼略微打听一二,便不在过多关注。 陆玄楼带着铁牛来到酒楼,掌柜如临大敌,难怪今日心神不宁,原来有瘟神上门啊! 虽然万般无奈,可是卫侯府都得罪不起的男人,他如何敢拒之门外?只得硬着头皮,请陆玄楼落座。 好在陆玄楼并无意刁难他,寻一处雅间,点好一桌酒菜,让掌柜的退下,便与铁牛争食,这是一种乐趣,旁人体会不来。 酒饱饭足,铁牛倒在坐椅之上,双目放空,直勾勾的盯着房顶,一派心满意足的模样。陆玄楼拿一根牙签,慢条斯理的剔牙,偶尔打个饱嗝,显然也吃撑了。 “五十万两,一个铜板也不能少,否则本姑娘砸了你的黑店!” 暴躁的声音自楼下传来,陆玄楼打开窗户,放眼望去,只见一位骄纵姑娘一只脚踩着椅子,一只脚踩着酒桌,双手插眼,凤颜含怒,两名武夫分立两侧,气息强横,赫然是洞天境武夫。 “司空小楼,这姑奶奶怎么在这里?掌柜的怕是又要倒霉了!” 自从来到宋郡,在颜沉鱼的约束之下,司空小楼整日呆在一座院落之中,比皇宫还要无聊,她都快要被憋疯了。 陆玄楼吃饭不给钱,还要拿人钱财,最终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司空小楼早有耳闻,听着就觉得很威风。 今日事神女节,颜沉鱼有事外出,司空小楼趁机溜了出来,带着两名神武卫直扑酒楼,打算威风一把。 这一桌酒菜刚刚上桌,司空小楼没有动筷,便发作起来。 “姑娘,可是本点的饭菜不合姑娘胃口啊?” 司空小楼摆明了是来找茬的,可是有陆玄楼珠玉在前,掌柜的哪敢轻易得罪司空小楼呢? “别说有的没的,本姑娘就是来找茬的!” 司空小楼理直气壮的说道:“五十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司空小楼气势汹汹,酒楼掌柜未战先输,乖乖奉上一万两。 “小小心思,不成敬意,还望姑娘海涵。” “你这是侮辱本姑娘吗?” 司空小楼顿时炸毛了,给陆玄楼那种下贱胚子五十万两,居然只给她一万两,这就是赤裸裸的侮辱,绝不能忍。 “给本姑娘砸!” 两名神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之色,这位姑奶奶做事果然不靠谱啊! 不过两人谁也不敢违背司空小楼的话,谁让这位是神武卫的开心果,那怕是四位大统领也要让着她啊! 洞天境武夫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不过片刻时间,奢华的酒楼已经破破烂烂,客人也作鸟兽散去,掌柜的脸都绿了。 “都说我飞扬跋扈,与司空小楼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弱爆了啊!” 陆玄楼心中唏嘘,脸上笑容却如潮水,一波更比一波灿烂。 “姑娘或许有大背景,但能在宋郡立足,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骨头。” 掌柜恨声说道:“今日姑娘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此事决计无法善了。” 掌柜点头示意,便有店小二匆匆跑出酒楼,不用多想,定然是搬救兵去了。 “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本姑娘奉陪到底。” 司空小楼翘着二郎腿,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活脱脱的纨绔子弟,让陆玄楼忍俊不禁。 片刻之后,宋郡府衙衙役匆匆来到酒楼,将司空小楼团团围住,双方剑弩拔张,气氛陡然凝聚起来。 “这酒楼背后之人乃是我大魏太子,不管姑娘是何来历,动手之前最好掂量掂量。” 此时此刻,酒楼掌柜依旧想息事宁人,毕竟他来宋郡是为了敛财,而不是与人争高地。 “陆玄昭本人在此,本姑娘都不怕,还能怕他麾下的一条狗不成?” 司空小楼趾高气扬,尾巴都快敲到天上去了。 “放肆!” 酒楼掌柜一声大怒,府衙衙役纷纷后退,数道人影自酒楼外走进,显露气势,赫然也是洞天境武夫。 “住手吧!” 双方有大打出手之势,而司空小楼势弱,陆玄楼怕她吃亏,及时现身,阻止这场争斗。 “掌柜的,听我一句劝,就此罢手如何?”陆玄楼笑问道。 “您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 酒楼掌柜知道陆玄楼的身份,不敢为难司空小楼,吩咐太子麾下的洞天境武夫退下,可司空小楼本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儿,又怎会善罢甘休了? “不行,我不拿到银子便决不罢休。” 司空小楼说道:“否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都说我司空小楼不如你,我还有脸见人吗?” “那你想如何?”陆玄楼头疼问道。 “一百五十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司空小楼坐地起价,深得陆玄楼真传。 “不是五十万两吗?”铁牛憨憨问道。 司空小楼指着陆玄楼说道:“本姑娘若是他拿一样多的银子,岂是很没面子?” “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恕小人不给您面子了。” 掌柜满脸阴沉,挥手示意太子麾下的洞天境武夫,杀无赦! “掌柜的,听我一句话,花点银子买平安吧!” 陆玄楼环顾四周,左右无人,便继续说道:“这位姑娘背后有三灾巨头,当今陛下视其为掌上明珠,莫说是你,即便是陆玄昭,这位姑娘若是不高兴了,也得伸脸挨打。” 酒楼掌柜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陆玄楼的话有几分真假。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一百万十万两,小人双手奉上。” 酒楼掌柜说道:“不过事后我需要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还望蜀王殿下见谅。” “见了太子殿下,就提这位姑娘的名字——司空小楼,他只夸你干的漂亮。”陆玄楼笑道。 “对,就提本姑娘的名字!” 司空小楼说道:“本姑娘在他酒楼吃饭,不给本姑娘银子,本姑娘给她脸了吗?” 陆玄楼啧啧称奇,剽悍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释啊! 第三十八章 忽悠司空小楼 “怎么不见重明统领了?”陆玄楼问道。 “神武卫机密,没事少打听!”司空小楼不耐烦的摆手,以为陆玄楼又再打什么坏主意,言语之间满是警告之意。 陆玄楼劣迹班班,借尸还魂后有所改变,但成见虽非一成不变,却也不是轻易改变的,因此在司空小楼眼中陆玄楼还是那个权色生马的蜀王。 “司空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 陆玄楼苦笑说道:“父皇命神武卫协助我清剿宋人余孽,所以宋郡神武卫应由我辖制,所以我有权知道神武卫有所人的动向,包括重明统领。” “拿皇帝伯伯来压我,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司空小楼不屑说道:“信不信让皇帝伯伯打断你的狗腿?” 陆玄楼无语至极,这姑娘迷之自信,不知道东南西北,真是太飘了。 陆玄楼苦笑说道:“司空小楼,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那我现在就写信告诉我爹和皇帝伯伯,就说本姑娘天生丽质,你见色起意调戏我!”司空小楼戏谑说道。 “司空姑娘,我错了!” 陆玄楼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司空小楼背后有三灾巨头,大魏皇帝陆啓视其为掌上明珠,她胡乱说几句,绝对能让陆玄楼吃不了兜着走。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这就知道错了,没出息的东西。” 司空小楼说道:“不过本姑娘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吧。” “是我无理取闹!” 陆玄楼干脆出声,心中暗暗感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啊! “态度不错,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司空小楼喜上眉梢,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也配合本姑娘斗嘴,呵呵! “我与司空姑娘近日无仇,往日无冤,姑娘何必处处为难于我呢?” 陆玄楼不解问道,不知为何,司空小楼似乎对他充满了恶意。 “谁让你打我老大的主意,否则本姑娘才懒的和你计较。”司空小楼撇嘴说道。 “司空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重明统领的主意呢?” 陆玄楼心中冤枉,自从穿越九州天下,便一心武道,志在长生,心中哪有儿女私情! “但凡见过我老大的,无不怀钦慕之心。” 司空小楼说道:“我娘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以为本姑娘这么聪明的人会信你的鬼话吗?” “司空小楼你这回是真的冤枉我了。” 陆玄楼委屈说道:“重明统领以青铜面具遮掩容颜,我都没见过重明统领的真正模样,如何生出龌蹉心思呢?” “有些道理哦!” 司空小楼将信将疑,神情略有缓和,思索片刻,神情陡然凶狠,目光不善的盯着陆玄楼。 “说,你是不是有意麻痹本姑娘,好让本姑娘放松警惕,好趁虚而入?” 司空小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老大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你这种下流东西,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怎么又成下流东西呢?”陆玄楼惊讶问道。 哼! 司空小楼冷声说道:“你强抢良家女子,连有夫之妇也不放过,你不是下流,你是下贱!” 陆玄楼目瞪口呆,竟不知他是曹孟德,但有一说一,曹贼是种可歌可泣的精神。 “司空姑娘,我承认以前年少轻狂不知事,因此做下许多错事。” 陆玄楼说道:“但是我已经悔过自新了,这些天姑娘可曾见我胡闹过?” 司空小楼细细回想,陆玄楼以前虽然胡作非为,但是近日举止确实规矩,也挑不出打毛病了。 “那又如何?” 认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让她司空小楼认错,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发誓我对重明统领绝无非分之想!”陆玄楼郑重说道。 “没有最好,若是有那就立刻断了心思,免得惹本姑娘生气,让你受皮肉之苦。” 司空小楼大方摆手,而后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有老大身材怎么样?” “一般般吧!” 陆玄楼违心说道,生怕司空小楼借题发挥,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眼瞎吗?” 司空小楼含怒拔剑,霎时指向陆玄楼,距离咽喉不过咫尺,吓陆玄楼一跳,这司空小楼是真不知道分寸啊! “风吹杨柳,艳若三春,减之一分则瘦,增之一分则肥,重明统领的身材自然是极好的。” 迫于司空小楼的淫威,陆玄楼不得不改口。 “风吹杨柳,艳若三春,你把脑子都掏空了,还说对我老大没意思。” 司空小楼怒道:“你敢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陆玄楼惊得目瞪口呆,这就是钓鱼执法吗?他算是长见识了。 司空小楼撇嘴说道:“还是我娘的说的对,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坏东西,呸!” 陆玄楼心中诽谤不已,心中好奇剑侯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教司空小楼这种道理,是剑侯外面有人了还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司空小楼呢? 司空小楼喋喋不休,对陆玄楼百般威胁,这个发怒时尤为可爱的小姑娘真心让人厌恶不起来啊! “司空姑娘,说起来我还有一事相求。” 陆玄楼本来打算将铁牛交给颜沉鱼,如今想来司空小楼也不差,毕竟是剑侯的女儿。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都好说!” 司空小楼顿显江湖草莽气息,在她看来陆玄楼有求于她便是不如她,心中高兴,拍着胸膛答应下来。 陆玄楼也不客气,将铁牛推到司空小楼身前,解释说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劳烦姑娘教导一段时间。” “你的弟子,你自己怎么不教呢?”司空小楼疑惑问道。 “武道之事,我自己都是糊涂蛋,怎么能教别人呢?”陆玄楼笑道! “不会教,你装什么高手,收什么徒弟!” 司空小楼说道:“教徒弟太麻烦,我也不教,你另请高明吧。” “司空姑娘这是什么话,论教徒弟,我大魏有谁比你更高明呢?” 陆玄楼奉承说道:“想当初姑娘就是随便指点我两句,我才有机会成为幽玄境武夫。” “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陆玄楼拍马屁皇拍到司空小楼心坎里去了,她不由骄傲起来,背负双手,一派高人模样。 “那这就事就这么定了?” 陆玄楼趁热打铁,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司空小楼。 “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司空小楼居然拒绝了。 第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这是为什么啊?” 陆玄楼疑惑问道,扪心自问,他方才的表演天衣无缝,司空小楼应该看不出他在骗她,应该痛快的答应下来才对啊! “你不是好人,你徒弟肯定也不是好人。” 司空小楼认真说道:“我是正义之士,你们是邪恶之辈,如果我帮你教徒弟,岂不是助纣为虐?” 陆玄楼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奇葩理由,他已经懒得吐槽了。 “司空姑娘此言差矣。” 陆玄楼正色说道:“正因为铁牛心不是好人,所以才要你约束,助他改邪归正啊!” “我是好人!” 铁牛不乐意了,闷闷出声,立刻惹来陆玄楼一阵冷眼,而后将铁牛揍的皮青脸肿才肯罢休。 “司空姑娘说你不是好人,那你就不是好人,废什么话!” 铁牛支支有心反驳,却吾吾不敢出声,生怕再遭一顿毒打。 见铁牛屈服,陆玄楼冷脸变笑脸,对司空小楼说道:“也就我皇命在身,脱不开身向司空姑娘学习,否则那有这憨货什么事!” “如果我教他,我也能打他吗?” 司空小楼跃跃欲试,方才陆玄楼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嚣张跋扈的模样是真让她羡慕。 “只要打不死他,那就随便打,司空姑娘开心最重要。” 陆玄楼转眼之间就将铁牛买了,心中振振有词:“得司空小楼指点,那就是得剑侯真传,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虽然皮肉之苦在所难免,但是说到底还是铁牛占了便宜。” 对,就是这样的。一念至此,陆玄楼念头通达,心中再无愧疚之感。 “可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司空小楼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娘说了,女孩子要矜持,不能随便打人的。” 司空小楼虽然这样说,这是闪烁的目光告诉所有人,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慈母多败儿,严师出高徒。” 陆玄楼当机立断,说道:“不知痛,如何能让铁牛改邪归正?司空姑娘若是不教训他,他必然走上邪路,将来为祸天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该打还是要打,还请司空姑娘莫要手软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他的。” 司空小楼不再推辞,立刻答应下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铁牛身上,铁牛顿时后背发凉,心脏剧烈跳动,已经遇见将有不好的事情发声。 “我还有在身,就不打扰司空姑娘可,告辞!” 陆玄楼生怕司空小楼反悔,立刻溜之大吉。 在py城兜兜转转,陆玄楼来到一处无人地方,换上一件黑袍,遮掩面目与身行,往卫府而出。 自从陆玄楼暴揍卫旭之后,卫仲鸣便将卫旭送入卫地,然后以搜查宋人余孽为借口清洗卫侯府,将为卫府家将护卫换成自己心腹,彻底掌控了宋郡卫府。 “微臣参见蜀王殿下。” 自从陆玄楼透露有意让卫仲鸣成为卫侯,卫仲鸣心中的欲望之门便彻底打开,对陆玄楼更是恭敬。 “你我是一家人,这里没有外人,二舅不必多礼,随意些吧!” 这种繁琐的封建礼仪陆玄楼不太适应,可是落在卫仲鸣眼中这种待遇便是将他视为心腹,怎能不激动呢? “说说吧,近日有什么进展?” 陆玄楼问话,卫仲鸣从激动中清醒过来,立刻向陆玄楼汇报情况。 “启禀殿下,我向大魏世族透露殿下认为兰家与宋人有勾结的消息后,大魏世族闻风而动,疯狂打压兰家。” 卫仲鸣说道:“若是兰家有罪,殿下可让神武卫出手,将兰家底蕴据为己有,让大魏世族竹篮打水,一场空;若兰家清白,我便怂恿大魏世家灭掉兰家,殿下可以此问罪大魏世族,强夺宋郡沃土,分给宋郡百姓,那么宋郡将在殿下掌控之中,无人造次。” 陆玄楼诧异非常,卫仲鸣居然有这种谋划,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那结果呢?宋郡兰家是清白还是有罪呢?”陆玄楼问道。 “启禀殿下,宋郡兰家有炼虚境老祖坐镇,兰倚运筹帷幄,虽然在大魏世族的打压之下捉襟见肘,但并为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还不曾联系宋人余孽。”卫仲鸣回答说道。 “那就让大魏世族加大力度,尽早揭开兰家的真面目。” 陆玄楼说道:“大魏世族自查可有收获?” “有!殿下请随我来!” 卫仲鸣顿时来了精神,带着陆玄楼来到花园,走近一处假山,用力移动假山,一条暗道映入陆玄楼眼帘之中。 进入暗道,周围燃烧无数灯火,阴森之感从暗道深处传来,陆玄楼走过暗道,发现此处竟是一座暗牢,牢房之中关押许多囚徒。 “私设牢狱,卫侯府真是大胆啊!” 陆玄楼玩味出声,卫仲鸣讪讪而笑,按大魏律法,私设刑狱乃是重罪。 “殿下有所不知。” 卫仲鸣解释说道:“大魏世族横行无忌,若是眼中有我大魏律法,宋郡怎么糜烂至此呢?大魏世族在宋郡皆有私狱,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其中。”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或许可以让大魏世族吃个哑巴亏。”陆玄楼戏谑说道。 “殿下放心,臣这就派人探查大魏世族私狱所在,定然不会耽误殿下大事。” 卫仲鸣瞬间明白陆玄楼的意思,也清楚自己该如何动作,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真是了不得,难怪卫仲鸣能代表卫地世家与晋王坐镇宋郡,主持大局。 这座私狱之中的犯人要么是宋人余孽,要么可能是宋人余孽,为了从撬开他们的嘴,卫府家将化身酷吏,也使出十八般酷行。 牢狱之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陆玄楼却无动于衷,自从来到九州天下,他的心似乎冷了。 “魏人无道,天必诛之。” 这些宋人遗民的嘴很硬,受尽酷行也无一人出卖同伴,让陆玄楼敬佩万分。 “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惜生错了世道啊!” 陆玄楼不再多问,也吩咐卫仲鸣不必刑讯逼供,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放出消息,就说七日后在py城外处决宋人余孽。” “殿下高明!此为引蛇出洞之计,即是阴谋也是阳谋,不怕宋人余孽不上当。” 自从投靠陆玄楼之后,卫仲鸣总爱拍陆玄楼马屁,让陆玄楼很舒服。 “py城外三十里有座村庄,村庄中的孩童是我的学生,你亲自挑两个有文采的教书先生过去教导他们吧!” 陆玄楼说道:“我最近会住在卫府了,打扰了!” 第四十章 喝酒误事,喝酒也误智 是夜,秦淮河中灯火通明,楼船画坊游荡其上,文人雅士吟诗作赋,细腰佳人载歌载舞,两岸人头攒动,各种莲灯无数,好不喧嚣!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陆玄楼站在一处高楼之上,虽无意参与这场盛会,但依旧心声感慨。 “大争之世,人命如蝼蚁;太平盛世,人命也如蝼蚁。大魏如此,东荒如此,九州天下也是如此。”卫仲鸣说道。 “那你我也是蝼蚁?”陆玄楼笑道。 “微臣或许是蝼蚁,但殿下天生贵胄,自然不是蝼蚁,而是皓月与骄阳。”卫仲鸣恭声说道。 “你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越发纯熟了。”陆玄楼大笑说道。 “微臣也就这点本事了,殿下喜欢听就好。”卫仲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物竞天择,我也懂这些道理,只是看不惯有些事情罢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这世道真是见鬼了啊!”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天下兴亡,世族难衰。 卫仲鸣没有说话,虽然他投靠陆玄楼,答应替陆玄楼对付大魏世族,但是宋郡之事了解,他依旧是世族。 百姓不苦,便要世族苦,既然身在世族,自然不愿如此。 天下兴亡衰盛之事,陆玄楼身为大魏皇子,自然可以指点江山,不是他卫仲鸣可以妄加评论的。 “行了,我想独自转转,你无需跟着我了。” 陆玄楼说道:“若是你与我形影不离,大魏世族该生疑了。” 卫仲鸣应声离去,大魏世族怕是恨不得他与陆玄楼寸步不离,而后将陆玄楼行踪与心思悉数告知,好让他们未雨绸缪。 这不过是陆玄楼推脱之词,卫仲鸣自然听得出来,既然陆玄楼不想与他继续说话,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让陆玄楼厌恶。 卫仲鸣离去之后,陆玄楼背倚栏杆,看着十里秦淮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许久之后,陆玄楼起身走下高楼,混入人群之中,来到秦淮河边,手中替数坛美酒,对奢华楼船与精美画坊视之不见,寻一页扁舟,由老渔夫撑船,沿秦淮河顺流而下。 躺在船舱之中,陆玄楼闭目假寐,不看两岸风光,不见河中莲灯,耳中尽是丝竹之乐、歌女之声。 “今日是神女节,秦淮河很是热闹,风光远胜寻常,公子不凑凑热闹?” 陆玄楼宁静清幽,与秦淮河的热闹格格不入,引起了船夫的注意,不由出声询问。 陆玄楼睁眼起身,目光落在老渔夫身上,蓑衣早已经破烂,露出粗布麻衣,与秦淮盛况格格不入。 只是这老渔夫身上有股悠然出尘的气息,有股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让陆玄楼心中好奇,不由与之攀谈起来。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有什么好看的?”陆玄楼笑道。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老渔夫笑问道。 “大梁陆小七。” 陆玄楼并未报上真姓名,继续说道:“听说青淮盛况,故远道而来,只是到了宋郡,便觉得这秦淮盛况索然无味了。” “我说公子怎么不爱凑热闹,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到陆玄楼是大梁人士,老渔夫似乎也没有和陆玄楼继续攀谈的意思,专心撑船。 “我这里有几坛美酒,一个人喝酒总是索然无味。” 陆玄楼邀请道:“若是老人家不嫌弃,不妨坐下来聊聊,如何?” “我看公子非凡人,怎敢与公子共饮呢?”老渔夫笑道。 “十年修得同船渡,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老人家,请入座。” 陆玄楼将美酒摆在小桌之上,老人迟疑片刻,便欣然入座,捧起酒坛,豪饮一气,吐出一口舒畅。 “托公子之福,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种美酒了。” 老渔夫似乎高兴了,说话也大声许多。 陆玄楼不甘示弱,也捧起酒坛豪饮,而后两人筹光交错,拼将起来,谁也不服输。 “老人家海量!” “后生可畏啊!” 一老一少,一见如故,陆玄楼说起他的荒唐事,老渔夫说些江上琐屑,不知不觉便说到宋郡之事,两人同仇敌忾,痛骂大魏世族。 “魏人真无道乎?” “魏人有道,道不在宋郡!” 陆玄楼一问,老渔夫一答,两人相视无言,船舱顿时安静起来。 “今日难得高兴,说这扫兴事做甚。” 许久之后,陆玄楼出声打破沉默,自罚引酒后,指着老者双手问道:“我观老人家双手老茧,似是武道中人。” “年轻时学人练剑,也曾闯荡江湖,未曾闯出名声,便来青淮河撑船度日。”老渔夫摇头笑道。 “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求之也无用。” 陆玄楼笑道:“练剑也好,撑船也罢,都是生活,都很逍遥,都很不错。” “练剑求不来势,撑船求不得财,可谓一事无成,哪能逍遥?哪能自在?” 老渔夫唏嘘不已,而后指着陆玄楼腰间猛虎刀问道:“公子是武夫?” “我乃幽玄武夫,终有一日,要将那长生一握!” 陆玄楼得意出声,将猛虎刀拍在桌案之上,放下狂言。 老渔夫不置可否,拔出猛虎刀,见其上道韵流转,寒芒不可逼视,尽显锋芒之利。 “好刀!” 老渔夫脱口称赞,而后还刀入鞘,将猛虎刀还给陆玄楼。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刀名猛虎刀,吾之杀人器。” “我观公子有君子之分,怎不练君子剑,反修杀人刀呢?”老渔夫问道。 “剑杀人,刀杀人,口舌杀人,笔墨也杀人,都是凶器,都是杀人器,分什么刀剑,称什么君子。”陆玄激昂慷慨。 “公子高见!”老渔夫点头称是。 “我看老人家有些实力,不如随我闯荡江湖,如何?” 这老渔夫与陆玄楼气味相投,虽然来历不明,但英雄就要惺惺相惜,陆玄楼将之抛诸脑后。 “我在秦淮河称船是在度日,也是在等人。” 老渔夫摇头说道:“若我随公子闯荡江湖,等不到人,极为不妥!” “等,人总是这样,习惯等待。” 陆玄楼说道:“我们总是在等,等明天,等将来,等下一次,等再有机会,可是最终又如何呢?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只等来后悔,只等来遗憾,却等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老渔夫闻言沉默,细细品味陆玄楼的话,神色变幻莫测,最终似乎想通了什么,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等不到,或许能找的到。”老渔夫幽幽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陆玄点头称是。 “我虚活百年,竟不如公子看的明白,受教了。” 老渔夫起身作礼,笑道:“我与公子有缘,这页孤舟陪我二十年,乃我最爱之物,今日我便将此物赠予公子了。” “我去寻人,告辞!” 老渔夫迈开步伐,踏入虚空如履平地,一步跨越千里,不过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踏空而行,这是三灾巨头才有的手段。 陆玄楼惊出一身冷汗,酒意瞬间散去,整个人清醒万分,暗暗猜测老者的身份,能有如此修为的人物,若不是大魏三将七侯,便是东荒剑圣宋连城。 “我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吗?” 陆玄楼呢喃说道:“喝酒误事,喝酒也误智啊!” 第四十一章 骨血犹存 秦淮河上无数楼船画坊争彩夺艳,处处洋溢欢乐的气息,然而还有这么一艘楼船气氛格外沉闷。 楼船高大而精美,挂一面旗子,书写一个方正的兰字,正是宋郡兰家的楼船。 楼船雅间之中,兰倚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满是疲惫。 近日宋郡风起云涌,大魏世家如同疯狗一样咬着兰家不放,处处与宋家为难,甚至派人袭击兰家伤队,击杀兰家武夫,让她焦头烂额。 “大魏世家虽强,但并无练虚武夫坐镇宋郡,怎敢如此放肆?”兰家老祖皱眉问道。 “莫非是大魏世族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兰倚担忧问道。 兰家老祖虽然练虚境巅峰武夫,但是大魏灭宋,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屠戮宋郡武夫,兰家老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兰家老祖也曾参与大魏灭宋之战,虽然在最后关头急流勇退,但也落下一身暗疾,经年累月之下,已经时日无多了。 “我常年闭关,即便是兰家嫡子子弟也不清楚我的情况,大魏世家怎么可能知道我时日无多?” 兰家老祖摇头叹息,失落说道:“本想趁我犹有练虚境的实力,震慑大魏世族,替你争取时间,等我陨落之后,你可以轻松些。” “那成想大魏世族亡我老家之心不死,居然变本加厉争对我兰家。” 兰家老祖担忧说道:“若按这种态势发展下去,或有大魏世族练虚武夫降临宋郡,兰家难逃破灭结局。” “祖父,难道宋郡就真的没有王法了吗?”兰倚不甘问道。 “若宋郡有王法,你父母如何能惨死?如大魏世族有良知,宋郡百姓河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兰家老祖悲声说道:“自大魏灭宋,宋郡就成法外之地了。” 见兰倚沉默不言,兰家老祖心中疼惜,却不知道如何宽慰。 他这个孙女虽是女儿身,可手段谋略远胜寻常男儿,可惜身在兰家,便注定不得志。 “我本以为只要我兰家与大魏世族抗衡到底,便能为宋郡留下一块净土。” 兰家老祖有感而发,苦笑说道:“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如今看来,这话也当不得啊。” “祖父不信,我信!” 兰倚固执说道:“我就不信大魏世族能只手遮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灭我兰家。” “大魏世族以前不敢,是没有出手的理由,如今大魏朝廷清剿宋人遗民,大魏世族便不缺理由了。”兰家老祖沉声说道。 “宋国覆灭之后,兰家恪守本分,向来规规矩矩,大魏世族要颠倒黑白不成?无耻之尤。”兰倚悲愤骂道。 “可我兰家确实不清白啊!” 兰家老祖痛苦闭眼。 兰倚欲言又止,她执掌兰家多年,如临深渊,那怕心中痛恨大魏朝廷,却也不敢与宋人遗民解触,生怕惹火烧身,却不曾想兰家老祖居然与宋人遗民有所联系。 “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短暂的震惊过后,兰倚冷静下来,沉稳出声,目光尤为平静。 “十年前你还未执掌兰家,那时大江水灾,宋郡百姓颗粒无受,饿殍遍野,我不忍宋郡流离失所,散尽兰家半数底蕴,从大魏各郡购买粮食,赈济灾民。” 兰家老祖说道:“但我暗中截留了部分钱粮,送给宋人遗民,助其复国。” “宋郡混乱,十年前的事已不可查,倒也不足为惧。” 兰倚稍稍安心,岂料兰家老祖又扔出重大消息。 “前不久,魏帝命蜀王陆玄楼行清剿宋人遗民,蜀王陆玄楼行打草惊蛇之计,宋人遗民决定蛰伏。” 兰家老祖说道:“奈何缺少粮食,我便自作主张,动用兰家底蕴,从大魏购买粮食,秘密送到宋人遗民手中。” 兰家老祖吐露实情,兰倚痛苦闭眼,心也凉透了,随即心中涌现无尽委屈,这些年她耗费心神无数,才艰难保住兰家家业,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兰家老祖居然瞒着她来了一手败笔,打得她措手不及。 “既然知道是打草惊蛇之计,你为何要动?你可知你已经将兰家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兰倚大声呵斥兰家老祖,兰家老祖羞愧难当,并不敢反驳。 “大魏清剿宋人遗民的消息传到宋郡时,我便已经着手收集粮食,等知道这是蜀王陆玄楼的打草惊蛇之计,为时已晚。” 兰家老祖担忧说道:“我怀疑蜀王陆玄楼已经发现端倪,大魏世族得知消息,才会动作频频,想趁机吞并兰家。” “不可能!” 兰倚斩钉截铁的说道:“若蜀王陆玄楼发现兰家暗中资助宋人遗民,神武卫早就将我兰家抄家灭族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蜀王陆玄楼怀疑我兰家与宋人遗民有联系,所以想借大魏世族之手逼迫兰家,从而查出宋人余孽的踪迹。” “怀疑也好,有真凭实据也罢!” 兰家老祖说道:“大魏世族既然已经出手,兰家破灭已成定局,我已经决定送你离开宋郡,然后放开手脚,同大魏朝廷讲理。” “讲理?您拿什么讲理?兰家还是剑圣?” 兰倚反问说道:“您以为大魏会在乎区区一个兰家?您以为大魏三将七侯会不敌剑圣?” “讲道理是为了计较,但不是为了输赢!” 兰家老祖说道:“魏帝不以我宋人为民,我宋人当不以魏帝为君。” “宋人养兵二十年,有兵甲三万,可与魏之铁骑一战。” 兰家老祖继续说道:“此战不为输赢,只为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魏人,宋人虽然灭国,但骨血犹存。” 兰倚闻声沉默,大魏世族欺压宋郡百姓太甚,有人起兵生乱,合乎情理。 “祖父莫要轻举妄动,此事我自有计较。” 兰倚凝声说道:“若事有不济,兰倚愿于祖父共死,全我兰家风骨。但在此之前,祖父也要答应我,不得与宋人遗民接触。” “倚儿,你这是何苦呢?” 兰家老祖摇头说道,他时日无多,生死也无妨,兰倚却很年轻,还不曾看过真正的锦绣河山。 “祖父,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我是什么性子您也清楚。” 兰倚说道:“我向来说一不二,若是您不想让我死的太窝囊,就体谅体谅我吧!” 第四十二章 各怀心思 兰家老祖叹声离去,他看不惯大魏世族在宋郡胡作非为,不愿与大魏世族同流合污,也不愿背井离乡漂泊不定,所以心中有那么一丝侥幸,那就是在剑圣的带领下宋人真的可以复国,所以当宋人遗民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他们。 如今事到临头,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怕头悬城墙之上,也不怕兰家基业毁于一旦,却不独独愿意拖累兰倚,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念之差,终究将兰倚牵扯其中,兰家老祖悔恨交加。 雅间之中,兰倚眉头紧皱,思绪如乱麻,试图从条条死路中找到一条生路。 突然楼船剧烈摇晃,兰倚随之清醒,匆匆走出雅间,来到甲板之上。 “发生了何事?”兰倚凝声问道。 “有只小船拦住楼船去路,楼船急停,导致船身震动,打扰了小姐。”有人回答说道:“我这就派人下船,请小楼让路。” 不过虚惊一场,得知前因后果,兰倚安心下来,心中暗暗苦笑,如此患得患失,竟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客气些,不要生事。” 兰倚嘱不经意回头,便看见呆立船头的陆玄楼,心中惊讶至极,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宋郡敲诈大魏世族后全身而退。 兰倚探头下望,柔声说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兰姑娘!” 散尽半数家财,只为赈灾灾民,兰家是难得好世家;以女子之身直面大魏世族,且不落下风,兰倚也是女中豪杰。 对于宋郡兰家和兰倚,陆玄楼影响不错,虽然陆玄楼怀疑兰家与宋人余孽有勾结,所以放任大魏世家打压兰家,可若能证实兰家与宋人余孽并无关联,陆玄楼也不介意扶持兰家,毕竟对于宋郡百姓来说,兰家比大魏世家要好上很多。 陆玄楼左右环顾,见孤舟挡住大船去路,便知其中缘由。 “方才与朋友饮酒,尽兴之时,任孤舟随波逐流,并非有意挡住姑娘去路。” 陆玄楼拱手说道:“在下这就离去,若有打扰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公子有侠义气,我见公子甚是欢喜。” 兰倚说道:“相逢即是缘分,今日又是神女盛会,如若公子不嫌弃,我请公子对饮,如何?” “佳人相邀,求之不得!”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他也趁此机会旁敲侧击,试探试探兰家,好了却一桩疑惑。 陆玄楼登船不久,兰倚便备下酒菜佳肴,请陆玄楼入席。 席间并无旁人,很是冷清。唯有陆玄楼与兰倚对坐甲板,明月当空,威风轻抚,倒也惬意。 “当日姑娘仗义疏财,在下很是感激,今日再相逢,借姑娘美酒略表谢意。”陆玄楼举杯说道。 “公子笑言。” 兰倚摇头说道:“此刻公子安然无恙,必有后手让卫家服软,应是我多言,险些断了公子财路。” 两人共饮一杯,兰倚问道:“与公子对坐同饮,还不知公子姓名?” “大梁陆小七!”陆玄楼爽朗道。 大梁,大魏帝都! 陆姓,大魏国姓! 小七,蜀王陆玄楼是大魏七皇子。 陆玄楼的身份不言而喻,兰倚有些惊讶,却并无多大起伏。 陆玄楼敲诈卫侯府后全身而退,兰倚便知陆玄楼来历惊人,方才请陆玄楼上船对饮,也是有心试探。 兰倚暗暗想道,蜀王打草惊蛇之计确实高明,只是隐藏功夫有些拙劣了。可她那里知道,自从陆玄楼决定处决宋人余孽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不在遮掩身份,否则也不会用陆小七这个名号。 得知陆玄楼身份,兰倚并不慌乱,而是不动声色与之交谈,在兰倚的引导下,两人不知不觉便谈到大魏世族与宋郡。 两人虽有各怀心思,所谈虽然都浅尝而止,不过这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揣摩出对方的心思。 “蜀王言语之间,对大魏世族颇为不屑,对宋郡百姓有怜爱之心,或可借蜀王之力保兰家不灭,若事有可为,也可借蜀王之手,清楚大魏世族,还宋郡百姓一个安宁。” 兰倚微微心喜,陆玄楼心忧宋郡,对兰家所为赞不绝口,兰家或有一线生机。 唯一让她忧虑的是,陆玄楼对宋人遗民杀心果决,兰家暗中资助宋人遗民钱粮成了绕不开的难题,让兰倚心中愁苦。 “宋郡兰家,可惜了!” 陆玄楼微微叹息,兰倚屡次旁敲侧击,询问他对兰家与宋人余孽的态度,耐人寻味。因此无需证据,陆玄楼已认定兰家与宋人余孽关系匪浅。 对兰倚和兰家,陆玄楼怀欣赏之心,可身为大魏皇子,决计不能容忍宋人复国,不管何人参与其中,陆玄楼唯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杀! “今日秦日秦淮盛会,大魏世族爱宾客如云,宋郡兰家门可罗雀,这可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啊!” 水往地处流,地处是宋民;人往高处走,高处是大魏。陆玄楼终究是给了宋郡兰家一条生路。 兰倚若能明白陆玄楼话里有话,将宋人余孽踪迹告知,将功折罪,他便高抬贵手放兰家一马,毕竟宋郡祸根在大魏世族与宋人遗民,而非兰家。 陆玄楼点到为止,随即撤开话题,笑道:“早就听闻宋郡剑舞乃天下一绝,陆某仰慕久矣,不知我今日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宋郡剑舞?” “真是抱歉!” 兰倚惭愧说道:“今日未曾想到会遇见公子,所以楼船之中未有舞女歌姬,让公子见笑了。” “是我福薄,不怪姑娘!” 陆玄楼淡然说道,略有失落之色,宋地剑舞脱胎于剑圣,得其精髓者寥寥无几,可遇而不可求啊! “剑舞,我倒是略知一二,只是比不得大家。”兰倚笑道:“若是公子不嫌弃,我可为公子舞剑。” “不妥,不妥!” 陆玄楼摆手说道:“姑娘乃是大家闺秀,怎能因我而自降身份,行歌舞之事呢?” “公子多虑了!” 兰倚笑道:“剑舞非歌舞,乃修行之道,剑女剑舞如武夫炼武,不曾有尊卑之说。” “原来如此,那在下便厚颜观姑娘剑舞。” 兰倚都说没事,那陆玄楼自然没有问题,欣然答应下来。兰倚随之告退,准备剑舞去了,留下陆玄楼在甲板之上,对月独饮。 第四十三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殿下怎会在兰家楼船之上,还与兰倚对饮,谈笑风生?” 卫府楼船之上,大魏世族齐聚一堂,目光尽在远处的陆玄楼身上。 大魏世家步步紧逼,眼看就能将兰家家业据为己有,陆玄楼此刻出现在兰家楼船,这可是不是好兆头啊! “难道殿下想坐收鱼温之利,背着我等独吞兰家?”有人凝神发问。 “我等世族不点头,谁能独吞大魏世族?” 卫仲鸣替陆玄楼开脱说道:“殿下早就怀疑兰家与宋人余孽有染,依我之见,应该是殿下在试探兰家。” “既然我等已经出手,殿下只需要做等兰家气弱,何必多此一举呢?” 自从卫仲鸣见过蜀王陆玄楼,俨然成了蜀王麾下走狗,众人对他的话也有所怀疑。 “蜀王殿下奉命入蜀,已经一月时间,至今一无所获,陛下若是怪罪下来,蜀王殿下难以交代,自然是坐不住了。”卫仲鸣解释说道。 “一无所获,不见得吧?” 有人说道:“我等世族自查,找出不少宋人余孽,只要撬开他们的嘴巴,怎会耽误蜀王清剿宋人余孽呢?” “宋人余孽的骨头很硬,嘴也不软,十八般刑罚下来,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卫仲鸣说道:“蜀王殿下已经下令,七日后于城外处斩宋人余孽,希望能引出宋人余孽,蜀王殿下是真急了啊!”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兰倚去而复返,下坠白色曳地烟胧荷花百水裙,轻挽淡薄如清雾胧绢纱,腰间坠一条淡青色丝带,挂了个薰衣草荷包,不时散发出阵阵幽香。 鬓角缀以几朵闪烁珠花,举止优雅,清丽脱俗,气若幽兰,魅而无骨,俨然一个羊脂美人,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冰肌藏玉骨,新月如佳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眉若远山,明眸善睐,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姑娘真绝色也!” 陆玄楼感慨出声,兰倚虽是美人,也算不得闭花羞月,如今着一身剑舞之裙,真叫人惊艳啊! “剑来!” 陆玄楼大笑出声,一柄优雅长剑凭空浮现兰倚身前。 “天兵!” 兰倚微微惊讶,优雅长剑虽是有缺天兵,可也是极为难得宝物。 “献丑了!” 兰倚握剑在手,开始起舞,只见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剑气自楼船荡漾而出,竟让秦淮两岸花卉飘零,花瓣飞入楼船,铺满甲板,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女子的腰肢随机顺着剑光后退,满地花瓣如衣袖,随之飞舞。剑影、人影、花影交错,华丽、优雅、潇洒尽在其中。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这才是剑舞真正的精髓,将凌厉剑势隐藏于优雅之中,防不胜防。 花袖与白色身影一同落下,一道剑光起船中。 陆玄楼慵懒躺在坐榻之上,剑光来袭也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他赌兰倚不敢杀他,至少不会用他的剑杀他! 果然,在离陆玄楼不过咫尺的时候,剑光陡然凝结,消散于无行,陆玄楼抬头,与兰倚举目相视,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任花落如雨… “公子不怕吗?” 兰倚笑问出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得不承认,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怕姑娘杀我?”陆玄楼反问道。 “刺杀蜀王殿下,那是诛九族的死罪,小女子哪有那个胆子?” 兰倚还剑入鞘,身形陡然跌入陆玄楼怀中,双臂搂住陆玄楼脖颈。 温香软玉入怀,本该心猿意马,陆玄楼却是不动如山,绕有兴趣看兰倚媚眼如丝。 “以我的容貌,不至于让姑娘投怀送抱吧?”陆玄楼笑问道。 “但以公子的权势足以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了。” 兰倚轻笑问道:“蜀王殿下,剑舞好看吗?” “千剑归一途,无非横竖。” 陆玄楼笑道:“与剑舞相比,本王还是更喜欢我大魏剑侯的剑,那是真正的杀人剑。” “蜀王殿下的风流传遍大魏,却不曾想蜀王殿下竟是不解风情之人,害我白忙活一场。” 兰倚自陆玄楼怀中起身,再无轻佻模样。 “又是剑舞,又是投怀送抱,说吧,你有什么目的?”陆玄楼问道。 “群狼环伺,小女子精疲力尽,想请蜀王殿下帮我兰家渡过难关。”兰倚恳求说道。 “兰家是一块肥肉,大魏世族盯的很紧,本王帮你兰家,岂不是与大魏世族为敌?”陆玄楼撇嘴说道。 “堂堂蜀王,竟然也怕大魏世族?”兰倚戏谑说道。 “激将法,本王不吃这一套。” 陆玄楼说道:“本王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帮兰家可以,先让我看到诚意。” “一言为定!” 兰倚说道:“此处人多嘴杂,不便说话,小女子明日在兰府恭候蜀王大驾。” “好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武卫明察暗访一月有余,未曾找到半点蛛丝马迹,让陆玄楼愁苦难言。 谁成想今日好事连连,不过是逛了逛秦淮河,先与剑圣共饮,后观剑舞,最后竟有兰倚弃暗投明。 “也不知这诚遗意能让我有几分满意啊!” 陆玄楼与兰倚先后离去,随即便有兰家之人偷偷摸摸混入大魏世族楼船之上,将陆玄楼与兰倚的谈话一次不差的告知大魏世族。 听闻陆玄楼有意帮助兰家对付大魏世族,众人勃然生怒,大魏世族苦心经营,居然是为他人做嫁衣。 “卫仲鸣,蜀王如此行事,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若非卫仲鸣屡次替陆玄楼开脱,他们如何能轻信陆玄楼,步步紧逼,让兰倚走投无路之下,向陆玄楼寻求帮助。 “诸位稍安勿躁,依我之见,蜀王殿下应有谋划,未必是真心要帮兰家啊!” 卫仲鸣强行解释一波,但事到如今,陆玄楼之心,已是人尽皆知,任卫仲鸣口舌,大魏世族为不会相信,纷纷怒而离开。 第四十四章 财色双收 是夜,无数书信如同雪花一样飞扬大魏各地,其内容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宋郡有变,蜀王欲染指兰家,请族中练虚武夫前来坐镇宋郡,主持大局。 深夜之时,无数暴徒涌入街头,将兰家商铺门店毁坏一空后,悍不畏死冲击兰家府邸,几乎将兰家府邸夷为平地,直到兰家老祖出手,才不甘退去。 卫府书房之中,陆玄楼闭目假寐,对外面的厮杀声无动于衷,直至卫仲鸣衣襟沾血而来。 “解决了?” 今夜不止兰府遭遇袭击,卫府也不例外,不用猜也知道是大魏世族的手笔。 “嗯!” 卫仲鸣点头说道:“不过是些死士,并无半步练虚武夫出手,还奈何不了我。” “兰家那边呢?”陆玄楼再问道。 “大魏世族有数位半步练虚武夫坐镇宋郡,今夜虽对兰府出手,但兰家老祖现身后,便不战而退。” 卫仲鸣回答说道:“兰家虽然有所损失,但也不大。” “闹这么大动静,也就屁大点事儿,真叫人失望。” 陆玄楼笑道:“我若是大魏世族主事之人,要么就不动手,要么就死战到底,等练虚武夫一至,便强行吞灭兰家。” 见陆玄楼有轻视大魏世家之心,卫仲鸣连忙劝说道:“宋郡不过是大魏世族的冰上一角,殿下万不可小觑大魏世族。” “兰家老祖是练虚境巅峰武夫,如若拼死一战,可拉世族练虚武夫垫背,而练虚武夫又是世族底蕴所在,世族有所顾忌,不愿强行吞灭兰家,并不代表世族没有能力吞灭世族。” 卫仲鸣继续说道:“如果殿下庇护兰家,世族将无所获,必有练虚武夫前来宋郡,从殿下手中强夺兰家底蕴。” “大魏世族敢与本王为敌?”陆玄楼不屑说道。 卫仲鸣凝声说道:“大魏世族顺从陛下,是因为我大魏有三将七侯,无敌于大魏。殿下身边并无三灾巨头,大魏世族如何不敢得罪殿下呢?” “宋郡之事,殿下背后有陛下撑腰,所以有恃无恐,但殿下想过没有,陛下所求乃宋郡军政,并不在意兰家死活。” 卫仲鸣继续说道:“大魏世族强行吞灭兰家之后,将宋郡军政还于朝廷,将宋郡的烂摊子丢给殿下,可得全身而退。” “大魏世族敢动兰家,也不怕得罪殿下,却万不敢动殿下。” 卫仲鸣沉声说道:“以微臣愚见,与其苦心竭力庇护兰家,不如趁此机会独吞兰家,彻底断绝世族得利之心。” “你之所言,确实不错。” 陆玄楼摇头说道:“然本王无心经营,兰家底蕴得之也无用啊!” “如若殿下不嫌弃,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陆玄楼恍然大悟,难怪卫仲鸣苦口婆心劝他独吞宋家,原来是他想鸠占鹊巢了。 “本王已经允诺兰倚,若她诚意十足,本王便会庇护老家。” 陆玄楼摇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岂能失信于人?” 卫仲鸣顿时失望不已,他为陆玄楼做事,与大魏世族生仇,也不愿再回卫侯府。 若是陆玄楼贪心些,选择独吞宋家,蜀王府无人,兰家自然变成卫家,等陆玄楼驱逐大魏世族,他可独大于宋家,独立门户,借陆玄楼之力缓图卫侯之位。 “虽不能将兰家给你,但只要你尽心卫本王办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陆玄楼拍拍卫仲鸣肩膀,继续说道:“宋郡之事了结,本王自会予你底蕴,助你独立门户。” “微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虽然没有得到兰家底蕴,却也得到陆玄楼承诺,卫仲鸣霎时振奋精神。 第二日清晨,陆玄楼洗漱之后,附耳交代卫仲鸣几句,便往兰家而去。 至兰府门前,入眼是破烂大门,而后便是一片废墟,见无人守门,陆玄楼径直走入兰府,残砖败瓦随处可见,犹有干涸血迹,徒添狼藉。 及至后院,便见兰家之人聚集,不少人带伤沾血,中央一处空地,整齐摆放许多尸体,一片愁云惨淡。 “兰倚见过蜀王。” 见陆玄楼到来,兰倚挤出一丝笑容,恢复些精气神。 “这是怎么回事?”陆玄楼明知故问。 “昨夜有暴徒行凶,让蜀王见笑了。” 兰倚苦笑说道,昨夜青淮河上,她投怀送抱,想借陆玄楼之势威慑大魏世族,为兰家争取喘息时间,谁料弄巧成拙,让兰家蒙受大难。 “怎么不报官呢?”陆玄楼又明知故问。 “官比盗凶,怎敢见官?” 兰倚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蜀王殿下这边请。” 兰倚带陆玄楼来到一处精巧阁楼,两人做定,侍女奉上热茶后,便留两人独处。 “兰家无故遭殃,殿下就不想说些什么嘛?”兰倚问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尽者自有天收。”陆玄楼淡淡说道。 “大魏世族倒行逆施,时至今日依旧逍遥,何来天收之说?”兰倚冷笑说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姑娘拭目以待便是了。” 陆玄楼品一口香茗,唇齿留香,而后说道:“本王的时间很珍贵,兰倚姑娘,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兰倚拍拍手,数十名奴仆鱼贯而入,两人抬一口木箱,放在陆玄楼身前,而后退下。 兰倚起身,将所有木箱打开,显露无数地契、账策,随后说道:“兰家数百年底蕴,尽数在此,不曾有半点私藏。” “兰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陆玄楼皱眉问道。 “兰家愿以全部家财换蜀王殿下庇护。”兰倚认真说道。 “那兰家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与家破何异?”陆玄楼玩味问道。 “自然是有条件的!”兰倚说道:“兰家依旧由我掌控,殿下不得干涉。” “空手套白狼,姑娘果然是本生意经啊!这样一来,本王就什么都不得了。”陆玄楼啧舌说道。 “殿下只需以我为侧妃,我的就是殿下的。” 兰家说道:“殿下所求财货人力,无不应允;殿下诸多吩咐,无不尽心。” “财色双收,听起来更是不错啊!” 第四十五章 老来少年狂 “这么说,蜀王殿下是答应呢?” 兰家心中暗喜,陆玄楼却是微微摇头,说道:“财货动人心,美色更动人心,但两者皆非本王所求,兰倚姑娘,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听到什么。” “殿下之言晦涩,还请殿下明示。” 陆玄楼想知道的自然是宋人遗踪迹,这一点兰倚心知肚明,然而事关生死,实为重大,此刻还不知陆玄楼态度,兰倚绝不会多言。 “姑娘心怀宋郡百姓,也曾散尽半数家财,本王甚是欢喜,以姑娘为知己,故而无需兰家财货,无需姑娘美色,本王亦有心庇护兰家。” “本王今日索性就开诚布公吧!” 陆玄楼说道:“宋人余孽本王必诛之,兰家若与宋郡叛逆有牵连,便将宋郡叛逆踪迹告知,本王可既往不咎,保兰家无忧。” “蜀王殿下如此态度,我若有所隐瞒,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兰倚正襟危坐说道:“兰家曾经确实暗中资助宋人遗民粮草,也知宋人余孽藏身之所。” “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蜀王殿下,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想蜀王殿下问些问题,还请蜀王殿下诚心回答。” “可!”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一问蜀王,宋郡如何?”兰倚问道。 “王法不存,百姓困苦,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陆玄楼叹息道。 “二问蜀王,宋郡乱相,祸根在何处?可是宋人余孽?”兰倚再问。 “宋人复国,与大魏争土,可称国政,不看是非,不论对错,只看成败。” 陆玄楼说道:“宋郡乱相,祸在大魏世族。” “三问蜀王,祸在大魏世族,殿下将如何行事?”兰家又问。 “既是祸根,自当除之而后快。” 陆玄楼笑道:“等本王清剿宋人余孽之后,屠刀自然落向大魏世族,罪孽深重者,无人可以活着走出宋郡。” “届时本王请父皇整顿宋郡吏治,善待宋郡百姓,以宋郡之肥沃,安居乐业,指日可待。” “蜀王大义,小女子代宋郡百姓擦拜谢蜀王。” 兰倚五体投地,恭敬至极,而后以手为笔,写下四个大字,正是宋人余孽藏身所在。 “原来如此!” 陆玄楼恍然说道:“神武卫寻遍宋郡,也未能找到宋人余孽练兵之地,原是不在宋郡中,而在宋郡外啊!” 今日之行,收获满满,陆玄楼甚是欢喜,起身告辞,既然知道宋人余孽踪迹,自然少不得一番谋划。 陆玄楼离开之后,兰倚起身来到一处屏风后,便见老家老祖目光呆滞,犹如傻子一般,兰倚跪在兰家老祖身前,也无言语。 “这就是你的对策?” 兰家老祖不敢相信兰倚为了保住兰家,竟然做出卖自己、出卖宋人的勾当。 “这是最好的结果!”兰倚凝声说道。 兰家老祖勃然大怒,一记耳光将兰倚打翻在地,兰倚脸庞瞬间青肿起来,可是兰倚并不吱声,沉默即是坚持。 “是啊,这是最好的结果!你保住了兰家,你摆脱了宋郡的泥潭,你成了尊贵的蜀王侧妃!” 兰家老祖悲声说道:“可你知道吗?我宁愿死在宋郡,宁愿兰姓死绝,也不愿兰姓族人窝囊苟活!兰倚啊,你一句话,便将我兰家数百年的风骨都糟蹋了。” “风骨、风骨,祖父你只知道风骨;复国、复国,宋人遗民铁了心要复国!” 出卖宋人遗民,兰倚心中也不好受,此刻终于爆发出来。 “一身风骨,万人称颂,可谁知我忍气吞声的苦楚?一句复国,大义凛然,谁又知宋郡百姓的心思?” 兰倚含泪说道:“我不想要这一身风骨,我只想轻松的活着;宋郡百姓不想复国,只想朝有时、暮有所。” “陆玄楼能给我想要的活法,能给宋郡百姓他们想要的生活,我为何要执迷不悟,同宋人遗民做白日梦呢?” “你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但我绝不会认同你的说法。” 兰家老祖决绝说道:“这些年我有愧于你,兰家便给你,算是你的嫁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再也不是我孙女了。” 兰家老祖起身,想要离去,却被兰倚拦住,焦急问道:“祖父,你要去哪里?” “你能狠心出卖宋人,我却做不到,自然是与之同生共死。”兰家老祖坚定说道。 “大魏兵强马壮,熊楚蛮夷也不敢与之争锋,宋人复国本就是痴人书梦,您何必执迷不悟呢?”兰倚苦苦劝说道。 “难道你要我做看血流成河?”兰家老祖痛心疾首的说道:“兰倚,你的心什么时候这般冷了?” “宋人遗民忘不掉过去的辉煌,舍不下当初的权利,不甘寄人篱下。” “宋国皇室血脉已经死绝,所谓复国,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借口罢了。” “蜀王殿下有仁慈之心,对我兰家既往不咎,你何必有牵扯其中呢?” 兰倚苦苦哀求说道:“祖父,你体谅体谅我吧,我真的累了!” “我之行事,与你无关!” 兰家老祖说道:“我自会向陆玄楼说清情况,不会连累你的,你安心做你的王妃吧!” 兰家老祖轻轻挥手,瞬间让兰倚昏睡过去,轻轻抹去兰倚眼角的泪水,满是怜爱之色。 “傻孩子,有些事情不能讲道理,也不能看利弊啊!” 兰家老祖说道:“大魏欺我宋人二十年,若不让大魏知道我宋人也是有脾气的,我死不瞑目啊!” “宋人经营二十年,岂是陆玄楼一朝一夕便能杀尽了的?” 兰家老祖继续说道:“你出卖宋人遗民,我若不做些什么,谁又能放过你呢?” 兰家老祖喃喃自语,而后狠下心肠离去,来到卫府,见了陆玄楼,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老夫欲大闹一场,为我宋人出出心中恶气,与倚儿无关。”兰家老祖开门见山。 “老来少年狂!” 陆玄楼欣然应允,“那便放手一战,本王不会为难兰倚的!” “告辞!” 陆玄楼微微皱眉,原以为兰家老祖要与他一战,没想到是过来打声招呼。 “半柱香后,大魏神武卫将全力击杀前辈,前辈保重吧!” “蜀王果可信之人,讲究!” 兰家老祖大笑出城,半柱香后,颜沉鱼率神武卫追杀而去。 第四十六章 剑圣现身 兰府之中,兰倚幽幽醒来,揉揉酸痛的脖颈,而后猛然惊坐起,出门询问兰府下人,得知兰家老祖不辞而别,顿时心急如焚,命人备好车马,直入卫府,却未能见到陆玄楼。 “兰倚姑娘,兰家老祖与宋郡叛逆同流,殿下大度,不与计较兰家,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请姑娘莫要让殿下为难。” 兰倚长跪不起,任卫仲鸣百般劝说,不言不语,也不肯离去誓要见到陆玄楼。 “殿下要不您就见见兰姑娘?” 劝不动兰倚,卫仲鸣只好劝说陆玄楼,奈何陆玄楼心神凝聚在一张陌生地图上,怔怔出神,对卫仲鸣的话充耳不闻。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得罪不起陆玄楼,也得罪不起即将成为蜀王侧妃的兰倚,夹在两人中央格外难受,索性溜出府邸,坐镇兰家,与大魏世族斗智斗勇去了。 日升日又落,月落月又升,兰倚这一跪便是两天一夜,期间水米未进,而陆玄楼也从未走出书房一步。 深夜时分,一声雷霆炸响,陆玄楼收回心神,收起地图,走出书房,便见兰倚跪在倾盆大雨之中,模样极为狼狈。 “请蜀王殿下法外开恩,绕我祖父一命。” 见到陆玄楼,兰倚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陆玄楼生恻隐之心。 “本王说过,凡大魏叛逆之徒,本王必诛之。” 陆玄楼摇头说道:“起来吧,莫要让本王食言,也莫要折磨自己了。” “宋郡之事,殿下可一言决断,殿下若愿意给祖父一条生路,祖父就有一条生路。” 兰倚哭诉说道:“我不要兰家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殿下饶我祖父一命。” 兰倚自幼父母双亡,与兰家老祖相依为命,情深似海。 “已经晚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叹息说道:“神武卫已经出城追杀,此事瞒不过父皇,本王已是有心无力了。” 陆玄楼走近兰倚,周身灵气涌动,化作一柄巨伞,隔绝瓢泼大雨,蹲下身来,擦干兰倚脸上的泪水和雨水。 “老人家是求死,谁也救不得他!” 陆玄楼感慨说道:“自大魏灭宋,老人家一口恶气憋了二十年,满腹不痛快。如今老来少年狂,他也不容易,你就随了他的愿吧!” “可殿下,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兰倚痛苦说道。 “生离别,死别离,注定的事情,今日伤了心,将来便不会伤心。” 兰倚痛苦闭眼,跌入陆玄楼怀中,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陆玄楼也不劝慰,静静陪着兰倚。 大哭一场,道出无尽悲伤,兰倚神思懈怠,在陆玄楼怀中昏昏入睡,陆玄楼将兰倚抱入房中,吩咐卫府婢女精心照顾,才放心离去。 宋郡,一处广阔平原之中,两道人影纵横交错,剑气翻滚如浪潮,四周数十名黑甲武夫目不转睛注视这场战斗。 兰家老祖,成名已久的练虚巅峰武夫,其兰氏剑舞得剑圣精髓,奉行藏实于虚、百变千幻的复杂剑法。 重明鸟颜沉鱼,大魏最年轻的练虚剑修,也深得大魏剑侯真传,奉行千剑一途、无非横竖的简炼剑法。 这是一场武斗,也是一场剑比,其胜败注定拥有非凡意义。 “嘭!” 兰家老祖身体倒飞而出,狠狠砸入泥土之中,狼狈起身,张口吐出逆血。再观颜沉鱼,执剑而立,英姿飒爽,正合意气风发之说。 兰家老祖虽然战败,却无不甘之意,脑海中忽然想起初遇陆玄楼时的情景,想起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果真是老了啊!” 兰家老祖低声呢喃,随后盘腿而坐,引颈待戮。 “蜀王殿下托我问前辈,可有遗言?”颜沉鱼淡淡说道。 “生前种种,皆成过往,老夫无所悔,身后却有三恨。” 兰家老祖坦然笑道:“一恨心中犹有恶气郁结胸中,二恨至死未观宋郡太平,三恨不得见兰氏嫁衣女。” “晚辈定会转告蜀王殿下!” 颜沉鱼记下遗言,示意神武卫砍下兰家老祖头颅,不等神武卫上前,一剑璀璨剑光起天边,转瞬而至,神武卫抽身急退已是来不起,被淹没在剑光之中。 众人纷纷后退,立定身形回望,只见一道沟壑沟壑显现宽阔平原之上,沟壑之后,一道人影立于兰家老祖之前,一身破烂蓑衣,正是东荒剑圣宋连城。 “见过剑圣大人!” “兰老弟既然心中还有遗憾,不如随我苟活一阵吧!”剑圣宋连城笑道 兰家老祖笑道:“以剑圣所言,正好有些事情要说与剑圣大人。” 剑圣宋连城现身于此,神武卫顿时如临大敌,纷纷聚拢,将颜沉鱼与司空小楼护在中央,全神贯注的戒备,心中一片阴霾,一尊三灾巨头,足以灭杀在场所有神武卫。 颜沉鱼却是无所畏惧,推开挡在身前的神武卫,向前数十步,双手向前,朗声说道:“恕晚辈斗胆,代隐侯大人问候剑圣前辈。” “那个不阴不阳的阴毒老鬼居然还活着,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过往之事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剑圣宋连城也不胜唏嘘。 “久闻前辈剑术卓绝,还望前辈赐教一二。” 三灾巨头在前,颜沉鱼并未退避三舍,甚至要与剑圣过招,惊出众人一身冷汗。 “观你出剑,应是司空纵横的徒弟吧?”剑圣宋连城笑问道。 “家师真是大魏剑侯!”颜沉鱼点头说道。 “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与司空纵横在你这般年纪时,远不如你惊艳,司空纵横收了个好徒弟,真让人羡慕啊!” 剑圣宋连城感慨万千,他有二十四剑徒,却不及颜沉鱼。 颜沉鱼师承司空纵横,修一剑破万法之门道,境界或许不及司空纵横,但剑术精炼至极,已趋至巅峰,或许已在司空纵横之上。 “若是早些遇到你,我见猎心喜,或许会与你论剑,可是如今送人大势倾覆,我有诸多俗事处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剑圣宋连城摇头说道。 “理解,是晚辈冒昧了!” 颜沉鱼点头说道,蜀王陆玄楼来势汹汹,大魏三灾巨头暗动,宋连城确实无暇分身。 “人我带走了,你可有意见?”宋连城笑问道。 “前辈请自便!” 不等剑圣宋连城离开,颜沉鱼便带着神武卫率先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这作风像极了颜境古那个老狐狸,后生可畏啊!” 剑圣宋连城嘀咕一句,提起兰家老祖,向远处掠去。 第四十七章 剑侯将至 天空中一片云层涌动,向四周扩散,显露两道人影,缓缓下落,观看剑圣宋连城留下的那一道剑痕。 “宋连城功力不减当年啊!” 一名中年男子作云游道人打扮,模样虽然邋遢,举止却是极为豁达,尽显潇洒之风。 云山景,阴阳境术士,大魏七侯之一,封号云侯! 五品术士可凝聚阴神,六品术士可凝聚阳神,七品术士可将阴神、阳神合而为一,修成阴阳法身,又称阴阳境术士,战力不输三灾境武夫。 “就这么让他走了?” 云山景身边,正是奉命前来宋郡对付剑圣宋连城的镜侯颜镜古。 “当年大战,司空纵横与宋连城论剑,稍逊一筹,心中不甘,闭门造车二十年,剑道大成。” 颜镜古淡淡说道:“自出大梁城后,司空纵横便拖剑而行,聚拢精气神,只为与宋连城巅峰一战,我若出手,坏了宋连城精神,司空纵横少不得和我拼命。” “当年我等联手围攻宋连城,就属司空纵横笑的最欢,如今却要堂堂正正一战,他不要脸的吗?”云山景大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 颜境古说道:“当年宋连城乃巅峰三灾剑修,我等不过初露锋芒,联手对敌也是无奈之举。” “剑修论剑争道,甚于争命。”云山景问道:“你觉得这场剑比谁会笑道最后呢?” “宋连城精于剑术,已至登峰造极之境;司空纵横精于剑式,有千锤百炼之功。” 颜镜古说道:“这两人皆是剑道豪杰,又同为三灾巅峰剑修,胜负也许就在一念之间吧!” “平分秋色,那就没什么看头了。” 云山景撇嘴说道:“司空纵横这厮也真是无能,最终还是要你我替他收拾残局。” “司空纵横毕竟是我大魏第一高手,你对他好歹有点信心嘛!”颜境古笑道。 “狗屁第一高手,这名号还不是从司空纵横嘴中传出去的。” 云山景说道:“也就这些年上将军不爱走动,否则单手捶死这不要脸的玩意儿。” 大魏三将七侯虽然平起平坐,可是论武道实力,三将却在七侯之上。 “也就六镇大将军坐镇北方边境,难以脱身,否则司空纵横早就被揍的面目全非了。” 颜境古也打趣说道,然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剑侯司空纵横说的一无是处。 “玩笑归玩笑,真说起来,这一战还是司空纵横的胜算大些。” 颜境古正色说道:“当年大战,隐侯付出大代价,以秘法斩断宋连城剑道前路,让他止步三灾境,难以寸进,若司空纵横后来居上,向前踏入一步,这场剑比就十拿九稳了。” “武夫极尽升华,犹如凤凰浴火重生,谓之涅盘。一日涅盘,便可坐拥千百年寿元,或有长生可求。” 云山景说道:“司空纵横这一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踏出去的。” “不容易,但也并非不可能。” 颜境古笑道:“你难道真的以为司空纵横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与宋连城论剑争道?若我没有猜错,司空纵横是打算以宋连城为磨刀石,完善自身剑道,借机踏入涅盘境!” “司空纵横那个粗糙汉子能有这种心思?”云山景唏嘘说道。 “到了你我这种地步,若说没些城府与心思,那就是自欺欺人了。”颜境古笑道。 “不行,我得溜了!若是让司空纵横踏入涅盘境,我迟早要遭殃啊!” 云山景话音落下,身形陡然化作一团云雾,威风抚过,便消散无踪。 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流光自远处而来,落在颜境古身后,来人气势非凡,远在兰家老祖之上,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三灾境。 “属下参见镜侯大人。” 来人单膝跪地,随后双手奉上一封书信,恭声说道:“蜀王殿下托人送来密信,请镜侯大人定夺。” 颜境古接过书信,一行文字落入眼中:本王斗胆,借镜侯镜湖一用。 “蜀王在宋郡遇到麻烦了?”颜境古诧异问道。 “不曾!” 来人回答一声,便向颜境古说起陆玄楼在宋郡所作所为,场景栩栩如生,言语一字不差。就好似他亲眼看过一般。 “宋人余孽也敢接纳,这位蜀王殿下的胆子出乎意料的大啊!” 在颜境古看来,陆玄楼所行依旧有所欠缺,但瑕不掩瑜,可称高明! “大魏世族练虚武夫已经出动,不日将至宋郡。属下斗胆猜测,蜀王殿下因起私废公,想要借我镜湖之人保全兰家,您看要不要拒绝呢?” “都是为陛下办事,蜀王已经开口,本侯怎能拒绝呢?” 一处密林之中,剑圣宋连城运功替兰家老祖疗伤后起身,问道:“蜀王已经同兰家联姻,神武卫怎会追杀你了?” “此事说来惭愧!” 兰家老祖无奈出声,而后将兰倚出卖宋人遗民的事情和盘托出。 “知道了!” 兰家老祖本以为剑圣宋连城会勃然大怒,心中已经做好替兰倚抗罪的准备,可谁知剑圣宋连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知道了,便无意过问此事。 “剑圣大人,我宋人藏身之所已经暴露,若不尽早转移,后果不堪设想啊!”兰家老祖急切说道。 “已经晚了!”剑圣宋连城摇头说道。 “兰家有罪啊!” 兰家老祖说道:“我愿自刎谢罪,还请剑圣大人饶过兰倚!” “此事与你兰家无关!” 剑圣宋连城淡淡说道:“在陆玄楼未出大梁之前,镜湖早就知道宋人藏身之所,如今司空纵横拖剑而来,就差大魏铁骑兵临城下了。” “若是如此,陆玄楼何必再宋郡动作频频呢?”兰家老祖笑道。 “陆啓想知道陆玄楼有没有资格继承大位,所以考验考验陆玄楼罢了。”剑圣说道。 “那大魏又是如何知道宋人藏身之所的呢?”兰家老祖疑惑问道。 “镜湖为大魏凶器,镇压大魏江湖与朝堂,势力明暗交错,遍布大魏,要想知道宋人藏身所在,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剑圣宋连城说道:“宋人藏身宋郡之外,我本以为这是瞒天过海之计,谁料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不躲躲藏藏,真刀实枪的打一仗,将积赞二十年的恶气一并出了。” 剑圣宋连城说道:“生死无所谓,主要是不想再看魏人得意了。” 第四十八章 横断山脉 陆玄楼失踪了! 在镜湖强者来宋郡之后,陆玄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府之中,卫仲鸣与兰倚脸色凝重,大魏世族练虚武夫已经现身宋郡,形势危危可及,陆玄楼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去,让两人怎能安心? 与此同时,颜沉鱼也愁眉紧锁,她也不知陆玄楼不辞而别究竟意欲何为,百无头绪之下,颜沉鱼走出卫府,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走进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之中。 许多武夫身穿银白色长衫立于院落四周,犄角旮旯之处暗藏耳目,此处正是镜湖据点。 颜沉鱼继续向前,来到一处房屋之中,见到一名青衣女子。 镜湖为大魏凶器,自有其等级制度,有卫士、百户、千骑、镜使、镜主之分。 镜湖有三位镜主,皆是半步三灾境武夫,这青衣女子因持有镜湖道兵清玄镜,所以被尊称为清玄镜主。 “清玄镜主!” 颜沉鱼微微惊讶,没有想到镜湖居然出动境主坐镇宋郡。 “属下见过大小姐!” 两人打过招呼,颜沉鱼便开门见山问道:“我想知道蜀王殿下的行踪,不知清玄镜主可方便告知?” 陆玄楼失踪之前,见过最后一人便是这位清玄镜主。 “蜀王交代我一些事情后,便离开宋郡,孤身去往横断山脉!” 清玄镜主如实说道,陆玄楼没让她保密,颜沉鱼有问,她自然有答。 “他去横断山做什么?”颜沉鱼不解问道。 “宋人余孽藏身横断山脉之中。”清玄镜主道出实情。 “横断山脉有妖族盘踞、宋人作乱,他怎么敢孤身冒险呢?” 颜沉鱼不悦说道,心中暗暗责怪陆玄楼鲁莽, “小姐放心,镜侯大人已至横断山,剑侯大人也拖剑而去,蜀王殿下想出事都难,所以小姐不必担心蜀王殿下安危。” 清玄镜主说道:“神武卫有护卫蜀王之责,小姐若是不放心,可是率神武卫前往横断山脉,或许还可以观一场惊世剑比。” 颜沉鱼点头应允,而后问道:“你不去吗?” 若观三灾巨头之战,她能有所感悟,可少去十数年苦修,或可踏足三灾境。 “我倒是想去看看,奈何脱不开身啊!” 想到陆玄楼交代给她的事情,清玄镜主微微摇头,等那一场惊天剑比结束,宋郡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数百里青山绵延如巨蟒,横压大江,数千仞峰峦叠翠入云霄,占尽奇崛,这就是横断山脉。 一千多年前于两族大战中落败,绝大多数妖族被迫离开九州天下,亦有少数妖族迁入九州山脉之中,被人族责令,不得擅入九州。 横断山脉便是东荒妖族最大的聚集地,传闻横断山脉深处甚至大妖、天妖存在,寻常武夫若是深入横断山脉,唯有死路一条,即便是人族三灾巨头踏足横断山脉,也有陨落的风险。 横断山脉凶名在外,方圆百里无人烟,山中更是人迹罕至。 晌午时分,阳光直照横断山脉,驱散山中瘴气,可见奇花异草与山泉飞瀑,时有蝉鸣清幽,时有飞鸟走兽,一位少年游走山中,欣赏绝妙风景,全然忘记横断山脉的凶险。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想不到我大魏竟有如此风光之地。” 陆玄楼有感而发,眼中却无沉迷之色,最终舍下这不同寻常的风光,缓行入山。 横断山脉,狼琊山,山顶有一块平坦青石,青石之上盘踞一头黑色妖狼,其毛发如针,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幽冷寒光。 忽然,黑色巨狼猛然睁开双眼,仰天长啸,声浪震动山林,无数青色妖狼身躯瑟瑟发抖,纷纷匍匐在地,不敢仰视黑色妖狼。 黑色妖狼目光炯炯,死死盯着前方,直到一道人影出现,又是一声怒吼,声如雷霆,气势更甚刚才,有青色妖狼不堪重负,双耳鲜血淋漓,身躯萎靡倒地,陷入昏迷之中。 声浪如狂风暴雨袭来,陆玄楼衣衫飘飞,气血翻涌,耳畔嗡嗡作响。 “妖族妖王,果然不同凡响啊!” 陆玄楼暗暗感叹,妖族体魄远胜人族,妖族妖王与人族练虚武夫同境,可实力却在练虚武夫之上。 这黑色妖狼便是一位妖王,其麾下数位妖君,妖将、妖兽众多,是横断山脉外围霸主之一。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陆玄楼整理衣衫,看向黑色狼王,笑问道:“这就是妖族的待客之道吗?” “这是横断山脉,不是你人族可以踏足的地方。” 黑色妖狼口吐人言:“念你无知,本王不与你计较,滚吧!” “千年一场大战,妖族大败亏输,我人族独占九州,那有我人族去不得的地方?” 陆玄楼笑道:“东荒妖族如今寄人篱下,狼王可不敢随便说话,若是触怒我人族强者,九州恐无妖族容身之地。” “将我九州妖族斩尽杀绝,即便是人族至尊也不敢如此说话。你区区一介幽玄武夫,怎敢口出狂言?” 黑色妖狼冷笑一声,周身气势大振,恐怖压力如潮水般涌向陆玄楼,陆玄楼身任千钧在顶,身如青松,挺拔不屈。 一人一狼,两道黑影,对持许久,最终还是黑色妖狼败下阵来。 到了妖王这种境界,智慧不输人族,行事也会权衡利弊。 陆玄楼有持无恐,黑色狼王便知身后有大背景,并不敢动手。 九州妖族寄人篱下,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真话,因此横断山脉深处的巨头曾放下话来,不得随意招惹人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人族,你意欲何为?”黑色妖狼问道。 “想和你做笔交易!”陆玄楼笑道。 “我拒绝!” 黑色狼王果断拒绝,近日大魏镜湖武夫频频出没横断山脉之中,甚至有大魏巨头降临横断山脉深处,与妖族大妖密谈。 事后,有大妖走出横断山脉深处,坐镇横断山脉外围,约束诸多妖王,不许他们妨碍大魏王朝行事。 横断山脉深处的大妖已经默许大魏世族进入横断山脉之中,那么大魏王朝清剿宋人余孽便是手到擒来。 在黑色妖狼看来,陆玄楼此时与他做交易,无非就是请妖族出手帮助宋人余孽,所以果断拒绝。 第四十九章 借刀杀人 得知事情始末,陆玄楼止不住摇头,横断山妖族都已经被搞定,大魏清剿宋人余孽,早已经是万事俱备,连东风也不缺,就看大魏想几时动手而已。 离开大梁之前,晋王陆玄成说宋郡之事不过是魏帝对他的考验,他原是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宋人败局早已经注定,大魏迟迟没有动手,不过是魏帝陆啓想看他能做到何种地步罢了。 “辛苦遭逢,浪费许多时间与心思,竟是为他人演戏。” 魏帝陆啓或许只是想看看陆玄楼的能耐,并无恶意,但陆玄楼却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同时这也激起了陆玄楼的胜负欲望,既然魏帝在看戏,他如果按部就班的唱戏,那也太没意思了。 “若是如此,狼王或许不该拒绝我了。” 陆玄楼道出自己的真是身份:“我乃大魏蜀王陆玄楼是也!” 一介幽玄武夫便敢出没横断山脉,身后必有让横断山妖族忌惮的势力,所以黑色妖狼并不怀疑陆玄楼的身份。 “我不敢帮宋人余孽,但大魏王朝恐怕也不需要我帮忙吧!”黑色妖狼说道。 “大魏王朝不需要,但是我需要啊!” 陆玄楼说道:“我奉命清剿宋人余孽,真正出手的却是大魏镜湖武夫,我似乎被人轻看了,有些恼火,所以想撇开镜湖武夫,除掉宋人遗民。” “自大、虚荣!” 黑色狼王不屑说道:“横断山中有三万兵甲,数千武夫,还有一位无敌三灾巨头,即便是大魏王朝也不敢掉以轻心,岂是你想杀便杀的?” “仅我一人之力有限,自然不可能清剿宋人余孽。” 陆玄楼说道:“但妖族盘踞横断山千年之久,除掉宋人余孽应是绰绰有余。” 妖族对横断山了如指掌,若由横断山妖族出手灭杀宋人余孽,确有事半功倍之说。 “借刀杀人!” 黑色妖狼瞬间明白陆玄楼的意思,心中冷笑不已,不想让大魏王朝流血,便想让他妖族流血,真是可笑。 黑色妖狼摇头说道:“这是你们人族的家务事,我不想参与其中。” “不,你想!” 陆玄楼带着黑色妖狼来到狼琊山绝巅,向下望去,便见一道横亘数百里的幽深峡谷将横断山脉拦腰截断,峡谷之中遍布飞鸟走兽骸骨,触目心惊。 “好恐怖的一剑啊!” 那一道峡谷并非峡谷,而是一道剑痕。 两族大战之后,妖族被迫迁入横断山脉,被人族严令不许行走九州,但依旧有妖族不听劝告,时常大妖出山与人族争斗,使得九州东荒动荡不安,最终触怒一位人族不灭剑仙! 那位剑仙来到横断山后,只挥出一剑,便斩断横断山地脉地势,留下一道百里剑痕后扬长而去。 剑仙惊世,人间横断,这才是横断的来由。 那位剑仙离去之后,其剑意聚而不散,化作一道剑气屏障,将无数妖族困在横断山脉深处,自那之后,横断山妖族便不曾踏入九州半步。 时至今日,那道剑气屏障依旧存在,远远望去,依旧让陆玄楼双目刺痛。 “横断山不是妖族的栖息地,而是一座囚笼。” 陆玄楼幽幽说道:“剑仙一剑,不仅斩断可横断山地脉之力,也斩灭了横断山妖族的自由。” “剑仙一剑,固然强横,但若你以为这道剑气屏障可以禁锢妖族自由之身,那就是大错特错。” 黑色妖狼说道:“前不久,便有大妖越过剑气屏障,自横断山脉深处降临横断山脉外围。” “那他敢走出横断山脉外围,游荡九州天下吗?” 黑色妖狼没有回答,千年以来,时常有大妖自越过剑气屏障,却无一人走出横断山脉,前往九州天下。 “剑气屏障是一道枷锁,束缚了妖族的心,所以横断山脉就成了束缚横断山脉妖族身体的囚笼。” 陆玄楼说道:“这座囚笼很大,大到足以让横断山妖族忘记这是一座囚笼,可事实依旧是横断山脉妖族从来不曾得到真正的自由。” “危言耸听!”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心里清楚,横断山深处的妖族巨头更清楚。” 陆玄楼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横断山脉外围一旦有妖族突破大妖境界,便要前往横断山深处。如今你是妖王境界,距大妖咫尺而已,也许不久的将来,那道剑气会成为你的枷锁,横断山脉也会你真正的囚笼。” 黑色妖狼沉默不言,心中不断提醒自己陆玄楼是胡数八道,可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陆玄楼所言非虚。 “说吧,你对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黑色妖狼期冀问道。 “我可以给你自由,真正的自由。” 陆玄楼说道:“只要你帮我清剿宋人余孽,莫说走出横断山脉,即便是游荡九州天下也未尝不可。” “横断山脉之中,不仅有大妖,甚至有天妖存在,他们都不敢忤逆剑仙,你凭什么敢?”黑色妖狼不屑说道。 “凭这个!” 陆玄楼将手伸入怀中,从天之武库中取出一道圣旨,圣旨之上并无字迹,唯有大魏国印,格外瞩目。 “无字即是无意,无意即是任意。父皇赐我无字圣旨,便是许我决断之权。” 陆玄楼说道:“我若封你为狼琊山主,那你便是我大魏所属,而非横断山言语,因此你可得真正自由,往九州天下而去。” “你大魏王朝容得下妖族吗?”黑色妖狼问道。 “你可知北邙山?”陆玄楼不答反问。 黑色妖狼点头,北邙山与横断山脉一样,也是妖族栖息地,但论数量与实力,十个北邙山加起来也远不如横断山。 “北邙山之主率北邙山妖族臣服于我大魏,为我大魏王朝开疆扩土、定鼎中原立下汗马功劳,获封封北邙侯,位列大魏三将七侯之一,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地位,北邙山妖族亦有行走九州天下之权利。” “我大魏容得下整个北邙山妖族,难道就容不下你这个横断山的妖王吗?” 陆玄楼说道:“既入大魏,无论妖族、人族,皆为大魏百姓,这就是我大魏泱泱大国的气度。” 第五十章 三生妖王 黑色妖族沉默不语,虽然明知陆玄楼借刀杀人之计,可是他依旧心动。 自他开启灵智之后,便浪迹横断山脉,从未走出横断山半步,九州天下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九州很大,远比横断山脉精彩,你应该去看看。”陆玄楼循循善诱。 一道黑光闪烁,黑色妖狼化作一名阴鸷俊美的男子,眉头紧锁,似有万千思索。 “横断山人族兵甲不足为据,但那一位无敌灾剑岂是你我可以对付的存在?”黑色妖狼摇头说道。 “等我大魏剑侯至横断山脉,剑圣宋连城自身难保,哪有空闲关心宋人余孽?” 陆玄楼淡淡说道:“你我趁此机会出手,灭杀宋人余孽,一桩功劳唾手可得。” “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与你联手,各取所需,但我依旧有一个顾虑。” 黑色妖狼说道:“如今有大妖坐镇横断山脉外围,严禁妖族参与人族争斗,我若贸然出手,让他生怒,恐有性命之忧。” “杞人忧天!” 陆玄楼笑道:“清剿宋人余孽后,你便是我大魏狼琊山主,替我大魏镇守山林,我大魏王朝岂会任由他人欺辱于你?” “大魏王朝会为了我与横断山妖族撕破脸皮?” 黑色妖狼皱眉说道,横断山有大妖、天妖坐镇,山中妖兽无数,实力犹在大魏王朝之上。 “那你觉得横断山妖族会为了你与我大魏撕破脸皮吗?”陆玄楼反问道。 黑色妖狼恍然大悟,心中暗暗苦笑,是他高估自己了。 无论是大魏王朝还是横断山妖族,他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并不值得双方大动干戈。 “狼琊山啸月参见蜀王殿下!” 权衡许久,黑色妖狼最终做出了选择。 对于啸月的选择,陆玄楼并不意外,毕竟自由最可贵。 “在我大魏,山主河神不在少数,但皆身有大功。” 陆玄楼笑道:“大魏清剿宋人余孽结局已经注定,算不得大功,你能凭此事获封狼琊山主,重获自由,这也是你的运气啊!” “若非蜀王殿下提拔,我恐怕未必能有如此福分。” 啸月示好说道:“蜀王殿下日后若有需要我地方,尽管直说,我绝不推辞。” 陆玄楼微微点头,啸月是妖族妖王,实力不可小觑,若是啸月品性不差,陆玄楼也不介意将他收入麾下。 “横断山中,可有其他妖王愿意与你一起为我效力?” 陆玄楼突发奇想,既然可以将啸月天狼收入麾下,那么为何不能将其他化为己用呢? “人各有志,属下并不敢妄言。” 啸月狼王迟疑片刻,开口说道:“但有一位,或能为殿下所用。” “谁?” “三生妖王!” “说来听听!” 啸月妖王说道:“三生妖王本体是一块普通青石,得天地机缘开启灵智,此后一路横扫无敌,短短数十年便成就妖王之身。” 陆玄楼心中惊骇,妖族天生体魄强悍,战力远超同境武夫,但修行速度极慢,三生妖王成就妖王之身只花费数十年功夫,其天赋恐怕与人族天骄有得一拼! “横断山脉外围数百位妖王,以三生妖王最为强横,曾有数位妖王联手围杀三生妖王,被他随手镇压后,丢入剑气屏障之中,尸骨无存。” 说起三生妖王,啸月妖王满是惊叹,足见三生妖王之强横。 “这等桀骜人物,怎肯受我驱使?”陆玄楼皱眉说道。 “殿下有所不知,三生妖王对九州天下极为向往,若非大妖出手阻拦,恐怕三生妖王早就走出横断山了。” 啸月妖王笃定说道:“所以只要殿下能让三生妖王走出横断山脉,他一定会殿下所用!” “那我倒是应该见见这位三生妖王!” 在啸月妖王的陪同下,陆玄楼来到一座峰峦叠翠的山峰之前,悬崖峭壁,险俊而奇崛,猿猱难度,唯有一条青石阶梯笔直通向山巅! 陆玄楼与啸月妖王顺石阶而上,便见树木郁郁葱葱,奇花争艳,招蜂引蝶,却不见飞鸟走兽,很是清幽。 两人来到山腰,便见一片竹林,竹林后有飞泉瀑布,隐约可见两三座小竹楼,颇为风雅。 走出竹林,越过竹楼,来到一处峭壁之前,一块青石映入眼帘,折射幽幽青光,隐隐可闻呼吸之声。 “这位就是三生妖王!” 陆玄楼本欲上前搭话,啸月妖王却微微摇头,示意陆玄楼莫要打扰三生妖王。 夕阳落下,黑夜降临,远处鸟兽齐鸣,惊醒三生妖王。 “世事一场旧梦,谁解伤心石头心?” 三生妖王醒来,张口便吐出一口华章,让陆玄楼惊乍,这三生妖王似是个有故事的妖啊! “小狼崽子,跑到我这里来,是找死吗?” 青光闪烁,青石化作人形,身形魁梧雄壮,皮肤粗糙黝黑,与青色儒衫、风雅纸扇格格不入,不伦不类的既视感让陆玄楼忍俊不禁,掩面而笑。 “人族?” 见到陆玄楼,三生妖王不怒反喜,快跑几步,走至陆玄楼身边,抓住陆玄楼手臂,扯着陆玄楼来到竹楼前,匆匆上楼,取来一张画像,期冀问道:“可曾见过画中人?” 盯着信手涂鸦的画卷,陆玄楼观摩许久,才勉强认出这是人来,而非草木精怪。 “不曾见过!” 三生妖王顿时失落,小心翼翼收回画卷,双手撑着下颚,坐在竹楼前,怔怔出神,尽显愁苦之色。 “什么情况?” 陆玄楼疑惑万分,暗暗询问啸月妖王。 “单相思!” 啸月妖王道出真相,原来十数年前,有位人族女子踏入横断山脉,似乎在寻找什么,便在此山搭建竹楼后停留数月。 那时三生妖王还未化形,便以青石本体与女子朝夕相处,谁料三生妖王竟然动了真情,等那女子离开之后,便整日在此睹物思人。 三生妖王之所以想走出横断山脉,与那位女子不无关系! 陆玄楼走至三生妖王身边,开门见山问道:“想走出横断山脉去找你的意中人吗?” “想也没用!” 三生妖王叹气说道:“我每每有此心思,便有大妖阻我,使我不得开心颜。” “我或许可以帮你走出横断山脉,也可以帮你寻找意中人。”陆玄楼胸有成竹说道。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见三生妖王有所怀疑,啸月妖王立刻道明一切,打消三生妖王德疑惑。 “小狼崽子向来狡猾,不像我这么纯粹。” 三生妖王说道:“他说没问题,那问题就不大,不过是出点力,我答应你就是了。” 一日光景,麾下多添两位妖王,陆玄楼自是欢喜。 接下来的数日,陆玄楼好好谋划一番,也是万事俱备,只等剑侯出手了。 第五十一章 剑修论剑如争命 近日,向来冷清的横断山脉突然热闹起来,频频有修士到来,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遥望横断山脉外。 这些修士大多来自大魏世族,亦有大魏江湖草莽,皆有练虚境的实力。 “剑侯与剑圣论剑,若有一丝所得,便可领悟终生,认真些!” 有年轻武夫心比天高,对这场剑比兴致缺缺,年迈修士不得不低声嘱咐。 “来了!” 十数里外一座剑气海洋凭空显现,覆压数十里,威势直入横断山脉中,无数飞鸟走兽心悸,四散奔走。 一道瘦弱人影赤裸上身,显露道道伤横,目光炯炯,步伐坚定,拖剑而行,精气神合一,有一往无前之大势。 此人正是大魏剑侯司空纵横,其身后有一倾城妇人,怀抱剑鞘,尾随而至,再往后,便见大魏铁骑军马,寂静无声,不闻铁蹄之声,生怕坏了司空纵横心境。 “司空纵横最怕夫人,今日甚是威武,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此情此景,云侯云山景不由打趣说道:“司空纵横今日若不得胜,也不知多少搓衣板要遭殃了。” 一个时辰后,剑侯司空纵横至横断山前停下脚步,抱拳、执礼! “大魏剑修司空纵横,问剑东荒剑圣!” 声如雷霆,遁入山中,落在剑圣宋连城耳中。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啊!” 剑圣宋连城微微摇头,剑侯司空纵横已至,剑比之后,将有无数宋人遗民喋血横断山,宋连城心有戚然。 “无非一死,何惧之有?” 兰家老祖朗笑说道:“剑圣只管专注剑比,莫让司空纵横得意,我等皆逆战,出了心中恶气,也枉来着世间一回!” “我等愿与剑圣共死!” 剑圣身边还有数位练虚武夫,躬身作礼,心有决绝意。 “与诸位共事,很是幸运,那老夫先行一步了。” 剑圣宋连城一一还礼,而后猛摔剑袍离去! “战!” 一声怒吼出山来,一道煊赫剑光自横断山脉升起,剑圣宋连城踏空而出,不言分说,便与剑侯司空纵横战至一处,兰家老祖等练虚武夫也出山观礼。 宋连城剑术登峰造极,一剑递出,便有万千剑影,暗藏杀机,令人防不胜防。司空纵横剑式千锤百炼,行招大开大合,携威猛霸道之式,所向披靡。 两人身如流光,眨眼之间以交手不下百次,以两人为方圆,千丈之内剑气纵横,旁人不敢近前,诸多练虚武夫节节后退。 两人交手越发迅猛,即便是练虚武夫也难以目及,唯有三灾巨头,可细观其中奥妙,最多练虚武夫纷纷扼腕叹息,不能细观这场剑比,当真是遗憾事啊! 地上沟壑无数,天上罡风肆虐,不过瞬间而已,目之所以,已是满目疮痍。有观战之人不慎,剑气入体,精神瞬间萎靡,吐血不止,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去,可见其惶恐之心。 横断山脉一处高峰之上,陆玄楼登高望远,身后啸月妖王与三生妖王并立。 “三灾之战,竟然恐怖如斯!” 观战片刻,陆玄楼轻柔刺痛双目,收回目光,心中感慨万千。 陆玄楼早知练虚境与三灾境一线之隔如天地,可真正见到三灾巨头死战也心有余悸。 他持有天之武库,坐拥无数灵兵,自称三灾境下无敌小巨头,此刻他扪心自问,将所持天兵悉数兵解,与三灾巨头生死一战,三灾巨头或将被他重创,但绝无性命之忧,而他必败无疑。 练虚武夫与三灾巨头之间的差距,绝非外物可以轻易弥补,陆玄楼心中暗暗警醒,打铁果然还需自身硬啊! “殿下有所不知,这两人剑道各自大成,此等功力绝非寻常三灾剑修可比!”啸月妖王摇头说道。 “我曾与大妖交手,也未见这等声势。” 三生妖王感慨说道:“剑道、武道,同宗同源,剑为百兵之首,占武道气运,剑为君子器,又据儒道气运,剑道得两道气运,因此剑修号称杀伐第一,如今当知此言非虚啊!等我走出横断山,定要学人练剑,做一回惊世剑仙!” 与此同时,剑侯司空纵横全心全意出剑,满心酣畅,满身愉悦,宋连城亦是如此! “再来!” 司空纵横陡然发狂,气势更上层楼,恐怖剑意遮天蔽日,纵横一剑递出,没有丝毫花哨,唯有势如雷霆。 宋连城亦无所畏惧,一剑化作万剑,万剑又合为一剑,声势不在司空纵横之下。 针尖对麦芒,便是剑尖对剑尖。 一声巨响,天地震动,有飞沙走石乱舞,两道人影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平分秋色,这就没意思了!” 云侯云山景撇嘴说道,却见颜境古眉头紧皱,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难道司空纵横要输? 他与司空纵横互相嫌弃多年,虽不想看司空纵横得意,但更不想看司空纵横败北。 两剑相持,各自勇力,最终依旧是剑圣宋连城笑到最后,巨剑崩碎,司空纵横倒飞而出,没入横断山脉,接连撞断数座山峰,才止住身形! “剑侯败了!” “剑圣终究是剑圣,还是那个东荒剑道第一人啊!” “经此一战,剑圣或将涅盘,前途不可限量啊!” 诸多练虚武夫顿时议论纷纷,目光落在剑圣身上,皆是钦慕之心。 “闭嘴!” 剑圣宋连城的涅盘之路早被隐侯斩断,三灾境便是他的终点,何来前路之说? 云侯云山景之所以出声呵斥众人,是因为那个比谁都狂的男人败了,他心中最不是滋味。 “诸君且看,老夫斩大魏王侯!” 司空纵横号称大魏第一高手,二十年来未尝一败,剑圣宋连城今日破去司空纵横不败金身,心中恶气出一半,意气风发,要斩大魏王侯,出尽心中恶气。 “老匹夫狂言!” 云侯云山景怒而现身,一尊数千丈大小的阴阳法身凭空出现,与宋连城针锋相对,引来诸多武夫窃窃私语。 “千丈阴阳身,是云侯出手了!” “大魏三将七侯同气连枝,剑侯纵然战败,但剑圣欲斩大魏王侯,亦是痴人说梦。” 剑圣不悲不怒,笑问道:“二十年前,大魏王侯不敌我,便联手杀我,今日还是这般没出息啊!” “成王败寇,谁在乎在些东西?”云侯嗤之以鼻道。 “剑修论剑如争命,我在乎!” 第五十二章 雷霆手段 “今日我与剑圣争道,生死各安天命,旁人插手,便是辱我,我将视之为仇敌,不死不休。” 剑侯自横断山脉走出,锋芒尽数收敛体内,如剑在鞘,周身并无气势,剑圣宋连城却嗅到一股危险气息。 “成了!” “打扰了” 颜境古抚掌而笑,云山景抽身便退,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司空纵横向前踏出一步,在场剑比已无悬念。 “你早料到会如此?”云山景问道。 “司空纵横为此而来,踏出那一步也不稀奇。” 颜境古笑道:“我本以为会有一番挫折,却不成想是水倒渠成。” “老天真是不讲道理啊!”云山景摇头说道:“我等王侯之中,司空纵横天赋最差,却是最先踏出那一步。” “我倒是不觉得意外!” 颜镜古笑道:“你若如司空纵横一般,数十年如一日,专注其中,或许早就踏出那一步了。”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同样的道路,有些人寸步难行,有心人却走的顺风顺水。”云景山苦笑说道。 “我身如剑,这是人剑合一的大道之剑!” 剑圣宋连城盛情落寞,若非当年大战时,他被大魏隐侯斩断前路,他或许早就达到这种境界了。 终究恨我无前路,胸中意气愤不平! 剑圣宋连城虽心有气馁,但他早将生死度之在外,心中无所畏惧,何来退缩之意。 “请赐教!” 武道一途,达者为先,既然司空率先踏出那一步,便是剑道前辈,剑圣宋连城先执弟子礼,而后凶狠出手,舍生忘死之下,竟与剑侯司空纵横平分秋色,只是剑侯已破三灾桎梏,触碰涅盘之门,长久下去,剑圣宋连城必败无疑。 “困兽犹斗,勇气可嘉!” 陆玄楼感慨出声,从剑圣宋连城执弟子礼,属于他的剑道时代已经过去,此后数十年,司空纵横便是东荒剑道第一人了。 “我们也该行动了!” 陆玄楼转身回头,只见数十妖万兽聚集山峰之下,其中不乏妖帅级妖兽(与幽玄武夫同境)、妖君级妖兽(与洞天武夫同境)。 “还请三灾妖王先行出手!” 啸月妖王话音落下,三生妖王猛然跃入空中,化作一块巨大青石,如陨石坠落般落向一处谷地,正是宋人余孽藏身所在。 “轰!” 不等宋人余孽有所反应,巨大青石便已然落下,巨响声起,地动山摇,附近山峰倒踏,落向山谷,活埋无数宋人兵马。 “敌袭!” 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宋人遗民匆匆聚集,却见无数妖兽目露凶光,自山野飞奔而来,顿时惊恐万状。 “高看他们了!” 陆玄楼不屑摇头,妖兽如洪流,有人心中惶恐,临阵脱逃,好不容易摆起来的阵势瞬间土崩瓦解,宋人余孽溃不成军,任妖兽屠戮,尸骨无存。 死战,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败逃,唯有死路一条。 山中动静不小,没有瞒过山外三灾巨头及练虚武夫。 “山中出事了!” 兰家老祖等数位练虚武夫心头巨震,无心观看剑侯与剑圣之战,纷纷回头,直入横断山脉,一探究竟。 “诸位,本山主等候多时了!” 众人刚入山中,便被啸月妖王阻断去路,而后便有数十位妖君现身,将兰家老祖等练虚武夫团团围住。 “啸月妖王,你这是何意?” 宋人遗民藏于横断山多年,自然有人认识啸月妖王。 “本王为大魏狼琊山主,奉蜀王殿下之命清剿宋人余孽。” 啸月妖王笑道:“诸位若是束手就擒,本山主可留诸位全尸。” 众人环顾四周,一颗心也冰冷起来,啸月妖王与妖君悉数在此,麾下妖兽却全无踪迹,显然是已冲宋人兵马而去。 “我等拖住啸月妖王,前辈速速前去救援。” 一名练虚武夫叮嘱兰家老祖一声,而后果断杀向啸月狼王。 “敬酒不吃吃罚酒!” 啸月妖王冷笑一声,“早就听闻武夫血肉最是美味,今日本山主便尝他一尝!” “一个不留!” 啸月妖王一声令下,数十位妖君齐齐嘶吼,而后悍不畏死杀向练虚武夫,也想尝尝武夫血肉的味道。 练虚武夫实力在妖君之上,但妖君皮糙肉厚,且数量众多,此刻乱战,竟也难分胜负。 兰家老祖稍微安心,立刻往山谷敢去,进入山谷之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入口鼻,继续前行,便见许多残肢断骇,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妖兽足迹。 来到山谷中央,兰家便见无数妖兽正肆无忌惮的屠杀宋人遗民,看的兰家老祖眼眶欲裂。 “该死!” 兰家老祖含恨出手,数只妖兽身体破碎,鲜血飞洒,但这并未让妖兽恐惧,反而激起妖兽凶性,纷纷冲向兰家老祖。 “退下,让我来!” 啸月妖王麾下妖君不在,陆玄楼便请三生妖王诛杀宋人洞天武夫,对三生妖王来说,这是轻松事,但也是无聊事儿。 兰家老祖出手,顿时引起三生妖王的注意,一尊练虚境巅峰武夫,值得让他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妖族等级尤为森严,三生妖王开口,妖兽顿时止步,纷纷后退,而后不甘嘶吼,冲向宋人遗民。 山巅之上,陆玄楼将山谷一切尽收眼底,见兰家老祖现身,脑海中不由浮现兰倚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心中顿有恻隐之心。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陆玄楼已饶过兰家死罪,兰家老祖一心求死,是因为心中怨气与恶气,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让兰倚安稳些。 兰家老祖年迈,难有巅峰战力,三生妖王乃妖族天骄,能与大妖交手,两人实力差距不可谓不大,等陆玄楼来到山谷之事,兰家老祖已经战败,颓废倒地,气若游丝。 妖兽与宋人遗民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宋人遗民多数战死,少数跪地投降,唯有极少数洞天武夫苦苦坚持,其中一人,陆玄楼也认识,正是刺杀过他的宋清明! 陆玄楼环顾四周,无数妖兽聚集在一起,啃食血肉,弄得处处狼藉,很是不讲究! 横断山外,从镜湖强者口中得知山中变故,镜湖颜镜古不禁有感而发:“雷霆手段啊,蜀王这是要让宋连城死不瞑目啊!” 第五十三章 山中再起变故 “前辈,又见面了!”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陆玄楼对兰家的感官不错,毕竟能散尽半数家财赈济灾民的好人在这乱世中不多间。 “是你!” 见到陆玄楼,兰家老祖先是错愕,随后沉默,最终指着满目狼藉的山谷,闷声问道:“这是你做的?” “手段如何?”陆玄楼微笑问道。 “真难看啊!” 兰家老祖讥讽说道:“大魏号称东荒霸主,居然与妖族勾结,屠戮人族,你不觉得羞耻吗?” “各取所需、各达目的,这从来不是羞耻的事情。” 陆玄楼说道:“相反,这是很骄傲的事情,我大魏不费一兵一卒,不流滴血滴汗,便将宋人清剿。” 兰家老祖悲声而笑,挣扎起身,被三生妖王打翻在地,依旧悲笑不止,两行清泪落下,精气神也随之散去,兰家老祖身形瞬时佝偻,正合风烛残年之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何要让我宋人死不瞑目?宋人已不求复国,所作所为,不过求慷慨一死。” 兰家老祖陡然气盛,质问陆玄楼说道:“你知我宋人苦,你知罪不在宋人,却让我宋人心怀憋屈、身有窝囊死去?” “宋郡乱局,罪不在宋人,宋人之罪,罪在祸乱大魏社稷,百死难赎。” 陆玄楼说道:“宋人受了委屈,便要起兵复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魏社稷私受损,我便屠尽叛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二十年困苦,活着还不如死了,宋人不惧死,也愿意引颈待戮!” 兰家老祖悲声说道:“大魏铁骑已至,只等剑圣陨落,我等便慷慨赴死,可你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本王出手,宋人要亡;大魏出战,宋人也要败亡。” 陆玄楼说道:“无论谁出手,结局都一样,何必纠结其中过程呢?” “我宁愿死在大魏铁骑手中,也不愿死在妖族手中!”兰家老祖怒声说道。 “苦心谋划二十年,无论死在的谁的手中,宋人终究是不甘心啊!” 陆玄楼摇头说道:“所谓出一口恶气,不过是求身后忠义名声;所谓死在大魏铁骑手中,不过是心存侥幸,奢望击败大魏铁骑,” “人心,远比你想的复杂,有些时候,你也不清楚你自己的心思啊!” 兰家老祖顿时沉默,心中自有思量,许久之后,谓然叹息。 风骨即是名声,他所求者,却有忠义之名;与大魏铁骑一战虽如以卵击石,但宋人却有侥幸心理,若能败大魏铁骑,宋人或有复国之望。 见兰家老祖似有明悟之色,陆玄楼不再多说,笑道:“前辈求死,我便不劝前辈归顺大魏了。” “我亦羞耻与你为伍!”兰家老祖长笑说道。 “有我在,兰倚受不得半点委屈,前辈安心赴死吧!” 陆玄楼叹声说道:“愿前辈来世投胎好人家,莫作今日不得意。” “一世已是苦不堪言,怎敢奢求两世欢乐?” 兰家老祖落寞说道:“终究是看不惯这世道,何必再此一遭?” “此间不少坏世道,但也不缺好世道,只是前辈福薄,看不到罢了。”陆玄楼摇头说道。 “我确是福薄之人啊!” 兰家老祖悲声叹息,他少年时痛失所爱,中年郁郁不得志,暮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临死前不曾一吐心中不快,至死不得见兰氏嫁衣女。 “真是处处不得意,这天杀的世道啊!” 兰家老祖愤恨一句,而后闭目受死,陆玄楼也无犹豫,拔出腰间猛虎刀,准备亲自送兰家老祖一程,全其忠义名声。 “斩兰家老祖者,大魏陆玄楼也!” 陆玄楼辉刀,一道寒芒落下,未见鲜血飙飞,只闻金铁争鸣之生,陆玄楼便如风中落叶,倒飞而出。 “有刺客,保护蜀王!” 三生妖王一声招呼,无数妖兽瞬间万动,将陆玄楼护在中央。 陆玄楼躺在地面之上,猛虎刀犹震动蜂鸣,握刀右边虎口开裂,丝丝鲜血渗透。 陆玄楼心有余悸,方才他正准备宋兰家老祖最后一程,突然心中恶寒,凭借本能挥刀,侥幸躲过一劫。 陆玄楼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脸色瞬间阴沉,杀气如浪潮般翻涌,周围的妖兽情不自禁的后退。 “咦?” 清冷的诧异之声响起,似乎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能躲过这必杀一击。 陆玄楼目光冷冽,抬头望去,便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如云风般轻盈,立于树梢之上。 一身银白色甲衣,装饰淡金色图案,将窈窕身材凸现得淋漓尽致。 来人是一名女子,戴一张金色面具,罩住鼻梁与额头,半遮面容,身后三千青丝下垂,随风起舞,如深谷幽兰,又如天上皎月。 惊艳,陆玄楼未见其真容,已窥见其倾城绝色,只是此刻陆玄楼无心欣赏这绝妙风资。 一件兵器如残月,浮动女子身侧,冷冽如寒芒,正是方才袭杀陆玄楼的凶器。 “道兵!” 白甲女子出身东荒大宗门,眼界非凡,只一眼便看出猛虎刀的品阶。无缺道兵,蕴含大道之力,放眼整个九州天下也堪称至宝,弥足珍贵。 “嗖!” 惊讶过后,白甲女子玉手挥动,残月寒芒如电,划破空气直逼陆玄楼而来。 不等陆玄楼动手,三生妖王气势大盛,无数山石汇聚周身,化作百丈石人,猛然出拳,挥向残月寒芒,空气顷刻紊乱,音爆之声不绝。 “轰!” 一声巨响过后,山石飞溅,摧木崩云,百丈石人轰趴破碎,寒芒未见消减,在三生妖王本体青石之上留下道道痕迹,激战不过片刻,三生妖王变大败亏输。 “半步三灾,绝代天骄,非你我能敌,逃!” 不等陆玄楼有所反应,三生妖王已经溜之大吉,唯留一道背影,让陆玄楼在风中的凌乱。 三生妖王离去,白甲女子也不追击,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手指微动,残月旋转飞舞,牵引山中灵气,凝聚恐怖杀招,无数妖兽纷纷后退,随后转头狂奔离去。 白甲女子杀心果决,一战在所难免,陆玄楼手持猛虎刀,严阵以待,心思微动,身后空间顿起涟漪,无尽灵兵隐匿其中,蓄势待发。 第五十四章 天妖 “不自量力!” 陆玄楼不退反战,出乎女子的意料,心中依旧不屑。 陆玄楼境界低微,难以发挥道兵的真正的威力,无法弥补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更何况她亦有道兵在手。 白甲女子寡言少语,做事也干脆利落。 玉手翻飞,残月寒芒大盛,如离弦之箭,直向陆玄楼眉心而来,陆玄楼长吐一口浊气,挥动猛虎刀,斩向残月寒芒,掀起地面落叶,化作一道帷幕,遮掩目光,无数灵兵显露头角,直指白甲女子。 残月寒芒破碎刀光,斩破落叶帷幕,千钧一发之际,不等陆玄楼出手,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陆玄楼身前,气势极为强横,周身萦绕浓郁妖气,赫然是一尊大妖。 男子伸手,一只巨爪凭空显现,将残月寒芒握入掌中。刹那之间,狂风骤停,山谷一片宁静,再无肃杀之气。 “是友非敌!” 陆玄楼心中斟酌一番,心思再动,无数灵兵隐去,空间也无波澜。 “阁下要与我为敌?” 大妖现身,白甲女子并无畏惧,面具之下秀眉蹙起,竟出言威胁大妖。 “天月刃,东荒神殿月神殿至宝,非月神殿圣女不得持有。” 中年男子笑道:“我区区一个大妖,怎敢得罪圣女呢?” 陆玄楼暗暗心惊,大魏王朝北御蛮夷,南压熊楚,威慑世家,镇压江湖,国力强盛至极,虽有东荒霸主之称,但也名不副实。 大魏王朝之上,犹有东荒七大仙宗,占据东荒洞天福地,求道长生,千年传承生息不绝,门中武夫遍地走,三灾巨头不在少数,甚至有涅盘境武夫与轮回境武夫,一宗之力,便能强压大魏王朝。 东荒神殿乃是七大仙宗之首,传闻中东荒神主更是东荒最强武夫,月神殿则是东荒神殿三大主脉之一,月神殿主也是涅盘境武夫。 月神殿圣女,即是月神殿下任殿主,甚至有望角逐东荒神殿之位,其身份贵不可言,其地位,高不可攀。 “那便让开!” 月神殿圣女清冷出声,听闻大魏剑侯与东荒剑圣论剑,她随师尊暗中观礼,方才山中变故,特来查看,刚入山谷,便见陆玄楼与妖兽合力屠戮人族,心中生怒,便出手杀人,怎料被这大妖拦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自两族大战之后,人族对妖族诸多防备,从不曾减弱,但今日之事,实属陆玄楼自作主张,与他横断山妖族无甚干系。 “我无意与圣女为敌!” 大妖苦笑摇头,指着陆玄楼说道:“这位是大魏蜀王殿下,他若横断山出事,我横断山脉妖族无法向大魏王朝交代。” 熊楚蛮夷虽有王朝汗帐之名,实为仙门傀儡,唯有大魏王朝傲立东荒。 大魏三将七侯,十位三灾巨头,实力不弱,但与东荒仙门相比相差甚远,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东荒仙门对大魏颇为忌惮,那怕是东荒神主说起大魏王朝也忌讳莫深。 大魏定鼎中原之后,更是从东荒仙门手中接过看管横断山妖族的重任,因此东荒仙门多有传言,大魏王朝为东荒第八仙门。 事关大魏王朝,她便不能草率行事,月神殿圣女看一眼陆玄楼,记住面容,果断离去。 “小子,你胆子很大嘛!” 送走月神殿圣女,大妖回头,眉目隐隐含怒。 两族大战之后,妖族独据横断山,人族多有生事之人,恨不得将横断山妖族除之而后快。 今日之事,本与横断山妖族无关,陆玄楼一番谋划,势必将横断山妖族推上风口浪尖,事后善后时,少不得与东荒仙门推诿扯皮,装一肚子不痛快。 “一般,一般!” 陆玄楼不解其意,只当大妖玩笑,随口应承两句。 “宋人覆灭,剑圣垂死,你也功成名就,速速离开横断山吧!”大妖催促说道。 “待我了结余事,自会离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方才变故,有许多宋人余孽趁机走脱,陆玄楼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这个狠辣性子,倒是与你父皇如出一辙啊!” 看破陆玄楼的心思,大妖并未多说,化作一道流光,直直落入横断山脉深处。 大妖离开之后,陆玄楼来到兰家老祖身边,其气息全无,竟是自绝而亡。 “你若趁乱出逃,隐姓埋名,我或许不会为难你。” 陆玄楼与兰倚有联姻之说,勉强算是陆玄楼长辈,陆玄楼不忍其曝尸山林,被野兽啃食,寻一处幽静地方,埋葬尸骸。 陆玄楼返回山谷,啸月妖王与三生妖王已然动侯多时。 “启禀殿下,宋人练虚武夫悉数浮诛!” 啸月妖王话音落下,数位妖君齐齐上前,双手捧出一颗头颅,犹有鲜血滴落。 “处理了吧!” 陆玄楼随意打量一眼,就不再过问,将方才变故告知啸月妖王。 “属下明白,殿下的意思是除恶务尽。” 啸月妖王说道:“妖族飞鸟虫兽遍布横断山,决计不会有宋人逃脱您的手掌心。” 啸月狼王转身离去,吩咐麾下妖兽全力追杀宋人余孽,还不望只会其他妖王,一时之间,横断山脉飞鸟走兽尽出,难得安宁,宋人余孽刚逃出生天,又入死路。 “不逃了?” 陆玄楼戏谑问道,三生妖王不敌月神殿圣女,便丢下他独自逃命,陆玄楼还没有忘记这茬事儿,这家伙就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面前,脸皮不是一般厚啊! “人都走了,还逃什么逃!” 三生妖王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别怪我不讲义气,主要是打不过。” “我看你是怕死吧?”陆玄楼讥讽说道。 三生妖王尴尬挠头,神情略有羞涩,轻声说道:“未见佳人,满腹相思,确实舍不得死啊!” 陆玄楼哭笑不得,这妖王不像妖王,倒像个幽怨的闺中女子。 “下不为例!” “好说,好说!” 方才临阵脱逃,属实不仗义,此刻陆玄楼不与计较,三生妖王点头如捣蒜,心中却有决定,下次遇到危险,还得是他先跑。 横断山脉深处,一道人影独立山巅,他是横断山唯一的天妖,也是横断山立足东荒千年的底气。 “那股令我生寒的气息是天之武库的韵味!” 人影闭目,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威严而霸道,那个男人孤身一人,便打垮妖族一界。 “天之武库再现九州天下,始帝,是你回来了,亦或是你彻底陨落了?” 第五十五章 续前路,仙门至 横断山外,宋连城气衰力竭,已是强弩之末,转身望向山中,心中暗暗道别,忽见一道身影自山而中疾奔而出,正是宋清明。 身后数位妖君紧随其后,终究不敢踏出横断山,不甘嘶吼数声,缓缓后退,身形没入山中。 “师尊!” 宋清明悲呼出声,将山中变故告知宋连城,便直挺挺倒入宋连城怀抱,气息全无,心有分恨,死时不闭目。 看着宋清明浑身浴血,周身遍布妖兽爪牙之伤,白骨森森可见,五脏六腑如烂泥,宋连城悲从心中起。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淮河上的那个随和少年竟是如此狠辣,不允宋人瞑目! 宋剑城伸手,帮宋清明合上双眼后起身,看向剑侯司空纵横,看向云侯、镜侯两人,再看大魏铁骑与世族,终看天地。 天地寂寥,宋连城也孤寂不言,只听风动时无声,只观云涌后无踪,心神豁然通达。 “宋人不惧死,宋人也敢死!” 宋连城挥剑遥指大魏三侯,朗笑出声:“大宋宋连城问剑大魏王侯,为我宋人讨个公道!” 宋连城身后浮现一道长路虚影,半天崩断,有碎石漂浮不定,尽显萧瑟与破败! “我以我命,续我前路!” 天地忽而风云变色,天地灵气汇聚起来,涌入长路,奔腾如洪流,天地灵气所过之处,长路焕然一新,似有剑鸣之声。 长路向前,半途阻断,天地灵气化为青石,为宋连城续路! 不过转瞬之间,宋连城人似暮年,满头生白发,身躯却是挺拔如剑,百折不屈,气息尤为强横。 “此剑锋芒,犹胜当年,宋连城,果是剑中圣人!” 与此同时,大梁皇宫之中,一位高权重的老太监似乎有所感应,喃喃自语后闭目入定。 “此道寂灭!” 一道人影现身宋连城武道前路,淡淡出声,寂灭之气涌入长路,再现萧瑟与破败。 “隐侯,再断我前路一次不够,想断我两次前路不成?” 断道之仇大过天,若说宋连城最恨那位大魏王侯,那一定是这位无人能得一见的隐侯! 天地灵气与寂灭之气于长路相持,不过片刻时间,寂灭之气节节败退,虚幻人影随之散去,长路再无萧瑟与破财,唯有欣欣向荣之感觉。 前路已虚,宋连城厚积薄发,一步迈入涅盘境界,气势节节攀升,已然超过剑侯司空纵横。 “当真是一波三折,不过也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云侯感慨出声,阴阳法身再现,宋连城续上前路,一步入涅盘境,已不是剑侯司空纵横一人可以对付的存在了。 “嗯!” 镜侯颜境古沉稳出声,已然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才是剑圣该有的模样嘛!” 唯有剑侯司空纵横不忧反争,即是剑道之争,对手越强便越有意义。 “你二人不必插手,且容我先行一战!” 不等云侯与镜侯答应,剑侯司空纵横已然强势出手,与宋连城战至一起。 两人刚刚联手,便有剑气纵横数百里,可见声势浩大。 “由着他?” 云侯皱眉问道,司空纵横虽已打破三灾桎梏,却并未踏入涅盘之门,此刻绝非宋连城的对手。 “一步慢,步步迟!” 思索片刻,镜侯颜镜古说道:“宋连城虽然已经续上前路,但我等也今非昔比,想要斩我大魏王侯,那是吃人说梦,所以看一看,也无妨。” 云侯云山点头说道:“那便静观其变,若司空纵横不敌,你我再行出手吧!” 宋连城初入涅盘境,根基尚未稳固,虽可压制剑侯司空纵横,一时之间也无法取胜。剑侯司空纵横出剑舍生忘死,竟与宋连城战的难解难分。 战况十分焦灼,看的众人目瞪口呆,直呼不虚此行,真是过瘾! “东玄宗,特来观礼!” 就在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骑黄鹤现身。 东玄宗位列东荒仙门之七,门中有三山一阁,底蕴极为深厚。 这道人名唤青玄道君,乃道门七曜境道君。 “第一剑宗,特来观礼!” 一道剑光转瞬便至,剑光之上有位剑修,白衣胜雪,不胜风流,身后一名年轻人,剑眉星竖,很是桀骜。 第一剑宗位列东荒七大仙门之二,乃东荒剑道圣地,让无数剑修心驰神往。 “白衣剑宗,剑玄师侄,也来凑热闹了!”青玄真君笑问道。 “曾有剑仙一言,东荒剑修以宋连城剑术最高,可独占剑圣之名。” 白衣剑宗笑道:“身为剑修,岂能错过剑圣问剑这等声事?” 白衣剑宗乃涅盘境剑修,实力超群,言语之间,却对宋连城推崇备至。 “东荒神殿,特来观礼!” 两人说话之间,一轮如钩残月出天边,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端坐残月,正是月神殿殿主,又是一位涅盘大能。 “闻溪殿主,您也来了!” 白衣剑宗瞬间至月神殿主闻溪跟前嘘寒问暖,那有涅盘境剑修的傲气与微风? 月神殿主对白衣剑宗不理不睬,白衣剑宗却趋之若鹜,看的青玄真君直摇头! “红颜祸水啊!” 青玄真君有感而发,心中默念清心咒,却依旧忍不住偷看月神殿主风姿绰约的身材,心中念念有词:“两百年前,月神殿主冠绝东荒,曾被誉为有东荒第一美人,如今风华,更胜当年啊!” 宋连城再续前路,便有三大仙宗现身,云侯与镜侯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之色。 七大仙宗超然物外,视东荒王朝为傀儡,而大魏不愿屈居人下,与仙门分庭抗礼。 大魏曾无视仙门警告,大魏铁骑以雷霆之势灭宋吞卫;仙门不愿大魏王朝一家独大,曾出动数尊涅盘武夫,坐镇大江南岸,不许大魏吞灭南楚。 双方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如今三大宗门来势汹汹,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见机行事吧!” 镜湖颜境古叮嘱云侯云山景一声,而后捏碎袖中玉简,将此间事告知魏帝陆啓。 “宋连城落魄时无人问津,如今续上前路,便成了香饽饽,东荒仙门是真实在啊!” 魏帝陆啓得知此事连连摇头,思索片刻后,写下一道圣旨,命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前往横断山脉与东荒仙门博弈。 第五十六章 说和 司空纵横与宋连城缠斗许久,周身遍布剑痕,鲜血淋漓,模样实在狼狈。 “再来,再来!” 战至酣出,剑侯司空纵横顿生豪气,伸手扯上身衣服,拭去鲜血,双手持剑,猛攻剑圣宋连城。 宋连城越战越是心惊,原以为续上前路,踏入涅盘境界,便能斩杀一尊大魏王侯,怎料一个剑侯司空纵横便让他束手无策? 此刻的司空纵横虽有败势,却无颓势,气势越发强横,境界稳稳提升,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就涅盘剑修。 “司空纵横这厮,真叫人惊叹!”云侯云山景大笑不已,逆战破境,此等魄力,非常人可有。 镜湖颜镜古暗暗点头,比起斩杀宋连城,司空纵横破境更值得让人心喜。 云、镜二侯心喜,东荒仙宗却是摇头不已,若司空纵横破境,大魏又强一分,绝非好事。 青玄道君努嘴看向白衣剑宗,白衣剑宗便知其心思,含笑点头。 只见白衣剑宗一步踏出,并指如剑,一道精纯剑气直入战场,剑气蕴含涅盘境的恐怖力量,横亘中央,轻而易举便将司空纵横与宋连城隔绝开来。 “白衣剑宗,这是何意?” 白衣剑宗出手,云、镜二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两人联袂而动,锁定白衣剑宗,若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魏宋之争由来已久,不知有多少人无故丧命,我今日来此,有意为说客,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 宋连城剑道天赋骇人听闻,若非被隐侯暗算,斩断前路,耽误二十年光景,此刻虽然已经续上前路,但也无法斩杀剑侯司空纵横,若是继续纠缠下去,让剑侯司空纵横破境,岂非白白便宜了大魏王朝? 战之无益,那便无需再战! “即见兵戈,便无玉帛!” 颜镜古冷笑说道:“若有战,便死战,我大魏从无谈和之说。”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宋连城亦是拒绝:“今日问剑大魏王侯,若不能斩下王侯头颅,那让他们提着我的头颅去领赏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怎如此糊涂?” 白衣剑宗说道:“宋人兵甲三万,葬生妖兽腹中,何其悲哀?你若死在此处,还有谁替他们鸣不平呢?” 宋连城沉默不言,若是堂堂正正一战,宋人万死不悔,他也无话可说,可葬身妖族腹中,宋人怨恨满消,他亦有千般不甘。 “听我一句话,留下有用身,再看将来!” 白衣剑宗继续说道:“如今你已经续上前路,前途不可限量,等有一日成就轮回剑仙,问剑大魏帝都,或可为宋人讨回公道。” 宋连城心有死志,此刻隐隐意动,若是能替宋人讨回公道,他可以苟活,将来事成,自当自刎以谢苟活之罪。 “我已续上前路,大魏王侯岂会让我离去?” 宋连城苦笑出声,他天生剑骨,习剑三十七年,便入三灾极境,若非被隐侯斩断前路,早已是涅盘剑修,或有可能成就轮回剑修。 “你若愿意,我第一剑宗自会替你说和!” 白衣剑宗立刻答应下来,大魏王侯可称豪杰,当宋连城是前辈,可事实却是宋连城和他们是同辈之人,甚至是晚辈! 这并非大魏王侯目不识珠,而是大魏王侯对宋连城的认可与重视! “诸位,今日给我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如何?” 白衣剑宗笑道:“我向诸位保证,宋连城今日便离开大魏,此后百年,绝不踏入大魏半步,也绝不与大魏王朝为敌。” “百年太平,千年祸患,”镜湖颜境古坚定摇头。 “你的面子在我这里真不值钱。”云侯也嬉笑出声。 白衣剑宗戏谑问道:“我的面子不值钱,那第一剑宗的面子可够分量?” “第一剑宗是要与我大魏王朝鱼死网破不成?”颜镜古质问说道。 “应该是大魏王朝要与我第一剑宗鱼死网破不成?” 白衣剑宗说道:“不瞒诸位,有第一剑宗有位剑仙老祖即将陨落,有心寻一位传人,宋连城正是上上之选。” “今日宋连城若是死在横断山,那位老祖后继无人,发起疯来,我无法向那位老祖交代,诸位怕是也要一并遭殃!” “口说无凭!” 颜镜古冷笑说道,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他早就用烂了。 “确有其事!” 青玄道君说道:“此事我可以作证,剑宗那位老祖曾参与两族大战,受过重创,如今时日无多了。” “那又如何?一尊垂死剑仙,实力不复当初,我大魏无惧!” 颜镜古冷笑说道:“今日宋连城必须死!” “镜侯慎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月神殿殿主说道:“第一剑宗确有一位剑仙参与两族大战后存活至今,我虽不知其寿元几何,我不知其是否有传承衣钵之心,但其功绩在我人族,不可轻辱。” 月神殿为东荒仙门之首,有维护东荒安宁的职责,自不愿看到大魏王朝与第一仙宗撕破脸皮,爆发大战。 此刻说话,虽有偏袒第一剑宗的嫌疑,却也点醒颜镜古无中生有也是有。 若是那位剑仙点头承认有意收宋连城为徒,那么大魏王朝一旦诛杀宋连城,将惹上大麻烦,毕竟一位参与过两族大战的剑仙,其分量如山如岳,不可估量。 颜境古霎时明白月神殿主的意思,陷入进退两难的境遇。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穿血色甲胄,自天际踱步而来,横断山下的大魏铁骑纷纷下马,以长枪跺地,山呼:“大将军!” “他竟也来了!” 白衣剑宗面色凝重,盯着那道身影,眼中闪烁忌惮之色。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春秋乱战,此人屠城两百余,屠军七百万,是大魏排名第二的狠人,有”杀神”之称。 “一百年太久,五年如何?” “好!” 本以为这是位难缠的主儿,没想到竟如此好说话,白衣剑宗瞬时答应下来。 “二十年后,还是此地,大魏会有三位王侯联手与之一战,生死各安天命,旁人不得插手。” 白衣剑宗本想拒绝,却不料韩致不留丝毫拒绝的余地。 “现在,滚出大魏,否则便都留下吧!” 第五十七章 返回宋郡 越过山谷,来到一处山峰前,巨大山洞映入眼帘,进入山洞,许多房屋错落有致,宛如一座城镇,随处可见烟火气息。 陆玄楼抬头,目光越过城镇,便见远处一座宫殿,陆玄楼运转天行步,几个呼吸而已,便出现在宫殿之前。 推开宫殿大门,灰尘扑面而来,陆玄楼挥手驱散灰尘,拿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走进宫殿,灰尘、蛛网随处可见。 宫殿中央,摆放数张桌案,桌案之上摆放无数牌位,宋国历代君王尽在其中,桌上香炉烛火俱灭。环顾四周,宫殿仿宋人宫廷而建,依稀可见曾经的奢华。 在宫殿中徘徊许久,陆玄楼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有心就此离去。 宋人既灭,陆玄楼也无意坏人宗祠,最终点燃烛火,上一柱檀香,感慨说道:“香火已断,亡国不存,何苦来哉?” 陆玄楼转身走至宫殿门口,突兀停下脚步,折射返回原处,盯着诸多牌位若有所思,最终拿起一块牌位。 “宋·襄王之位!” 说起这位宋襄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梦入神山,可鲜有人知,宋襄王在位期间,宋人国力鼎盛,傲视东荒诸国。 这张牌位崭新如故,再看其他牌位,斑驳掉色,显然已经有些岁月了。 “有古怪啊!” 陆玄楼双手微微用力,牌位瞬间四分五裂,一本册子从中掉落,弯腰捡起小册子,翻来之后,密密麻麻尽是人名。 “宋人名录,当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份名录可谓包罗万象,有剑圣宋连城及其剑徒,有山野村夫与江湖草莽,有贩夫走卒与奴仆家丁,甚至有大魏官员。 陆玄楼喜笑颜开,宋人兵甲覆灭,却依旧有无数暗探漂浮大魏王朝之中,查无可查,有这份名册在手,定可以将宋人暗探连根拔出,永绝后患。 就在这时,啸月妖王慌慌张张走进大殿,口中念念有词:“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张?”陆玄楼皱眉问道。 “启禀殿下,东荒仙宗出面保下剑圣宋连城,此刻已经离开大魏了。” 啸月妖王焦急问道:“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不怪啸月妖如此惶恐,他敢率麾下妖族屠戮宋人兵甲,与宋连城结下死仇,想到一座涅盘剑修恨他入骨,啸月妖王寝食难安,早知如此结果,他未比会听信陆玄楼之言,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与我详细说说!” 陆玄楼眉头紧蹙,宋人兵甲死不瞑目,想也不用想,宋连城一定会将这笔血债算到自己头上。 “五年之约?” 陆玄楼暗暗斟酌,宋连城虽然已经续上前路,可是修行非朝夕之事,五年时间眨眼便过,纵然宋连城天生剑骨,也难有大提升。 据陆玄楼所知,大魏三将皆为涅盘武夫,倘若三将联手,斩杀宋连城绝非难事。 只是让陆玄楼想不通的是,大魏王朝兴师动众,却轻易放虎归山,令人寻味啊! “莫非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隐情,父皇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自大梁而来,若说五年之约没有魏帝的授意,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岂止是陆玄楼迷惑不解,大魏三位王侯此刻也一头雾水,但十二卫大将军闭口不提此事,他们值得暗暗猜测魏帝陆啓的用意。 “莫非?” 身为大魏王侯,他们知道的隐秘事情远比陆玄楼要多,云侯云山景似乎想到什么,偷摸看向镜侯颜镜古,两人隔空交流许久,心中似乎已有结果。 啸月妖王患得患失,陆玄楼不由安慰出声:“以横断山妖族屠戮宋人兵甲,这是本王的决定,若是宋连寻仇,也该先寻本王才是,最后才能轮到你。本王都不怕,你怕什么?” 啸月妖王苦笑说道:“一座涅盘剑修,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取我性命,我能不怕吗?” “宋连城今日不是我大魏王侯的对手,五年之后依旧会是我大魏王侯的手下败将。” 陆玄楼说道:“你是大魏山主,清剿宋人功不可没,我大魏王侯岂会坐视不理,任宋连城对你出手,让我大魏王朝失信于天人人?” 啸月妖王琢磨片刻,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大魏定鼎中原,号称东荒霸主,最重颜面,定不会让宋连城随意刺杀大魏皇子与大魏山主。 数日之后,横断山中再无宋人余孽踪影,陆玄楼也将离开横断山脉。 当得知啸月妖王与三生妖王将离开横断山脉前往九州天下的时候,啸月妖王麾下妖兽羡慕不已,纷纷托啸月妖王向陆玄楼说情,希望能将他们一并带走。 可是啸月妖王麾下妖兽无数,气岂是说带走便能带走的?陆玄楼思索再三,最终精挑细选出十位强悍妖君,许诺将他们带出横断山脉,并嘱咐啸月妖王,东荒不比横断山脉,若是妖君肆意妄为,祸乱百姓,定斩不饶,让啸月妖王好好约束十位妖君。 来时孤身一人,去时前呼后拥,陆玄楼看着身边的两位妖王与十位妖君,这股势力已经堪比大魏一流门阀,陆玄楼直呼不虚此行! 志满意得,走出横断山脉,直奔宋郡而去。 宋郡,卫府! 看着两位妖王与十位妖君,随便拎出一个就够喝一壶,卫仲鸣两股战栗,若非陆玄楼让他好生安顿这些妖王,他早就奔逃而走了。 “诸位,里边请!” 片刻之后,美酒佳肴上桌,横断山中哪有这等美味?两位妖王与十位妖君大快朵颐,乐死不疲,卫府的厨子险些忙不过来。 酒至酣处,三生妖王搂着卫仲鸣的肩膀称兄道弟,不过多时,众人便称兄道弟,场面很是欢快。 陆玄楼见状,便自行离去,来到兰倚闺房之中。 见兰倚消瘦许多,双眼也无多少神采,陆玄楼甚是怜爱。 “兰家老祖死了。” 陆玄楼说道:“老人家自绝而死,应该没有遗憾了。” 兰倚紧咬嘴唇,热泪涌出眼眶,陆玄楼也不安慰,自顾自说道:“明日我将出手对付大魏世族,事后便要离开宋郡,需要你替我收拾宋郡的烂摊子,少不得浪费心神,早些休息吧!” 第五十八章 清时以清,浊时便浊 深夜时分,卫仲鸣满身酒意,浑浑噩噩回到寝居,便有婢女上前说道:“大人,蜀王殿下有吩咐,让您去一趟书房!” 听闻陆玄楼召见,卫仲鸣酒意瞬间散去不少,不敢有丝毫耽误,匆忙向书房赶去。 “那些妖王、妖君呢?”陆玄楼随意问道。 “酒醉之后,已然睡下!” 卫仲鸣随即问道:“不知殿下深夜传唤属下,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情需问问你的想法。” 陆玄楼问道:“你是想留在宋郡还是想去大梁城呢?” 卫仲鸣陡然心喜,为陆玄楼奔走多日,得罪了无数人,终于到了雨过天晴的是时候。 “属下全听殿下吩咐!”卫仲鸣躬身说道。 “本王迟早要回大梁,兰倚如今是本王侧妃,自然也要回大梁。” 陆玄楼说道:“兰家根基却在宋郡,需要有人坐镇宋郡,主持兰家大局。” “属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听出陆玄楼有意将兰家交付于他,卫仲鸣倒地便拜,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心里吃不了热豆腐,等本王把话说完!” 陆玄楼摇头说道:“不过本王答应兰倚,依旧由她掌控兰家,所以你留在宋郡,虽可以掌控兰家,但兰倚若有吩咐,你绝不能阴奉阳违。” “属下遵命!” 虽说是二掌柜,卫仲鸣也激动难耐,天高皇帝远,二掌柜那就是大掌柜。 “这么干脆就答应了,难道不想知道去了大梁城,本王会给你什么吗?”陆玄楼笑问道。 “属下虽然愚笨,却有自知之明。” 卫仲鸣说道:“大梁城乃天子脚下,大魏世族如云如雨,虽不能只手遮天,收拾属下却是易如反掌,与其留在大梁城受罪,不如留在宋郡替殿下办事。” 陆玄楼笑道:“那你便留在宋郡,等时机成熟,本王自会召你回大梁,也会替你争取卫侯之位。” “殿下厚爱,臣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卫仲鸣真切说道。 “本王离开宋郡之时,会将狼琊山主及其麾下妖君留在宋郡,由你节制,莫要让他们胡作非为,乱了大魏国法。” 陆玄楼深知卫仲鸣实力不足,无法威慑大魏世族,索性便将狼琊山主等妖族强者留在宋郡,以防万一。 “殿下英明!” 卫仲鸣喜不自胜,兰家老祖陨落之后,兰家实力大减,若有一位妖王、十位妖君,实力不减反增,不仅以可断绝大魏世族觊觎之心,还可以一跃成为大魏顶级世族。既然能成为大魏顶级世族手握实权的二掌柜,他何必跑去大梁城受气呢? “夜色已深,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一夜之间,卫仲鸣成人上人,需要好好平复一下心绪。 “本王这里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陆玄楼从怀中掏出宋人名录,扔给卫仲鸣,卫仲鸣看后喜笑颜开,奉承说道:“有此册在手,宋人余孽无所遁形,功在大魏社稷,陛下定然会殿下青眼有加,可喜可贺啊!” “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陆玄楼戏谑问道。 “属下这就召集可用人手,缉拿宋人余孽,绝不会让他人染指这份功劳。”卫仲鸣说道。 陆玄楼却是摇头,淡漠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对付大魏世族的凶器吗?” 卫仲鸣疑惑不解,翻阅名录,并外找到大魏世族之人,但当他看到末尾看到许多空白纸张,隐约猜到陆玄楼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自是无中生有,求栽赃陷害之利。”陆玄楼淡淡说道。 “殿下,宋人余孽对大魏世族深恶痛绝,有不死不休之仇。大魏世族与宋人余孽同谋,这话说出去,莫说旁人不信,恐怕殿下自己也不相信吧?” 卫仲鸣说道:“恕属下直言,殿下此举太过浅薄,若栽赃不成,恐被反将一军。依属下之见,殿下不应操之过急,当缓缓图之。” “大魏世族罪行累累,本王无意与其纠缠。” 陆玄楼说道:“虽说快刀斩乱麻容易遭人诽谤,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便让他人闲言碎语说去吧!” “殿下此举无异于得罪整个大魏世族,日后殿下恐将寸步难行,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啊!” 卫仲鸣苦头婆心,奈何陆玄楼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使用些卑鄙手段,便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怎么就不算顾全大局呢?十清无浊,那是圣人的品性,该清便清,该浊便浊,这才是你我的品性。” 陆玄楼说道:“本王执笔,你尽管说出姓名,所有后果,本王自己承担便是,绝不会牵连于你。” “臣为殿下效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既然决意如此,臣以随殿下左右。” 卫仲鸣正气凛然说道:“臣来执笔,以表决心!” 半个时辰之后,宋人名录之上便多出许多姓名,留在宋郡的大魏世族核心成员皆在其中,不曾遗漏一人。 等墨迹干涸,陆玄楼便收起名录,派人将名录送至镜湖清玄镜主手中,命镜湖武夫即刻动手,自宋郡开始缉拿叛逆之徒。 “字迹都不一样,蜀王这是把我们镜湖当傻子吗?” 镜湖武夫负责监视大魏官员、镇压大魏江湖,心思最是细腻,陆玄楼的把戏自然不可能瞒过镜湖武夫。 “我等的你镜侯之命,协助蜀王殿下清剿宋人余孽,蜀王让我们抓谁我们便抓谁,蜀王让我杀谁我们便杀谁,哪里来的废话?” 清玄镜主却是不以为然,说道:“镜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都下去准备准备,明日只管大开杀戒,若有差错,自有蜀王一力承担,这种好事可不多啊!” 清玄镜主一言决断,镜湖武夫不敢多言,便纷纷退去。 “蜀王行事虽说不讲究,但也算大快人心了。” 陆玄楼前往横断山之前,曾与清玄镜主见面细说此事,双方早已经达成共识,镜湖杀人,陆玄楼担责! 第五十九章 屠灭世族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忽然落下小雨,大雾笼罩整个py城,镜湖武夫也在此刻动手了。 “当真是杀人的好时候啊!” 陆玄楼感慨出声,命颜沉鱼与狼琊山主率部而动,直扑大魏世族府邸,留下三生妖王护卫左右。 大梁城有王、韦、沈、崔四大家族,实力冠绝大魏世族,故有京兆四大家之说。 王家府邸门前,十数名护卫懒散立于门前,窃窃私语,抱怨这场小雨来的不是时候,却见大雾之中人影闪动。 片刻之后,一道倩影自大雾中走出,撑一杆油画纸伞,正是镜湖清玄镜主,其身后数十名镜湖武夫,皆身穿月白色长衫,目光阴鸷,任由雨水打湿衣服。 “此乃王家府邸,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大魏世族在宋郡只手遮天,族中家将护卫狐假虎威,向来来目无中人,此刻竟未认出镜湖武夫。 清玄镜主心头冷笑,家将护卫便有如此嚣张气焰,也不知大魏世族是何等猖狂,难怪蜀王要将大魏世族斩尽杀绝啊! 八道人影自清玄镜主身后走出,身影如鬼似魅,出手干净利落,不过眨眼功夫,王家府邸门前便多出八具尸体。 “放肆!” 镜湖武夫动手,并未有丝毫遮掩,门前变故惊动王家练虚武夫,一声厉喝声响起,王家府门大开。 一名中年男子含怒走出,看到清玄镜主之时,双目微微受缩,强行收敛怒意,镜湖武夫乃大魏凶器,声名在外,谁也不愿与镜湖交恶。 “清玄镜主,这是何意?” 中年男子名为王庆明,是京兆王家家主亲弟弟,久居大梁城,一眼便认出清玄镜主。 “宋郡大魏世族与宋人叛逆勾结,意图谋反,镜湖奉蜀王之命,清剿王家。”清玄镜主淡淡说道。 “我王家对大魏忠心耿耿,这是子虚乌有之事,还望清玄镜主明查。” 王庆明皱眉说道,大魏世族与宋人余孽勾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清玄镜主并不言语,唯有戏谑笑容,王庆明顿时心领神会,这是蜀王要灭宋郡的大魏世族啊! “清玄镜主,宋郡之事,乃是我大魏世族与蜀王殿下之间的恩怨,镜湖就没有必要插手其中了吧!” 王庆明沉声说道,大魏世族鱼惧蜀王陆玄楼,却不敢不将镜湖武夫放在眼中。 “蜀王奉命清剿宋人余孽,镜湖奉命协助蜀王殿下,恐怕不能置身事外了。” 清玄镜主冷笑摇头,吩咐镜湖武夫说道:“蜀王有令,一个不留。” 王庆明大惊失色,慌忙说道:“王家乃皇后娘家,你安敢动我王家?” 清玄镜主却无动于衷,镜湖武夫瞬间冲入王家府邸,大开杀戒,无数家将护卫殊死抵抗,却纷纷倒在镜湖武夫刀下。 尸体遍布府邸,鲜血将雨水染成红色,王庆明眼眶欲裂,几乎发狂。 “好,好的很啊!” 王庆明怒极反笑,恨声说道:“待我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自与蜀王和清玄镜主计较,我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是让王家家主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吧,你怕是没机会了。” 清玄镜主话音落下,轻轻转动手中纸伞,雨水瞬间做利刃,斩向王庆明。 一座半步三灾巨头出手,王庆明不敢大意,挥拳震碎雨刃,抽身急退,向府外逃去。 清玄镜主一阵冷笑,身后一面古朴铜镜,道韵流转其上,散发恐怖波动,正是镜湖道兵清玄镜。 只见清玄镜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流光奔向王庆明,只一击,便让王庆明命丧当场。 与此同时,一座高大宅院如人间炼狱,残肢断骇随处可见,十只巨大妖兽游荡其中,宅院中央,一位练虚武夫不敌啸月妖王,身死魂灭,妖兽瞬间扑上,将其分而食之。 “下一家!” 确定府中再无活人,黑色妖王率先离去,身后十位妖君仰天嘶吼,随啸月妖王杀人而去。 转瞬之间,两位练虚武夫陨落,两大家族覆灭,宋郡大魏世族人人自危,不约而同聚集一处,有意联手御敌。 只是在清玄镜主、啸月妖王与颜沉鱼伤势出手,斩杀大魏世族最后的数位练虚武夫之后,大魏世族便树倒猢狲散,难逃败亡结局。 一日之间,大魏世族悉数覆灭,虽有人趁乱出城,可是镜湖武夫紧追其后,宋郡边界也有镜湖武夫守株待兔,迟早一死。 中午时分,在三生妖王的陪同之下,陆玄楼去了一趟宋郡府衙,与宋郡郡守交谈许久,陆玄楼离开之后,宋郡郡守便陡然额啊狂,屠尽宋郡府衙衙役后,自刎而亡。 在镜湖武夫屠灭大魏世族的时候,卫仲鸣也没有闲着,一面派人收拾残局,掘地三尺后,将大魏世族百度收刮一空;一面将兰家武夫散入宋郡各地,铲除大魏世族附庸及帮凶,以陆玄楼之名掌控整个宋郡。 城中暴乱,宋郡动荡,百姓惶恐不安,直到动静止息,才敢出门询问究竟,得知宋郡覆灭,无数人弹冠相庆。 两日之后,五万多颗头颅落地,秦淮河水猩红如血,秦淮河边尸体堆积如山,宋郡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大梁城王家府邸之中,京兆四大家家族聚在一起,面色难堪。 “自大魏定鼎中原,便从无刑狱之灾。五万人啊,旷古烁今,蜀王怎敢如此?” 韦家家主恨声说道,陆玄楼屠刀一挥,大魏世族竟无一人活着走出宋郡。 “若是寻常核心成员也就罢了,练虚武夫那可是我大魏世族底蕴啊!” 沈家家主悲愤说道:“听说蜀王在py城外铸起一座京观,这是要与我大魏世族不死不休啊!” “大魏世族非宋郡世族,与我大魏世族不死不休,蜀王还不够分量。” 崔家家主笑道:“依我之见,蜀王这是警告诸位,此后莫要插手宋郡之事。” “他算什么东西,让我大魏世族插手,我大魏世族便不插手吗?” 王家家主怒道,王庆明是他亲弟弟,如今身死宋郡,他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 “我早就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 崔家家主说道:“诸位宋郡所获不在少数,如今趁此机会收手,也是好事!” 崔家以仁义持家,虽羡慕宋郡财富,却秉持本心,并未参与宋郡之事,此刻也得幸免。 “诸位莫要忘了,此番有镜湖武夫出手,未必是蜀王的意思,诸位好生斟酌,莫要一意孤行,误了本家!” 崔家家主起身离去,留下三位家主皱眉苦思。 第六十章 返回大梁 宋郡卫府,一座阁楼之中,陆玄楼与兰倚相对而坐,煮茶谈事,卫仲鸣恭立左右,心中又喜又惧。 陆玄楼快刀斩乱麻,屠灭宋郡大魏世族,兰家一家独大,等陆玄楼和兰倚相继离开宋郡,他便是宋郡第一人,心中自然欢喜。 可是以陆玄楼屠灭宋郡的大魏世族之后,大魏世族本家却无动静,也不知憋着什么坏,等陆玄楼离开后,以雷霆手断还以颜色,他心中自是忧虑不安。 “宋郡之事已了,本王明日便要返回大梁。” 陆玄楼出声,兰倚有些恍然,如同置身梦中,她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会以如此决绝的姿态与大魏世族翻脸。大魏世族底蕴深厚,实力惊人,等陆玄楼回京后,麻烦绝不在少数。 “愿殿下一路顺风!”兰倚轻声说道,心中却替陆玄楼担忧。 “放眼整个大魏,谁敢动我陆玄楼?” 陆玄楼笑道:“若大魏世族安分,本王自不与其计较;若大魏世族不识好歹,本王不介意与他们算算这二十年来的旧账。” 兰倚低头浅笑,只当陆玄楼吹嘘,却不知陆玄楼并非虚言。 魏帝陆啓默许世族搜刮宋郡财富,不好出尔反尔,可若陆玄楼起头,想必魏帝陆啓也不介意从大魏世族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世族服诛,郡守身死,宋郡百废待兴,朝廷派遣官员治理宋郡,已是必然之事。” 兰倚闻声沉默,心中有所忧虑。大魏王朝从来不曾重视宋郡,若是遣派官员没有作为,宋郡百姓恐怕依旧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谓不破不立,陆玄楼虽然已经破局,但立局者却是大魏王朝。 “你是本王侧妃,理应虽本王回大梁,但本王知你心在宋郡,所以本王给你时间。” “三个月!” 看出兰倚的担忧,陆玄楼竖起三根指头,说道:“本王给你三月时间,在此期间,你可决断宋郡之事。” “三月之后,你便要返回大梁,若是能为宋郡立局,那便是你的本事,若是不能为宋郡立局,便由我大魏王朝立局。” 一日血屠,陆玄楼早已经除去所有绊脚石,所谓立局,不过是分利百姓,虽有些繁琐,却非难事。 思索片刻,兰倚皱眉问道:“大魏官员,肯让我决断宋郡诸事三月时间?” “猛兽虽去,余威犹在,不过三月时间,若他们不给本王面子,本王自会与他说道一二。” 陆玄楼说道:“况且宋郡一摊烂泥,财富皆在兰家手中,没有兰家支持,新任郡守也寸步难行。你分利百姓,他坐享其成,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殿下!” 兰倚起身,躬身行礼,见兰倚如此郑重,陆玄楼笑道:“些许微言,不必如此!” “我是替宋郡百姓谢殿下体恤之恩!”兰倚摇头说道。 蜀王回大梁了! 消息一经传出,便引发轩然大坡,大梁百姓议论纷纷,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权色生马的蜀王殿下竟有人屠之姿! 清剿宋人余孽,有三万兵甲灰飞烟灭,尸横遍野;整治宋郡乱局,有五万人头落地,流血漂杵。如今镜湖武夫依旧动作频频,满世界缉拿宋人余孽,株连之下,又不知有多少人命丧黄泉。 大魏皇宫中,王家家主长跪于千秋殿前,已有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大魏皇后,最终不甘离去。 千秋殿中,目送王家家主离去,大魏皇后微微摇头。 “昭儿,你觉得蜀王如何?”皇后问道。 “玄楼屠杀宋郡五万世族,百姓直呼蜀王青天,破宋郡乱局,解父皇之忧,儿臣自愧不如。”太子陆玄昭说道。 “我听说你在宋郡也有生意,蜀王可曾给你面子?”皇后再问道。 “儿臣所属,无一生还!”太子陆玄昭苦笑说道。 “那你就不恨蜀王,不想报复他?”皇后又问道。 “不想!” 太子陆玄昭说道:“镜湖是大魏凶器,非父皇与镜侯不得动用,无论是父皇与镜侯,儿臣都得罪不起。”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这才是大魏皇子该有的样子啊!” 皇后说道:“我就怕你被你舅舅蒙蔽,做了错事。” “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太子陆玄昭说道:“儿臣在宋郡得利,不过是一人一家之利;大魏在宋郡得利,乃是一国万民之利,儿臣拎得清轻重。” “听说蜀王娶了侧妃,你去道个喜吧。” 太子退出千秋殿,左相顾慎之等候在殿外,顾慎之见到太子陆玄昭,微不可查的叹息,而后走入千秋殿中。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顾慎之躬身行礼,大魏有三将七侯十位三灾巨头,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一位三灾巨头。 “我听说顾相还有位嫡孙女,姿色不在清寒之下,可是真的?”皇后问道。 “娘娘说得是听寒?”顾相之问道。 “本宫有心替蜀王说媒,顾相意下如何?”皇后问道。 “听寒自有体弱多病,怕是福薄,配不上蜀王!” 顾慎之拒绝说道,陆玄楼刚刚屠了大魏世族,渤海顾家若在这个时候与蜀王联姻,那就属实不要脸了。 “蜀王杀人断财,确实不地道,蜀王简在帝心,陛下欲以其为左都卫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皇后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与之交恶,非明智之举。” “皇后娘娘想要拉拢蜀王为太子殿下效力,” 顾慎之皱眉说道:“陛下恐怕不会同意这场婚事。” “事在人为!” 皇后掷地有声道:“顾相不必多言,备好生辰八字,便着手准备定亲之事吧!” “另外,劳烦顾相去一趟京兆四家,告诉他们一声,宋郡之事至此了结,谁若有不瞒,寻本宫说话,莫寻蜀王麻烦,否则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大魏世族准备了百般手段,但大魏皇后一句狠话,便无人敢有所动作,也让陆玄楼奇怪好长一段时间。 第六十一章 这是逼我多嫡啊! 大魏,勤政殿,烛火摇曳! 魏帝陆啓伏在桌案之上,心神沉浸在奏折之中,心神不能自拔,陆玄楼见怪不怪,静候殿中。 两个时辰后,魏帝终于起身,命小太监搬来桌案与坐榻,魏帝率先落座,招呼陆玄楼做下,问道:“酒还是茶?” “茶吧!” 魏帝陆啓微微点头,便见数名小太监奉上茶具,随后魏帝陆啓屏退左右,亲自煮茶,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时,殿中茶香死溢,一杯热茶被推至陆玄楼身前。 “尝尝!” 陆玄楼饮一口热茶,细细品味,入口苦涩,回味甘香,茶香侵入肺腑,似有一股清凉气游荡全身,如置身幽谷之中,精气神格外清明! “好茶!” 陆玄楼脱口而出,未帝略显诧异,随即问道:“朕记得你好酒色不爱品茗吧?” “儿臣的确不懂茶道!”陆玄楼回答说道:“儿臣只是觉得好便说好,让父皇见笑了。” “饮酒贪一时之欢,品茶闻人生百味。” 陆啓说道:“你能顺从本心,自是极好的,但世间之事多不由人啊!” 魏帝陆啓起身,抱来厚厚一摞奏折,放在桌案之上,示意陆玄楼阅读。陆玄楼有翻阅所有奏折,无一例外,都是弹劾他的奏折。 有人说他手段凶狠,杀戮成性,有伤人和;有人说他网罗罪名,大兴牢狱,替大魏世族鸣不平;甚至有人翻出昔日旧账,骂的陆玄楼体无完肤。 陆玄楼杀世族练虚武夫,断世族宋郡财路,虽有皇后托顾慎之警告世族,但依旧有世族心有不甘,对陆玄楼发难。 “儿臣知错!”陆玄楼躬身说道。 “错在何处?”魏帝笑问道。 “错在借口拙劣,予人口舌!” 陆玄楼正色说道:“大魏世族为祸宋郡,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百死难赎,倘若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任会如此行事。” “儿臣有错,但问心无愧,因此而无悔!” “大魏世族虽大魏历代君王征伐,劳苦功高,朕也一念之差,纵容世族横行宋郡,铸就诸多悲惨之事。” 大魏皇帝陆啓说道:“今日让你过来,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十清无浊是圣人,身逢乱世,我大魏不需要圣人;九浊一清是帝王,清在百姓,可缔造一世太平。” 魏帝说道:“大魏诸多皇子,皆无视宋郡百姓苦难,一心求财,朕甚是失望。唯你看见宋郡百姓受苦,也唯有你替宋郡百姓出头,为宋郡重新立局,朕很欣慰。” “多谢父皇夸奖!” 陆玄楼以为魏帝要顾全大局,责罚于他,好平息大魏世族怒火,却没想到魏帝竟是要嘉奖于他。 “当年朕登基之时,诛太子,屠三王,成我大魏王霸之业;你镇压世族,分利百姓,使宋郡百姓安居乐业。” 魏帝陆啓说道:“不看过程,只计较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都是对的,这一点,你与朕英雄所见略同啊!” “朕有意以你为储君,护我大魏万世太平,你意下如何呢?” 陆玄楼听闻此言,心中了然,宋郡之事大魏诸多筹备,无有遗漏,魏帝却偏偏让他参与其中,果然是试探啊! “父皇这话应该也对晋王说过吧?”陆玄楼苦笑说道。 “大魏万万里疆土,万万数人口,霸业来之不易。” 大魏皇帝陆啓说道:“朕欲选出最强之人继承大业,故而行养蛊之策,晋王不差,自在其中。” “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这真是父皇愿意看到的事情吗?” 魏帝陆啓畅所欲言,陆玄楼自当直言不讳,询问魏帝陆啓本心。 “常言道天家无亲情,更道是无情帝王,可你我生而为人,怎会真无情?” 魏帝唏嘘说道:“可身在帝王家,国事为重,帝业大过亲情,为成就大魏万世不朽之业,失去几个皇子也无妨!” “儿臣明白父皇心思,请父皇恕儿臣之言。” 陆玄楼笑道:“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世间从无不败之人,从无不衰之家,亦无不朽之帝朝。” “所以呢?” 魏帝怒目,一股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涌来,不见威压,却让陆玄楼喘不过气来,可见魏帝陆啓恐怖之处。 魏帝陆啓生怒,陆玄楼也不曾退让,吐露真心,咬牙说道:“儿臣心有武道,意在长生!” “年轻人就是轻狂,口气不小啊!” 魏帝冷笑说道:“那你可知世间从无长生之人?任你惊艳绝才,终成枯骨;任你风华绝代,终究抔土。玄楼啊,长生始终是一场虚梦,帝王霸业才是真正美梦!” “帝王霸业非我所求,得之也用;长生不灭为我所求,求不得也无怨。”陆玄楼说道:“儿臣不喜尔虞我诈之事,还望父皇明鉴。” “朕为帝王,坐拥东荒半壁江山,诸事也未必由朕心意。你一句志不在此,便要置身事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魏帝陆啓冷笑说道:“你食我大魏米粮珍馐,享我大魏荣华富贵,这帝位争也得争,争得到是你的本事,朕自会替你高兴;不争也得争,争不得是你无能,身死人手也是活该。” 身死人手,魏帝陆啓咬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要逼我称帝啊! 陆玄楼苦笑说道:“父皇犹春秋鼎盛,何必急于促成夺嫡之事呢?” 魏帝正色说道:“朕自有谋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啊!” 与魏帝不欢而散,陆玄楼回到府邸,便见院落之中摆放许多箱子,其中金银财宝琳琅满目,不乏天材地宝、武学典籍。 “陛下赐封殿下为左都卫将军,麾下有三千骑兵、五千步卒,还有无数财宝,殿下也不用未重建蜀王府达愁了!” 绿珠满心欢喜,将一道圣旨递给陆玄楼。 “你啊,什么都不懂啊!” 陆玄楼抚摸绿珠秀发,无奈笑道:“有喜欢的首饰、物件儿,就自己留下吧!” 左都卫,大梁十二卫之一,有护卫帝都大梁之重任,因此左都卫将军虽是从三品武将,其权柄之重,堪比大魏封疆大吏。 “父皇好算计,真教我身不由己啊!” 陆玄楼苦笑不已,一个左都卫将军之位,便将魏帝陆啓对他的重视展露无遗,只要大魏诸皇子有心多嫡,必然视他为大敌,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六十二章 左都卫将军 王府虽大,终究是冷清了些,小院虽小,却是烟火人间。 得到魏帝赏赐后,陆玄楼无意重新修建蜀王府,而是小院周围的民居都购置下来,命人重新打通墙壁,重新修缮一番,挂上蜀王府的门匾草草了事。 白天监督工匠修缮府邸,晚上入天之武库修行,转瞬便是七日光景,自从成为左都卫将军之后,陆玄楼便不曾去过左都卫大营,期间魏帝数次派人催促陆玄楼上任,陆玄楼置之不理,以示心意,可他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走出府门,陆玄楼并未前往左都卫大营,直往皇宫而出,趁着魏帝陆啓犹有耐心,再与他谈谈,事情或有转机,若是魏帝陆啓耐心耗尽,那就彻底没得谈了! 踏入皇宫大门,尚未见到魏帝陆啓,便有宫娥拦住去路,直言皇后有请,陆玄楼不得不改道千秋殿。 “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对于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陆玄楼很是倾佩。 在魏帝陆啓还是默默无闻的皇子时,彼时还是王家嫡长女的皇后便义无反顾的嫁给魏帝,丰厚的嫁妆成了魏帝陆啓最初的资本。魏帝陆啓登基之后,这位皇后娘娘也曾戎马倥偬,替大魏开疆扩土。大魏定鼎中原之后,这位皇后娘娘坐镇千秋殿,魏帝陆啓便从不曾为后宫之事烦忧。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个默默奉献的女人,与魏帝陆啓而言,这位皇后娘娘便是那个女人。 “像,太像了!” 看到陆玄楼,皇后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魏帝陆啓,不禁感慨说道:“诸位皇子之中,唯有你最像你父皇!” 杀人诛心? 陆玄楼心头微沉,却见皇后面有回忆之色,似是无心之言。 “父皇雄才大略,儿臣贪酒好色,使父皇蒙羞了。” 陆玄楼笑道:“儿臣惭愧!” “大魏终究是陆家天下,由不得大魏世族胡作非为。” 皇后摇头说道:“宋郡之事,你办的很漂亮,本宫很欣慰,陛下更是欢喜。陛下赐封你为左都卫将军,你要尽心未陛下分忧才是。” 为魏帝陆啓分等于参与夺嫡之争,约等于与太子陆玄昭为敌。 陆玄楼相信皇后看不出此中门道,如今这般说辞,好似在威胁他,可观皇后神色,又似肺腑之言,一时之间,陆玄楼竟也糊涂起来,猜不出这位皇后娘娘的心思。 “儿臣一心武道,朝野军政皆为俗事,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儿臣无意与太子争位。” 陆玄楼表明心思,既然魏帝逼他夺嫡,他便与太子开诚布公,或可置身争斗之外。 “大魏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本宫不欲多说政事,既然你提起夺嫡之争,本宫便与你多说几句吧!” 皇后说道:“社稷为重,故夺嫡事大,陛下有心,便由不得你做主,所以本宫奉劝你,不要自作聪明。” 陆玄楼哑口无言,不愧是夫妻,说出来的话也大差不差。 “皇后召见儿臣,便是因为此事?”陆玄楼问道。 “后宫不得干政,你不提,本宫自不会多说。” 皇后说道:“你年纪不小了,本宫替你寻了一门婚事,也是顾相的孙女,虽说身子骨差了些,但性情温柔,知书达礼,倒也配的上你。” 前脚屠了顾家练虚武夫,后脚便要与顾家联姻,陆玄楼顿时头疼,慌忙拒绝说道:“儿臣武道未成,无心儿女情长,还望皇后体谅。” “无心儿女情长,为何要以兰氏女为侧妃?既能以兰氏女为侧妃,如何不能以顾家女为正妃?” 皇后说道:“本宫也不为难你,顾家女已经自渤海动身往大梁而来,你们见一面,你若是喜欢,此事就算定下了;若是不喜欢,此事就当我没提过。” 走出千秋殿,陆玄楼只当是皇后有意替拉拢自己,并未多想,直往勤政殿,寻魏帝陆啓说事。 “见过皇后了?” 皇宫之中,但凡风吹草动,魏帝陆啓必然知晓,就没有能瞒过他的事,陆玄楼也不隐瞒,将皇后有意赐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与世族有仇怨,即便与顾家联姻,也得不到多少助力,与诸皇子争斗,便落于下风。倘若你若太子争斗,顾慎之两不相帮,便是你占了大便宜。” 魏帝陆啓说道:“总而言之,好坏参半,你自己做主便好。说吧,因何事寻朕?” “儿臣请辞左武卫将军之职!”陆玄楼恭声说道。 “怎么,觉着左都卫将军官小,配不上你蜀王的身份?” 陆啓笑道:“那这样,左右卫,左右武卫,你随便挑,朕应允便是。” 同为十二卫,左右卫守卫皇宫,左右武卫守卫大梁城,实力远在左都卫之上,一卫所属有骑兵两万,步卒三万,战力冠绝大魏。 一个左都卫将军,便让陆玄楼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执掌左右卫、左右武卫,陆玄楼恐将被群起而攻之。 见陆玄楼不言不语,有苦难言,魏帝陆啓心中大喜,笑道:“儿啊,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你得知足啊!” “父皇误会儿臣了。” 陆玄楼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儿臣从无征战沙场,哪有统帅一军的才能?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有道理!” 魏帝陆啓深以为然的点头。 “父皇这是答应了?”陆玄楼欣然问道。 “晋王也不懂兵事,可至北地不过数月光景,便屡立战功,拜五千人将,深得六镇大将军喜爱!” 魏帝陆啓笑道:“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你对兵事并非一窍不通,或在晋王之上,稍稍磨练,可成大器,这左都卫将军非你莫属了。” 陆玄楼微微惊讶,暗道陆玄成果枭雄人物,竟然如此轻易便在北方边境站稳脚跟了。 晋王陆玄成,这可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辣人物,一念至此,陆玄楼有心接下左都卫将军之职,与晋王陆玄成周旋时也轻松些。 “儿臣可以执掌左都卫,但是在此之前,儿臣想入镜湖历练一番。”陆玄楼说道。 “镜湖负责镇压大魏江湖,你这是想趁机锤炼自身武道?” 陆玄楼开口,魏帝陆啓便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挫败,他所言所想,似乎都在魏帝陆啓掌控之中。 “也好,若无一身武力,将来继承大统,也难以镇压朕的大魏王侯。” 魏帝陆啓说道:“先去一趟左都卫,挑选个忠心副将,替你看着左都卫,诸事安排妥当,可自行前往镜湖。” 第六十三章 乌烟瘴气左都卫 回到府邸,换上一身甲胄,同绿珠打声招呼,陆玄楼便带着三生妖王前往左都卫大营。 走出大梁城,两人一路向北疾行约三十里,便见一座青山,青山脚下便是左都卫军营所在。 至军营前,不见守卫军卒,虽然大梁乃大魏腹地,鲜有敌踪,但左都卫如此松懈,毫无军纪,未免也太像话了,哪有大魏铁骑该有的样子? 陆玄楼眉头紧皱,踏入左都卫大营之中,环顾四周,竟不见一道人影,陆玄楼心中纳闷,却听闻一阵欢呼之声。 陆玄楼寻声走出,越过军帐便见一座校场,校场中央有两名军卒赤身裸体,相互角立争斗,打得难解难分,四周军卒喝彩连连,甚至有人趁机坐庄开赌。 “乌烟瘴气!” 陆玄楼摇头冷笑,陆玄楼是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曾经横扫东荒无敌手的大魏铁骑。 陆玄楼转身边走,来到中军大帐,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该如何整治左都卫了。 校场一处高台之上,左都卫副将崔秀夫看着校场中央的战斗,心中有苦难言,左都卫麾下骑军大多出身世族,兵步多为庶民,两者都看不惯对方,因此时常有争斗发生。 数天之前,前任左都卫将军被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召回,陛下以蜀王陆玄楼为左都卫将军,这些人便整日聚集校场武斗,任他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啊! “韦将军,都是同袍,差不多得了,莫让他人看笑话了。” 崔秀夫好言相劝,韦姓将军却是不给他面子。 “以前有将军护着,这些庶民处处与我世族骑军作对,如今将军不在,我定要让这些庶民知道我世族骑军的厉害。崔秀夫,你莫要多管闲事!” 韦姓将军不屑说道,崔秀夫虽是左都卫副将,但在军中却无实权,况且不过崔家分支子弟,怎敢与他韦家本家子弟争锋? “周将军,您退一步,如何?崔秀夫说道:“蜀王殿下即将上任,若是闹腾下去,我们谁也无法向蜀王交代啊!” 周姓将军名为周游,虽是庶民出身,奈何膂力惊人,又懂兵法,深得前任左都卫将军信赖,破格提拔为左都卫步卒统领。 “蜀王殿下屠了世族五万人,想必蜀王殿下对世族也是深恶痛绝。”周游说道:“那我今日就杀杀骑军威风,就当是给蜀王殿下一份见面礼了。” “就怕你没有那份本事。”韦姓将军不屑说道。 “那你来试试!” 周游反唇相讥,转身跳入校场,勾动手指,邀韦姓将军一战。韦姓将军也不甘示弱,一跃而起,落于校场之上,两人便缠斗起来。 周游膂力惊人,力量在周游之上,韦姓将军出身世族,功法底蕴在周游之上,一时之间也难分胜负。 崔秀夫无奈摇头,心中唏嘘不已,左都卫骑军以韦姓将军唯命是从,左都卫步卒以周游将军言听计从,他堂堂左都卫副将,居然成了空架子!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军卒走至崔秀夫身边,附耳告诉他蜀王已在中军大帐等候多时。 崔秀夫闻言,不敢有丝毫耽误,立刻走出校场,前往中军大帐面见陆玄楼。 “末将崔秀夫参见蜀王殿下。” “这座军营中没有蜀王,唯有左都卫将军。”陆玄楼淡淡说道。 这是下马威,崔秀夫看的明白,这位蜀王殿下屠刀一挥,便有五万人头落地,果真不好相与啊! “末将崔秀夫参见将军!” 崔秀夫再度行礼,旋即起身,却惹陆玄楼不瞒。 “本将让你起身了吗?” 陆玄楼阴冷出声,三生妖王更是杀意肆虐,崔秀夫冷汗淋漓,当即单膝跪地,抬头也不敢。 陆玄楼笑道:“崔秀夫,你是左都卫副将,如今左都卫处处乌烟瘴气,你难道不应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吗?” “启禀将军,左都卫军纪涣散,末将难逃其咎。” 崔秀夫说道:“只是臣虽为左都卫副将,手中却无兵权,人言轻微,难以服众啊!” 陆玄楼微微点头,起身踱步至崔秀夫身边,随即陡然大怒,猛然踹翻崔秀夫,俯身又是两记势大力沉耳光,崔秀夫瞬间面目全非。 “手无实权,难以服众,那你做什么左都卫副将?” 陆玄楼大声质问,崔秀夫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翻身跪地,猛然叩首,瞬间头破血流,凝声说道:“末将无能,死罪!” 发泄一番怒火,陆玄楼冷静许多,见崔秀夫诚心请罪,也不多计较,问道:“说说吧,如今的左都卫是个什么情况?” 崔秀夫不敢有所隐瞒,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陆玄楼。 “让所有人立刻在校场集合,本将军要见见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们。” 崔秀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回到中军大帐,请陆玄楼过去,陆玄楼却不动身,不停摩挲手指,深色莫名。崔秀夫见陆玄楼这般模样,心中隐隐发寒,低头垂目,不敢直视陆玄楼。 两个时辰之后,陆玄楼走出中军大帐,命崔秀夫带上左都卫名录,前往校场点卯。 “左都卫三千骑军,两千三百一十人在营,六百三十八无故离营,其中有千人将一名,百夫长三名,五十二人因事离营;左都卫五千步卒,四千九百五十七人在营,四十三人因事离营。” 花费一些时间,崔秀夫便将点卯结果告知陆玄楼。 “三千骑军,竟有六百三十八人擅离职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陆玄楼心中冷笑不已,自大魏定鼎中原后,十二卫偏安大梁,久无战事,竟然成了世族弟子镀金之地,军纪荡然无存。 “崔秀夫,无故离营,该当何罪啊?”陆玄楼冷声问道。 “岸大魏军律,凡无故离营者,皆作逃兵,死罪!” 崔秀夫艰难说道,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蜀王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崔秀夫听令,将所有逃兵缉拿归案,明正典刑。” 见陆玄楼动了杀心,崔秀夫低声提醒说道:“离营军卒多为世家嫡子,殿下切不可鲁莽行事啊!” “我杀得五万人,还杀不得六百人?”陆玄楼戏谑问道。 “宋郡之中虽有大魏世族,但终究是旁枝末节,怎能与世族嫡子相提并论呢?” 崔秀夫说道:“我知殿下无惧世族,但大江十二卫,除左右卫、左右武卫,其余八位皆是如此,殿下不值得因此事大动干戈啊!” 第六十四章 最实在的练兵之法 “事事权衡利弊,这就是我最讨厌世家的地方。” 陆玄楼摇头说道:“既然父皇命我执掌左都卫,我便不允有人浑浑噩噩度日。” “殿下杀掉这六百多人,于殿下有害无益;殿下不杀这六百多人,于殿下有益无害。” 崔秀夫说道:“殿下若有心重振左都卫威风,将这六百多人从军中除名就是了。” “也有些道理!” 陆玄楼点头,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大魏世族呢? “那本将军就退一步吧!” 陆玄楼说道:“一万两白银一颗人头,百夫长十万两,千夫长五十万两。这笔买卖很划算,想必世族也不会拒绝。” “很划算,很划算!” 陆玄楼松口,崔秀夫连忙答应下来,一万两白银不少,但于世族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若真有人舍不得这一万两白银,那就太不识趣了。 崔秀夫当即派出数十名军卒前往大梁城,挨家挨户的敲门要银子去了。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故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陆玄楼说道:“我不管左都卫以前如何,但如今我为左都卫将军,那规矩就不能少了。” “未着甲胄者出列!” “未执兵器者出列!” 陆玄楼话音落下,数百名军卒低头走出阵列,心中忐忑不已。 “没有甲胄,没有兵器,那就不能算作军卒。” 陆玄楼说道:“收拾收拾,滚出左都卫大营,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大魏铁骑名震东荒,左都卫军卒这是一个受人敬仰的身份,数百军卒不甘离去,纷纷将目光投向韦姓将军与周游两人,希望两人能开口求情。 韦姓将军视而不见,蜀王与世族不睦,他此刻怎敢忤逆陆玄楼?周游有心求情,却见崔秀夫摇头示意,让他莫要多管闲事。 数百军卒顿时垂头丧气,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左都卫军营。 “百夫长听令,麾下有逃兵者出列!” 左都卫骑军百夫长齐齐上前,无一遗漏。 “千人将听令,麾下有百夫长为逃兵者,出列!” 左都卫骑军有三名千人将,麾下各有一名百夫长无故离营,很是巧合。 “滚吧!” 在陆玄楼想来,连麾下军卒都不能约束,这些人都是害群之马,不堪一用。 “蜀王殿下刚执掌左都卫,他们尚不知道蜀王殿下的规矩,还请蜀王殿下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将功补过。” 韦姓将军坐不住了,这些百夫长、千人将皆有世族背景,是他掌控左都卫骑军的根本所在,若是让陆玄楼将他们逐出左都卫,他岂不是如崔秀夫一般,做个光杆司令。 “就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才让左都卫沦落至此!” 陆玄楼冷笑说道:“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今日不成体统,将军也难有成就,留之也无用,不如另选贤能。” “你身为左都卫骑军统领,麾下千人将、百夫长皆有天大过失,论罪当诛。” 陆玄楼说道:“但我不愿与世族闹的不可开交,念你是韦家子弟,所以饶你不死,一并滚出左都卫大营吧!” “殿下英明!” 周游闻言大喜,军中世族子弟凭借身份,时常欺压普通军卒,今日陆玄楼雷霆手段,转瞬之间将世族降临清洗一空,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姓韦的,愣着干什么,滚啊!” 韦姓将军有心与陆玄楼理论,可想到陆玄楼的盖世凶威,又见三生妖王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终究不敢发作。 “我不与殿下争辩,自有人与殿下计较。” “慢走不送啊!” 韦姓将军扔下一句狠话,率麾下千人将、百夫长离去,背后传来周游的挑衅之声,面有羞怒之色,加快步伐,走出大营,灰头土脸的回大梁城告状去了。 “步卒统领周游无视军纪,率部与骑军争斗!” 陆玄楼看向周游,努嘴说道:“周将军,滚吧!” “殿下,若非骑军欺人太甚,末将绝不至于率部与骑军争斗,望殿下明察啊!” 周游慌忙解释,身后五千步卒纷纷替周游辩解,即便是崔秀夫也不例外。 “将军,周游有将才,若是驱逐,实在可惜,不如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陆玄楼微微惊讶,没有想到周游在军中居然有如此声望,能得军卒爱戴,必有过人之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做个普通军卒吧!” “啊?” 周游以为陆玄楼不过是小惩大诫,那曾想会被陆玄楼一撸倒地,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怎么,不愿意?” 陆玄楼说道:“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若不愿意,本将不强求。” “愿意,愿意!” 见识过陆玄楼雷厉风行的手段,周游哪有勇气讨价还价,忙不迭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数百军卒拱卫数十两满载白银的牛车,缓缓进入校场,瞬间吸引群友军卒分目光。 “能给银票,偏偏要给银子,你们世族真是不地道啊!” 陆玄楼同崔秀夫开句玩笑,命人将所有白银堆积在一起,宛若一座银山,让这些军卒目瞪口呆。 “喜欢吗?” “喜欢!” 陆玄楼笑问一声,所有军卒异口同声,声如雷霆,震动四野。 “我就怕你们不喜欢!”陆玄楼笑道:“这些银子,人人有份!” “蜀王殿下千岁,蜀王殿下千岁!” 无数军卒欢呼雀跃,仅七百万两白银,即便不均分,落到普通军卒手中的银两也不在千数啊! “别高兴太早,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陆玄楼话音落下,军卒瞬间安静,竖起耳朵听陆玄楼后话。 “除我左都卫,大梁城外有右都卫、左右虞侯卫、府军四卫,本王会以练兵卫由,设下七座武斗场,让你们与其他七卫军卒比武。” “一卫一百场,一日七百场。” 陆玄楼说道:“你们之中,若有人累计胜其军卒十人,赏银百两;累计胜其军卒百人,赏银千两。 “能胜百夫长十人者,赏银五千两,封百夫长;胜千人将者,赏银万两,封千人将!” 崔秀夫听得目瞪口呆,蜀王殿下真实在,这是要拿银子练兵啊! 所有军卒更是呼吸紧促,个个双目赤红,宛如野兽,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寻人比划比划! 看着凶性大发的军卒,陆玄楼满意点头,将来稍稍打磨,这就是虎狼之师啊! 第六十五章 赌约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恐不能久待军营,凡事就多劳烦崔将军了。” 执掌一军,陆玄楼已有潜龙升渊之势,但身边却鲜少可用之人,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崔秀夫替他坐镇大营,约束军卒,决断诸事。 “崔将军,大魏何处军马最为出色?” 左都卫虽有八千众,但骑兵不过三千,陆玄楼立威之时,又将千余人驱逐,此刻左都卫已不足两千骑。 大魏以铁骑威震东荒,陆玄楼有心趁此机会,将左都卫组建成一支骑军。 “我大魏坐拥中原,牧场无数,其中以凉州、幽州、河西三地牧草最是肥美,其中马匹不计其数,因此大魏军马多出自这三地牧场。”崔秀夫回答说道。 “那你觉得这三地战马孰优孰劣呢?”陆玄楼问道。 “凉州马胜在速度,幽州马胜在持久力,河套马胜在挽力与负重。” 崔秀夫继续说道:“大魏轻骑以凉州马、幽州马为优,大魏重骑以河套马为优,算是各有千秋吧!” “既然如此,那你便着手引进幽州马吧!” 幽州马以持久力见长,最适合长途奔袭、迂回敌后,有奇兵之效,与陆玄楼对左都卫的定位不谋而合。 “上等战马千金难求,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崔秀夫苦涩说道,虽说陆玄楼敲诈了世族七百万两,却也买不来八千匹上等战马。而且大魏向来重视军马,若无朝廷允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军马啊!” “父皇那边由我去说,想必问题不大。”陆玄楼说道。 “那钱从何来?” 崔秀夫说道:“如今军营中虽有七百万两,但等到武斗结束,封赏军卒之后,恐怕也十不存一。军马非寻常骏马,匹马千金,可不是儿戏之言啊!” 大魏铁骑能横扫东荒,非唯大魏军卒所向披靡,已有军马之功,因此寻常马匹不过百两,军马却价值千金啊! 陆玄楼却早有对策,说道:“本王最近得到父皇赏赐,金银珠宝不在少数,也不乏武学功法、天材地宝,足够支付军马费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等殿下得到陛下允诺,臣便着手允诺此事。” 陆玄楼愿意散尽家财重建左都卫,崔秀夫还能说些什么。 大魏皇宫,勤政殿。 “左都卫鱼龙混杂,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轻易便掌控左都卫,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魏帝陆啓笑道。 “世族重利而惜命,屠刀一举,自然就屈服了。”陆玄楼笑道。 “世族重利不假,但未必惜命。” 魏帝摇头说道:“无论是宋郡还是左都卫之事,你都不曾动摇世族根基。若是有朝一日,你动了世家根本所在,那怕你是朕的儿子,世家也会铤而走险,置你于死地之中。” “朕知道你不喜欢世族,其实朕也不喜欢。” 魏帝陆啓说道:“但帝王心术,贵在权衡,唯有世族与寒门相持不下,君王才能掌控局势,一言决断天下事。” “父皇所言,儿臣深以为然。” 陆玄楼笑问道:“那请问父皇,为何大魏朝堂世族遍地,寒门庶民形单影只了。” “世族数百年的底蕴,寒门庶民不过是一朝入庙堂,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魏帝陆啓说道:“如今世族为我大魏中流砥柱,朕不用他们,难道要用寒门庶民不成?世族重利,我大魏皇室也求利啊!” “府皇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世族尾大不掉,臣大欺君吗?”陆玄楼问道。 “臣大欺君,你当朕的三将七侯是摆设吗?” 魏帝大笑说道:“世族若是听话,就还是世族;世族若是不听话,那就是一群死人。” 两人交谈许久,讨论世族与寒门利弊,陆玄楼收获匪浅,最后才与魏帝陆啓说起左都卫之事。 “武斗?好事啊” 魏帝陆啓微微思索,开口说道:“自大魏定鼎中原后,十二卫大军便军备松弛,整日混吃等死,战力不存,难有气吐万里如虎的气势。” “以武斗激发军卒好胜之心,或可重显金戈铁马之景。” 魏帝说道:“不过匹夫之争,实属下乘,哪有两军对垒痛快?” 陆玄楼微微惊讶,没有想到魏帝陆啓竟然也有此想法。 陆玄楼当即说道:“即是练兵,自然以军阵为先,等武斗结束之后,儿臣便着手此事,让八卫两军对垒,一决雌雄。” “同为十二卫,让左右卫、左右武卫也参与其中吧!”魏帝突然说道! “那就没什么意思呢?” 陆玄楼撇嘴说道,左右卫、左右武卫的军卒曾经都是混迹北方战场的悍勇之徒,是大魏精锐中的精锐,与八卫对垒,那就是欺负人来了。 “没有意思,才有意思!” 魏帝冷笑说道:“唯有将他们打疼了,将他们所谓的骄傲打落在地,他们才可能怀念当年纵横无敌的风光,才能重整旗鼓,才能重回大魏铁骑序列。” “父皇就不怕把他们打废了?”陆玄楼摇头说道。 魏帝陆啓无所谓,说道:“废了就废了,北方战场有我大魏百万铁骑,朕也不指望他们替我大魏开疆扩土了!” “原来如此!” 陆玄楼恍然大悟,若是八卫知耻而后勇,自是皆大欢喜,若八卫就此沉沦,于大魏而言也无害处。 “儿臣想将左都卫打造成一支骑军,需要幽州战马,不知父皇可否通融?” “八千匹战马不少,但也不算多,但朕凭什么给你呢?” 陆啓问道:“左都卫或将转瞬沉沦,朕为何要废心思在它身上?” “儿臣愿意花钱买马!”陆玄楼说道:“父皇尽管出价,儿臣绝不还价!” “你能有几个子?你的那个子儿不是朕给的?” 魏帝陆啓戏谑说道:“用朕的钱买朕的马,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谁教的?” “左都卫是父皇的军卒,您的军卒用您的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陆玄楼笑道:“但凡左都卫争点气,我就不是买马,而是直接跑去幽州牵马了!” 两人最终立下赌约,魏帝许诺陆玄楼战马一万五千匹,陆玄楼则保证左都卫在五年之内重回大魏铁骑序列,否则以魏帝陆啓唯命是从,不得阴奉阳违。 第六十六章 宁姒与废太子 对于这场赌约,陆玄楼势在必得,走出勤政殿,心中满腹思索,尽是前世训练方法,亦不乏兵法与谋略。 陆玄楼心无旁骛,心神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便来到后宫之中,忽而想到自从穿越之后,还与他名义上的母后素未谋面,索性便往芷兰殿而去。 走过一处转角,一道娇小身影便与陆玄楼撞个满怀,跌坐地面之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锦衣已经破旧,满是惶恐之色。 “没事儿吧?” 小姑娘并不理睬陆玄楼,起身跑开,留下陆玄楼暗自纳闷,皇宫稚嫩孩童皆是魏帝陆嗣脉,虽与之不相熟,但也认识,这位小姑娘陆玄楼却从未见过。 “或许是那个身在冷宫娘娘的孩子吧!奢华朱门与深宫,多少可怜人啊!” 就在此时,一名拦太监带着数名太监宫女行色匆匆,越过陆玄楼,直追那小姑娘。 “站住!” 陆玄楼出声,叫住太监宫女,问道:“那小姑娘是什么人,为何本王从来没见过呢?” 太监宫女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低头,并无一人答话。 “答话!” 陆玄楼皱眉出声,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连连叩首请罪,却依旧无人出声。 “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本王亲自去问。” 陆玄楼迈开步伐,向那位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太监宫女起身欲拦,却被陆玄楼斥退! “跪着!” 陆玄楼含怒出声,太监宫女不敢违背,只得眼睁睁看着陆玄楼离去。 “若是让蜀王殿下见到那位,我等就完了!” 老太监闻言皱眉,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皇后娘娘阻止蜀王殿下!” 寻着小姑娘的气息,陆玄楼来到一处偏僻冷宫,门前贴有封条,也不知那位小姑娘如何出入其中。 稍稍犹豫之后,陆玄楼掀开封条,推开宫门,走入冷宫之中,陆玄楼便觉阵阵寒意。 环顾四周,不见花草,不见树木,也不见人影。宫殿年久失修,斑驳掉色,如山中野庙,尽显荒凉气息。 “冷宫,果真是凄凉地啊!” 陆玄楼越过庭院,见宫殿大门敞开,便迈入其中,迎面便碰见一名女子。 女子白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 两世为人,陆玄楼也是阅女无数,更是见过月神殿圣女的绝代风华,此刻却是邪火中烧,慌乱之下,急奔走出宫殿,贪婪呼吸清凉空气,运转周身灵力,堪堪平复心绪。 “你是谁?” 白衣女子红唇微动,柔柔出声,百转千回,陆玄楼霎时心猿意马,方才一番功夫险些付诸东流。 这是哪里来的苏妲己,真心要人命啊! “本王陆玄楼!”陆玄楼回答说道。 “陆家玄字辈,又是王爷,如此说来你是陆啓的儿子了。” 白衣女子说道:“我叫宁姒,曾经是你父皇的妃子。” 宁姒,在大魏这是一个堪称禁忌的名字,提起她,就不得不提大魏废太子陆玄宗! 陆玄宗,魏帝陆啓嫡长子,师从三将七侯,可将武道、天下可一肩挑,曾号称东荒千年以来最天骄,也被魏帝给予厚望。 可就是这么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绝代天骄,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走上了不归路。 传闻前太子陆玄宗与宁姒一见钟情,便暗通款曲,最终触怒魏帝陆啓,宁姒被幽禁冷宫,前太子陆玄宗则被逐出大魏。 “今日冒昧打扰,是在抱歉,告辞!” 这女人道行太深,陆玄楼不敢多待,生怕步入废太子后尘。 “他还好吗?”宁姒笑问道。 “陆玄宗离开大魏多年,我已不知其死活。” 陆玄楼说道:“但以他的天赋,即便没有大魏庇护,出人头地也非难事,你们或有重逢之日。” “你父皇他还好吗?”宁姒幽幽问道。 “父皇春秋鼎盛,自是极好。”陆玄楼敷衍说道。 “那便好!替我带个物件给你父皇吧!” 宁姒走入殿中,带出一只精美木匣,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物件儿。 “我尽力而为!” 陆玄楼转身走出两步,又停下脚步,说道:“有什么需要,可以托人告知于我,大忙帮不上,小忙可以。” 冷宫之外,皇后已经等候多时,见陆玄楼出来,瞥一妖陆玄楼手中精美木匣,吐出一个滚字,而后步入冷宫之中。 陆玄楼不敢久待,转身就往宫外而出,回到府邸不久,便有一名小太监悄然入府,带走了那只木匣。 大魏勤政殿中,魏帝陆玄楼将所有奏折批阅,便盯着眼前的精美木匣怔怔出神,许久之后,魏帝打开木匣。 木匣之中,唯有一张已经枯黄的树叶,将树叶拿在手中,一行隽秀小字: 陆啓,我恨你,却又不恨你! 魏帝陆啓将枯黄树叶放回木甲,小心存放起来,走出勤政殿外,看天上一轮圆月,往事再度浮现。 “隐侯,她与玄楼都说了些什么?”魏帝陆啓问道。 “也没说什么!” 一道佝偻人影出现,周身萦绕黑色雾气,并不能看清其真容。 “宁妃娘娘大抵是闷的慌,想找人说说话了。” “那就让蜀王有空便过去,陪她说说话。” 魏帝陆啓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过不了美人关,哪有资格成为大魏帝君啊?” 第二日清晨,陆玄楼早早起身,伏在桌案前,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将前世兵法汇集起来,拼凑出一部《陆氏兵法》,命人将其交给崔秀夫,要崔秀夫研读之后,教给左都卫军卒。 做完这一切,陆玄楼便带着三生妖王前往镜湖而出。 第六十七章 入镜湖 大梁城、镜湖! 一座蜀里方圆的湖泊,中央一座小岛,无数长桥走廊向四周延伸,将许多亭台阁楼串联在一起,如江南水乡一般。 湖泊水气氤氲如云雾,亭台楼榭若隐若现,湖中并无莲台浮藻,游鱼成群结队。微风抚过,水波荡漾,水中阁楼倒影支离破碎,惊吓游鱼,四散而去,恰有日光直射,便见金光万点。 “雅兴!” 镜湖在大魏凶名极盛,谁又能想到镜湖竟是如此风雅之地。 “殿下,久等了!” 就在这是,一道身影自水气云雾中走出,正是清玄镜主。 在清玄镜主的带领下,陆玄楼踏上长桥走廊,越过水气云雾,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广场映入眼帘,四周建筑星罗棋布,回首身后,已不见湖泊踪迹。 “些许障眼法,让殿下见笑了。” 陆玄楼面露诧异之色,这那里是障眼法,分明是一座隐匿阵法,身为幽玄武夫,陆玄楼居然无法洞察,至少也是一座六阶阵法。 “殿下,这边请!” 两人越过广场,在阁楼建筑中穿梭行走,期间遇到许多镜湖武夫,穿一身月白色长衫,作书生模样,却有阴鸷气息凝聚眉宇之间,挥之不散。 有镜湖武夫从身边经过,陆玄楼便能嗅到一股血气。 镜湖乃大魏凶器,镜湖武夫自然双手沾满鲜血,清水可以洗掉血迹,却洗不掉那股血腥味儿。 “镜湖武夫以镜侯大人为榜样,镜侯大人一件月白儒衫,极尽风雅,镜湖武夫便纷纷效仿。” 清玄镜主说道:“只是我等虽也穿月色长衫,却学不来镜侯大人的一等风流。” 两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来到一座阁楼之前,清玄镜主说道:“镜侯大人在里面等殿下。” 陆玄楼推开木门,便嗅到一股纸墨香气,踏足其中,便见四周墙壁挂满书法字画,继续向前几步,便见一名中年男子笔走龙蛇、泼墨挥毫。 镜侯身姿挺拔,步履闲雅,一身月色锦缎长袍,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一双眼眸同样是淡无颜色,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便是他人学不来风流。 “陆玄楼见过镜侯大人!” 镜侯看一眼陆玄楼,便放下手中狼毫,将字画收拾起来。 “不好好做你的蜀王,怎么想到跑到我镜湖受罪来了?”镜侯颜境古问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知向何处?” 陆玄楼说道:“大魏承平多年,不曾见兵戈,唯有镜湖武夫镇压江湖,时常喋血杀人,是磨练武道的好去处,所以我就来了。” “镜湖本无名,奈何镜湖武夫常杀人,镜湖终究是龌蹉之地,而王不可龌蹉,所以陛下从不插手镜湖之事!” 镜侯说道:“诸皇子夺嫡,你希望不小,若你身入镜湖,便要一退千里,你若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名利动人心,权势也动人心,但长生更动人心。” 陆玄楼说道:“武之巅峰,不死不灭,若有长生在手,名利、权势唾手可得。” “当年我也是这般心比天高,欲将长生一握,但最终只有这一身凶名,未见长生。” 镜湖笑道:“长生虚无缥缈,长生不可求啊!” “我是俗人,最怕生死之事,若世间武长生也就罢了。” 陆玄楼说道:“可这世间有长生之说,那怕它是镜中月、水中花,我也想试一试。” “不见棺材不落泪,少年人总爱意气用事,等你那一天撞了南墙,也就知道后悔了。”镜侯说道:“去寻清玄镜主,踏自会安排差事儿给你。” 等陆玄楼离开,魏帝陆啓从一块屏风后走出,止不住摇头。 “此子如何?”魏帝陆啓问镜侯说道。 “蜀王殿下虽然手段凶狠毒辣,但暗合帝王霸道心术,或在太子与晋王之上。” 陆玄楼宋郡所为,尽在镜侯眼中,此刻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可惜啊,他有帝王才,却被长生蒙蔽了双眼。”魏帝摇头说道:“这很不好,要改啊!” 镜湖、清玄阁,清玄镜主与陆玄楼相对而坐。 “这是镜湖令牌,从今天起,你就是镜湖武夫了。” 清玄镜主随后又告诉陆玄楼诸多镜湖规矩,让陆玄楼遵从。 “镜湖等级之中,并无王子皇孙,若殿下犯错,休怪我不讲情面,让你难堪。” “好说!”陆玄楼点头称是。 “你初入镜湖,本应从镜卫做起,但你毕竟是大魏皇子,所以镜侯大人有吩咐,命我照顾一二。” 清玄镜主说道:“你是幽玄武夫,以实力而论,应为镜湖百骑,那就官升一级,为镜湖千户,麾下三位百骑,一千镜卫。” 镜湖有三大镜主,一位镜主麾下有五名千户,皆有洞天镜的实力,清玄镜主给出的职位只高不低,陆玄楼却不喜反忧。 陆玄楼皱眉说道:“据我所知,镜湖百骑、千户职责是监察大魏官员吧?” “不错!”清玄镜主点头说道。 “清玄镜主,我来镜湖可不是为了监察大魏官员,而是为了磨练自身武道。”陆玄楼说道。 清玄镜主挑眉说道:“所以呢?” “与大魏江湖武夫争锋,镜湖镇抚使,这才是我的目标。”陆玄楼说道。 “大魏江湖武夫虽多草莽之辈,却也不乏能人,所以陆千户,莫要高估自己,也别轻看他人。” 清玄镜主说道:“如今东荒三分天下,可江湖却只有一座,大魏居中原,时常有南楚武夫渡江北上,关外武夫过境南下,亦有东荒仙门行走俗世,可见鱼龙混杂。” “镜湖洞天、练虚奖境武夫,时常陨落,我为半步三灾镜,手持镜湖道兵清玄镜,行事尚且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有陨落的风险,你一个幽玄武夫,何等何能,能替镜湖镇压大魏江湖呢?” “我有信心!” 陆玄楼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持有天之武库,除非三灾巨头降临,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 “口说无凭,你有信心没用?” 清玄镜主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你麾下有两位妖王、十位妖君,若是让他们加入镜湖,随你一起行动,我可以破例让你成为镜湖镇抚使。” 说了这么多,陆玄楼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清玄镜主,你这是乘火打劫吗?”陆玄楼不满说道。 生是镜湖武夫,死是镜湖野鬼,两位妖王与十位妖君一旦加入镜湖,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们是陆玄楼麾下唯一战力,陆玄楼怎么可能答应清玄镜主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镜湖也不例外。镜湖是大魏凶器,得到的资源不少,但镜湖武夫更多,争斗在所难免。” 清玄镜主说道:“镜湖有三位镜主,唯我清玄一派最弱,麾下镇抚使屈指可数,麾下镜卫良莠不齐,难以与其他两位镜主抗衡,得不到多少资源。” “妖族天生体魄,十位妖君可媲美三十位洞天武夫,两位妖王堪比练虚境巅峰武夫,三生妖王甚至能与我争锋,你让我如何不心动呢?” “两位妖王、十位妖君于我有用处,恕我不能同意清玄镜主的提议。” 陆玄楼拒绝说道,不入镜湖,他也可孤身有一遭江湖。 “我知殿下难处,所以早就替殿下想好两全之策。” 清玄镜主说道:“他们加入镜湖之后,依旧有殿下节制,若镜湖三派争斗,便请他们替我压镇,作为回报,殿下若有需要,我清玄一派也可鼎力相助。殿下意下如何?” “一位妖王,五位妖君,不能再多了。” 既然是合作共赢,由不得陆玄楼不动心。 “可以,但三生妖王必须加入镜湖。” 清玄镜主讨价还价,三生妖王乃妖族天骄,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价值远在啸月妖王与十位妖君之上。 “若我麾下妖王参与镜湖武夫之争,所得资源,我要三成!”陆玄楼说道。 “一成!” “镜湖争夺资源,一脉所得,最多不过半,若殿下拿走三成,我如何供养清玄一脉的武夫?” 清玄镜主说道:“镜湖一成资源,已是巨数,殿下若是贪得无厌,那些交易就没法做了。” “好,一成就一成!” 两人争论许久,清玄镜主寸步不让,显然这已经是它的底线了,陆玄楼也便答应下来。 一个幽玄武夫,陡然成为镜湖镇抚使,权柄之重,仅在清玄镜主之下,顿时引起镜湖武夫不满,一时之间,陆玄楼桌案之上堆满武斗文书。 陆玄楼也懒得计较,让三生妖王出手,以武力封堵众人口舌,自己图个清净。 第六十八章 阎君碎尸刀,青鬼杀人剑! 大魏青州境内,皓月当空,深山野林之中有一座破落的山神野庙,野庙中一堆篝火燃烧,映照两道人影。 一名少年身穿黑衣锦袍,盘腿坐于地面,一柄长刀横摆双腿之上,此刻双手并用,专心烧烤一只兽腿。 一位青年身穿青色长衫,身侧竖立一柄长剑,寒气逼人。青年罪中叼一根青草,双手抱头,懒散躺在茅草堆中,透过山神庙顶的破洞看空中皎洁明月,忧郁之色不加掩饰,止不住哀声叹息。 这少年正是陆玄楼,青年则是三生妖王陆三生,成为镜湖武夫之后,三生妖王便入乡随俗,取陆姓,以三生为名。 得陆玄楼担保,陆三生入大魏宗人府藏经阁,习得剑侯司空纵横编撰的基础剑诀,又遍观镜湖剑道武学,悟出一套杀人剑术,摇身一变,成就练虚境巅峰剑修,战力大增。 陆玄楼从天之武库挑选一件无缺天兵,赠予陆三生,清玄镜主曾持道兵全力出手,陆三生全身而退,战力比肩寻常三灾巨头。 阎君碎尸刀,青鬼杀人剑。 成为镜湖武夫不过两月时间,两人凶名已冠绝镜湖,放眼整个东荒,也是凶狠人物。 陆玄楼如果遇到幽玄武夫,便强力捶杀,倘若遇到洞天武夫与练虚武夫,便竭力苦战,磨练自身武道,最终便动用天之武库,将之轰杀,因此与陆玄楼交手之人,皆尸骨无存,所以陆玄楼在大魏江湖有阎君碎尸的恶名! 陆三生本是妖族,天生体魄,持有无缺天兵,修行杀人剑术,全力出手时,可将练虚武夫一击毙命,非三灾巨头不能敌,因此陆三生在大魏江湖有青鬼杀人的凶威。 镜湖好白衣,唯有陆玄楼着黑袍,陆三生穿青衣,且两人来路不正,因此镜湖武夫对两人多有白眼。 但两人横扫无敌,镇压无数大魏江湖纷争,江湖公认七镜以下无敌,声威直追镜湖三位镜主,镜湖武夫便不敢再有怨言,甚至有镜湖武夫穿青衣黑,显露凶狠手段,一时之间,大魏江湖噤若寒蝉。 不多时,陆玄楼已经烤好兽腿,色泽金黄,香气充斥山神野庙。 “吃点?” 陆玄楼将兽腿递给陆三生,惹来一阵白眼。 “我是妖族,你让我食妖王血肉,合适吗?” 两人之所以出现在青州,便是因为有一位妖王自山林走出,为祸大魏,现如今这位妖王已经被陆三生一剑斩杀。 “妖吃妖,人杀人,弱肉强食,天之常理。”陆玄楼笑道。 “那怎么不见你吃人呢?”陆三生撇嘴说道。 “人也吃人,但不是这般吃法。” 陆玄楼一边说话,一边大快朵颐,于武夫而言,妖王血肉乃大补之物,自是不能放过。 “我是石头,不吃人,也不吃妖,我食天地灵气。” 三生妖王突然问道:“我们时候回大梁城?” “两月厮杀,我已至幽玄境巅峰,隐隐有突破迹象,等我突破至洞天境,你我就回大梁城,如何?” 天之武库蕴含无穷天地灵气,陆玄楼修行一日千里,两月厮杀之后,根基稳固如山如岳,到了横近一步的时候。 “随你吧!” 陆三生说罢,静看天空一轮明月,怔怔出神,满怀心事。陆玄楼则将陆三生的那只兽腿一并吃掉,妖王血肉,浪费可耻。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久无声,陆三生陡然言语,温柔涌出眼眸,却难掩落寞神色,两月世间,他随陆玄楼行走,足迹遍步大魏南北,却不曾寻得意中人半点痕迹,胸中很郁闷。 “怎么,又在思念你的心上人?” 陆玄楼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教陆三生诗词歌赋,凭空造就痴情郎,扰乱了清净。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种事急不得啊!” “我不是心急,我只是害怕!”陆三生垂眉说道。 “怕什么?”陆玄楼不解问道。 “怕我独相思,更怕那人忘记这块青石。” 陆三生落寞出声,妖生长有千年,有时间念一人而终老,人生短短百年,向来多情不深情,最易忘旧人,何况是一块山中青石呢? “山中无事多寂寞,她的出现只是填补你内心的空虚,或许你并不爱她,只是有人陪你说话,你便觉得欢喜罢了。”陆玄楼摇头说道。 “风华绝代的仙子怎会将情根种在一块石头上呢?” 陆三生自嘲说道:“我也曾这样想过,只是甲子岁月已经过去,我依旧放不下,所以还是想见见她。” “那就见见,善始善终,也能安心。” 陆玄楼说道:“能在横断山脉行走,那女至少也是三灾巨头,应是东荒仙门之人。等有机会,我陪你去一趟东荒仙门,一探究竟。” “好兄弟,就这么说定了。你将我卖给镜湖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三生妖王搂住陆玄楼肩膀,随即又嫌弃推开,嘟囔说道:“你身上的血气越来越重了。” “杀人见血,难免沾染血气。” 陆玄楼摇头说道,所谓血气即是杀气,若是无法将之尽数收敛体内,普通人闻不到,武夫却能嗅到端倪。 两人说话之间,山神庙外脚步声响起,十数道人影推门而入。 为首之人是一名妙龄女子,面容清秀,着鹅黄衣裙。其身旁一位老者,气息颇为强横,应是洞天境武夫,身后有十数名护卫,皆有幽玄境的不俗实力。 这女子微微惊讶,似乎没有想到山神庙会有他人,身后老者与护卫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握刀,将鹅裙女子护在中央,严阵以待。 见陆玄楼与陆三生并无敌意,女子微微摇头,老者与护卫虽然向后退去,但戒备之色不见分毫。 鹅裙缓步向前,素手执礼,柔声说道:“夜色渐深,我等欲在此处歇脚,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无主之地,非吾所有,诸位请便。”陆玄楼随意说道。 鹅裙女子还礼而回,点燃一堆篝火,面色陡然疲惫,秀眉紧蹙,心中似乎有千般忧虑。 老者见状,摇头叹息,低声嘱咐随行护卫,便有两人守住野庙大门,其他护卫则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第六十九章 惊现鬼修 月至中天,鸟鸣兽吼,余声回荡不绝,格外响亮,山林顿失寂静,鹅裙女子更显惊慌之色。 老者若有所思,目光游荡陆玄楼与陆三生之间,走至陆玄楼身前,拱手说道:“这位公子,此山中常有妖兽出没,昼伏夜出,害人性命,我等前去查看一番,劳烦公子照料我家小姐片刻。” “好!” 鹅裙颇有礼数,照料一二也无妨,陆玄楼也便答应下来。 “多谢公子!” 老者低声与护卫交谈许久,随即嘱咐鹅裙女子几句,便转身走出山神庙,十数名护卫也随之离去。 出了山神庙,老者便带着数十名护卫撒腿狂奔,跑出很长一段时间,才停下脚步。 “陈老,让两个陌生人看小姐,真的可靠吗?”一名护卫担忧问道。 “若是那两人都护不住小姐,如今又有谁能庇护小姐呢?”陈老叹息说道。 “莫非陈老认识那两人?”有护卫惊疑问道。 “老夫虽不认识那两人,却也猜出其身份。” 陈老继续说道:“黑衣执刀,青衣执剑,混迹山林旷野,犹坦然自若,除了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两位,老夫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阎君碎尸刀,青鬼杀人剑。” 众人惊呼出声,这两人初入江湖,便闯下赫赫凶名,他们自然知晓。 “若是那两人真是阎君与青鬼,或许真能从那鬼物手中救下小姐。” 陈老摇头说道:“阎君与青鬼虽有三灾境下无敌末实力,但那鬼物却有三灾巨头的实力,难说啊!” 众人闻言纷纷气馁,忧虑再上心头,陈老只得出言安慰说道:“但阎君和青鬼乃镜湖镇抚使,有镇压东荒之责,且背后有三灾巨头,那鬼物未必敢向阎君与青鬼出手。” “陈老所言极是!”众护卫纷纷点头称是。 “有阎君与青鬼看护小姐,我等也算完成老爷的嘱托。” 陈老严肃说道:“我等当务之急,便是前往大梁与东荒仙门,请三灾巨头出手,镇压那尊鬼物。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吧。” “分头行动,那你们要往那边走了?” 一团黑雾从山林远处疾行而来,猩红双目尤为醒目,时有尖锐笑声,格外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逃!” 危难之际,陈老一声大喝,十数名护卫立刻四散而逃,眼见黑物近在咫尺,陈老奋不顾身冲向黑物,为他人争取一线生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黑物中传出不屑之声,径直穿越陈老身体,留下一具无头尸身,然后马不停蹄去追其他人。 “姑娘,我头都晕了!” 自陈老离去之后,鹅裙女子便心神不宁,在山神庙中来回踱步,不停张望远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抱歉,是我失礼了!” 鹅裙女子抱歉出声,落座篝火旁边,心不在焉的摆弄树枝野草。 “有心事?”陆玄楼问道。 “我是在担心陈老他们的安危。”鹅裙女子柔声说道。 陆玄楼说道:“此山妖王已经被镜湖武夫诛杀,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陈老是洞天武夫,即便遇到妖王,也有几分自保之力,可若遇到那鬼物……” 鹅裙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摇头苦笑,眼中既有担忧之色,也有恐惧之色。 “鬼物?说来与我听听!” 人死之后,执念不消,久而久之,化为厉鬼,厉鬼开智,以阴气、怨念修行,便是鬼修。 东荒仙门视鬼修为邪道,逢之必诛,因此东荒鬼修少之又少,陆玄楼只闻其名,未见其踪,如今陡然听闻,自然兴趣满满。 鹅裙女子娓娓道来,陆玄楼也听得明白。 鹅裙女子名傅素云,来自青州青阳城。 数日之前,青阳城中忽然出现一尊鬼物,残害城中百姓,猎杀城中武夫,以其怨念修行,触动众怒。 傅家家主傅剑南召集城中武夫,设下天罗地网,谁料竟让那尊鬼物全身而退,事后那尊鬼物忌恨傅剑南,时常杀害傅家弟子,傅剑南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将傅素云送出青州,自己则坐镇青阳城,抗衡那尊鬼物,等待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救兵。 “正邪两道,同境以剑修最强,鬼修最弱。” 陆三生说道:“傅剑南是练虚境巅峰剑修,与城中武夫联手,也奈何不了那尊鬼物,那尊鬼物至少也是阴神境鬼修。” 鬼修不同武夫,共有七层境界。 第一境鬼魅境,执念化作厉鬼,虽然没有神智,但是拥有先天境的实力,如果迟迟无法恢复神智,便会消散。第二境开窍境,鬼修会恢复自身全部记忆或部分记忆,开始以阴气修行。第三境凝形境,鬼修开始凝聚神魂,拥有智慧,能现于人前,并且与人交流,实力与幽玄境武夫相当。第四境夺命境,鬼修可以夺舍他人身躯,压制他人意识,掌控他人身躯。第五境阴神境,鬼修凝聚身形,不惧日光,战力堪比三灾境强者。 “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玄楼疑惑问道:“鬼物横行青阳,镜湖岂会坐视不理,你有就在青州,为何不曾听到半点风声呢?” “公子有所不知,那鬼物盘踞青阳城外,若有武夫出城,便要遭他毒手。”傅素云叹气说道。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陆玄楼皱眉问道。 “是父亲出手拖住那尊鬼物,让陈老带我逃出青阳城。”傅素云说道。 陆玄楼满腹疑虑,总觉着事情透露这蹊跷,正欲多问,一阵冷风倒卷入山神庙中,吹灭篝火,一团黑雾浮现三人眼中。 “就是它!” 傅素云一声惊呼,便躲在陆玄楼身后瑟瑟发抖。 “三灾战力!” 陆三生面色难得凝重,低声提醒陆玄楼来者非比寻常。 “镜湖镇抚使在此,阁下给个面子,去别处杀人如何?” 阴阳境鬼修,战之不能胜,陆玄楼无意动手,搬出镜湖威名,希望对方知难而退,事后请镜侯出手,再与其计较。 “我无意与镜湖为敌!” 黑雾化作人形,证实其阴神境鬼修的实力,只是周身鬼气萦绕,陆玄楼三人看不清其真容。 鬼修继续说道:“这是我与傅剑南之间的恩怨,希望镜湖也莫要插手。” “若是让你在我面前杀人,事情若是传出去,我镜湖可就真压不住这座江湖了。”陆玄楼拒绝说道。 鬼修继续说道:“你不说我不言,便不会有人知道这山中多出一具枯骨。” “那不行!” 陆玄楼说道:“若是如此,做人嘛,良心还是要的。” “他人怕你镜湖,我却不怕!” 鬼修冷笑说道:“既然谈不拢,那就一并去死吧!” 第七十章 青鬼战阴鬼 说动手,便动手,动手也无情! 鬼修发怒,空气陡然冰冷下来,丝丝冰霜浮现脚下,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向四周弥漫,片刻过后,山神野庙变成一座冰窟,地面遍布冰霜,庙顶倒悬冰刺。 陆玄楼运转周身灵气,也难解这彻骨冰寒,傅素云更是眉目结霜,唯有陆三生青石一块,无惧风霜刀剑。 “此鬼不凡,我拖住它,你带人先走,青州见!” 陆三生面色凝重,他是虽不知陆玄楼有何后手,但陆玄楼毕竟只是幽玄武夫,此刻尽显颓势,久留无益。 “小心!” 陆玄楼也不逞强,抓起傅素云,纵身一跃,自破洞跳出山神庙,向远方遁去。 陆玄楼带傅素云离去,鬼修亦不想与陆三生纠缠,转身欲追,却被陆三生持剑拦下。 “比划比划吧!” 阴神境鬼修在前,陆三生毫无惧意,唯有跃跃欲试之色。 自走出横断山脉,修行杀人剑术之后,陆三生实力与日俱增,如今距大妖境界亦不过一步之遥,与阴神境鬼修一战,若有所获,便能成就大妖之尊! “不自量力!” 那鬼修冷笑不已,陆三生气息强横,只差三灾巨头一气,一线之隔如云泥,这一气之差便是千里之差,它为阴神境鬼修,覆手便能将他镇压。 陆三生笑而不答,拔剑傲然而立,身上青衫舞动,俨然剑道高手模样。 “请赐教!” 陆三生随意挽出一道剑花,气势磅礴而凌厉,骇人杀气喷涌而出,山神野庙气温陡然急转直下,冰霜极速向四周蔓延。 “好纯粹的杀意!” 鬼修终于动容,猩红双眼流露忌惮之色,心中更是惊骇,居然有人为杀人而练剑。 留在鬼修分神瞬间,陆三生将纯粹杀意凝聚长剑之中,一剑递出,悄无声息,瞬发而至,刺入黑雾之中。鬼修陡然心惊,抽身而退,周身黑雾鬼气涌动,化作两只巨掌,死死抓住长剑。 一击不曾得手,陆三生也不气弱,化掌为拳,拳风肆虐,黑雾鬼气败退,可见鬼修阴神之躯。一只手掌从黑雾中递出,与陆玄楼铁拳对击,陆三生倒飞而出,砸破山神野庙墙壁,落入山林之中。 “阴神境鬼修,三灾境战力,果然不凡。” 一招落败,陆三生不忧反喜,他曾与清玄镜主一战,清玄镜主虽持有镜湖道兵,但终究是半步三灾,难有三灾战力,让他失望。 今日阴神境鬼修在前,自无退群之理。自山林中踏步走出,陆三生只攻不守,将杀人剑术施展的淋漓尽致,强逼阴神境鬼修全力出手。 妖族天生体魄,强横非常,陆三生天生青石,胜过血肉之躯,更是不凡。 阴神境鬼修见状,也不敢托,显露阴神之躯,与陆三生一战。 陆玄楼奔出一段距离,遥望山林深出,只见剑光纵横,轻易便可削去一座山头,鬼气涌动,冰霜浮现,座座青山成冰山。 山林之中,阴神境鬼修散去周身黑雾鬼气,显露阴神之身,尽显姿容,竟是一尊女鬼,其身形略显虚幻,时聚时散,显然是踏入阴神境不久。 “九州武道,以鬼道最弱,你初聚阴神,便有三灾战力,看来非寻常之鬼啊!”陆三生凝声说道。 “你也不差!九州武道以剑道为尊,练虚境剑修当以你为尊。” 阴神境女鬼略有感慨,同为练虚境巅峰剑修,陆玄楼远在傅剑南之上。 “可惜你不识抬举!” 阴神境女鬼冷哼一声,气势陡然凌厉,身形如鬼似魅,出现在陆三生背后,陆三生转身,挥剑斩击,企图逼退阴神境女鬼。 剑锋距离女鬼不过毫厘之间,阴神境女鬼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笑容,阴神之躯,陡然虚幻,任长剑划过身体,直直冲向陆三生身体。 鬼为魂体,有夺舍之能。 “嘭!” 阴神境女鬼只觉得碰到一块巨石,定睛一看,确实是一块青石。 “夺舍本王,你也敢想?” 青石本无智,他能有今日全凭天地造化,岂是一座阴神境鬼修能夺舍的? 陆三生冷笑连连,挥拳击退阴神境女鬼,气势节节攀升,恐怖妖气散发开来,山中飞鸟走兽顿时心悸,纷纷匍匐于地,低声悲鸣! “无敌妖王?” 妖王之中无敌手,能与大妖一战,便是无敌妖王。 阴神境女鬼面色陡然凝重,无敌妖王堪比半步三灾武夫,她初入阴神境界,未必能轻易战胜陆三生,心中有退意! “万鬼同悲!” 阴神境女鬼一声娇喝,周身再度涌现黑雾鬼气,有无数鬼影从黑雾中走出,痛苦唉嚎,悲鸣阵阵,纷纷飞向陆三生。 陆三生连连挥拳,打散一道道鬼影后,已不见阴神境女鬼身影,陆三生思索片刻,并未追击,追陆玄楼去了。 另一边,陆玄楼一路疾行,已经走出山林,回首山林,不见动静,心中替陆三生担忧。 忽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两道冰刺自山林中激射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已至陆玄楼眼前,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陆玄楼心念一动,猛虎刀瞬间出鞘,横在陆玄楼身前。 “嘭!” 两道冰刺不分先后撞击在猛虎刀上,冰刺碎裂,刀鸣阵阵,恐怖气劲掀飞陆玄楼。 “咦?” 惊讶之声响起,阴神境女鬼自山林而出,落在陆玄楼身前,疑惑打量,以陆玄楼幽玄境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接她一击。 “原来是道兵!” 阴神境女鬼目光落在猛虎刀上,便知其中原因,心中微微恼怒。 她今日不过想杀傅素云罢了,怎料先有无敌妖王坏事,后有道兵拦路,真是晦气。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呢?” 陆玄楼嘴上好言相劝,心中叫苦连天,意念微动,身后空间微不可查的波动起来,已有动用天之武库的准备。 “我本不想为难你,是你自己找死罢了。” 阴神境女鬼杀人之心很是坚决,陆玄楼很是无奈,挥手打晕傅素云。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退无可退,那便无需再退,陆玄楼决意率先出手。 第七十一章 鬼比人执着 阴神境女鬼向前一步,便见一道寒光自陆玄楼身而来,抚袖击落寒光,一件九阶灵兵赫然在目。 “谁?” 阴神境女鬼心中警觉,一件九阶灵兵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灵兵的主人,能在她毫无察觉之下出手,至少也是三灾巨头! 可她那里知道,这件灵兵的主人是陆玄楼,自然是有问无答。 就在阴神境女鬼惊疑之时,陆玄楼抽身退出数百丈,天之武库显现于身后。 “你是炼器师?” 陆玄楼身后万千低阶灵兵,蔚为壮观,阴神境女鬼更显惊疑,眼眸伸出流露不易察觉的忌惮之色。 鬼修因执念而生,实为魂魄,而术士神魂力量尤为强大,最克鬼修,阴阳境术士一念之间或许就可以斩灭鬼修魂魄。 “你猜啊!”陆玄楼玩味笑道。 “是与不是都无妨!” 阴神境女鬼冷笑说道:“我为阴神鬼修,能与六品术士相持,非阴阳镜术士不能伤我魂魄。”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我能不能伤你?” 陆玄楼戏谑出声,持有天之武库,坐拥无数灵兵,他视练虚武夫如蝼蚁,但三灾巨头就另当别论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无数地阶灵兵急射而出,至阴神境鬼修身前,齐齐兵解。 陆玄楼此举虽然打了阴神境鬼修一个措手不及,但不曾伤她分毫,却也在陆玄楼意料之中。 “低阶不行,那就中阶,中阶若还是不行,那就高阶!” 天之武库之中,无数灵兵汇聚起来,化身一条钢铁长龙,自陆玄楼身后空间探出头颅,以雷霆之势冲向阴神境鬼修,用庞大的身躯将她围困起来。 “轰!” 灵兵兵解,声威浩大,方圆数十里成一片废墟,气浪向四周涌动,将陆玄楼掀飞出去。 置身风暴之中,气浪如刀剑,刮在陆玄楼身上,留下细腻血痕,若非陆玄楼有完美根骨,恐怕也吃不消啊! 风暴止息,陆玄楼连忙起身,往阴神境鬼修方向望去,只见满天尘埃,那里看的清阴神境鬼修是何种模样? “好大的手笔啊!” 阴神境鬼修走出尘埃,周身黑雾鬼气散尽,显露真容,身形尤为虚幻,气息飘忽不定,显然经此一击,阴神境女鬼也不好受啊! 阴神境女鬼冷笑说道:“灵兵兵解确实凶险,但若你以为凭借区区灵兵便能重伤我阴神之躯,那就大错特错了。”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那就十次百次,千次万次!” 陆玄楼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的阴神之躯能抗到几时?” 话音落下,陆玄楼身后再度浮现无数灵兵,甚至有天兵混迹其中,散发暴戾杀意! 阴神境女鬼面色阴晴不定,她初入阴神境界,阴神之躯并不稳固,所以不能无视灵兵冲击。 更让阴神境女鬼心悸的是那些混迹灵兵之中的天兵,明明是有缺天兵,却好似曾经斩杀过绝世强者一般,散发滔天杀意,让她心中恶寒。 “那就试一试!” 阴神境女鬼说话掷地有声,神情尤为决绝。 “人怀执念而死,执念难消谓之鬼,所以鬼比人执着啊!” 陆玄楼观阴神境女鬼神色,已有退缩之心,可当她目光落在傅素云身上,便有杀心难以遏制。 “拼着阴神之躯重创,也要杀人,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对于傅素云所言,陆玄楼本就怀疑重重,如今见阴神境女鬼,陆玄楼更是笃定青州青阳城中必有隐情。只是如今阴神境女鬼咄咄逼人,显然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 旷野之中,爆炸之声于耳不绝,阴神境女鬼闪转腾挪,陆玄楼穷追不舍,方圆百里尽成废墟,惊动周围城池武夫,纷纷向此处赶来。 只是等他们赶到此处,方圆百里尘埃遮天蔽日,黑雾鬼气与暴戾杀气交织,那怕是练虚武夫也不敢一窥究竟。 “这等恐怖景象,必是三灾巨头之战,不知是那两位前辈?” 众人议论纷纷,大魏三将七侯占尽盛名,镜侯颜境古更是一人镇压一座江湖,但大魏山野闹市之中亦有三灾巨头。 一个时辰之后,陆玄楼与阴神境鬼修双双停手,于尘埃中对峙。 “继续啊!” 阴神境女鬼冷笑说道。 “你当我傻吗?” 陆玄楼反唇相讥,半个时辰之前,这鬼修的阴神之躯几近涣散,如今虽然虚幻,却凝实不少。 在横断山脉见过剑侯司空纵横出手,陆玄楼岂会不明白阴神境女鬼的意图? 陆玄楼暗暗啧舌头,这年头敢出来混的,都是狠人啊! “不继续出手,那你唯有死路一条了!” 阴神境女鬼说道,方才阴神涣散之际,它置之死地而后生,趁机锤炼阴神之躯,若是继续下去,她便能彻底稳固阴神。 “那可不一定!” 陆玄楼挥动猛虎刀,斩出两道刀光,而后邪魅一笑:“灵兵伤不得,天兵伤不得你,那道兵如何?” 阴神境女鬼顿时沉默,无缺道兵,那是九品术士才能锻造的恐怖杀器,道兵兵解之威,不弱于轮回武夫全力之击。 “我活不成,你也活不成,你若不怕死,那便让道兵兵解。” 阴神境女鬼沉声说道,无缺道兵世间罕有,她不信陆玄楼舍得道兵兵解,更不信陆玄楼有让道兵兵解的本事,最不信陆玄楼敢不怕死,要与她同归于尽。 “你这是在赌博啊?”陆玄楼沉声说道。 “是!” 阴神境女鬼说道:“我赌你不是圣人,不会为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鹅性命。” 陆玄楼不由心生气馁,他这是被阴神境女鬼拿捏了吗? “兵解!” 陆玄楼轻喝一声,将猛虎刀扔向阴神境女鬼,阴神境女霎时退避三舍,惊魂未定之际,便见陆玄楼大笑收回猛虎刀。 陆玄楼问道:“我怕死,你也怕死,今日你我各退一步,就此罢休,如何?” “我最讨厌有人骗我!” 阴神境女鬼恼羞成怒,旗鼓一振,便杀向陆玄楼,陆玄楼再度扔出猛虎刀,口中轻喝兵解二字,谁料阴神境女鬼鬼竟然无畏无惧,越过猛虎刀,直冲陆玄楼而来。 “我艹,你怎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七十二章 玄阴之气 “哧!” 刀剑入血肉之躯,噗呲声响起,一只胳膊掉落于地,阴神境鬼修脸色霎时苍白,急转而退,身形没入尘埃之中,向远处遁去。 “断臂之仇,他日必报!” 再看陆玄楼,手中长剑殷红如血,光华闪烁,道韵流转其上,散发恐怖威能。 方才阴神境鬼修无视道兵威慑,强行出手,在陆玄楼胸前破开一个血洞。 千钧一发之际,趁阴神境鬼修无备,陆玄楼召唤腰间血薇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一势斩断阴神境鬼修左臂,重创其阴神之躯,最终两败俱伤。 “呼!”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就在他松懈之时,异变突起。 身体陡然传来冰冷之意,陆玄楼低头一看,血洞四周浮现丝丝冰霜,彻骨寒意自血洞向四周蔓延,陆玄楼眉目结霜,血液似乎也要被冻结一般。 陆玄楼盘腿而坐,运转周身灵气,试图驱散体内寒气,效果却是微乎其微,转眼之间,陆玄楼便成一座冰雕。 一道流光自天边而来,落在陆玄楼身前,正是陆三生。 阴神境鬼修离去之后,他便担忧阴神境鬼修对陆玄楼出手,一路追赶而来,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玄阴之气!” 陆三生脸色凝重,此乃至寒之气,若侵入肺腑,必然折损阳气,祸患无穷啊! 陆三生不敢耽误,连连出拳,砸碎冰霜,双手按在陆玄楼背后,运转天地灵气,帮陆玄楼清除玄阴之气。 片刻过后,陆三生周身也遍布冰霜,即便他是一块青石,无惧冰刀霜剑,此刻身体颤动,极为不好受。 世间匆匆如流水,两个时辰转瞬即逝,满天尘埃落下,两座冰雕映入众人眼帘。 “阎君和青鬼!” 陆玄楼与阴神境鬼修交战,动静极大,引来许多江湖武夫,因尘埃遮目,不曾细观大战,但也不曾离去,此刻有人眼疾嘴快,道出两人身份,顿时议论纷纷。 “三灾巨头先败,青鬼后至,方才应是阎君与三灾巨头大战。” 有人感慨说道:“传闻阎君手段凶狠,但也仅是幽玄武夫,如今看来,皆是谣言啊!青鬼剑术卓绝,实力毋庸置疑,不成想阎君竟也如此恐怖。” “不过阎君似乎境况堪忧啊!” 有人回答说道:“毕竟是三灾巨头,岂是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旷野之中,陆三生耗尽无数灵气,并不能帮陆玄楼清楚玄阴之气,只能看着陆玄楼再度被冰霜包裹,危在旦夕,束手无策之下,陆三生也只能干着急。 “阎君行事,向来暴虐,如今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阎君青鬼横空出世,凶名冠绝大魏,如同一柄利剑悬在江湖武夫头顶,此刻陆玄楼落难,自然有人希望陆玄楼就此陨落。 “三灾巨头出手抹杀阎君,镜侯生怒,大魏江湖恐怕有一场腥风血雨啊!” 一位年迈武夫摇头苦笑,阎君青鬼凶名再盛,却非三灾巨头,实力有限,大魏江湖武夫有畏无惧,镜湖镜侯那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啊! “不愧是玄阴之气,当真霸道啊!” 冰霜之中,陆玄楼施展百般手段,也不无法驱散玄阴之气,身体饱受寒气侵蚀,精神饱受寒气摧残。 “难道真要陨落于此?” 玄阴之气乃天地至阴至寒之气,唯有至阳之气能与之抗衡,亦有修为高深莫测之人,能以深厚功力压制玄阴之气,奈何陆玄楼一无至阳之物,二无深厚功力啊!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陆玄楼束手无策之时,全身骨骼突然散发淡淡金光,天之武库悄然洞开,磅礴灵气涌入陆玄楼身体之中。玄阴之气如临大敌,纷纷退让,意图窜出陆玄楼身体,却被灵气裹挟,如大浪携沙,在陆玄楼经脉之中奔流。 灵气洪流在陆玄楼身体中流转数个周天,携带玄阴之气融入陆玄楼骨骼之中,便寂静下来,身体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让陆玄楼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灵气有古怪!” 玄阴之气乃天地至阴至寒之气,绝非天地灵气可以压制的存在,武库灵气居然有如此威势,绝非寻常灵气。 神识没入天之武库,观摩武库灵气,似乎与天地灵气别无二致,让陆玄楼疑惑不已。 挥手打破冰霜,陆玄楼起身,便听见筋骨齐鸣,如龙吟虎啸,很是动听,根骨更显强横之色。 “没事吧?” 见陆玄楼醒来,陆三生大喜过望,可想到玄阴之气的霸道,心中又放下不下,探查一番,没有在陆玄楼身体之中发现玄阴之气,才松了一口气。 “小事,死不了!” 陆玄楼戏笑道:“我是讲信用的人,说好了陪你找意中人,人没找到,我当然不能死,若是你永远找不到,我就长生不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三生笑骂一声,说道:“玄阴之气,霸道至极,连我也无可奈何,你居然能安然无恙,真是让人大跌眼界啊!” “杀练虚武夫,战阴神鬼修,无惧玄阴之气。” 陆三生惊叹说道:“真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知道吗?”陆玄楼问道。 “不想!” 陆玄楼问道:“你就一点不好奇吗?” “我想知道,你便告诉我,那一定不是秘密。若真是秘密,你只会将秘密藏在心底,绝不会告诉旁人。” 陆三生问道:“接下来又什么打算?” “自然是去青州青阳城,再会会那阴神境鬼修!”陆玄楼说道。 “你疯了?” “怎么,你怕了?”陆玄楼笑问道。 陆三生皱眉说道:“若是寻常阴神境鬼修,我自然无惧,可那鬼修身怀玄阴之气,你我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决不能草率行事。” “无妨!” 陆玄楼笑道:“我方才与她周旋,断她一臂,伤她阴神之躯,如今她未必是你对手。” “阴神境鬼修最让你我忌惮的便是那玄阴之气,你是青石一块,无惧玄阴之气,我自有手段应付玄阴之气。” 陆三生闻言点头道:“那便走一趟吧!” 第七十三章 死士 青阳城中,一间酒肆之中,不闻喧闹之声,很是清冷,唯有陆玄楼独倚斜阑,懒散饮酒,看城中人影行色匆匆,有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来到青阳城后,陆玄楼便兵分两路,让陆三生随傅素云坐镇傅家,安稳城中人心,陆玄楼则混迹青阳城,寻找阴神境鬼修的踪迹。 酒肆主人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酒肆,面色愁苦,止不住的哀声叹气。 “老人家有心事?”陆玄楼问道。 “还不是让那鬼物闹的!” 原来那阴神境鬼修断臂之后,为了恢复阴神伤势,便在青阳城中肆意杀戮,短短数日,便有数百武夫与白银惨遭毒手。 “听公子口音是外地人吧?” 老人说道:“青阳城中出现一尊鬼物,每当入夜,便出来害人性命,城中武夫无可奈何,城中大户人家纷纷出城避难,留下我们这些小人物听天由命了。” “鬼物凶残,出城未必有活路,留在城中也并非坏事儿。” 陆玄楼摇头笑道,一尊阴神境鬼修决意杀人,除非有三灾巨头庇护,否则出城也无活络。 “城中坊市,大门紧逼,贩夫走卒,不见踪影。” 老人悲苦说道:“我打开门做生意,却无人光顾,迟早是要饿死的,这青阳城早晚要变成一座死城啊!” “老人家怎生如此悲观呢?”陆玄楼笑道:“我大魏有三将七侯,诛杀一尊鬼物,绝非难事。” “自鬼物出现之后,便有一大批人出城求援,若是那些大人物在乎青阳城,那鬼物怎么敢变本加厉,爆杀城中百姓?” 老人说道:“你若是不想死,赶紧出城逃命去吧!” 陆玄楼起身,豪饮一气,大笑说道:“我为捉鬼而来,不诛凶鬼,誓不罢休。”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好生糊涂啊!” 老人说道:“青阳城中许多武夫,傅家主更是一等一的剑修,也不是那鬼物对手,你能那鬼物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年轻人莫要逞强,还是出城逃命去吧。”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问道:“老人家为何不逃呢?” “在青阳城中,好歹有个安身之所,出了青阳城,就真是孤魂野鬼了。” 老人笑道:“我就有这老命一条,索性也活够了,它想要便给他就是了。” “人越老,便越怕死。老人家这般老,都不惧死,我还年少,就更不怕死了。” 陆玄楼说道:“我初来青阳城,还不曾落脚,今夜想在酒肆住下,老人家,意下如何?” “年轻人,不知劝啊!” 老人家摇头不已,转身离去日暮时分,老人早早便清扫出一间客房,备好床褥,让陆玄楼休息。 入夜之后,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正是行凶时候。 一团黑雾融入夜色,无声无息进入青阳城中,径直往傅家而去。 “放肆!” 一声暴喝,一道青色剑光自傅府升起,黑夜霎时亮如白昼,青阳城中能有如此剑势者,非陆三生莫属。 陆玄楼躺在酒肆屋顶之上,观陆三生大战阴神境鬼修,难分上下。 忽而一道白色剑光升起,直冲阴神境鬼修而去,出手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五官端正,气质庄严,正是青阳城练虚境巅峰剑修傅剑南。 同为练虚境巅峰剑修,傅剑南实力在兰家老祖之上,与陆三生联手,便死死压制阴神境鬼修,陆玄楼便无出手之意,静观三人乱战。 “小小青阳城,竟也卧虎藏龙啊!” 青阳城是大梁小城,傅家不过是大魏二流世家,竟有一位练虚境巅峰剑修,这可是大魏一流世族老祖才拥有的战力。 耳中忽而想起噪杂之声,陆玄楼不再观战,寻声而去,来到一处巷陌之中,便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嗅着血腥味前行,来到一处院落之中,陆玄楼推门而入,数具尸体映入眼帘。 陆玄楼俯身查看尸体,体温犹存,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肩抗一口麻袋,自陆玄楼头顶越过,向远处遁去,陆玄楼运转天行步,急追而去。 两道人影你追我赶,最终是陆玄楼更甚一筹,赶在黑衣人出城之前将其拦下。 “束手就擒,姑且饶你不死!” 黑衣人对陆玄楼的话充耳不闻,小心翼翼放下麻袋,显露洞天镜武夫的气势,陆玄楼撇嘴一笑,便动起手来! “寂灭拳!” 陆玄楼悍然出拳,黑衣人便遭重创,胸前塌陷一片,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黑衣人却是不哼不叫,似乎没有知觉,死死抓住陆玄楼衣袖,挥动手中利刃,直刺陆玄楼面门。 “死士!” 陆玄楼瞬间知晓黑衣人的身份,当下不再留手,折断黑衣人四肢,而后一番折磨,替无辜枉死者出尽恶气。 陆玄楼掀开死士面巾,露出一章面目全非的脸庞,搜索一番,也未发现蛛丝马迹,陆玄楼含怒出拳,击碎死士头颅。 解开麻袋,一位十二三岁的姑娘已经哭晕过去,面容之上犹有惊恐之色。 唉,叹息一声,陆玄楼抱起小姑娘,折身回到酒肆! “畜生啊!” 得知小姑娘的遭遇,老人义愤填膺,唯恨年老力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得破口大骂。 将小姑娘交给老人照顾,陆玄楼回到酒肆屋顶,看着三人在夜色战成一片,依旧无意出手,面露沉吟之色,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究竟是鬼作恶,还是人作恶呢?” 死士,这可不像是阴神境鬼修得手段,更像是大魏世族的手段啊! 天空之中,陆三生一手杀人剑术招招要命,傅剑南在旁伺机而动,阴神境鬼修旧伤未愈,此刻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久战有必失,阴神境鬼修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陆三生弃剑,化掌为拳,尽显妖王气势,凶狠落在阴神境鬼修身上,傅剑南趁机出剑,斩击其阴神之躯。 阴神境鬼修如流星坠地,不偏不倚落在陆玄楼眼前。 “是你!” 阴神境鬼修恨上心头,若非陆玄楼斩破她的阴神之躯,让她元气大伤,纵然陆三生与傅剑南联手,她亦能战而胜之。 第七十四章 寻仇还是报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阴神境鬼修转瞬之间便打出两道玄阴之气,被陆玄楼挥刀挡下。 陆玄楼笑问道:“你若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阴神境鬼修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要放她离去。 陆三生与傅剑南转瞬将至,阴神境鬼修纵然满腹疑惑,也无心问答。 “多谢!” 阴神境鬼修起身执礼,化作一道流光,往城外遁去。 “鬼物那里逃?” 陆三生与傅剑南穷追不舍,陆玄楼微微摇头,换上一身黑袍,遮掩身行,心念微动,身后浮现数千九阶灵兵,化作一双巨大铁翼。 挥动翅膀,陆玄楼身如飞鸟,刹那之间,便拦住陆三生与傅剑南,背后浮现无数灵兵,向两人急射而出。 拖延两人片刻,阴神境鬼修已经逃出生天,陆玄楼也无心纠缠,挥动翅膀,转身飞往青阳城外,溜达一圈,便褪去黑袍,回到酒肆之中。 陆玄楼独倚斜阑,悠然饮酒,闲听酒肆喧闹,坐看忙碌人影。 青阳城来了一位剑修,很是强悍,重创阴神境鬼修,青阳城得数日太平,城中百姓闭门多日,难得敢出门,因此酒肆生意极好。 酒肆老人满面春风,很是开心,不是因为酒肆生意极好,而是因为得了个好孙女儿! 酒肆老人孤苦伶仃一辈子,膝下无儿无女,小姑娘虽被陆玄楼救下,家中亲人却无一活口,也是无依无靠。一番合计后,小姑娘便成了酒肆老人的孙女,从此相依为命。 夕阳将落,西山一片火红,人影散去,喧嚣不在,酒肆终于冷清下来,老人也终于清闲下来,陪陆玄楼说话。 “酒肆难得生意繁忙,你竟不知道帮忙,真是没良心啊!”老人笑骂道。 “我又不是酒肆伙计,帮忙作甚?”陆玄楼撇嘴说道。 酒肆老人不忿说道:“你这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帮帮忙怎么了?” “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说的好似我吃霸王餐一样!” 陆玄楼翻个白眼,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酒肆老人,酒肆老人在银锭上留下牙印,顿时喜笑颜开,妥妥的市侩小人模样。 陆玄楼摇头说道:“老人家,你也是秋后的蚂蚱,怎么如此贪图身外之物呢?” “以前孤苦伶仃,城中有鬼物行凶,活着也没什么盼头,钱财自然不算什么。” 老人笑道:“现如今我有个孙女,趁着我还能动弹,替她积攒些嫁妆,以后也不怕她被人欺负。” “确定不是在为你攒棺材本?”陆玄楼取笑问道。 “等我死后,就用草席包裹,挖个坑埋了就是。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没有那么多将就,也不花费这冤枉钱。” 老人得意笑道:“这孩子是孝顺孩子,我就担心她不听劝,非要将我老人家风光大葬啊!” “老人家,白得一个孙女替你收尸就不错了,风光大葬就别想了。” 酒肆老人满心欢喜的炫耀,陆玄楼成心添堵。 “你懂个屁,懒得和你废话,得去帮我孙女收拾,不能让她累折了。” 老人负手离去,最终哼唱不知名的欢乐小曲,陆玄楼心中竟有几分羡慕。 人与人的悲欢虽不尽相同,但人间自有真情在,人与人的悲欢也如出一辙! “掌挥,一壶酒!” 陆玄楼忽而察觉一股寒意,便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转身回头,便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入门,顿时愣住。 白衣女子容貌绝佳,气质清新脱俗,环视四周,最终落座陆玄楼身前。 “姑娘,酒肆打烊了!” 酒肆老人看一眼天色,心中疑惑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自从那夜陆玄楼救下小姑娘后,他便知道陆玄楼非寻常武夫,如此行事,定然别有用心。 “喝杯酒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虽有逐客令,但白衣女子却怂然不动,陆玄楼也无可奈何。 “老人家,去休息吧,这位客人我亲自照顾。” 老人应声离去,陆玄楼从柜台拿来酒碗,又从天之武库取出一坛好酒,启封之后,酒香四溢,弥漫整个酒肆。 陆玄楼落座,替白衣女子斟酒,问道:“鬼也饮酒?”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随即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平静问道:“阴神之躯与旁人无异,我又变换容貌,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这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阴神境鬼修。 “你踏入酒肆的一瞬间,我便察觉到一股寒意,那是玄阴之气的味道啊!” 陆玄楼笑问道:“你此番前来,是寻仇还是报恩呢?” “断我一臂是仇,助我脱困是恩,你我恩仇两消,如何?”阴神境鬼修说道。 “可以!”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能与阴神境鬼修化干戈为玉帛,这笔买卖很划算。 “阎君青鬼,我知道你们是大魏镜湖镇抚使,但江湖恩怨与镜湖武夫无关。” 阴神境鬼修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离开青阳城,莫要继续插手我与傅剑南之间恩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镜湖虽有镇压大魏江湖之重任,但极少插手江湖武夫之间的恩怨。” 陆玄楼说道:“你与傅剑南之间的恩怨,我镜湖无心插手其中,但是青阳城中有我大魏百姓无辜枉死,那么我镜湖武夫便绝不能置之不理。” “我曾行走东荒,知晓镜湖之名,也知晓镜湖的规矩。” 阴神境鬼修说道:“因此我不会明知故犯,招惹大魏镜侯,惹火烧身,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青阳城百姓非我所害。” “信,为什么不信?” 陆玄楼说道:“若是我认定你杀害青阳城百姓,那夜也便不会放你离去,更不会替你拦截追兵。” “所以你们会离开青阳城,对吗?” 陆玄楼如此轻易便相信她,出乎阴神境鬼修的意料。 “青阳城百姓都说人是你杀的,我信你也无用!” 陆玄楼摇头说道:“况且当有青阳城百姓无辜殒命之后,无论人是谁杀得,我都没有理由就此罢手,否则我没法交差啊!” 第七十五章 怀疑 “所以呢?” 阴神境鬼修皱眉问道。 “真相!” 陆玄楼说道:“事已至此,若是没有真相,镜湖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朝廷也没有办法向大魏百姓交代。” 阴神境鬼修皱眉,心中若有所思,缓缓开口说道:“若我说人是傅剑南杀的,你作何感想?” “我来青阳城数日,从青阳城百姓口中了解过此人。” 陆玄楼说道:“傅家乃青阳城第一世族,向来乐善好施,青阳城百姓赞不绝口。傅剑南乃练虚境剑修,是青州数一数二的高手,其人有君子之风,深得青州江湖武夫爱戴。” “君子之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阴神境鬼修说道:“傅剑南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说说吧,你与傅剑南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 谈及傅剑南,阴神境鬼修便情绪激动,两人之间显然有神仇大恨。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阴神境鬼修忧郁片刻,面带痛苦之色,将往事娓娓道来,陆玄楼也听明白来龙去脉,这大概是个无知少女被渣男欺骗的故事! 阴神境鬼修名为许秀,本是东荒仙门弟子,行走东荒时遇到傅剑南,两人结伴闯荡江湖,久而久之,两人互生情意。 有一日,两人行至青州青阳城,恰逢妖王作乱,许秀仗义出手,诛杀妖王后,寻得天地异宝玄阴之水,修成玄阴之身。 谁料傅剑南得知此事,竟然心生歹意,欲将玄阴之水据为己有,成就自身武道,趁许秀不备,便痛下杀手。 许秀死后,心有怨念,化作鬼魅,回到至阴之地,借其中阴气修炼,一百年后修行阴神身躯,便出山寻仇。 “不应该啊!” 陆玄楼不解问道:“若按你所说,傅剑南夺得玄阴之水,修成玄阴之身,必有天骄之姿,怎么止步练虚境,让你后来居上了?” 许秀冷笑说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纵然傅剑南得到玄阴之水,也修不成玄阴之身。” “得之无用,他又何必害你性命呢?”陆玄楼问道。 “许多修行秘密,唯有东荒仙门熟知,傅剑南不过江湖野修,那里知晓其中门道?” 许秀嗤笑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傅剑南就是因为不知此理,擅自炼化玄阴之水,折损自身阳气,所以止步练虚境。天道好轮回,这就是他的报应。” “我还有一事不解!” 陆玄楼说道:“姑娘既然出身东荒仙门,何不请宗门长辈主持公道呢?以东荒仙门的恐怖实力,区区练虚剑修,焉有存活之道?” “请宗门长辈出手,杀傅剑南自然是易如反掌,但仙门视鬼修为邪门歪道,一向秉持除恶务尽的态度。” 许秀说道:“如今我为鬼修,东荒仙门势必不能容我,做鬼百年,好不容易修成阴神之躯,我又怎甘心死去呢?” 陆玄楼诧异问道:“那你当初咄咄逼人,要与我同归于尽?” “阴神之躯虽不如三灾境身躯强悍,但也远超练虚境武夫,你纵有千万灵兵在手,也无法伤我阴神之躯,而以你的实力,又无法发挥道兵真正的威力。因此笃定你杀不死我,之所以咄咄逼人不过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罢了。” 阴神境鬼修说道:“一件道兵已是难得,不成想你竟然拥有两件道兵,我一时不防,被你斩断一臂,否则你怎么可能伤到我?” “没办法啊,家里穷的就只剩下道兵了!” 陆玄楼言归正传,说道:“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这是江湖纷争,似乎与我镜湖无关。” “傅家之人,乃我所杀,青阳武夫百姓,又被何人所杀?” 阴神境鬼修说道:“武夫血气蕴含刚阳之气,可是压制玄阴之水的绝佳之物啊!” “明白了,我姑且相信你吧!” 陆玄楼说道:“但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等我见过傅剑南,自有决断,这段时间,你便在酒肆住下,安分些,莫要惹事生非,否则后果自负。” 夜幕降临,顾家府邸之中,青阳城武夫汇聚一堂,眼中皆有担忧之色。 鬼物初现之时,傅剑南和青阳城武夫联手一战,大败亏输,随后时常有青阳城中时有武夫失踪,因此人人自危。 数日之前,陆三生仗剑出手,重创鬼物,青阳城武夫顿时振奋,三五成群,出城寻找鬼物踪迹,数日搜索,终究是一无所获。 鬼物不除,人心难安! “数日已过,鬼物伤势必然有所恢复,诸位近日就不要胡乱出城,给鬼物可乘之机了。” 傅剑南安抚青阳城武夫说道:“城中有镇抚使大人坐镇,鬼物势力不敢夜出害人,诸位安心便是。” “傅家主,如此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啊!” 有人担忧说道:“数日已过,鬼物伤势必然有所恢复,此若不能将诛杀鬼物,等鬼物恢复元气,必有大祸临头啊!” “诸位这是信不过镇抚使大人吗?”傅剑南皱眉说道。 有人说道:“镇抚使大人剑术卓绝,我等难以望其项背,但那毕竟是阴神境鬼修,战力媲美三灾巨头,暗中还有帮手相助,青阳城依旧不容乐观啊!” 陆三生再强,终究不是三灾巨头,青阳城武夫还是信不过他,对此陆三生不屑一顾,江湖武夫与镜湖武夫本就是敌非友,他也不在乎青阳城武夫的心思。 “镇抚使大人,在下听素云说,镜湖此番还有一位镇抚使,曾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 傅剑南说道:“不知能否让那位大人出手,尽早诛杀鬼物?” “阳关道,独木桥,各行其是,互不相干,这是镜湖镇抚使之间的规矩。” 陆三生拒绝说道:“因此我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将何时出手。” 众人顿时颓废,就在这时,傅家下人匆匆来报,府门有人指名道姓要见傅剑南。 “这家伙,真是说到就到啊!” 众人闻言,纷纷心喜,迫不及待走出傅府迎接陆玄楼,在他们看来,能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实力绝对在陆三生之上。 第七十六章 狐狸尾巴 自从陆玄楼进入傅家,众人的目光便落在陆玄楼身上,不曾移动半分。 “诸位这般盯着我,所为何事啊?”陆玄楼笑问道。 一身黑色锦衣,面上青涩尚未退尽,青阳城武夫面面相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阎君吗? 陆玄楼未至,青阳城武夫望眼欲穿;陆玄楼到来,青阳城武夫不喜反忧。 一介幽玄武夫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青阳城武夫对此便是怀疑。 “镇抚使大人年少有为,以幽玄武夫逆境而战,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 傅剑南拱手说道:“今日得见镇抚使大人,我等心中震撼不已,故有失礼之处,还望镇抚使大人海涵。” 镇抚使,傅剑南咬字极重,众人纷纷醒悟,镜湖镇抚使位高权重,那怕陆玄楼只是幽玄武夫,也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人物。 一时之间,恭维之声响起,青阳城武夫花样百出,将陆玄楼捧到天上去了。 “镇抚使大人,您既然到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商议如何镇压那尊鬼物呢?” 陆玄楼虽是幽玄武夫,傅剑南却不敢轻看他半分,能从阴神境鬼修手中护傅素云周全,甚至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陆玄楼自有手断与三灾巨头相持。 “傅剑南很着急吗?”陆玄楼玩味问道。 “镇抚使大人有所不知,阴神境鬼修害人性命,已有数千人遇害,青阳城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若非两位镇抚使大人前来,青阳城恐怕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 傅剑南苦笑说道:“鬼物不除,人心难安,不仅仅是我着急,是所有人都着急啊!” 青阳城武夫顿时嘴八舌,纷纷倾诉心中忧虑。 “不着急!” 陆玄楼说道:“近日我在青阳城外搜索一番,找到一处阴气汇聚之地,鬼物极有可能藏身其中,等我打探清楚,锁定鬼物踪迹,就是动手之时。” “诸位不妨先准备一番,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放虎归山,惹来无穷后患。” “谨遵镇抚使大人之命!” 青阳城武夫欢喜不已,明知阴神境鬼修虎视眈眈,这位镇抚使居然敢孤身行走,搜查鬼物踪迹,必有惊人手段,无惧阴神境鬼修。 “两位镇抚使大人出手,那阴神境鬼修唯有死路一条,青阳城将无忧患。” 陆玄楼曾斩断阴神境鬼修一臂,陆三生曾剑败阴神境鬼修,因此青阳城武夫对两人信心满满。 青阳城武夫离去之后,陆玄楼又与傅剑南交谈许久,此人言谈举止滴水不漏,陆玄楼并未察觉异样。 “究竟是傅剑南在演戏还是许秀再说谎呢?” 就在陆玄楼斟酌之时,傅素云款款而来,手中托一碗汤药,递给傅剑南,陆玄楼眼睛瞬间明亮。 “傅家主生病了?” “说来惭愧啊!年轻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修行时贪功冒进,险些走火入魔,因此伤了根本,最怕阴寒之气,修养多年,才有所好转。” 傅剑南摇头说道:“最近鬼物行凶,难以静养,我与其交手之时,有阴气入体,牵动旧疾,元气大伤,只得以药物滋补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陆玄楼说道:“阴神境鬼修非同寻常,我二人联手虽可立于不败之地,可若要诛杀鬼物,青阳城武夫必不可少,尤其是傅家主这样的练虚剑修。” “还请镇抚使大人放心,诛杀鬼物之时,无论身体如何糟糕,我都会全力出手,绝不会耽误正事。” 傅剑南义正言辞说道:“如能诛杀鬼物,还青阳城太平,我傅剑南死不足惜。” “傅家主,你近日需好好修养一番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青阳城西有山林,山林深处中有碧水寒潭,正是鬼物藏身所在,似有玄阴之气,至阴至寒,与傅家主而言,很是凶险。” “多谢镇抚使大人提醒。” 傅剑南问道:“今夜天色已晚,镇抚使大人可要在傅府落脚?” “也好!” 陆玄楼并未推辞,当即答应下来。 傅府客房之中,陆玄楼斜趟坐榻之上,指节轻轻敲动桌案,惊扰了陆三生。 “那夜出手救走阴神境鬼修的黑袍人是你吧?” “嗯!” 陆玄楼承认了。 “为什么?” 陆三生皱眉说道:“若非你出手阻拦,我早就将那阴神境鬼修捉拿归案了。” “你怎知是鬼杀人,而非人作恶呢?”陆玄楼笑问道。 “有隐情?”陆啓生皱眉问道。 “众说纷纭啊!” 陆玄楼随即将他近日见闻悉数告诉陆三生,问道:“那么你信鬼话还是信人言呢?” “当然是信人言了!” 陆三生说道:“我在傅家数日,观傅剑南言行,不似歹人啊!”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最后,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陆玄楼说道:“陆三生,你记住了,这时间最复杂的就是人心,以后行走九州,切莫以貌取人。” “那阴神境鬼修之言就可信?”陆三生皱眉问道。 “我信她七分,信人言两分,信傅剑南一分。”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若傅剑南身正不怕影子斜,阴神境鬼修为何屡次三番向他寻仇?” 陆玄楼说道:“若阴神境鬼修为修行而杀人,那你我出现之时,她就该一走了之了。在青阳,等我大魏三灾巨头降临,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既然你认定此事为傅剑南所为,为何不动手呢?”陆三生问道。 陆玄楼笑道:“我啊,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 “这可不像你啊!” 陆三生冷笑说道:“我记得你可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人啊!” “此一时,彼一时!” 陆玄楼笑道:“宋郡之时,我为大魏皇子,当以江上社稷为重,因此杀人时不需过问黑白;青阳城中,我为镜湖武夫,当以大魏律法为重,所以行事时需以真相服众。” “身在其位,便谋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陆三生问道:“那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需要耐心,需要一个等字,等狐狸露出尾巴!” 第七十七章 武夫出城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瞬便是十日光景。 自从有陆玄楼入住傅家,虽然昼出夜伏,却绝口不提鬼修之事,青阳城武夫满腹牢骚,却也不敢多说,生怕触怒陆玄楼。 青阳城武夫有意请陆三生出手,却被陆玄楼告知,陆三生忽然顿悟,已然闭关冲击三灾境,不许青阳城武夫担忧。 又一日,陆玄楼前脚走出傅家,青阳城武夫便纷纷上门,与傅剑南商议诛杀阴神境鬼修之事。 “我等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镇抚使一声令下,便合力诛杀阴神境鬼修,从此心神安定。” 有人说道:“两位镇抚使却迟迟不肯表态,究竟是何用意呢?” “莫非两位镇抚使惧怕阴神境鬼修,所以不敢动手?” 有年轻武夫疑惑出声,却遭到众人反对。 “不可能,如果惧怕阴神境鬼修,他们就不会前来青阳城。” 一位年迈武夫说道:“诸位莫要两人身份——镜湖镇抚使,他们背后有镜湖,镜湖背后有大魏,岂会惧怕区区一座阴神境鬼修?” “那两位镇抚使为何迟迟不肯出手呢?” 有武夫忧心忡忡说道:“阴神境鬼修销声匿迹已有半月时间,已经恢复七七八八,若是再不动手,等它彻底恢复,青阳城恐有城破之灾啊!” 傅剑南摇头说道:“青鬼已经闭关,阎君有心出手,怕是也无力杀贼啊!” “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在这种时候闭关,真不知镜湖是何心思?” 一位年迈武夫意有所指,众人顿时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如今有鬼物行凶,镜湖能与江湖武夫同仇敌忾,可说到底,镜湖与江湖武夫终究两路人。 此消则彼长,青阳城武夫有理由怀疑镜湖是想借刀杀人,等阴神境鬼修斩杀青阳城武夫之后,他们才会出手击杀阴神境鬼修。 “诸位,切莫多想,镜湖武夫行事不至于如此卑鄙!” 傅剑南安抚众人说道:“东荒练虚武夫多如牛毛,但成就三灾巨头者却寥寥无几。” “顿悟一事,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一次机会,或将止步练虚境,所以镇抚使闭关冲击三灾境,情有可原。” 傅剑南说道:“倘若镇抚使成就三灾巨头,斩杀阴神境鬼修,岂非手到擒来之事?所以诸位不妨等一等。” “傅家主,我们愿意等,就怕那阴神境鬼修不肯等啊! 有人说道:“若是阴神境鬼修在镇抚使突破三灾镜之前恢复伤势,我等恐有性命之危啊。” “傅家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镜湖武夫与江湖武夫是两路人,我信不过他们。” “如今形势堪忧,我们若无作为,将希望寄托给镜湖镇抚使,无异于坐以待毙。如今趁阴神境鬼修有伤在身,所以我们一直认为应该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一位武夫说道:“青阳城武夫之中,以傅家主境界最高、战力最强,如果傅家主愿意主持大局,我们愿意以傅家主马首是瞻。” 傅剑南犹豫片刻,叹息说道:“鬼物凶戾,就怕我力弱,误了诸位性命啊!” “傅家主多虑了!” 有人说道:“鬼物初显之时,傅家主便能与之相持,如今鬼物有伤在身,有我们替傅家主压阵,那鬼修便不足为惧。” “那要不要告知两位镇抚使一声呢?”傅剑南问道。 “人家未必将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有人笑道:“若我们诛杀阴神境鬼修,自然扬名东荒;若事与愿违,再请他们出手也不迟啊!”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傅剑南说道:“诸位准备一番,我等便结伴出城,诛杀鬼物,替无辜枉死的青阳百姓报仇雪恨。” 中午时分,傅剑南命人备好酒席,青阳城武夫酒饱饭足后,便直奔城外山林。 众人离开后不久,傅府一座客房之中,陆三生睁开眼睛,走出客房,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 酒肆突然之间热闹起来,酒客络绎不绝,老人脚不沾地,却也乐此不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秀虽是女鬼,却也端庄秀丽,许多酒客清晨走进酒肆,要一坛酒水,便不愿动了。 吸引无数目光,许秀淡然自若,坐在柜台按弄算盘,散发淡淡寒气,酒客并不敢上前搭话,唯有结账之时,听许秀轻言细语,便觉得高兴啊! “无知者无畏啊!” 陆玄楼微微摇头,若是让这些酒客知道许秀便是让青阳城鸡犬不宁的阴神境鬼修,不知众人作何感想啊! 陆三生走进酒肆,便察觉一股玄阴之气,目光落在许秀身上,眼神陡然警觉,死死锁定许秀。 许秀有所察觉,不由抬头,见来人是陆三生,她眉目微蹙,转头 看一眼陆玄楼,便低下头去,继续拨弄算盘。 “都是熟人,不必剑拔弩张,这边!” 陆玄楼出声,陆三生便不在理会许秀,来到陆玄楼身边,抢过陆玄楼手中酒坛,一饮而尽,满意打个酒嗝。 “傅剑南带着青阳城武夫出城去了。”陆三生开门见山道。 “是吗?不枉我苦等一番啊!” 陆玄楼问道:“傅府可有可疑之处?” “没有!也许是你轻信鬼话,冤枉他了。” 陆三生摇头说道,近日以闭关为由,暗中监视傅剑南一举一动,并未发现可疑之事。 “谁知道呢?” 陆玄楼不置可否,起身走至许秀面前,笑道:“近日很是无聊,想请许姑娘出去散散步,如何?” 许秀点头,挥手连来小姑娘,低声嘱咐一些酒肆之事,便虽陆玄楼走出酒肆,陆三生紧随其后。 三人出了青阳城,一路向西,没入山林后,来到一处碧水寒潭,潭水清澈明朗,寒潭幽深不见低,四周阴气弥漫,不见花草树木与鸟兽痕迹。 “这便是我当年发现玄阴之水地方!” 许秀神情哀伤,这是一处福地,却是她的伤心地。 “傅剑南能找到这里吗?”陆玄楼问道。 “只要玄阴之水还在他手中,那他一定可以找到这里。”许秀笃定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等一等吧!” 陆玄楼说道:“青阳城之事,便在此了结吧!” 第七十八章 尽在预料之中 黄昏时分,数十道人影在山林中游走,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来到碧水寒潭。 “碧水寒潭,如果镇抚使所说不差,这就是阴神境鬼修藏身之地。” 日暮时分,碧水寒潭四周极盛,阴气汇聚,阴风吹动,自是阴森非常。 青阳城武夫不忧反喜,诛杀鬼神境鬼修,扬名东荒的大好机会啊! “诸位,分头行动,搜寻踪迹,若有发现,以三声长啸为号,围猎阴神境鬼修。” 傅剑南一声令下,青阳城武夫便向四周散去,一个时辰后,众人再度回到碧水寒潭,纷纷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难道阴神境鬼修被镇抚使击败后心中恐惧,此刻已经离开青阳城了?” 自陆三生击败阴神境鬼修,青阳城十数日安定,没有武夫、百姓殒命,如今他们掘地三尺,也未曾找到蛛丝马迹,因此认定阴神境鬼修已经离去,此刻有心返回青阳城,过太平日子。 “除恶务尽!” 傅剑南却是摇头:“若阴神境鬼修隐匿山中,避开我等耳目,等镜湖镇抚使离开青阳城,事后寻仇,必有大祸临头,所以再查找一番吧!” 众人点头称是,三五人一队散入山林,细细搜索鬼物踪迹。 夕阳落山后,夜幕缓缓降临,等傅剑南回到碧水寒潭,诸多武夫已经等候多时。 “我等并未发现鬼物踪迹,傅家主可有收获?”有人问道。 “没有!” 傅剑南摇头说道:“那鬼物或许真的离开青阳城了吧!” “既然鬼物已经离去,我等留在山中也是白白浪费光阴。” 有人笑道:“不如立刻回城,将此事告知城中百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傅剑南摇头而笑,戏谑说道:“当初我不想来,诸位非要我来,如今我来了,诸位想走怕是不容易了。” “傅家主,此话怎讲啊?” 有人不解其意,有人察觉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不动声色向后退出。 “诸位知道鬼物行凶,难道就忘了人也杀人吗?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诸位了。” 傅剑南笑道:“我与那阴神境鬼修有旧冤,她向我寻仇,杀我傅家之人,城中武夫、百姓却是被我所杀。” “傅家主,这玩笑开大了吧?”有人皱眉说道。 “事到如今,我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愚不可及!” 傅剑南轻拍手掌,无数黑衣死士走出山林,将青阳城武夫围困起来。 “近日我被玄阴之气侵蚀,药物难以滋补,想借诸位血气一用。” 傅剑南话音落下,青阳城武夫顿时脸色大变。血气乃武夫根源所在,武夫失去血气,轻则体弱多灾,重则身死道消。 “傅剑南,两位镇抚使还在青阳城中,你安敢对我们下此毒手?”有人厉声质问。 “此地阴气汇聚,最是偏僻,方才有查看四周,也无他人踪迹,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傅剑南得意说道:“吸食尔等血气之后,我便毁尸灭迹,嫁祸阴神境鬼修,想必镜湖的两位镇抚使也无话可说。” “人间有路,诸位不走,地狱无门,诸位自投,那就怨不得我傅某人不念旧情了。” “傅剑南,你莫要高兴早了。” 一位练虚武夫威胁出声,“你是炼虚境巅峰剑修,我们之中也有练虚武夫,纵然不敌于你,趁乱出走,将此事禀告两位镇抚使大人,你也难逃一死。” “倒也有些道理!” 傅剑南玩味问道:“可诸位也不想想,我既然已经开诚布公,难道还有人可以活着走出这座山林不成?” “算算时间,也便不多了!” 傅剑南话音落下,一位境界低微的青阳城武夫忽然倒地,而后青阳城武夫接二连三倒地,身体中溢出惊人寒气,转眼之间,地面便出现许多冰雕。 练虚武夫也是惊骇欲绝,只觉有一股惊人寒气从肺腑升腾起来,经脉似乎也被冻结,灵气难以运转,纷纷盘坐起来,抵御寒气侵蚀。 “此乃玄阴之气,诸位不必白费功夫了。” 傅剑南得意出生,今日中午,他设宴款待青阳城武夫,所用酒水皆被玄阴之气侵蚀,酒入肺腑,虽血液流转全身经脉后,便隐匿经脉、血液之中。 此刻日落,阴气正盛,玄阴之气爆发,那怕是练虚武夫也难以抵御。 “傅剑南,你好卑鄙啊!” 得知前因后果,青阳城武夫破开大骂,心中悔恨不已。 天空之中,陆玄楼、陆三生和许秀三人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 “尽在预料之中!” 陆玄楼抚掌而笑。 “一个人究竟可以骗过多少?” 陆三生实在无法相信,青阳城武夫、百姓口中正人君子竟然是如此不堪。 “所有人!” 陆玄楼笑道,与晋王陆玄成相比,傅剑南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位可是骗了整个大魏十数年的狠人,至今依旧有许多人被蒙在鼓里啊! “还不动手吗?” 傅剑南显露庐山真面目,依旧如当年一样可憎,许秀恨意油然而生,若没有遇到傅剑南,她怎会沦落孤魂野鬼? “等他杀了青阳城武夫,再动手也不迟。” 江湖武夫义气为先,无视大魏律法,时常以武犯戒,牵累大魏百姓,所以陆玄楼一点也不着急。 许秀皱眉说道:“若是傅剑南吸食武夫血气,镇压体内玄阴之气,或能动用玄阴之水,还是尽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陆玄楼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吧!” “姑娘,请!” 陆玄楼虽然没有将傅剑南放在眼中,但毕竟是练虚境巅峰剑修,这要动起手来,也少不得一场苦战,索性便让许秀出手。 百年怨恨,至死难消。 明知陆玄楼不想劳心劳力,许秀也不拒绝,纵身跃下,如一颗陨石直坠碧水寒潭。 “傅剑南,受死!” 许秀面有寒霜,眼底含女,精气神臻至巅峰,阴神境的恐怖气势显露无余。 “许秀,果真是你阴魂不散啊!” 傅剑南面色微沉,长剑挥动,连斩数位武夫,将其血气吸食一空,气势陡然凌厉,显露真正实力,竟然是一位半步三灾境剑修! 第七十九章 养尸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战至一处,招招凶险狠辣,鬼气弥漫,剑光纷飞,方圆数十里皆是战场,青阳城武夫逃之不及,死伤无数,山中飞鸟走兽亦不能幸免。 “都很强啊!” 陆玄楼专心观战,许秀乃阴神境鬼修,战力毋庸置疑。傅剑南虽然品行不佳,但剑术却出乎意料的高超,竟然能与阴神境鬼修许秀久持不下。 “等踏入三灾境,你会比他们更强!” 陆三生知道陆玄楼有神秘手段,能以幽玄境斩练虚武夫,即便是他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陆玄楼身怀完美根骨,背后有大魏王朝,难以夭折,等陆玄楼踏入三灾境,或能与涅盘武夫一战,到了那时,他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半步三灾终究不是巨头,阴神境鬼修虽无巨头之名,却有巨头之实。 半个时辰之后,傅剑南败北,气息紊乱,衣衫褴褛,模样极为狼狈。 “不愧是东荒仙门天骄,你依旧同当年一般旁人惊艳啊!” 傅剑南感慨出声,百年时间,许秀从厉鬼摇身一变成为阴神境鬼修,让他心生羡慕啊! “拜你所赐,我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许秀恨声说道:“傅剑南,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承认当年是我利欲熏心,犯下大错,但如今我阴气入体,时常生不如死,也算是罪有应得。” 傅剑南悲苦说道:“若知今日,悔不当初,我知道错了。许秀,你我恩爱一场,念在当年情分,放我一条生路吧。” “打不过就投降,这是真正的聪明人,你学着点!” 陆玄楼大笑不至,顺便指点陆三生一番,这家伙天生青石,很是倔强,遭遇强敌便死战不退,让陆玄楼很是担心。 “我混迹横断山多年,时常招惹山中大妖,靠的就是逃命功夫。” 陆三生不屑说道:“若非遇到三灾桎梏,我欲与三灾巨头一战,趁机破境,我自不会招惹强敌。” “原来如此!” 陆三生最近很能干,陆玄楼险些忘记这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当初遇到月神殿圣女,陆三生便脚底抹油,让他置身险地之中。 傅剑南有心求饶,许秀却是置之不理,猛攻傅剑南,她百年苦等,要的不是傅剑南一句我错了,而是他的命! “这种时候,认错是没用的。” 陆玄楼再度指点陆三生说道:“你得胡编乱造,讲出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动心才能动情,才有一线生机。” “有道理!” 陆三生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中已经思考遇到心上人该编出怎样的故事,让她动心又动情。 若陆玄楼知道陆三生心中所想,必然竖起大拇指,说句吾兄陆三生有渣男之姿! 再观许秀与傅剑南之战,许秀步步紧逼,傅剑南捉襟见肘,瞬息之间,一败千里,难有回转之事。 傅剑南拄剑而立,浑身浴血,周身玄阴之气弥漫,体内玄阴之水隐隐有暴乱之势,傅剑南手指翻飞,点击经脉大穴,强行镇压体内玄阴之水。 傅剑南看向许秀,目露凶光,阴狠说道:“你我恩爱一场,本不想让你魂飞魄散,可你不是抬举,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尸老,还不出手!” “好说,好说!” 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碧水寒潭阴气更甚,数千具尸体从泥土中爬出,将许秀围困在中央。 然后便见四具尸体抬轿而来,木轿之上,有一佝偻老者,脸色苍白,周身散发浓郁死气。 “养尸人!” 养尸人,又称尸修,与鬼修同为邪道修士。 养尸人以尸体为熔炉,汇纳天阴气,锤炼尸体强度,以神识或部分神魂操控尸体,能使驱臂躯。 佝偻老者麾下数千铁尸,数百尸魁,抬轿四尸更是地尸,肉身堪比天兵,若是动起手来,能与练虚武夫平分秋色, 凡尸易寻,铁尸难觅,千尸一魁,万尸出地尸,十万流血得天尸,百万枯骨成王尸,万古无一是帝尸。 养尸不难,若要养出地尸、天尸,则需要海量尸体,因此尸修常掘墓偷尸,甚至有人杀人取尸,天怒人怨之下,养尸人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大魏,怎会有尸修出没?” 陆玄楼脸色陡然阴沉,目光尤为凶狠。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大魏王朝以胸怀容纳三教百家,以气魄容纳下妖魔鬼怪,独独容不下尸修! 大魏王朝以武立国,军卒百战而死,捐躯者不计其数。 曾经有养尸人暗怀鬼胎,偷盗大魏军卒尸身,触怒魏帝陆啓,三将七侯齐齐出动,东荒仙门顺势而为,将东荒尸修斩尽杀绝,自此之后,大魏不见尸修踪迹。 山林之中,随着尸老的出现,傅剑南喜笑颜开,走至尸老身边,拱手说道:“此鬼有阴神境修为,非我能敌,还请尸老出手。” “一尊初入阴神境的鬼修,老夫倒也不放在眼里。” 尸老笑道:“出手可以,但是我想要的东西呢?” “晚辈自当双手奉上!” 傅剑南挥手,一具尸体从纳戒中飞出,眉目似当年。 “死而不朽,正是玄阴之尸啊!” 玄阴之尸,稍稍培养,便能蜕变成天尸,甚至是王尸。 尸老目露痴迷之色,仿佛遇到绝世美人,越看越是欢喜。 “把我的身体还我!” 百余年前,傅剑南害许秀变成孤魂野鬼,如今又要糟蹋她的尸身,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许秀愤怒出手,想要抢回尸身。 “聒噪!” 尸老冷哼出声,四具地尸齐齐出手,与许秀战至一处。 许秀虽是阴神境鬼修,但那四具地尸肉身堪比地兵,战力不输练虚武夫,且无知无痛,一时之间,许秀也奈何不了它们。 傅剑南趁机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此女身前修城玄阴之身,如今化鬼,便以玄阴之气修行,自其神魂养尸,定能事半功倍!” “玄阴之尸,玄阴之鬼,正是练就王尸的绝佳材料啊!” 尸老闻言,眼神瞬间炽热起来,双手翻动,结出一道法印,山林突然震动,一条百丈巨蛇从泥土中探出头颅。 巨蛇无息,双目亦无神采,赫然是一具战力堪比三灾巨头的天尸! 天尸巨蛇刚刚出现,便翻滚身体,挥动尾巴,与许秀战至一处,便闻地动山摇之声。 第八十章 激战 天尸巨蛇极为不凡,生前便有大妖境界,体魄极为强悍,死后被炼制成傀儡,更显非凡。 天尸巨蛇周身鳞片如金玉,任许秀施展万般手段,也难伤分毫,落败已成定局。 许秀有心避战,怎料天尸巨蛇极为灵活,身体盘旋便有画地为牢之功,不给许秀脱身之机。 “你去帮帮她吧!” 许秀力有不逮,眼看就要落败,陆玄楼无法坐视不理,请陆三生出手,这两人联手,或能与天尸巨蛇一战。 “正有此意!” 陆三生欲以战破境,成就大妖之身,这天尸巨蛇战力比肩三灾巨头,防御尤为强横,正是陆三生梦寐以求的对手。 陆三生一步踏出,身如流光,化作一颗陨石,击坠大敌,显露恐怖威势,与空气剧烈摩擦,竟有熊熊烈火燃烧。 青光落地,砸在天尸巨蛇身上,周身鳞片如刀片纷分,斩断无数树木,无知不痛的天尸巨蛇竟有悲鸣之声。 “轰!” 青光继续下坠,天尸巨蛇轰然倒地,碧水寒潭水柱冲天,方圆数里被夷为平地,方圆数十里满目疮痍。 气浪如光圈,向四周荡漾,削平一座座山头,飞鸟走兽来不及悲鸣,便化作一道道血雾,惨不忍睹。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武夫交手,有毁天灭地之能,稍有不慎,就会牵连无辜百姓,这也是大魏对江湖武夫深恶痛绝的主要原因。 “嚯!” 陆玄楼惊讶至极,没有想到陆三生全力出手,竟让如此可怕,这分明就是三灾境战力,即便是阴神境鬼修许秀也略有不如啊! 仅是一击,陆三生便成为焦点,吸引所有目光。 “这是何人?竟然如此勇猛!” 尸老震撼出声,这具天尸巨蛇是他得意之作,肉身强横,堪比无缺天兵,即便是三灾巨头也要望而却步。陆三生不过妖王境界,竟然以妖躯直击天尸巨蛇,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猛的,没见过这么猛的! “镜湖镇抚使,青鬼!” 傅剑南阴狠出声,镜湖镇抚使现身此地,镜湖自会知晓他的后勾当,若不让两人殒命于此,大魏将无他立足之地。 “大魏镜湖,这就有些难办了!” 东荒有七大仙门,皆有绝世强者坐镇,大魏一国之力,竟能与七大仙门抗衡,绝非三将七侯那么简单。 尸老微微皱眉,大魏的水很深,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得罪大魏王朝。 随着陆三生出手,许秀终于有喘息之机,在陆三生与天尸巨蛇对峙时脱离战场,趁机调息,同时死死锁定傅剑南与尸老,许秀的身体还在两人手中,她自然不肯让两人轻易离开。 “杀人剑术·斩!” 陆三生高举长剑,作斩击之姿,凝聚恐怖杀意,猛然落剑,身后升起一道璀璨剑光,斩向天尸巨蛇。 天尸巨蛇不甘示弱,周身鳞片闪烁黑色光芒,更显坚硬之感,随后腾空而起,身体化作一道箭矢,迎向璀璨剑光。 “轰!” 黑色光芒散尽,璀璨剑气破碎,天尸巨蛇径直落入山中,一道剑痕显露身体之上。 “天兵,不妙啊!” 尸老微微皱眉,天尸巨蛇肉身堪比天兵,但陆三生手中长剑,也不同寻常啊! “杀人剑术·刺!” 陆三生气势更上层楼,持剑做刺击之姿,电光火石之间,陆三生便出现在天尸巨蛇身前,剑锋所执,正是七寸所在之处。 “吼!” 天尸巨蛇仰天嘶吼,周身黑光大盛,周身鳞片光芒流转,随后天尸巨蛇身体猛然拔高,错开七寸,硬抗陆三生一剑。 长剑落在一片蛇鳞之上,以点破面,蛇鳞陡然破碎,剑锋长驱直入,刺入天尸巨蛇身体之中。天尸巨蛇无知不痛,挥动尾巴,撕裂空气,掀起一道狂风,力道不言而喻,猛击陆三生后背。 “杀人剑术·撩” 千钧一发之际,陆三生并不慌乱,回剑入鞘,作拔剑之姿,瞬间汇聚十二分气力,随后悍然出剑,剑锋上撩,直面天尸巨蛇。 “噗呲!”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斩断巨蛇尾巴,随即四分五裂,碎黑色蛇血洒落一地! 蛇尾断裂之后,去势不减,狠狠砸在陆三生身体之上,将他击飞出去,在山林中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沟壑,随即便没了动静,也不知陆三生是死是活。 “大魏王朝,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尸老不胜唏嘘,天尸巨蛇身经百战,无往而不利,居然被一座妖王破防。 天尸巨蛇断尾,已有破绽,防御力不比从前,绝非陆三生对手,更不提还有一尊阴神境鬼修虎视眈眈。 “走吧!” 天尸巨蛇战力不复从前,尸老也不懊悔,此行得到一具玄阴之尸,费些心思炼制一番,其战力远在巨蛇之上。 天尸巨蛇战败,便是形势不饶人,傅剑南别无选择,唯有虽尸老离去,方有一线生机。 陆三生不知生死,许秀有心拦住两人去路,却被天尸巨蛇缠住,天尸巨蛇战力不复从前,已经不是许秀对手,但有四具地尸与数百尸魁从旁协助,一时半会之间,许秀也难脱身。 “我大魏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数百道寒光从空中落下,拦住尸老与傅剑南去路。 两人抬头,便见陆玄楼慵懒坐在半空之中,身后一双巨大铁翼,每每挥动翅膀,便掀起一股恐怖风暴,身后遍布灵兵,一眼竟也望不到尽头 不计其数的灵兵,怎一个豪字了得! 这等大手笔,尸老生平仅见,因此陆玄楼虽是幽玄武夫,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阁下便是阎君吧!” 尸老笑道:“老夫途经此地,无意与大魏王朝为敌,还望阁下高抬贵手!” 陆玄楼摇头说道:“尸修人人得而诛之,你既入我大魏疆土,那便把命留下吧!” “小辈,识时务者为俊杰!” 尸老笑道:“大魏三将七侯,底蕴非凡,老夫自知不敌,但你不过幽玄武夫,老夫杀你如屠狗。” “杀了我,你以为大魏就会放过你不成?”陆玄楼不屑说道。 尸老笑道:“大魏王朝是东荒霸主,可出了东荒,大魏也算不得庞然大物,老夫倒也无惧。” “你说的很有道理!” 陆玄楼深以为然,频频点头,尸老不由心喜,毕竟此刻身在东荒,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得罪大魏王朝。 “可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所以还是请你去死吧!” 被陆玄楼戏耍,尸老笑容陡然僵硬,阴狠出声:“小辈,找死!” 第八十一章 背靠大树好趁凉啊! 山林泥土翻动,爬出数万骷髅与尸体,或为人骨,或为兽尸。养尸人不仅有养尸之功,亦有御尸之能! “雕虫小技!” 这些骷髅、尸体不过凡尸,远不如铁尸,更不能与尸魁、地尸相提并论,更是脆弱。 “斩!” 陆玄楼轻轻出声,数万灵兵急射而出,轻而易举便将骷髅、尸体打成稀巴烂。 “我听闻尸修养尸,自身武道却极为孱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陆玄楼玩味说道。 “自然是真的。” 尸老唏嘘说道:“若武道有望,谁又愿意同尸体打交道,惹一身晦气呢?” “身死意难平,鬼魅由此出;武道无望,便行旁门左道。” 陆玄楼摇头说道:“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我看你二人活着也可怜,不如就此解脱吧!” 陆玄楼起身,伸出一根手指,遥指尸老与傅剑南,无数灵兵锋芒毕露,齐齐指向两人。 “死!” 陆玄楼冷冷吐出一个字来,灵兵如箭矢,遮天蔽日,笔直冲向尸老与傅剑南。天尸巨蛇与四具地尸被许秀牵执,两人左右无援。 危难关头,傅剑南咬牙出手,舞动手中长剑,水泼不进,击落无数灵兵。 然傅剑南之力有限,陆玄楼之灵兵无穷,一柱香之后,傅剑南力竭败退,绝望涌上心头。 “结束了!” 陆玄楼呢喃一声,百件有缺天兵浮现,飞向两人,有一击必杀之决心。 “叮叮~叮~” 金铁之声此起彼伏,数十件有缺天兵应声折断,陆玄楼脸色霎时阴沉。 放眼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立于两人身前,无声无息,无知不痛,又是一具天尸。 天尸巍然不动,任由有缺天兵冲击,留下道道痕迹,却无法伤它分毫。 这具天尸远胜天尸巨蛇,毫无疑问,这才是尸老的真正底牌。 “狡兔三窟!” 陆玄楼皱眉不已,这具天尸极为强悍,攻守之势异也。 “行走江湖,底牌总要留到最后啊!” 尸老得意说道:“老夫的这具天尸非比寻常,非三灾境巅峰巨头不能敌,非涅盘境武夫不能摧毁。” “如此说来,今日便到此为止了。” 陆玄楼招呼说道:“许秀,带上陆三生,我们该撤了。” 许秀见状,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心,也只能知难而退,含恨摧毁四具地尸,逼退天尸巨蛇,转身抓起陆三生,来到陆玄楼身边。 “我不与你们计较,自有大魏王侯与两位计较,两位保重啊!” 尸老摇头冷笑,说道:“方才老夫想化干戈为玉帛,是你不识抬举,将这脸皮撕破,如今你们想走,老夫也不答应啊!” “那你便留我试试!” 陆玄楼向许秀使个眼色,许秀瞬间心领神会,道声小心,便带着陆三生远遁,留陆玄楼一人断后。 “走不了的!” 天尸起身直追,陆玄楼回头,露出神秘笑容,尸老看得真切,顿生警惕之心,目光落在脚下,骤然惊骇欲绝。 “回来!” “兵解!”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响起,一声巨响如惊雷,响彻山野,声传百里,而后便见山中升起一道蘑菇云,以蘑菇云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若有事物灰飞烟灭,凭空出现一道万丈深渊。 恐怖气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化作无形之刃,席卷四周,眨眼之间便追上许秀,恐怖震动之下,许秀神魂涤荡起伏,阴神之躯竟有溃散之意。 许秀走出山林,入眼便是一道道宽阔裂缝,纵横交错,如蛛网一般,百里之外,青阳城城塌屋倒,百姓惊恐万状。 “疯子!” 许秀震撼出声,心中后怕不已,当初陆玄楼扬言兵解道兵,她知当陆玄楼装腔作势,此刻方知,陆玄楼真有这种胆气。 道兵兵解之后,陆玄楼自天之武库走出,毫发无损,冷眼下望,尽是嘲弄之色。 尘埃落定,万丈深渊之下,那具天尸已然破防,周身上下遍布裂纹,就好似支离破碎的瓷器娃娃。 天尸身后,尸老双臂不翼而飞,周身遍布灵兵碎片,模样惨不忍睹。 再看傅剑南,一道水流萦绕身前,散发骇人寒气,铸起一道道寒冰厚墙,抵御道兵兵解之力,侥幸逃过一劫。 天尸破防,最大底牌露出破绽;双臂尽断,从此沦为残废之人。 尸老双目赤红,蕴含无尽怨恨,死死盯住陆玄楼,恨不得将陆玄楼抽筋扒皮。 “这都没死?” 道兵兵解,堪比涅盘境武夫全力之击,这两人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让陆玄楼好生失望啊! “我要你死!” 尸老咬牙切齿出声,天尸纵身一跃,便至陆玄楼身前,陆玄楼挥动铁翼,转瞬退出数里,避开天尸攻击,心中暗暗惊叹,天尸虽然已经破防,但力量却不减分毫。 “那里走!” 天尸再动,便至陆玄楼身前,一拳挥动,掀起风暴,竟然封锁四周空间,陆玄楼逃不可逃,开启天之武库,欲遁身其中。 “放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天边而来,随后一道人影落在陆玄楼身前,一身月白色长衫,尽显儒雅风流,正是镜湖颜镜古。 天尸挥拳,镜侯颜镜古轻轻抬手,天尸右臂便化作齑粉,身体倒飞而出,砸入万丈深渊,再出现时,裂纹已成裂缝,黑血潺潺流出。 “艹,这就是大魏巅峰巨头的恐怖实力吗?” 陆玄楼目瞪口呆,他确信同为七侯,镜侯颜镜古可以吊打十个剑侯司空纵横! 尸老更是神魂惊骇,天尸虽已破防,但绝非巅峰巨头信手可灭,莫说巅峰巨头,即便是涅盘武夫也见得有此实力啊! “你是天命巨头?” 尸老颤颤巍巍出声,透露浓浓c不可置信之色。 这世间有一种人,生来便背负大气运,踏入三灾境,便是天命巨头,有望问鼎武道巅峰,有望长生不灭。 这种人物千年不遇,竟然被他碰到了,更让他惊骇的是,这种男人居然只是大魏七侯之一! 他早就听闻东荒大魏不浅,却不曾想大魏的水竟然深到这种地步,若他早知如此,决计不肯踏入东荒半步。 如今后悔,为时已晚,尸老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逃! 天尸托起尸老,撇下傅剑南,转身便疯狂逃窜,头也不敢回,镜侯颜镜古却是动也不动,任尸老远去。 陆玄楼诧异问道:“镜侯大人,不追吗?” “猫捉耗子,许久不曾玩过这种游戏了!” 镜侯淡淡说道:“且容他先跑三天,这样才有意思啊!” 陆玄楼不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大魏巨头,就是自信啊! 只是陆玄楼总觉得镜侯话里有话,暗藏杀机,不过镜侯不说,他也不敢问呐! 镜湖颜镜古随意泄露一道气劲,傅剑南便化作一团血雾,轻轻挥手,玄阴之水便没入衣袖之中。 “走吧!” 镜湖转身向青阳城走出,陆玄楼看着满目疮痍的山川,觉得他干了一件大事,可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他什么也没干! 许久之后,陆玄楼终于想通此中关节,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第八十二章 挺好的 最近,九州天下南域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尊天命巨头降临万尸宗,不言不语便大开杀戒,一击便破碎万尸宗山门,随后连斩三具王尸,最终惊动邪道巨擎,这尊天命巨头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看着破破烂烂的山门,耳中宗门弟子的悲鸣,万尸宗宗主欲哭无泪。 万尸宗千年偷尸、养尸,炼就四具王尸,成为南域一流宗门。 仅此一战,万尸宗便死伤无数弟子,痛失三具王尸,千年底蕴毁于一旦,自此元气大伤,沦为南域二流宗门。 “究竟是那个狗娘养的不开眼,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误我万尸宗?” 万尸宗悲愤欲绝,却也暗自庆幸,幸亏有邪道巨擎出手,为万尸宗留下一具王尸,更让他庆幸的是他居然活了下来。 “万尸宗,这破地方不能待了!” 虽有邪道巨擎出手,逼退那尊天命巨头,但被这种恐怖存在盯上,万尸宗覆灭之日,或许就在眼前。 万尸宗宗痛定思痛,带上最后一具王尸连夜跑路,于是千年宗门就此破败,沦为他人笑谈。 孤身灭一宗,大魏镜侯是真性情,又猛又狠又莽撞啊! 傅家府邸不见人影,已是人去楼空。 傅剑南猎杀江湖武夫与青阳城百姓,以其血气镇压玄阴之水,傅素云并不知情,因此陆玄楼也没有为难她。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失去傅剑南这位练虚剑修,傅素云恐怕也守不住傅家家业。 傅素云也是聪明人,自知无法青阳城立足,便收拾些金银细软,准备离开青阳城,找个僻静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临走之时,傅素云将傅家家业托付给陆玄楼,请他散给青阳城百姓,权当是替傅剑南赎罪。 陆玄楼自然应允,道兵兵解后,青阳城十室九毁,此刻百废待兴,陆玄楼得到傅家家业,可以用来安抚城中百姓,能解燃眉之急。 傅家府邸,庭院之中,许秀盘腿而坐,专心炼化玄阴之水,陆玄楼与陆三生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为许秀护法。 当日镜侯颜镜古一念镇杀傅剑南,得到玄阴之水,有心将玄阴之水赐给许秀,当然前提是许秀归附大魏,加入镜湖,成为镜湖第四位镜主。 出人意料的是,许秀拒绝了这桩好事。 许秀生前被傅剑南算计,含恨而死,化作孤魂野鬼,又为正道不容,因此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并不能信任镜侯颜镜古。 许秀不信镜侯,却非常信任陆玄楼。 原来自从许秀成为鬼修之后,人人视她为异类,唯有与陆玄楼相处时,才有为人的感觉,因此许秀不愿加入镜湖,但愿意在陆玄楼麾下效力!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陆玄楼也不含糊,当即与镜侯交易,用一万件九阶灵兵换取玄阴之水,将之转赠许秀,助她凝实阴神之躯。 数日之后,一道恐怖气息自傅家府邸升起,覆压数十里。 许秀身躯凝实无比,立于一株冰莲之上,周身散发淡淡寒气,宛若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三灾即是三劫,第一劫为雷劫,第二劫为五行劫,第三劫为心魔劫! 许秀炼化玄阴之水后,战力数倍提升,此刻已不弱于两劫巨头,假以时日,或许能踏入鬼仙境界,媲美涅盘武夫。 陆三生心中暗自估量,最终得出结论,即便他成就大妖之身,也难以压制许秀。 陆玄楼目光灼灼,眉眼欢喜,一万灵兵换许秀脱胎换骨,在与镜侯这笔交易中,他占尽便宜,值得吹嘘五十年。 镜侯颜镜古对此表示,镜湖得一万件九阶灵兵,镜湖武夫实力大增,你或许赚了,但我一定不亏。 “许秀参见殿下!” 许秀执君臣之礼,陆玄楼顿时显露笑容,他要的就是这种态度嘛! 许秀一拜,便奠定君臣身份,他陆玄楼是君,许秀是臣! “大魏三灾巨头,见王不跪,遇帝而拜,姑娘不必多礼。” 陆三生虽然受陆玄楼节制,但两人关系莫逆,犹如兄弟,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许秀才是陆玄楼麾下第一位强者,因此陆玄楼颇为尊重许秀,不以繁文缛节约束许秀。 青阳城事了,陆玄楼也动身返回大梁城。 陆玄楼在青州蹉跎一月有余,等他回到大梁城时,兰倚已在蜀王府中,两人的婚礼也被提上日程。 陆玄楼怜爱兰倚,有心举办一场盛大婚礼,兰倚却不想如此。 “侧妃就是侧室,今日出了风头,惹人嫉恨,将来终归是要受罪的。” 兰倚是执拗性子,陆玄楼也劝不动她,只得举办一场简简单单的婚礼。 唯一让陆玄楼欣慰的是,皇后派人送来一支凤簪,让这场婚礼看上去不是那么寒酸。 陆玄楼并未知会他人,因此宾客唯有陆三生、绿珠、许秀、卫仲鸣、啸月妖王以及十位妖君。 洞房之中,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许久,兰倚轻声说道:“这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你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兰倚明白,今日陆玄楼不请宾客,只请麾下心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她在他心中分量,容不得他人欺负。 “可我是个讲信用的人,说了不会让你被人欺负,那就不允许你受半点委屈。” 陆玄楼说道:“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不能给你的,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什么?抱歉你不能给我正室名分还是抱歉你并不喜欢我?” 兰倚轻声说道:“陆玄楼,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可怜,是怜爱,善良的女子应该被温柔对待。” 陆玄楼脑海中突然浮现兰倚偎依在他怀中、在大雨中哭泣的场景,那一瞬间,他也曾动心,如此看来,说这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倒也不见得。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陆玄楼便许兰倚决断之权,蜀王府与宋郡事宜皆可过问,同时将啸月妖王及其麾下妖君交由兰倚节制,唯有绿珠与许秀不受其驱使。 “说了不会让你被人欺负,那就不允许你受半点委屈。” 回想起陆玄楼昨夜说过的话,兰倚笑而不语,陪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走一段路,挺好的! 第八十三章 练兵 青阳城外,陆三生逆境而战,递出三剑后收获匪浅,桎梏似乎松动,此刻正是一鼓作气成就大妖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此前,陆玄楼又许诺陆三生,等陆三生迈入大妖境界,便允许陆三生离开大魏,于九州天下中寻找他的梦中人。 陆玄楼婚礼结束之后,陆三生便迫不及待的宣布闭关,着手冲击大妖境界。 陆三生闭关之后,陆玄楼也再度忙碌起来。 随着数百万白银挥霍一空,十二卫会武也接近尾声。 时隔两月有余,陆玄楼第二次踏入左都卫大营,便觉一股剽悍气息。 左都卫军卒个个鼻青脸肿,可是只要想到藏在家中的银子,便止不住笑容,等回过神来,便陡然露出凶狠之色,嘴中念念有词。 “百夫长,百夫长!” “千人将,千人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二卫比武不过两月世间,绝大多数左都卫军卒有百胜战绩,已无银钱赏赐,便图百夫长之位,百夫长则盯上了千人将之位。 同十一卫比武,与袍泽争胜,激起左都卫军卒凶性,人人皆好斗之心,初具悍勇之风,已有铁军雏形。 陆玄楼大喜之下,命崔秀夫宰杀百头牲畜,购回千坛美酒,许左都卫军卒一日光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两月比武,左都卫军卒身心具疲,此刻饮酒吃肉最佳! “蜀王殿下千岁!” “蜀王殿下好人啊!” “蜀王殿下讲究人啊!” 世族子弟入军中,为镀金而来,庶民百姓入军中,为生计而来。 两月比武,左都卫军卒皆有所获,多则千两,少则百两,人人家财万贯,更不提有人一跃成为千人将,放眼大魏也算个人物。 左都卫军卒人自是心悦诚服,奉陆玄楼为神明,以陆玄楼唯命是从。 “左都卫有化蛟之势,崔将军功不可没,辛苦了。”陆玄楼笑道。 “左都卫有今日气象,皆是殿下之功,末将岂敢贪天之功?” 崔秀夫摇头说道,当陆玄楼拿出数百万白银激励左都卫军卒,便注定左都卫遇风化龙。 崔秀夫不胜感慨,七百万两白银,那就是一座真正银山,任谁见了都要心动,任谁见了都挪不动脚步。 不求名利钱财,图谋人心权势,蜀王殿下用意深远,不知不觉之间,崔秀夫就想多了。 “攻城掠地是功劳,运筹帷幄是功劳,行令止禁也是功劳。” 陆玄楼笑道:“崔将军决断诸事,虽不出彩,但也无一错,在我看来,这就是大功劳。” 挑选军马、主持比武、传授军卒兵法,崔秀夫事必躬亲,兢兢业业,陆玄楼看在眼中。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大梁城外的道路上,左都卫军卒负重前行,汗如雨下。 一位左都卫军卒精疲力竭,颓废倒地,不等他休息片刻,一记马鞭势大力沉落下,后背皮肉绽开,显露一道血痕。 “跑起来,给老子跑起来!” 马背之上,周游黑脸含怒,高举马鞭,尽显凶狠之色。 陆玄楼当初将周游贬为军卒,十二卫会武之时,这家伙连战连胜,不仅坐稳左都卫第三把交椅,而且轻松带走白银万两。 “周游将军,已经八十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啊!” 百胜军卒,本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双眼饱含泪花。 “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军卒落泪说道:“左都卫一日三练,一练负重十斤,行百里路程,三日就是九百里啊!” 周游置若罔闻,举起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军卒,这军卒闷哼出声,倒也硬气。 “跑不动,那就爬,走不完这一百里,老子就打死你,将你的尸体挂在左都卫军营前,告诉所有人,你他娘的就是个孬种!” 很过分,真的很过分! 周游觉得陆玄楼的练兵之法很过分,他助纣为虑更过分,但这种暴躁的感觉真的很舒爽,让他欲罢不能。 眼见周游高举马鞭,似乎真要将他打死,左都卫军卒心中惊恐,连忙起身,摇摇晃晃向前跑去,艰难前行三五里,便见许多军卒匍匐在地,嘴中骂骂咧咧,向大梁城爬去。 听闻左都卫军卒受苦受难,便有诸卫军卒距离大梁城前,一睹左都卫凄惨模样,有大梁百姓无所事事,也参与其中。 观他人受苦,总能让人心情愉悦,更何况是左都卫军卒呢? “别看这些人家财万贯,照这么下去,没命花的!” 有人强笑欢颜,心中酸楚,他也想要万贯家财,可惜左都卫今非昔比,不肯要他啊! “好活儿,当赏!” 十二卫比武之时,左都卫军卒酒就跟疯狗一样,逮到人就往死里揍,将幸福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简直不是人啊! 如今左都卫军卒痛不欲生,诸卫军卒自然拍手称快,甚至有好事之人将零散铜前扔向左都卫军卒,成心让左都卫军卒难堪。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只见一位左都卫军卒手脚麻利捡起铜钱,放入怀中,随后回头,面露凶色,记住诸卫军卒面孔,厉声说道:“都给我疯着,爷爷迟早找你们单练。” 一声暴怒,一记马鞭落下,周游是铁了心要做恶人了。 “就你废话多,给老子认真爬!” 一个时辰之后,左都卫军卒远远望见终点,顿时热泪盈眶,这种恐怖日子终于到头了啊! “诸位,辛苦了!” 八千军卒皆至,陆玄楼含笑点头,崔秀夫大手一挥,伙头军推出数十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尽是大鱼大肉。 “顿顿大鱼大肉,这是啥家庭啊?” 看着左都卫军卒大快朵颐,诸卫军卒心中羡慕,天知道他们有多久不闻荤腥了。 一月操练,陆玄楼极尽刁难,虽然让左都卫军卒生不如死,但也让左都卫军卒耐力倍增,日行三百里,已非困难之事。 两月武斗,左都卫军卒有逞凶好斗之心;一月操练,左都卫军卒耐力十足,如今独缺一种气魄。 陷阵之士,向死而生,故能所向披靡,然而生死之前,怀畏惧之心,生退缩之意,人之常情也。 夜深人尽时分,陆玄楼愁眉不展,大梁无战事,想赋予左都卫军魂,似非易事啊! 第八十四章 朕请大魏百姓观武 练兵之事要紧,陆玄楼索性便住在左都卫大营,转眼便是一月时间。 校场之中,陆玄楼与崔秀夫立于看台之上,观左都卫军卒操练,军威极盛。 “二十年前,左都卫曾有幸随韩致大将军攻伐东荒,陷阵冲锋,百战无敌,当时我也在军中,趾高气时很嘚瑟。” 看着士气如龙的左都卫军卒,崔秀夫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想起了左都卫曾经的荣耀。 “等到后来,一切就变了。大魏定鼎中原之后,韩致大将军卸甲,不再插手十二卫军务,朝廷也不重视十二卫大军,致使世族坐大。” 崔秀夫讥讽说道:“十二卫,横扫无敌的大魏铁骑瞬间便倾塌于地,沦为世族子弟镀金之所,我也曾义愤填膺,后来心凉了,也就彻底失望了。” “现在不一样了!” 崔秀夫转忧为喜,笑道:“殿下豪掷千金,左都卫浴火重生,前途难以限量,或有机会疆场纵横,重现无敌姿态,此乃左都卫之幸啊!” “兵者,凶器也!” “左都卫军卒虽有逞凶好斗之心,但无陷阵之志、向死之心。” 陆玄楼摇头说道:“你我此刻便言不败,为时尚早,易成他人笑柄。” “兵者,不惧伤,不畏死,始为凶器。” 崔秀夫说道:“左都卫八千军卒得殿下恩惠,食肉而练,身负勇力,不输当年老卒,等他们踏入战场,必有变化,殿下不妨拭目以待。” “不见血为兵器,见血则为凶器。” 陆玄楼指着左都卫军卒说道:“见血而分生死,谁又能保证死的不是他们呢?”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百胜之师,犹有败北之时。” 崔秀夫说道:“不经杀伐,难成凶器,若是死在战场,便是他们没福气。” 陆玄楼撇嘴说道:“真冷血啊!” 崔秀夫无奈说道:“军卒从来都是刀尖舔血,要么功成名就而归,要么马革裹尸而还,没有第三条选择。” “那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在上战场之前,便生无惧无畏之心?” 陆玄楼不知道左都卫军卒有没有机会纵横疆场,但是如果能提前生无畏无惧之心,疆场对敌,便多出几分胜算。 “军卒不见血,便不是军卒,若军卒在死沙场,那就是命运使然。” 崔秀夫摇头说道:“殿下拳拳爱护之心,军卒感激涕零,但殿下需知慈不掌兵啊!” “慈不掌兵,此言不差。” 陆玄楼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疆场之事,军令如山,军卒将性命托付你我,你我也该尽心护军卒周全才是。” “中原盛世太平,不见山贼与大盗,左都卫无练心之地,臣有心无力啊!” 崔秀夫摇头说道,让左都卫军卒征伐疆场之前磨练一二,自有万千好处,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啊!” 陆玄楼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以妖族屠灭宋郡叛军,该让十二卫见血的。” 当初镇压宋郡叛乱,十二卫大军曾至横断山脉,最终空手而归。 陆玄楼提议说道:“找个机会,将左都卫军卒拉出去,以木为刀枪,同左右卫、左右武卫练练,如何?” “以木为刀枪,难以见血,不分生死,左都卫军卒有逞凶好斗之心,但也无惧左右卫与左右武卫。因而此策为下策,但有磨练军阵之功,确有可行之处。” 崔秀夫说道:“崔姓族人之中有左卫将军,末将与之相熟,这就动身前往左卫军营,商议此事。” 左卫一军三万人,有一位主将统领全军,麾下有三位将军各领一万军卒,崔嵬便是左卫步卒两位将军之一。 崔嵬麾下有一万军卒,皆是大魏北方六镇老卒,左都卫等八卫加在一起,也不够这一万老卒塞牙缝的。 崔嵬虽是左卫步卒将军,与八位将军同级,但其权柄之重,却远在左都卫等八卫将军之上,因此他在京兆崔家也是绝对核心人物。 “末将崔秀夫参见崔将军。” 崔秀夫与崔嵬同出京兆崔家,但嫡旁之别,天地之分,更不提崔嵬军衔在崔秀夫之上。 “族兄,快快请坐。” 崔嵬格外热情,让崔秀夫受宠若惊,竟然忐忑起来。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看着崔秀夫的茫然模样,崔嵬微不可查的摇头。 蜀王陆玄楼入主左都卫后,从陛下出讨要一万五千匹军马,又挥豪万金练兵,左都卫今非昔比,崔秀夫自是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崔秀夫的福分可不至于此啊! 蜀王陆玄楼不在左都卫时,便有崔秀夫决断左都卫诸事,崔秀夫已是蜀王心腹之人。 如今陛下属意蜀王陆玄楼,有意让蜀王陆玄楼参与多嫡之争,若是蜀王将来成事,崔秀夫贵不可言啊! 无知者,不足怪! 崔秀夫毕竟崔家旁支子弟,格局、人脉有限,不得见大魏朝堂暗流涌动,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崔嵬看破不说破,笑问道:“世兄深受蜀王信任,贵不可言,如今替蜀王练兵,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 崔秀夫随即道明来意,问道:“崔将军意下如何?” “既然是蜀王的意思,我当然没问题了。” 崔嵬说道:“但左卫有拱卫大梁、皇宫之重任,不能轻动,容我请示左卫将军,再向世兄回话。” “应该的!” 崔秀夫点头称是,心中隐隐担忧,左卫将军曾经是十二卫大将军麾下大将,恐怕不好说话啊! 看出崔秀夫的担忧,崔嵬继续说道:“蜀王练兵乃陛下亲许,左卫将军定然不会与蜀王殿下为难,世兄宽心便是。” 崔嵬将此事禀告左卫将军,左卫将军便将此事告诉魏帝陆啓。 “朕准了!” 魏帝陆啓说道:“如今已是八月,十二卫于中秋佳节同台竞技,倒也不失为精彩之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魏帝陆啓说道:“传朕旨意,命工部在大梁城外修炼校场,朕要请大魏百姓观武。” 第八十五章 仙门观武大梁城! 魏帝一道圣旨,十二卫顿时各怀心思。 左右卫、左右武卫战力恐怖,与其余八卫将军对垒,纯属娱乐,不值得浪费心思,因此极为平静。 其余八卫一改往日懒散作风,卯足干劲,疯狂练兵。 他们打不过左右卫、左右武卫,那时天经地义的事情,可难兄难弟之间互相较量,鹿死谁手可就不知道了。 若能在两军对垒时大放异彩,让陛下龙颜大怒,必有大好前途啊! 吟诗弄琴,赏月作赋,这是文人雅士的事情;推杯把盏,豪饮三千,这是世族勋贵的事情。大魏百姓虽然津津乐道,却也无法参与其中。 于大魏百姓而言,所为中秋赏月不过凑个热闹,凑了这么多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今年不同,陛下请大魏百姓观武,那就是凑热闹,而是参与其中了。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大梁百姓欢呼雀,甚至大魏诸郡百姓不远千里,向大梁城而来。 大魏铁骑,横扫无敌,这是大魏百姓口口相传并自以为傲的事情,自大魏定鼎中原之后,大魏百姓不得一见,如今观大魏铁骑威风,谁又肯错过了? 不周山,乃东荒第一山,不仅是因为不周山壁立十万仞,可于山巅摘星辰,更是因为东荒第一仙门东荒神殿坐落其中! 云风之中,五里一廊,十里一阁,廊角飞檐,宫墙院落,鳞鳞之瓦,青色之墙,又有宫柳数株,碧波清水,假石嶙峋,仙鹤飞舞,仙猴爬于树上,有如神女的仙女经过,也有仙风道骨之老者卧于竹下,当真是一派仙界景色。 不周山巅,横卧一座大殿,大殿之前有一口古老铜钟,铜钟声响,似有大道之声长鸣,荡入不周山中,便见数道身影乘云驾雾而来,落在山巅,步入神殿之中。 神殿正前方,东荒神主端坐主位,以云霞罩面,举手投足之间,似有大道气运缠身,可见恐怖。 大殿两侧,四张坐椅,皆有主人,分别是武神殿主岳武神、雷神殿殿主雷猛、剑神殿殿主殷洪、月神殿殿主闻溪。 东荒四殿殿主数百年前都是惊艳绝伦的天骄,如今四殿殿主皆为涅盘境武夫,是东荒真正巨擎。 东荒神主问道:“山下的事情,诸位都听说了吧?” “陆啓请大魏百姓观武大梁城,与东荒神殿并无关系,理他作甚。” 雷神殿殿主雷猛暴躁说道,大魏与东荒仙门明争暗斗,双方并不和睦,雷猛与大魏六镇大将军屠方道交手,吃过闷亏。 “人心向下,皆在大魏,于东荒仙门而言,大不利!” 月神殿殿主闻溪淡淡出声,三位殿主并无感触,东荒神主顿时头疼不已。 岳武神是武疯子,殷洪是剑痴,雷猛许是被天雷霹傻了,更不济事,唯有闻溪能看透其中奥妙。 “气运之说,玄之又玄。” 东荒神主说道:“陆啓认为,气运即是时运,时运可分天运、地运、人运。” “东荒百年乱战,百姓苦不堪言,大魏王朝顺势崛起,称霸东荒,这是大魏天运。 大魏王朝独据中原,有万万里疆土,北以六镇拒蛮夷,南临大江窥楚地,这是大魏地运! 大魏王朝与民生息,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盛世,百姓安居而乐业,这是大魏人运。 三运合一,便是天命所在,大魏能破灭仙门,可鲸吞东荒,立无上帝朝。” “纯属无稽之谈,天时地利人和,常有之事,怎能与气运相提并论?” 剑神殿殿主不屑说道:“陆啓麾下三将七侯虽有不凡之处,大魏底蕴不凡,但远不如东荒神殿,更不说东荒有七大仙门,真不知谁给他的自信,张口闭嘴便灭我仙门,独占东荒。” “无风不起浪!” 月神殿殿主闻溪说道:“东荒仙门在大魏手中吃亏不少,不能小觑他们。”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魏王朝口无遮掩、目中无人的毛病就是被你们惯出来。” 武神殿殿主岳武神说道:“神主,不妨让我下山,给大魏王朝好看。” 东荒神主微微摇头,这家伙分明是手痒了啊! “陆啓的气运之说,我亦不信,可是陆啓信啊!” 东荒神主说道:“我就是担心陆啓自以为是,觉得大魏三运合一,兴不义之战,致使东荒生灵涂炭啊!” “那我们该如何行事呢?” 月神殿殿主闻溪皱眉问道,东荒七大仙门不过万人,但仙门三灾巨头、涅盘武夫为数众多,更有轮回大能坐镇,大魏仅有三将七侯,绝非东荒仙门敌手。 大魏王朝若一意孤行,百万军卒一动,兵戈席卷东荒,那怕东荒七大仙门倾巢而动,也无力回天啊。 “我想闻溪殿主走一趟,带上东荒仙门天骄,观武大梁城。” 东荒神主说道:“等陆啓见识到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之间的差距,就替我带句话给陆啓。” “什么话?” “就说我想同他好好谈谈。” 等四位殿主离去,东荒神主久久不言,抬头上望,观无数璀璨星辰暗淡。 “星辰陨灭,这是乱象啊!” 东荒神主呢喃说道:“不要长生,只要天下,怎就唯我东荒有你这种帝王?陆啓啊陆啓,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蜀王府中,陆玄楼很烦躁,原因无它,司空小楼来了。 “成婚这种大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是不是没将本姑娘当朋友?” 司空小楼双手插腰,拦住陆玄楼去路,便兴师问罪,陆玄楼耐心解释一番。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司空小楼悟耳说道:“反正没通知我,就是你不对。” “好吧,我错了!” 陆玄楼举手投降。 “这还差不多!” 司空小楼满意点头,随即得寸进尺,说道:“要不你再举行一场婚礼吧?我听人说,闹洞房很有趣,我想试试。” “你想闹洞房,就让我举办婚礼?那你要是闹洞房上瘾,我岂不是天天要成婚?” 陆玄楼撇嘴说道:“你在想屁吃啊!” 司空小楼不依不饶,陆玄楼无奈之下,求助大魏皇帝陆啓,让他将司空小楼召回神武卫,魏帝断然拒绝,并警告陆玄楼,不许欺负司空小楼! 于是,大梁城中出现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那里有人成婚就往那里凑,先吃酒席,后闹洞房,最后拍拍屁股走人。 第八十六章 两相厌 中秋前夕,十二卫将军齐聚大将军府,商议中秋会武之事。 “参见大将军!”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曾现身宋郡,震慑东荒仙门,陆玄楼有幸惊鸿一瞥,虽见其风采,却未观其真容。 韩致青年模样,英俊而邪魅,眉目阴鸷,一身黑色甲胄,颇有鹰视狼顾之相。 传闻十二卫韩致本是儒家书生,三十年苦读诗书,不得一点浩然气,因而弃笔从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于东荒春秋乱战之时,灭十二国,屠百余城,号称人屠,乃大魏第二杀神! 自大魏定鼎中原之后,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卸甲,鲜少过问十二卫军政,今日现身,倒是出乎意料。 在大将军韩致的主持之下,会武之事,很快便敲定下来。 左右卫、左右武卫为殿前四卫,每卫有三千军卒参与会武,其余八位为大梁八卫,八千军卒皆可参与会武。 大梁八卫将军顿时兴高采烈,同等人数之下,大梁八卫绝非殿前四卫敌手,但以三千对八千,殿前四卫双拳难敌四手,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殿前四位将军则冷笑不已,殿前四卫军卒皆是身经百战,熟知军阵之法,而大梁八卫承平日久,已无悍勇之气,不知军阵之法,虽以三千对八千,也不过谈笑之事。 最后在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的主持之下,十二卫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各自对手。 “十二卫会武,有东荒仙门观礼大梁城,陛下很是重视。诸位需全力以赴,不能让陛下失望,更不能让大魏百姓失望。”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交代诸将几句,便起身离去,由诸将商定会武细节之事。 “诸位,我左都卫想换个对手!” 原来方才抽签之时,左都卫抽中大梁八卫之一,陆玄楼有心更换对手,与殿前四卫一较高下。 有人摇头说道:“蜀王殿下,已经定好的事情怕是不好更改啊!” “左都卫与左卫会武,这是双方约定好的事情。” 陆玄楼掷地有声,既然是打仗,那就要打最狠的仗! 大梁八卫酒囊饭袋,与之对战,犹如菜鸟互啄,胜负毫无意义,陆玄楼打定主意,要与殿前四卫一战。 “柿子要挑软的捏,殿下这是觉得我左卫好欺负吗?” 左卫将军连连冷笑,左都卫练兵虽有成效,但要踩着左卫扬名,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左卫将军误会了!” 陆玄楼认真说道:“我只是想切身感受感受殿前四卫的威势罢了!” “那就如殿下所愿!” 左卫将军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与大梁八卫交手,左卫胜券在握,既然有人想倒在左卫脚下,他自是有求必应! “那就以八千骑军对八千骑军,如何?”陆玄楼问道。 左卫将军冷笑连连,不屑说道:“在我看来,左都卫八千军卒不过土鸡瓦狗之辈,殿下还是不要高估他们,免得自取其辱。” “知耻而后勇!” 陆玄楼说道:“不见无双铁骑,难有金戈铁马之势,如何气吐万里如虎?” 殿前四卫将军闻言皱眉,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审视许久,见陆玄楼情真意切,便知陆玄楼并非想以多欺少,而是别有深意。 左卫将军收敛轻视之心,凝神说道:“以八千对八千,左都卫唯有一败!” 陆玄楼笑道:“若能得势,一败何妨?” “那就以八千对八千!” 左卫将军说道:“左卫军卒皆是老卒,非左都卫可比,因此我也不欺负殿下,左卫便以八千步卒对阵殿下的八千骑军。” 八月十五,中秋节! 清晨时分,大梁百姓便涌出大梁城,奔向城外校场,不多时,校场四周看台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校场之外大魏百姓摩肩接踵,翘首以望。 中午时分,大魏皇帝陆啓自皇宫而出,携大魏皇后与文武百官出现在校场之中,顿时引起一片山呼海啸之声。 “东荒仙门观礼大梁城!” 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一艘灵舟自天边而来,停在校场上空,吸引无数目光,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东荒仙门也来凑热闹了!”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皱眉,泄露一丝杀意,镜侯、剑侯、云侯三人立时起身,便欲兴师问罪。 月神殿殿主率先走出灵舟,身后六道人影,气息强横,皆是东荒仙门强者,最后是十数位年轻人,卓尔不凡,正是东荒仙门天骄! “这就是大魏王朝的待客之道吗?”月神殿殿主问道。 魏帝陆啓微微摇头,十二卫大将军韩致收敛杀意,三位王侯折身返回,立于魏帝身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请落座!” 魏帝陆啓命人准备好座位,月神殿主收起灵舟,率众人落座后,便与魏帝陆啓攀谈。 “七大仙门悟道青山中,不闻红尘事,怎么跑到朕的大梁城凑热闹开呢?” 魏帝陆啓戏谑出声,东荒仙门向来以仙人自居,不闻东荒百姓死活,却以东荒太平为由,时常插手东荒国战,与大魏王朝作对,致使大魏迟迟不能一统东荒! 既想超然物外,又要权操天下,这是魏帝陆啓最讨厌东荒仙门的地方。 “悟道青山中是真,不闻红尘事为假!” 月神殿殿主温溪说道:“东荒仙门为东荒正道魁首,若有人动乱东荒太平,东荒仙门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魏帝陆啓讨厌东荒仙门,东荒仙门也厌恶魏帝陆啓。 自魏帝陆啓登基之后,半甲子岁月,东荒兵戈不休,国破家亡者不计其数,如今更是有意剑指东荒仙门,掀起绝世大战,让东荒生灵涂炭。 “春秋百年乱战,狼烟烽火不休,那是乱世;如今东荒三足鼎立,时常征伐,也是乱世。” 魏帝陆啓唏嘘说道:“乱世中哪有太平啊?” “大魏好武,若能止戈,东荒自有太平。” 月神殿殿主温溪说道,春秋乱战因大魏王朝而起,三足之争也是陆啓私心作祟。 “二十年前,我大魏也曾执戈,可结果如何?蛮夷犯边,熊楚窥土,东荒依旧兵荒马乱。” 魏帝陆啓直言不讳说道:“所以唯有朕一统天下,为东荒立下规矩,才有真正太平!” 陆啓所言,月神殿殿主自是不会认同,两人唇枪舌剑,直至会武开始,才各自止息。 第八十七章 惜败 大魏军卒踏入校场,山呼海啸之声此起彼伏,声浪如潮,震耳发聩。 “人心可畏啊!” 看着大魏百姓激动若狂,月神殿殿主眉头紧蹙,东荒仙门居高山云端,东荒人心向下,尽在大魏王朝!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就是朕的底气!” 魏帝陆啓得意出声,月神殿主闻溪摇头反驳说道:“九州天下,以武为尊,军卒之力有限,并不能同武夫媲美。” “我大魏王朝以兵甲之力席卷东荒,仙门便说我大魏王朝无道。”魏帝陆啓笑道:“仙门以武夫欺压军卒,难道就不是以强凌弱吗?” 口舌之利,月神殿主闻溪自愧不如,索性不与魏帝陆啓说话,专心观礼。 十二卫会武,共有六场,前两场为大梁八卫之争,后四场为大梁八卫与殿前四卫之争。 大梁八卫虽然不复当初,但也远非寻常军队可比。 两军对垒,一万六千军卒战至之处,厮杀声起,气势非凡,大魏百姓看的过瘾,纷纷拍手叫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十二卫没落至此,你就没什么心思吗?”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身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微微眯眼,面有温和笑容,周身不见丝毫气势。 老人姓王名戟,官拜上将军,三将七侯之首,是名副其实的大魏军方第一人。 “没有!” 大将军韩致冷漠出声,上将军王戟苦笑摇头。 “你是真无情啊!” 十二卫大军是韩致一手缔造的铁军,横扫东荒十二国,大魏定鼎中原后,韩致卸甲,便彻底将大梁八卫舍弃了。 殿前四卫,虽然风采依旧,但其中军卒皆是六镇老卒,严格说起来,也算不得十二卫序列。 “大魏铁骑,也不过如此,” 一位少年混迹人群之中,观十二卫会武,此刻面有不屑之色。 “公子,大魏铁骑不可小觑啊!” 一位中年男子摇头说道,若大魏铁骑只有这种层次,便不可能横扫东荒十二国,让楚军闻之变色。 “魏人铁骑不可小觑,我大楚楼船士就不值一提吗?” 少年说道:“二十年前魏人如日中天,尽夺我大楚江北之地,依我看,如今应该是我大楚收复失地,称霸东荒的时候了。” 少年人气盛,中年男子苦劝无果,只得静心观武,等事后再行劝说之事。 两场会武之后,大魏百姓意犹未尽,校场气氛骤然火热起来。 随着两支军队自校场两侧走出,左武卫以三千军卒迎战右都卫八千军卒,瞬间引爆全场,以少胜多,最为人津津乐道,大魏百姓纷纷替左武卫摇旗助威。 大魏王侯文臣武将正襟危坐,他们深知两卫差距,但左武卫以战多,胜负或许有悬念。 “杀!” 右都卫将军信心满满,一声暴喝,便身先士卒,右都卫随即全军压上,声势虽大,却毫无章法可言。 “冲阵!” 左武卫将军不屑冷笑,挥剑向前,左武卫军卒列盾向前,与右都卫接触的瞬间,撤去顿牌,如猛虎下山,疯狂冲杀起来,手中木枪木刀挥动,便右都卫军卒皮开肉绽、臂断腿折。 右都卫军卒那里见过阵仗,心生惧意,纷纷止步,不敢向前,甚至有人临阵脱逃。仅仅一个照面,右都卫便全军溃败,而左武卫却毫发无损。 “吁!” 这是对右都卫的嘘声! “威武!” 这是对左武卫的称赞之声。 “殿前四卫,竟如此厉害!” 崔秀夫胆战心惊,右都卫八千军卒竟不是三千左武卫军卒一合之敌。 “心有杀意,木刀木枪便是杀人器啊!” 陆玄楼说道:“右都卫因求胜而战,左武卫为杀敌挥刀,高下立判,胜负既定。” 崔秀夫问道:“左武卫轻而易举便以少胜多,敢问殿下,以八千对八千,我左都卫该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一败而已,何惧之有?” 陆玄楼笑道:“来人,给我披甲!” “殿下万万不可!” 崔秀夫说道:“左卫凶残,殿下千金之躯,岂能置身险地之中?” “军中那有皇子王公,我是主将,岂有临阵退缩之理?我不退,左都卫军卒就不会退。” 陆玄楼怒道:“崔秀夫,你若胡言乱语,动我军心,我斩了你!” 如陆玄楼所料,大梁八卫在殿前四卫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不过半个时辰,三卫皆败! 三千军卒是虎狼,八千兵马如鸡犬。 校场之中,左卫八千步卒率先登场,陆玄楼率八千铁骑紧随其后,顿时惹来无数嘘声。 左卫军卒无动于衷,步卒将军崔嵬一声令下,步卒井然有序的移动,构建一座座拒马阵。 陆玄楼一骑当先,身后八千铁骑,眼眸中虽有畏惧之色,却也坚定,稍稍调整阵势,已然蓄势待发。 两军对垒,杀气先行! 陆玄楼以自身杀气硬抗左卫军卒杀伐之气,左都卫军卒畏惧之心稍稍减弱。 无行杀气碰撞,校气氛陡然凝结,大魏百姓霎时噤声,校场落针可闻。 魏帝陆啓不再言笑,大魏王侯正襟危坐,流露期待之色,东荒仙门也看出此战非凡,静下心神观战。 “修我刀剑,修我干戈,修我矛戟” 陆玄楼挥动手中木枪,遥指前方拒马阵,八千军卒齐声高呼,气势转瞬至巅峰。 陆玄楼轻拍战马,缓缓向前几步,八千军卒紧随其后。 “诸位,起风了,随我陷阵!” 陆玄楼一骑当先,八千铁骑动如雷霆,犹如一支箭矢直撞拒马阵。 马蹄震动大地,校场震动不已,左卫崔嵬面色凝重,再无轻视之心,盾牌竖立如墙,木枪竖立其上。 “此路不通!” 左卫显露锋芒,陆玄楼毫无畏惧,一骑当先,笔直撞在拒马阵上,在恐怖冲击力下,木枪轻而易举便没入战马身体,战马一声悲鸣,痛苦倒地,陆玄楼被掀飞而出,落入拒马阵后方。 陆玄楼不畏生死,八千军卒深受鼓舞,一骑又一骑,前赴后继,凶狠冲击拒马阵,一座又一座拒马阵轰然倒塌。 校场之中,战马倒地无息,军卒头破血流,有骑军挂尸而死,落马而亡,亦有步卒被战马踩踏殒命。 见血又见生死,双方再难忍耐,挥动手中木枪,出手狠辣无比,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双方交战不过片刻,竟有近百军卒殒命,重伤者难以计数。 一个时辰之后,乱战终于结束,校场之上,八千骑军纷纷落马,唯有数百左卫军卒挺立。 左都卫惜败,左卫惨胜! “可惜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骑军对决步卒,左都卫占尽优势,若左都卫军卒有疆场征伐的经验,今日必有一胜。 第八十八章 事后 一场大战之后,左都卫军卒人人带伤,数百人重伤,数十人死亡。 大魏皇帝陆啓派来御医,替重伤军卒治疗,陆玄楼也让崔秀夫出面,厚葬死亡军卒,以重金抚恤家属。 “我左都卫军卒不弱于殿前四卫!” 一场失败,左都卫军卒并不垂头丧气,心中反而生起一股傲气。 高高在上的殿前四卫,今日险着被他们掀翻在地,今日走出校场之时,诸卫军卒避左都卫如虎,大魏百姓望左都卫而心惊,一念至此,左都卫军卒便觉得骄傲。 左都卫营地之中,喧闹非常,军卒吃肉喝酒,吹嘘今日战绩,不知不觉间便凝聚一股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虎豹之子,虽不成文,已有食牛之气,诸君将来必为虎狼。” 陆玄楼举杯说道:“我敬诸位一杯!” “与殿下共饮!” 崔秀夫率先搭话,八千军卒齐齐起身举杯,与陆玄楼对饮! 今日会武,陆玄楼身先士卒,直撞拒马阵,锋芒毕露。此刻陆玄楼平易近人,推杯把盏之间,与左都卫军卒打成一片。 左都卫心悦诚服,愿为陆玄楼驱使,且人人皆以奋死为荣,凝聚一股骇人军势。 陆玄楼功成身退,带着崔秀夫前往左卫大营。 十二卫会武本应该只分高下、不决生死,然陆玄楼率军陷阵后,双方见血生怒,一万六千军卒带伤而归,甚至有军卒殒命当场,已有仇冤,陆玄楼有心交涉,化干戈为玉帛。 左都卫军营一片欢乐,左卫军营则是死气沉沉。 左都卫自骑军陷阵,左卫虽然获胜,死伤远在左都卫之上,八千步卒人人带伤,一千余军卒重伤,两百军卒被战马践踏而亡。 左卫,天子亲军,名副其实的大魏铁骑,险些被左都卫军卒掀翻在地,颜面无存,威风扫地,这是奇耻大辱啊! “末将死罪!” 左卫中军大帐之中,崔嵬卸甲脱衣,负荆请罪。 今日会武,殿前四卫唯有左卫大失颜面,沦为他人笑柄,身为步卒将军,崔嵬难辞其咎。 “这不怪你!” 左都卫出人意料的悍勇,崔嵬能以八千步卒战胜八千骑军,已是替左卫挽回颜面,换作他人,未必能做的更好。 “常言道骄兵必败,有此一战,左卫若以此战为警钟,知耻而后勇,也是好事儿。”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左卫将军心中不忿,暗暗怨恨陆玄楼,身经百战的左卫军卒,不曾死在战场之上,却死在校场之上,一身英名成笑谈。 “报!” 就在这时,一名军卒匆匆跑入中军大帐,焦急说道:“蜀王至军营外,已被军卒围困!” 左卫将军大惊失色,蜀王陆玄楼是大魏皇子,纵有万般不是,左卫军卒心中埋怨、嘴上抱怨,但绝不能以兵戈加身,否则就是谋逆死罪! 左卫将军走出大帐,来到军营外,便见左卫军卒持刀持枪,满心满眼的杀气,将陆玄楼围个水泄不通。 左卫将军顿时心乱如麻,奋力推开左卫军卒,来到陆玄楼身边,便见陆玄楼身前有一位白衣女子,散发恐怖气息,胜过千军万马,与左卫军卒对峙不落下风。 陆玄楼安然无恙,左卫将军缓吐一口浊气,大声呵斥左卫军卒:“你们要造反吗?” “我等为大魏军卒,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不能死在校场!” 左卫军卒跪伏一地,声泪具下,请左卫将军替殒命军卒做主。 “技不如人,生死便再他人手中,你们是百战老卒,这种道理都不懂吗?” 左卫将军厉声问道:“聚众哗变,尔等可知这是谋逆死罪?” 左卫军卒义正言辞,以哗变谋逆之说镇慑左卫军卒,让其知难而退。 “蜀王殿下,左卫军营不欢迎你,滚吧!” 左卫将军亦是武夫,一眼便看出许秀不凡,但左卫乃天子亲军,无惧三灾巨头,此刻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会武之事,我恨抱歉,必行为为赔礼而来。” 陆玄楼并不怪罪左卫将军,自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竟有百万之巨,说道:“左卫军卒恨我,殒命军卒亲蜀应也恨我,劳烦将军替我善后。” “殿下有心了!” 左卫将军收下银票,脸色稍稍缓和,军卒殒命,家中孤儿孤母无依无靠,会武军卒人人带伤,也需要安抚,这笔钱财来的正是时候。 “应该的!” 陆玄楼转身欲走,背后却传来左卫将军的声音。 “十二卫若再会武,左卫与左都卫相遇,便以骑军对骑军吧!” 左卫将军凝声说道,陆玄楼曾欲以骑军对骑军,他有轻敌之心,以步卒对骑军,酿成祸事。 “好!” 陆玄楼朗声答应,左卫将军愿以骑军对骑军,那就说明他认可左都卫的实力,虽然如今左都卫依旧与左卫相差甚远。 “不过如此一来,左卫与左都卫就是死仇了。” “左卫失去的尊严一定要找回来,左卫心中的怨气一定要发泄出来。” 左卫将军说道:“死仇就死仇,左卫还不缺这一个朋友。” 离开左卫大营,陆玄便吩咐崔秀夫说道:“左卫视我左都卫为死敌,可见心中怨恨,明日你便在左都卫大营前设下擂台,让左卫军卒泄泄怒火吧!” 崔秀夫皱眉说道:“如今左卫与我左都卫势如水火,此刻武斗,恐怕不妥啊!” “左都卫不及左卫,但武斗点到为止,左都卫军卒虽难免皮肉之苦,但性命无忧!” 陆玄楼笑道:“左卫含怒出手,必然凶狠,正是磨练左都卫军卒的大好机会。” 回到左都卫答应,陆玄楼派人前往大梁城,请来舞女歌姬,欲同左都卫军卒共度中秋,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夕阳西下,夜幕还没有张开,便有皇后懿旨入左都卫军营,请陆玄楼入宫作陪,与东荒仙门天骄赏月。 陆玄楼顿时头疼,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不睦,赏月之时,少不得一番龙争虎斗。 陆玄楼无心参与其中,然懿旨已到,陆玄楼不好拒绝,无奈之下,陆玄楼只得让崔秀夫操办诸事,动身返回大梁城。 第八十九章 你废话真多啊 青墨色的天空中,如盘的明月悬浮于飘渺的烟云之中,黝蓝色的天幕上散落着寒星点点。 兰倚穿一身淡蓝色衣裙,秀织朵朵兰花,宁静而淡雅,偎依在陆玄楼怀中,看星辰闪烁,看月影婆娑。 可惜,这份温情注定不能持续太久。 中秋宴已经开始,迟迟不见陆玄楼身影,皇后便打发小太监前来,催促陆玄楼入宫。 至御花园前,陆玄楼便闻丝竹管乐之声,迈入其中,便见许多青年少女,有大魏世族嫡子娇女,有东荒仙门天骄,虽谈笑晏晏,却也泾渭分明。 御花园中央,大魏皇后与月神殿殿主闻溪同座,并不责怪陆玄楼迟至,出声让陆玄楼落座,便同月神殿主闻溪小声交谈,陆玄楼便寻一偏僻角落,安心饮酒,躲避可能兴起的风波。 “陆玄楼,这里!” “先生,您也来了!” 陆玄楼闻声回头,便见司空小楼蹦蹦跳跳,身后一名憨厚朴实的少年,正是陆玄楼的开山大弟子柴铁牛! 陆玄楼虽收柴铁牛为徒,却不知教导之法,便将他托付给司空小楼,便不曾见过他,若非今日遇见,陆玄楼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开山大弟子了。 “铁牛,又壮了啊!” 柴铁牛身似钢铁,孔武有力,陆玄楼很是满意。 “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 司空小楼霎时邀功,原来剑侯带走柴铁牛后,架不住司空小楼软磨硬泡,便传授柴铁牛锻体之法,甚至亲自出手为柴铁牛锤炼体魄。如今柴铁牛虽是化罡武夫,然体魄之强横,非洞天武夫不能伤。 “辛苦司空姑娘了!” 虽然这是剑侯的功劳,但是算在司空小楼头上也没毛病! “小事了!” 司空小楼随意摆摆手,指着柴铁牛说道:“主要是这家伙皮糙肉厚,抗揍!” 柴铁牛疯狂点头,想起在剑侯府的日子,便心有余悸。 司空小楼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揍他,剑侯司空纵横无聊的时候也喜欢揍他,剑侯夫人发怒的时候,剑侯司空纵横和他都要遭殃。 “可怜的孩子,先生对不起你啊!” 陆玄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化作这一句话。 揍的好! 就该揍,就该狠狠的揍,否则哪有这身体魄! 司空小楼性子活泼好动,是个闲不住的人,同陆玄楼说上几句,便带着铁牛离开,也不知道祸害谁去了。 司空小楼离去,陆玄楼也无安宁,太子陆玄昭不请自来,身边数道人影,其中还有一位陆玄楼的熟人。 “姑娘,又见面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横断山中袭杀陆玄楼的月神殿殿主圣女。 “哼!” 月神殿神女冷哼出声,陆玄楼勾结妖兽,屠戮人族,乃她亲眼所见,所以在她看来,陆玄楼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因而不屑与陆玄楼说话。 “你们认识?” 太子陆玄昭诧异问道。 “一面之缘,不提也罢!” 陆玄楼随口一说,绝口不提横断山中之事。 太子陆玄昭顿时心领神会,这两人定有过节,此刻若是提出来,恐将坏了面子,便向陆玄楼解释其他人! “雷神殿小雷帝雷之狂,剑神殿小剑神宁知白,武神殿小武痴岳轻柔,月神殿天月宫淑君,这四位皆是东荒当世天骄。” 陆玄昭随即说道:“这是我七弟陆玄楼,一心武道,根骨不凡,也是我大魏天才。” “虽然没听说过大魏有陆玄楼这号人物,但既然是大魏王朝的天才,想来也有些实力,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雷之狂戏谑说道,心中不屑冷笑,不过区区幽玄武夫,竟然也敢自称天才,真是遗笑大方。 来者不善啊! 陆玄楼早知今日中秋宴必有龙争虎斗,却没有想到居然会从他这里开始。 陆玄楼撇嘴问道:“你这是在羞辱本王吗?” “或许我更想羞辱你们大魏王朝。” 雷之狂桀骜放肆,大魏嫡子贵女纷纷怒目而视,太子陆玄昭脸色骤然阴冷。 陆玄楼微微眯眼,泄露骇人杀气,惊动大魏皇后与月神殿主闻溪,得知前因后果,两人对视一眼,便互生默契,任由事态发展,静观其变。 “年轻人,说话总是口无遮掩,全然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陆玄楼说道:“既然你找死,那便城外一战,本王让你死!” 撂下一句狠话,陆玄楼转身往大梁城外而去,雷之狂紧随其后,在场众人对视一眼,见大魏皇后与月神殿殿主默许此事,也出城观战去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御花园陡然清冷下来,唯有大魏皇后与月神殿主闻溪处变不惊,泰然自若。 “以幽玄武夫对战半步三灾境,你是想借刀杀人吗?” 月神殿主闻溪笑问道,据她所知,魏帝陆啓属意蜀王陆玄楼,乃太子陆玄昭劲敌。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种人。”大魏皇后摇头说道 “雷之狂乃东荒神殿天骄,深得雷猛真传,习得一身雷法,虽是半步三灾境,却不输两劫巨头。” 月神殿殿主闻溪问道:“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信心,笃定陆玄楼能全身而退呢?” “他是陛下的儿子,并被陛下认可着!” 大魏皇后说道:“仅凭这一点,我便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月神殿殿主闻言沉默,欲言又止,最终只吐出一句话、两个字。 “荒唐!” 走出大梁城,陆玄楼一路前行,在一处荒山野岭停下脚步。 “不走了?”雷之狂问道。 “此处方圆百里无人烟,正合适做战场。”陆玄楼笑道。 雷之狂冷笑连连,以方圆百里为战场,这是涅盘武夫才有威势。 “我为半步三灾境,你为幽玄武夫,我也不欺负你。” 雷之狂说道:“我让你率先出手,若你有机会出第二招,便算我输!” “真是被小看了啊!” 陆玄楼唏嘘出声,拔出腰间猛虎刀,丢在雷之狂脚下,摊开双手说道:“这就是我的第一招,接下来就是第二招了!” “你已经没有机会出手了!” 雷之狂冷哼一声,周身雷电涌动,汇聚双拳之上,便欲对陆玄楼出手,狂傲问道:“你还有遗言吗?” “你废话真多啊!” 第九十章 再见颜沉鱼 大梁城外,荒山野岭! 小雷帝雷之狂躺在废墟之中,艰难喘息,浑身鲜血淋漓,周身经脉具断,眼中也无神采。 “竟然没死?” 一道惊讶之声响起,陆玄楼穿越尘埃,来到雷之色身边,居高临下,面有桀骜之色,嘴角上扬,似笑非笑,流露讥讽之色。 雷之狂闻言回神,眼眸甚出流露惊恐神色,心有愤懑之情。 身为东荒神境天骄,雷之狂一身纯熟雷法,战力比肩两劫巨头,曾与前辈交手,与同辈争锋,从未如此憋屈。 雷之狂虽然狂傲,却非愚蠢之人,虽然出言挑衅陆玄楼,却也知道陆玄楼是大魏王子,自有一番手段,所以雷之狂出手之时,便尽全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从无与他正面交手之心,就在将要出手之时,悍然兵解道兵,将他重创至此,所有手段、底牌尽不得出。 “无耻!” 虽知这世间从无不败之人,但如此凄惨收场,雷之狂满心不甘,因而破口大骂。 “年轻人,学着点,这叫兵不厌诈!” 陆玄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雷之狂是当世天骄,有半步三灾境,陆玄楼不过幽玄武夫,自知逆境而战,绝无胜算,因此自始至终,陆玄楼从无正面交手之意。 青阳城满目疮痍之景犹历历在目,陆玄楼深知道兵兵解之威,不愿大梁城受无妄之灾,唯有在荒山野岭之中,陆玄楼才能放手施为。 “陆玄楼,你若有种,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兵解道兵算什么本事?” 雷之狂见不得陆玄楼的得意,起身挣扎,牵动伤势,便见血流如注,疼痛席卷全身,雷之狂咬牙苦苦坚持,双目赤红,怒视陆玄楼。 “败者总是觉得输的冤枉,却不知胜者永远堂堂正正。” 陆玄楼笑道:“温室里花朵永远无法开花结果,东荒天骄,也不过如此。” 陆玄楼向前一步,伸手一推,雷之狂顺势倒地,陆玄楼心如磐石,抬脚将雷之狂踩入泥土之中,戏谑出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若求饶,我便饶你不死!” “吾宁死,也不会向你这卑鄙小人低头!东荒神殿,从无怕死之人,要杀便杀,休得废话。” 雷之狂凛然出声,他是东荒神殿天骄,或将背负东荒神殿未来,他若死在大魏,东荒仙门必然与大魏王朝死战不休,他不信陆玄楼敢杀他。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不睦,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大局为重,我本不该杀你。” 陆玄楼说道:“但你轻辱本王在先,挑衅大魏在后,杀了你,东荒神殿应是无话可说。” 说杀人,便真杀人,陆玄楼高举猛虎刀,悍然落刀,此乃出人意料之事。 “我命休矣!” 雷之狂心中惶恐,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闭眼等死,刀光下落,距离雷之不过咫尺而已。 “住手!” “尔敢!” “放肆!” 三道声音不分先后响起,一道寒光转瞬即至,撞击在猛虎刀山,刀锋偏转,在雷之狂胸前划出一道血痕,陆玄楼淬不及防,虎口震动发麻,猛虎刀脱手而出。 宫淑君先至,以道兵天月刃击飞猛虎刀,逼退陆玄楼,保住雷之狂性命。 宁知白紧随其后,一道剑光托起雷之狂,便向后遁去,远离是非之地。 岳轻柔后至,拦住陆玄楼退路,不言不语,拿出一杆长枪,虎视眈眈盯着陆玄楼,散发滔天战意。 “诸位,这是作甚?” 陆玄楼微微摇头,事已至此,杀人已是无望,唯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你竟通下杀手,是何道理?” 宫淑君冷声质问陆玄楼,若非她三人及时出手,雷之狂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真是杀人的好地方,他随我至此,难不成不知我心思?” 陆玄楼笑道:“横断山中,你袭杀于我;今日中秋宴,他辱我大魏,我们也不算朋友,既不是朋友,各有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说法?” 宫淑君与岳轻柔有前后夹击之势,宁知白有从旁出手之意,陆玄楼毫无惧意。 陆玄楼言辞凿凿,一时之间,三人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能杀雷之狂,我便能杀你,对吧?”岳轻柔突然问道。 “若要讲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陆玄楼回答说道。 “请赐教!” 岳轻柔挥动长枪,直指陆玄楼,战意更甚。 “这是我与雷之狂之间的约斗。” 陆玄楼说道:“诸位出手救人,已经是无理取闹了,现在是打算以多欺少吗?” 东荒天骄虽然强横,陆玄楼有道兵在手,倒也无惧,只是方才道兵兵解,声势不小,恐怕已被大魏王侯与东荒仙门强者察觉,甚至有人暗中窥视,陆玄楼无意继续出手。 “那就一对一!”岳轻柔郑重说道。 瞬息而已,雷之狂便身负重伤,因此岳轻柔认定绝非幽玄武夫,必有恐怖战力。 岳轻柔虽是女子,却有小武痴之名,好斗之心升起,便不能禁止,铁了心要与陆玄楼交手。 “我已经尽兴,改日再无姑娘切磋吧!” 陆玄楼转身欲走,岳轻柔却是不依不饶。 “你尽兴了,我却没有尽兴,所以这一战避无可避。” 岳轻柔说道:“你放心,你若败北,我不取性命就是了。” 岳轻柔话音落下,也不管陆玄楼愿不愿意,便蓄势待发,已有出手之意。 “岳轻柔,你若不尽兴,我陪你切磋切磋。” 一身黑色甲胄,一张重明面目,颜沉鱼不请自来,气息远胜从前。 陆玄楼唏嘘不已,数月不见,颜沉鱼已然踏入半步三灾境界,不愧是大魏最惊艳的年轻剑修。 陆玄楼持有天之武库,三月时间竟未破镜,陆玄楼羞愧难当,暗暗下定决心,中秋宴后便要闭关,先入洞天境再说。 天之武库虽然强悍,最终是外物。 “好!” 岳轻柔似乎认识颜沉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随我来!” 颜沉鱼率先离去,岳轻柔紧随其后,陆玄楼无心观战,折身返回大梁城。 第九十一章 第四天骄 随着颜沉鱼、岳轻柔与陆玄楼先后离去,宫淑君终于有时间关心雷之狂的伤势。 “雷之狂的伤势如何?”宫淑君问道。 “还好!” 宁知白救下雷之狂后,便检查过雷之狂伤势,虽然经脉皆损,不容乐观,但东荒仙门底蕴深厚,等雷之狂回到宗门,服下天材地宝,续上经脉也非难事。 宁知白说道:“颜沉鱼剑榜排名第二,武榜排名第七,于东荒一众天骄中出类拔萃,轻柔恐非对手,我担心她吃亏啊!” “你是想观颜沉鱼出剑吧?”宫淑君问道。 “嗯!” 宁知白也不藏着掖着,掩饰心中想法。 东荒近五十年来,唯有二位剑道剑杰,备受山下上下推崇,其一为剑圣宋剑城,其二便是大魏剑侯司空纵横。 颜沉鱼师承大魏剑侯司空纵横,且有青出于蓝之势,立压第一剑宗的天之骄女剑梦,排名剑榜第二,更有山下剑仙立下批言:“大魏颜沉鱼,有剑仙之姿,此后两百年,当为东荒女子剑仙之首。” 宁知白号称小剑神,排名剑榜第四,自是想观颜沉鱼出剑,若非岳轻柔率先出手,或许就是他问剑颜沉鱼了。 “颜沉鱼非嗜杀之人,轻柔即便落败,也无性命之忧。” 宫淑君说道:“你若有心观剑,便安心观剑,我送雷之狂回大梁城,请师尊出手救治。” “有劳了!” 宁知白拱手说道,随即乘剑光而去,直追颜沉鱼与岳轻柔。 大魏皇宫,中秋宴中,陆玄楼率先赶回,宫淑君带着伤痕累累的雷之狂,胜负不言而语。 “大魏果真卧虎藏龙啊!” 月神殿殿主唏嘘出声,雷之狂约战数百陆玄楼,只有她的授意,是为折损大魏威风,挫其锐气,消弭魏帝陆啓野心,却不成想适得其反。 大魏皇后绽放笑容,陆玄楼先下一城,世人当知大魏王朝非同凡响,人心可用。 “道兵兵解,胜之不武!” 宫淑君似乎有千番说辞,万般埋怨,却被月神殿主闻溪伸手制止,千言万语便胎死腹中。 “武夫之争,各凭手段,胜者诚可畏,败者不足惜。” 月神殿主承认陆玄楼的胜利,宫淑君无话克数,雷之狂更是心中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主所言,陆玄楼深以为然。” 月神殿主闻溪一语中的,与宫淑君、雷之狂等年轻人相比,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道兵弥足珍贵,为一场胜利而兵解道兵,我觉得很不划算,你觉得呢?” 月神殿主闻溪笑道,雷之狂虽然败了,但性命犹在,恢复伤势后依旧是东荒天骄。陆玄楼虽然胜了,却一无所获,还折损一件道兵,得了面子,失了里子,虽胜犹败。 “只要我愿意,那就一定亏本生意。” 陆玄楼笑道:“一座半步三位境武夫,自然无法与道兵相提并论,但一位武道有望的天骄,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若非东荒神殿弟子罔顾规矩,雷之狂早就是我的刀下亡魂了。” “后生可畏啊!” 月神殿主闻溪感慨出声,道兵弥足珍贵不假,但绝世天骄更为难得。 雷之狂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能成就涅盘武夫,或能问道轮回武夫。这等天骄,百年难遇,是东荒神殿未来的中流砥柱,岂是一件道兵可以相提并论的? 月神殿主闻溪若有所思,审视陆玄楼一番,将陆玄楼眉眼牢牢记住。 年轻一代之中,惊艳绝才者不计其数,若以武力论高低,陆玄楼属于籍籍无名之辈,可论城府与心性,陆玄楼名列前茅,实为恐怖人物。 众人各怀心思,当下不再多说,饮酒聊天,其乐融融。 半个时辰之后,颜沉鱼率先返回皇宫,径直落座皇后身侧,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随后岳轻柔与宁知白联袂而来,看一眼颜沉鱼后,便坐在宫淑君身边,喝起闷酒。 “那颜沉鱼实力如何?” 东荒武榜,汇聚东荒绝世天骄,颜沉鱼排名第七,远在岳轻柔与宁知白之上,胜负自是不用多说,就看颜沉鱼能做到什么程度了了。 “十五招,我只坚持了十五招!”岳轻柔气馁说道。 宫淑君排东荒武榜第六,那怕全力出手,无法在二十招之内击败岳轻柔,由此可见,颜沉鱼的实力恐怕在她之上啊! “我怀疑颜沉鱼有所保留!” 宁知白凝重说道:“若她全力出手,或能与武榜前三之人比肩!” 宫淑君脑海中不由浮现三道恐怖的身影,屹立于山巅,只留下一个背影,任无数天骄追赶,也难以望其项背。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宫淑君果断摇头,颜沉鱼的实力即便在她之上,也决不能与那三人并肩而行。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不必当真,毕竟我并未见过那三人出手,所以不是清楚那三人的实力。” 宁知白劝慰宫淑君说道,心中却隐隐不安。 岳轻柔与颜沉鱼交手之时,他心神沉浸其中,观颜沉鱼出剑,自然看出颜沉鱼有所保留,若让颜沉鱼全力出手,岳轻柔或许撑不过七剑,这是令人绝望的差距。 听闻三人轻声细语,月神殿主闻溪心生好奇,目光落在颜沉鱼身上,眼眸深处浮现一轮明月,映照颜沉鱼身影,仿佛要将颜沉鱼看透一般。 大魏皇后见状,轻扣桌案,虽无声息,却让月神殿主闻溪眼中明月散去,无法继续探查颜沉鱼。 “颜沉鱼,虽无法与那三人比肩,但也东荒第四天骄,大魏果真是人杰地灵。” 被大魏皇后强行打断,月神殿殿主温溪虽然看的不真切,但终归是看到了。 “还是不比东荒神殿,人才济济啊!” 大魏皇后微微摇头,早就听闻月神殿主天生一双月眼,能洞察世间万物,玄妙莫测,今日一眼便看出颜沉鱼实力几何,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说话之间,一名小太监匆匆而来,手中持一卷诗词,原是大梁城中有文人落笔,做出璀璨诗篇。 没有任何征兆,陆玄楼便知道诗兴大发的时候到了! 第九十二章 唯蜀王独善中秋词! 世间法则,强者为王,故九州天下向来以武为尊,大魏军卒以金戈铁马横扫东荒,大魏王侯以三灾武力镇压中原。 世人皆知大魏重武,民风剽悍,却鲜少人知大魏重文,儒生雅士自有风骚。 东荒曾有十二国,唯有大魏以科举取仕,常有书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最是渤海顾慎之,半生飘零,一遇明主便青云直上,主政大魏,开一世太平,可以青名入史册,大魏百姓津津乐道,江湖武夫避退三舍,其中风流,不足为外人道也。 适逢中秋佳节,文人雅士各显才华,赋得锦绣诗词,唯求直达圣听,若得帝王一笑,富贵荣华自是不消多说! 大梁文会每有出彩诗词,便被抄录下来,快马加鞭送入宫中,以供贵人品鉴。 不过片刻时间,自有数十首诗词博得一片喝彩之声。 “听闻璀璨诗篇,便觉心喜,若不参与其中,终究是无趣。” 大魏皇后笑道:“在座诸位都是年轻天骄,在年轻一代中独领风骚,自有一番才情。” “适逢中秋佳节,诸位难得齐聚一堂,本宫请肆意泼墨,赋得篇篇惊艳诗词,装订成册,以供世人诵读,成一桩美谈,闻溪殿主意下如何? 陆玄楼兵行诡道,赢下武斗,大魏皇后便行文斗之事,欲成文武双全之没事。 “善!” 月神殿主稍作思索,便答应下来。 东荒仙门幽居山中,求道长生,最是枯燥,便读诗书,陶冶情操,时常吟诗作赋,胸中才情不输他人,也不惧文斗。 况且大魏皇后以文争道,东荒神殿为东荒仙门之首,岂有避战之理? 大魏皇后点头示意,便见许多宦官宫娥涌入御花园,奉上持笔墨纸砚,静候诸多天骄落笔。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众人纷纷蘸墨落笔,一气挥豪,便有诗书跃然纸上,有宫娥上呈大魏皇后与月神殿主闻溪,由两人作高下之分。 大魏嫡子贵女学识渊博,东荒神殿天骄饱读诗书,一时之间,竟有华诗锦句不绝。 “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 “休说阴晴圆缺,且喜人间好时节!” 最终颜沉鱼与宫淑君各出一句惊艳诗词,平分秋色、难分高下,并列第一。 不输也不赢,对于这个结果,大魏皇后与月神殿主闻溪虽然算不得满意,倒也认同! 眼见夜色愈深,中秋宴已至尾声,众人皆有尽兴而归之意,太子陆玄昭却有一番心思。 “启禀母后,玄楼曾以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顾相青史留名,腹中深藏才华。” 太子陆玄昭说道:“方才众人落笔,唯有玄楼置身事外,还请母后下旨,请玄楼作诗。” 陆玄楼虽因先天下之忧乐而一鸣惊人,却无后续,因此陆玄楼胸中几点笔墨,众人不得而知。 蜀王陆玄楼异军突起,执掌左都卫,麾下八千军卒如虎狼,又陛下属意,夺嫡之争胜算不小,太子这是想借此机会折损蜀王陆玄楼威风。 魏帝陆啓虽不避讳夺嫡之争,但此刻东荒神殿在侧,大魏皇子明争暗斗,让他人笑谈,有失体统。 大魏皇后微微皱眉,心生不悦,暗道太子不智,因而有心拒绝,却不料月神殿主闻溪率先出声。 “诸位有所不知,大魏左相顾相之名传中州,中州儒家门生推崇备至,皆因此句。” 九州天下,道儒两家独大,剑修佛陀也无力与其争锋。 儒家传道中州,有四大书院,君子、圣贤不计其数,往来皆鸿儒,实力之强横,皆不在东荒神殿之下。 月神殿主闻溪说道:“蜀王能作出此句,才华可见一般,今日难得机会,还望蜀王不吝才情,泼墨挥毫,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杀人碎尸,我手到擒来,吟诗作赋,我一窍不通。诸位珠玉在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志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陆玄楼无心多嫡之争,因而自污声名,太子陆玄昭却不领情,与月神殿主一唱一和,让陆玄楼退无可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陆玄楼信手拈来的诗句让月神殿主眼前一亮,心知陆玄楼才情非凡,当下更是好奇陆玄楼才情几何。 陆玄楼踱行七步,双手八叉,便成一曲《满江红》。 “万水归阴,故潮信盈虚因月。偏只到、凉秋半破,斗成双绝。有物指磨金镜净,何人拏攫银河决。想子胥今夜见嫦娥,沉冤雪。 光,蛟龙穴;声直上,蟾蜍窟。对望中天地,洞然如。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 谁说中秋节充满了悲伤,有的人,在中秋节,依然引吭歌唱。 “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暗合大魏气吞万里如虎中秋诗词无数,当以此词最是慷慨激昂,蜀王高才!” 有儒道世家之人,心悦诚服,举杯邀陆玄楼同饮酒! 陆玄楼与之对饮,捧起酒坛,鲸吞虎饮,回头看一眼太子陆玄昭,既然他不识趣,那我便引豪气诗情。 “诸君且看,本王绣口一吐,便是半个大魏。” 陆玄楼复行七步,在度出声,又是一曲《琵琶仙》。 “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 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轻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 豪言既落,豪气便生,岂能半途而废?陆玄楼又行七步,双手复八叉,至一颗桂花树边,折下一朵桂花,朗笑说道:“中秋折桂,诸君再听《折桂令》。”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陆玄楼连出三词,惊艳众人,众人心悦诚服,久久无言语,不胜感慨:“中秋有月,唯蜀王独善中秋词。” 第九十三章 声名鹊起陆高绝 身后五千年岁月,诗豪词仙无数,陆玄楼岂是独善中秋词?五言咏月,七律中秋,亦是信手拈来。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今人不识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 转眼之间,陆玄楼已成诗词半百,饮酒千钟,然而情至兴处,便不能自禁。 酒意愈浓,陆玄楼顿生狂气,斜卧阶梯之上,朝月神殿主闻溪勾动手指,指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斟酒!” 陆玄楼无心之举,顿时惹怒东荒天骄,月神殿主何等身份,岂能为陆玄楼斟酒? “无礼!” 宫淑君祭出道兵天月刃,岳轻柔执枪,宁知白亮剑,东荒神殿天骄纷纷起身,皆有出手伤人之心,唯有雷之狂旧伤未愈,虽不能出手,却也怒目而视,与东荒神殿天骄同仇敌慨。 虽是陆玄楼无礼在先,但大魏向来护短,皇后看向颜沉鱼,后者微微点头,轻握剑柄,死死锁定东荒天骄,若有人发难,颜沉鱼必然率先出手。 气氛瞬时剑弩拔张,唯有陆玄楼不自知。 “退下!” 月神殿主闻溪呵斥退东荒天骄,缓缓起身,行至陆玄楼身边,从纳戒中取出一坛仙酒,亲自为陆玄楼斟酒。 “好酒!” 仅闻酒气,陆玄楼又醉三分,一杯下肚,酒气荡入肺腑,更觉厉害。 素手斟酒,陆玄楼连连豪饮,已有大醉之色,更显桀骜不驯与放荡不羁之风。 “闻溪殿主不怒?” 陆玄楼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陆玄楼让月神殿主斟酒,非无心之举,而是有意为之。 东荒神殿怒极,大魏皇后苦笑摇头,唯有大魏天骄心中倾佩,这才是年少轻狂的模样啊! “念你才情,不与你计较罢了!” 一夜成诗词半百,篇篇惊艳,犹有未尽之意,陆玄楼才情高绝,可称东荒千年以来第一人,替他斟酒也无伤大雅。 陆玄楼笑而不语,目光肆意游走,审视月神殿主闻溪。 美人一袭白裙,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似能夺魂摄魄,一方烟纱遮掩面容,引人无限遐想。 陆玄楼平生所见,以宁姒最美,闻溪不在其下。 “听闻闻溪殿主绝色,东荒两百年来第一,且听我《月神赋》。” 陆玄楼愈发放肆,竟然出言轻薄月神殿主,众人膛目结舌,只道陆玄楼色胆包天。 “玄楼,你醉了!” 大魏皇后凝声提醒陆玄楼,莫要口无遮掩,月神殿主乃涅盘武夫、东荒巨头,其绝城绝色,绝不是陆玄楼可以评价的。 “无妨!” 月神殿主只当陆玄楼醉了,却也想听听陆玄楼醉言。 “魏,帝啓定武十七年,中秋月明,有闻氏女溪,一顾倾人国,在顾倾人城,遗世而独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陆玄楼洋洋洒洒,妙语连珠,以月神为洛神,尽是陈留王之才。众人只觉惊艳,屏气凝神,竖耳倾听,更有数人研磨铺纸,抄录歌赋,字句不遗。 诗赋既成,陆玄楼心生松懈,酒意翻涌,竟大醉而睡。 第二日清晨,陆玄楼自蜀王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记忆一片混沌,只记得于中秋宴作词三曲,更兼诗文,其他的便想不起来了。 陆玄楼起身,穿戴整齐,正欲出门,便见绿珠匆匆而来,一番打听才知后续,顿时尴尬,颇为汗颜。 “酒,这东西真是沾不得啊!” 秦淮河上与宋连城饮酒,险些误了性命;中秋宴会大醉酩酊,吟诗唱词也就罢了,居然为月神殿主闻溪作赋,这就有点过分了。 月神殿主自是倾城绝色,孤身修道两百年,钦慕者不计其数,三灾巨头与涅盘武夫比比皆是,唉,终究还是把路走窄了。 “那位月神殿主真有殿下您说的这般漂亮吗?” 绿珠哪壶不开提哪壶,陆玄楼摇头苦笑,却是无心作答,而后陪兰倚用膳,又被兰倚调笑一番,陆玄楼败退而走,只得前往左都卫大营。 今日清晨,陆玄楼所作诗词便传遍大梁城,尤其是《月神赋》孤诣无比,被无数人风流才子奉为经典,苦心研读,亦有与会之人好事,提及陆玄楼作诗之景,不仅绘声绘色,而且添油加醋,听着便觉得荒唐。 大梁百姓却信以为真,闲暇之时便作争论,替陆玄楼取下许多雅号。 有人认为陆玄楼才思敏捷,行七步、双手八叉,便成诗词,陆七八之名绝佳;有人觉得陆玄楼所作都是咏月诗词,且篇篇惊艳,陆咏月之名极好;有人则认为以一不可概全,陆玄楼一夜成诗词半百才是关键,无愧陆半百之名。 一夜之间,陆玄楼声名鹊起,无数才子慕名而至,递上名帖,只求与陆玄楼促膝长谈,交流学问;青楼花魁为求诗词,递上名帖,愿扫榻相迎;大魏百姓无所事事,便聚集蜀王殿下府外,只为一睹陆玄楼尊容。 与此同时,九州天下,中州浩然书院之中,有黑衫白衣对弈,也作交谈。 “此子独占东荒才气九成九,才情高远卓绝,应以陆高绝为名!” 黑衫取笑一句,便郑重说道:“此子应读我圣贤书。” 白衣却是摇头,说道:“东荒陆氏多虎狼,此子杀性非凡,有碎尸阎君之名,不好相与啊!” 黑衫不置可否,专注棋局,连连落子,吃掉白龙,起身笑道:“有教无类,今日宜行东荒!” 第九十四章 陆三生离去 大魏,定武十七年九月,正是秋风萧瑟时候。 大梁城东灞岭有桥,来迎去送皆至此桥折旧柳,为别离地,故魏人呼之为“销魂桥”。 陆玄楼与陆三生并肩而行,经过一株柳树,陆玄楼停下脚步,伸手折下一根柳枝递给陆三生,拱手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折柳相赠,望君珍重。” 陆三生闭关而出,已是七境大妖,按照约定,陆玄楼该让陆三生行走九州,寻找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倩影。 “柳,留也,赠柳即是挽留,你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陆三生自横断山入大魏,最慕风流,所以有两样喜好,剑术与学问,如今陆三生剑术有所成,学问也不差。 “当然舍不得了。” 陆玄楼笑道:“一尊大妖,上好的打手,还不曾用用!” “当初在横断山时,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思。”陆玄楼耸肩说道。 陆玄楼摊手笑道:“明知道我不怀好意,却依旧随我出山,看来你也不聪明。” “屁话!若非有求于你,我何至于虚以委蛇?” 陆三生说道:“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好,尽说些得罪人的话。” “得罪人的话,一定是真话,真话从来都不好听。” 陆玄楼说道:“我这张嘴不但能说真话,还有锦绣文章,这是你学不来的本事,所以出门在外,最好少说话。” “知道了,老子是大妖,要低调做人。” 陆三生不屑出声,心中却有一股暖流,陆玄楼这是提醒他,九州虽大,却不比大魏,未必能容得下他这头大妖啊! “倒也不傻!” 陆玄楼摇头说道:“好了,滚去找你的姑娘吧!” “陆玄楼,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老子是有节操的大妖,不去青楼的。” 陆三生作势欲打,落在陆玄楼胸前,却格外轻柔,随即露出一张笑脸,多出阿谀奉承之色。 “人心不古,世道险恶。” 陆三生说道:“我曾经为你卖过命,你总不忍心让我那根柳枝闯荡九州天下吧?好歹意思意思嘛!” “要什么?”陆玄楼问道。 陆三生兴奋说道:“听说你有道兵?” “想也别想,这是我保命的底牌,即便是你,也不能相让。”陆玄楼问道:“天兵要不要?” “行吧!” 陆三生作失望模样,心中却乐开了花,道兵可遇不可求,因而天兵极好! 陆玄楼看破不说破,心念一动,九柄飞剑凭空显现,皆是无缺天兵。 陆三生嬉收起天兵,竖起大拇指,嬉皮笑脸说道:“大梁我楼爷,就是大气,这朋友算是没白交啊!” “走了。” “保重!” “告辞!” “保重!” “江湖再见!” “滚!” “好嘞!” 目送陆三生离去,陆玄楼转身,便见许秀立于身后。 “有望九境天妖的绝世大妖,你真舍得让他就这么离去?”许秀问道。 “即是江湖再见,那他一定会回来的。”陆玄楼笃定说道。 许秀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陆玄楼笑而不语,百年时间,物是人非,即便寻得旧人,也似新人。陆三生与许秀一样,都是执念难消,不走这一遭,终究是不甘心啊! “诸君,随我陷阵!” 左都卫军营之中,柴铁牛怒吼出声,向前奔跑,撞击在一面冰墙之上,踉跄后退,已是鼻青脸肿、头昏脑胀,眼前似有金花,摇摇晃晃倒地。 “好!” 冰墙之上,司空小楼双腿前后摇摆不定,见柴铁牛凶猛架势,不由拍手叫好! “继续啊!” 司空小楼乐不可支,露出一双虎牙,左都卫军卒顿时遍体生寒,这位小姑奶奶是真不把他们当人,众人看向崔秀夫,满是哀求。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崔秀夫视而不见,蜀王殿下都要迁就的大人物,他怎么敢让司空小楼扫兴? 一番挣扎之后,左都卫军卒顿时绝望,咬牙闭眼,撞击在厚重冰墙之上,眼前一黑,便昏迷不醒。 “你就让她这么胡闹?” 许秀摇头不已,柴铁牛体魄异于常人,撞撞也无妨,左都卫军卒肉体凡胎,很是凶险。 “只要闹不出人命,便随她去吧!” 这是魏帝陆啓的原话,陆玄楼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司空小楼胡作非为。 陆玄楼随即补充说道:“战胜心中的恐惧,才能无畏生死,司空小楼这么折腾,左都卫军卒尤为悍勇,也是好事。” 许秀了然说道:“这或许才是你纵容她的真正理由吧!” “我要闭关冲击洞天境了!” “这么快?!” 许秀心中惊骇,陆玄楼修行不过半年,便着手冲击洞天镜,这等修行速度,实在骇人听闻。 “还好吧!” 陆玄楼笑道,天之武库灵气充沛,修行一日千里,若非此前俗事缠身,他或许早就是洞天武夫了。 “我替你护法吧!” “正有此意!” 幽玄武夫破镜虽无天劫,以天地灵气冲击窍穴,稍有不慎,让天地灵气暴走,武夫将经脉俱废,倒也凶险,容不得马虎! 思索一番,陆玄楼决定在左都卫军营闭关,有许秀与八千铁骑在侧,应无差错。 陆玄楼闭关后,无人陪她胡闹,司空小楼便觉得无趣,索性带着柴铁牛回大梁去了,左都卫军卒喜极而泣,却不知道陆玄楼的悲伤才刚刚开始。 一夜之间,陆玄楼诗名传遍大魏,雅士墨客钦慕,闺中女子怀春,唯恨陆玄楼躲入军营,不得一见。 “我是陆玄楼的老大!” 司空小楼一句狂言,大梁城瞬间风云再起。 雅士墨客争相讨好司空小楼,只为求陆玄楼墨宝,沾染几分才气;世族贵女请司空小楼过府,给予无数好处,唯请司空小楼转达倾心之意。 众星拱月之下,司空小楼难免飘飘然,竟换上一身男装,出入风花雪夜之地,借着陆玄楼的名头,与青楼花魁饮酒作乐,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魏帝陆啓听闻此事,道一句胡闹,便任由司空小楼胡闹,甚至派出神武卫强者暗中保驾护航。 此时,陆玄楼闭关已至紧要关头,全然不知剑侯司空纵横已经提剑杀向大梁城,找他算账来了。 第九十五章 大梁我楼爷,猛! 八千军卒披甲执枪,严阵以待,时有骑军出营,巡查方圆十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左都卫大营。 啸月狼王率麾下妖君和兰家武夫散落校场四周,若有闲杂人靠近校场,格杀勿论,即便是左都卫军卒也不例外。 自陆玄楼闭关之后,左都卫军营便有凤鸣鹤唳、草木皆兵之象,唯有许秀立于陆玄楼身侧,神情淡然,尽显轻松之色。 校场之中,陆玄楼盘腿而坐,静气凝神,已有万全准备。 陆玄楼心念微动,天之武库缓缓洞开,灵气翻涌而出,掀起风浪。 “好恐怖的灵气!” 突如其来的磅礴灵气让许秀大吃一惊,回眸望向陆玄楼,恍惚之间,似有一道门户显现于陆玄楼身后,显露洪荒气息,骇人心神。 许秀揉眼定睛,陆玄楼身后却是空无一物,洪荒气息全无,心中惊悸也随之消弭。 “错觉吗?” 许秀呢喃自语,旋即狠狠摇头,此刻陆玄楼周身天地灵气汇聚,宛如河流,肉眼可见,应是方才那般变故所致。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陆玄楼的秘密不是一般多,让许秀心生好奇。 灵气汹涌澎湃,以陆玄楼为中心,凝聚如海洋。 身在其中,呼吸之间便有灵气入体,许秀顿觉心神舒畅,境界隐隐提升,阴神之躯更为凝实。 “这股天地灵气似不是天地灵气。” 许秀暗暗心惊,牵引灵气入体,本欲细细揣摩,却发觉这股灵气流转经脉之后,便从她的身体中逸出,任她百般阻拦,也无法截留一丝灵气。 灵气逸出许秀身体,汇入灵气洪流之中,最终会沉寂在陆玄楼身体之中。 “真是奇怪!” 许秀百思不得其解,大道无情,却也公平,为何这股灵气只能为陆玄楼所用? 就在许秀惊疑之时,陆玄楼猛然震动,气势节节攀升,已然破开幽玄境桎梏,周身灵气骤然暴动,化身一条长龙,疯狂冲击陆玄楼身体。 “开始了!” 人体共有三百六十窍穴,三十六窍穴相连,为一气洞天;三百六十窍穴相连,为十气洞天。 三百六十窍穴又分一百八十明穴、一百零八暗穴、三十六奇穴、三十六死穴。 明穴世人皆知,武夫循序渐进,必然能开启。 暗穴固然隐秘,但有迹可循,开窍也不难,但若要尽数开启,也难如登天。 死穴即是命穴,开窍之时极为凶险,略有差池,武夫身死道消,毫无回转余地。 奇穴因人而异,其所在之处,也各不相同,欲开奇穴,必需机缘。 曾有武夫以魄力强开死穴,却无机缘开启奇穴,最终含恨破入练虚境! 武夫开一气洞天,便是洞天武夫;武夫开五气洞天,便可冲击练虚境界;武夫开六七气洞天,便有天骄之名;武夫开八九气洞天,或能一世称尊;能开十气洞天者,前已无古人,后应无来者。 校场之上,陆玄楼鲸吞虎饮,疯狂吸纳灵气,先汇聚于丹田之中,而后猛然爆发,直冲气海穴而去。 “轰!” 气海穴前似乎有一道无形屏障,阻断灵气洪流,两者悍然碰撞,体内响起一阵轰鸣之声,陆玄楼痛不欲生,身体剧烈颤动,七窍渗出鲜血。 许秀大惊失色,武夫开启窍穴,需要循序渐进、缓缓图之,陆玄楼如此暴戾,与取死无异! “你疯了!” 许秀出言提醒陆玄楼,却不知陆玄楼此刻双耳嗡鸣,已然听不见外界之声。 一次猛烈冲撞后,气海穴前无形屏障显现一道微小裂纹,陆玄楼喜上眉梢。 “再来!” 陆玄楼呐喊出声,天地灵气似乎也兴奋起来,更显狂暴,前浪接后浪,疯狂冲击屏障。 “刺啦!” 三次冲撞,无形屏障破碎,灵气洪流越过气海穴,兵分两路,直向关元、曲骨,声势依旧浩大,冲撞尤为暴戾。 转眼之间,陆玄楼已开三十六窍穴,成就洞天武夫,却不依旧不肯罢休,灵气流过肺腑,奔向躯干,同时冲击三十六道窍穴,准备一蹴而就,开启两气洞天。 “疯子!” 校场之中,许秀满是忧虑,此刻陆玄楼七窍流血,皮肤皲裂,俨然一个血人。 然而许秀并不敢打断陆玄楼,此刻陆玄楼体内灵气翻涌,冲击躯干窍穴,若陆玄楼昏迷,灵气暴走,陆玄楼势必爆体而亡。 陆玄楼心神沉浸体中,疯狂冲击窍穴前的屏障,那里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依旧疯狂,依旧暴戾。 “轰!” 三十六窍穴齐齐破开,陆玄楼便觉有恐怖力量涌入身体,更有一股作气,开启一百八十明穴的心思。 灵气似乎也明悟陆玄楼所想,先入双臂,再入双腿,沿经脉游走,冲击明穴前的无形屏障。 “一百零八窍穴!” “一百四十四窍穴!” 武夫开启窍穴,异常凶险,若有人一月时间,开明窍一百八,已是绝世天骄。陆玄楼半个时辰,开窍一百四十四,简直是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魏人虎狼,竟悍勇至此!” 许秀感慨万千,心中忧虑却荡然无存,四肢窍穴虽多,即便有意外出现,陆玄楼性命无忧。 “一百八十!” 转眼之间,明穴全部开启,若是陆三生在此,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嬉笑怒骂,“大梁我楼爷,就是猛!” 明穴既开,暗穴难察,灵气失去目标,因而消停,隐匿于陆玄楼身体之中。 天之武库关闭,陆玄楼缓缓睁开眼睛,微微握拳,似有无穷力量涌动,陆玄楼甚是满意。 平复激动的心情,陆玄楼起身,便摔倒在地,陆玄躺在校场之中,虚弱感此起彼伏,动动手指也困难。 “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你是不是对我做坏事了?” “我是鬼,对男人没有兴趣!” 许秀冷笑说道:“不过照这么下去,你迟早便成鬼,我或许能给你机会。” 许秀耐心解释一番,陆玄楼才明白前因后果,心中隐隐后怕,随即暗暗庆幸。 “你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啊!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你也是个祸害。” 在左都卫军营静养数日,陆玄楼又是龙精虎猛的模样。 第九十六章 司空小楼,真楼爷! 大梁,镜湖。 陆玄楼与清玄镜主并肩而行,越过湖泊阁楼,行至广场,便见许多镜湖武夫三五成群,低声交谈。 这些武夫都是镜湖镇抚使,实力不俗,最不济也是洞天武夫。 “参见清玄镜主,见过阎君大人!” 青阳城之战后,陆玄楼与陆三生虽不常在镜湖,但镜湖武夫之中却流传着两人的传说。 青鬼剑术杀人,体魄尤为强横,半月前于镜湖破境,以肉身硬抗九道天雷,成就大妖之身,战力犹在三位镜主之上,仅在镜侯之下。 阎君猛虎碎尸,手段凶狠诡异,于青阳城中重创天鬼,疑似拥有三灾战力,如今成就洞天武夫,更不能同日而语。 镜湖镇抚使无数,唯有阎君青鬼鹤立鸡群,有无冕镜主之称。 镜湖武夫向来以武力见高低、分尊卑,因而陆玄楼虽是洞天武夫,仅有镇抚使之职,镜湖武夫却是心悦诚服,尊称一声阎君大人。 镜湖武夫之前,有两名中年男子,皆穿月白色长衫,气息强横,不在清玄镜主之下。 一人儒家风流,手持桃花扇,摇曳秋风;一人魁梧有力,掌托碧绿青山,数有九重。 桃花扇,九重山,与清玄境同为镜湖道兵,这两人身份不言而喻。 “阎君青鬼,后生可畏啊!” “清玄镜主好运气啊!” 两位镜主怅然出声,镜湖三脉以清玄镜一脉最弱,自从陆玄楼与陆三生横空出世后,清玄镜一脉异军突起,力压桃花扇、九重山两脉,稳坐镜湖第一。 九重山主凝声说道:“青鬼既去,阎君独木,你我或能与清玄镜主一争!” 三大镜主平分秋色,清玄境主以青鬼陆三生力压镜湖武夫,独占镜湖五成资源,令人羡慕。 如今陆三生离去,陆玄楼身份特殊,极少插手镜湖纷争,真是桃花扇、九重山两脉一鼓作气,与清玄一脉分庭抗礼之时。 “但愿如此!” 桃花扇主深以为然,清玄境主招揽强者,他们自然也不甘落后。镜湖威名响彻东荒,自有江湖武夫趋之如骛,招揽强者也容易。 一座阁楼之中,镜侯安坐正位,三大镜主恭立两侧,不敢抬头,唯有陆玄楼立于中央,与人说话。 “就你叫陆玄楼啊?” 剑侯司空纵横虎视眈眈,言语之间,尽显豪横之色,不愧是我大魏王侯,这种不将大魏皇子放在眼里的气质,很哇塞! “陆玄楼见过剑侯大人!”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剑侯司空冷哼出声,敌意满满,竟暗含杀气。 陆玄楼疑惑万分,心中思索万千,实在想不出他那里得罪了剑侯司空纵横。 “司空纵横,莫要耽误时间,我还有事吩咐!” 镜侯颜镜古淡淡出声,剑侯司空纵横顿时目露凶光,让陆玄楼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剑侯大人,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陆玄楼问道。 “没有误会,就是想揍你!” 司空纵横话音落下,伸出手掌,落向陆玄楼肩膀,陆玄楼见势不妙,抽身欲退,伸手握住刀柄,竟有出刀之意。 “年轻人,好胆魄!” 镜侯颜镜古微微一笑,泄露一道气息,陆玄楼周身空气似乎凝结一般,人不能退,刀不得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剑侯司空纵横手掌落下,将他砸入地面之中。 这是闹那样啊? 陆玄楼欲哭无泪,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让两位王侯同时出手? “让你不学好!” 剑侯司空纵横好似拔萝卜,将陆玄楼提出地面,抓住陆玄楼脚踝,一顿猛砸,地面支离破碎,阁楼也摇摇晃晃,陆玄楼顿时头昏脑胀。 “让你卖弄文采!” 剑侯司空纵横依旧不解气,一脚踹飞陆玄楼,剑气迸发,刺入陆玄楼经脉,破体而出,陆玄楼霎时凄惨无比,三位镜主看的胆战心惊,唯有镜侯颜镜古淡然自若。 “让你教坏我家小楼!” 剑侯司空纵横一手抓住陆玄楼衣襟,拳入雨下,落在陆玄楼身上,顷刻而已,陆玄楼已经是鼻青脸肿,不忍直视。 “以后别招惹我家小楼,否则我揍死你!” 活动一番筋骨,剑侯司空纵横怒气方消,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陆玄楼怀疑人生。 “我教坏司空小楼,你打那论的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镜侯颜镜古出言解释,司空小楼流连风月之地,剑侯司空纵横舍不得责骂司空小楼,便将所有怨气倾泻在陆玄楼身上。 陆玄楼有苦难言,司空小楼一介女子,跑去青楼作甚?去青楼也就罢了,提他的名字作甚,让他饱受无妄之灾! “真不是我让她去的,我冤枉啊!” 陆玄楼委屈,镜侯颜镜古却不以为然,此事因陆玄楼诗名而死,陆玄楼责无旁贷。 “诗名竟然有错,大魏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玄楼憋屈,明明是司空小楼胡闹,怎么就算的他的头上呢? “大魏自是有王法的,但在小楼这里,真心不多。” 镜侯颜镜古拿出一道圣旨,大魏皇帝陆啓问罪陆玄楼,洋洋洒洒数百字,也仅有一个意思。 陆玄楼教坏司空小楼,该揍,该往死里揍! “司空小楼,误我!” 魏帝陆啓下旨问罪,剑侯司空纵横动手揍人,镜侯颜镜古为虎作伥,陆玄楼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司空小楼,这才是真楼爷啊! 从前陆玄楼懵懂无知,自持皇子身份,便觉得高人一等,此刻与司空小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 “司空小楼莫不是我爹的私生女不成?” 陆玄楼恶意揣摩! “小楼是剑侯之女,莫要诽谤陛下!” “他心通?” 腹中思量,竟被镜侯颜镜古知晓,陆玄楼大惊失色,三位镜主却是见多不怪。 镜侯执掌镜侯,非唯武力,更兼心思。 观人神色,便知其心中所想,从无差错,镜侯颜镜古此功,不是他心通,胜似他心通。 “小楼身份特殊,本侯不便多言,你心中有数就好。” 镜侯颜镜古说道:“小楼性子单纯,虽爱胡闹,却也无大雅,她与你亲近,你便迁就于她,受着委屈也不妨。” “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玄楼自然应允,心中暗中揣摩司空小楼真正身份,居然能让大魏王侯这般照料。 第九十七章 神墟之地 “今日你替小楼受过,虽说受些皮肉之苦,但真要论起来,还是你占了大便宜。” “啊?” 陆玄楼不解其意。 “愚钝!” 镜侯颜镜古摇头出声,随即悍然出手,暴戾手段,尤胜剑侯司空纵横之下,直至一座阁楼灰飞烟灭,才满意罢手。 “大魏王侯是他娘的真不讲道理,更不把他当人啊!” 陆玄楼体无完肤,躺在废墟之中,肉疼,骨头更疼! 无视陆玄楼的哀怨的眼神,镜侯颜镜古继续说道:“司空纵横以剑气为你开窍三十六,本侯再为你开窍一洞天,七气洞天,恭喜殿下,已是天骄之姿!” 陆玄楼目光瞬时明亮,神思没入身体,竟有七十二暗穴洞开,灵气流转无阻,似大江大河,奔流不息。 “是我孤陋寡闻了!” 陆玄楼突然格外想念司空小楼,琢磨着带司空小楼去哪里大闹一番,才能触犯众怒。 “收起你那可笑的心思,莫要自取灭亡!” 颜镜古察言观色,便知陆玄楼心中所想,不由暗暗摇头,年轻人无知,因而不知死活啊! “武夫借助外力,虽能开启窍穴,但其中凶险,不在少数。” 镜侯颜镜古说道:“若力有不逮,便是无用之功,若不慎触动死穴、奇穴,唯有死路一条。” “若非你有完美根骨,体质异于常人,否则即便知道暗穴所在,本侯与司空纵横也不敢贸然出手替你开窍。倘若本侯与司空纵横若有歹意,你的命就没了,” “江湖凶险,人心更恶,你永远都不知他人心中所想,所以永远不要将你的性命托付给他人。” 镜侯颜镜古继续说道:“所以陆玄楼你听好了,你能赋予真心的唯有你自己,许秀不行,陆三生也不行。” “我说诸位怎么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这里等我啊!” 陆玄楼笑道:“自古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这是父皇的意思吧!” 镜侯颜镜古笑道:“悟性不差嘛!” “多谢镜侯指点,我自有计较。” 陆玄楼拱手说道:“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这般模样,实在无法见人啊!” “听说过神墟吗?”镜侯颜镜古问道。 “倒是听过一些传说,也不知真假。”陆玄楼回答道。 神墟,即神灵陨落之地! 传闻天地初开之时,有自混沌中走出,身承天地大道,生而无敌。 洪荒时代,大战,无数陨落,天地以身躯为牢狱,可禁锢大道之力。岁月变迁,大道之力弥漫,衍生无穷造化,因而神墟之地,处处机缘。 神墟开门,造化落人间! 神墟之地自成一界,存在于虚空之中,不是时候,难入其中。 唯有大争之世,神墟之地才会破碎虚空,显现九州天下,神墟之门洞开,任九州天骄入内,抢夺造化,成就自身。 “数天之前,有神墟之地破碎虚空而来,落于东海之上。” 镜侯颜镜古道出惊人消息,凝重说道:“东荒仙门已经闻风而动,我大魏亦有心夺其中造化。” 清玄镜主摇头说道:“东荒七大仙门,强者不计其数,以镜湖之力,恐怕无法与之抗衡。” “大争之世,自然要争他个头破血流。” 镜侯颜镜古沉声说道:“陛下已经下令,命镜湖武夫、神武卫倾巢而动,又从北方战场抽调六镇武夫,自有大动干戈之心。” 镜湖广场之上,三位镜主傲然挺立,身后有数百练虚武夫、数千洞天武夫 陆玄楼心有惊叹,然而镜湖底蕴不至于此。 在镜侯身后,有七道人影并立,皆穿黑袍,镜湖千户、镇抚使竟不知其来历。 “镜湖七杀将,乃镜侯大人亲卫,随便拎出来一个,便能轻易将我镇杀,疑似三灾巨头。” 清玄镜主小声说道:“江湖武夫畏镜湖如虎,大半是他们杀出来的。” 陆玄楼了然点头,这才合理嘛!大魏能与东荒仙门争斗,岂会是三将七侯这么简单。 “清玄镜主听令,本侯命你率部先行,打探神墟消息,监察东海海族。” “属下谨遵镜侯之命!” 海族,即海中妖族,以四海龙族为首。 一千五百年前,人妖两族大战,妖族败走东荒,人族坐拥九州五域,龙族称霸四海,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若非镜侯颜镜古提起,陆玄楼几乎忘记东荒海族的存在。 “桃花扇主听令,本侯命你率部监察南楚与江湖武夫!” “九重山主听令,本侯命你监视东荒仙门,打探虚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镜侯颜镜古略作安排,目光扫过镜湖武夫,猛然摆动衣袖,拱手而礼。 “造化之争,极为凶险。” 镜侯颜镜古凝声说道:“诸君,该惜命是惜命,该不惜命时便死。” “谨遵镜侯大人之命!” 镜湖武夫摆动衣袖,拱手还礼。 大魏宫墙之上,有位灰衫太监气质阴柔,容貌绝佳,能让女子汗颜。 灰衫太监,是宫中品阶最低的太监,但这个太监不一般,他可是大魏第一个太监王侯——隐侯。 隐侯身后有三位红衣大监,常年坐镇大魏三座藏经阁,遍读武学经典,得以跻身三灾巨头之列。 再往后,便是神武卫四位大统领与十三位统领,身披黑色甲胄,面带凶兽面具,虽然寥寥十数人,气势之强盛,却不在数千镜湖武夫之下。 “常听您老人家说,东荒仙门了不得。” 书巢大监笑道:“百闻不如一见,难得机会,定要好好比划比划。” 这三位大监坐镇藏经阁,同时修行数门大魏顶级武学,不输仙门巨头。 隐侯提醒说道:“记得小心些,莫要丢了性命。” “若是能赚您老人家一滴眼泪,丢了性命也无妨。” 残缺何妨,无娭王侯身! 武殿大监说道:“就怕您老人家舍不得一滴眼泪啊!” 镜湖武夫以镜侯为神明,隐侯自是三位大监眼中的英雄。 隐侯不置可否,举目望远,便见道道白衫出大梁。 “道道白衫出大梁,已有二十年不曾见过这等风景了。” 隐侯阴柔说道:“镜湖动了,我们也该动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大魏六镇军中武夫杀气腾腾向东海。 第九十八章 催命帖 神墟现世,造化近在眼前,大魏王朝不在遮遮掩掩,开始显露底蕴,展露东荒霸主的威压,接连有三位巨头出大梁而去。 镜湖广场之上,陆玄楼目送镜湖武夫离去,直到他孤身一人,依旧不曾动身。 不是陆玄楼不想走,而是镜侯颜镜古将他留下,似有大事要讲。 陆玄楼疑惑问道:“镜侯有事吩咐?” “确实有件事要与你说说!” 镜侯郑重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本侯需要问些问题,你不能有丝毫隐瞒。” 镜侯满是正色,陆玄楼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凝声说道:“镜侯但问无妨,陆玄楼知无不言。”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本侯也不细问你的秘密。” 镜侯说道:“阎君青鬼,三灾境下无敌手,若是遇到三灾武夫,以性命向博,你有几分胜算?” 陆玄楼不答反问:“道兵兵解,三灾武夫能有几成活路?” “明白了!” 镜侯心中了然,他在青阳城见过陆玄楼出手,心中早有猜测,道兵兵解便是陆玄楼最后底牌。 “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也不失杀伐之力,或能成事。” 镜侯斟酌出声,随即问道:“可知东荒武榜?” 陆玄楼说道:“中秋宴会时,曾有人提起,但我未曾重视,因而一无所知。” “东荒武榜共有一百人,皆是东荒当世天骄,排名越是靠前,越是妖孽。”镜侯说道。 “不知我排名第几啊?” 陆玄楼自诩天骄,惹镜侯一笑。 “九州五域,东荒不算大,倒也不算小,天赋异禀者不计其数。” 镜侯说道:“武榜留名者,最不济也是练虚武夫,你还差的远啊。” “是我孟浪了!” 说话之间,镜侯拿出一道卷轴,递给陆玄楼,正是东荒武榜。 “还不知东荒惊艳天骄姓甚名谁?” 陆玄楼心中好奇,当下浏览起来。 东荒神殿宗道,三灾境武夫,武道第一,列武榜第一。 第一剑宗剑玄,三灾镜剑修,剑道第一,列吴武榜第二。 大魏王朝陈凶,三灾境魔修,杀伐第一,列武榜第三。 大魏王朝颜沉鱼,半步三灾剑修,东荒女子剑道第一,列武榜第四。 东玄宗赵怀素,道门小道君,五行道法第一,皆武榜第五。 东海龙族敖甲,大妖之躯,肉身第一,列武榜第六。 第一剑宗剑梦,半步三灾剑修,东荒剑道第三,女子剑道第二,列武榜第七。 东荒神殿宫淑君,半步三灾武夫,列武榜第八。 真武宗许墨,半步三灾武夫,列武榜第九。 天上云宫云渺渺,半步三灾武夫,列武榜第十。 看着东荒武榜,陆玄楼眉头魏蹙,若有所思。 当初在横断山脉时,宫淑君出手便惊退陆三生,实力可见恐怖,这等惊艳女子竟然仅是东荒第八天才。 东荒天骄,如云如雨! 大魏王朝虽然不曾占居榜首,却有两名惊艳天骄跻身前五,似有力压东荒仙门之势。 “巍呼高哉,大魏!” 虽不知陈凶何许人也,但同为魏人,陆玄楼有荣共焉! “你得意早了!” 镜侯摇头说道:“武榜前十,大魏有两人跻身其中,武榜前百,大魏亦不过两人。” 陆玄楼闻言一愣,不由细细浏览,武榜尽是仙门天骄和四海海族,始终不见大魏天才与江湖武夫。 “头重脚轻,大忌也!” 镜侯严肃说道:“长此以往,大魏必被东荒仙门压制,有失霸主之姿。” “所以呢?” 陆玄楼摇头问道,大魏王朝虽有半壁江山,其中洞天福地却被东荒仙门占据,大魏王朝想要走出这种困境,举步维艰。 “此消则彼长!” 镜侯说道:“若是仙门天骄十不存一,东荒应以我大魏王朝马首是瞻。” 陆玄楼沉默不语,已然知晓镜侯将要嘱咐他的事情——猎杀东荒仙门天骄! “仙门视天才为明珠,只因为背负希望,是一宗之未来。若有天骄陨落,仙门势必有雷霆之怒,不死不休。” 陆玄楼凝声说道:“镜侯大人,这份差事可真不是好差事啊!” “千年大争,天骄并起,一将功成万骨枯,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任你惊艳绝才,死在同辈手中,便是死不足惜,任东荒仙门万般不甘心,也无话可说。” 镜侯朗笑说道:“你尽管放手杀人便是。” “镜侯大人真是看的起我啊,就不怕我死在仙门天骄手中?”陆玄楼苦笑说道。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身为大魏皇子,为大魏捐躯,这本就是殿下本分,身死何妨?” 镜侯说道:“况且本侯也不会让殿下孤身犯险,镜湖七杀将可供殿下驱使,若不成事,殿下先退,七杀将自会替殿下赴死。” “听镜侯说话,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呢?”陆玄楼问道。 镜侯笃定说道:“不踩着他人尸骨登临绝巅,何来长生?因而殿下没有理由,也不该有理由!” “那就此行杀人! 看着手中东荒武榜,陆玄楼心中苦笑,这那里天骄排名榜,分明是阎王的催命帖啊! “宗道、剑玄,殿遇之则避,自有陈凶伺机而动;武榜前二十者,殿下也无需计较,颜沉鱼自会以生死问剑。” 镜侯凝神说道:“其余之人皆可杀,殿下遇之不可留。” “分工明确,各有目标,看来镜侯好算计!” 陆玄楼感慨说道,神墟现世不过几天,镜侯谋划,已有万全。 此番镜湖有七杀将出动,神武卫有三位红衣大监出手,北方六镇自有军中悍将出手,这是打算将东荒天骄一网打尽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镜侯说道:“本侯与殿下只管尽人事,天命如何,且看结果。” 东海有深墟现世,其中造化万千,东海海族率先浮出海面,江湖武夫闻风而动,七大仙门与大魏王朝紧随其后。 一时之间,东海热闹非凡,常有海族兴风作浪,剑修御剑破空,武夫来来往往,甚至有邪道修士频频现身。 数日之后,镜湖武夫传来消息,神墟之门已现,随时都有可能开门,陆玄楼与兰倚道别,带着许秀与七杀将动身,前往东海。 第九十九章 其真无道乎? 东海上空,一道门户若隐若现,光华流转之时,似乎莲花绽放凋零。 天空之中,一艘灵舟横空,一道恐怖身影独立于前,下方武夫望而生畏,竟然不敢直视。 这就是东荒第一人的威严! 东荒神主身后,月神殿主遗世而独立,尽显倾城绝色,自有月神赋》后,世人皆言不见月神,道尽生平也枉然。 灵舟中央,一位少年淡然而笑,自信尽在不言中,正是东荒第一天骄——小神王宗政。 宗政身后,便是以宫淑君为首的数十位四殿天骄,最不济也是练虚武夫。 一宗天骄,竟远超大魏一国,东荒神殿底蕴果真非同凡响。 灵舟不远处,横亘一道煊赫剑光,剑光之前,盘坐一道苍老身影,闭目凝神,涅盘武夫也难以察觉丝丝缕缕的气息,赫然一尊轮回境剑仙。 剑仙身后,有两道人影,正是第一剑宗两大天骄。 剑玄相貌英俊,背负双手,如剑而立,目有桀骜之色,唯有看向宗政之时才会稍稍收敛。 剑梦沉默寡言,目光游荡于人海之中,最终落在颜沉鱼身上。 附近有四座岛屿,插有十丈旗帜,显然已经是有主之地,大魏王朝与五大仙门尽在其上。 东海之上,停泊数千艘船只,小则数十丈,大则数百丈,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上面挤满了江湖武夫。 海边,一座酒楼之上,陆玄楼斜倚栏干,遥望神墟所在之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有趣!” 许久之后,陆玄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居高临下,观望城中风景。 此城名为落海城,乃南楚之地,立城东海之畔、大江之北,注定繁华景象,城中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便见青衫书生称兄道弟,出入风月之所。 二十年前,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灭卫吞宋,夺江北楚地三千里,携大胜之势渡江,楚人楼船触之既碎。 若非东荒仙门出手,大魏恐怕早就一统东荒,哪有楚人吟诗作赋的地方?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陆玄楼唏嘘不已,魏帝陆啓野心勃勃,此刻已经着手对付东荒仙门,迟早要跃马渡江,也不知此地还能剩下几分繁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玄楼邻座一名青衫儒冠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思,静待陆玄楼后话,却见陆玄楼闭口不言,自顾自饮酒。青衫男子不由起身,提着酒坛走至陆玄楼身边。 在青衫男子靠近的瞬间,许秀神魂颤动,鬼气翻涌,尽显不安之色。 许秀猛然回头,目光骤然收缩,只因为这青衫男子周身萦绕一道浩然正气,竟是一位儒道修士。 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捉鬼是道门的拿手好戏,但儒家浩然正气才是克制一切魑魅魍魉的制胜法宝。 许秀如临大敌,玄阴之水破体而出,忌惮之色展露无遗。 儒修分三品。 三品儒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明辨是非,心中生一口浩然气,诸邪避退。二品君子,儒家君子以浩然之气蕴养本命器物,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一品大儒,明悟圣言,可合道文字,有言出法随之力,其中攻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儒?” 陆玄楼皱眉问道,许秀乃阴神境鬼修,且有玄阴之水护体,依旧这般忌惮,此人必是大儒! “读过几天书,听过几句圣言,侥幸修得一口浩然正气。”青衫大儒笑道。 “找事?” 青衫大儒看一眼许秀,随即摇头说道:“一人饮酒,滋味淡然,很是无聊,不知是否有幸与阁下对饮?” “相逢即是缘分,请” 既然不是找茬的,一切都好说,不过是多几个酒钱罢了。 陆玄楼有诗文,青衫大儒有才气。 知己难遇,两人相见恨晚,互不问性命,高谈阔论时推杯把盏,陆玄楼已有大醉之意。 “公子,您醉了!” 许秀低声提醒,陆玄楼凡事皆可,唯独这酒量是真不行。 陆玄楼将酒杯倒扣于桌案,道声抱歉,伸手推开窗户,清冷秋风吹入高楼,酒意散去一大半。 青衫大儒也不强求,别有深意说道:“方才听阁下自言自语,有亡国之语,似有所指!” “楚人不知愁!”陆玄楼隐晦说道。 “楚国有江南水乡,沃土千里,百姓安乐;楚人有诗文风流,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青衫大儒笑问道:“不知楚人愁从何处来?” “魏人虎狼,灭楚之心不绝,愁自北边来。” 陆玄楼笑道:“楚人偏安二十年,已经忘记烽火狼烟,握不住刀剑,也拉不开弓弩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青衫大儒知陆玄楼所言不虚。 今有神墟现世,大魏、蛮夷皆动,唯有楚人置身事外,依旧吟诗作赋,楚地武夫也作璧上观,看一场龙争虎斗。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悲之处! 二十年前,楚国的楼船灰飞烟灭,楚人的心气也随之沉入大江,此后二十年,楚人能作诗赋,不敢言兵,因而年年纳税,岁岁称臣,备受魏人欺凌。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青衫大儒怅然说道:“魏人无道,以武持强,可怜宫阙万间,更可怜众生疾苦。” “其无道乎,其真无道乎?” 青衫大儒之言,陆玄楼万万不能苟同。 “大魏强盛,百姓有荣共焉;楚国疲惫,百姓有耻羞也。” 陆玄楼笑道:“由此来看,魏人有道,楚人无道。” “魏人为一己之私欲、一人之尊贵,以兵戈乱世,以铁骑灭国,以刀剑夺命,使东荒百姓流离失所。” 青衫大儒反驳说道:“大魏仁义不施,天怒人怨,岂是有道之国?” “大魏无道,无道在南楚和蛮夷;大魏有道,有道于魏人于东荒。” 陆玄楼笑道:“自妖族败走大荒,东荒便烽火千年,裹尸者难计,受苦者无数。” “灭国十一,破蛮夷三部,成天下一国,东荒无战事,兵戈戛然而止,方有太平可期,魏人为此而战,有道且有大义!” “阁下所言,或有道理。” 青衫大儒摇头说道:“然生我者父母,养我者故土,楚人虽然疲惫,却也不愿做亡国之人。” “这可不是楚人说了算的事情?” 陆玄楼握掌成拳,笑道:“拳头,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大,也就谁说了算。” “终究是以强凌弱,非浩然之事。” 青衫大儒笑道:“我辈读书人,当仁义为先,礼教为后,图谋大同。” 陆玄楼不以为然说道:“仁义约束不了他人欲望,礼教也束缚不住他人手脚。” 陆玄楼与青衫大儒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孰是孰非,各有计较,直至日暮,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场秋雨突如其来,神墟也在此刻开门。 “造化如雨落人间,真是好气象。” 陆玄楼不再与青衫大儒争论,扔下酒钱,往神墟而去。 第一百章 大魏人心,最是可畏 神墟开门一线,大道之力扩散而出,武夫气血齐鸣,皆有神清气爽之感,目光霎时炽热,心情更为激动。 神墟之门彻底洞开,显现一道幽深漩涡,武夫神识没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 未知之地最恐怖,神墟之中固然有造化,但其中凶险也不在少数。 东荒仙门有静观其变之意,江湖武夫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踏入神墟半步。 “请仙门先行!” 混迹一艘大船,陆玄楼不怀好意,让东荒仙门打头阵,试探神墟凶险。 陆玄楼已经做了出头鸟,江湖武夫也不甘落后,纷纷请命,让仙门天骄皱眉,仙门静观其变,便是有意让江湖武夫先探虚实,自然不愿身先士卒。 “他就是陆玄楼吧?”东荒神主问道。 “正是,不知神主是如何认出来的?”月神殿主问道。 东荒神主并未见过陆玄楼,此刻陆玄楼混迹武夫之中,又不与大魏王朝高手同行,也不知他是如何认出陆玄楼的。 “此子眉宇之间与陆啓有五分相似,说话之时带着一股子阴谋气息,与陆啓一模一样。” 东荒神主不再多说,转头看一眼宗政,一切尽在不言中。神殿为仙门魁首,此刻身先士卒也无妨,决计不能让魏人看轻了。 宗政领命,走出灵舟,身如流光,直直射入漩涡之中。 一人动,则万人动! 一道剑光、一道魔气不分先后射入漩涡之中,宗门天骄与大魏强者紧随其后,竟有数千人之众。 “诸位,冲啊!” 陆玄楼一声大吼,率先没入漩涡之中,江湖武夫蜂拥而起,片刻之后,神墟人影寥寥。 “闻溪,你也去吧!” 东荒神主淡淡出声,闻溪似有疑惑,却也不多问,一步迈出便至神墟之门,又一步,身影便消失在漩涡之中。 “剑侯!” 镜侯颜镜古瞬时变色,咬牙切齿出声,剑侯司空纵横不敢有丝毫犹豫,只身上前,试探真假。 “失算了!” 剑侯司空纵横身影全无,镜侯颜镜古脸色阴沉无比。 每逢大争之世,便有神墟降临九州天下,可自古以来,从不曾有涅盘武夫踏入其中。 如今变故,涅盘武夫可入神墟,一番辛苦谋划必然告破,镜侯自是不甘心。 眼见仙门强者纷纷进入神墟,镜侯颜镜古知事态紧急,以秘法知会魏帝陆啓一声,便进入神墟。 仙门强者现身神墟,眼下当务之急,应是找到陈凶、颜沉鱼、陆玄楼,终止杀人计划,否则弄巧成拙,东荒仙门合力围杀大魏高手,后果不堪设想。 数道强横气息刚从自大魏升起,风驰电掣向东海而来,却见神墟闪烁光华,再度隐匿于虚空之中,数道强横气息也戛然而止,似乎不曾出现过。 “前辈,告辞!” 转眼之间,此地唯有东荒神主与那位轮回剑仙,东荒神主无心与之说话,打声招呼,身形如云烟消散。 东荒神主离去之后,轮回剑仙睁眼遥望天际,竟有杀意。 大魏勤政殿中,魏帝陆啓埋头桌案,这个男人永远沉浸在数不胜数的奏折中,不知疲倦,也不知厌烦。 一缕秋风自窗户吹入殿中,吹合桌案上的奏折,魏帝陆啓抬头,东荒神主赫然在目。 “朕知道你会来,却不成想你来的这么快!” 陆啓笑道:“莫惊春,你永远是个没耐心的男人,不似朕,一忍就是二十年。” 整个东荒敢直呼东荒神主的姓名的恐怕唯有魏帝陆啓了,不过听魏帝陆啓言语,两人似乎是旧相识。 “陆啓,收手吧!”莫惊春凝声说道。 “你知道的,朕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魏帝陆啓霸道出声:“这天下,朕要定了,山上山下,朕全都要!” “陆啓,你当真要执迷不悟,与我兵戎相见不成?”莫惊春怒声说道。 “神墟现世,两百年前的人物犹能踏足其中,千年大争从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并且持续至今。” 魏帝陆啓冷笑道:“朕生来就是帝王,注定要一统东荒,所以应是你挡了朕的路。” “东荒仙门由来已久,岂会凌驾于他们之上?天命在你,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莫惊春说道:“干戈一动,生灵涂炭;战端一起,天崩地裂,你可曾想过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那你可知朕一统东荒后会有多少年的太平?” 陆啓不屑说道:“莫惊春,你在东荒神雕待的太久,也沾染了虚伪与可笑。” “凭什么该有东荒,不该有我大魏春秋乱战?凭什么许东荒仙门高高在上,不许朕以九五至尊登临绝巅?”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东荒仙门千年不问红尘事,为何偏偏插手我大魏之事?因为魏人虎狼,因为大魏强盛,因为朕有一统东荒的本事,更是因为东荒仙门不愿朕与大魏凌驾于他们之上。” “即是千年大争,就该争个你死我活。” “莫惊春,不要学哪些穷酸腐儒,张口闭嘴就是不知所谓的大义,其实不过是舍不得权操天下的美妙感觉罢了。” 魏帝不屑说道:“要做贞洁烈女,就别当婊子;做了婊子,就别拿牌坊说事,朕看着都觉得恶心。” 莫惊春闭目摇头,“陆啓,你魔怔了。” “为天下疯魔,陆啓何其有幸!” 魏帝陆啓得意笑道:“莫惊春,回去告诉七大仙门,他们没多少安稳日子了。” “再会!” 陆啓一番话,已然撕破脸皮,莫惊春自知多说无益。 “干戈见!” 魏帝陆啓是个直白的男人,二十年来从不掩饰野心,今日也不会拐弯抹角。 东荒神主走后,魏帝陆啓也无心批阅奏折,走出勤政殿,静看日暮西山。 “天冷了,小心着凉!” 不知何时,大魏皇后出现在魏帝陆啓身后,替陆啓披上一件秋衣。 “莫惊春来过了。” “臣妾知道!”皇后低声说道。 “朕已向东荒仙门宣战,东荒又要流血了。”魏帝陆玄幽幽说道。 “臣妾为陛下披甲就是了。” 皇后柔柔出声,目光一片坚定,坚信这个并不魁梧高大的男人绝不会失败。 “这一次,朕未必会赢,甚至大概率会输!” 魏啓陆啓话未出口,便被皇后伸手堵住。 “我认识的陆啓,是个顶天立地的奇崛男子,从不会说这种丧气话。” 大魏上下人心,最是可畏! 第一百零一章 猎杀初始 陆玄楼进入漩涡,眼前顿时黑暗,似有天旋地转之势,再睁眼时,已然置身一方陌生世界。 陆玄楼回头,不见许秀,也不见江湖武夫,自怀中逃出一块玉牌,一金八红,共有九个光点。 金色光点代表陆玄楼,红色光点代表许秀与七杀将,此刻光点四散,陆玄楼便知那道漩涡是一座传送阵,且有随机传送之能。 “为今之计,唯有等许秀和七杀将与我汇合,再行猎杀仙门天骄之事。” 陆玄楼一边等待许秀和七杀将,一边探索神墟造化,转瞬便是数日光景。 神墟,似是一片废墟之地,但天气灵气极为充沛,武夫修行速度是九州天下三倍以上,难怪能让江湖武夫与东荒仙门趋之若鹜。 看似普普通通的花草树木,竟然蕴含浓郁灵气,竟有天才地宝之效用。 这些花草树木本是无主之物,随意散落神墟之中,任人采摘,引无数武夫大打出手,甚至有人因此而丧命,整个神墟瞬间剑弩拔张。 神墟外围便有如此造化,神墟深处有该如何? 陆玄楼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后,可见山脉绵延不绝,座座青山直入云霄,尽显凶险与奇崛。 云雾缭绕的庞大山脉,在此刻就犹如一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一道道低沉的兽吼,从山脉高空中传出,而且伴随着这股巨响出现的,还有着那铺天盖地的恐怖能量,恐怖能量急速翻涌,甚至传出犹如海浪翻涌的浪花声音,这恐怖一幕,令陆玄楼叹为观止。 苦等数日,陆玄楼久久不见许秀与七杀将前来,再看玉牌,九道光点亦是纹细不动。 “神墟极广!” 陆玄楼心有惊叹,自踏入废墟起,许秀与七杀将应是马不停蹄向自己靠拢。三灾武夫竭力行走,竟然如原地踏步,神墟之广阔,恐非言语所能形容。 陆玄楼暗暗思索,若是等他许秀和七杀将汇合,仙门天骄也必然汇聚。 黄花菜凉了,还如何杀人?既然等不到帮手,那便自己杀人! 一念至此,陆玄楼不愿白白浪费时间,换上一身黑袍遮掩身行,戴上一张白色无脸面具,张开一双铁翅,飞入九天云霄,巡视四周,搜索仙门天骄,杀心决绝。 三日之后,一处山谷之中,尸横遍野,有江湖武夫,亦有仙门天骄,浓郁的血腥味道散之不去。 山谷之中,一道黑袍傲然挺立,武夫鲜血犹如两道血泪,沿白色无脸面具无声低落。 “太强了,简直不是人!” 山谷中央,一名仙门天骄震惊出声,精气神散尽,身形踉跄后退,最终颓废倒地。 这位仙门天骄名为剑飞,出身第一剑宗,以练虚境剑修实力,排名武榜第九十七! 踏入神墟之后,剑飞便与同宗天骄失散,他自负修为高深,索性孤身游荡神墟,寻找造化、抢夺机缘。 数日之前,有武夫行至此处,发现一株九品灵药,因而引起一场激烈的争夺大战。 剑飞仗剑逞能,败尽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眼看就要将这株九品灵药收入囊中,却有变故横生。 黑袍无脸人现身之后,便大开杀戒,一双铁拳捶死江湖武夫,连连出剑镇杀仙门天骄。 区区一位洞天武夫,剑飞起初并不将黑袍无脸人放在眼里,可是联手之后,方才大错特错。 黑袍无脸人极为不凡,身怀七气洞天,一身铜皮铁骨,刀剑难以破防,更有一双道兵催金断玉,竟能逆境而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击败。 “灵药拱手相让,还请阁下饶我一命。” 生死之前,剑飞再无傲气,跪地求饶,心中却暗怀鬼胎,等他与第一天骄汇合,寻得强援,势必要让黑袍无脸人死无葬身之地。 “见过我杀人,焉有命活?” 黑袍无脸人正是陆玄楼,为杀仙门天骄而来,岂会放过剑飞? “我是第一剑宗弟子,你焉敢杀我?” 剑飞又惊又怒,只得搬出第一剑宗的名号,希望陆玄楼知难而退。 “我杀的就是仙门天骄!” 陆玄楼无声冷笑,挥刀干净利落,剑飞只觉一股凉意自脖颈而来,头颅冲天而起,可见无头尸身血如泉涌。 “悔不该来此凶险之地!” 在生命流逝的最后尽头,剑飞心中唯有般悔恨。 悔不该来此神墟,若不来神墟,便不会来此山谷;恨不该争夺灵药,若不争夺灵药,便不会遇见黑袍无脸人,白白送了性命。 纵然有万般悔恨与不甘,此刻为时已晚,剑飞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动嘴唇。 “第一剑宗不会放过你的,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人头落地,翻滚至陆玄楼身便,剑飞满脸怨恨、死不瞑目。 “求之不得!” 陆玄楼无动于衷,踩碎剑飞头颅,越过无头尸体,收起九品灵药,背后一双铁翼,便向远处遁去。 一瞬千里,陆玄来到一处山丘,走入一座隐蔽洞府,腿去黑袍,取下无脸面具,清洗血迹。 踏入神墟已有半月时间,陆玄楼横行无忌,斩杀许多宗门天骄,剑飞却是唯一一个武榜天骄。 剑飞不弱,但也不算强,陆玄楼有所推测。 若遇到武榜倒数五十,即便不动用天之武库,他亦能战而胜之;若遇到武榜后五十,则另当别论,毕竟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不可等闲视之。 “一气洞天一重天,为长久之计,先行突破之事,再行猎杀之事。” 陆玄楼挥手,无数灵药落于身前,堆成一座小山,很是壮观。 半月时间,陆玄楼已然将方圆百里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屠戮一空,其中灵药神物皆落入陆玄楼手中。 天地灵气冲击窍穴固然凶险,但若辅以灵药,即便有所差池,也能恢复伤势,因而陆玄楼并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冲击暗窍死穴。 与此同时,神墟山脉之中,第一剑宗剑玄斩杀一尊大妖,收取一株神药。 “剑飞死了!” 漩涡随即传送,仙门天骄因而失散,第一剑宗却很幸运,剑玄、剑梦相距不过百里,两人进入神墟之后便汇合,联袂而行,在神墟之中收获匪浅。 “废物而已,不值一提!” 剑玄薄情,全然不将剑飞生死放在心上。 “他毕竟是我剑宗弟子!” 剑梦摇头叹息,剑玄天赋惊人,旁人难以望其项背,剑飞不差,但在剑玄眼中也如蝼蚁。 “神墟现世,造化落人间,我哪有时间关心他的死活?” 剑玄傲然说道:“剑宗有我,足矣!” “唉!” 剑梦无奈之下,只得与剑玄分别,孤身前往剑飞生陨落地,剑玄无情,她却不能让剑宗弟子死的不明不白。 第一百零二章 恐怖虚影 在陆玄楼离开不久,一道流光自神墟山脉升起,划破天空,越过广阔平原,落在山谷之中。 流光落地,光华散去,显露一道倾城绝色,正是月神殿主温溪。 闻溪本来已经深入神墟山脉,却收到剑梦传讯,有第一剑宗武榜天骄陨落于此,而后仙门强者纷纷传讯,各宗皆有天骄陨落,因离她最近,所以请她代为查探究竟。 看着尸横遍野的惨象,闻溪眉头紧蹙,仔细探查一番,并未找到蛛丝马迹。 闻溪随即巡察四周,寻得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尸体无数,却找不见一个活人。 “何人出手,竟然如此狠毒?” 闻溪怒从心中起,神墟现世,武夫夺宝相争,死伤在所难免,但从未有人这般丧心病狂,将方圆百里屠戮一空。 在此地盘桓多日,闻溪一无所获,行凶之人似乎已经离去,闻溪只得离开此地,前往其他地方,嘱咐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陆玄楼也至紧要关头。 闭关之后,陆玄楼神思沉浸身体之中,于尺寸之间搜寻暗穴,终于有所收获。 如果说血液是一条生生不息的血色河流,那么经脉就是承载他的河床。 自古以来,世人只会赞叹河流的秀丽与汹涌,鲜少有人能透过河流,将目光落在河床之上,而陆玄楼最后的暗穴就在那一道河床之上。 经脉薄壁之上,一处暗窍形如毛发,在血液遮掩之下,难以察觉,最终还是落在灵光一现的陆玄楼的眼中。 “原来在这里啊!” 三十六窍穴为一洞天,互有联系,找到一处暗穴,就不难找到其他暗穴。 这些暗穴有的依附经脉之上,有的深藏骨血之中,可见其隐秘。陆玄楼按图索骥,用时一天一夜,才找到所有暗穴。 天之武库瞬间张开,灵气汹涌而至,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陆玄楼格外谨慎,但依旧遭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经脉暗穴,细薄且长,灵气稍有暴戾,经脉便会开裂,灵气难以流转,无法继续冲击暗穴壁垒。 一株灵药被陆玄楼服用,经脉随即修复,灵气再度涌入,经脉再度破解,撕心裂肺的痛苦再度传来,陆玄楼强忍痛苦,再度服用一株药草。 一毫又一分,一分复一毫,一处处窍穴开启,陆玄楼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骨血窍穴极为脆弱,灵气涌入之后,血肉随之暴裂,骨头由内而为碎裂,痛苦再度袭来,就好似有数万只蚂蚁啃食血肉和骨骼。 陆玄楼猛哼出声,既而放声惨叫,状若疯魔,将灵草塞入口中,艰难咀嚼后,吐入腹中,灵草药气挥发,血肉不复模糊,骨骼裂纹合拢。 半个时辰之后,陆玄楼已然麻木,一边冲击暗穴壁垒,一边机械般咀嚼灵药。 两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处暗穴开启,陆玄楼已是泪流满面。 身体中响起一道声音,犹如虎啸龙吟,周身经脉、血肉、骨骼散发淡淡金光,血气骤然沸腾,陆玄楼的气势节节攀升。 暗穴全部洞开,陆玄楼极尽升华,血肉凝实有力,经脉柔韧无匹,骨骼似是千锤百炼。 “我能秒杀一万个天骄!” 一夜之间,体魄百倍强横,随意出拳,便有万斤巨力,若是运转灵力,全力出手,或能开山摧岳。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陆玄楼喜气洋洋,先前经历诸多苦难,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啊! 花费半日时间,陆玄楼调养生息,精气神已至巅峰,有一股作气冲击三十六死穴的心思。 死穴三十六,有十八穴在五脏六腑,又有十八穴在头颅。 无心不可活,无头不可活。五脏六腑与头颅是武夫要害,稍有差池,身死而命陨,因此死穴虽是明穴,若无全准备,也无人敢开穴。 陆玄楼确实有恃无恐,挥手之间,数十株药王显露身前,神墟百里造化,尽在此处了。 药王已是神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绝非九品灵药能比,放眼整个东荒,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陆玄楼炼化数十株药王,让精纯药气盘踞肺腑和头颅之中,冲击死穴之时,若肺腑与头颅有所损伤,精纯药气自会修补。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陆玄楼再无后顾之忧,放手冲击死穴壁垒。 冲击死穴,陆玄楼也是万般谨慎,循序渐进,时时试探,缓缓图谋,不敢有丝毫冒进,因而速度极慢。 转眼之间,又是半月时间,山丘洞府之中,陆玄楼连开脏腑十八死穴,一切极为顺利,此刻已经着手开启头颅死穴。 灵气流入头颅,至死穴壁垒,只不过轻轻冲撞一二,陆玄楼便觉头晕目眩,心神骤然涣散,天地灵气竟有暴走之势! 武夫冲击头颅死穴,需以神识封锁识海,否则灵气冲击死穴壁垒,震荡头颅,要么七窍流血而亡,要么识海破碎,沦为活死人。 然而陆玄楼初次修行,不解其意,那知晓这个道理,此番冒进,已然大祸临头。 陆玄楼咬牙坚持,挥刀刺穿大腿,企图恢复清明,然而天之灵气已然暴走,不断冲击死穴壁垒,陆玄楼神识一片混沌,七窍流血竟如雨下。 “终究还是莽撞了!坐拥天之武库,本应惊艳天下,以这种方式憋屈死去,你让我怎么甘心?” “可恨!” “我命该由我!” 生死之间,陆玄楼陡然振奋,目光短暂清明,咬牙发狠,猛虎刀连连落下,搅碎大腿骨骼,剧痛此起彼伏,犹如惊涛骇浪,神识骤然凝聚一分,试图控制暴走灵气。 “年轻人,莽撞是莽撞了些,但狠也是真的狠。” “似我轻狂,却又不似!” 天之武库深处,一道虚幻人影漠然睁眼,整个神墟也颤动起来,只是神墟太大,并无人察觉这般震动。 “散!” 虚幻人影淡淡出声,自天之武库神出荡漾而出,时间、空间仿佛静止一般,天地灵气也凝结起来,陆玄楼瞬间清明无比,慌忙控制暴乱灵气,却发现头颅死穴竟然已全部开启。 “晚辈鲁莽,多谢前辈搭救。” 方才人言,旁人没有听到,陆玄楼却听的真真切切。 “年轻人,心浮气躁,常事罢了。” “前辈救命之恩,晚辈铭记于心。” 陆玄楼问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姓名?” “等你踏入武库深处,方有资格知吾姓名。” 第一百零三章 再见司空小楼 自破关而出后,陆玄楼便穿黑袍,戴白色无脸面具,孤身游走广阔平原,猎杀仙门弟子,出手从不留活口,极尽狠辣,一时之间,神墟西北地界,人人自危。 早晨,千山初醒,朝云出岫,在青青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飘游山腰,好像仙娥在轻轻起舞。 傍晚,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泻万山,转眼间,太阳落山,霞光消退,在暮色降临山野的苍茫中,峰巅却凝聚着一片彩霞,经久不灭。 “不慕天上瑶池仙,只喜人间温水泉。” 数日杀戮,陆玄楼身心也疲惫,赤身裸体坐卧一座温泉之中,温热水气如云似雾,融化疲惫,精神清爽许多。 陆玄楼享受不过片刻,丝丝缕缕的愁意便爬上心头与眉梢。 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死伤无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自发聚集起来,行动时倾巢而动,甚至有宗门天骄与江湖前辈降临神墟西北,主持大局,欲杀陆玄楼。 “杀人不易啊!” 神墟西北地界虽有大魏所属,却无高手坐镇,陆玄楼势单力薄,便是孤掌难鸣,因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退出平原,来到山脉暂避风头,伺机而动,猎杀仙门落单弟子,数日下来,弄的身心疲惫,收获却是寥寥。 躺在温泉中闭目养神,耳朵微动,似有杂乱脚步向此处靠近,陆玄楼猛然起身,穿上黑袍,带上面具,身似猿猱,闪转腾挪之间,已然消失在原地。 山脉之中,一道娇俏身影步履匆匆,灰头土脸,一派狼狈模样,难见平日嚣张模样。 “她怎么会在神墟之中?” 远远看见司空小楼,陆玄楼顿时诧异,此番大魏镜湖与神武卫虽倾巢而动,但司空小楼却不在其中。 司空小楼身后数位练虚武夫穷追不舍,似有不死不休之势。 “都追我三天三夜了,还讲不讲道理?” 司空小楼一边逃命,一边抱怨,脚下不查,竟然栽倒在地,数位练虚武夫见状大喜,急速上前,欲合围司空小楼。 陆玄楼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身形如电,便落在司空小楼身前,数位练虚武夫瞳孔骤然收缩,慌忙止住身形,心有余悸的盯着陆玄楼,面有惶恐之色。 “黑袍无脸人!” 陆玄楼横行无忌,杀人无数,出手不留活口,虽无人见他真容,却有人远远瞧见一身黑袍和一张白色无脸面具,因此人人皆知,行凶者,黑袍无脸人! “他怎么出现这里?” 有人惊骇出声,黑袍无脸人虽在平原地带杀人无数,却从不曾在山脉中现身。 “此人仅有洞天镜修为,必然是冒牌货!” 众人后知后觉,随即喜上眉梢,目有凶光,竟有出手之意。 陆玄楼杀人无数,自有一番凶名,仙门天骄与江湖武夫闻名便退,不敢与之争锋,便有许多武夫心思大动,着黑袍、戴白色无脸面具,借黑袍无脸凶威,夺宝相争,无往而不利。 然而陆玄楼之力,岂是寻常武夫可比? 斩杀剑飞之后,陆玄楼又轻而易举镇压两位武榜天骄,因此有人推断,黑袍无脸人是一位魔道三灾武夫。 见陆玄楼竟有洞天镜修为,众人便瞬间松懈,只道陆玄楼瞎了狗眼,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 江湖武夫,虽有阅历,目光毕竟短浅,那里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同境之中无敌手,逆境而战,可杀前辈。 陆玄楼虽是洞天武夫,却有九气洞天,杀寻常练虚武夫如屠狗,若他愿意,呼吸之间可入练虚境,能与三灾武夫抗衡。 天骄、天骄,天之骄子,又称天子,天之子,岂能以常理论之? “该死,竟敢诓骗我等?” 一位练虚武夫狰狞发笑,自持修为,便行逞凶之事,纵身一跃,便至陆玄楼身前,挥刀竖劈斩而下。 “不自量力!” 陆玄楼冷笑无言,微微扭头,便无动作,竟以肉身硬抗刀剑。 “咔嚓!” 刀剑入体的声音并外响起,更也不见血液纵横,唯有刀剑断裂之声。 陆玄楼身怀完美根骨,体魄本就非凡,开启九气洞天时,体魄更是极尽升华,就坚硬程度而言,已不输天兵,自非寻常刀兵能伤,练虚武夫全力出手也一样。 手持半截断刃,练虚武夫惊骇欲绝,他此刻自然知晓此黑袍是真黑袍,心中惊恐,竟不知所措。 “该我了!” 陆玄楼运转天行步,一步踏出,似有缩地成寸之能,便至练虚武夫身前,轻轻探出一只手掌,洞穿练虚武夫胸膛,手中多出一颗心脏,众目睽睽之下,陆玄楼微微动力,捏爆这颗心脏,那位练虚武夫也萎靡倒地,再无声息! “好残忍!” “好恐惧!” 其余武夫惊骇欲绝,身处废墟多日,他们曾见过仙门天骄与三灾巨头出手,却无人能这般轻松便斩杀练虚武夫。 “我等无意惊扰阁下,望阁下赎罪,告辞!” 数位武夫齐齐作礼请罪,也不管陆玄楼答应与否,便转身向四周急射而去。 黑袍无脸人在此,此地已是凶地,先走为妙! “见吾杀人,岂有命活?” 数位武夫离去,陆玄楼也不追击,缓缓抽出猛虎刀,一刀挥出,刀气暗含道兵道韵,破空而出,无声无息越过山林,快若闪电,数位练虚武夫已然身首异处。一阵微风吹过,山林数木纷纷折断,断口处光滑如镜。 杀掉数位练虚武夫,陆玄楼古井无波,还刀入鞘,走向司空小楼。 杀人无情,司空小楼那里见过这等场面,在她眼中,陆玄楼已是凶神恶煞的魔神,心中怎能不惊惧? “好汉饶命,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司空小楼慌乱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看陆玄楼,真是不严谨啊! “是我!” 陆玄楼无意惊吓司空小楼,摘下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 “唉,陆玄楼,我终于找到自己人了。” 司空小楼惊惧全无,起身拍掉身上尘土,面有喜悦之色,好似经忘记前事。 “没事吧?”陆玄楼关心问道。 “就那些个小瘪三,本姑娘岂会放在眼里?” 被人追杀,是件丢脸的事情,司空小楼最好面子,自然不会承认。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兽蛋 陆玄楼带着司空小楼回到温泉,出门猎杀一只妖兽,燃起篝火,片刻之后,浓郁肉香让司空小楼口水直流。 司空小楼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也不忘向陆玄楼诉苦,添油加醋,尽是夸张之词,说她遭了多少罪。 “你是自讨苦吃,活该!” 司空小楼身份极为特殊,此次神墟之行,神武卫自然不会带着司空小楼。 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司空小楼也不是安分之人,趁人不备,便偷溜出门,混入江湖武夫之中,若非阴差阳错遇到陆玄楼,大魏恐怕无人知晓司空小楼身在神墟之中。 “说说吧,怎么会被人追杀?” 陆玄楼的问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司空小楼进入神墟之后,便被传送至山脉之中,因她着神武卫服饰,且有练虚境修为,倒也无人敢招惹司空小楼。 数日之前,司空小楼在山中晃荡,偶遇江湖武夫夺宝争斗,司空小楼趁其不备偷得宝物,江湖武夫自然不甘心,纷纷追杀司空小楼。 “无主之物,有缘人得之。” 司空小楼不忿说道:“哪些人不讲道义,竟然追杀我三天三夜,简直不干人事。要不是遇到你,我就死翘翘了。” “你怎么动手啊?” 陆玄楼皱眉问道,司空小楼乃剑侯之女,自有底蕴,对付几个江湖武夫绝非难事。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我怎么打的过?” 司空小楼振振有词:“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后新仇旧帐一起算,他们不讲江湖道义,但是我也懂江湖道理。”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陆玄楼掩面叹息,真不知剑侯司空纵横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女儿。 “宝物呢?” 废墟之中,规矩全无,规矩自在人心,能让江湖武夫无视大魏威压,追杀司空小楼,这宝物怕是也不简单啊! “就是这个蛋。” 司空小楼从纳戒中搬出一颗气球大小的鸟蛋,上有奇异花纹,光华闪烁,很是不凡。 陆玄楼曲指轻弹,手指竟然隐隐作痛,心中顿起惊涛骇浪。 陆玄楼肉身强横,方才练虚武夫全力一击,陆玄楼也不痛不痒,此刻屈指轻弹,竟有痛觉,这蛋壳之坚硬,可想而知。 “莫非是洪荒遗种?” 陆玄楼目光火热,洪荒遗种潜力无限,一旦成长起来,随手便能镇压涅盘武夫,可为大魏绝巅战力。 就在陆玄楼思量之时,司空小楼将鸟蛋塞入陆玄楼怀中。 “干嘛?” 洪荒遗种虽然让人羡慕,但这是司空小楼的机缘,陆玄楼也无意据为己有。 “你把它孵出来啊!” “你当我是老母鸡?” 陆玄楼闻言大怒,他可是有羞耻之心的男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下贱事情。 “那我来?” “可以啊!” “你竟然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做这种事情,”司空小楼怒道:“陆玄楼,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两人一番争吵,最终谁也不愿做那老母鸡。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破釜沉舟了。” 不等陆玄楼有所反应,司空小楼抢过猛虎刀,毅然决然挥刀落下。 “收下留情!” 陆玄楼是真急了,司空小楼这一刀下去,就是洪荒遗种,它也得尸骨无存。 司空小楼却不管这些,一刀落下便是电光火石。 一刀过后,鸟蛋毫发无损,司空小楼双手发麻,猛虎刀争鸣不已。 司空小楼不满嘟囔道:“你什么破刀,砍个蛋都费劲。” “这是道兵,不是破刀!”陆玄楼无奈说道。 “管你天兵、道兵,砍不动蛋就是破刀!” 司空小楼蛮横出声,随即一门心思和鸟蛋较劲,扔摔打砸,十八般功夫层出不穷,让陆玄楼造眼花缭乱。 “陆玄楼,你来弄它,我就不信治不了它!” 半个时辰之后,司空小楼气喘吁吁,鸟蛋依旧毫无动静。 “你难道就不想其它办法吗?”陆玄楼说道。 “你有办法?” 司空小楼挑眉问道,显然并不相信陆玄楼。 “神物有灵,不妨试试滴血之法。”陆玄楼说道。 “管用吗?”司空小楼狐疑问道。 “我看行!”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干的。 “那就试试!” 司空小楼说干就干,伸出手指,拿出一把小刀,比划许久,终究不曾动手。 司空小楼看向陆玄楼,模样楚楚可怜。 “陆玄楼,我怕疼!” 这世上居然有武夫怕疼! 陆玄楼掩面叹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这么个奇葩女子。 “轻轻一下,划破点皮,真不疼!” 陆玄楼还能说什么啊! “陆玄楼,要不你也划手指吧?”司空小楼说道:“你疼,我就不疼了!” “你成心的吧?”陆玄楼越听越不是滋味。 “唉,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说话之间,司空小楼便靠近陆玄楼,抓住陆玄楼的手掌,伸手就是一刀,深可见骨。 “喂,不至于吧?” 陆玄楼苦大仇恨,司空小楼顿时心虚,急忙解释说道:“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你别见怪哈。” 司空小楼说话,拿起小刀,小心翼翼的划破手指,不多不少,刚好能挤出一滴鲜血。 算了,认命吧,就当是被狗咬了,陆玄楼已经无心吐槽。 一滴鲜血落在鸟蛋之上,顺着纹路蔓延,所过之处,纹路竟然亮起淡淡光芒。 “哇,真有用啊!” 司空小楼不由分说,抓起陆玄楼的手掌按在鸟蛋之上,任鲜血蔓延。司空小楼顿显心思细腻,将鲜血涂抹均匀。 鸟蛋之上的所有纹路亮起,鲜血自行蠕动,缓缓渗入蛋壳,一道闭刺光芒突如其来,陆玄楼只觉眼前一片空白,慌忙闭眼。 就在此时,三道光柱从神墟之地升起,直入云霄,无论身在何处,抬头便见。 “这等声势,有大造化现世。” 无数强者当即扔下眼前之事,风驰电掣般赶向光柱所在之地,抢夺造化。 亦有无数强者哀声叹息,他们离造化出世之地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即便此刻动身,也为时已晚,与造化失之交臂啊! 第一百零五章 花狗子 天空光柱消失,山中光华散尽,兽蛋掉落于地,丝丝裂纹蔓延其上,最终彻底破碎。 一只巴掌大的小兽爬出兽壳,周身有黑白两色花纹,嘴角六根胡须,均匀分布左右。 “喵呜!” 小兽低声细语,犹如猫叫,又似婴儿哭啼,朦胧中睁开双眼,眸如碧玉,瞳孔时而漆黑,时而白润 “此兽非凡!” 此兽生来便有妖君境界,可见其血脉之恐怖。 陆玄楼与之对视,其眼眸之中萦绕黑白两气,眼眸深处私有一片星空,可见斗转星移。 小兽挣扎起身,蹒跚至司空小楼身边,伸头磨蹭司空小楼衣衫,亲近之色显露无遗。 “好可爱啊!” 小兽软萌可爱,融化一颗爱心,司空小楼将它抱在怀中,尽情揉捏,爱不释手。小兽微微眯眼,似乎格外享受,忍不住舒畅呻吟。 “喵呜!” 司空小楼微微一愣,双手动作停滞,似是不可置信,举起小兽认真观察一番,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呔!本姑娘出生入死,竟然抢回这么个东西!” “去死!” 这只小兽似乎就是一只花猫,司空小楼当下失望,嫌弃之色毫不掩饰,随手将小兽扔在地上,脸颊鼓鼓,自顾自生气。 说变脸就变脸,真不愧是司空小楼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兽或有非凡之处。” 陆玄楼微微摇头,俯身观察小兽,见它软萌可爱,忍不住伸手逗弄一番,怎料小兽并不领情,小短腿拨弄,打偏陆玄楼的手掌,目有桀骜,更有三分轻蔑,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区区凡夫俗子,不配染指本兽。 “竟是个有脾气的!” 司空小楼不识货,陆玄楼却不瞎眼,这小兽极有可能是洪荒异种,自有其骄傲之处,不甘为兽宠,不愿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是常情。 陆玄楼这般思索,并不全无道理,然而小兽却用实际行动告诉陆玄楼,他真是想多了。 小兽再度走近司空小楼,伸头磨蹭司空小楼衣衫,喵呜之声不断,更显软萌可爱。 “滚!” 小兽越是可爱,司空小楼越是心烦。她司空小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缺的是兽宠吗?她缺的是凶神恶煞的猛兽,否则难以彰显她的厉害。 司空小楼伸腿,就像踢皮球一样踢开小兽,小兽却毫不在意,屁颠屁颠跑到司空小楼身边,杂技玩耍,十八般武艺尽出,只为博司空小楼青睐。 司空小楼再踢,小兽复来,一人一兽,乐死不疲。 “都是白眼狼啊!” 陆玄楼看的欢乐,心中却也诽谤万千。司空小楼自是不用多说,从来就不是有良心的姑娘。 这小兽也不差,小兽破壳而出,陆玄楼功不可没,小兽对此置若罔闻,却因为司空小楼一滴鲜血极尽献媚之事。 小兽不依不挠,司空小楼烦不胜烦,耐心终于耗尽,伸手抓住小兽脖颈,塞入陆玄楼怀中,凶狠说道:“陆玄楼,给我宰了它!” “不用你动手,放开,我来!” 小兽口吐人言,陆玄楼一阵抖擞,着实被吓了一跳,小兽趁机跳落于地,一头扎进篝火之中,还不望回头谄媚:“主人,我要烤着吃才香!” 陆玄楼见过厚颜无耻之人,却从无见过如此阿谀奉承之兽! 蜷缩篝火之中,小兽周身似乎有一股玄奥气息游荡,火焰难以灼烧其皮毛。 不管旁人怎么说,在司空小楼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恶从胆边生,抢夺猛虎刀,便欲行凶。 “冷静,冷静!” 陆玄楼虽知小兽不凡,但此刻毕竟幼小,司空小楼又不知分寸,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悔之晚矣。 陆玄楼拦住司空小楼,好生劝慰说道:“你为它拼过命,你为它留过血,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经过一番闹腾,司空小楼终于安精,小兽也不识趣,虽然不敢靠近司空小楼,但亦步亦趋,始终在司空小楼十步之内。 陆玄楼与司空小楼对坐,不远处,小兽一脸哀怨蹲在地上,心中诽谤,“可恶的人类,居然和本喵抢主人。” “给它起个名字吧!” “花狗子!”司空小楼斩钉截铁说道。 “换个好听点的吧!” 虽然陆玄楼觉得很贴切,但它毕竟是个只猫,不是一条狗啊! “废物,不配拥有好名字!” 司空小楼真的很单纯,在她看来,猫就是猫,永远也无法和凶猛的野兽的相提并论。 “我就是废物,我就是花狗子!” 陆玄楼骤然无语,真不知司空小楼从那里找到这么个下贱东西。 小兽血脉非凡,虽天生就有灵智,却无阅历,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会成为它一生的耻辱、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花狗子!” “放肆,本座乃天地之间第一尊阴阳神兽,本尊的名号岂是你能直呼的?不知所谓。” 在吸收司空小楼的鲜血之时,花狗子也完美继承了司空小楼的跋扈性格。 “他娘的,忍不了了!” 陆玄楼早就看花狗子不顺眼,此刻它出言不逊,陆玄楼再难忍耐,他不敢动司空小楼,还不敢揍一只花猫吗? “喵呜,我乃阴阳神兽,你敢动我?” “唉唉唉,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主人救我!” 花狗子空有妖君境界,却无战斗经验,只是个花架子,远不是陆玄楼的对手,自然被陆玄楼狠狠蹂躏。 “揍的好,继续揍!” 司空小楼没心没肺,唯有悦耳笑声如风铃,陆玄楼不觉莞尔,与司空小楼在一起,他总是很轻松。 “我错了,好汉饶命!” 许久之后,狗腿子跪地求饶,心中却愤愤不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本尊神功打成,定要报仇雪恨。” 若陆玄楼有读心术,定然会感叹不已,这花狗子与司空小楼就似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什么是阴阳兽?” 将花狗子收拾的服服帖帖,陆玄楼终于问起正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花狗子说道:“此地乃阴阳古神陨落之地,暗藏无尽造化,其中之一便是阴阳神兽。” “神墟之中,共有四尊阴阳神兽,本尊最先出世,应该是大哥,其他的都是小弟,不值一提。” “那三尊阴阳神兽在何处?”陆玄楼问道。 花狗子回答说道:“已经出世,如今恐怕已经各有其主了。” 第一百零六章 飞花摘雪 西北有高山,东南有丘陵。 神墟东南,座座丘陵之上,天地灵气汇聚成一道龙卷风,龙卷风中央,有一道红色身影,其身后有一道巨大狐狸虚影,九只尾巴摇曳生姿。 一位年轻道人立于山丘之上,遥望天空虚影,心有惊叹。 年轻道人名为赵怀素,世人皆知他年轻一辈道法第一,却不知他心性也是第一,此刻目光落在红狐之上,却难掩炽热之心。 “狐生九尾天妖身!” 传闻蛮荒有青丘白狐一族,乃妖族霸主,就是因为族中有一尊天妖——九尾白狐。 “神墟有造化,红狐生九尾,已有天妖之姿,若是将其驯服,我东玄宗千年无忧。” 赵怀素身后,两位道人傲然而立,一身着青衫,一人穿紫衣。 青玄道君、紫玄道君,皆是东玄宗七曜镜强者,战力丝毫不弱于三灾绝巅武夫。 “这造化不好夺啊!” 赵怀素幽幽出声,目光直视前方,一名女子穿黑甲、戴一张重明面具,正是大魏天骄颜沉鱼。 颜沉鱼身后有三道人影,气质阴柔,身穿红衣,正是藏经阁的三位红衣大监。 书巢大监环顾四周,微微皱眉,只因丘陵之中隐秘许多武夫,虎视眈眈,有争夺造化之心。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书巢大监冷笑说道,显然并不将江湖武夫放在眼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大魏似乎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规矩。” 经阁大监阴柔出声,轻拍手掌,便见十数道人影自山丘中走出,神披黑甲、戴凶兽面具,皆是神武卫赐号统领,朱雀、玄武两位大统领也在其中。 “将这些垃圾都清理了吧,咱家看着碍眼。” 朱雀、玄武两位大统领领命,带着十数位神武卫统领俯冲而下,全然不将数千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放在眼里。他们冲入敌营,便大开杀戒,眨眼之间,便有数百武夫死伤,悲鸣声一片。 “大魏果真是虎狼啊!” 青玄道君感慨出声,这数千武夫之中,不乏仙门天骄与江湖强者,神武卫不过十数位练虚武夫,此刻如无人之地,竟有横扫无敌之态。 “离火!” 青玄道君脚下光芒闪烁,一座巨大法阵覆盖山丘,一道幽蓝火焰凭空显现,阻断神武卫去路,为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争取喘息之机。 “此间造化与诸位无缘,还不速速离去。” 此间能与东玄宗抢夺造化者,唯有大魏王朝,双方不睦,必有一场大战,不至最后,谁也不清楚造化落谁家。 大魏王朝不愿做夏蝉,东玄宗也不愿做螳螂,若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这群黄雀。 大魏王朝与东玄宗势大欺人,江湖武夫与仙门天骄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含恨离去。 “早就听闻东荒仙门不凡,今日终于可以领教领教了。” 闲杂人等退去,三位红衣大监齐齐上前,杀意横生。 若是平常,莫说两位七曜巅峰真君,即便是一位七曜巅峰真君,三位红衣大监也不是对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神墟自有规则,强者境界会被压制,最多只能发挥两劫巨头的实力。 两劫巨头,正是三位红衣大监的境界,同境之争,以三敌二,三位红衣大监胜算极大。 “我东玄宗底蕴,岂是尔等可以揣摩?” 紫玄道君不屑说道:“区区阉人,也妄图败我,可笑至极。” 双方剑弩拔张,大战一触即发,就在此时,赵怀素挺身而出。 “虽是造化之争,也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赵怀素对颜沉鱼说道:“你列武榜第四,我排武榜第五,应是旗鼓相当,以你我胜负决定造化归属,如何?” “可!” 赵怀素请战,颜沉鱼应战,众人自是无话可数。 三位红衣大监先退,两位道君后退,将战场留给两位天骄,暗自推断胜负。 “重明乃镜侯之女,三将七侯指点人人指点,藏经阁武学融汇贯通,且有那物在手,此战必胜,造化该入我大魏!” 武殿大监信心满满,其他两位大监皆以为然。 “武榜排名,虽有说法,但武夫之争,非唯实力,更兼手段、底牌。” 青玄道君说道:“颜沉鱼固然不凡,但怀素天姿,不弱于人,此战胜算极大。” 就在众人推论胜败之际,颜沉鱼与赵怀素互相行礼,出手便尽全力,毫无保留之意。 颜沉鱼,东荒女子剑魁;赵怀素,东荒道法第一。此为造化之争,亦为天骄之战。 两道流光划过天空,剑光道法不期而遇,犹如无尽烟花绽放, 颜沉鱼一招一式,似有千锤百炼之功,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剑来剑往,暗合纵横之道,直取破绽之处,竟有一剑破万法之功。 赵怀素也毫不逊色,青色法阵自九天垂落人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法阵升起七道青光,天地成青色。四象焕然周身,五行生生不息,六合尽在掌控,七星成北斗,星辰之力也落人间。 “就剑术而言,此女不输剑玄,应为东荒第一!” 青玄道君对大魏王朝素无好感,此刻却不吝夸赞之词。 “道门道法,致以阴阳五行,合以奇门遁甲,防不胜防,当真恐怖。” 道门乃九州第一显赫流派,东玄宗乃东荒道门之首,赵怀素乃东玄宗首徒,道法信手拈来,让三位红衣大监感慨连连。 颜沉鱼一剑破灭道术,赵怀素便以道术凐灭璀璨剑光,两人你来我往,强强对话,谁也不肯退让半分,一时之间,不见高下与胜负。 “久战无益,或有梦事,各自手段,一击定胜负,如何?” “正有此意!” 两人达成一致,各自后退数十丈,脸色骤然严肃,已然决定不在掩饰最后底牌。 “风起雷涌!” 赵怀素双手连动,结出复杂手印,法阵爆发璀璨光芒,刮骨罡风不请自来,乌云盖顶,电闪雷鸣,骇人心魄。 “风雷道法!” 天下道法,风雷为尊,杀伐之强,犹在剑修之上。 三位红衣大监大惊失色,担忧颜沉鱼安慰,竟有向赵怀素出手之意。 不等两位道君出手,颜沉鱼便冷声呵斥三位大监。 “我们是魏人,规矩最重要,退下!” 三位红衣大监顿时羞愧,再无出手之心。 颜沉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伸出,竟然没入虚空之中,两位真君瞳孔骤然收缩,神心顿时不安,竟有种战栗的感觉。 颜沉鱼收回双手,手中赫然多出两柄古朴长剑,散发恐怖波动,神墟空间似乎承受不住那恐怖道韵,竟有破碎之势! “那是…” 两位道君回眸对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难以置信之色。 颜沉鱼双剑交叉身前,猛然挥剑,剑气无声无息,竟然将百里山陵斩断。 “神兵有名,飞花摘雪!” 第一百零七章 东荒三杰 丘陵之上,赵怀素披头散发,胸前两道剑痕,血流不止,青色阵法破碎不堪,再无后继之力。 赵怀素身形摇摇晃晃,却咬紧牙关坚持,不栽倒于地,是他最后得骄傲。 “败了!” 紫玄道君痛苦闭眼,不愿直视此刻的败局。 赵怀素身怀风雷道法,天姿万古无一,被东玄宗上下寄予厚望,本应该惊艳世人。只是如今便遇到手持双神兵的颜沉鱼,注定折戟沉沙。 “颜沉鱼神兵在手,此战不利,罪不在你。” 赵怀素毕竟是年轻人,心姓并不成熟,此刻败于颜沉鱼剑下,紫玄道君担心赵怀素自此一蹶不振,不禁出声安慰赵怀素。 赵怀素脸色苍白,却强颜欢笑,说道:“怀素道法不精,心性尚可,师叔不必担忧。” “知耻而后勇,知败而求胜。” 紫玄道君欢喜说道:“你有风雷道法,十方境有望,且看将来,纵然颜沉鱼持有神兵,未必如你。” “胜则胜,败则败,只看当下,不问过去与将来。” 赵怀素说道:“我曾败于宗道拳下,自然也能败于颜沉鱼剑下,师叔不必替我找借口,此战怀素已尽全力,犹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 “我东玄宗认败,造化归你大魏,我们且看将来!” 紫玄道君关心赵怀素,所以没有注意三位红衣大监的动向,青玄道君却始终戒备着三人。 自赵怀素落败之后,三位红衣大监不动声色移动,与颜沉鱼遥遥呼应,竟有合围东玄宗三人之势,再看十数位神武卫统领,严阵以待,杀意弥漫丘陵。 “我们该走了!” 青玄道君面色凝重,他与紫玄真君自持实力,并不将三位红衣大监与神武卫统领放在眼中,然而赵怀素已无再战之力,若是双方大战,恐有性命之忧。 “大魏还敢杀人不成?” 紫玄道君勃然大怒,神墟之中,仙门强者众多,而大魏仅有镜侯颜镜古可称强者,其他人皆非厉害人物,他不信大魏王朝敢在神墟行凶! “大魏素有虎狼之称,且有亡我仙门之心。” 当初在横断山中,青玄道君亲眼见证陆玄楼与妖族联手屠戮宋人遗民,天下之大不韪,在大魏王朝眼中或是可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青玄真君凝声说道:“怀素是我东玄宗千年以来最杰出的弟子,我们决不能让他置身险地。” “那就依你之言!” 双方以颜沉鱼与赵怀素胜负决定神兽归属,赵怀素既然落败,东玄宗也不会出尔反尔,若为意气之争,让赵怀素置身险地,确实不该。 “告辞!” 青玄道君双手结出一道法印,三人身影便化作无数只蝴蝶,消失在三位红衣大监眼前。 “道门梦蝶之数!” 书巢大监伸手抓住一只光蝶,光蝶破碎成无数光点,消散在风中。 “区区幻术,未免也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武殿大监伸手指出方向,众人瞬势望去,便见三道流光向远处遁去。 “追!” 三位大监冷笑连连,若是能斩杀一位道门天骄、两位道君,那怕此后一事无成,也不虚此行。 “不必了!” 神墟空间隐隐波动,一双大手自虚空中深处,撕裂空间,一道恐怖身影从虚空走出,阻拦三位红衣大监,目送东玄宗三人远去。 “参见镜侯大人!” 三位红衣大监、十数位神武卫统领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神墟有变,仙门有数位涅盘武夫入内,本侯孤掌难鸣。” 镜侯颜镜古说道:“尔等不必刻意杀人,专心造化就是了。” “我等遵命!”三位红衣大监领命说道。 就在此时,天空虚影消散,红狐生有七尾,竟是一尊大妖。 红狐睁眼,便看见镜侯颜镜古饶有兴趣的盯着它,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假思索就转身逃遁。 “天真!” 镜侯颜镜古冷笑出声,红狐周身空间凝结,任它如何努力,永远都在原地。 镜侯伸出一只手掌,红狐身形急退,落入镜侯手中,随后镜侯直接出现在颜沉鱼身边,随手打出一道阵法,印在红狐额头,然后取出颜沉鱼一滴精血,点在阵法之上。 红狐挣扎不过片刻,便精神颓废,镜侯满意点头,将红狐递给颜沉鱼,嘱咐说道:“此兽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天妖,你好生培养吧!” “重明谨遵镜侯之言!” “剑凶则伤人,若无实力驾驭神兵,便胡乱使用神兵,神兵噬主,气血两亏,唯有败亡一途。” 镜侯继续说道:“以你的实力,此刻难以驾驭神兵,不至生死存亡关头,不得再次动用。” 镜侯无意多留,仙门强者可入神墟,陆玄楼与陈凶一无所知,他要尽早将此事告知两人。 “镜侯竟然如此恐怖?” 神武卫统领无不动容,即便是颜沉鱼心有惊骇,同为大魏王侯,镜侯远在剑侯与隐侯之上。 “镜侯列大魏七侯之二,曾是天命巨头,与三将七侯相比也不遑多让。” 三位红衣大监曾虽隐侯征战疆场,有幸见过镜侯的真正姿态,自然知晓破碎虚空不过是镜侯的冰上一角罢了。 神墟东北,第一剑宗剑玄傲然独立,剑玄脚下,两位仙门强者伤痕累累,目有惊恐之色,此地方圆百里,江湖武夫无不避退。 “若诸位没有异议,这桩造化归我第一剑宗所有。” 两位仙门强者摇头苦笑,他们本是涅盘武夫,虽被压制境界,却也远胜三灾武夫,方才两人联手,竟然不敌剑玄一人,此刻谁敢有异议! 等待许久,见众人无声,剑玄轻蔑一笑,便连连出手,驯服一只青雀模样的神兽,潇洒离去。 “一代新人胜旧人,东荒三杰,果然名不虚传啊!” 神墟西南,此地神兽,极为不凡,有人身、狮头、鸟翼,刚刚现世,就是大妖巅峰境界。 自造化现世之后,大战三日不休,神兽竟然无主。 小神主宗道似有武神附体,威势无可匹敌,一拳递出,似乎有千钧之力,拳风落在神兽身上,神兽便不堪重负,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如陨石落地,砸入地面之中。 自知不敌,神兽也不犹豫,挥动翅膀,扶摇直上九万里,化身一道陨石,向遥远方向坠落。 小神王宗道欲追,一道惊天杀气升起,凝聚一杆血色长枪,以无可匹敌之势直击小神王宗道,不给他追击神兽的机会。 一道黑色魔影,散发滔天凶威,置身杀气血雾之中,看不清真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榜第三,“完美兵器”陈凶。 “陈凶,你若与我纠缠不休,皆是造化!” 宗道皱眉不已,若非陈凶捣乱,他早就收服神兽了。 “造化?杀你,才是大造化!” 陈凶咧嘴冷笑,他为杀人而来,造化与他无关。 第一百零八章 宝地 神墟四角,其中三处皆有有神兽现世,唯有神墟西北毫无动静,令人不解。 神墟西北,犹有造化!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因此有许多武夫动身前往神墟西北,有争夺造化之心。 神墟西北山脉之中,司空小楼蹦蹦跳跳,悦耳的笑声断断续续,好似有一只精灵在山林中尽情歌唱。 陆玄楼背负双手,亦步亦趋跟在司空小楼身后,看着司空小楼无忧无虑的模样,满眼宠溺。 司空小楼是个明媚的女孩子,她的笑声总是能直击陆玄楼内心的柔软,所以陆玄楼总是愿意迁就她、纵容她。 “司空小楼虽然有些顽劣,但始终是个单纯且幼稚的孩子,不应看见罪恶的鲜血!” 陆玄楼总是告诉自己,司空小楼身份特殊,不容有失,所以自从遇到司空小楼之后,陆玄楼便收敛杀人,不曾出手猎杀仙门天骄与江湖武夫,如影随形,好似狗皮膏药,陪司空小楼漫无目的的瞎转悠。 “喵呜!” 花狗子突然出现,从山林中阅处,伸出四肢在空中滑翔,满脸惬意落向司空小楼怀抱。 “呔,你这孽畜,竟敢害我?” 司空小楼佯装大怒,转身一记鞭退,等花狗子跌入落叶之中,司空小楼缓缓收回右腿,慢条斯理整理衣衫,而后背负双手,目光深邃,仰天长望,一派高人风范。 跟随司空小楼几日,花狗子的见识与日俱增,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打扰司空小楼的雅兴,躺在地面上装死,不敢动弹分毫。 “此处应有掌声!” 见陆玄楼迟迟没有动作,司空小楼不悦出声,陆玄楼幡然醒悟,献上一片掌声。 “好!” “孺子可教也!” 司空小楼洋洋得意,陆玄楼悔不当初,他就不该教司空小楼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掌声止息,花狗子也不在装死,跑至司空小楼身边,嘴中竟衔着一株灵草,竟然是一株药王。 距今为止,花狗子与寻常妖兽无异,似乎没有特殊之处,但它似乎极为熟悉此地山脉,一手寻药功夫更是无人能及。每次在山脉中晃荡,花狗子从不空手而归,最不济也能带回一株药王。 “好活儿,当赏!” “喵呜!” 司空小楼向来不待见花狗子,难得夸赞之语,花狗子顿时得意忘形,扑入司空小楼怀中,四道爪泥印在干净的衣服上,司空小楼顿时变了颜色,咬牙切齿说道:“得寸进尺。” 山脉中忽然响起悲惨的猫声,陆玄楼无心关注,趁司空小楼不注意,将药王偷偷收拾起来。 “主人,黑心贼又偷药!” 花狗子欲哭无泪,它费尽心思搜刮山中灵药,讨主人关心,谁料竟是为他人做嫁衣,所有灵药都被陆玄楼收入囊中。 这段时间,陆玄楼没少教司空小楼整治花狗子的手段,所以在它的眼中,陆玄楼就是彻彻底底的黑心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迎着司空小楼质问的目光,陆玄楼坦然自若说道:“我不过是替你保管一段时间罢了。” “狡辩,主人,你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司空小楼不知陆玄楼心思,花狗子岂会不知?药王落在陆玄楼手中,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被我诓骗?” 陆玄楼玩味笑道:“你是觉得我太狡猾了还是你主人太傻了?” “呔,孽畜,包藏祸心!” 司空小楼思索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假思索便动手狠狠蹂躏花狗子,直至花狗子生无可恋,才肯善罢甘休。 片刻之后,花狗子又复生龙活虎模样,在司空小楼面前媚态必显,没有丝毫羞愧之心,果真是神兽之耻啊! “主人,我今日巡山,发现一处宝地,其中暗藏造化!” 花狗子轻言细语,很是谨慎,生怕被陆玄听了去! “陆玄楼有宝地!” 花狗子防着陆玄楼,司空小楼却对陆玄楼推心置腹,转眼便将这大好消息告诉陆玄楼。 “那便去看看吧!” 陆玄楼凝重说道,花狗子视药王为草芥,它的口中的宝地绝对非同一般,由不得陆玄楼不重视。 花狗子并不想理会陆玄楼,主人智商堪忧,如果这个狡猾的家伙去了宝地,造化多半与司空小楼无缘了。 据它所知,这桩造化是神墟中位数不多的大造化之一,它是真心舍不得将这桩造化让给陆玄楼啊! “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司空小楼跃跃欲试,催促花狗子动身,花狗子不敢让司空小楼扫兴。 “摊上这样的主人,本神兽很惆怅啊!” 花狗子万万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带上陆玄楼前往宝地。 一座不起眼的青山之上,陆玄楼环顾四周,云雾缭绕青山,俯身下望,千丈峭壁如仞。 “此地有何神异之处?” 陆玄楼疑惑问道,此山虽然险峻,却也不见造化。 “凡夫俗子,岂能窥探阴阳造化?” 花狗子趾高气扬,挥动小短腿,数道劲风俯冲而下,山中云雾却各自漂浮,不见丝毫变化。 “此山云雾皆是幻象,造化便在幻境后!” 花狗子话音落下,纵身跃下千仞峭壁,没入云海幻境,气息也消失不见。 “跟我来!” 云雾之中传来花狗子的呼唤之声,陆玄楼当下不在犹豫,抓起司空小楼,纵身跳入云海之中。 传过云海,陆玄楼睁开眼睛,两人置身万丈高空,随即便惊觉一股恐怖引力,拉着两人身体,让两人飞速向下坠落。 “本姑娘要摔成肉泥了!” 司空小楼胆子本就不大,此刻骤然变故,不由惊恐,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怕是练虚武夫,从万丈高空坠落,也逃不过尸骨无存的结局。 在恐怖引力的作用下,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耳畔狂风呼啸,两人竟然睁不开眼睛。 “别怕,有我在!” 陆玄楼冷静出声,安抚司空小楼,随即心念一动,天之武库洞开,无数灵兵凭空出现,化作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 陆玄楼挥动翅膀,欲行飞翔之事,就在这时,那股引力恐怖增长,气浪如石柱,疯狂冲击铁翼,巨大翅膀竟然无法张开。 万里高空,突显一道火光,似有一颗陨石坠落,势不可挡。 千钧一发之际,陆玄楼扭转身体,背部朝下,将司空小楼抱在怀中,艰难合拢巨大铁翼,将司空小楼裹的严严实实。 第一百零九章 花狗的秘密 “轰!” 陨石坠地,天崩地裂,地面突兀出现一道百丈深坑,道道裂纹如蛛网向四周蔓延。 巨大的冲击力从背部传来,陆玄楼气血沸腾,周身灵气骤然紊乱,吐出一口猩红鲜血,双耳似有雷霆嗡鸣,头颅震荡,识海一片混沌,眼前渐渐黑暗,陆玄楼竟然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有嚎啕哭声,陆玄楼幽幽睁开,便见司空小楼伏在他身边,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苏醒之后,痛楚源源不断自后背而来,陆玄楼艰难抬手,轻抚司空小楼头顶。 “你醒了!” 陆玄楼醒来,司空小楼破涕为笑,俨然一只小花猫。 “我没事!” 陆玄楼问道:“你还好吧?” 司空小楼疯狂点头,两人坠地之时,陆玄楼有万般功夫,司空小楼自然安然无恙。 “那就好!” 陆玄楼欣慰点头,挣扎起身后盘地而坐,闭目凝神,恢复伤势,服用一株药王之后,陆玄楼便无大碍。 “主人,我早就说过,这黑心贼皮糙肉厚,不值得你为他流眼泪!” 花狗子寻宝探物,从不失手,自有一双慧眼,看出陆玄楼体魄非凡,因此从未担心陆玄楼安慰。 “花狗子,我要活剐了你!” 陆玄楼勃然大怒,花狗子能寻得宝地,自然知道其中玄异,然而这厮包藏祸心,并不告知陆玄楼,更是身先士卒入云海,陆玄楼一时大意,便飞来一场横祸。 司空小楼虽然萌蠢,但经过陆玄楼一番解释,弄清来龙去脉,当即与陆玄楼同仇敌忾。 迎着司空小楼不怀好意的目光,花狗子顿时心虚,艰难解释。 “主人,我冤枉啊!可千万不能听这黑心贼胡说八道。” 花狗子嘴上喊冤,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黑心贼马屁功夫极好,常常能令主人开怀大笑,它若不给黑贼一点颜色瞧瞧,黑心贼必然得寸进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纵容。 司空小楼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任花狗子狡辩,司空小楼也充耳不闻,只管动手收拾花狗子。 摔捏揉搓、拳打脚踢,司空小楼有十八般武艺,花狗子坚持不住,最终只得举白旗投降。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花狗子求饶说道:“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主人,您就饶了我吧!” 司空小楼却是不依不饶,若非有了陆玄楼舍命保护,遭殃的岂不是她司空小楼? 虽然有些晚,但毕竟是想起了这茬,司空小楼下手更是不留余地,花狗欲哭无泪,它当初也没想到这茬啊! “想当年,本神兽尚未出世,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刚刚出世,就沦落到这般田地呢?” 司空小楼蹂躏花狗子的时候,陆玄楼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没有闲着,仔细观察这处陌生的地方。 这处地方极为广阔,似乎是一片远古战场。 地面支离破碎,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且随处可见,远远望去,好似凶兽爪痕,万年岁月之后,犹有凶威弥漫。 山峰如天柱催折,断口起伏曲折,好似被生生撞断一样,山中焦黑一片,隐隐有种的灼热的感觉,似乎曾经有一场大火,将山中花草树木与飞鸟走兽付之一炬。 “此地广袤,造化在何处?” 目之所及,一片死地,举目茫茫,陆玄楼也不至该往那寻造化,只得询问花狗子。 “我知道,我知道!” 难得救命之人,花狗子毛遂自荐,趁机摆脱司空小楼。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前事历历在目,花狗子的兽品在司空小楼心中大打折扣,装模作样警告花狗一番,司空小楼紧紧抓住陆玄楼手臂。 这是自己人,有事真上! “可恶的黑心贼,本神兽与你势不两立!” 花狗子弄巧成拙,一番算计付诸东流,唯有无声呐喊,才能玄宣泄悲伤之情。 “天地借法,阴阳现行!” 花狗子嘴中念念有词,周身光芒大作,有黑白两气逸出身体,交织太极图案,牵引此地阴阳两气,交织成一只拳头大小竖眼。 竖眼缓缓上升,体形也慢慢增长,及至万里高空,竖眼已有千丈之高。 “阴阳法眼,开!” 花狗子凝重出声,巨大竖眼责微动,似有开眼之意。 “我境界太低,开不了这阴阳法眼!” 竖眼动了又动,始终没有睁眼的模样,花狗子身体颤抖,汗水打湿皮毛。 陆玄楼伸出手掌,恐怖灵气涌入花狗子体内,花狗子顿时振奋,用尽全力开眼。 竖眼开一线,花狗再难坚持,如同泄气皮球,萎靡不振。 “我不行了,救命!” 陆玄楼并不理会花狗子,死死盯着竖眼,直到竖眼消散,也不曾收回目光。 “好奇异的竖眼!” 竖眼出现之时,陆玄不以为然,然而等到竖眼开一线,心里的、身上的,所有秘密仿佛都被那只竖眼洞悉,这种感觉陆玄楼如坐针毡,很不是滋味。 “那是什么?”陆玄楼问道。 “阴阳法眼,这是本神兽的本命神通。” 花狗子得意洋洋说道:“本神兽以自身小天地勾连天地大气象,缔造阴阳法眼,可直入人心,能洞察万物。” “原来如此。” 陆玄楼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看透我的秘密吗?” 花狗子回答说道:“你是当世天骄,境界与实力皆在我之上,我当然看不透你。” “神墟中有四尊阴阳神兽,皆有此能?”陆玄楼再次问道。 “侮辱,你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花狗子不屑说道:“不是我吹牛,我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镇压他们,以后不要将他们和我相提并论。” 陆玄楼显然不相信,数日相处,陆玄楼已然发现花狗子就是一无是处的代名词。 “你这么厉害,你家里人知道吗?” “本神兽秉天地意志,合阴阳之道而生,我的本事岂是你这黑心贼可以揣摩的?” 不知不觉之间,花狗子已然道出许多秘密,等陆玄楼揣摩一番,必然有所收获。 “呔,你这无耻黑心贼,居然套我秘密!” 花狗子恼羞成怒之下,不在同陆玄楼说话,跑到一边偷窥陆玄楼,最终呢喃自语: “黑心贼知道我的秘密?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有什么秘密?” 花狗子防着陆玄楼,却不曾防备司空小楼,呢喃自语被司空小楼听了去。 “没有秘密,我对主人没有秘密!” 花狗子义正言辞,司空小楼不由狐疑,莫非是她听错了不成? “花狗说它能窥探你心中的秘密!” 我有点傻,司空小楼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门清儿。 司空小楼的笑容骤然僵硬,看向花狗子的眼神充满杀气,是时候杀人灭口了! 第一百一十章 龙凤埋骨之地 在花狗的带领下,陆玄楼与司空小楼一路向西,来到一处峡谷。 一座青山仿佛被利剑劈开一样,两侧山壁光华如镜,中间有一道数十丈宽的道路,可见茫茫白雾,通往幽深之地。 青山之前有一块平整巨石,陆玄楼拂袖拭落尘土,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 吾斩龙凤于此! 目光落在殷红大字之上,便有一股骇人杀意涌而来,陆玄楼双目刺痛不已,慌忙闭眼,忍不住踉跄后退。 “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手笔?” 陆玄楼望而惊叹,一边感慨自己的弱小,一边惊呼山外有青山。 龙,海族之主;凤,百鸟之王。 即便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龙凤也是屹立于绝巅的强大生灵,能斩龙凤者,必有不灭传说! “此地是阴阳神墟,能有这种手段的当然是阴阳古神了。” 花狗子说道:“阴阳古神乃天地间最强大的几位古神之一,曾在混沌中推演昼夜朝暮,耗费半数神性,功在造化。” “洪荒时代,突然爆发大战,无数古神与天魔因此陨落,阴阳古神虽然侥幸存活,但其神性十不存一。” 花狗子继续说道:“大限将至,阴阳古神不甘坐以待毙,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出手,斩杀真龙与真风,想要缔造一番惊天造化,为他续命!” “大战之后,妖族崛起,真龙真凤皆是称霸九州的强横人物,岂是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花狗子唏嘘说道:“阴阳古神虽然斩杀了真龙真凤,但自身伤势刻不容缓,终究是没有等到造化出世之时。” 花狗子合道阴阳而生,知晓此地不少秘密,此刻娓娓道来,越说越是激动。 “没有阴阳古神加持,此地造化必然大打折扣,但能为古神续命,此地造化也绝不寻常。” “若我所料不差,此地造化应该仅在阴阳道果之下,是神墟第二大造化。” 花狗子激动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快随我抢夺造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陆玄楼毕竟拥有天之武库,此刻惊现造化,陆玄楼虽然激动,所为不急于一时。 “阴阳道果,那是什么东西?”陆玄楼凝声问道。 “古神陨落之后,绝大多数都会还道于天地。” 花狗子说道:“部分古神却会在陨落之前,截取一部分自身大道,凝聚一枚道果。” “得道果者,可得一方大道,于后世之人而言,天地之间或许没有比这更大的造化了。如果有,那一定是不可想象的造化。” 陆玄楼深以为然的点头,毕竟他也想象不出,天之武库深处究竟有什么样的存在! “说吧,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陆玄楼玩味出声,花狗子似乎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出世之后,虽然觉醒许多与神墟相关记忆,却极为模糊,也更杂乱。” 花狗子说道:“所以真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还知道哪些秘密。” “如此甚好!” 花狗模样诚恳,并无说谎模样,陆玄楼也便不再多问,当下带着司空小楼,沿着石道向前行进。 向前不过数百米,陆玄楼突然停下脚步,脸色也严肃起来。 “怎么了?” 石道幽深清冷,更有茫茫白雾,总是让人毛骨悚然,陆玄楼停下脚步,面有凝重之色,司空下楼不由紧张起来。 “似乎有些人动作比我们更快!” 陆玄楼缓缓蹲下身体,可见两行脚印绵延向前,脚印不大,它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女子。 陆玄楼当即全速行进,不多时便穿过石道,来到一处盆地中。 盆地极为平坦,陆玄楼登高望远,一切景物尽收眼底。 盆地中央,有两具巨大骸骨,正是龙凤模样。白骨竖立,犹如一根根石柱,远远望去,好似一座石林。 “龙凤埋骨之地!” 花狗子激动不已,龙凤虽死,余威犹在,竟让花狗子有种战栗的感觉,这绝对是龙骨凤骸。 “安静些!” 陆玄楼凝眉望远,白骨石林之中有一只青色鸾鸟和一位倾城绝色,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手,气息强横无比,令陆玄楼忌惮不已,并不敢轻举妄动。 “暴殄天物啊!” 一人一鸟激烈交锋,恐怖力量摧毁无数白骨,花狗子满是痛惜,龙骨凤骸受岁月侵蚀,不复当年坚硬,但威势有所残留,也是非凡宝物啊! “是她!” 这位倾城绝色不是别人,真是月神殿主闻溪。 那只青色鸾鸟极为强悍,竟有绝巅巨头的实力,月神殿主闻溪因神墟规则压制,只能发挥两劫巨头的实力, 然而月神殿主闻溪毕竟是涅盘武夫,两人战至一处,纠缠不休,月神殿主温溪不见丝毫颓色,甚至隐隐压制青色鸾鸟。 “机会,好机会啊!” 花狗子说道:“那两人僵持不下,难以分身,此刻正是我们偷取造化的时候。” “武夫的事儿,那能叫偷吗?那叫争夺!况且造化本是无主之物,何来偷取之说?” 陆玄楼说道:“花狗,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花狗子虽然一无是处,但体形极小,最不引人注意,是偷取造化的绝佳人选。 “不行啊!” 花狗子摇头说道:“我虽是神兽,无惧龙凤威压,然而我毕竟年幼,不能无视龙凤威压,行动多有掣肘,恐怕会误事。” 陆玄楼看看司空小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 “那我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 花狗子冷笑说道:“我们之中以你实力最强,偷盗造化把握最大,你不去谁去?” “其实我也可以的!” 在两位强者眼皮子底下偷取造化,想想便觉得刺激,于是司空小楼毛遂自荐,惊出陆玄楼一身冷汗。 “主人冷静啊!” “别捣乱!” 陆玄楼与花狗子异口同声,拒绝司空小楼的请求,此刻敌强我弱,可不能由着司空小楼的性子胡闹。 “你保护好她,我去去就来。” 陆玄楼嘱咐花狗子说道:“若事情有变,不必管我,先行带她离开,越远越好。” “千万小心啊!” 花狗子难得关心陆玄楼一回,不等陆玄楼感动,花狗子又不说人话了。 “偷不来造化,你也不用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双双联手 白骨石林中,有一座池塘,池塘有青红两色池水。 青色池水寒气逼人,池边有厚重冰霜;红色池水灼热无比,上空有浓郁水雾。 青红两色池泾渭分明,成太极两仪之图,寒热暗合阴阳之道。 池塘中央,有一株两茎莲花,两根花茎呈透明之色,扎根青红池水之中,寒热两气从花茎源源不断涌入花蕾之中,花蕾半闭半合,似有绽放之势态。 这株两茎莲花,便是此地造化。 微风轻抚,莲花摇曳生姿,丝丝缕缕的气息随之波动,身在泥土之中,陆玄楼时而身心燥热,时而彻骨冰寒。 陆玄楼屏气凝声,不曾显露半分气息,在泥土中蠕动,距离池塘不过数百米,造化就在眼前。 “坚持就是胜利!” 靠近池塘,泥土松软,陆玄楼却寸步难行,他仿佛置身火焰山中,呼吸也极为困难,又好似置身冰天雪地,身体瑟瑟发抖,手脚麻木僵硬,难以动弹。陆玄楼每向前一寸都极为困难,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一个时辰转瞬而逝,月神殿主温溪依旧与青色鸾鸟难解难分,唯有陆玄楼毫无动静。 “怎么还没有动静?”司空小楼忐忑问道:“他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没事动静,那就表示无事发生,所以他绝对是安全的。”花狗子信誓旦旦说道。 当年阴阳古神仓促陨落,来不及布置诸多后手,因此阴阳神墟不同于其他神墟危险重重,唯有造化与机缘。 只要青色鸾鸟与月神殿主温溪不对陆玄楼的出手,花狗便确定陆玄楼不会遭遇危险。 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匍匐至池塘边缘,陆玄楼再无忍耐之心,从泥土中跃出,犹如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株两茎莲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色鸾鸟和闻溪措手不及,竟然忘记出手,阻止陆玄楼抢夺造化。 两茎莲花近在咫尺,陆玄楼难掩贪婪之心,伸手抓向花茎,准备将两茎莲花连根拔起。 此刻的陆玄楼似乎忘记一个道理,咫尺也是天涯! 一只红鳞蛟龙自红色池水中探出头颅,犄角弥漫幽冷寒光,冲撞而来,陆玄楼身体直入高空,而后狠狠落下。 先有陆玄楼偷取造化,后有红鳞蛟龙现世,闻溪心有余悸,逼退青色鸾鸟,谨慎戒备。 青色鸾鸟、红鳞蛟龙似敌非友,且有闻溪虎视眈眈,三人成鼎立之势,大战也戛然而止。 “花狗,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 红鳞蛟龙一击,陆玄楼倒地不起,竟悄无声息,司空小楼又惊又怕,双眼盈波暗动,已有哭腔。 “我也没想到这茬啊!” 花狗原以为青色鸾鸟是九州妖族,可随着红鳞蛟龙的出现,它岂会不知道这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乃是真龙真凤残魂? “可恶,以阴阳古神的手段,即便是真龙真凤也不可能留下残魂才对啊!” 花狗百思不得其解,又见司空小楼眼泪汪汪,只得先行安抚司空小楼。 “主人,你且安心!” 花狗老神自在,“陆玄楼非常人也,红鳞蛟龙虽然凶猛,一击却也要不了他的命。” 红鳞蛟龙却是没能要了陆玄楼性命,但陆玄楼也是真不好受。 红鳞蛟龙一双犄角在陆玄楼胸前留下两个小洞,流血潺潺;红鳞蛟龙趁势而来,以身躯冲撞,陆玄楼似乎散架,浑身酸痛。 陆玄楼财大气粗,不假思索就服下一株药王,调息片刻,酸痛感消散,胸前血洞结疤侯脱落,皮肤依旧光滑。 一个鲤鱼打挺,陆玄楼从地面起身,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青色鸾鸟冷笑连连:“区区洞天武夫,既敢觊觎此地造化,不知所谓。” “这小子受本皇一击,却能安然无恙,绝非寻常之辈,凤王,莫要大意了。” 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是真龙真凤残魂,以龙皇凤王为名也在情理之中。 青色鸾鸟不屑说道:“区区洞天武夫,便让你如此忌惮,龙皇,你越来越不中用了。” “当年你翻手覆掌之间,便能镇压轮回武夫,如今却与两劫巨头相持不下。 红鳞蛟龙摇头唏嘘,说道:“你已不是真凤,我亦不是真龙。你我不过一道残魂,饱受岁月侵蚀,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那又如何?” 青色鸾鸟倔强说道:“此地造化,可为古神续命,等我夺得造化,必能浴火重生。” 红鳞蛟龙叹气说道:“阴阳古神是何许人也,他续命的造化岂会给你我可趁之机?” “阴阳古神斩灭了你的肉身,也击碎了你的骄傲。” 青色鸾鸟坚定说道说道:“你要死便死,我却不想死。” “好好好!” 红鳞蛟龙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先联手,将这两人驱逐,此地造化也归你。” 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联手,形势急转之前,月神殿主闻溪不由皱眉。 “你我联手,事后平分造化!” 神墟之中,月神殿主闻溪被压制境界,仅有两劫巨头的实力,而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却无视汇则,有巅峰大妖的实力。 以一敌二,胜算渺茫,月神殿主不得不向陆玄楼伸出橄榄枝。 陆玄楼有道兵兵解之法,媲美涅盘武夫一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玄楼才是这神墟中杀伐最强之人。 “好!” 陆玄楼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由真凤真龙残魂孕育而生,不可以常理推断。 陆玄楼深知,如果道兵兵解不能将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凐灭,那么以他的实力,决计无法全身而退,因此与月神殿主闻溪联手,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你且拖住红鳞蛟龙片刻,容我先行镇压青色鸾鸟。” 月神殿主凝重出声,显然也没指望陆玄楼,并不觉得道兵兵解便能凐灭青色鸾鸟与红鳞蛟龙。 “嗯,你确定?” 据陆玄楼观察,红鳞蛟龙的实力在青色鸾鸟之上,月神殿主让他拖住红鳞蛟龙,陆玄楼自然不乐意。 道理说穿,陆玄楼终究是洞天武夫,对手越强,道兵兵解的威慑力就越小,陆玄楼所面临的风险就越大。 “我与青色鸾鸟纠缠许久,已知晓它的根底,有十足把握将其镇压。” 月神殿主闻溪说道:“敌强我弱,可行赛马之事,这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我得拼命了啊!” 富贵险中求,陆玄楼咬牙答应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子之争 凤鸣声动,月神临世,青色鸾鸟与月神殿主闻溪出手皆尽全力,声势极为浩大。 两人身所流光,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瞬息而已,两人已交手不下百次,着实厉害,陆玄楼扪心自问,或非两人一合之地。 时间缓慢流逝,战况愈发激烈,月神殿主闻溪虽然稳稳压制青色鸾鸟,但青色鸾鸟自持凤威,接连出手,月神殿主衣衫略有破损,有如玉肌肤显露无遗。 大好春光,陆玄楼却不敢贪恋,目光始终停留在红鳞蛟龙身上,不肯移动半分。 不过红鳞蛟龙似乎无意对陆玄楼出手,目光游荡青色鸾鸟与月神殿主闻溪之间,静观一场大战。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啊?” 青色鸾鸟尽显颓势,红鳞蛟龙却有坐山观虎斗之心,并无出手之意。 陆玄楼虽然疑惑不解,却也乐见其成,只要红鳞蛟龙不出手,那他的牵制任务就圆满成功,剩下的就交给月神殿主就是了。 然而事事总是不尽人意,观战许久,红鳞蛟龙终于将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 一股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冲击陆玄楼的身体,让他摇摇欲坠,这不仅是强者的威压,更有真龙之威。 在双重威压之下,陆玄楼非但无惧,心中好似有一腔热血沸腾,陆玄楼身躯挺拔,傲然挺立,目光灼灼盯着红鳞巨龙,周身升起一股战意。 红鳞蛟龙笑问道:“你似乎不怕我?” 陆玄楼苦笑说道:“怕也没用啊!” 红鳞蛟龙再问,“你我境界差距极大,你以为你能胜我?” 陆玄楼咧嘴笑道:“可以试试!”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红鳞蛟龙抚掌而笑,敢于直视的猛兽的人,会成为比猛兽更加凶猛的存在,因为弱者已成粪土。 “练练?” 练练?红鳞蛟龙似乎没有取陆玄楼性命的意思。 “舍命陪君子!” 敌强我弱,大势不在陆玄楼,他没有拒绝余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陆玄楼横摆猛虎刀,作出防御姿态,如有大敌将至。 “大可不必紧张,吾非恃强凌弱之人,你是洞天武夫,我便以洞天镜压你。” 红鳞蛟龙身前是真龙,此刻虽是一道残魂,王者之风却不减当年。 “求之不得!” 世上竟有这种好事,陆玄楼很高兴,等龙鳞蛟龙压制境界之后,陆玄楼更是放心。 “龙皇,你在干什么?” 青色鸾鸟勃然大怒,月神殿主闻溪极为强横,它后继乏力,隐隐有败北之势,红鳞蛟龙居然在这个时候行君子之争,简直可恨。 “被困此地万年,很是寂寞,今日难得见到生人,无论如何都该好好打声招呼。”红鳞蛟龙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红鳞蛟龙扭头看向陆玄楼,眼中竟有期待之意! “来吧,让我体验体验那久违的激情与快乐,莫要让我失望!” “如你所愿!” 不管红鳞蛟龙出于何种原因,压制自身境界,与他公平一战,对于陆玄楼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红鳞蛟龙不以境界压人,陆玄楼也不以道兵为利,收拾猛虎刀,赤手空拳,直面红鳞巨龙。 同境之争,陆玄楼无惧任何人,也不会小觑任何人,尤其是红鳞蛟龙这样的绝妙对手。 与红鳞蛟龙对峙,陆玄楼先手而行。 微微曲身,后脚猛然发力,陆玄楼动如脱兔,转瞬便至红鳞蛟龙身前,周身灵气疯狂涌动,陆玄楼悍然出拳,竟有破空之声。 “来的好!” 红鳞蛟龙怡然不惧,探爪而出,异常凶猛。 一拳一爪,不期而遇,没有半分花哨,这是力量的比拼。 陆玄楼不退半步,红鳞蛟龙不移半寸,两人竟是旗鼓相当,这个结果自然无人满意。 陆玄楼挺身向前,闪电般伸出双手,抓住红鳞蛟龙一双犄角,举起红鳞蛟龙庞大的身体,转身就是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向地面。红鳞蛟龙也不曾坐以待毙,甩尾横扫陆玄楼,将陆玄楼抽飞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转瞬又战至一处。两人贴身肉搏,扭转翻滚,没有技巧可言,唯有力量之争。 红鳞蛟龙鳞片脱落,陆玄楼鲜血横流,又是平分秋色。 两人动静不小,竟让青色鸾鸟与月神殿主闻溪双双停手,看两人血战到底。 “好强横的力量!” 红鳞蛟龙虽压制境界,但它拥有绝巅大妖的底蕴与真龙威压,其力量强横也在情理之中,可陆玄楼竟然与红鳞蛟龙不分伯仲,即便是小神王宗道,洞天镜时也不曾拥有这种强横力量,当真是骇人听闻。 月神殿主闻溪心有惊叹,不由高看陆玄楼一眼。 “可恨!” 青色鸾鸟愤恨出声,它知道红鳞蛟龙不靠谱,却不想红鳞蛟龙竟然如此不中用,竟然拿捏不住一个毛头小子。 事已至此,青色鸾鸟也知道不能指望红鳞蛟龙了。 青色鸾鸟深知唯有击败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人,守护此地造化,它才有涅盘重生的机会。 青色鸾鸟收回目光,气势更甚,转身便与月神殿主闻溪激烈交手,杀招频出,月神殿主也不惯青色鸾鸟,施展手段,依旧稳稳压制青色鸾鸟。 青色鸾鸟久攻不下,更显烦躁,屡次三番露出破绽,被月神殿主闻溪频频击中,更有兵败如山倒之势。 “胜利就在眼前!” 月神殿主闻溪大显身手,青色鸾鸟难以招架,陆玄楼振奋不已,出手尤为暴戾,竟有压制红鳞蛟龙的模样,令人大吃一惊。 红鳞蛟龙行君子之争,陆玄楼与月神殿主温溪联手虽占有上风,但要彻底分出胜负,也需时间。 盆地之中,陆玄楼与红鳞蛟龙大战,闻溪与青色鸾鸟争锋,两人两兽分身乏术,无人关顾池塘中那株两茎莲花。 “花狗子,我们去偷取造化吧!” 司空小楼开始不安分了。 “唉,您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啊!” 花狗连忙劝阻,有陆玄楼的前车之鉴,此刻偷盗造化,实为不智之举,谁知道那池塘中有没有其他凶兽。 它花狗可以让陆玄楼冒险,却不能司空小楼冒险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境无敌 “喂,说好的君子之争,你干嘛呢?” 棋逢对手,这本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所以陆玄楼打的很尽兴,可是打着打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红鳞蛟龙虽与陆玄楼同境之争,却也无奈,以大妖底蕴恢复伤势,任陆玄楼攻势凌厉,却奈何不了红鳞蛟龙丝毫。 “彼此彼此!” 红鳞蛟龙以大妖底蕴恢复伤势,陆玄楼也频频吞噬灵药,伤势转瞬愈合。 两人交手多时,红鳞蛟龙不曾掉落一片红鳞,陆玄楼虽然浑身浴血,却也不曾有丁点伤痕。 “我也伤不了,你也胜不得我,不如你我休战,由她们定胜负,如何?” 虽然无伤,但皮肉之苦难免,皮肉之苦也不重要,倘若再打下去,百株灵药耗费一空,陆玄楼着实舍不得。 “看他人交手,哪有自己动手来的兴奋?休战是不可能,要么你打倒我,要么我打死你。” 红鳞蛟龙笑道:“你不凡,战力着实骇人,乃我生平仅见,那怕是遍地走的洪荒时代,同境之中也无人能与争锋。” 陆玄楼说道:“多谢夸赞!” “一境无敌,你真的很惊艳!” 红鳞蛟龙笑道:“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我将以妖王之身与你交手。” 陆玄楼愁眉不展,大妖底蕴与龙威加持的红鳞蛟龙,即便是妖王境界,恐怕也不输三灾巨头啊! “多谢尊重!” 陆玄楼咬牙切齿出声,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恐怕就是单方面的挨揍了。 “蛟龙吟!” 这一次,红鳞蛟龙先手,一声龙吟,啸动山林,音波强劲有力,滚滚如大浪淘沙,席卷四野。 衣衫猎猎作响,陆玄楼双耳欲聋,猛然提一气,沉聚丹田,过肺腑而出,竟有虎啸之声。 虎啸龙吟之间,两人又至一处,红鳞蛟龙摆尾,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直击陆玄楼! “铁山靠!” 陆玄楼横臂曲肘,护住头颅,身躯挺拔,似有千斤之重,双腿纹细不动,犹如老树盘根,从大地中汲取力量,不可动摇。 沉闷的响起,气浪排空,犹如道道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 红色鳞片脱落,犹如夺命利刃,划破陆玄楼气度,穿透陆玄楼身体,带起一道道血花,又落在红鳞蛟龙的躯体之上,可见电花火石。 红鳞蛟龙吃痛不已,不禁有一声长啸,身体止不住向后倒退,眼中难掩惊骇。 任红鳞蛟龙千军,陆玄楼不动如山,任红色鳞片如刀,陆玄楼一身不肯。 陆玄楼右臂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白骨也如玉,流转淡淡金色光芒,完美根骨显露无异。随即可闻筋骨齐鸣之声,自右臂响起,转瞬便至全身山下,此起彼伏,似有乐师奏动激烈琴曲。 “完美根骨,九气洞天,你小子,真是个妖孽啊!” 陆玄楼的恐怖天赋让红鳞蛟龙惊骇,直呼妖孽,若是洪荒时代,陆玄楼已经有与古神争锋的资格,此世或有一世之尊。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极限究竟在那里!” 见猎心喜,红鳞蛟龙气势大振,显露三灾境战力,攻向陆玄楼。 两境之差,红鳞蛟龙又非寻常大妖,任陆玄楼天赋惊人,也绝非对手,转瞬之间,陆玄楼已是一败千里。 “玩不起,就别玩嘛!” 红鳞蛟龙攻势如浪如雨,将陆玄楼淹没,陆玄楼苦苦坚持,开口也难说话,唯有心中怒骂,能解心头苦闷。 不过红鳞蛟龙好似没有杀心,因而陆玄楼也无兵解道兵之意。 不过被红鳞蛟龙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抱头鼠窜,陆玄楼心中也有火气。 “收拾只麻雀都废事,小娘们,你行不行啊?” 月神殿主闻溪稳稳压制青色鸾鸟,却始终不见杀招,陆玄楼更是恼火,说话也少了分寸。 闻溪身为涅盘武夫、月神殿殿主,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放肆!” 闻溪眉头微皱,一击逼退青色鸾鸟,挥手就是风刃,擦着陆玄楼头皮飞过,斩落一缕长发。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必斩你头颅。” “别以为我怕你,大不了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别得造化。” 陆玄楼强硬说道,就此刻而言,从红鳞蛟龙的态度来看,他要走,红鳞蛟龙绝不会拦着。 陆玄楼抽身便退,红鳞蛟龙果然没有追击之意,闻溪不由皱眉,若红鳞蛟龙与青色鸾鸟联手,胜负难料。 “你且拖他片刻!” 闻溪凝声说道,接下来她将动用底牌,斩杀青色鸾鸟。 “好!” 青色鸾鸟有难,红鳞蛟龙决计不会袖手旁观,必然全力出手,此刻牵制红鳞蛟龙,陆玄楼虽然知道其中凶险,却也答应下来。 陆玄楼也不保留,右手猛虎刀,左手血薇剑,两件道兵齐出,誓要将红鳞蛟龙牵制于此。 “没意思,不打了!” 红鳞蛟龙说道:“我不出手,你也别出手,就以它们的胜负决定造化的归属吧!” “你究竟是那边呀?” 陆玄楼万分不解,竟也不明白红鳞蛟龙究竟是何心思。 “我啊,那边都是,那边都不是。” 红鳞蛟龙不再与陆玄楼说话,匍匐在地上,静观青色鸾鸟和闻溪各自手段。 红鳞蛟龙无意出手,陆玄楼自然不会率先出手,却也不曾放下戒备,两件道兵悬浮身前,遥指红鳞蛟龙,一旦红鳞蛟龙异动,他将瞬时兵解道兵。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红鳞蛟龙见状说道:“放心吧,我说了不出手,便不会出手。” “誓言都可以被违背,况且这不过是你随口一言,我如何信的过?” 陆玄楼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该防还得防啊!” “小子,口气不小啊!”红鳞蛟龙笑道:“说的就好像你真能拖住我一样!”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陆玄楼回道:“片刻时间,真不算多,我既然敢揽活,就有些把握。” “听起来,你似乎还有些手段啊!” 红鳞蛟龙笑道:“虽然好奇,但我此刻不想和你玩耍,否则定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名望舒 天空之中,青色鸾鸟与闻溪对峙,各自蓄力,若红鳞蛟龙说话算说,此战结束之后,造化自有归属。 当陆玄楼与红鳞蛟龙达成协议的时候,闻溪与青色鸾鸟各有默契,那便是一击定胜负。 “凤鸣九天!” 青色鸾鸟展翅翱翔,在天空中飞舞盘旋,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响起,猛然振翅,身后竟有一道凤凰的虚影,虚影横亘千丈,恐怖凤威自九天垂落人间。 青色鸾鸟可不像红鳞蛟龙出手留有余地,此刻威势尽显,陆玄楼如负山岳,双股战栗,却也不愿跪倒于地,拄倒而立,抗衡这恐怖凤威。 红鳞蛟龙不由笑道:“朝拜真凤,这并不丢人,能跪就跪吧!” 陆玄楼桀骜说道:“要跪你跪,老子不跪!” “还挺倔强!” 红鳞蛟龙摇头而笑,随后泄露一股淡薄龙威,陆玄楼瞬间轻松。 说话之间,凤凰虚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根羽毛,赤橙黄绿青蓝紫,散发恐怖力量波动,空间隐隐破碎。 “她身前是七彩凤凰,死后肉身消散,唯有七根尾羽留世,虽不曾磨练,却也是绝世杀器。” 红鳞蛟龙与陆玄楼说话,可是声音不小,似乎是在提醒闻溪,有吃里扒外的嫌疑。 知晓凤凰尾羽的恐怖,闻溪果然凝重许多,轻吐一口浊气,闭眼又睁眼,闻溪双眼之中竟然各有一轮明月。 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不等陆玄楼惊讶,一轮明月自山中升起,转瞬便知中天,驱散乌云,光辉洒落人间。 闻溪眼眸清冷,衣袂翩翩起舞,背后一轮明月,辉映着倾城绝色,陆玄楼竟也看呆了。 “月神!” 红鳞蛟龙呢喃自语。 “嗯!” 陆玄楼得意说道:“老子当年为她写过赋,才情第一!” “为她写赋,那你小子可算是干了件的大事,够你吹嘘一辈子了。”红鳞蛟龙说道。 陆玄楼笑道:“人间难得美人,只是美人不可辜负!” “常言道祸从口出,”红鳞蛟龙意味深长说道:“小子,你这张嘴容易惹祸啊,长点心吧!” 陆玄楼不以为意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红鳞蛟龙说道:“劝不动,也就不劝你,日后受了罪,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了。” 在那一轮明月出现之后,青色鸾鸟骤然安静,盯着闻溪许久,最终将目光落在红鳞蛟龙身上。 “龙皇,还不出手?” 被闻溪稳稳压制,青色鸾鸟也不曾求园,此刻开口,显然是察觉了危险。 陆玄楼顿时紧张起来,方才与红鳞蛟龙相谈甚欢,险些忘了这是敌人,当下刀剑齐出,停在红鳞蛟龙前后,只要红鳞蛟龙有异动,陆玄楼必下杀手。 红鳞蛟龙说道:“以你们的胜负,决定造化的归属,这是说好的事情,我不能反悔。” “混蛋!” 青色鸾鸟不甘骂道。 “凤王,我虚长你万年岁月,有些看得比你通透。” 红鳞蛟龙苦笑说道:“你我已经是死人,何苦执迷?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我本真凤,却沦落到苟延残喘的地步,你让我如何甘心?” 青色鸾鸟决绝说道:“你不肯帮我也没有关系,我自会将她镇压。” 青色鸾鸟话音落下,一头扎入池塘之中,青色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青色鸾鸟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 “此池名为阴阳龙凤池,乃阴阳古神以龙凤之躯缔造而成,青色池水乃真凤之血所化,虽被两茎莲花汲取万年,但也足够让她迈入妖圣境界。” 红鳞蛟龙对闻溪说道:“你且小心!” 陆玄楼听的目瞪口呆,红鳞蛟龙转眼之间便将青色鸾鸟出卖干净,这厮真是不当人啊! 片刻而已,青色池水已然见底,青色鸾鸟自阴阳龙凤池中走出,如红鳞蛟龙所说,跻身药圣,甚至有青鸾化凤之势。 “知道一切,又能如何?” 青色鸾鸟不屑说道:“此刻我为妖圣,谁能杀我?” 阴阳神墟之中,所有强者都会压制境界,最多发挥两劫巨头的实力,此刻的青色鸾鸟可谓是无敌的存在。 妖圣,道兵兵解也无法伤其分毫,底牌失效,陆玄楼想跑的心都有了。 “不自量力!” 闻溪冷漠出声,并不将青色鸾鸟放在眼中,给予陆玄楼莫大的勇气。 闻溪伸手向虚空抓去,竟然将皎洁的月光握在手中,凝聚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秀丽而精美。 “剑名望舒!” 一剑在手,紫气东来三千里,无尽月华涌入闻溪身体,她的境界也随之攀升。 三劫巨头,绝巅巨头,眨眼功夫,闻溪已入涅盘境,她任不肯罢休,一息一涅盘,五个呼吸之后,闻溪已经是五重涅盘武夫。 “这也可以?” 陆玄楼难以置信。 “神墟自有规则,会压制武夫境界,但这种压制并不是绝对的。” 红鳞蛟龙说道:“若是愿意付出代价,抗住神墟规则,自然可以提升境界,若是代价足够大,甚至可以拥有巅峰战力。” “就这么简单?”陆玄楼诧异问道。 “当然是有前提的,你得有本事悍动神墟规则的本事才行。” 红鳞蛟龙说道:“神墟乃古神陨落之地,古神皆有不灭传说,因此撼动神墟规则,有登天之难。” 陆玄楼问道:“这娘们这么恐怖吗?” 红鳞蛟龙说道:“此女,贵不可言!” 闻溪遥遥挥出一剑,不向青色鸾鸟而去,竟向陆玄楼与红鳞蛟龙而来。 一道雪白光刃亮起,如银刀出鞘,如飞泉喷涌。 剑气如无数细小的钢针汇聚而成的瀑布,风卷残云般向两人袭来,剑气所过之处,土地仿佛被数百只耕牛犁过。剑气成大风,携卷石屑与尘埃,滚地如惊雷。 雪白剑意如高山雪崩,又如大江东流,这一剑来的太急也太快,月光竟然也略显弯曲。 陆玄楼见过宋剑城的剑,也见过司空纵横的剑,可这两大剑道豪杰的剑加起来,也不如闻溪的剑惊艳。 人,百年一世,春来又去,雪落又融,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更何况两百载枯荣! 两百年前闻溪惊艳了整个东荒,靠的可不是她那绝世的容颜,而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 剑光转瞬而至,却又戛然遏止。 一只龙爪稳稳夹住剑光,也剑气、剑意一并夹住,好似将一片瀑布夹在爪中,这红鳞蛟龙也不简单啊! 闻溪冷声说道:“敢再多说,本座先斩了你!” “好说,好说!” 红鳞蛟龙收回龙爪,剑光缓缓消散,陆玄楼也回神,嘴贱道:“这娘们居然是个剑修!” “你再放肆,可就真没命了。” 红鳞蛟龙连连摇头,真是不知无畏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凤有七羽,剑气生潮汐 天空之中,青色鸾鸟与闻溪遥遥对峙,各自凝聚力量,备下必杀之招,气氛骤然凝结,四周万籁俱静,陆玄楼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了。 此刻青色鸾鸟为妖圣,闻溪为涅盘武夫,境界旗鼓相当,气势相差无几,陆玄楼看不出所以然,也分不清谁强谁弱。 陆玄楼问红鳞蛟龙说道:“这两人谁更强一些?” 红鳞蛟龙看看青色鸾鸟,又看看闻溪,最终沉吟说道:“不好说啊!” 青色鸾鸟一声凤鸣,率先显露底牌,一双青色火焰构成的羽翼从踏背后霍散展开,每一片火纹雕饰出的羽毛都历历清晰。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七根真凤尾羽悬浮青色鸾鸟身后,她托起一道彩虹,半便天空也成七彩之色。 温溪抬起来,轻视前方,黑白纯净的眸子澹然且淡漠,犹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池水,见风也不起浪,唯有眼中明月愈发皎洁。 她的气息再次攀升,轻缓举起长剑,雪白剑意犹如一匹白练,缭绕她周身螺旋飞舞。转瞬之间,白练成浪潮,向前涌动,竟有惊涛骇浪之声。浪潮翻滚向前百十丈,声势百倍浩大,若以天地为大海,那雪白剑意就是潮汐。 江湖气息撞在一起,交汇一处,狂乱的气流如风卷残云般四散袭去,周围的树木花草、龙骨凤骸都如撕纸般被轻易抹去,裂纹如蛛网飞速向四周扩散蔓延。 仅仅是气势的碰撞,就已经如此骇人,两人全力出手,又该是何的你景象。 “凤王,她虽已提升境界,但阴阳神墟规则犹在,坚持片刻,你可不战而胜。” 红鳞蛟龙再度出声嘱咐青色鸾鸟,却有点明闻溪困境所在,似乎是在提醒闻溪速战速决。 “你闭嘴!” 红鳞蛟龙知道的事情,青色鸾鸟自然也知道,岂会不明白红鳞蛟龙的心思? 青色鸾鸟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大敌当前,闻溪不容小觑,她甚至有心同红鳞蛟龙一决生死。 赤色凤羽破破空而出,携卷一道彩虹之力,在剑气潮汐中开辟一道道路。 青色鸾鸟身随羽动,探出双爪,以极快的速度抓向闻溪,力量汇聚于双爪,想要捏碎闻溪的身体。 闻溪身行一动也不动,飘散若仙子,随意挥出两剑,却有无限锋芒,落向青色凤爪。 青色鸾鸟并没有硬接这两剑,避其锋芒之后,青色鸾鸟重天而起,又俯冲而下,橙、凰两道凤羽犹如两柄利剑,斩破剑意潮汐,直取闻溪头颅、心脏两大要害之处。 闻溪依旧平静,横剑于胸前,猛然挥剑,冷冽剑光向前,剑气潮汐涌动,转眼便将两根真凤尾羽淹没。 两根凤羽光芒消散,剑气也随之凐灭,青色鸾鸟出现在闻溪身前,挥爪如挥枪,以极为霸道的姿态杀向闻溪。 闻溪似乎早有预料,剑气向上冲击,犹如一道惊天浪潮,阻碍青色鸾鸟片刻,闻溪已然出现在青色鸾鸟身侧,跳转剑身,反手一剑直接砸向青色鸾鸟。 身后剑气袭来,青色鸾鸟没有选择避开这一剑,竟要挺身硬抗一剑,绿色尾羽悄无声息,破开闻溪周身剑气,闻溪不得不横剑挡下这恐怕杀机。 闻溪一时间难以撤力,青色鸾鸟抓住机会,挥爪如出拳,笔直打向闻溪心口。 闻溪左手化掌而出,两者相触,骨骼之间都爆发出极强的劲气,周围的剑气不堪重负,噼里啪啦的炸响起来。 闻溪以单掌对双拳,竟然不见下风,青色鸾鸟的身体被迫侯撤,可闻溪的剑气如影随形,已经封锁她的去路,甚至封锁她的行动。 闻溪一手持剑与凤凰尾羽相持,一手并指如剑,于身前点落,落指出,剑气凝聚成一柄巨大长剑,以无可匹敌之势杀向青色鸾鸟。 青色鸾鸟一声凤鸣,青色尾羽破空而出,后发先至,与剑气长剑针尖对麦芒,砰然一声巨响,剑气长剑破碎,青色尾羽激荡而出,散尽光芒,无声落地。 瞬息之间,两人已然交手数百次,甚至是数千次,陆玄楼看得不真切,却直呼过瘾。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啊!” 这两人动动手指,就能将他碾压,这等力量,怎么不叫陆玄楼的羡慕呢? “你小子见识浅薄,哪里见过真正强者?青色鸾鸟非真凤,虽有凤凰尾羽,却也无法发挥凤羽的真正力量。” 红鳞蛟龙说道:“洪荒时代,凤王七羽齐出,曾斩落一尊古神,破败不灭传说,举手投足之间,可杀十境强者,如今这般小大小闹都算不上。” “那女子虽然恢复巅峰境界,却需要用大半修为硬抗阴阳神墟法则,若是身在九州天下,此女轮回镜下无败,岂会与青色鸾鸟相持不下?”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闻溪殿主更甚一筹啊?”陆玄楼说道。 “确实如此!” 红鳞蛟龙说道:“青色鸾鸟一道曹魂,本不比那人族女子,此刻入剑海而战,自是雪上加霜,想不落下风也难!” 陆玄楼不解问道:“那她为何要入剑海一战呢?” “方才两人以气势试探对方虚实,七彩霞光占势三分,剑气潮汐蔽天七成,自然有强弱之分。” 红鳞蛟龙说道:“唯有以凤凰尾羽牵制剑气潮汐,青色鸾鸟或有一线胜望。” “原来如此!” “你还是安心观战,若是能有所收获,收益不小!” 红鳞蛟龙说道:“倘若他们两人境界在高些,以你的境界,恐怕就看不出什么了。” 夜空之中,两道身影像是两道相对浮空的火焰,在诡异的悬停之后,化作两道流光,撞击在一起,夜空在此刻骤然明亮。 两人交手速度越来越快,陆玄楼的眼睛已经快要跟不上两人的动作了。 片刻而已,青色鸾鸟已经用掉六根尾羽,那一道彩虹也成紫色;剑气潮汐也不复最初声势,有风平浪静的模样,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似乎也暗淡了许多。 两人于空中立定,遥望对方,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浊气,以片刻宁静孕育更猛烈的、也是最后得暴风雨。 “胜负、生死,都要出来了!” 红鳞蛟龙幽幽出声,似有一股惆怅之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若这一击,我不能杀你,便是我该死。”青色鸾鸟出声说道:“我当往事一场梦,造化归你。” “那本座便斩你!” 闻溪挥剑,遥指青色鸾鸟,不见剑气与剑意,这仅仅是表态而已。 青色鸾鸟不置可否,光华闪烁之际,化作人形,凤冠凤暂凤袍,宛如一尊女帝,这是她当年的姿态。 “吾非目光短浅之辈,隐约猜的出你的来历,但是小丫头,莫要将吾看的太低了。” 青色鸾鸟朗声说道:“吾为真凤,百鸟之王!” 青色鸾鸟话音刚落,一道凤凰虚影再显,周遭亦有无数飞禽虚影,正是百鸟朝凤的景象。 那最后得一根紫色羽毛化作紫色凤凰,绕着青色鸾鸟飞舞,青色鸾鸟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一滴金色鲜血落在紫色凤凰的额头,紫色凤凰一声凤鸣,无尽凤威以九天垂落,铺天倒海而来,月华支离破碎,那一轮明月似乎也在颤动。 那一滴金色鲜血是真凤之血,这一根紫色羽毛是真凤之羽,此刻融合在一起,可以显露真凤十分之一的威严。 紫色凤凰本是神鸟,可燃烧紫火的羽翼犹如魔鬼的翅膀,此温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将雪白剑气燃烧,将皎白月华燃烧,紫火蔓延,似乎要将方圆百里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凤凰紫炎!” 此时此刻,闻溪也难以淡然,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月也皎皎,落我剑中!” 闻溪猛然睁眼,眼中明月出大海,身后那一轮明月更是了不得,宛如一轮大日,爆发璀璨光芒,一道光柱直入九天,而后陡然破碎,月华如磅礴大雨,直落人间,最终却也只落在那一剑之中,落在那一道倾城绝色身上。 紫色火焰自翅膀蔓延,紫色凤凰的身躯也沸腾起来,在空中飞舞盘旋,铿锵有力的歌唱,随后化身一道紫色流光,直射闻溪而去。 在那恐怖温度、恐怖速度的加持之下,空气被燃烧殆尽,其所过之处,犹如黑洞,月光竟也不能落下。 紫色凤凰来势汹汹,闻溪却也无惧,高举长剑望舒,月华汇聚一道煊赫剑光,剑气、剑意尽收收敛其中,剑光虽不过数十丈,却散发毁天灭地的力量波动,神墟空间隐隐破碎,就好似承受不住这一道剑光一般。 “轰!” 紫色凤凰与月华剑光相遇,气浪排空,携卷黄沙,犹如大江东去,又裹挟恐怖力量,似千军万马破阵来。 紫色凤凰与月华剑光在空中角力,空间不堪重负,瞬间支离破碎。 这场战斗大开大合,不似两人方才那般细腻,却更为凶险,胜者生,败者将死。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电光火石而已。 紫色凤凰一声悲鸣,身体骤然破碎,紫色火焰如密密麻麻的流萤火虫,散尽天空之中,最终只剩下一根紫色凤羽。 月华剑光越过紫色凤羽,余势不减,径直杀向青色鸾鸟。 青色鸾鸟以真凤之血激活紫色凤羽,拼尽全力同闻溪角力,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剑光将至,青色鸾鸟并无动作,闭目受死。 大局已定,将有造化入手,陆玄楼不由心喜。 “终究是看不得你彻底陨落啊!” 一道残魂被落在阴阳龙凤池,苟活万年,孤独最难背负,红鳞蛟龙有求生之心、解脱之意,也看不得青色鸾鸟继续受此苦难。所以陆玄楼与闻溪出现之后,他从来不曾为难两人,甚至缕缕开口,暴露青色鸾鸟虚实。 败者即死,就像他们万年前陨落在阴阳古神手中一样,红鳞蛟龙有着最好的借口,事情也如他所料,不差分毫,可看到青色鸾即将陨落,他又真的后悔了。 他不怕死,却见不得青色鸾鸟死。 万年之前,真凤与真凤虽然也曾争斗,但万年之后,他只有这一个朋友,也只剩下这一点牵挂了。 红鳞蛟龙猛然起身,散发恐怖力量,直接将陆玄楼掀飞出去,陆玄楼双目微微收缩,这家伙赫然是一尊妖圣,气息之强横,远在青色鸾鸟之上。 红鳞蛟龙探出手掌,天地灵气凝结一只巨掌,出现在月华剑光之上,狠狠握拳,竟然将剑光握在手中,死死向后拉扯,不肯让剑光落在青色鸾鸟身上。 “你不讲信用,无耻之尤!” 陆玄楼悲愤欲绝,说好的不出手,这家伙最终还是出手了,而且出手这么突然,不仅是陆玄楼,那怕是闻溪与青色鸾鸟也没有想到。 “誓言,那是强者之间的约定。” 红鳞蛟龙笑道:“你太弱了,没有约束我的力量,所有的誓言都是镜花水月。” “滚蛋!” 陆玄楼怒骂一声,心念一动,猛虎刀自天之武库飞出,凭空落在红鳞蛟龙身前。 “兵解!” 一声巨响之后,红鳞蛟龙虽有损伤,却无大碍,似他这个层次的存在,道兵兵解也奈何不了他。 “小子,倒是有些手段,可惜没用。” 红鳞蛟龙戏谑出声,笑容却陡然凝结在脸上。 那只由天地灵气凝聚的龙爪依旧抓着月华剑光,可青色鸾鸟已然胜负重创。 “是你先不讲规矩的!” 自始至终,陆玄楼从未想过要重创红鳞蛟龙,他的真正目标是青色鸾鸟。 青色鸾鸟耗费真凤之血,早已跌落妖圣境界,又与闻溪角力,气力耗费殆尽,血薇剑兵解,犹如涅盘武夫一击,青色鸾鸟自然难以抗横。 恐怖震荡之下,真凤残魂开始溃散,青色鸾鸟的身躯也缓缓消失。 红鳞蛟龙暴怒之下,竟然将那一道月华剑光捏的粉碎,飞也似的奔向青色鸾鸟,在青色鸾鸟飞灰烟灭之前,终于说上几句话。 “对不起!” 红鳞蛟龙痛苦出声,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出手,青色鸾鸟绝不会败亡;但凡他多点心眼,陆玄楼也绝无机会偷袭青色鸾鸟。 “命该如此,不怪你!” 人死有魂魄,魂死如灯灭,前事归于尘土,后事不需过问,能放下的、放不下的,最终都是要放下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青色鸾鸟也放下了。 红鳞蛟龙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没有一言,静静看着青色鸾鸟消散,陪她最后一成。 “小子,我要宰了你!” 直至青色鸾鸟彻底消失,红鳞蛟龙双目赤红,终于要发难了。 “闻溪殿主,交给你了!” 陆玄楼虽不敌红鳞蛟龙,却也无惧,青色鸾鸟陨灭,自有闻溪对付红鳞蛟龙。 “噗嗤!” 闻溪骤然吐出一口鲜血,精气神瞬间颓废,气势一泄千里,境界跌至三灾境! 神墟法则,即便是轮回武夫也难以撼动,闻溪以涅盘境界硬抗神墟规则,力敌青色鸾鸟,此刻也是油尽灯枯了。 “小娘们,你玩我呢?” 红鳞蛟龙虎视眈眈,陆玄楼通体冰寒,这回真算是把自己玩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凤一家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红鳞蛟龙来者不善,陆玄楼自知不是对手,此刻唯有一法,示弱于人,委曲求全。 红鳞蛟龙气极反笑,“节哀你大爷!” “那就商量商量!” 陆玄楼指着闻溪,祸水东引,有混淆视听之意,“冤有头,债有主,你也看见了,她才是主凶。” 闻溪闻言冷笑,竟不知陆玄楼有如此无耻的面孔,却也不作辩解,挥动手中长剑,直指红鳞蛟龙,已有交手之心。 然而此时闻溪精神涣散,气力衰竭,绝非红鳞蛟龙的对手。 红鳞蛟龙随手一挥,灵气凝聚如水柱,化作一条长龙,张牙舞爪冲向闻溪,闻溪挥剑格挡,依旧不敌,身体连连倒退,堪堪挡住这一击。 红鳞蛟龙随手一击,数道风刃携带恐怖力量再度杀向温溪,闻溪力量已经枯竭,难以抵挡红鳞蛟龙的攻势,最终体力不支,被击飞出去,落地之后,已无声息。 闻溪硬抗阴阳神墟规则,受些反噬也在所难免,但涅盘底蕴犹在,此刻在红鳞蛟龙手中,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红鳞蛟龙远比陆玄楼想象中强大。 灵兵兵解,顷刻便能复原;道兵兵解,却需要时日,方才陆玄楼已经兵解道兵,此刻再无强力手段,因此毫无恋战之心。 一双铁翼浮现身后,陆玄楼一跃至半空,灵兵如雨落,剑指红鳞蛟龙,将红鳞蛟龙淹没在浪潮之中。 无数射击在红鳞蛟龙的鳞片之上,金铁之声不绝于耳,趁此功夫,陆玄楼抱起闻溪,振翅高飞,转身便向远处逃遁。 “我虽然已经不是真龙,但你也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耳边响起红鳞蛟龙的声音,陆玄楼扭头而望,红鳞蛟龙赫然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已变幻红衣男子模样。 红鳞蛟龙随意出腿,准确落在陆玄楼后背,陆玄楼去势如电,砸在地面之上,闻溪也自陆玄楼怀中飞出,落在阴阳龙凤池附近,也不知是生是死。 陆玄楼挣扎起身,只觉眼前一暗,一只手掌已然抓住陆玄楼头颅,透过指缝,陆玄楼可以窥见红鳞蛟龙的怒容。 红鳞蛟龙一言不发,提起陆玄楼,猛然向地面砸去,一下两下,反复数十次,地面已经有一道深坑。强烈震荡之下,陆玄楼气血沸腾,脸色略显红润,而后迅速苍白。 陆玄楼的经脉被红鳞蛟龙封锁,难以调动灵气,有心反抗,却也无能无力。 “天要亡我啊!” 陆玄楼无惧三灾巨头,却偏偏遇上了红鳞蛟龙这尊妖圣,毫无胜算不说,甚至连逃遁的机会都没有! 半个时辰之后,陆玄楼头破血流,躺在一处深坑之中,上身衣物破破烂烂,青紫连成一片,模样很是凄惨。红鳞蛟龙狠狠发泄一番,坐在陆玄楼身边,也不取陆玄楼性命。 “能不能给个痛快?” 红鳞蛟龙也不知从哪里学到这折磨人的手段,下手极有分寸,只伤皮肉,不伤筋骨,陆玄楼虽无大碍,却也极为痛苦。此刻说话,牵动肌肉,痛楚瞬间蔓延至周身,让陆玄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本打算杀你,但既然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红鳞蛟龙戏谑说道。 红鳞蛟龙的话,陆玄楼也信,若红鳞蛟龙真要杀他,早就动手了,若是为了折磨他,手段也不至于此。 陆玄楼说道:“那倒不必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死啊!” “青色鸾鸟或生或死,这两种结果我都能接受。” 红鳞蛟龙张嘴,却又不言,最终惆怅叹息,讲起了他与青色鸾鸟的来历和故事。 “阴阳古神大限将至,他不甘坐以待毙,所以强行击杀真龙真凤,将龙凤骨血、神魂彻底碾碎,融入龙凤池中,欲缔造一桩无上造化为他续命。” “可惜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阴阳古神最终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强行击杀真凤真龙,自身元气大伤,不等造化现世,便含恨陨落。” 红鳞蛟龙说道:“阴阳古神陨落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真龙真凤神魂碎片凝聚出两道残魂,最终化作一头红鳞蛟龙和一只青色鸾鸟。” “我和青色鸾鸟便在阴阳龙凤池中修炼,神墟之中,没有生人,也没有活物,就我与青色鸾鸟二人,虽然清冷,却也高兴。转眼便是千年岁月,我们恢复了更多的记忆,青色鸾鸟便坐不住,有心争夺造化,涅盘重生。” 陆玄楼问道:“能为古神续命的造化,不足以让青色鸾鸟涅盘重生吗?” “若是能,那就真的太好了。” 红鳞蛟龙悲笑说道:“此地造化以龙凤骨血、神魂允许而成,我与青色鸾鸟是龙凤残魂,本就是这造化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夺取造化呢?” 陆玄楼皱眉说道:“青色鸾鸟不知道这件事吗?” 红鳞蛟龙说道:“她若知道,岂会执迷不悟?” “那你为何不告诉她呢?”陆玄楼又问道。 “这是一座囚笼,困住了我们的神魂,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也斩断了我们的未来。” 红鳞蛟龙说道:“这么残忍的事情,我要怎么告诉她了?与其让她绝望、让她痛苦,不如让她执迷的活着!” “可是我也知道,在这没有尽头的岁月长河中,就我们两个人待在阴阳龙凤池中,总有一日两个人都会疯掉。” 红鳞蛟龙说道:“我曾经想过散去神魂,从此彻底消失,终究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寂寞、孤单;我曾有数百次机会将她杀死,最终依旧是舍不得下手。” “直到阴阳神墟开启,直到你们来到这里,我有心借刀杀人,让青色鸾鸟先我而行。” “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潇洒死去。” 陆玄楼说道:“我替你做了最后得决定,所以你该谢谢我才是!” “万年岁月,万年相伴,共同抵御岁月和孤独的侵蚀,这份情谊很复杂。”红鳞蛟龙说道:“我想让她解脱这无边苦海,却又舍不得她死。在青色鸾鸟彻底陨落的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灭了你。” 陆玄楼问道:“你喜欢她?” 红鳞蛟龙笑道:“龙凤一家嘛!” “青色鸾鸟或生或死,你都不是个东西。” 陆玄楼说道:“左右不是人,前后都有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平分造化 往事一场梦,红鳞蛟龙是梦众人,这一日他说了很多话,悲欢都有。 红鳞蛟龙提着陆玄楼来到阴阳龙凤池边,看两茎莲花摇曳生姿。 红鳞蛟龙说道问道:“美吗?” 陆玄楼回答说道:“还行!” “不识货!” 红鳞蛟龙笑道:“这株两茎莲花以龙凤骨血、神魂孕育而成,可为古神续命,是真正造化啊!” “你方才说过了!”陆玄楼说道。 “龙阳凤阴,水阴火阳,龙有戏水能,凤有御火之功,故而龙凤皆有阴阳并济之躯,暗合阴阳大道。” 红鳞蛟龙说道:“真龙真凤更是其中佼佼者,这也是阴阳古神对他们出手的原因。” 陆玄楼唏嘘说道:“怀璧其罪!” 红鳞蛟龙并不理会陆玄楼,继续说道:“阴阳古神斩杀真龙真凤之后,碾碎龙凤肉身、神魂,禁锢在血液之中,以阴阳之气凝聚一株两茎莲花,种在阴阳龙凤池中。此后万年岁月中,两茎莲花一直汲取龙凤骨血与神魂,茁壮成长,等它开花的时候,便是造化出世的时候。” “莲花半开,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陆玄楼说道。 红鳞蛟龙说道:“两百年前,两茎莲花就已经花开半闭的模样了,若非我使用了些许的手段,两茎莲花早就开花了。” “不妨说来听听!” “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青色鸾鸟正在修行,趁她不备之时,我从龙池偷摸溜进凤池,吞噬了一些真凤骨血与神魂。” 说话之间,红鳞蛟龙背后有一双凤凰羽翼缓缓张开,隐隐有龙吟凤鸣之声。 陆玄顿时恍然大悟,红鳞蛟龙之所以如此强横,原来是因为龙凤一体啊! “自那夜一后,两茎莲花不再生长,青色鸾鸟的境界也不在提升,而我却从大妖境界直入妖圣境界,如今甚至已经摸到天妖的门槛。”红鳞蛟龙问道:“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平衡。” 陆玄楼说道:“阴阳之道最重平衡,而你破坏了这份平衡。” “是啊,我破坏了这份平衡。” 红鳞蛟龙说道:“青色鸾鸟死了,我受不了永无止境的孤独和寂寞,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是时候恢复这份平衡了。” 陆玄楼问道:“恢复平衡之后,你会如何?” 红鳞蛟龙说道:“龙凤残魂在我身体中凝聚为一体,唯有我身死魂灭,龙凤残魂逸散,被两茎莲花汲取,它自会开花结果。” 陆玄楼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本身就是造化的一部分,我不死,造化如何出世?” 红鳞蛟龙说道:“此间无人,那人族女子受阴阳神墟规则反噬,已然昏迷。劳烦你替我们好好看看,我们的骨血、我们的神魂究竟孕育怎样的造化,是否真有替古神续命的能耐,之后造化归你,如何?” “受神墟规则压制,九州武夫难以全力出手,以你的实力、境界,应该可以守住这份造化。”陆玄楼说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去死!” “不去死?你是让我苟延残喘吗?” 红鳞蛟龙不屑说道:“我虽非真龙,但我曾经是真龙,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狼狈的活着。” 一阵微风吹过,两茎莲花摇曳生姿,犹如一位仙子起舞弄清影,红鳞蛟龙与陆玄楼共看一株莲花,相对也无言语,此间一片寂静。 红鳞蛟龙似有万般惆怅,双眼迷离,应该是想起了往事。 身前为真龙,纵横九州,曾与古神争斗,风头一时无二,最终死在阴阳古神手中,骨血、神魂也成两茎莲花的养料。 期间有事千百万,红鳞蛟龙虽然记得,却也模糊了。 他只记得有一日天清气爽,阳光也格外明媚,就在他一个人无聊时,一只小小青色鸾鸟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以最为桀骜的姿态居高临下的问他姓名,红鳞蛟龙一时愣神,所以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欢呼雀跃,终于有能说话的人了。 红鳞蛟龙的记忆越发清晰,想起了与那只青色鸾鸟的点点滴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岂能不相识? 红鳞蛟龙朗声说道:“生时无名,死后万古,年轻人,送我最后一程吧!” 陆玄楼缓缓伸出双臂,猛然摔动并不存在的衣袖,双手合拢,慢慢俯下身躯:“晚辈恭送前辈。” 真龙是一代枭雄人物,红鳞蛟龙赠他陆玄楼造化,这一拜,本是应该! 红鳞蛟龙踏入阴阳龙凤池中,身躯被红色池水消融,神魂化作点点光芒,犹如一只只萤火虫,点缀夜空,神秘而美丽。 一片黑色龙鳞忽然出现,闪烁黝黑冰冷的光芒,有种坚不可摧的既视感。这片龙鳞似乎有万钧之中,掉落在地面,砸出一道深坑,荡起许多尘埃。 真凤留下七根尾羽,真龙留下一片逆鳞,这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在陆玄楼的注视下,点点光芒缓慢靠近两茎莲花,终于落在花蕾之上,无视花瓣的阻拦,与两茎莲花融为一体。 随着龙凤残魂彻底消失,两茎莲花更显妖艳,光芒自根茎升起,涌入花蕾之中,花苞蠢蠢欲动,显露耀眼光芒,花瓣不疾不徐的张开。 陆玄楼目不转睛的盯着两茎莲花,双拳微微紧握,目光尤为炽热,将他的激动、紧张全部显示出来。 “造化要出世了!” 闻溪不知何时苏醒,已经换上一身剑裳,纤腰束带也漆黑,腰侧银环玉佩,纱白的流苏自佩间垂落,随风拂动。 一番大战过后,闻溪略有憔悴之色,秋水般的眼眸中也不见那一轮明月,唯有玉簪一丝不苟,挽起三千青墨,任其柔逸飘舞。 “醒的可真是时候啊!”陆玄楼撇嘴说道:“你若多睡一会,此间造化就归我独有了。” “你倒是实诚!” 闻溪方才昏迷,并不知道红鳞蛟龙已然散去残魂,身合造化,不由问道:“红鳞蛟龙呢?” “死了!”陆玄楼唏嘘说道。 闻溪凝声问道:“你杀的?” “我哪有那种本事!” 陆玄楼摇头说道:“他是一心求死,不过这样也好,白白便宜了你我,就按先前之言,你我平分造化,如何?” “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帝火与帝水 一盏茶的功夫,两茎莲花已经完全绽放,一道圣洁的光柱自两茎莲花冲天而起,黑夜亮如白昼。 两茎莲花亮起七彩霞光,自阴阳龙凤池中缓缓飞向天空,不停的旋转,一股玄奥气息向四周扩散而去。 道道紫气自东方出现,急速蔓延而来,其所过之处,转瞬之间,天空、山野也被染成紫色。 “紫气东来九万里,此为神物!” 此时此刻,温溪也不由动容,自古以来,神物唯有以鬼斧神工夺天地造化,才能孕育而生,万古也难寻。 “这株两茎莲花莫非是不死帝药?” 有一株不死帝药在手,只要一息尚存,便绝无性命之忧,若两茎莲花真是不死帝药,或许真有为古神续命的可能。 紫色氤氲九天,将七彩光芒遮掩,犹如一道道紫色烟雾,将两茎莲花淹没。 时间一点点流逝,许久之后,紫色缓缓消散,天地恢复清明,唯有一株紫色莲花安静悬浮在天空之中。 陆玄楼皱眉说道:“一莲一造化,这不好分啊!” “别说话,还有动静!” 闻溪面色凝重,死死盯着紫色莲花,其中有恐怖的力量波动,骇人心魄。 陆玄楼不由遥望紫色莲花,只见紫色莲花开始飞速旋转,疯狂汇聚天地灵气,凝聚一道龙卷风,吹动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遮蔽天日,使人看不清情况。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此地灵气已然枯竭,山脉破碎,大地塌陷,苍穹也暗淡无光,两茎莲花却极尽升华,宛如一轮紫色大日,紫色光芒万丈,皓立当空。 不等陆玄楼惊异,两茎莲花的花瓣开始脱落,花瓣落地,犹如玻璃一样破碎,点点紫光散入山野,有嫩芽破土而出,疯狂生长,时光不过刹那,此地已经山林秀美,郁郁葱葱。 花瓣落尽,唯有一道紫色莲台停空,紫色莲台之上,有一株紫色火焰燃烧,有一汪紫色泉水如玉。 紫为至尊色,这株紫色火焰竟是火中帝王,这汪紫色泉水也是水中帝王。 “没想到此地造化居然是帝火与帝水。” 陆玄楼不由惊叹,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当初在青阳城时,许秀炼化玄阴之水便能脱胎换骨,帝火与帝火的强横远超玄阴之水,是真正的无上造化,得其一,便能受用终身。 “你得帝水,我拿帝火,如何?”陆玄楼问道。 “可!” 闻溪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男子为阳,与帝火相得益彰;女子为阴,与帝水天作之合。 “那我便不客气了!” 陆玄楼见过许秀炼化玄阴之水,因此也知道该如何炼化这株帝火。 身后铁翼挥动,陆玄楼来到紫色莲台之上,盘腿坐于帝火之前,强忍烈火焚身的痛苦,探出神识,将帝火裹挟,缓缓靠近自己。 眉心挤出一点精血,落在帝火之上,牵引帝火往识海而去。 帝火进入识海的瞬间,陡然狂暴起来,火焰愈发激烈,温度也陡然升腾,似乎要将陆玄楼的识海蒸发。 “给我镇压!” 陆玄楼暴喝一声,天之武库洞开,无尽灵气涌入身体,自经脉涌入识海之中,将帝火围困起来,化作一道道潮汐拍打紫色帝火,帝火与灵气潮汐争斗片刻,竟然安分下来。 陆玄楼心神清明,不敢有丝毫耽误,无数神识凝聚成丝线,与帝火交织在一起。 “运气不错啊!” 一切格外顺利,陆玄楼心中不由喜悦,等他的神识与帝火彻底融合,这帝火便受他驱使。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远处一抹鱼肚白,天将明。 识海之中,无数的丝线已经融入帝火,帝火之上浮现一道模糊的印记,等到这道印记彻底清晰的时候,陆玄楼也将彻底炼化这株帝火。 时间如白驹过隙,陆玄楼猛然睁开双眼,闪烁紫色光芒,眼眸深处有一株紫色火焰悄然燃烧。起身之后,陆玄楼抬起右手,指尖显露一撮紫色火苗,悄无声息的燃烧,隐隐有强横的力量波动。 “运气极佳,大功告成!” 如此顺利便炼化帝火,这是陆玄楼没有想到的事情。 陆玄楼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力量却不能同日而语,此刻那怕有三灾巨头在前,陆玄楼即便不动用天之武库,也能与之一战。 然而陆玄楼心中依旧有些许遗憾。玄阴之水能让许秀脱胎换骨,帝火的恐怖绝不止于此,不过陆玄楼此刻境界太低,帝火的诸多恐怖之处难以彰显出来。 “且看将来!” 陆玄楼本欲收起帝火,忽而察觉一股骇人的寒意,刹那间眉目凝霜。 陆玄楼扭头望去,只见闻溪面色残白,比她身上的白色剑裳还要白上许多,秀眉紧紧蹙在一起,似乎极为痛苦,呼吸之间,可见阵阵白雾。 “怎么回事?” 陆玄楼诧异不已,莫非是她炼化帝水的时候出了差子不成! “滚!” 闻溪恼怒万分,此间造化得来容易,炼化更是容易,不过一时三刻,她便已经炼化帝水。而后见陆玄楼尚未炼化帝火,便好心提陆玄楼护法,熟知陆玄楼醒后来,释放一缕帝火,她体内的帝火居然暴走了。 “好心不识驴肝肺啊!” 陆玄楼也不犹豫,转身便走,闻溪是月神殿主,那便是大魏王朝的敌人,见死不救也无妨。 走出两三步,陆玄楼忽然停下脚步,脸色骤然红润,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之上,竟有缕缕紫色火焰开始燃烧,他体中的帝火居然也开始暴走了。 陆玄楼不明所以,也无时间寻根问底,慌忙盘腿而坐,全力镇压紫色帝火。 陆玄楼有烈火焚身之苦,闻溪有寒冰刺骨之痛,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尽在咫尺。 紫色凤帝火与帝火逸出两人身体,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朵紫色莲花,将两人一并吞噬。 紫色莲花之中,陆玄楼双眼朦胧,竟有意乱情迷之色。 “怎么回事?” 陆玄楼惊骇欲绝,他与闻溪并非初见,理应不该如此啊! “阴阳古神,可恶!” 闻溪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唯有满心愤恨。 第一百二十章 别说话,吻我 帝火与帝水化作一道紫色莲花,将陆玄楼和闻溪裹挟其中,天空中浮现一道太极两仪图案,随后地动山摇,阴阳龙凤池居然自动飞起,悬浮在紫色莲花上空,飞舞旋转,青石淤泥落地,阴阳龙凤池也露出庐山真面目。 盆地一马平川,百里之外,花狗将此间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大呼出声:“阴阳玉璧!” “那是什么东西?” 司空小楼虽然懵懂无知,但花狗如此激动,她也知道此物非同寻常。 “阳阳玉璧蕴含天地至阳、至阴两气,乃混沌神物,是阴阳古神的底蕴之一。” 说话之间,阴阳玉璧爆发黑白两色光芒,犹如一道黑洞,将此地阴阳之气吞噬一空,凝炼提纯之后,竟有至阳至阴之气,散入紫色莲花之中。 而后阴阳玉璧光芒大作,自中间破碎,化作一黑一白两条巨龙,绕紫色莲花飞舞旋转,至阳至阴之气源源不断涌入紫色莲花之中,黑白两色巨龙的身形也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不见,阴阳古比最终也化为齑尘,消散开来。 “真龙,海之皇者,真凤,天之王者。以真龙孕育帝水,以真凤孕育帝火,本就是阴阳大造化。若辅以阴阳玉璧,帝火与帝火合而为一,确实有可能为阴阳古神续命,甚至重回巅峰。” 花狗本是阴阳神兽,对于阴阳之道的理解远超常人,此时已然明白阴阳古神的谋划,心中不由叹服。 花狗唏嘘说道:“可惜,那两个家伙不识货,先行炼化之事,水火再无融合的可能,糟蹋了这无上造化,让阴阳古神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了。” 阴阳玉璧融入紫色莲花之中,便化作一道阴阳结界,斩断了陆玄楼与闻溪最后的退路。 此刻,二人身边的阴阳结界开始微微的晃动,紫色莲花也呈黑白之色,至阳至阴交织其中,涌入两人的身体,化作一道道阴阳玄罡围绕在两人周身,不断的牵引这两人。 陆玄楼不语,眼神变化很快,显然心头也很犹豫,此刻陆玄楼猜到接着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无声中,两人陷入了疆土,对于这种情况,两人都难以接受,唯有沉默不言,各自运转灵气,艰难保持清明。 然而他们沉默也无关系,坚持也无效果,阴阳之气顺着毛孔渗入身体之中,阴阳结界也开始受缩,两人一步步被逼入了绝镜。 “我坚持不住了!” 陆玄楼终究不必闻溪境界高深,阴阳两气的肆虐多时,此刻能有一丝清明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混帐!” 此刻闻溪也顾不得自己,双手连动,封住陆玄楼周身大穴,让陆玄楼不能动弹,以防陆玄楼胡来。 然而事情岂是这般容易就能解决的?闻溪刚刚封住陆玄楼周身大穴,阴阳之气便冲开所有穴道,反复也是枉然。 闻溪也不迟疑,拔下玉簪,便毫不犹豫插入陆玄楼大腿,企图借疼痛让陆玄楼保持清醒。 陆玄楼虽然迷糊,却也能坚持一二,可这片刻的清明,却让陆玄楼彻底沦陷了! 拔下玉簪之时,闻溪剑裳衣袖瞬时滑落,露出皓玉无暇的手腕,如云堆砌般的长发随之散落,散于香肩玉背,美不胜收。 见到清冷绝艳的闻溪秀发如瀑散落的一刻,心脏都想像是停了半刻,陆玄楼一下沸腾起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陆玄楼恶向胆边生,将罪恶的魔爪的伸向了闻溪,瞬时将闻溪揽入怀中,兰花香气袭来,陆玄楼更难把持。 “对不住了!” 闻溪苦苦与帝水刺骨寒气抗衡,此刻陆玄楼携帝火灼热之气而来,闻溪骤然松懈,整个也松软起来,手脚也无力量。 “不想死,就放开我!” 这本是警告与威胁,可声音极为轻柔,隐隐有哭腔,似是哀求。 “别说话,吻我!” 陆玄楼态度强硬,俯身而下,丝丝冷香沁入肺腑,无视闻溪的反抗,更加贪婪的索取。 陆玄楼顺势将闻溪按到,闻溪心情复杂之极,面对陆玄楼的侵袭,此刻的她无法发抗,唯一能做的只是双眼滑落一行凄苦的眼泪。 察觉到她在哭泣,陆玄楼微微一顿,随即靠近她的脸庞,有些亏欠的看着她的双眼,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滴。 闻溪身体骤然僵硬,慌乱的避开陆玄楼的眼神,对于他的温柔,感到无比的羞涩与惊惶,心情突然间又回到了两百年前,犹如花季少女。 陆玄楼知道闻溪在害羞,他也多少有些尴尬与迟疑,动作显得有些生涩无序。 陆玄楼知道闻溪很美,否则也不会写下那一篇月神赋,可是此刻,闻溪美的惊心动魄,让陆玄楼脑海中不由浮现初次见到宁姒的情景。 陆玄楼反手便给自己一记耳光,畜生,这种时候怎么能想别人呢? 察觉到陆玄楼的眼神很邪魅,闻溪羞愧欲死却又无法逃避,唯有一双目光倔强,死死盯着的陆玄楼,不肯退让半分。 留心的观看了一阵,陆玄楼轻轻的伸出双手,有些发颤的落在她的肩上,惊得闻溪猛然闭眼又睁睛,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羞涩与乞求的神情。 陆玄楼迟疑一下,嘴唇微动,一缕声音悄然传到闻溪耳中,也不知陆玄楼说了些什么,闻溪愈发羞涩。 就在闻溪羞涩之时,陆玄楼双手已然落在闻溪娇柔之处,开始贪婪的占有她的倾国倾城,这种羞愧与难堪,让闻溪恨不得立刻去死。 闻溪心里很挣扎,羞怒之后,心里有种无奈与认命的情绪。 “陆玄楼,我必杀你!” 远远望去,紫色莲花,可见人影闪烁,司空小楼不解其意,不由好奇问道:“这是干嘛呢?” “别瞎看,脏了你的眼睛!” 花狗大惊失色,双爪覆盖司空小楼的双眼。 “忒,好事情,都让陆玄楼那个黑心贼遇到了。” 花狗说道:“走吧,造化已经现世,这出秘境迟早要崩塌,我们先离开,去秘境外面等陆玄楼吧!” 说话之后,花狗身影陡然变大,似狐又似狼,伸展出一双翅膀,驮着司空小楼秘境出口而去。 “花狗,你还有这种本事?”司小楼惊喜说道。 “主人,您这就这小看我了,我的本领可比那个黑心贼强多了。” 花狗得意说道:“以后有事您尽管招呼我,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定了 紫色莲花之中,陆玄楼深深体会到闻溪的美与好,这种如梦如幻的体会让他有些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陆玄楼看着闻溪的双眼,只见那水雾之后的眼睛此刻是那样的美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令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的深陷其内。 而就在这四目相对之际,闻溪身体突然一动,随即那美丽的脸上露出痛楚之色,秀眉深深的皱了一起,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陆玄楼心神一震,忍不住猛然将她抱紧,激动的与之缠绵,神情有些痴迷。 远远看去,只见闻溪全身闪烁着玄青色光华,陆玄楼身上则闪烁着赤红的光芒。 这情景持续了片刻,两种不同色彩的光华便开始流动,随后融合在了一起。 一会,浑浊的光华再次清晰,这一次成了闻溪全身闪烁着赤红光芒,陆玄楼周身围绕着玄青色的光华。 两人周围阴阳结界已经现世,阴阳之气已然形成风暴,一黑一白两种光华就宛如两条神龙,彼此盘旋交错。 时间慢慢过去,阴阳之气越来越淡薄,陆玄楼与闻溪却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知何时,那株紫色帝火浮现在陆玄楼眼眸深处,时而在右眼,时而在左眼,这奇异一幕凭空为陆玄楼增添几分妖异。 双眸即是陆玄楼奇窍所在之处,与闻溪水乳交融,帝火与帝水融和,为陆玄楼开启三十六奇窍,至阴至阳之气汇聚于身,陆玄楼已经大成练虚武夫,聚集练虚巅峰境界不过一步之遥,实力突飞猛进,正式踏入当世天骄的行列,若非陆玄楼强行压制境界,或可一跃成就三灾武夫。 武夫九次涅盘,便有望轮回境界。 闻溪原本是涅盘五重的强者,自然无需压制境界提升,厚积薄发之下,闻溪此刻已经是涅盘七重的强者,一日阴阳交合,便少去千年苦修。 时间,在陆玄楼这里过的很慢! 当他还陶醉在无尽的云海中,不愿意醒来之时,阴阳之气泡尽,帝火与帝火各归其位,四周的动静却猛然将他惊醒。 抬头,陆玄楼便对上闻溪寒冽如刀的眼神,丝丝寒意便是丝丝杀气。 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陆玄楼身体倒飞而出,犹如一颗陨石坠落于山林之中,饶是以陆玄楼此刻的境界,也不由吐出一口逆血,精神瞬间萎靡。 两百年来守身如玉,却不成想被陆玄楼玷污,闻溪含怒杀人,出手虽然仓促,却也非同凡响。 闻溪沉默不言,穿好白色剑裳,挥手抹去紫色莲台上的一抹血迹,不曾有丝毫停留,直直落入山林之中,势必要取陆玄楼狗命! 山林之中,唯有一滩鲜血,已然不见陆玄楼身影。 “你逃不掉的!” 闻溪冷笑出声,杀意更甚,两人水乳交融,陆玄楼的气息瞒不过她的探知,转身便向秘境出口而去,继续追杀陆玄楼。 闻溪虽然涅盘武夫,但依旧受阴阳古神规则压制,只能发挥两劫巨头的实力,速度也一样。 陆玄楼此刻已是练虚境界,可御空而行,更有一双巨大铁翼,虽然速度依旧不及闻溪,却也不是闻溪一时半会就能坠上。 两人在秘境之中你追我赶,已然能看见秘境出口,闻溪眼神微微高冷,手中长剑挥动,两道剑气后发先至,洞穿陆玄楼的防御,落在陆玄楼的身体上,斩出两道血痕。 陆玄楼任由两道剑气落在身体之上,咬牙一声不吭,借剑气之力,猛然振动翅膀,速度很快三分,借势冲出秘境。 “呵忒,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陆玄楼刚刚冲出秘境,便见花狗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拼命掩盖司空小楼的耳朵。 司空小楼与花狗子身后,许秀与七杀将掩面而立,也不知这位蜀王殿下何故如此! 自从踏入神墟之后,他们一路向西北而来,前不久,他们终于找到此处,却被司空小楼拦下,于是在此等候陆玄楼,因而有幸见到这一幕。 陆玄楼后知后觉,方才只顾着逃命,居然忘记了穿衣服,当下羞愧不已,慌忙取出一套衣物穿上。 “赶紧走!” 许秀与七杀将至此,转眼便多出八位三灾巨头,然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若是闻溪再度施展手段,硬抗神墟规则,提升境界,仍是能轻易灭杀在场所有人。 “殿下,可是出大事了?” 陆玄楼神情焦虑,许秀不由发问。 “来不及解释了!” 闻溪瞬息便至,陆玄楼此刻只想远离此地,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我知道,这黑心贼做了亏心事!” 花狗得意洋洋,脑海已经浮现陆玄楼与闻溪相爱相杀的场面。 然而不等花狗娓娓道来,一道璀璨剑光袭来,这一剑不冲陆玄楼而来,却冲花狗而去。 “黑心贼,救我!” 花狗更有眼力劲儿,动如脱兔,跃入陆玄楼怀中,钻入陆玄楼衣服之中,剑光也随之转弯,直逼陆玄楼而来。 “有刺客,保护殿下!” 许秀一声令下,七杀将气势全开,众星拱月般陆玄楼护在中央。 剑光来的又急又快,气势也非常,许秀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结出复杂印记,玄阴之水化作一道冰幕,横亘于剑光之前。 剑光与冰幕相遇,并无想象中的惊人声势,剑光向前,冰幕居然如同一张白纸,顷刻间便四分五裂。 冰幕破碎,许秀也遭受反噬,脸色骤然苍白,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 许秀百里不得其解,她为阴神镜鬼修,在神墟之中也得有造化,即便三灾绝巅巨头出手,也不见得能轻易斩破玄阴冰幕! 许秀不解,陆玄楼却是心知肚明,闻溪手中的紫色帝水,岂是玄阴之水可以抗衡的存在? 剑光继续向前,七杀将齐齐出手,等他们将剑光粉碎,已然错过最好的逃跑时间。 闻溪剑裳飞舞,散发恐怖剑意与杀气,居高临下的盯着陆玄楼,目光一片冰冷,盯着陆玄楼就好似看着一个死人。 “以为有人护着,你便不会死吗?” 闻溪挥剑遥指陆玄楼,紫色帝水饶长剑飞舞盘旋,骇人的气势铺展开来,许秀与七杀将竟有不堪重负的模样。 许秀与七杀将虽是三灾巨头,加在一起也比不得妖圣境界的青色鸾鸟。此刻有帝水在手,闻溪即便不用动用恐怖手段提升境界,也能轻易斩杀他们。 “这女人翻脸无情啊!” 花狗子逃过一劫,不由得意忘形,说话也无分寸,行火上浇油之事。 闻溪面色难堪,杀心尤为决绝,陆玄楼见状,欲哭无泪,恨不得将花狗碎尸万段! “完了,死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要让我为你哭哦! 花狗不知轻重,仅仅一句话就让闻溪恼羞成怒,杀心决绝不能更改,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气的陆玄楼说不出话来。 闻溪含怒出手,天地灵气如浪花般涌动,犹如大江之水拍打两岸青山,声势之强盛,无可匹敌。 紫色帝水与闻溪心意相通,此刻也不敢落后,化作一只紫色凤凰,凤鸣声阵阵,在天空中飞舞盘旋,仅仅是挥动一下翅膀,便有狂风呼啸。 七杀将面色凝重,回眸对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骇之色,震惊于闻溪的恐怖实力。 许秀凝声问道:“闻溪殿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秀与七杀将刚至此处,便见闻溪追杀陆玄楼,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陆玄楼斩杀仙门天骄与江湖武夫的事情暴露,毕竟黑袍无脸人凶威极盛,将方圆百里屠戮一空,他们自然也知道一些。 “没有误会!” 闻溪冷冷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滚!” 冤有头,债有主,闻溪满心满眼都是目光怒火,却也时刻保持清醒,不愿牵连他人。 “君辱臣辱,恕难从命!” 闻溪虽然恐怖,许秀与七杀将自知不是对手,却也不愿舍弃陆玄楼,就此离去。 许秀是不愿,她本是孤魂野鬼,难得有容身之地,陆玄楼对她礼遇有加,全然不将她当做异类,许秀投桃报李,也当陆玄楼是亲人。 七杀将是不能,镜湖虽有规矩,若不能成事,可行全身而退之势,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陆玄楼是大魏皇子,闻溪是东荒神殿强者,两人身份极为特殊,七杀将岂能后退,任由闻溪斩杀陆玄楼,让大魏威风扫地?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许秀与七杀将不愿离去,非要多事,闻溪也不如怜悯,既然有人找死,那就怨不得她杀人。 “此女之强,不再镜侯大人之下,殿下带着司空姑娘先走,我们断后。”天枢杀将说道。 眼看闻溪就要出手,七杀将严阵以待,已有死亡的觉悟。 “走不掉的!” 陆玄楼也看出来,闻溪心有善意,不愿斩杀无辜之人,所以不愿意同许秀、七杀将计较,但不会饶过他! 陆玄楼若是逃遁,闻溪自然回扔下许秀与七杀将,继续追杀陆玄楼,所以司空小楼留在陆玄楼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许秀,你带着小楼先走,我带七杀将断后吧!” 君辱臣辱,陆玄楼知道镜湖七杀将不能走,也不会走,陆玄楼唯有带着他们大战一场,拼出一条生路出来。 “对对对,我们先走,你断后!” 花狗顿时欣喜若狂,从陆玄楼怀中探出身体,跃上司空小楼肩膀,催促司空小楼快点离开。 闻溪能破开阴阳神墟规则,强行提升境界,花狗也知恐怖,留在此地,唯有死路一条,此刻陆玄楼自告奋勇,请命断后,花狗自然高兴。 “我司空小楼最讲义气,你不走,我也不走!” 司空小楼虽然单纯,但毕竟王侯之女,见识非同一般。此刻陆玄楼等人如临大敌,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虽然害怕,却也不愿离开。 陆玄楼说道:“小楼,听话,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陆玄楼,你是不是有危险了?”司空小楼担忧问道。 “有!” 陆玄楼说道:“待会有一场恶战,我等自顾不暇,恐有性命之忧,你也可能被牵扯进去,那个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我们逃吧!” 司空小楼拉着陆玄楼的衣袖苦苦哀求,陆玄楼却满心苦涩,以闻溪的境界,他此刻哪有逃命的机会呢? 陆玄楼不在说话,微微摇头,随后向许秀点头示意,许秀从陆玄楼眼中看出决绝之心,旋即点头应允。 “保重!” 许秀道声珍重,提起带司空小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准备将司空小楼带到安全的地方,便前来帮助陆玄楼。 “等等,它也要留下!” 闻溪出手,起手挥剑,一道剑光破空而去,截断许秀去路。 闻溪可以让司空小楼离去,可以阴神镜鬼修离去,也可以让七杀将离去,唯独不能让陆玄楼与花狗离去,在闻溪眼中,花狗比陆玄楼更可恶。 “闻溪,莫要欺人太甚!” 陆玄楼以为闻溪不愿让司空小楼离去,但即怒目而视,一抹紫色火焰从眼中升起,随即周身有紫色火焰跳跃。 紫色的火焰以陆玄楼为中心,开始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青山中的树木花草也开始燃烧,方圆数千米顿时有一片紫色火海,一条紫色巨龙盘踞陆玄楼身后。 “天之武库,启!” 一道巨大的门户骤然出现,凝聚宛如实体,横亘山脉之中,洪荒气息扑面而来,闻溪也不由凝重三分。 无数灵兵颤动,剑鸣之声此起彼伏,等门户消失不见,天空已然昏暗,闻溪抬头,密密麻麻的灵兵整齐排列,遮天也蔽日,一眼竟然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倒是小看了你。” 闻溪虽被压制境界,但终究是涅盘武夫的体魄,陆玄楼虽有无数灵兵,但品级太低,却也伤不得她。 “虽然杀你不得你,却能牵制你片刻,我或有脱身之机,足够我说出很多事情,你也不想我们之间的事情人尽皆知吧!” 闻溪已然记下陆玄楼的气息,无论陆玄楼跑到何处,也逃不脱追杀。 但陆玄楼若以此为屏障,她确实无法轻易灭杀陆玄楼,若是给他出走机会,大肆宣扬那一桩丑事,闻溪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无耻!” 闻溪闻言震怒,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 “我从来都不是君子。” 陆玄楼指着司空小楼说道:“让她走,我不逃,你我决生死。” 陆玄楼神情决绝,闻溪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家伙与她共度春风,眨眼功夫,他就开始为别的女人拼命了。 “小姑娘可以走,那只畜生必须留下。” 从始至终,闻溪从未有为难司空小楼的心思,只所以截断去路,也不过是要留下花狗罢了。 “好!”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比起花狗,他还是更在意司空小楼的安危。 “我不留,我要走!” 花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死面前,这家伙毫无骨气与尊严,抱着司空小楼的大腿,死也不肯松手。 “花狗,要么留下,要么我现在就宰了你!” 陆玄楼声音决绝,不容置疑,杀意如刀,落在花狗的身上,花狗瞬间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最终松开司空小楼,匍匐在地面,一派生无可恋的模样。 “陆玄楼,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不要让我为你哭哦!” 司空小楼泣不成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六剑败七人 许秀带着司空小楼离去,陆玄楼再无后顾之忧,回首看向闻溪,眼中全无惊惧,唯有一片坚定,闻溪很强,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困兽之斗!” 闻溪轻蔑而笑,天赋是实力的一部分,但终究不是真正实力,陆玄楼天赋极佳,但境界不足,决计不会她的对手。 镜湖七杀将虽然境界尚可,但闻溪全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在她看来,镜湖七杀将还不如陆玄楼更具威胁。 镜湖七杀以北斗七星为名,有的曾经是名动大魏江湖的强者,有的是镜侯颜镜古一手调教出来的强者,加入镜湖之后,奉命镇压大魏江湖,莫敢不从,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但镜湖七杀将却无丝毫不满,只因闻溪是真正的强者,确实有资格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动手吧!” 陆玄楼话音落下,七杀将联袂而动,率先攻向闻溪,出手便尽全力,毫无保留。 镜湖七杀将中,以天枢杀将战力最强,此刻最先出剑。 一柄三尺剑锋寒芒毕露,爆发璀璨剑光,携带恐怖杀气,空气中竟有浓郁的血腥气味。 陆玄楼曾经在神墟杀人,将方圆百里屠戮一空,自有无数杀气,可是与天枢杀将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枢杀将是一名剑修,杀力本就不凡,此刻出剑,蕴含毕生功力,舍生而忘死,颇有气势。 闻溪微微皱眉,却不是因为天枢杀将的剑光与杀意,而是别有心思。 武夫修道,求道长生,最忌讳因果之事,除非不死不休之仇,否则鲜有杀戮之事。 大魏王朝却不以为然,大魏武夫境界低微时,游走于战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大魏武夫踏入三灾巨头时,虽不会参与军阵之事,却会时常出手,灭杀敌阵强者,猎杀敌国将军与官员,镇压江湖武夫。 大魏武夫一路走来,在腥风血雨中踩着皑皑白骨向前,因此但凡是大魏王朝出身的武夫,境界与实力暂且不提,这一身杀气却是无与伦比,无人能与之争锋。 剑已至身前,闻溪毫无慌乱,挥剑直刺,望舒剑无声也无息,落在天枢杀将的长剑之上。 剑尖对剑尖儿,望舒剑怡然不动,天枢杀将手中长剑却是弯曲,仿佛撞在一面墙壁之上。 天枢杀将只觉得一股恐怖力量沿着长剑蔓延,手中长剑也不受控制的颤动,而且越来越猛烈。 片刻之后,天枢杀将手中长剑已经不堪重负,一声悲鸣响起,长剑支离破碎,恐怖力量也宣泄而出,携带长剑碎片冲向天枢杀将。 碎片如寒光先至,轻而易举便洞穿天枢杀将的身体,朵朵血花在空中绽放。 天枢杀将闷哼一声,恐怖力量后至,撞击在天枢杀将的身体之上,带着天枢杀将继续前行,撞断一棵棵参天大树,最终狠狠轰击在一面石壁之上。随后又以落点为中心,恐怖的力量向四周蔓延,无数山石激升,乱石穿空,破风崩云。 同境之争,天枢杀将竟然不是闻溪一合之敌,这就是天才与庸才之间的差距啊! 天枢杀将一击落败,其他六位杀将不为所动,仍就选择向闻溪出手。 镜侯曾言,该生时则生,当死时便死。在镜湖七杀将看来,此刻应为当死之时,因此他们也不惜命。 “杀人颇多,死也无妨!” 摇光杀将是七杀将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唯二的剑修,实力仅差天枢杀将一线,因此第二个出手。 长剑滑鞘而出时,那剑意如瀑布泻下,却有陡然凝聚一线,长剑无声无息向前,不曾波及一草一木一石,摇光杀将对剑气的掌控已至妙到毫巅的境界。 这一剑可斩杀三灾巨头,但终究还是错付对手。 闻溪收剑而立,身后却有剑气潮汐,也骤然凝聚一线,无声向前,不曾伤及一草一木一石,甚至不曾惊动轻风,直直冲向另一道剑气。 这山林之中,见到剑气犹如两捧银白色的火,在一刹那的明亮之后便碰撞在一起,随后便燎原般的扩散开来。 剑气如云,剑光也如雾,那切肤的痛苦让摇光杀将脸色苍白,她的身躯一下紧绷起来,直至周身伤口开裂,自数百丈的高空直直落地,颓废不起。 再看那满天剑气,哪有一丝一毫属于摇光杀将?闻溪一剑,不仅击溃了摇光杀将,也将她的剑气凐灭。 摇光杀将苦心钻研数百年的剑术,闻溪只是看了一眼,便有炉火纯青的模样,当真是天生的剑道胚子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闻溪这是杀人诛心啊! 天枢杀将不知生死,摇光杀将剑气凐灭,陆玄楼深刻的认识到闻溪的强大,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绝望来。 其余五位杀将也知非闻溪一合之敌,却无人后退一步,有意继续出手。 “这是本王与闻溪殿主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陆玄楼说道:“你们不必继续出手,枉送性命。” “君辱臣辱,君死臣死,这是镜湖武夫所奉行的君臣之道。殿下不走,我等便不会走,殿下无需多言。” 开阳杀将凝声说道:“生死不过小事,我等绝不会令镜侯大人蒙修。” 开阳杀将不再多说,将配刀横亘身前,缓缓抽出,刀身修长,通踢漆黑,锋刃银白。 在长刀出鞘的一瞬间,风云忽而变色,一股恐怖刀意扩散开来,竟然比天枢、摇光杀将更为强横。 这柄漆黑长刀之中,有开阳杀将积赞可数十年的刀气,此刻集中爆发,已然非比寻常。 闻溪也微微动容,镜湖七杀将不算庸才,却也沾不上天才二字,但此刻出手,各有惊艳之处。 大魏武夫,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一直被人津津乐道,此刻当知,此言废墟。 开阳神将这一刀足以斩杀三灾巨头,真的很惊艳,至少陆玄楼这样觉得。 刀光破碎,开阳杀将终究选错了对手,那怕是遇到当世天骄,开阳杀将或许也能能将其重创,但他的对手是闻溪啊! 天璇杀将与天机杀联手问拳,两人起鹞落间,拳行霸道,拳出也如龙,周遭的空气也被击破,炸出爆竹般的声响,誓要将所有触及的一切都打成千疮百孔。 天枢杀将、天机杀将,败! 玉衡杀将枪出如龙,再败! 天权杀将妖气冲天,依旧落败! 不过眨眼的功夫,闻溪风轻云淡出六剑,镜湖七杀将悉数落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狗的秘法 山脉骤然静寂无比,可闻清风之声。 闻溪仅用六剑就击溃镜湖七杀将,这个结果总是让人难以置信。 镜湖七杀将本是三灾巨头,得镜侯颜镜古指点,各有绝学杀战,放眼整个东荒,也算是一方强者,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败在闻溪手中! 闻溪不仅击溃了七杀将的身体,也击溃了七杀将的骄傲啊! “我等无能,请殿下恕罪!” 天枢杀将苦涩开口,尽是垂头丧气之色,眼眸之中再无战意,闻溪的强横已然让他们绝望。 镜湖七杀将并列一排,挡在陆玄楼身前,有坦然赴死之心。 “不是你们太弱,而是她太强了。”陆玄楼说道:“这不怪你们,退下吧!” 天枢杀将缓缓摇头,“我等虽然战败,但临死之前,还能替殿下挡一剑,岂能后退?” 陆玄楼微微动容,闻溪可以击溃镜湖七杀将的身心,让他们失去战意,却不能击溃他们对大魏王朝的忠诚。 “你们都是我大魏最忠诚武夫,本王怎么忍心看着你们死呢?” 陆玄楼摇头说道:“事已至此,再战无益,你们也不必白白葬送性命了。” 天枢杀将说道:“我等技不如人,有负浩荡皇恩,但生死不足惜,此人要杀殿下,也需要踩着我们的尸体。” “不必了!这是我与闻溪殿主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陆玄楼说道:“你们走吧,留待有用之身,且为我大魏效力吧!” 天枢杀将凝声说道:“君辱臣辱,君死臣死,若是让殿下我等眼前,镜湖武夫还有面目立足大魏?” 天枢杀将还欲多说,却被陆玄楼摆手打断。 闻溪的强横出乎陆玄楼的意料,斩杀镜湖七杀将就像捏死七只蚂蚁一样简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时候已然没有必要让镜湖七杀将做无谓的牺牲。 “进入神墟之前,镜侯有令,让本王节制镜湖七杀将,所以你们该以我唯命是从。” 陆玄楼说道:“本王不是再和你们商量,这是命令,让你们退下,你们听令就是了。” “竖难从命!” 天枢杀将断然拒绝,闻溪的强横有目共睹,在镜湖七杀将看来,陆玄楼必死无疑,身为大魏臣子,唯有以命相陪,全镜湖武夫忠义之名。 镜湖七杀将态度决绝,怀必死之心,陆玄楼苦劝无果,只得无奈说道:“是本王拖累诸位了。” “愿与殿下共死!” 镜湖七杀将躬身说道,危难之间,陆玄楼不以自身安危为重,却自他人性命为先,镜湖七杀将最强不说,心中却也敬重陆玄楼,此刻共死,也无怨言。 “就知道死,一天到晚就不知道说着好听的,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花狗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些人尽不说人话,他花狗才刚刚出世,还不曾见过花花世界,怎么能死在神墟之中呢? 花狗得意说道:“我有一门秘法,可以让人短暂提升修为,或许能与之一战。” 陆玄楼不由心喜,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天枢杀将急切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阁下速速施展秘法,助我等一臂之力。” “你们怕是不行啊!” 花狗说道:“你们虽然是三灾境武夫,但体魄孱弱,尚不及我,根本承受不住秘法反噬,必然爆体而亡。” 陆玄楼问道:“你的意思我可以?” 花狗点头说道:“你异于常人,体魄尤为强横,确实有可能抗住秘法反噬,不至于爆体而亡。” 陆玄楼自知不是闻溪对手,此刻情况危急,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也顾不得其他。 陆玄楼不假思索说道:“你尽管施展密法就是了。” “这个有点困难!” “我境界低微,力量有所欠缺,如今并不能独立施展这门秘法。”狗说道:“所以此刻我需要借力,才能将这门秘法施展出来。” “明白了!” 陆玄楼一个眼神,天枢杀将心领神会,走至花狗身后,一只手掌落在花狗身后,全身灵气疯狂涌动入花狗的身体,其余六位杀将也不犹豫,立刻出手,将所有灵气汇入花狗身体之中。 “哎呀,这也太突然了!” 花狗一声惨叫,随着无数灵气涌入身体,花狗的身体犹如一颗气球,迅速的膨胀起来,境界缓缓提升,形态也有变化。 当镜湖七杀将把最后一丝灵气汇入花狗体内,花狗如狼似狐,黑白纹理格外明媚,身躯有数十丈之高,宛如一尊小山。 “天地借法,阴阳之力,汇聚我身!” 花狗仰天长啸,阴阳之力汇聚而来,凝聚一黑一白两道河流。 “去!” 花狗一声暴喝,黑白两道河流应声而动,流至陆玄楼脚下,凝聚成一道阵法。 “大功告成!” 花狗话音落下,身体陡然弱小,又成猫咪模样,直直从天空落下,跌入天枢杀将的怀抱之中。 阵法出现的一瞬间,陆玄楼只觉得有两股恐怖力量自双腿涌入身体,横冲直撞,搅动五脏六腑,让陆玄楼七窍流血,苦不堪言,但终究没有爆体而亡。 这两股力量似乎无穷无尽,强行提升陆玄楼的境界,不过眨眼功夫,陆玄楼竟然迈入三灾境界,此刻陆玄楼已有实力与闻溪一战。 “虽是旁门左道,却也有点意思。” 闻溪微微惊讶,武夫之争,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能提升境界的秘法极为珍贵,即便是东荒神殿,也少之又少。 然而闻溪依旧不曾将陆玄楼放在眼中,借外力而战,难以持久,除非陆玄楼能击败她,否则难逃败亡结局,但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这一点陆玄楼也知肚明,但此刻也唯有出手一试了。 陆玄楼从不奢望击败闻溪,他甚至不奢望与闻溪两败俱伤,只求耗费闻溪灵力,让她不复强横姿态,如此一来,他们或许有一线生机。 镜湖七杀将显然也明白陆玄楼的心思,立刻盘腿而坐,疯狂吸纳天地灵气,迅速恢复力量,为将来谋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居中斩长龙,抽刀破苍穹 脚下阵法如影随形,恐怖的力量依旧在身体中窜动,陆玄楼的皮肤上甚至有丝丝裂纹,血流不止,这些疼痛也清晰的传送至陆玄楼的感知里。 陆玄楼一声不吭,一步踏出,便至闻溪身前,两人遥遥在望,陆玄楼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闻溪白衣拖剑,身姿挺拔,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眉目间杀意凛然,哪里还有半分柔美之意,此刻的她仿佛就是一柄冷漠无情的剑。 只是不管闻溪风姿如何,陆玄楼此刻无心欣赏,唯求一战! “请赐教!” 陆玄楼抱拳行礼,气势骤然大盛,举手投足之间便有狂风肆虐。 “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 虽然陆玄楼坏了闻溪清白,但这并不妨碍闻溪惊诧于陆玄楼的强悍,不过是外力迈入三灾境,陆玄竟有如此战力,若是等他真正成就三灾巨头,又该是何等恐怖! 东荒第四妖孽! 不知不觉之间,闻溪自然将陆玄楼与三道恐怖的身影联系在一起,神情也凝重几分,若是那三个恐怖家伙,即便是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闻溪眼眸眯起,身子微侧,暗暗以剑息吐纳的法门聚拢些气海的灵气,灵气中的剑意翻腾如沸水,顺着五指蔓延,最终依附在长剑之上,亮起点点星光。 一道秋雷声响起! 这是真实的雷声,一如两军对垒时敲响的鼓声,鼓声振鸣,正是兵戈相见的好时候。 一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陆玄楼的额头,抬头,可见大珠小珠如帘,青山起水雾,朦胧不可见,将陆玄楼淹没其中。 大雨落于身,将陆玄楼身上的鲜血冲洗干净,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感觉,疼痛似乎也减弱几分。 “当真是好天气啊!” 陆玄楼幽幽出声,迈步向前,至闻溪身前数十步,猛然跃起,直闻溪头顶,周身灵气疯狂涌动,恐怖力量也随之暴走,冲击陆玄楼五脏六腑,鲜血顺着细小的裂口渗出,转瞬便被大雨冲走。 陆玄楼似乎毫无痛觉,当空一刀,恍若惊雷,直斩而下,没有丝毫停滞。 轰然一声巨响。 两人身边的身边的雨幕直接被劈成两半,雨珠破碎,刀光尤为停止,越过闻溪,依旧朝着远处的青山落下,最终留下一道深刻的刀痕。 闻溪眼中微微闪烁异色,她没有想到陆玄楼比她想象中还要强横三分,那一抹刀光居然越过她的防御,落入青山中。 一击不得手,陆玄楼再提一气,刀锋上,刀芒吞吐不定,一气白虹贯穿雨幕,陆玄楼的身行又随刀至。 闻溪的身行一隐一现,便出现在刀光尽头,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将那如附骨之蛆的刀光粉碎。 刀剑碰撞,又撞,清脆的交击声中,两人如鬼似魅,周遭的雨幕破碎又重合,重合又破碎,不知疲倦。 “我就说这黑心贼不一般,此刻言死,未免可笑。” 花狗趾高气扬,陆玄楼能有如此战力,它功不可没。 镜湖七杀将却充耳不闻,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唯有一片惊叹之色。 大雨还在下。 剑气如长龙! 刀光如猛虎! 陆玄楼连续使出数刀,几乎一刻不停,刀势一刀更比一刀强,竟然占据山风,稳稳压制闻溪,惊骇众人。 闻溪左右封剑,身行时退时进,陆玄楼的刀虽然来势汹汹,但她的剑也没有丝毫慌乱,格挡极为简洁,总是能让陆玄楼如虎的刀光无功而返,甚至能找到刀光的薄弱之处,从中斩断,顺势出剑刺击,便让陆玄楼险象环生。 与其说陆玄楼展露了主动,倒不如说闻溪让了先手。 鏖战片刻,陆玄楼的刀法越发纯熟,攻势更显凌厉,闻溪长剑舞动,大雨不得入,刀光更不得入。 “寂灭刀!” 陆玄楼不曾联系刀法,一身所学唯有一套寂灭心法,此刻以刀代拳掌,将寂灭三式融汇贯通,竟然领悟一式刀法。 居中斩长龙,抽刀破苍穹! 陆玄楼溪极为怪异的姿势斩出一刀,刀光如白虹,截斩而下,虹光去出,雨幕也被一并斩没,化作丝丝白雾,向上升腾,又被雨滴裹挟,继续落下。 闻溪神色不变,剑气凝聚一线,剑出如奔雷,携卷雨水,化作一条水龙,剑气散入水中,雨龙又成剑龙,后发而先至,撞击在刀光之上。 刀剑碰撞,刀光破碎,剑气炸裂,雨幕被彻底蒸发…… 天地如鸣,两道身影交汇的片刻,这些噪杂的声音随着白光迸溅而出,铁器破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一道寒芒从两人中间射出,向远处遁去,没入青石之中,俨然是半截刀身。 陆玄楼抽身而退,目光微凛,猛虎刀是绝品道兵,能折断它的唯有神兵。 “看来你最得意的手段也没了。” 闻溪剑指陆玄楼,剑气凝聚宛如潮汐,剑意喷薄而出,融入雨水之中,雨水骤然停止,化作一道囚笼,将陆玄楼困在其中。 “那倒未必!” 陆玄楼话音落下,闻溪骤然变色,只觉有一股死气从长剑蔓延至身体,无情吞噬她的生命力。 当初陆玄楼之所以选中寂灭心经,不仅仅是因为寂灭三式复杂多变,杀伐无双,更是因为寂灭死气诡异的攻击方式。 闻溪动作连连,瞬息之间,便清除侵入身体的寂灭死气,但陆玄楼也趁机脱困,就在他准备继续出手的时候,心中骤然一阵恶寒,衣袖间不知何时沾附一滴紫色水滴。 大雨冰凉,微微减弱陆玄楼的疼痛,却也掩饰了帝水的存在。 陆玄楼陡然色变,血薇剑寒芒毕露,一剑断袖,那个刹那,紫色帝水骤然爆发,彻骨寒意爆发,紫色冰霜覆盖陆玄楼右臂后,便向陆玄楼全身蔓延而去。 与此同时,闻溪的身影陡然消失,陆玄楼双目微微收缩,背后泛起寒意,痛楚紧随而至,一道剑痕深可入骨,撕心裂肺的痛楚让陆玄楼冷汗淋漓,手脚难以协调,动作也随之变形。 “你的死期到了!” 闻溪冷言冷语,挥剑只取陆玄楼首级,危在旦夕,陆玄楼不惊反喜,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或许是你高兴早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格斗技 天穹亮起一道白色光点,似是星辰闪烁,一柄长剑从天穹坠落,剑指闻溪。 这一剑的速度了得,也便让这一剑的风情了不得。 速度,极致的速度,就好似可以弥补境界与力量上的差距,长剑与空气剧烈摩擦,高温将雨水蒸发,也让剑身升腾着火焰。 也许是闻溪松懈了,也或许是闻溪来不及反应,长剑如虹,轰击在闻溪的后背之上,闻溪身体巨震,犹如炮弹般砸在陆玄楼身上,红唇微动,吐出一口逆血,染红陆玄楼的衣衫。 闻溪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剑究竟从何而来。 陆玄楼笑而不语,在他出手之前,便在天穹中备下这一剑,随着两人交手,这一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闻溪撞击在陆玄楼的身体的瞬间,陆玄楼手脚并用,犹如一条蟒蛇,将闻溪死死禁锢在怀中,两人从天空坠落,最终狠狠砸入地面之中。 陆玄楼怀抱闻溪,背部率先着地,猛烈震动之下,嘴角挂上一丝血迹,闻溪在陆玄楼身上,却是安然无恙。 地面之上,陆玄楼依旧死死禁锢着闻溪,任她百般挣扎,也挣脱不了束缚。 “终于抓到你了!” 陆玄楼的声音自闻溪耳畔响起,闻溪眼眸微微收缩,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映入眼帘,遮蔽天日,大雨也戛然而止。 一剑如流光,自剑幕脱离,而后万剑齐发,剑剑皆指闻溪,闻溪有心闪躲,却被陆玄楼禁锢着身体,一时之间也难以动弹。 闻溪只得强提一口真气,铸起一道灵气壁垒,护住她的同时,也护陆玄楼。 剑如雨下,又如瀑落,极具力量,以极为凶猛的姿态撞击在灵气壁垒之上,便应声折断。 剑雨无穷无尽,一发不可收拾,闻溪被陆玄楼纠缠,灵气壁垒后继无力,最终支离破碎,剑雨骤然狂暴,疯狂落下,往往望去,就好似有一条钢铁巨龙疯狂冲击着闻溪。 闻溪铸就一道道灵气壁垒,转瞬之间就被剑雨破开,无数灵兵轰击在闻溪身体之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剑雨终于停歇,以陆玄楼和闻溪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灵兵碎片与残骸铺满地面。 闻溪喘着粗气,白色剑裳破碎不堪,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秀发染落,别有一番风情。 陆玄楼也不好受,剑雨虽然轰击在闻溪身上,仍然许多力量透过闻溪的身体,荡入陆玄楼的五脏六腑。 剑雨停歇,闻溪才舒口气,陆玄楼猛然扯动闻溪的身体,覆盖在自己身上。 “兵解!” “混蛋!”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的响起,而后便是一声更加猛烈的爆炸声。 “轰!” 仿佛整个山脉都在剧烈震动,狂暴的乱流向四周窜动,犹如一道道罡风,在山峰摇摇晃晃时更添一道猛力,山峰催折,山石滚落,犹如雪崩,淹没花草树木,向下翻滚而去,填满沟壑。 置身风暴中央,恐怖力量携带灵兵碎片,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饶是以闻溪涅盘武夫的体魄,也极为难受。 恐怖的力量撞击在身体上,震动之后,荡入肺腑之中,闻溪身体中灵气骤然紊乱,在经脉中胡乱游走,闻溪脸色骤然苍白,气息也瞬间萎靡不振。 陆玄楼以闻溪的身体为盾牌,挡下绝大多数的力量冲击,但依旧有些许力量顺着地面导入陆玄楼的身体,搅动五脏六腑,让陆玄楼气血沸腾。 就在陆玄楼松懈的一瞬间,闻溪抓住机会,彻底摆脱了陆玄楼的束缚,反手一掌便击飞陆玄楼,将他送入恐怖乱流之中。 气浪如刀,刀刀刮骨,不过片刻而已,陆玄楼周身遍布血痕,鲜血横流。 许久之后,暴乱的力量终于停止肆虐,陆玄楼从满天尘埃中走出,俨然一个血人。 “好强横的体魄!” 闻溪微微皱眉,心中尤为惊骇,以她涅盘武夫的体魄,置身狂暴乱流之中,尚且不能全身而退,陆玄楼虽然浑身浴血,却尽是皮肉之苦,全无性命之忧。 “再来!” 陆玄楼赤手空拳,大步向前,至闻溪身前数步,猛然向前冲击,双手作环抱之姿,落向闻溪腰身。 “痴心妄想!” 闻溪冷笑连连,方才一时不慎,被陆玄楼禁锢身体,吃尽巨头,此刻她自然让陆玄楼故技重施。 闻溪后退数步,猛然踢向陆玄楼面门,陆玄楼不慌不忙,左臂横挡,右拳猛然递出,直逼闻溪精致的面容。 闻溪临危不乱,化掌为爪,抓向陆玄楼的拳头,谁知陆玄楼竟是虚晃一枪,右拳避开闻溪,身体猛然跃起,双臂环抱,搂住闻溪腰身。 两人身躯撞击,陆玄楼顺势将闻溪击倒于地后,身体如蟒蛇翻身,顺势骑乘在闻溪身上,双拳如雨,落向闻溪面门。 格斗技,这种战斗方式闻溪闻所闻所,又被陆玄楼压在身下,闻溪羞涩难当,一时不察,便承受两记重拳,脑袋竟有昏沉感觉。 这种感觉也不过一瞬而已,闻溪处变不惊,化掌为拳,含怒出手,落在陆玄楼腰身,咔擦声响,陆玄楼肋骨应声折断,恐怖力量冲击之下,陆玄楼的身体也摔落远处。 两人几乎同时起身,陆玄楼无肋骨折断的痛苦,双手成拳,微微环抱头颅,脚下小碎步连连,后退骤然用记,犹如一支利箭,射向闻溪,双手依旧作环抱姿态,落向闻溪腰身。 闻溪不敢硬接,抽身而退,陆玄楼骤然加速,便至闻溪身前,双手挥拳,横冲直打,速度快若闪电,音爆之声,不绝于耳。 闻溪也不甘示弱,出手连连,陆玄楼双拳难以落下。 陆玄楼又递出一拳,闻溪眼眸蓦然明亮,并指如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击在陆玄楼拳头之上。 一点破妙,恐怖力量传来,陆玄楼拳上血肉飞溅,露出森森白骨,流露淡金色光芒。 陆玄楼吃痛不已,拳头不由微微松懈,闻溪手腕翻转,握住陆玄楼手臂,扯动陆玄楼身体向前,探掌如刀,直指陆玄楼喉咙之处。 闻溪求一击必杀,陆玄楼毫不慌乱,单脚猛然跺地,稳住身行,曲肘向前,直逼闻溪胸脯而去。 “顶心肘!” 闻溪不得不收回手掌,迎向陆玄楼手掌,然而这一肘的力量超乎闻溪想象,无视闻溪的格挡,径直落在闻溪胸脯之上,万钧之力加身,闻溪脸色骤然红润,鲜血染红樱唇,身体不可抑制的向后倒退。 “你这是什么招式?” 闻溪有些懵了,陆玄楼的攻击方式极为诡异,她竟然从未见过。 “格斗技!”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究是差了一丢丢 “这黑心贼是个狠人呐!” 施展秘法之后,花狗极度虚弱,此刻恢复一二,便迫不及待的指点江山。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黑心贼不但打脸,而且打胸,这是不把悍妇当女子啊!” 花狗继续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黑心贼下手如此不知分寸,真是不当人啊!” “闭嘴!” 镜湖七杀将齐齐出声呵斥,花狗便怂了,一双兽爪捂住嘴巴,疯狂摇头。 镜湖七杀将回眸对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奇之色。 陆玄楼口中的格斗技,不仅闻溪没有见过,镜湖七杀将也是闻所未闻。 那诡异的攻击方式毫无风度,有失武夫威严,但陆玄楼此刻以格斗技压制闻溪,必有可取之处。 “无论是武夫武技,还是剑修剑式,皆求取变化,借势而强,潇洒也风流,叫人惊叹!” 天枢杀将说道:“蜀王殿下的格斗技不求变化,求攻敌之实,虽有粗鄙之说,却有致胜之能。” “武技、剑式因人而异,若天赋不足,秘籍剑谱在前,也只能望而兴叹,虽入宝山,却也只能空手而归。” 摇光杀将附和说道:“格斗技与剑侯的纵横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招式尤为简洁,若是勤加练习,必有所成,同境之争中,格斗技堪为杀人秘术。” “我等境界不足,眼力有限,孰优孰劣,也不好妄作评断。” 天枢杀将说道:“若是我们今日能活着回去,将此事禀告镜侯大人,请他定夺吧!” “是啊,得活着今日,才能说后事啊!” 摇光杀将心情骤然沉重,蜀王殿下虽然以格斗技压制闻溪,但蜀王殿下借外力而战,终究是无根浮萍,迟早难逃一败。 “镜湖大人将大事托付给蜀王殿下,想必蜀王殿下必有过人之处。” 天枢杀将说道:“我们不放拭目以待,或许蜀王殿下真能重创月神殿主,为我等争取一线生机。” “但愿如此吧!” 摇光杀将怅然说道,月神殿主毕竟是与镜侯大人同一级别的强者,甚至比镜侯大人更强。若没有强大的力量,仅仅凭借所谓的格斗技,便想重创这种人物,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山脉之中,两道人影纵横交错,恐怖气浪席卷四周,陆玄楼贴身肉搏,攻击如瀑泻地,竟然闻溪毫无还手之力。 这极其荒诞的一幕,让闻溪有种错觉,她不是陆玄楼的对手。 此时此刻,她绝得自己没有一丝重量,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无论她怎么挥动翅膀,都掀不起一道可以推动自己的风,在陆玄楼目不暇接的攻击下,唯有招架之力。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陆玄楼施展浑身解数,施展百般手段,编制一只大网,只攻不守,尽情攻击,只求重创闻溪,那怕是消耗闻溪的灵气也是好的。 山脉之中,这场战斗越来越激烈,尾声依旧遥遥无期。 陆玄楼自始至终都占据上风,镜湖七杀将喜不自胜,唯有陆玄楼清除情况不容乐观,心中叫苦不迭。 闻溪已经渐渐适应了陆玄楼的攻击节奏,一旦让她摆脱陆玄楼的纠缠,有机会施展杀伐剑式,陆玄楼将毫无还手之力。 格斗技虽有杀伐之术,但武技、剑式备受追捧与重视,自有其可取之处。武技、剑式可以爆发超越武夫、剑修极限的力量,拥有反败为胜的力量。 闻溪出身东荒仙门,且身居高位,自然不会缺少杀伐无双的剑式,这是陆玄楼不曾具备的力量,此刻闻溪被淹没在陆玄楼的攻击之中,迷失自我,一旦闻溪醒悟过来,那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苦战顿时,陆玄楼早已经精疲力尽;借力而战,陆玄楼的身体也早就不堪重负。 但陆玄楼不能停手,也不敢停手,甚至不能流露丝毫的疲惫姿态,唯有咬牙坚持,攻击如瀑泻地,越发激烈,尽情向闻溪宣泄。 陆玄楼的攻击依旧强横,但闻溪却敏锐的抓住了陆玄楼焦急的心情。 恍然之间,闻溪虽然没有想到摆脱陆玄楼,施展杀伐剑术,反败为胜,但她想到了更为致命的事情。 不论陆玄楼如何凶猛,它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借来的力量终究要散去。 一念之此,闻溪尤为冷静,一边与陆玄楼周旋,一边等待陆玄楼力竭。 拳风掌影交织一片,两人之间的空气也被击破,炸出一串串音爆之声,一瞬间又归于寂灭。 闻溪心知肚明,此时他们两人所提,皆是一口气,谁先将这口气耗尽,谁便会败。 闻溪自信她的境界更高,这一口气理所当然更加绵长。 陆玄楼依旧不要命般地出拳,两只拳头已经血肉模糊,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打湿衣衫,甚至模糊了视线。 “机会!” 闻溪的防守可谓是固若金汤,但在陆玄楼如风如雨的攻击下,依旧露出了些许的破绽。 陆玄楼一拳递出,落在闻溪双手之间缝隙,身体猛然前行,任由闻溪的双手落在身上,硬生生挤出一条道路,身体也顺势靠近闻溪。 “铁山靠!” 宁挨十拳,不挨一肘;宁受十肘,不受一靠。 力量从大地涌入双腿,又从双腿涌入腰腹,陆玄楼宛如一头莽牛,野蛮靠向闻溪。 陆玄楼宁愿受她两掌,也要使出这一击,闻溪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此刻躲避已是不及。 然而当陆玄楼靠上闻溪的时候,是那么软绵无力,不曾撼动闻溪分毫。 陆玄楼的那一口气终究是断了,断的很不是时候,陆玄楼脚下的阵法轰然破碎,身体中力量随之消散,他的气势急转之下,因为借力的缘故,陆玄楼不堪重负,甚至不能维持原有的境界与力量。 陆玄楼心神骤然松懈,站立也艰难,顺着闻溪的身体萎靡倒地。 “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啊!” 陆玄楼笑道:“闻溪,你赢了,动手吧,记得干脆些。” “能与我相持不下,你足以自傲。” 此刻只需要动动手指,闻溪便能取下陆玄楼头颅,可心中却没由来一阵失落。 陆玄楼大笑不已,朗声说道:“睡了你,我更骄傲,下辈子,老子还睡你!” “你果真是死不足惜!” 闻溪恼羞成怒,高举长剑,悍然截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魏第一王侯 长剑破空而下,切碎空气,一股凌厉剑气化作罡风,让陆玄楼面容生疼。 “可惜了我这大好头颅啊!” 此刻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陆玄楼纵有不甘心,却也无话可说。 剑光耀眼,陆玄楼不由闭上眼眸,安静等待死亡降临。 数息之后,长剑犹未加身,陆玄楼心中诧异,莫非是闻溪改变主意不成? 陆玄楼疑惑睁眼,不可思议的一幕映入眼帘,陆玄楼嘴唇微动,却如鲠在喉,最终不曾吐出一个字来。 一道身影立在陆玄楼身前,一手向前探出,两指稳稳夹住望舒剑,与闻溪角力,竟然不落下风。 “小楼?” 陆玄楼骤然回神,唤出来人姓名,旋即狠狠揉动眼睛,似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陆玄楼手指摁压自己的伤口,鲜血飞溅,痛楚骤然袭来,陆玄楼方知他并非身在梦中。 来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司空小楼,这让陆玄楼如何相信? “没死的话,就滚远些!” 司空小楼淡漠出声,全然不似平日,不见嬉笑怒骂模样,陆玄楼不由愣神。 夺舍、附身……,陆玄楼脑海中有千万猜测,怒火骤然涌上心头。 “你不是小楼,你究竟是谁?” 陆玄楼厉声质问,仿佛回光返照,身体之中涌现莫名的力量,挣扎起身,伸手抓向司空小楼的衣领。 “放肆!” “司空小楼”冷漠出声,一股恐怖力量袭来,震飞陆玄楼,天枢杀将慌忙出手,接住陆玄楼,瞬间抽身而退,趁闻溪与“司空小楼”僵持之际,带着陆玄楼飞速逃遁。 其余六位杀将却不逃离,各自显露气势,死死锁定闻溪,他们固然不是闻溪的对手,拼死一战,也能拖延片刻时间,天枢杀将或能带陆玄楼逃出生天。 其实六位杀将大可不必如此,“司空小楼”出现的一瞬间,闻溪的心思便不再陆玄楼身上。 此人不在我之下! 闻溪秀眉紧蹙,此刻的“司空小楼”很强,最不济也是与她同一级别的强者,从她出手救下陆玄楼的时候,闻溪便清楚今日决计难以斩杀陆玄楼。 “阁下究竟是何人?” 闻溪走马观花,脑海中浮现许多强者身影,却无一人与“司空小楼”吻合,不由好奇眼前之人的真是身份。 “大魏明月侯!” “司空小楼”傲然出声,虽是女子之身,却透露着一股霸道气息。 明月侯,大魏第一王侯,同时也是大魏最为神秘的一位王侯,虽是大魏七侯之一,却凌驾于大魏三将之上。 传闻自大魏立国之初,这位明月侯就已经存在,是大魏王朝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如今的大魏王朝之中,此人地位仅在魏帝陆啓之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这位神秘的大魏王侯,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众说纷纭,却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 此刻得见,闻溪也难以置信,声名赫赫的大魏明月侯竟然是一位小姑娘。 树的影,人的名。 闻溪虽然不清楚因为何故明月侯沦为孩童模样,但这无法改变她是千年老怪的事实。 “晚辈闻溪,见过前辈!” 两百年前,闻溪显露头角之时,大魏明月侯就已经名震东荒的绝世强者了。 “闻溪?月神殿的小娃娃,眨眼功夫就已经是涅盘武夫了,东荒仙门果然底蕴惊人啊!” 司空小楼面容稚嫩,明月侯说话老气秋横,两者竟然毫无违和感觉。 “陆玄楼是大魏皇子,是为君;吾为大魏王侯,是为臣。” 明月侯说道:“君辱也臣辱,所以不管你与陆玄楼之间有何仇怨,本侯都不允许你伤她分毫。” “前辈这是要保陆玄楼无忧?”闻溪皱眉问道。 明月侯笑道:“正有此意!” “就怕前辈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闻溪凝声说道,明月侯虽然成名已久,但闻溪也有七次涅盘的功力,绝非善茬,况且观明月侯模样,怕是修行出了差错,难有巅峰之姿,真要动起手来,闻溪也无惧明月侯。 明月侯笑道:“神墟之中,你不得杀他,神墟之外,你尽管出手,本侯绝不插手,如何?” “真不怎么样!” 闻溪冷笑说道:“神墟之外,明月侯不出手,自有其他王侯出手,杀他恐怕也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 明月侯点头称是,随即话锋一转,说道:“神墟之外,你有巅峰战力,若是出手够快,一击足以灭杀陆玄楼,大魏王侯恐有心无力,出手救援已是来不及。” “明月侯是所言,固然有些道理,但我觉得,神墟之中少有大魏王侯现身,才是杀人的好地方。”闻溪摇头说道。 “如此说来,你我谈崩了!” 明月侯骤然收敛笑容,气势攀升,轻而易举便破碎神墟规则,迈入涅盘境界,霸道威压如浪潮,向闻溪席卷而去。 “陆玄楼,我必杀之!” 闻溪凛然不惧,说话掷地有声,紫色帝火作龙凤虚影,盘旋左右,竟有龙凤之威。闻溪眼中又起一轮明月,气势强横,竟也轻而易举便破开阴阳神墟规则,踏入涅盘境界。 两色各自泄露一道气息,碰撞在一起,气浪排空而出,向四周扩散,山中树木催折,花草伏地不起。 气浪之中蕴含恐怖力量,轰击在悬崖峭壁之上,光滑的石壁瞬间四分五裂,粗壮的裂纹向四周蔓延,似乎只要轻轻一推,整座山峰也将轰趴倒塌。 仅仅是一道气息的碰撞,已然远超陆玄楼全力出手的模样,六位镜湖杀将看的心神摇曳,涅盘武夫,竟然恐怖如斯。 “后生可畏啊!” 明月侯怅然若失,她天赋一般,花费尽千年岁月,才有今日的境界,闻溪修行不过两百年,便有如此声势,后来居上已成必然之事。 “既然你杀心决绝,我也就不拦你了。” 明月侯气势收敛,自涅盘境跌入三灾境,闻溪亦是如此。 “明月侯大人,不可啊!” 六位镜湖杀将惊骇至极,蜀王殿下已经显露锋芒,将来必成大魏中流砥柱,岂能死在神墟之中? “聒噪!” 明月侯微微皱眉,挥动衣袖,恐怕力量迸溅而出,六位镜湖杀将瞬间如受重创,气息萎靡不振,倒地不起。 “本侯的决定,即便是颜镜古也不能置疑,你们算什么东西?” 明月侯冷声说道:“回到镜湖后,自行向颜镜古请罪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人的代价 山脉之中,天枢杀将背着陆玄楼,犹如一支利箭,笔直向外逃逃窜,好似一只惊弓之鸟,任耳边虎虎生风,丝毫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闻溪的身影。 “放我下来!” 与闻溪一战,陆玄楼力竭而败,随后又被明月侯击伤,秘法反噬接踵而来,此刻的陆玄楼气若游丝,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闻溪随时都有可能追杀而来,天枢杀将怎么敢耽误时间? 天枢杀将见过颜沉鱼出手,自然知晓东荒当世天骄的风采,陆玄楼比起颜沉鱼,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枢杀将认定陆玄楼是绝世的妖孽。 等这位绝世妖孽成长起来,大魏将多出一位王侯级数的强者,甚至是三将级数的强者,一人便可支撑大魏半壁江山,因此天枢杀将此刻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将陆玄楼送到安全地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陆玄楼凝声说道:“放我下来,莫要抗命!” 天枢杀将苦口婆心说道:“殿下,月神殿主转瞬即至,此刻停不得啊!” 虽然知道天枢杀将关心他的安危,但陆玄楼此刻并不领情。 “本王让你停下,停下!” 陆玄楼怒声斥责天枢杀将,激动之下,难免牵动伤势,不由剧烈咳嗽起来。 天枢杀将见此情景,不得不停下两百脚步,将陆玄楼轻轻放下,双手落在陆玄楼背后,运转周身灵气,替陆玄楼恢复伤势。 陆玄楼艰难伸手,打断天枢杀将的动作,直直倾倒于地,有气无力说道:“送我回去!” “殿下,此刻折返,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天枢杀将大惊失色,任陆玄楼好说歹说,态度尤为坚决,死活不肯送陆玄楼回去。 “我知殿下担心司空姑娘,可这个时候殿下自身难保,折返回去也于事无补。”天枢杀将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殿下决不能气率性而为。” “许秀,本王要见许秀!” 若是有人知晓司空小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定许秀。 “殿下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寻人。” 天枢杀将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此地虽然危险,但毕竟已经远离月神殿主闻溪,安全许多。 天枢杀将离去之后,陆玄楼从天之武库中取出数株药王级灵草,一股脑塞入嘴中,大口咀嚼起来,药力入肠,渗入经脉之中,随血液游走全身,陆玄楼的伤口已然结痂,一刻钟后,将所有药力吸收,许多伤势已然被修复,陆玄楼面有红润之色,显然有所好转。 然而此刻陆玄楼心系司空小楼,以这种速度修复伤势,陆玄楼难以接受。 陆玄楼将神墟所得灵药悉数拿出,炼化成一股精纯药力,一番鲸吞虎饮,将所有药力吸纳入腹中,全力修复大伤,并不理会小伤,只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巅峰状态,也不怕留下暗疾,祸害将来。 “不管你是谁,动了小楼,本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刻钟后,陆玄楼睁开双眼,气息骤然强盛,已然恢复九成战力,当下起身,准备前往山脉深处,寻找司空小楼。 陆玄楼前进不过数百米,山林之中人影闪烁,许秀与天枢杀将先后出现。 “说说吧,小楼究竟怎么了?” 陆玄楼声音平静,语气极为淡漠,目光深邃,犹如一口古井,不见波澜,闪烁紫色光芒,看上去极为诡异。 此刻的陆玄楼好似一位帝王,冷血而无情,许秀竟然不敢与陆玄楼对视。 “司空姑娘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实力也空前强盛,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秀低头说道。 “本王将小楼托付于你,这就是你给本王的交代吗?” 陆玄楼冷冽的声音响起,杀意毫不掩饰杀,杀气向许秀蔓延而去,空气中竟然有股血腥的味道。 天枢杀将大惊失色,一路走来,蜀王殿下对这位阴神境鬼修极为敬重,此刻竟然动了杀心,他实力无法想象司空小楼在蜀王殿下心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 在旁人眼中,司空小楼或许顽劣不堪,但司空小楼最是纯真,他的顽劣在陆玄楼眼中便是天真无邪。 与司空小楼在一起,陆玄楼总是很轻松,也许陆玄楼都不清楚,他已经将司空小楼视为亲人,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许秀请罪,恭声说道:“属下该死!” “你确实该死!” 一道寒光闪现,猛虎刀赫然插入许秀身前的泥土之中,陆玄楼神情极为冷漠。 “你自戕吧!” 许秀愕然抬头,神情尤为错愕,似乎没有想到陆玄楼会如此对她。 阴神镜鬼修,身怀玄阴之水,许秀实力之强,犹在镜湖七杀将之上,放眼整个大魏王朝,也是三将七侯之下无敌的那一撮人。 蜀王殿下让这样的强者自戕,天枢杀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是无情帝王啊!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天枢杀将急忙跪伏无敌,磕头如捣蒜,替许秀求情。 “殿下,许秀确有失职之责!” 天枢杀将肯切说道:“然而司空小楼境遇不明,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求殿下法外开恩,给许秀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也好!”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陆玄楼盛怒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当他说出让许秀自裁的话时,心中便有懊恼,此刻天枢杀将求情,陆玄楼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许秀心中很不是滋味,却有不知从何说起。 大魏虽然好战,却也守信,似明月侯这种人物,更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六位镜湖杀将不由绝望,明月侯选择袖手旁观,他们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护下陆玄楼。 闻溪拱手说道:“明月侯明理!” “不要急着恭维本侯。” 明月侯说道:“本侯刚刚苏醒,尚不至巅峰状态,所以不愿与你交手。” “所以本侯不阻止你杀陆玄楼,你应礼尚往来,也不阻止我杀东荒仙门天骄。” 明月侯说道:“你我各自手段,看看是你先斩陆玄楼,还是本侯先屠灭东荒天骄,如何?” 闻溪目光骤然冰冷,沉声说道:“明月侯,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君无戏言,王侯也无戏言!”明月侯说道:“要杀我大魏皇子,总归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第一百三十章 僵持不下 明月侯的神来之笔让闻溪进退两难,气氛再度凝重,两人亦有剑拔弩张之势。 闻溪固然可以斩杀陆玄楼,但以明月侯的实力,东荒仙门天骄必然死伤无数,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场灾难啊! 放弃追杀陆玄楼,闻溪似乎只有这一个选择,但闻溪终究不是一般人,还有另一种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唯有先向前辈问剑了。” 闻溪后退数步,举剑向前,雪白剑意如霜雪,铺满身后的山林。 闻溪心中明了,只要她能击败明月侯,那便是护住了东荒仙门天骄,可以放心追杀陆玄楼。 “杀了本侯,再杀陆玄楼,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但你未免也太小看本侯了吧!” 明月侯瞬间明白闻溪的心思,不得不承认闻溪艺高人胆大,这种事情她也敢想。 “试一试,也无妨!” 闻溪杀心,犹如磐石般坚不可摧,出乎明月侯的意料。 “呵,那就如你所愿!” 明月侯轻轻一笑,强横的气息爆发,地上的木屑、破碎的石块像被飓风吹起一般,纷纷向四周扩散而去。 明月侯伸手,一杆长枪随之显现出来,长枪身经百战,漆黑的枪身之上遍布刀剑刻痕,此枪饮血无数,枪刃极具锋芒,那一抹红缨极为刺眼,隐约有黑紫之色,宛如被鲜血浸泡过一样。 明月侯的气息极为霸道,全无女子的柔美,更像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感受到明月侯身上的气息,闻溪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望舒剑轻轻争鸣,似是遇到千载难逢的对手,止不住欢呼。 这明月侯不愧是大魏第一王侯,这气息比剑侯司空小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拳脚无眼,小心了!” 明月侯挽动长枪,虽然没有爆发全力,杀伐之力绵延悠长,仿佛淘淘江水一般,碾向闻溪。 闻溪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功法运转,将那股压迫的气息的化解,而后身体猛然消失在原地,对着明月侯冲杀而去。 “速度不错,却也不够,可惜了!” 明月侯低声笑了笑,长枪挥舞,地面忽然刮起一阵飓风,地上的碎石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方爆射而去。那些碎石就像是一支支利箭,带着巨大的力量,划破恐怕,瞬间笼罩闻溪前进的道路。 闻溪速度不减分毫,长剑挥舞,剑光如浪潮,将那些碎石纷纷散落而下,接着闻溪脸色一凝,身体骤然向前,一剑递出,快若闪电,不偏不倚,直指明月侯咽喉。 明月侯不为所动,长枪径直向前刺出,避开剑芒,坐等闻溪撞上枪尖儿。 一寸长,一寸强! 闻溪微微皱眉,长剑横扫,明月侯的长剑似乎被定格在那里,仓促之间,闻溪竟然也难以撼动半分。 闻溪折射回转,再度出剑,却间明月侯身形显现而出,竟然消失原地。 闻溪脸色一变,猛然守回长剑,扭转身体后,对着虚无的空气递出凌厉一剑。 “嘭!” 剑芒对枪尖儿,低沉的声响传开,闻溪的身体一震,在巨大的力道之下,不由向后退出。一连后退数十米这才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明月侯,眼眸骤然收缩,脸色更为凝重。 明月侯马步向前,递出长枪与闻溪针锋相对后,竟然一动也不动。 明月侯风轻云淡,自顾自整理衣衫,面对闻溪这种强者,显得游刃有余,可见明月侯的强悍! 感受到闻溪的目光,明月侯抬头,长枪在空中挽出漂亮枪花,对着闻溪笑了笑。 “感知不错,但我的力量在你之上!” 闻溪看着明月侯,不仅仅是力量,明月侯的速度也在她之上,方才她率先出手,明月侯以极快的速度饶到她的身后,来此一击,让她先机全无。 闻溪不得不承认,明月侯能位列大魏第一王侯,自有其过人之处,实力不容小觑。 同样闻溪也清楚,明月侯方才一击,纯粹以恐怖的力量、速度来显露其强横之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放弃追杀陆玄楼。 “月神殿主不是明月侯大人的对手,殿下有救了!”天璇杀将说道。 当明月侯放言,不会出手阻拦闻溪追杀陆玄楼,六位镜湖杀将已经做好以生死拖延时间的准备,此刻峰回路转,心中不由狂喜。 摇光杀将皱了皱眉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场中。 方才一击,明月侯虽然占据上风,但闻溪绝不简单,此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即便明月侯能战胜闻溪,也绝非容易之事。 “想让我知难而退,仅仅如此,也还不够!” 闻溪抖了抖被震的发麻的手臂,对着明月侯一笑,而后脚掌猛然跺地,再度冲杀而去。 “再来!” 方才一击,不过是两人之间的试探,两人若是全力出手,闻溪不见得输给明月侯。 明月侯轻轻一笑,身形一晃,瞬间拉出一道道残影,身体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闻溪上空,双手持枪,竖直向下,直奔闻溪后心。 看着明月侯消失的一瞬间,闻溪暗暗警惕,感受到头顶的破风之身,猛然停下身体,玉手上扬,望舒剑截斩而上。 “轰!” 两人各自一震,明月侯翻飞而出,闻溪滑行而退。这一击,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两人可谓是不相伯仲。 不等闻溪有所动作,明月侯的身体再次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闻溪再度转身出剑,挡下明月侯一枪,而明月侯又出现在闻溪身侧,一记鞭腿袭来。 闻溪抬头挡下明月侯的攻击,眉头却是皱了皱,明月侯这是打算以速度来对付她了。 “呵,堂堂明月侯,竟像个小丑。”闻溪讥讽说道:“可敢正面一战?” “早就说过,本侯刚刚苏醒,尚不至巅峰状态,若全力出手,不见得是你对手,所以本侯无心与你交手。” 明月侯笑道:“若非你执意追杀我大魏皇子,本侯又岂会自堕威名?” 说话之间,明月侯身影再度消失,攻击接踵而至。闻溪立于明月侯残影中央,应对着来自明月侯的攻击。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落败的趋势,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剑指明月侯 陆玄楼担心司空小楼虽然安危,与许秀汇合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山脉中央,最终却在数里处停下脚步。 “大魏王朝的人马!” 一名风华正茂的女子,一身鹅黄色剑裳,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武之气。 女子背负一柄长剑,散发淡淡的剑意,赫然是一名女子剑修。 此人不是别人,真是第一剑宗的天骄剑梦,第一剑宗剑飞陨落之后,剑梦便马不停蹄的赶向神墟西北,被神墟山脉中的动静惊扰,因而入山脉查看,便在此处遇到了陆玄楼。 剑梦相貌极为秀美,但是见过宁姒与闻溪这两位倾城绝色,陆玄楼也不觉得惊艳。 “武榜第七,第一剑宗剑梦。” 天枢杀将小声提醒陆玄楼说道,他们此番随陆玄楼进入神墟,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抢夺神墟造化,而是猎杀东荒仙门天骄。 剑梦位列武榜第七,虽是颜沉鱼的猎杀目标,但此刻剑梦形单影只,而陆玄楼身边有天枢杀将与许秀,也是镇压剑梦的大好机会,天枢杀将因而杀心暗动。 “走!” 陆玄楼心系司空小楼安危,不愿理会剑梦。 天枢杀将纵有不甘,然而许秀之事历历在目,天枢杀将也不敢置疑陆玄楼的决定,只得放下杀心。 “等等!” 陆玄楼不愿理会剑梦,剑梦却是不肯让陆玄楼离开,身行闪烁,便拦住陆玄楼去路。 此刻剑梦并不清楚剑飞因何而死,但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向来不和,而天枢杀将与许秀实力恐怖,有斩杀剑飞能力,又避她如避虎,嫌疑不小。 “我第一剑宗有弟子死在此地,不知诸位作何解释?” 剑梦举剑问道,当怀疑一旦产生,剑梦便认定陆玄楼等人有罪,真相也就不重要了,况且剑梦也没有猜错,剑飞真是被陆玄楼所杀。 “放肆!” 天枢杀将面有怒色,心中却是窃喜,他有镇压剑梦之心,奈何陆玄楼无动于衷,只能望而兴叹。此刻剑梦出剑,正好给了他动手的机会,相信他与许秀合力,必定能让剑梦陨落于此。 “退下!” 陆玄楼不愿耽误时间,斥责天枢杀将后,走至剑梦身边,冷笑说道:“你第一剑宗弟子死了,便向我大魏王朝要解释,天下哪有这种道理?我没有功夫和你纠缠,滚开!” 剑梦并不退让,说道:“神墟之中,有实力斩杀剑飞的人不多,神墟西北之地更少,你们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是你们杀了剑飞。” 陆玄楼不屑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剑梦说道:“若剑飞非你们所杀,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若剑飞为你们所害,我绝不善罢甘休。” “当你怀疑一个人有罪的时候,那他就一定有罪。本王也不愿与你争辩。”陆玄楼说道:“人就是本王杀的,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杀我剑宗弟子,便是不死不休之仇,我奉劝你一句,想清楚后果再说话。” 剑梦只当陆玄楼说的是气话,却不知陆玄楼说的是真话。 “杀了她!”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枢杀将立刻暴起杀人,许秀稍稍犹豫,随即也出手攻向剑梦。 剑梦不愧是武榜天骄,虽然竟是半步三灾境界,却与天枢杀将和许秀斗得有来有回。 陆玄楼无心观摩此战,越过三人,便向山脉中央疾行而去。 山脉之中,明月侯与闻溪大战,难以分出胜负。 陆玄楼的去而复返,让六位杀将大惊失色,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殿下怎么就跑回来自投罗网了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玄楼出现的一瞬间,闻溪杀心尤甚,气势莫名强横三分,明月侯也不得不多使三分气力牵制闻溪,不给她出手斩杀陆玄楼的机会。 “明月侯?小楼怎么可能是明月侯?” 从六位杀将口中得知司空小楼的真实身份,陆玄楼难以接受,坚决不愿相信这就是事实。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许这个身份与司空姑娘相得益彰。” 摇光杀将说道:“据我所知,无论是皇宫重地还是大魏禁地,司空想进就进、想走就走,大魏能有这种待遇的唯有三将七侯了。” 摇光杀将的话,无异坐实了司空小楼的身份,根本不存在什么夺舍、俯身,司空小楼本就是大魏明月侯。 陆玄楼沉默不言,情绪极为低落。司空小楼摇身一变成了大魏明月侯,陆玄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嚣张跋扈,胆子其实小的可怜的司空小楼要消失了;那个吵着闹着要陆玄楼带她玩耍的司空小楼要消失了;那个生死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彰显凶狠,却显得格外可爱的司空小楼也会消失。 “花狗,借力一用!” 此时此刻,陆玄楼只想问个清楚,司空小楼怎么就成了明月侯呢? “好!” 花狗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它的主人是司空小楼,从来都不是什么明月侯。 六位杀将的灵力不断的涌入花狗的身体之中,如狼似狐的身影出现,天地阴阳之气疯狂凝聚。 花狗为了能让陆玄楼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甚至从眉心挤出一滴金色鲜血凝聚阵法。阵法凝聚在陆玄楼眉心,一股恐怖的力量从陆玄楼身体中升起。 陆玄楼一跃而起,然后化身一颗陨石,击坠大地,落向闻溪与明月侯。 “轰!” 陆玄楼携带恐怖力量而下,披头散发立于中央,刀指闻溪,剑指明月侯,将两人彻底分开。 “此刻我有要事要办,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搁置一边。” 此刻的陆玄楼仿佛掌控一切的王者,尽显霸道气息。 “我也有重要事情,那就是杀你。” 闻溪话未出口,便见血色冰霜从陆玄脚下浮现,飞速向四周蔓延,随后一股骇人的杀意席卷而来,竟然让闻溪有种心悸的感觉,鬼事神差之下,竟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等闻溪回神,心中羞怒,却见陆玄楼自然回头,留下一道背影,后悔已是来不及。 陆玄楼剑指明月侯,冷漠问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玄楼杀意更甚,气势空前强大,饶是以陆玄楼强横的体魄,也难以承受那股恐怖力量,皮肤皲裂,鲜血横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月侯杀心 陆玄楼问剑明月侯,事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众人鸦雀无声,山脉骤然寂静,落针可闻。 明月侯皱眉说道:“小家伙,你的刀是不是指错方向了?敌我不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借力是一种本事,将借到的力量发挥的极致更是一种能奈。 此刻的陆玄楼极为强横,除非明月侯与闻溪撕破阴阳神墟的规则,踏入涅盘境界,否则陆玄楼就是此间最强之人。 明月侯不得不承认,陆玄真的很惊艳,但陆玄楼的做法着实让她不喜,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选择向她亮剑,无论怎么看,都有点不可理喻。 她刚刚苏醒,还不至巅峰状态,虽然能牵制闻溪片刻,倘若全力一战,绝非闻溪对手,此刻陆玄楼反戈一击,对她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我需要一个说法,令我信服的说法。” 陆玄楼凝声说道,心中有怒火,杀意竟然有失控的态势。 “说法?本侯需要你给说法,真是笑话。”明月侯不屑说道:“普天之下,除了你父皇,本侯不需要给任何人说话。” “此刻我不是以大魏皇子的身份与你说话,而是以一个朋友、一个兄长的身份向你问话。” 陆玄楼凝声问道:“小楼究竟怎么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小丫头在你心中分量不低啊!” 明月侯了然说道:“本来告诉你也无妨,但你问话的态度很恶劣,所以本侯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换种方式问话了。” 陆玄点了点头,随意挥动猛虎刀,刀光冷冽前行,在坚硬的青石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刀痕后,陆玄楼自然死死锁定明月侯,杀意升腾,已然蓄势待发。 “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因为愤怒失去理智。” 明月侯指着闻溪说道:“你我鹬蚌相争,只会让她渔翁得利。” 陆玄楼摇头说道:“谁人会得利,我会身死何处,这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此刻我只关心小楼的安危。”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非小丫头哭着闹着求我救你,本侯才不会从沉睡中苏醒,插手这件麻烦事情。” 明月侯说道:“你若真想知道这小丫头的命运,不妨去问问司空纵横,也可以去问你父皇,他们都知道最终的结果。”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向本侯出手,本侯甚至可以保证,本侯不会还手。” 明月侯说道:“当然前提是你能狠下心肠,送小丫头下地狱,毕竟我死了,小丫头也一定活不成。” 明月侯坦然伸开双臂,破绽百出,不见丝毫防御,只要陆玄楼愿意,挥刀即中,然而陆玄楼犹豫起来,迟迟不肯下手。 陆玄楼不在乎明月侯的生死,却不能不在乎司空小楼的安危,一体双魂,同生共死,这并非一句玩笑话。 明月侯以东荒仙门天骄性命为要挟,便让闻溪不敢越过她去追杀司空小楼;此刻以司空小楼安危为要挟,便是笃定陆玄楼不会向她出手。 不得不说,明月侯是为把控人心的高手,她看似给出了选择,其实始终不留余地。 “离开她的身体,本王不与你计较。”陆玄楼说道。 “很抱歉,此事我也无能无力。”明月侯摇头说道。 “理由呢?”陆玄楼问道。 “这是秘密,无可奉告!”明月侯回答说道。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离开小楼的身体。” 明月侯闭口不谈,陆玄楼也问不出什么来,唯有等走出阴阳神墟,向剑侯司空纵横与魏帝陆啓问清来龙去脉了。 陆玄楼回转身体,看向闻溪,横刀于胸前,朗声说道:“我就在此处,尽管杀我试试!” “狂妄!” 闻溪不屑出声,陆玄楼再度借力,实力更甚方才,但若陆玄楼以为这样,她就拿他没办法,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闻溪眼中升起一轮明月,气势暴涨,刹那之间,便踏入涅盘境界,恐怖的威压落下,挤压陆玄楼的身体,鲜血从伤口中潺潺流出,眨眼功夫,陆玄楼脸色苍白,俨然一个血人。 “陆玄楼,你的死期到了!” 闻溪咬牙切齿出声,剑气汇聚如潮汐,此刻她只需要递出一剑,陆玄楼必然死无全尸。 “我劝你最好不要如此,毕竟我也不想大开杀戒。” 明月侯戏谑出声,闻溪不由一愣,气息随之郁结,而后急转直下,不复凌厉与强横。 明月侯见状,不由喜笑颜开,果然如她所料,闻溪终究是没有魄力,将东荒仙门天骄的性命马上赌桌。 “东荒仙门天骄与你非亲非故,他们的生死与你也无关系吧!” 明月侯抚掌而笑,戏谑说道:“为了毫不相干之人,放过陆玄楼这种坏人清白的恶贼,月神殿主果然是大义凛然啊!” “闭嘴!” 闻溪厉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鱼死网破吗?” “我仔细想了想,陆玄楼对本侯不敬,他死了,其实也挺好。” 明月侯玩味说道:“不如这样吧,你杀了陆玄楼,给予我出手的理由。你也放心,本侯不伤你东荒神殿天骄,只屠屠戮其他六大仙门天骄与强者,如何?” “七大仙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闻溪断然拒绝说道:“让我与大魏王朝同流合污,不过是你痴心妄想罢了。” “那可真是可惜啊!” 明月侯说道:“在我看来,这可是合作共赢的买卖啊!” 大魏失去一位皇子,换得六大仙门天骄死绝,事后散步谣言,行祸水东引之事,让六大仙门与东荒仙门反目成仇,大魏一统东荒之路必然少去许多艰难险阻,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明月侯暗暗失望,闻溪虽然失身于陆玄楼,却未失去理智,可惜了。 “陆玄楼,今日暂且饶你一命,日后定然要你狗命。” 闻溪恨声说道,有明月侯在,她无论如何也杀不得陆玄楼,且看将来。 “头颅就脖颈之上,想取便来,本王恭候大驾。” 陆玄楼无畏无惧,今日他力弱,闻溪尚且杀不得他,来日他力盛,闻溪更杀不得他。 闻溪转身欲走,却被明月侯拦住去路。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已无气势,本侯便无惧于你。” 明月侯笑道:“此刻敌寡我众,合该你陨落于此。” 闻溪骤然变色,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月侯居然对她动了杀心!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明月侯长枪在手,一鼓作气之下,气势转瞬即至巅峰,迈入涅盘境界,果然稳稳压制闻溪。 六位杀将见状,立刻四散开来,从旁窥视,只等闻溪与明月侯大战时力弱,便一拥而上,将闻溪留在此地。 陨落一位仙门涅盘武夫,尤其是月神殿主闻溪这样的尊贵人物,无疑会沉重打击东荒仙门的气焰,其效果远在屠戮东荒仙门天骄之上。 以前镜湖七杀将实力低微,绝非闻溪对手,并敢有此想法,此刻有明月侯压阵,陆玄楼也有一战之力,镜湖七杀将也有让闻溪陨落于此的心思。 “蜀王殿下,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就在今日,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与本侯联手,镇压月神殿主。” 六位镜湖杀将各就其位,陆玄楼却有犹豫之色,不见出手之心,明月侯顿时心有不悦,闻溪虽然气势衰竭,但境界犹在,她刚刚苏醒,无法全力出手。 镜湖杀将,中看不中用,在涅盘武夫之战中全无用处,陆玄楼却有一战之力,若无他从旁协助,明月侯也无几分把握彻底镇压闻溪。 “此举不合道义,恕本王难以从命!” 东荒女子以清白为重,闻溪欲致陆玄楼于死地,陆玄楼表示理解。然而男人总是多情,虽是一日夫妻,陆玄楼也不愿意对闻溪出手。只是明月侯以家国忠义、父子孝悌让陆玄楼出手,陆玄楼难以拒绝,只得想出这么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道义?” 明月侯怒极反笑,说道:“看来本侯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情,我大魏皇子竟然成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蜀王殿下,我大魏的道义从来都是书上的道理,而是刻在大魏刑狱墙壁上的律法!” 明月侯冷笑说道:“蜀王殿下若是舍不得这倾城绝色,大可直说,不必那这种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本侯。” 明月侯句句在理,陆玄楼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闻溪虽然破入涅盘境界,但依旧受阴阳神墟规则压制,诸多手段难以施展,明月侯知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见陆玄楼迟迟不肯动手,明月侯也不由焦急起来。 “不用本侯多说,想必蜀王殿下也清楚,你纵然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明月侯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尤其爱美人。我大魏有宁氏女,倾城之绝色,倾国之容颜,绝不再闻溪之下。只要殿下助本侯镇压闻溪,我便为殿下请婚。” “宁姒?”陆玄楼轻笑说道! “殿下既然知道此女,便知我所言非虚。” 明月侯笑道,宁姒身前,无人不折腰,魏帝陆啓是唯一的例外,明月侯不相信陆玄楼会是第二个。 “很抱歉,我对那个女子向来是敬而远之。” 陆玄楼摇头说道,废太子陆玄宗前车之鉴,陆玄楼不敢招惹是非。 “明月侯求人的手段倒是让本王开眼了。” 陆玄楼讥讽说道,明月侯不像是王侯,更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这样的人居然占据司空小楼的身体,想到这里,陆玄楼心头便有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 “数百年征伐,本侯的正直、温柔早就荡然无存,你觉得我卑鄙倒也没错,可即便如此,本侯行事依旧问心无愧。” 明月侯说道:“念你是大魏皇子,所以本侯好言相劝,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本侯也就不留情面了。” “今日你不出手,也得出手!” 明月侯说话之间,自怀中掏出一道圣旨,空白无一字,却有无上帝威,陆玄楼甚至可以嗅到魏帝陆啓的气味。 “蜀王陆玄楼接旨!” 圣旨无字,那明月侯的话就是圣旨。 “昭令蜀王陆玄楼立刻出手,协助明月侯镇压月神殿主闻溪。” 一颗颗文字浮现圣旨之上,有金龙游荡四周,明月侯松手,那道圣旨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陆玄楼手中。 “明月侯大人,这算不算假传圣旨呢?”陆玄楼苦笑问道。 明月侯笑道:“大魏三将七侯,皆有空白圣旨在手,就是怕遇到殿下这种不听话的人。” 宋郡之行,陆玄楼也曾得到过一张空白圣旨,这魏帝陆啓的手笔不假。 “天命难违,抱歉了!” 陆玄楼看向闻溪,拱手行礼,缓缓后退数步,气势攀升至巅峰,犹如一只捕食的凶兽,锋芒尽数内敛,外松而内紧,只等猎物露出破绽,便行一击必杀之事。 明月侯与陆玄楼一前一后,虎视眈眈,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游荡而来。 闻溪满是凝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横剑于胸前,死死锁定明月侯,分出些许心神防备陆玄楼,而后死死锁定明月侯。 陆玄楼的存在或许决定了胜负,但闻溪并没有本末倒置,陆玄楼固然有伤她之力,但明月侯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真是个冷静的女人啊!” 明月侯微微摇头,本以为新仇旧怨之下,闻溪会重视陆玄楼,予她可乘之机,如此一来,这将会是一场苦战啊! 山脉之中,大战一触即发,就在此时,数十道身影从山林中跃入,瞬间散落四周,与陆玄楼、六位镜湖杀将对峙。 来人皆是东荒仙门天骄,以第一剑宗剑梦为首,还有武榜第九的真武宗许墨、武榜第十的天山云宫云渺渺、武榜第十二的百炼天宗越青离! 东荒当世天骄一下来了四个,除此之外,还有东荒神殿雷之狂等一众武榜天骄。 东荒天骄现身,闻溪压力骤然减轻,从容面对明月侯,再无凝重之色。 “属下失职,请殿下恕罪!” 许秀与天枢杀将姗姗来迟,两人方才合力大战剑梦,几乎将剑梦逼入绝镜,谁料东荒仙门天骄纷纷赶至,若非有人发现月神殿主闻溪身在危险之中,东荒仙门天骄不愿与他们纠缠,他们或许都没有机会活着见到陆玄楼。 “不怪你们,起来吧!” 陆玄楼拍拍手掌,六位杀将立刻回撤至陆玄楼身边,已有撤退之心。 陆玄楼说道:“明月侯大人,到此为止了。” “可惜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明月侯怅然若失,气势随之收敛,轻飘飘的落在陆玄楼身边,随着东荒仙门天骄的出现,优势荡然无存,陨落闻溪已经是奢望了。 “闻溪殿主,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陆玄楼拱手说道。 “杀人不成,还想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方才明月侯不让闻溪,此刻东荒仙门一众天骄也不愿让陆玄楼等人就此离去,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触即发 “有事?” 陆玄楼闻言转身,眉目微蹙,显露不悦之色。 东荒仙门天骄不以为然,抱臂而立,目有桀骜之色,更有三分杀意。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女人必须留下。” 东荒神殿雷之狂指着明月侯说道,方才他看的真切,为了斩杀闻溪,明月侯不惜以圣旨逼迫陆玄楼,此女蛇蝎心肠,罪不容诛。 “蠢货!” 明月侯暗自嗤笑,陆玄楼对她或许没有好感,但岂会让司空小楼受伤害? 闻溪也皱了皱眉头,随着东荒仙门天骄的到来,双方有势均力敌之势,正是息事宁人的时候,雷之狂此举,双方或许大战爆发。 明月侯虽然初次现身,却给闻溪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月侯只知利弊,此刻未必会在乎陆玄楼的生死,一旦动起手来,必然全力屠戮东荒仙门天骄,此刻雷之狂触怒明月侯,这绝非好事情。 “明月侯意下如何?”陆玄楼戏谑问道。 “全凭殿下做主!” 明月侯随意说道,有司空小楼这层身份,她并不担心陆玄楼会留她一人在此。 至于大战,明月侯只能说是求之不得,无论是她还是陆玄楼,死就死了,大魏依然是大魏,而东荒天骄身死,东荒仙门的未来可就不光明了。 陆玄楼笑道:“闻溪殿主,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没有必要兴师动众了吧?” “有必要!” 不等闻溪说话,剑梦便替闻溪作出回答。 “大魏王朝公然围杀月神殿主,而我东荒仙门息事宁人,此事若是传往出去,我东荒仙门威严何在?” 剑梦说道:“而且剑飞死的不明不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所以不仅那个女人不能离开,你也必须留下。” 陆玄楼哑然失笑,真不知这些东荒天骄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来。 “呵,目中无人,不识抬举,东荒天骄当真是骄纵啊!” 随着剑梦等东荒天骄的出现,闻溪压力全无,明月侯也无杀人之心,可真要拼斗起来,胜算依旧在大魏王朝这边。 东荒仙门有剑梦、许墨、云渺渺、越青离,共计四位当世天骄,虽是半步三灾境界,却有三灾境战力,着实不可小觑,其他武榜天骄虽然不再少数,却也不值一提。 反观大魏王朝这边,有阴神境的许秀,镜湖七杀将皆是三灾武夫,虽然不及东荒仙门人数众多,但综合战力却在东荒仙门之上。 “那就战一场吧!” 陆玄话音落下,镜湖七杀将不见丝毫犹豫,顺势向前,显露境界与气势,许秀也按兵不动,护卫陆玄楼左右。 “七位三灾巨头?” 剑梦等当世天骄怡然不惧,若没有逆境而战的手段,岂敢称当世天骄?雷之狂等武榜天骄却是如临无敌,练虚境与三灾境一线之隔,犹如云泥之别,他们的天赋并不无异支持他们逆境而战。 “大魏王朝怎会有如此战力?” 大魏三将七侯名震东荒,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镜湖七杀将等一众强者声名不显,名声不显,因此不为所知,甚至有许多人都以为大魏王朝仅有三将七侯这十位强者。 “陆玄楼,你且牵制月神殿主片刻,容我出手,屠戮东荒仙门天骄,而后你我合力,镇压月神殿主。” 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月侯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此时此刻,陆玄楼犹在借力之时,战力虽不及明月侯与闻溪,但仍是两人之下独一档,若陆玄楼能牵制闻溪一招半式,足以为明月侯争取时间,将东荒仙门天骄屠戮殆尽。 “你敢?” 闻溪面色凝重,再次破入涅盘境界,望舒长剑挥动,爆发耀眼光芒,气势尤为强横。 “陆玄楼,你我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 东荒仙门天骄有性命之忧,闻溪也不得不服软,沉声说道:“此刻一旦流血,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便是撕破脸皮,后果极难设想,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之争,陛下自有主张,蜀王殿下尽管出手便是。” 明月侯生怕陆玄楼有忌惮之心,从而心生退意。 “本王有息事宁人之心,但战端是你们挑起来的,因此本王绝无怜悯之心。” 陆玄楼沉声说道,他此番进入阴阳神墟,主要目的就是猎杀东荒仙门天而来,此刻再无退缩之理。 “其他人暂且不论,剑梦、许墨、云渺渺、越青离皆是一宗之明珠。” 闻溪说道:“他们四人若是陨落于此,第一剑宗、真武宗、云顶天宫、百炼天宗会发狂的,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针对大魏王朝,七大仙门仙门强者尽出,不仅神墟之地血流成河,东荒大地也将尸横遍野。这是你愿意看到的事情吗?” 陆玄楼陷入沉思,闻溪的话并无道理,暗中猎杀仙门天骄无妨,光明正大的屠戮仙门天骄确实有失稳妥。 “为大魏捐躯,乃至高无上的荣耀,我等死不足惜。”天枢杀将言辞恳切,说道:“该死时当不惜命,还请殿下莫要惜命。” “闻溪殿主,你也看到了,本王有心退步,但群情激愤,退无可退,也唯有一战了。” 陆玄楼怅然叹气,牵制闻溪,他亦有性命之忧,然家国在前,也容不得陆玄楼惜命! “你会后悔的!” 闻溪沉声说道,心中一片寒冷,回头看向仙门天骄,真不知这一战之后,能有几人存活下来。 “既然大家都有忧虑,不妨各退一步,如何?” 双方剑拔弩张,皆有死战之心,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秀出言打破紧张的气氛。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明月侯不悦说道。 许秀无惧说道:“我所效忠者,乃蜀王殿下,非大魏王朝,明月侯身份固然尊贵,却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陆玄楼说道:“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 “明月侯出手屠戮仙门天骄,便是持强凌弱,七大仙门已然生怒,大战无可避免。” 许秀说道:“但若由殿下出手,斩杀仙门天骄,便是天骄之争,身死人手便是技不如人,想来七大仙门也无话可说吧!” 陆玄楼点头说道:“倒是有几分道理,继续说下去。” 许秀说道:“所以属下提议,明月侯与闻溪殿主不必插手此事,由殿下率我等与东荒仙门天骄死战,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西北大战 “此举甚是不错,本侯无异议!” 唯有明月侯知道,司空小楼是最后一个进入阴阳神墟的人,得以亲眼目睹镜侯与仙门强者进入神墟之中。 所以神墟之中,仙门强者不再少数,皆有与明月侯一战之力,而大魏王朝仅有镜侯与明月侯两位巅峰战力,势单力薄,若是彻底撕破脸皮,自然是寡不敌众。 此刻若以天骄死战为由,阻绝双方强者出手的理由,弊在当下,利在全局,明月侯乐见其成。 唯一可惜的是,如此一来,明月侯便没有理由镇压月神殿主闻溪了,让一位涅盘武夫全身而退,明月侯总是有些不甘心啊! 陆玄楼问道:“闻溪殿主,意下如何?” 闻溪犹豫不决,心中仍然有忧虑,明月侯不出手,仙门天骄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然而有一位阴神境鬼修、七位三灾巨头虎视眈眈,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更不说还有一个借力而战的陆玄楼,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除非有人撕破阴阳神墟规则。 可若是拒绝许秀的提议,由陆玄楼出手牵制她片刻时间,以明月侯的实力,足以抹杀在场所有天骄。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之间,闻溪左右为难,只得将陆玄楼等人的情况告诉剑梦等人,又为他们分析形势,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闻溪最后说道:“无论你们做何选择,我都能接受。” “我为天骄,岂能忌惮三灾武夫?天骄死战也无妨!” 剑梦傲然出声,周身剑意涌动,化作一道横亘数里的煊赫剑光,战意不言而喻。 “真武真武,以武为真,岂会惧战之理?世人皆言魏人虎狼,从不惧死,我真武宗许墨就怕死不成?” 真武宗大师兄许墨拳掌相撞,忽闻音爆之声,掀起一道道气浪,显露其恐怖力量,目光灼灼盯着陆玄楼等人,战意骤然沸腾。 “诸位且看,我必斩一位杀三灾巨头,否则对不起这天骄二字。” 天上云宫云渺渺没有说话,莲步轻移,走至真武宗许墨身边,一双柔荑攀上许墨右臂。 真武宗与天上云宫向来交好,许墨与云渺渺更是伉俪情深,夫唱妇随应是自然之理。 “一位三灾巨头不够,还能再多两个!” 握住一双柔荑,真武宗许墨更显豪情,彻底不将三灾巨头当强者了。 陆玄楼抚掌而笑,对真武宗许墨赞赏有加,有这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做武夫可惜了,应该当个将军才对啊! 真武宗许墨豪言壮语,东荒仙门大为振奋,再无惊惧之情,唯有满腔热血,将生死置之度外,恨不得立刻便与陆玄楼等人厮杀一场。 “青离战力不佳,可谓诸位铸剑,以振声势!” 越青离虽不在武榜前十之列,但身为百炼天宗第一天骄,有阴、阳两神,是货真价实的六品术士。阴阳术士虽然肉身孱弱,但神魂力量尤为强横,攻击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其难缠程度,恐不再许墨、云渺渺之下。 四位当世天骄已有决断,其他仙门弟子无人反驳,唯有奋战之心。 “既然如此,我来打头阵。” 东荒神殿雷之狂迈步而出,直面楼玄楼,双拳雷霆涌动,气息绵延悠长,远胜从前,想必在神墟之中也得有造化。 “陆玄楼,当日在大梁城,你以道兵算计于我,害我不浅,今日新仇旧帐定要一起算了。” 雷之狂阴声说道,大梁受辱,不仅他在东荒神殿抬不起头来,也让他师尊颜面扫地,不出一口恶气,难解他心头之恨。 “雷之狂,退下!” 剑梦骤然心惊,暗道雷之狂鲁莽,此刻的陆玄楼气息强横而狂暴,即便是她也未必是对手,雷之狂恐非一合之敌。 “不知轻重,也不自量力!” 陆玄楼不屑出声,向前踏出一步,留下一道残影,身体已经出现在雷之狂身边。 雷之狂双目骤然收缩,惊骇、惶恐涌上心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卑鄙小人吗? 不等雷之狂有所反应,陆玄楼冷笑连连,抬起手掌落向雷之狂头颅。 “嘭!” 一声闷响,强大的力量向四周震荡而出,将数十米内的木屑、碎石清扫一空。 雷之狂识海震动,眼前空白一片,而后骤然黑暗,意识也随之消失,手脚也松软起来。 陆玄楼一臂背负身后,一臂向前,拎着雷之狂,就好似老鹰拎小鸡。 “怎么可能?” 剑梦与许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骇之色。雷之狂身为东荒神殿雷神殿神子,武榜之上有其名,实力有目共睹。此刻在陆玄楼手中,居然毫无还手之力,武榜前三的妖孽恐怕都难以做到这种地步吧! “此人有秘法,可强行提升境界与实力,涅盘之下,此人可称无敌。” 闻溪凝声说道,此刻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的差距不可谓不小,但也仅仅是一个陆玄楼,等到陆玄楼后继乏力,大魏王朝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陆玄楼虽然强势出手,击溃雷之狂,但他的气息越发不稳定,额头的阵法也忽明忽暗,显然也到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明月侯见状催促说道:“趁着你还有几分气力,快些出手,杀掉所有人!” “本王做事,用不着明月侯指手画脚!” 陆玄楼冷哼一声,随手将雷之狂扔向一边,就像扔垃圾一样。 “闻溪殿主,看你的面子上,我饶他不死!” 陆玄楼说道:“我入神墟之前,偶遇一位大儒,言此世为千年大争,有天骄并起如过江之卿。今日东荒多数天骄尽在神墟之中,我等数人天骄死战,实在不尽兴啊!” 陆玄楼起身踱步,而后说道:“本王欲以神墟西北为战场,聚大魏武夫、仙门天骄、江湖武夫为一堂,好生厮杀一场,胜者王侯,败者枯骨。” 闻溪蹙眉说道:“如此杀孽,岂不沉重?”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大争之世不杀人,如何称英雄?” “西北有大战,避无可避!” 陆玄楼说道:“本王请两位即刻动身,将此消息散步开来,而后坐镇神墟西北地界,洞天以上不得出,涅盘之下皆可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骄死战 “陆玄楼,你疯不成?” 闻溪眼眸微动,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玄楼,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素有恩怨,时常明争暗斗,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双方一旦大动干戈,必然血流成河,不知将会有多少仙门天骄陨落,亦不知有多少大魏武夫身死。 “这世上既然有贪图名利之人,自然也有淡泊名利之人。” 陆玄楼说道:“此战既是天骄死战,不怕死者,入我战场,胜者扬名东荒,有一等风流,我辈少年,应是心神往之。” “不怕死者,入我战场,这才是我东荒武夫该有的气魄!” 真武宗许墨是纯粹武夫,最具江湖草莽气息,此刻听闻陆玄楼豪言壮语,一腔热血已然沸腾。 “我许墨向来看不惯大魏王朝那一套尔虞我诈,但我敬重你陆玄楼是个人物。” 许墨朗笑说道:“此战,我许墨应了,我真武宗弟子也应了。” 真武宗许墨自怀中摸出一道令牌,灌注灵气后,令牌便亮起一道法阵。 “真武弟子听令,即刻动身,前往神墟西北,有大战将起!” 许墨话音落下,令牌光芒大作,道道流光向远处遁去,转瞬千里,不消片刻,许墨的命令便传送至整个神墟。 真武宗许墨应战,天上云宫云渺渺紧随其后,第一剑宗剑梦与百炼天宗越青离也不甘示弱,纷纷应战,同时各自手段,通知宗门弟子,前往神墟西北参与大战。 陆玄楼见状,不由长舒一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 从见到闻溪的那一刻起,陆玄楼便知道神墟有变故,其中仙门强者不再少数,若是暗中猎杀仙门天骄,触怒仙门强者,必然招惹祸患,镜侯的计划已然不可行。 陆玄楼便趁此机会,提出天骄死战,既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斩杀仙门天骄,又能避免仙门强者插手其中,可谓一举两得。 闻溪从陆玄楼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那是阴谋的气息,因此闻溪并不赞成所谓的天骄死战,但是许墨等人先后应战,多说无益,只会折损许墨等人的气势。 闻溪提醒剑梦说道:“小心陆玄楼,此人不可小觑!” 许墨为人粗犷,一身草莽气息,做事不用脑子。云渺渺与许墨情深义浓,有智难用,有事也靠不住。越青离倒是清醒,但实力差强人意。 在闻溪看来,唯有剑梦才有主持大局的能力。剑梦虽是天骄,却从无骄纵之心,心性沉稳,远在剑玄之上,这才是她让人赞不绝口的地方。 “多谢殿主提醒,晚辈记下了!” 不用溪闻提醒,剑梦也不会轻视陆玄楼,毕竟一击重创雷之狂,陆玄楼留给剑梦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她岂敢轻视陆玄楼?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承受不住冰霜的侵袭,有些事情你提醒也无用,吃一堑,方能长一智。” 明月侯催促闻溪说道:“走吧,这里已经是属于年轻人的战场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对于天骄死战,明月侯极为赞成,那怕此战大魏武夫极有可能死伤惨重。 东荒七大仙门加起来也就两万多人,年轻一辈决计不会超过五千人,此战若是能陨落东荒仙门半数弟子,那么即便神墟中的大魏武夫死绝,也是大魏王朝大获全胜,只因大魏有万万数人口,从来不缺武夫。 “许秀听令,此战你不必参与,带着花狗随明月侯离开,她若出事,你知道后果的。” “属下遵命!” 许秀清楚陆玄楼口中的她,不是明月侯,而是司空小楼。 “小丫头在你心中的分量太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明月侯微微摇头,在她看来,陆玄楼此举有些因小失大了。 许秀实力在镜湖七杀将之上,是陆玄楼麾下第一大将,花狗更能为陆玄楼借力,堪称是底牌一样的存在。 “本王做事,就不劳明月侯费心了。” 陆玄楼冷笑说道:“神墟虽然不是很凶险,本王还是要提醒明月侯小心些,你若受了伤,本王也难以安心。” 明月侯笑道:“那便请蜀王殿下安心,神墟之中,能伤本王的人真不多。” 陆玄楼淡漠说道:“如此最好!” 目送明月侯与闻溪离去,剑能等一众天骄本以为大战将起,怎料陆玄楼一退而再退。 “半月之后,武夫递拳,剑修出剑,神墟西北皆为战场,愿诸位尽兴。” 陆玄楼双手抱拳,定下开战时间,毫不拖泥带水,带着镜湖七杀将一路疾行,走出数十里,找到一处僻静洞穴作安身之地。 “殿下,方才何不乘机出手,斩杀仙门天骄,先扬声威?”天枢杀将不解问道。 “天枢杀将,杀人很容易吗?”陆玄楼冷笑问道:“当世天骄,自有气运在身,是本王想杀便能杀的吗?” 说话之间,陆玄楼身体猛然震动,眉心阵法破碎,吐出一口逆血,气势如瀑落地,一泻千里。 方才一击重创雷之狂,陆玄楼已至极限,若非强撑一口气,恐怕早就显露颓势,能支撑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次陆玄楼借来更为强横的力量,反噬自然更为凶猛。巨烈的痛楚自四肢百骸传来,犹如万蚁蚀骨,陆玄楼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闷哼出出声。 “殿下!” 镜湖七杀将围坐陆玄楼四周,运转灵气,为陆玄楼蕴养经脉、骨骼,虽然不能减轻陆玄楼的痛苦,也不至于留下暗疾。 半个时辰之后,反噬之苦减弱,陆玄楼衣服被汗水打湿,好似一只落汤鸡,浑身虚弱无力,犹如虚脱一般。 “殿下,您没事吧?”天枢杀将关切问道。 “休养一段时日,应该可以恢复,问题不大。” 陆玄楼淡淡说分,没有灵草辅助,有些伤势难以迅速恢复,但天之武库有无尽灵气,半月时间,足以让陆玄楼恢复至巅峰状态,不会耽误天骄死战。 “大战在即,诸位不可携带。” 陆玄楼说道:“天枢杀将听令,本王命你监视剑梦等天骄,打探虚实,没有本王指令,不得与人交手。” “天璇杀将听令,本王命你即刻行走神墟西北,拉拢江湖武夫,尤其是练虚镜武夫与三灾镜武夫。” “摇光杀将听令,本王命你即刻收拢大魏武夫,凝聚力量,伺机而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东荒第一之争 “殿下,第一剑宗、真武宗、云上天宫、百炼天宗自神墟各处召集弟子前来神墟西北。” 摇光杀将说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即便拉拢些许江湖武夫,恐怕难以与之抗衡,我们是不是也该召集大魏武夫?” “不必了!” 陆玄楼思索片刻说道:“神墟极为广阔,有人即便即刻动身,短时间内也无法赶至神墟西北,所以参战之人也就是神墟西北的武夫以及神墟中部、西部、北部的一些武夫。” “此战名为天骄死战,是为大魏武夫与仙门天骄争斗,江湖武夫未必愿意参与其中,因而参战之人其实有数。” 陆玄楼说道:“大魏有本王与七位杀将,还有散落神墟西北的大魏武夫,虽然不及东荒仙门人多势众,却也不弱,我们因地制宜、伺机而行,足以与东荒仙门周旋。” 一天后,数百道光柱自神墟西北边界亮起,直入云霄。 离开神墟西北,明月侯与闻溪联手设下一道禁制,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涅盘武夫与三灾绝巅巨头踏入神墟西北之地,参与天骄死战。 三日后,不怕死者,入我战场,西北有大战的消息传遍神墟,天骄死战无人不知。 “天骄死战,真想去凑凑热闹啊!” 神墟东南,颜沉鱼率三位红衣大监搜寻造化,突然听闻消息,武阁大监怅然若失。天骄死战,正是杀人时候,然而让神墟西北与东南有千万里之遥,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通知神墟西北附近的神武卫,全力协助蜀王行事。” 其实不用颜沉鱼吩咐,白虎、朱雀两位大统领已经率领神武卫风驰电掣般赶往神墟西北,生怕错过这场天骄死战。 “早就听陆玄成说,蜀王陆玄楼非易与之辈,孤身邀战仙门天骄,此人有点意思啊!” 神墟中部,大魏陈凶拍案叫绝,心中却也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以天骄死战的方式同仙门天骄痛快厮杀一场呢? “将军,据探子来报,东荒仙门已有半数天骄前往神墟西北,蜀王陆玄楼孤掌难鸣,我们要不要助一臂之力呢?” 陈凶及其所属就在神墟中部,半月时间,足以让他赶至神墟西北。 “蜀王不曾知会我等,想必自有谋划,我不也无需多事。” 陈凶说道:“况且近日神墟中部动静频频,恐有大造化现世,若是本将军此刻动身前往神墟西北,岂不是白白便宜可宗道与剑玄?” “所以啊,本将军还是坐镇神墟中部,将宗道与剑玄牵制于此,且看蜀王手段,能斩头颅几颗!” 在涅盘武夫与三灾绝巅巨头不出手的情况,宗道与剑玄堪称无敌,可左右天骄死战的胜负,陈凶选择将两人同时牵制无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然以一敌二,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凶继续说道:“此番共有十二位骁将随本将军进入神墟之中,此刻有两位骁将便在神墟西北,命他们协助蜀王,全力斩杀仙门天骄。” 神墟中部,一座青山之上,剑玄背负长剑,傲然而立,静观神墟变化,肩头一只青雀,不敢吱声。 “剑兄,别来无恙啊!” 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出现在剑玄身后,翩翩有君子之风。 “宗道,你也来了!” 剑玄微微皱眉,周身萦绕一股凌厉剑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剑玄向来骄傲,不愿落后于人,也不甘居武榜第二。 唉! 宗道摇头叹息,剑玄为人骄傲,争强好胜之心颇重,因为他是武榜第一,剑玄对他满是敌意,犹在陈凶之上。 “听说了吗,西北有天骄死战。”宗道说道。 剑玄嗤笑说道:“天骄死战,大言不惭,不过是一帮不知所谓的废物自抬身价罢了!” “此言谬也!” 宗道摇头说道:“剑梦、许墨、云渺渺、越青离皆是当世天骄,大魏蜀王陆玄楼虽无胜名,闻溪师叔却格外忌惮此人,此人本事必然不小。” “宗道兄,言重了!” 剑玄说道:“这东荒只有三个天骄,你、我、陈凶,颜沉鱼、赵怀素、剑梦、许墨之流皆是二流货色,入不得我眼。” “天生我材必有用,剑兄,莫要小看他人。” 剑玄太骄傲了,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宗道不得不好生提醒一番。 “不是我小看他们,而是他们没有让我高看的资格。” 剑玄轻笑说道:“若他们有你我三分本事,高看他们又如何?” “算了,不说这个了。” 宗道知道他劝不动剑玄,索性也就不劝了。 “听闻天骄死战,我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想请剑兄同行,前往神墟西北。” 宗道道明来意,剑玄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近日神墟中央动静频频,将有大造化现世,我欲夺造化,分身乏术。况且一群废物争斗,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依我之见,你也不必去了。” 剑玄说道:“你、我、陈凶并称东荒三杰,却从未正面交手,此刻你、我、陈凶就在此处,不妨来一场真正的天骄之战,看看究竟谁才是东荒第一天骄。” “正有此意!” 不等宗道拒绝,陈凶踏空而来,一身滔天魔气,宛如杀神降临。 骄傲是一种缺点,陈凶很讨厌剑玄目中无人的模样,但此刻剑玄有意争夺东荒第一的名号,三人一旦交手,陈凶可以将宗道与剑玄完美牵制,他自然乐见其成,此刻站在剑玄一边也无妨。 “恕不奉陪!” 东荒仙门半数天骄已经动身前往神墟西北,宗道心有忧虑,不愿再此耽误时间。 不等宗道离开,陈凶已然截断宗道去路,杀气凝聚阴云。 “都说你宗道是东荒年轻一辈第一人,剑玄不说话,老子可是很不服气啊!” 陈凶出言刺激剑玄,剑玄再难忍受,长剑猛然出鞘,一道璀璨剑光不期而至,斩向宗道与陈凶。 “剑玄!” 东荒仙门半数弟子尽赴神墟西北,命运堪忧,剑玄竟为虚名出剑,宗道如何能不怒? “先分高下,再说其他!” 剑已出鞘,剑玄心中便有决断,定要击败宗道与陈凶,成为那东荒第一。 “打起来了!” 突然变故,惊吓众人,天骄死战尚未开启,东荒三杰先行动手,争那东荒第一的名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江湖武夫的选择 西北有天骄死战,大魏武夫与东莞仙门闻风而动,随着东荒三杰交手,气氛也是剑弩拔张,神墟之地动荡不安,处处有争斗。 在前往神墟西北之地的路上,有仙门天骄与大魏武夫不期而遇,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今日大魏武夫喋血神墟,明日便有仙门天骄含恨陨落。 神墟之地鹤唳凤鸣,江湖武夫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们为求自保,不得不凝聚成绳,自发组建联盟,竟然也成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神墟三角皆有神兽现世,唯有神墟西北毫无动静,因此不少武夫为求造化,动身前往神墟西北,因此神墟西北江湖武夫数量众多,联盟实力尤为强横,有三位三灾巨头坐镇,练虚武夫不计其数,洞天武夫更是多如牛毛。 神墟西北,江湖武夫联盟大本营,地面躺着数十具尸体,血迹斑斑,犹未干涸。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枯荣老人是一位三劫巨头,实力不容小觑,此人也是一位老前辈,在东荒江湖之中颇有威望,因而被推荐为武夫联盟的盟主。 神墟西北的天骄死战尚未开启,大魏武夫和东荒仙门已经杀红眼了,这些江湖武夫不过是碰巧遇到大魏武夫与东荒仙门争斗,便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们以老夫为盟主,将性命托付给老夫,老夫却护不得他们周全,老夫有愧啊!” 枯荣老人连连摇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数日光景,已经有数百武夫横死神墟之中了。 “是他们命薄,怨不得前辈总不能让前辈去向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替他们讨要个说法吧!” 一位青衫剑客说道,此人是一位三灾境剑修,出剑如奔雷,在江湖中有奔雷剑君之名,如今是武夫联盟的两位首领之一。 听闻奔雷剑君之言,江湖武夫无不垂头丧气。如今天下,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各有半壁江山,视江湖武夫为乌合之众,岂会将他们放在眼中? “要个说法又如何?” 武夫联盟之中,有一位魁梧大汉,名为刘猛,有霸刀客之称,是武夫联盟第三位三灾巨头。 此人袒胸露腹,环臂而立,有一道狰狞伤痕,自左胸斜贯至右腹,为他凭添许多凶狠气息。身边竖立一柄斩首大刀,与此人姓名相得益彰,怎一个猛字了得! “就怕要不太说法,白白丢了性命啊!” 奔雷剑君讥讽说道,刀剑不两记,两人虽是同一阵营,互看却是不顺眼。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刘猛冷笑说道:“大魏王朝强横,东荒仙门更甚,可我们就弱了吗?诸位别忘了,神墟之中,江湖武夫百倍于他们,倘若殊死争斗,拼他个两败俱伤也不成问题。” “刘猛,我们是为争夺造化而来,不是为拼命而来。” 奔雷剑君开口,江湖武夫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是。 刘猛所言固然在理,可让他们与大魏王朝、东荒仙门动武,他们真没那份心气与胆量啊! “懦夫!” 刘猛不屑说道:“不与大魏王朝、东荒仙门争斗,哪有造化落在你我身上?跟在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身后吃着残羹剩饭,你就满足了吗?” “你倒是想吃肉,但你吃得到吗?” 奔雷剑君说道,江湖武夫的弱势地位,注定他们与大造化无缘,有汤喝就不错了。 “能说出这种话,剑修的脸也算是让你丢干尽了。” 刘猛信誓旦旦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次老子非吃他一口肉不可!” “刘猛,你有何高见呢?” 枯荣老人问道,刘猛虽然魁梧粗矿,却是心思细腻之人。 “我有上中下三策。” “愿闻其详!”枯荣老人说道。 “上策,为争锋之策!” 刘猛说道:“我等江湖武夫实力不济,然而武夫数量众多,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望尘莫及,若我等戮力同心,可与大魏王朝、东荒仙门成三足鼎立之势,平分神墟造化。” 江湖武夫鸦雀无声,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胆量与大魏王朝与仙门武夫争斗。 竖子不足与谋,刘猛不由失望,难怪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视江湖武夫为蝼蚁,这些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即便如此,刘梦依旧将中下两策说出,供众人抉择,算是情至意尽了。 “中策,为争命之策。” 刘猛说道:“大魏武夫与东荒仙门天骄死斗,我等江湖武夫可择其一而战,无论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只要活着走出战场,便有前途似海,可平步青云,也可扶摇而上。” “信口开河!” 奔雷剑君反驳说道:“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视我等江湖武夫如草芥,岂会在乎我等性命?倘若我等参战,必为前驱,天骄死战或许就成了江湖武夫血战,你刘猛是三灾武夫,在你刀下,他人岂有命活?你这是要拿江湖武夫的命换自己的前程吗?” 听闻奔雷剑君之言,江湖武夫顿时惊骇,看向刘猛的目光也恶意满满,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我等江湖武夫固然技不如人,却也有一身傲骨,不愿做大魏鹰犬,也不愿做仙门走狗。” 奔雷剑君对刘猛说道:“不管你是何心思,此事休要再提。” “富贵险中求,这般道理都不懂,你啊你,这一辈就吃不上三五个热菜!” 刘猛气极反笑,在他看来,中策虽不及上策,却是可行之策,却被奔雷剑君一张嘴乱了人心,实在可恨。 “刘猛,说说下策吧!”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度紧张,枯荣老人连忙出来打个圆场。 “下策懦夫所行,应为怯懦之策。” “大魏武夫与仙门天骄齐聚神墟西北,神墟多有空虚之所,诸位趁机窃取造化。” 刘猛戏谑说道:“当然了,诸位若是运气差些,遇到大魏武夫与仙门天骄,这造化也还是要拱手相让的。” 三策说出,情义皆断,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必同行。 “诸位,就此别过!” 刘猛说道:“刘某将入神墟西北,他日相见,诸位向我卑躬屈膝就是了。” 刘猛愤然离去,枯荣老人与奔雷剑君商议许久,最终采取下策。 枯荣老人说道:“我等是小人物,活着不容易,有些浑水真心不敢趟啊!” 其他各处江湖武夫还有许多选择的,神墟西北武夫身在风暴中央,也唯有中策可行了。 大魏王朝不弱,但东荒仙门屹立东荒千年,威势更在人心,天枢杀将游走多日,也不过招揽数十武夫,东荒仙门营地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敌,数倍于我 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是十数日光景,距离天骄死战还有三天时间,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来不及的估计也不会来了。 此刻的神墟西北,武夫随处可见,却无人欢笑,当真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神墟西北,有一座青山,位于神墟西北中央地带,为东荒仙门大本营所在,因其形似凤凰展翅,故有凤凰山之名,以凤凰山为中心,周遭数座大山,皆为东荒仙门占据,且有仙门天骄与强者坐镇其中,山上山下,常有武夫出没。 此时此刻,凤凰山上空,乌云密布,时有雷霆闪烁,赫然是一片劫云。 山中武夫抬头上望,可见一道身影,一身鹅黄色剑裳,持剑而立,注视那一片劫云,神色古井无波。 在天骄死战的前夕,剑梦决定成就三灾剑修,强大的实力,最能击励士气。 “不是你,也不是颜沉鱼,没想到居然是剑梦最先迈出这一步。” 真武宗许墨感慨出声,踏入三灾境界,也便有了追逐那三人的资格了。 “剑梦天姿,不再我与颜沉鱼之下,率先迈出这一步,也无可厚非。” 东玄宗赵怀素败于颜沉鱼剑下,便在紫玄道君与青玄道君的护送下,一路前往神墟西北。 神墟西北有没有神兽现世,赵怀素并不清楚,有只神兽坠落神墟西北确实事实,赵怀素为神兽而来,碰巧此地有天骄死战,也便参与进来。 真武宗许墨说道:“既然剑梦能迈出这一步,想必你也快成道君了吧!” “还需要打磨打磨,也不用急于一时。” 赵怀素笑道,无论是他和颜沉鱼,还是许墨等人,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破镜,但唯有破镜之前,奠定基础,才有追赶那三人的可能,否则一辈子都要被那三人压制,抬不起头来。 “剑梦破境之后,应该就是武榜第四了吧!”许墨说道。 武榜排名是虚名,他们虽不似剑玄那般看重,却也不能无视。 “也不尽然!” “前来神墟西北之前,我曾败于颜沉鱼之手,她有两柄神剑,飞花摘雪,足以弥补境界上的差距。” 说起颜沉鱼,赵怀素不由凝重起来,两件神兵在手,等颜沉鱼成就三灾剑修,其恐怖程度,恐怕不再那三人之下。 “又是一个强横敌手啊!” 两人说话之间,劫云已然形成,劫雷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劫云横空,天色昏暗无比,劫雷翻滚如雷蛇,紫色雷霆肉眼可见。 “不愧剑梦,居然能引动紫色劫雷啊!”真武宗许墨问道:“你猜会落下几道劫雷啊?” 赵怀素笑道:“九道,少说一道都是对剑梦的不尊重。”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数十丈的雷蛇自劫云中探出头颅,大地瞬间亮如白昼,雷蛇笔直划破天空,落向剑梦。 剑梦目光微沉,挥手斩出一剑,剑光煊赫,有所向披靡之势,剑光尽出,粗壮雷蛇四分五裂,雷光散落犹如烟花,绚烂多姿。 剑梦仅出一剑,便能斩灭一道雷霆,尽显天骄风彩。 雷霆一道又一道,接连落下,转眼便是九道,剑梦身巍然不动,连连出剑,雷霆难以加身。 “仙门天骄,竟然恐怖如斯!” 凤凰山中,有一位江湖野修,也是三灾武夫,当年渡劫之时,不过三道水桶粗细的劫雷,险些让他灰飞烟灭,而数十丈,甚至是百丈劫雷居然不能撼动剑梦分毫。 “货比货得扔,人必人要死啊!” 剑梦以极为强硬的态度破碎雷霆,成就三灾剑修,恐怕气息震荡开来,江湖武夫不堪重负,悉数拜倒于地,看向剑梦的目光,唯有敬重之色。 “必胜,必胜!” 山呼海啸声中,江湖武夫壮怀激烈,剑梦也功成身退。 “恭喜!” 凤凰山中,一座洞府不知何时被开辟出来,仙门天骄与仙门强者尽在其中,纷纷向剑梦道喜。 “有剑梦姐姐压阵,此战定要让大魏武夫有来无回。” 天上云宫云渺渺欣喜说道,剑梦成就三灾剑修,除了东荒三杰与一众老一辈强者,她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击败剑梦。 不仅云渺渺信心十足,其他人也是信心满满。 且不提江湖中投靠东荒仙门的三灾武夫,百炼天宗的供奉、天上云中的客卿、真武宗的长老,皆是三灾巨头,足有十数人。 东玄宗赵怀素、真武宗许墨、天上云宫云渺渺、百炼天宗越青离皆为当世天骄,且有三灾境战力。 诸如雷之狂等武榜天骄,三灾境下近乎无敌。凤凰山内外,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摩肩接踵。 如此阵容,没有失败的理由啊! “行百里路者半九十,大战尚未开始,此刻言胜,为时尚早。”剑梦冷静说道:“大魏陆玄楼能得闻溪殿主忌惮,定非常人,我等不能轻视此人。” “大魏陆玄楼以诗才冠绝东荒,武道也了得?”赵怀素诧异问道。 “此人武道天姿稍稍逊色于诗才。” 剑梦委婉说道,毕竟雷之狂在场,她也不好提出雷之狂被陆玄楼一击重创的事情。 一座不起眼的山谷之中,有一座天然的洞穴,洞穴四周有近千大魏武夫隐匿身形,潜伏在暗处,戒备也极为森严。 洞穴中央,陆玄楼周遭天地灵气疯狂涌动,身前漂浮七根彩色尾羽,燃烧紫色火焰,神识交织如丝线,缠绕着七色尾羽。 时间缓缓流逝,七色尾羽作长剑模样,偶尔泄露气息,与陆玄楼同宗同源。 许久之后,陆玄楼猛然睁眼,手指微动,七柄凤羽长剑随之起舞。 “成了!” 陆玄楼虽非炼器师,却有帝火在手,稍稍炼化凤凰尾羽,以之为己用,却也不难。 “凤凰尾羽坚不可摧,不过稍稍炼化,其杀伐之力便堪比道兵,着实骇人啊!” 观摩许久,陆玄楼露出难以的笑容,将七色凤羽剑收入天之武库之中,起身走出洞穴。 天枢杀将将打探的情报呈给陆玄楼,粗略估计出东荒仙门聚集的力量,陆玄楼也不由惊叹。 “将近二十位三灾战力,东荒仙门了不得啊!” 陆玄楼环顾四周,再观己方战力,忍不住撇嘴啧舌,这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七位镜湖杀将、两位六镇骁将、一位江湖三灾武夫,共计十位三灾境战力。 白虎、朱雀,两位神武卫大统领;九重山主,一位镜湖境主,共计三位半步三灾战力。 神武卫统领、镜湖镇抚使、刘镇军卒、江湖武夫加在一起,洞天、练虚两境武夫为不过千人。 “敌,数倍于我!” 第一百四十章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敌强我弱,形势分明,众人难免心有惧意。 “敌,数倍于我,如之奈何?” 陆玄楼负手而立,淡然笑问,似乎并没有将对手放在心上。 “战,战,死战!” 只有战死的大魏军卒,没有避战的大魏武夫。大魏六镇的两位骁将振臂一呼,六镇军卒山呼海啸。 该生时则生,该死时绝不惜命。神武卫统领与镜湖武夫皆有决绝之心。 “殿下,就我们这些人?” 大魏武夫众志成城,江湖武夫却是心有余悸。 “不错,就这些人!”陆玄楼淡淡说道。 “殿下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有江湖武夫皱眉说道,大魏王朝能与东荒仙门分庭抗礼,实力自然无需多数。 大魏王朝虎踞东荒,坐拥万万里疆土,江湖武夫为了荣华富贵,愿意为大魏王朝而战。 但这些江湖武夫万万没想到,蜀王陆玄楼苦心竭力掀起天骄死战,准备却是一塌糊涂,这哪里是天骄死战,分明是送人头啊,江湖武夫因此有退缩之意。 “诸位有忧虑,本王心知肚明,所以本王不会为难诸位。” 陆玄楼说道:“在天骄之战开启之前,本王给诸位选择的机会。” “愿意随本王同生死者留下,不愿意与本王共患难者就此离去,离开神墟西北也好,加入东荒仙门为罢,本王决计不会责怪诸位。” “殿下此话当真?” 有江湖武夫不禁问道,眼眸中难掩欣喜之色,明知是送死,还与大魏王朝站在同一条船上,属实不智。 江湖武夫估计陆玄楼身份,心中虽有想法,却也不敢辩驳,此刻陆玄楼开口说话,他们心中难免有退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人向来靠不住,从始至终,陆玄楼也不曾指望过他们能成事。 “蜀王殿下,对不住了!” 有江湖武夫说道:“东荒仙门势大,我等不敢与之为敌,容我等告辞。” 陆玄楼和蔼说道:“请便!” 得到陆玄楼的首肯,许多江湖武夫不再犹豫,纷纷起身告辞,生怕走得晚了,将性命也丢了。 “等等!” 江湖武夫走出不远,陆玄楼突然出声,让他们止步。 大魏武夫不解其意,只当是陆玄楼动了杀心,纷纷动身拦住江湖武夫去路。 “蜀王殿下,您这是何意啊?” 大魏武夫虎视眈眈,只要陆玄楼一声令下,便能将江湖武夫屠戮殆尽,怎能不让人亡魂欲骇呢? 气氛瞬间凝结,大魏武夫杀气毕露,江湖武夫两股战战,甚至有人不堪重负,直接昏气过去。 “退下!” 陆玄楼随意摆摆手,大魏武夫闻声而退,江湖武夫劫后余生,才惊觉汗水已然湿透衣衫。 “大魏虎狼,果然名不虚传啊!” 江湖武夫知道大魏王朝的强势与霸道,常有敬畏之心,可当他们真正面对来自大魏王朝的威胁的时候,那份恐惧还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诸位不必紧张,本王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叮嘱罢了。” “不能与诸位并肩而战,本王对此表示遗憾。” 陆玄楼笑道:“不过诸位能出现在这里,自然对我大魏也颇有好感,是敌非友。所以本王不愿与诸位反目成仇,更不愿与诸位以性命厮杀。” “蜀王殿下放心,既然我等不会帮助蜀王殿下,那么自然不会帮助东荒仙门。” 有江湖武夫说道:“我等在此,愿殿下以少胜多,大败东荒仙门,振奋大魏士气。” 陆玄楼莞尔说道:“那本王便借诸位吉言。” “蜀王殿下,我们后会有期。” 江湖武夫拱手行礼,纷纷动身离开,生怕陆玄楼反悔了。 “你们呢,不走吗?” 绝大多数的江湖武夫选择离去,却也有少数江湖武夫选择留下,与大魏王朝风雨同舟。 “锦上添花,怎比的上雪中送炭?” 离开江湖武夫联盟后,霸刀客刘猛一路向西北而行,思索千万之后,选择为大魏王朝效力,求一桩荣华富贵。 陆玄楼戏谑说道:“那你可知,锦上添花差强人意,然风险极小,雪中送炭,却有性命之忧?” “当然知道,不过富贵险中求。” 刘猛说道:“此等境况,我等对大魏不离不弃,若是我们能撑到最后,无论胜败,想必大魏王朝也不会亏待我们。” “就这么简单?”陆玄楼问道。 “当然不至于此。” 刘猛继续说道:“如今来看,敌强我弱,但此次天骄死战由殿下一力促成,想必殿下胜算极大。” “霸刀客刘猛,本王知道你。”陆玄楼笑道。 刘猛躬身说道:“殿下日理万机,还记得小人名号,小人深感荣幸。” “常听人说你是个粗糙之人,如今看来是谣言,你的心思很细腻啊!” 陆玄楼笑道:“诸位不负大魏,大魏定然不负诸位,若诸位能活到最后,本王许诸位前程似锦。” “多谢殿下!” 刘猛心中暗喜,得到陆玄楼的承诺,接下来就轮到他以性命厮杀,平步青云还是身死魂灭,就看他本事如何呢? 两人说话之间,陆玄楼心念微动,数千九品灵兵浮现,其中不乏有缺天兵,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陆玄楼说道:“大战之后,本王恐怕难以顾及诸位,唯有以灵兵相赠,愿诸位能活着走出神墟西北之地。” “愿为殿下效死!” 这一次,江湖武夫的呐喊声已经超越了大魏武夫。 即便是练虚武夫为不见得拥有一件九品灵兵,陆玄楼一出手就是数千九品灵兵,江湖武夫欣喜若狂。 陆玄楼微笑点头,江湖武夫蜂拥额上,挑选各自喜欢的灵兵。 “你们也挑选兵器去吧!” 九品灵兵,大魏武夫为眼热不已,但陆玄楼不开口,他们也绝不会挑选,但陆玄楼岂会厚此薄彼呢? “你们也去吧!” 这些江湖武夫贪得无厌,有人甚至挑选数件灵兵,陆玄楼也不阻止,有人得寸进才,挑选更多的灵兵。 大魏武夫立刻行动,若是大魏武夫动作慢些,恐怕就要两手空空了。 片刻之后,数千灵兵被瓜分一空。 灵兵在手,大魏王朝实力大赠,未必不是东荒仙门对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赏赐道兵 “刘猛,随本王来!” 陆玄楼走出山谷,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悠然坐在山巅,看云卷云舒,全无紧迫之感。 陆玄楼身后,刘梦与天枢杀将并立,也不敢打扰陆玄楼的雅兴。 自从许秀离去之后,天枢杀将便替代她,成为陆玄楼的护卫,陆玄楼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陆玄楼的轻松岂不就是说明他有必胜的把握?刘猛由是心喜,投靠大魏王朝,想来是不错的选择。 “知道本王为何要单独召见你们二人吗?” 任由时间流逝,陆玄楼坐看夕阳西下,直至夜幕降临。 刘猛说道:“属下愚钝,还望殿下明示。” “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神墟西北必然是腥风血雨,会有许多人看不到后天的太晚。” 陆玄楼幽幽出声,刘猛不由忐忑起来,担忧涌入眉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大魏皇子呢? 刘猛知道陆玄楼必有后手,可无论如何,此刻都是东荒仙门占据优势,形势始终不容乐观。 “我等勠力同心,定然能成事,殿下不必心怀忧虑。” 刘猛不由安慰陆玄楼,在他看来,不管陆玄楼如何老持稳重,都是个青涩的少年,心智不算成熟,大战之前,难免患得患失。 “多虑了!” 陆玄楼笑道:“明日大战将起,有些事情也要向两位透露一二了。” “殿下请讲,属下莫敢不从。” 刘猛正色说道,他也很好奇,陆玄楼究竟有什么样的后手,就然能弥补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 “以神墟西北为战场,请仙门天骄、大魏武夫、江湖武夫厮杀一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谎言,不过是本王要斩杀仙门天骄的借口罢了。” “仙门强者、江湖武夫的死活,本王根本就不关心,本王甚至也不关心大魏武夫的死活。” 陆玄楼阴狠说道:“剑梦、赵怀素、许墨、云渺渺,这些人,不能活。” 刘猛恍然大悟,倘若是为了杀人,不在意成败,陆玄楼不召集大魏武夫便在情理之中。 斩杀仙门天骄,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大魏王朝这是要与东荒仙门图穷匕见了啊! 刘猛只觉得兴奋,天骄死战之后,东荒空有大战,真是他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若他的表现足够惊艳,未必不能成为大魏第八位王侯。 兴奋过后,刘猛便冷静下来,开始出谋划策。 “仙门天骄非常人,有气运在身,恐怕不好杀啊!” 刘猛皱眉说道,陆玄楼心想之事,心想之事,未必能成啊。 “当然不好杀,但也并非不敢杀,所以本王才有事吩咐两位。” 陆玄楼说道:“从今日开始,两位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本王,如遇仙门天骄,便随本王出手杀人。” “殿下,仙门天骄战力惊人,即便我们三人同时出手,恐怕也难轻易将之斩杀。” 刘猛忧心忡忡说道:“仙门天骄只需要拖延片刻,仙门强者自然出手,殿下所思,恐难成事。”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陆玄楼话音落下,周身刀光剑影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刀名猛虎,剑名血薇,皆是无缺道兵。” 说话之间,猛虎刀落向刘猛,血薇剑飞向天枢杀将。 “本王境界有限,难以发挥道兵的真正威力。” 陆玄楼说道:“大魏武夫之中,以两位境界最高、实力最强,若持道兵出手,或许能斩杀仙门天骄。” 天枢杀将不用多数,两劫巨头,得镜侯指点,战力异于常人,能与仙门天骄相持不下。 刘猛就让陆玄楼有些欣喜了,此人虽是江湖武夫,却有几分天姿,其修为经法也有可取之处,实力犹在天枢杀将之上。 天骄之所以是天骄,是因为前路有望,但没有兑付天赋之前,任他如何惊艳,永远都是弱者。 天枢杀将与刘猛交手,持道兵而战,未必不能斩杀仙门天骄! “干了!” 刘猛顿生豪气,做人嘛,还是要有些追求的! 以肉体凡胎斩杀一位当世天骄,可名垂东荒一时,好男儿,该当如此。 陆玄楼有交代些事情,便让两人下去准备,天枢杀将确实留了下来。 陆玄楼问道:“有事?” “确实有些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天枢杀将说道。 “说吧!” 见识过陆玄楼无情的一面,天枢杀将说话之时,常常斟酌,陆玄已经习以为常了。 “殿下,刘猛毕竟是江湖武夫,难以与大魏同心同德。” 天枢杀将说道:“殿下将天兵托付给此人,是否有失思量?” 道兵啊,即便是整个大魏王朝都没有多少,陆玄楼将猛虎刀送给刘猛,太不应该了! 开阳杀将也是刀客,虽然实力不及刘猛,却也是毫末之差。 开阳杀将对大魏忠心耿耿,且与他配合无间,若是他们联手,效果也无会更好。 “就是因为不信任,本王才将猛虎刀托付给此人。” 刘猛是江湖武夫,对大魏有几分忠诚,除了刘猛,恐怕也没人清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陆玄楼做不到这种地步,所以将撇开开阳杀将,将猛虎刀交给刘猛。 但凡刘猛有异心,陆玄楼必然会兵解道兵,让他自食恶果。 同样,将九品灵兵送给江湖武夫,也是此理,至于大魏武夫就另当别论了,陆玄楼是真心希望他们实力有所提升。 陆玄楼娓娓道明原因,天枢杀将无话克数,心中却依旧失落,猛虎刀落入刘猛手中,他总是有种看着心爱的女子坐在他人花轿的感觉,难以描述。 “你不必立地介怀!” 陆玄楼说道:“猛虎刀且归刘猛,将来本王会给你们更好的。” 陆玄楼如此说话,天枢杀将还蒙说些什么,拱手告退后,疯狂练剑,尽可能熟悉血薇剑。 不过是随陆玄楼出去一趟,两人各自被赏赐一件道兵,他人羡慕嫉妒且恨。 “蜀王殿下能处,有好东西是真给啊!” 大魏武夫心中憋了一口气,发誓要赫赫战功,让陆玄楼刮目相看,他们不求道兵,天兵便足以。 与此同时,江湖武夫离开陆玄楼后,有些武夫趁大战尚未开始,动身离开神墟西北之地,有些武夫却是去了凤凰山。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战前夕 人心险恶,最是难测。 凤凰山中,仙门旌旗招扬,武夫随处可见,虽然已经入夜,却依旧喧闹。 洞府之中,五位仙门天骄独处,眉目之间皆有疑惑之意。 “千人破万,陆玄楼未免也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真武宗许墨冷笑连连,江湖武夫背叛陆玄楼后,便投入东荒仙门的怀抱,将大魏王朝的底细暴露的干干净净。 “观宋郡之事,陆玄楼心思缜密,城府尤深,此战或许有诈。” 宋郡平乱之后,剑圣宋连城入第一剑宗,因其剑术精湛,剑梦时常请教,习得剑舞之术,勉强也算宋连城半个弟子。 练剑之时,宋连城曾多次谈论俗世,自然提及宋郡之事与陆玄楼,因此陆玄楼不知剑梦如何,剑梦却对陆玄楼颇有了解。 “有诈又如何?” 真武宗许墨不屑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春秋乱战之时,曾以千骑破甲三万,卫人不敢再战,卫王白衣请降,成了大魏的卫侯。 魏人悍勇,此事最为人津津乐道,真武宗许墨却是不屑,东荒仙门岂在凡夫俗子之列? “谨慎些总归不会有错的!” 东玄宗赵怀素说道:“陆玄楼不费魏人一兵一卒,便平定宋郡之乱,此人手段不俗,非我等能比,不能大意,否则悔之晚矣。” 真武宗许墨说道:“这里是神墟之地,不是横断山脉,没有妖兽,他陆玄楼没有借刀杀人的机会。” 赵怀素摇头,剑梦无奈,他们真不知许墨有什么好,能让天之骄女云渺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说的好听些,许墨一身江湖草莽气息,豪气冲斗牛,若是说的不好听,那就是鲁莽了。 “其实在我看来,许墨所言不差。” 百炼天宗越青离说道:“此刻我们人多势众,无论陆玄楼施展何种手段,都难以取胜,因此我们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剑梦姐姐忌惮陆玄楼,无非就是因为闻溪殿主与剑圣之言,可如今神墟西北之地,没有妖兽,大魏明月侯已经离去,陆玄楼孤掌难鸣。” 百炼天宗越青离说道:“因此我们不必如临大敌,应是陆玄楼如履薄冰。” 双方各执己见,谁也难以说服对方,最终不得不派出仙门强者打探虚实。 有江湖武夫带路,仙门强者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陆玄楼所在之地,探知大魏王朝底细侯,又再神墟西北之地揉寻,莫说是大队人马,就是零散的江湖武夫也没有。 没有暗兵,仅有近千武夫,这就是大魏王朝聚集的力量。 赢得争论,真武宗许墨得意离去,既然陆玄楼自取灭亡,他不介意亲自送陆玄楼山路。 “怎么会这样呢?” 洞府之中,剑梦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忧虑更甚。 按道理来说,陆玄楼一手促成天骄死战,不该仅有如此准备才是。 “你觉得陆玄楼有阴谋诡计,这一点我也认同。” 东玄宗许墨说道:“但我同样认同许墨的话,无论陆玄楼有何手段,也无法击败我们。” “既来之,则安之。” 东玄宗许墨劝慰说道:“不管陆玄楼有何准备,明日便有分晓,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也唯有如此了!” 剑梦满心疑虑,但事已至此,明知陆玄楼有诈,东荒仙门也不会躲避其锋芒。 峡谷之中,无数篝火升腾,大魏武夫喝酒吃肉,大战将起,生死也难料,此刻不尽兴,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殿下,方才有仙门强者来过了。” “此处偏僻,能找到这里来,东荒仙门当真是不简单啊!”陆玄楼玩味说道。 “有江湖武夫带路!” 摇光杀将说道,今夜她有值守之责,她不仅看到仙门强者,也看到了江湖武夫。 “看来是有人出卖了本王啊!” 陆玄楼戏谑说道:“不过也无妨,从那些江湖武夫弃我而去的时候,本王便猜有人会出卖本王了。” “殿下当时就不该心慈手软。” 背叛者死不足惜,若非陆玄楼阻止,江湖武夫离开之时,大魏武夫势必动手,以他们的实力,斩杀江湖武夫绰绰有余。 摇光杀将问道:“殿下,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转移了?” 东荒仙门凝聚的力量远远超过大魏王朝,若是正面交手,大魏王朝绝无胜算。 此处峡谷极为隐秘,本是极好的藏身之所,以此为凭,大魏王朝还能与东荒仙门周旋一二。 如今东荒仙门知晓大魏武夫藏身之所,明日天骄死战开启,东荒仙门兵临城下,大魏武夫插翅也难逃。 “大可不必!” 陆玄楼说道:“此地风水极佳,甚是清净,这可是本王精心挑选的埋骨之地啊!” “倘若东荒仙门找不到这里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本王的一片好心?” 陆玄楼淡然说道:“之所以让那些江湖武夫离去,就是因为本王想让他们带着仙门天骄来此啊!” 随后陆玄楼唤来镜湖七杀将与六镇骁将,吩咐些事情。 “明月侯,你不该让蜀王殿下冒险的。” 神墟西北边界之处,镜侯颜镜古被禁止拦住去路,转而兴师问罪。 “斩杀仙门天骄,这不是你颜镜古的心思吗?”明月侯淡然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 镜侯颜镜古凝声说道:“涅盘武夫可入神墟,我大魏王朝毫无优势可言,本侯早就杀心收敛了。” 明月侯笑道:“你放心吧,本侯与月神殿主有约定,涅盘武夫与三灾绝巅巨头不得参与天骄死战。” “虽然敌强我弱,但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位蜀王殿下非常人,他既然敢挑起大战,想必也有一定的把握。光明正大的杀人,可比你的猎杀之法高明许多啊。” 明月侯说道:“你让蜀王节制镜湖七杀将,难道对他就没有一点信心吗?” “今时不同往日,本侯有信心,但不多。” 颜镜古说道:“明月侯,你曾是大魏将军,也曾闯荡江湖,应该知道江湖猎杀与两军对垒从来不都是一回事。” “江湖猎杀,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两军对垒,唯有力量可言。”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马威 “看来本侯比你颜镜古对我们这位蜀王殿下有信心啊!” 明月侯与陆玄楼不过一面之缘,对陆玄楼的了解远不如镜侯颜镜古。 然而明月侯与司空小楼一体双魂,可以略微窥见司空小楼的记忆。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明月侯相信陆玄楼有能力扭转战局。 “但愿你是对的!” 镜侯颜镜古说道:“蜀王见过宁姒,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意味这什么!” “听你这么说,我对蜀王越发有信心了!” 明月侯说道:“陛下从来不会看走眼,能得陛下青睐,蜀王必有大作为。” 月神殿主闻溪与东荒仙门强者也在谈论天骄死战。 “大魏有两大天骄:完美兵器陈凶、不死重明颜沉鱼,如今这两人皆不在神墟西北,魏人无天骄坐镇。” 紫玄道君笑道:“我东荒仙门有剑梦、怀素、许墨、云渺渺、越青离,岂是区区一个陆玄楼能应付来得?此战应为必胜之战。” “诸位莫要乐观!” 闻溪皱眉说道,陆玄楼与她同境而战,竟然不说她分毫,武道天赋惊人,不在东荒三杰之下。 “月神殿主多虑了!” 紫玄真君说道:“大魏武夫不过千人,而我东荒仙门万人之众,且有长老、供奉坐镇其中,焉有失败之理?” “我等只管与魏人王侯对峙,静待胜利消息便是了。” 一夜清净无事,直到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神墟西北骤然沸腾起来。 凤凰山中,剑梦一身鹅黄色剑裳,英姿飒爽,此刻排兵布阵,犹如一位将军。 当日剑梦破境,一剑斩劫雷,尽显恐怖实力,江湖武夫奉若神明,自然是言听计从。 “此战为荣耀之战,我等必胜!” 剑梦振臂一呼,凤凰山呼声如雷,响彻四野,声势尤为浩大。 无数武夫的气势汇聚在一起,一股盛大的气息从凤凰山升起,即便相隔甚远,陆玄楼也能察觉到这股气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气息没有丝毫减弱,甚至越发强烈,这说明东荒仙门的求战之心越发激烈。 “呵,真当我大魏武夫好欺负不成。”陆玄楼戏谑说道。 江湖武夫为利而来,此刻大魏武夫势单力薄,正是他们向东荒仙门示好的机会啊! 立于山巅,陆玄楼遥望东方,可见群山背后孕育光芒,即将喷薄而出。 旭日初升之时,便是天骄死战之日。 一抹金色光芒落在剑梦身上,鹅黄色剑裳似乎成了金色,江湖武夫抬头上望,似是天女降落人间。 “出发!” 剑梦一声令下,真武宗许墨自剑梦身后走出,率先而动,纵身跃下,越过江湖武夫,落于地面,犹如一支利箭,直直往一座峡谷而去。 东荒神殿有个武痴,真武宗人人都是武痴。 真武宗许墨身后,数位三灾巨头同行,而后数千武夫齐齐转身,杀向陆玄楼所在之地。 “诸位,我先行一步!” 夫唱妇随,许墨先动,云渺渺紧随其后,在天上云宫长老的陪同下,带着数千武夫离去。 “伉俪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赵怀素说话之间,不由看向剑梦,东荒仙门以剑梦最惊艳,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别看了,第一剑宗有剑玄,剑梦怕是看不上你啊!”百炼天宗越青离取笑说道。 “天下武夫以剑修最风流,东荒天骄以剑玄最得意!但剑玄非良人!”赵怀素笑道。 两人说话,也不避讳剑梦,剑梦也全当听不见两人说话。 留下一位三灾巨头与数百武夫镇守凤凰山,剑梦等三人也走出了凤凰山。 一座青山之上,陆玄楼负手而立,闭目不言,静听山中风声。 “风中喧嚣声,有人要来了!” 陆玄楼睁开双眼,目视前方,可见树木摇晃。许久之后,五队人马先后落入陆玄楼眼中,直往峡谷而去。 “倾巢而动,这是速战速决的模样,看来也与本王所想一样!” 剑梦等五位天骄先后来到峡谷,峡谷之中却空无一人,唯有篝火未尽,酒香不绝。 “逃了?” 真武宗许墨皱眉紧皱,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陆玄楼当日言辞凿凿,他本以为陆玄楼是个英雄好汉,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不战而退,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啊! “就这?” 剑梦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过陆玄楼有何种手段,却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选择不战而退。 “这里有封信!” 就在剑梦下令追击之时,一位武榜天骄来到洞穴,发现一封书信。 剑梦亲启! 信封之上的文字极为潦草,却是铁笔画银钩之势。 “好字!” 剑梦称赞一声,不怕书信被人动了手脚,随手打开信封,一股冷冽杀意扑面而来,竟然剑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事吧?” 赵怀素担忧问道! 剑梦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书信之上,心中骤然惊骇。 “此地风水极佳,吾请诸位埋骨于此!” 不过是简短的一句话,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浓郁的杀意,剑梦难以想象,陆玄楼写下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怀有怎样的杀意。 “撤!” 剑梦骤然惊醒,以为陆玄楼在此地有谋划,连忙让众人退出峡谷。 许久之后,峡谷之中却毫无动静,剑梦派人前去打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这是一场恶作剧,陆玄这是在戏弄我们。” 真武宗许墨恨声说道,陆玄楼不战而退,本就让他恼火,此刻又被陆玄楼戏弄,错失了追击的机会,也不知陆玄楼跑到那里去了。 “凤凰山!” 剑梦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出声,此刻的凤凰山竟有一位三灾巨头与数百武夫,防御形同虚设,绝非大魏武夫的对手。 与剑梦料想的一样,当她率领仙门强者离开凤凰山后,大魏武夫便杀入凤凰山中。 有人在战争开始后谋划对策,有人却在很早之前就谋划了这场战争。 凌晨时分,大魏武夫早就离开峡谷,悄悄摸摸的靠近凤凰山,而后隐匿气息,等到东荒仙门倾巢而动后,便迫不及待的动手,杀入凤凰山中。 剑梦翻盘醒悟,为时已晚,东荒仙门士气骤然衰弱,陆玄楼的下马威不可谓不狠! 然而剑梦不知道的是,一位三灾巨头、数百武夫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讨厌背叛 兵者,诡道也! 剑梦裹挟大势杀向陆玄楼的,陆玄楼则避似锋芒,以奇兵偷袭凤凰山。 坐镇凤凰的三灾武夫是第一剑宗的一位长老,他显然没有想到大魏武夫居然会出现在凤凰山,因此毫无防备,此刻尽显慌乱之色。 兵败如山倒,东荒仙门的数百武夫良莠不齐,瞬间溃不成军,大魏武夫如狼似虎,所向披靡,不消片刻便将凤凰山中的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屠戮一空,剑宗长老拼死突围,最终也难逃一死。 “东荒仙门,就这?还不如北边的蛮夷。” 六镇骁将冷笑出声,随手斩下第一剑宗长老的头颅,在凤凰山顶插上一面大魏的黑色虎豹旗帜。 “凤凰山!” 剑梦心思也玲珑,几乎是瞬间便猜出大魏武夫偷袭了凤凰山。 大魏武夫随不过千人,却有十位三灾武夫,而凤凰山中此刻仅有一位剑宗长老,岂是大魏武夫的对手? “但愿还来的及!” 剑梦虽然心中也清楚,剑宗长老与数百武夫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是依旧心存侥幸。 “来都来了,不杀了本王就走,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剑梦正欲回援凤凰山,陆玄楼却堂而皇之的现身。 陆玄楼自云雾中走出,背负一双巨大铁翼,脚踏虚空,如履平地,最终停留在峡谷上空,居高临下,俯瞰一切。 陆玄楼身后空无一人,峡谷四周也无陌生气息 “就你一人?” 剑梦皱眉问道:“怎不见大魏武夫呢?” “他们的战场不再这里,而是在凤凰山。” 陆玄楼笑道:“如果进展顺利,此刻的凤凰山已无活人,唯有我大魏旗帜迎风招扬。” “可恶!” 剑梦愤恨出声,大战刚起,她便被陆玄楼算计,痛失凤凰山与一位三灾武夫。 “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给予大魏武夫偷袭凤凰山的机会。这本该是一场属于你的胜利,但是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剑梦冷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出现,那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剑梦话音落下,数位三灾武夫齐齐走出,不由分说,便杀向陆玄楼。 不等他们靠近陆玄楼,有剑光先起,刀光后至,蕴含恐怖锋芒与冷冽杀意,逼退数位三灾武夫后,陆玄楼身后出现两道人影,正是天枢杀将与霸刀客刘猛。 “一击逼退数位三灾武夫,来人实力不可小觑。” 赵怀素感慨出声,得仙门底蕴加持,这数位三灾武夫实力非凡,即便是剑梦出手,也未必能如此轻易便逼退他们,也不知陆玄楼何时招揽了这等强者。 剑梦微微摇头,她不认识霸刀客刘猛,却与天枢杀将交过手,此人虽然有些实力,但不至于如此地步。 “道兵,是道兵之威!” 百炼天宗越青离身为炼器师,一眼便瞧出猛虎刀与血薇剑的来历,不由出声提醒。 “原来如此!” 剑梦与赵怀素定眼望去,只见猛虎刀与血薇剑弥漫恐怖道韵,气势之强横,尤在天枢杀将与刘猛之上。 道兵之威,非同小可,即便是涅盘武夫为不敢掉以轻心,何况三灾武夫呢? 天骄杀将与刘猛实力本就不弱,此刻持有道兵,战力尤为强横,几乎是神墟中最强悍的存在,一击逼退数位三灾武夫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这就是你耀武扬威的底气,那就是你大错特错了。” 剑梦不屑说道,这两件道兵落在天枢杀将与霸刀客刘猛手中,那就是明珠蒙尘了。 道兵弥足珍贵,即便是涅盘武夫也趋之若鹜,那是因为道兵蕴含大道之力,所以强横非常。 然而这种强横并非一成不变,道兵唯有落在涅盘武夫手中,才能显现全部威能,而天枢杀将与刘猛能让道兵显露五成威力就已经很不错了。 此地有十数位三灾武夫,她何惧之有? 剑梦点头示意,十数位三灾武夫齐齐出列,散发强横气势,碾向天枢杀将与霸刀客刘猛,瞬间压制两人,东荒仙门依旧占据优势。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陆玄楼笑道:“十数位三灾武夫,看似恐怖,其实也一般啊!” “竖子无知!” 一位三灾武夫闻言大怒,陆玄楼不过练虚武夫,哪有资格他们?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陆玄楼笑道,随后挥手让天枢杀将与霸刀刘猛退下。 “殿下,万万不可啊!” 天枢杀将与霸刀客刘猛齐齐出声,十数位三灾武夫虎视眈眈,即便他们二人持道兵压阵,东荒仙门也占据上风,陆玄楼单枪匹马,怎么可能是十数位三灾武夫的对手呢? “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奇本王有何手段,才能这般恃无恐吗?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王的压胜手段。” 陆玄楼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骤然振奋,一股恐怖威压竖直向下,隐隐有龙吟之声,江湖武夫顿时摇摇晃晃,甚至有人不堪重负,直接跪伏于地。 “龙威,你怎么身负龙威?” 十数位三灾武夫骤然失色,人间有帝王,身负龙威,一怒而天下惧。 自大魏定鼎中原后,虎踞龙盘,欲吐天下,东荒身负龙威者,唯有魏帝陆啓一人而已。 “本王乃大魏皇子,身负龙威,合乎情理! 话虽如此,然而陆玄楼之龙威与魏帝陆啓截然不同。 陆玄楼的龙威是真龙之威,压制妖族百兽,无往而不利;魏帝陆啓的龙威是帝王的无上威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诸位,且看本王手段,能得头颅几颗?” 陆玄楼朗笑出声,心念微动,天之武库无声洞开。 陆玄楼身后空间微微波动,一件灵兵自虚空中出现,犹如一支离弦之间,以极快的速度射出。 “噗呲!” 一位江湖武夫应声倒地,灵兵洞穿他的的身体,带出一朵朵血色梅花,插入地面之中,颤动不已。 陆玄楼的目标并不是剑梦、赵怀素等当世天骄,也不是十数位三灾武夫,竟是江湖武夫。 “我喜欢忠诚,我讨厌背叛!” 陆玄楼声音幽幽响起,死去的那人正是出卖陆玄楼的江湖武夫之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蜀王殿下,果真狠人 陆玄楼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江湖武夫背弃大魏王朝,投靠东荒仙门,东荒仙门却护不住他们性命,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哪个江湖武夫还敢与东荒仙门亲近呢? “休得伤人!” 剑梦如何不知陆玄楼心思?当下凤眉含怒,手中长剑出鞘,一道剑光应声而出,斩向陆玄楼,不愿给陆玄楼逞凶的机会! “本王要杀人,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陆玄楼无声冷笑,身后虚空再度显露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剑光。 转瞬之间,寒芒与剑光相遇,剑光与灵兵同时破碎,两人竟是不分上下,峡谷却陷入短暂的沉默。 剑光消散,灵兵碎片散落,剑梦的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唯有震惊之色。 方才看似随意的剑光,其实剑梦已经全力出手了,可陆玄楼轻而易举就化解这一道剑光,让人难以置信。 “东荒第四人杰!” 惊艳人族一域之地,是为天骄;惊艳九州天下,是为天骄。 东荒天骄无数,可东荒人杰却仅有三位! 东荒神殿宗道! 第一剑宗剑玄! 大魏王朝陈凶! 东荒三杰之下,以颜沉鱼、剑梦、赵怀素、宫淑君、许墨人各领风骚。 自剑梦踏入三灾境界,同辈之中能力压剑梦者,唯有东荒三杰。 无视练虚境与三灾镜的云泥之别,竟与剑梦平分秋色,这是东荒人杰才有的实力。 大魏陆玄楼,东荒第四人杰! 剑梦、赵怀素等当世天骄目光骤然火热,真武宗许墨双拳紧握,舔舐嘴唇,战意疯狂涌动。 以他们此刻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东荒三杰,陆玄楼虽有人杰之姿,实力却浅薄许多,若是能与陆玄楼一战,或许能窥探东荒三杰的真正实力。 “此子不可留!” 一位德高望重的三灾武夫说道:“诸位,随我出手,斩杀此子,以绝后患。” 东荒出现第四位人杰,本该是一件喜事,可千不该,万不该,东荒不该出身大魏皇族。 大魏本就是虎狼,吞东荒之心不死,如今有两位人杰现世,等他能成长起来,必然显露锋芒,剑指东荒仙门,一场大战已经可以预见。 “诸位前辈,且容我与之一战!” 剑梦郑重出声,剑意骤然沸腾,一道璀璨剑光扶摇直上,剑气弥漫长剑之上,强横气息显露无遗。 剑梦已成就三灾剑修,或有一战之力,甚至击败陆玄楼,然而夜长则梦多,十数位三灾武夫不愿多出变故。 “梦儿,抱歉了!” 第一剑宗的三灾武夫的摇头说道,随即越过剑梦,率先而动,杀向陆玄楼,其余三灾武夫紧随其后。 “就凭你们,也想杀本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陆玄楼与闻溪阴阳交合,周身窍穴全部开启,迈入练虚巅峰境界,此后与闻溪一战,生死之间,极尽升华,如今已然是练虚巅峰武夫,且其体魄惊人,战力已不输老一辈三灾武夫。 “也就本王不愿意与你们计较,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三灾武夫,已然是这些老人的极限,陆玄楼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斩杀仙门天骄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数百剑灵兵后发先至,逼退十数位三灾武夫,陆玄楼眼神骤然冰冷,恐怖杀意喷薄而出,宛若一尊杀神,横立半空。 那些背叛陆玄楼的江湖武夫心中惊骇,悔恨当初将陆玄楼出卖给东荒仙门。 “好可怕的杀意!” 刘猛惊讶不已,他混迹江湖多年,杀人不再少数,杀意也不及陆玄楼。 “杀意由心而生,别看蜀王殿下平日和蔼可亲,可杀心之重,你我望尘莫及。” 天枢杀将说道:“借妖族之手覆灭三万叛军,借镜湖之力诛杀数千大魏世族,殿下此后混迹江湖,也有阎君碎尸的凶名。殿下麾下有位阴神镜鬼修,在神墟之中因护卫不利,险些被殿下赐死。” “你得殿下赐刀,日后多半要在殿下麾下效力,诸事恪尽职守,切莫骄纵。” 江湖武夫自称侠义,刘猛更是桀骜不驯,天枢杀将趁机敲打刘猛,希望他能安分些。 “我刘猛对殿下向来是忠心耿耿,就不劳烦天枢杀将提醒了。” 乱世之中,择明主而栖,不如随霸主而行,陆玄楼越是霸道,刘猛越是心悦诚服,愿为陆玄楼效犬马之劳。 “诸位,埋骨于此吧!” 陆玄楼冰冷的声音震荡开来,摄人心魄。 “这家伙,目中无人的模样与剑玄但是一模一样啊!” 赵怀素轻笑说道,陆玄楼虽有人杰之姿,与那三位相比,却相差甚远,凭他一人之力,想将他们斩杀于此,纯粹就是信口开河。 赵怀素话音落下,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家伙,究竟有多少灵兵?” 赵怀素震惊出声,不知何时,陆玄楼身后的天空已被灵兵占据,目之所至,皆是钢铁海洋。 “杀!” 陆玄楼低沉出声,无数灵兵闪烁寒芒,如雨落入峡谷。 这剑雨来的太快太急,这剑雨来的太凶太猛,这剑雨来的太密太麻。 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可能,唯有挥动手中兵器,在这场大雨中挣扎求生。 灵兵如雨,却也伤不得三灾武夫,但杀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如屠狗。 一个有一个武夫接连倒地,血腥气味开始弥漫,恐惧也开始蔓延,无数武夫想要逃离这座山谷,可最终还是倒在剑雨之中。 “竖子,尔敢?” 江湖武夫身死,十数位三灾武夫无动于衷,然而仙门弟子陨落,却让他们眼眶欲裂。 这些仙门弟子随不比武榜天骄,却也有些天姿,日后定然是东荒仙门的中坚力量,怎么能就此陨落呢? 十数位三灾武夫全力出手,清空一片灵兵大雨,冲向陆玄楼,企图阻止陆玄楼行凶,可是不等他们靠近陆玄楼,便被陆玄楼更猛烈的攻势所淹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仙门弟子无声倒地。 “这就是蜀王殿下的手段吗?” 刘猛震撼出声,灵兵如雨落,好似不值一文钱,见过豪横的,没有见过这般豪横的。 如此手段,莫说一万武夫,就是十万武夫也杀的! “这是要用灵兵砸死东荒仙门啊!蜀王殿下,果真狠人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全力而战 峡谷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峡谷中鲜血飞溅,许多武夫被灵兵扎成刺猬,凄惨死去。 目睹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剑梦宛如呆滞一般,有种名为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 月神殿主闻溪离开神墟西北之前,特意交代过剑梦,陆玄楼有无数灵兵,让剑梦小心防备。 无数灵兵是多少灵兵?一千件还是两千件呢? 灵兵与天兵、道兵相差甚远,可沾了一个灵字,就非青铜铁器可比。 越青离是百炼天宗第一天骄,自身也是位炼器师,也不过拥有百件灵兵而已,所以剑梦以为陆玄楼拥有的灵兵终究有数,并未太过重视月神殿主闻溪的嘱咐。 此地有灵兵遮天蔽日,又如雨下,剑梦方知无数即为不计其数。 剑梦心神震撼,即便是百炼天宗上下,也没有如此之多的灵兵。剑梦是在想不通,陆玄楼怎会拥有比百炼天宗更加恐怖的底蕴呢? 剑梦本以为她足够重视陆玄楼,但终究还是低估了陆玄楼,才造成了如今不可挽回的局面。 在第一剑宗的羽翼庇护之下,联盟也是温室中的花朵,不知风刀霜剑的残酷,所谓心性不错,不过是茎甘比他人略微粗壮一些! 看着江湖武夫惨死,看着仙门弟子殒命,剑梦陷入自责与悔恨之中,难以自拔,呆立当场,任由剑雨落下。 赵怀素与许墨联手,挡下一件件灵兵,越青离与云渺渺一左一右,护住剑梦。 “剑梦,振作些!” 赵怀素低喝出声,剑梦此刻为东荒仙门领袖,她若垂头丧气,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哪有战意可言? 赵怀素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清心咒,丝丝缕缕的冷意涌上剑梦心头,剑梦恍然惊醒。 陆玄楼攻势如瀑泻地,又如江水东流,一发不可收拾,虽不能重创当世天骄与三灾武夫,然而自陆玄楼出手后,不过片刻时间,已有数千武夫伤亡,若是继续下去,所有武夫恐怕都有埋骨于此,剑梦深知此刻不是自责的时候。 剑梦看着杀气凛然的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丝决然的神色,她嘴角微微挑起,高高举剑,长剑划出一条明亮轨迹,一股惊天剑意升起,向陆玄楼蔓延而去。 察觉到这股剑意,也感知到一股杀意,陆玄心有灵犀,望向剑梦,目有凝重之色。见过死亡,见过流血,也见过人间炼狱,剑梦的剑似乎变得锋利了。 “我承认你是强者,但我等绝不会埋骨于此!” 剑梦冷漠抬头,望着前方,端庄无比的举起了长剑,手臂挥动,闪电般劈落。 剑气劈上了灵兵狂潮,这道剑气擦着灵兵器身,一路翻滚向前,前浪且推后浪,声势愈发浩大,而剑气巨大的冲击力压迫者灵兵,灵兵不得向前,最终支离破碎,淹没在剑气之中。 剑气来势汹汹,陆玄楼嘴角微微上扬,周身七彩光芒涌动,凤羽剑随之显现,陆玄楼手指挥动,七色羽剑并列一排,凤鸣声动,射向那道剑气。 羽剑以点破面,强横至极,轻而易举就刺破剑气,七柄羽剑骤然升起,急转之后又悍然落下,将那一道剑气拦腰截断,羽剑乱舞纷飞,又将所有剑气凐灭。 身形闪烁之间,剑梦消失在原地,在出现时已在陆玄楼身后,剑梦挥剑截斩,剑气先行落在陆玄楼身上,犹如刮骨罡风,让陆玄楼刺痛不已。 “咻!” 一道紫色光芒自陆玄楼耳畔闪过,撞击在剑梦长剑之上,恐怖的力量席卷而来,将陆玄楼的身体压得一路倒滑而出。 剑梦又接连斩出三剑,又是三色光芒迎击而上,陆玄楼不伤分毫。 死死压制陆玄楼,剑梦心中没有丝毫喜色,无论她攻势如何凌厉,陆玄楼只守不攻,全心全意操控无数灵兵,尽情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剑梦,尽管动手,此间有我!” 看出剑梦的担忧,赵怀素挺身而出,这位道法第一的天骄也终于显露全部实力。 赵怀素手指翻飞,结出一道道印记,一点青光乍现,迎风暴涨,一道数千米方圆光阵凭空出现,迎着灵兵暴雨向上,化作一方天幕,笼罩峡谷上方,庇护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一道道寒芒落下,撞击在青色天幕之上,应声催折,留下无数灵兵碎片。 众人见状不由心喜,剑梦与十数位三灾武夫连连出手,逆着灵兵狂潮而行,缓缓杀向陆玄楼。 天枢杀将与刘猛终于不能作璧上观,天枢杀将手持道兵血薇剑,与剑梦缠斗一起,刘猛持道兵猛虎刀,顺着灵兵狂潮而下,悍不畏死,迎击十数位三灾武夫。 “退下!” 陆玄楼冷喝出声,尽显霸道本色,不容他人置疑,刘猛冲阵之势戛然而止,天枢杀将略微犹豫之后,也抽身而退。 陆玄楼傲然说道:“区区十数位三灾武夫,本王何惧?” 东荒仙门已经全力出手,那他也该礼尚往来,全力而战了。 “不自量力!” 十数位三灾武夫不屑一顾,陆玄楼灵兵虽多,杀的了江湖武夫,却伤不得他们,此刻托大,无异于自寻死路。 陆玄楼心神再动,灵兵暴雨骤然停止,不等众人有所反应,灵兵汇聚、涌动,凝聚一起,化身一条长龙,张牙舞爪,散发恐怖威势。 “吼!” 一声龙吟,气浪滔天,蕴含灵兵锋芒,喝退剑梦。 一记神龙摆尾,横扫十数位三灾武夫,空气中音爆之声不绝于耳,可见其恐怖力量,十数位三灾武夫不敢硬抗,只得闪身躲避。 长龙围绕陆玄楼飞舞一圈,仰天嘶吼,震碎层云,而后竖直向下,冲向那一道青色天幕。 “许墨,助我!” 长龙携恐怖速度而来,与空气剧烈摩擦,周身竟有火焰升腾,赵怀素深知其恐怖力量,不敢有丝毫大意,呼唤许墨施以援手。 许墨、云渺渺、越青离不敢有丝毫怠慢,数只手掌落在赵怀素身后,恐怖灵气涌入赵怀素身体,那一道青色天幕光芒大作。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人压胜 “轰!” 长龙一往无前,笔直撞击在青色天幕之上,龙头破碎,无数灵兵碎片向四周激射而出,恐怖的力量余波也扩散开头, 气浪排空,犹如水中波纹荡漾开来,却不半分温柔,其所过之处,掀起飞沙走石,催折树木,凋零花朵。 气浪如刀,撞击在峡谷谷壁之上,留下一道刻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气浪并不停止,一道又一道,轰击在峡谷谷壁之上,直至峡谷谷壁倾踏,才肯罢休。 青色天幕剧烈摇晃,丝丝裂纹随之蔓延,犹如蛛网一般,赵怀素心神剧烈震动,一口逆血喷薄而出,脸色苍白,精神也随之萎靡。 “赵怀素,坚持住!” 许墨、云渺渺、越青离不敢有丝毫耽误,灵气暴动,疯狂涌入赵怀素的身体。 陆玄楼的这一击非同小可,若是赵怀素后继无力,青色天幕破碎,下方的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非死即伤。 龙头破碎,龙身犹在,依旧冲撞青色天幕,四位天骄联手,也无法与之抗衡,青色天幕的裂纹越来越多,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形势岌岌可危,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胆战心惊,唯有心中祈求神明保佑。 “壮哉!” 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刘猛唯有惊叹之情。 此刻他终于明白陆玄楼为何有恃无恐,三灾巨头如何,当世天骄如何,一力压之便是! 一人便可压胜,这才是蜀王殿下的真实实力。 许久之后,长龙身形破碎,青色天幕虽然裂纹遍布,但终究没有破碎。 赵怀素等人气势萎靡,互相对对望,尽是苦涩之心。 他们四人合力,接下陆玄楼一击,周身灵气几乎枯竭,已经是强弩之末。 陆玄楼已然如此强悍,东荒三杰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想想便让人绝望。 他们天赋横溢,每个人都是千年不遇的天才,放眼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独领风骚的存在,却偏偏身在大争之世,遇到这些恐怖妖孽,让他们情何以堪呢! 不等赵怀素等人松懈片刻,一道灵兵长河自虚空中缓缓流淌而出,其声势之浩大,犹在巨龙之上。 “杀!” 陆玄楼冷喝出声,灵兵长河骤然暴动,灵兵翻涌,长河顿声波澜,有一泄千里之势,裹挟杀伐之气,冲向青色天幕。 无视剑梦,无视十数位三灾武夫,一心冲击青色天幕,陆玄楼杀心尽在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舍弃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赵怀素等当世天骄自有出逃之法,可身为东荒仙门天骄,以名门正派自居,这种事情他们又岂能苟且偷安呢? 赵怀素咬牙坚持,青色天幕又现光芒,欲与灵兵长河抗衡。 “退!” 十数位三灾武夫急切出声,赵怀素等人灵气枯竭,无论如何都不是陆玄楼的对手,此刻与之抗衡,势必难逃一死。 此刻舍弃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保全赵怀素等当世天骄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灵兵长河转瞬即至,赵怀素等人此刻有心避退,已是来不及,唯有殊死之争了。 灵兵长河无声涌动,撞击在青色天幕之上,如雷霆般的响声此起彼伏。 青色天幕终于不堪重负,沿着边缘开始破碎,随着赵怀素等人的灵气越发稀薄,青色天幕越发脆弱,破碎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片刻而已,诺大的青色天幕十不存一,赵怀素七窍流血,仍旧苦苦坚持,却改变不了败亡的命运。 千钧一发之际,剑梦终于出手,随手一挥,一股轻柔的力量拖着许墨、云渺渺、越青离等人飘向远处,一只玉手落在赵怀素背后,海量灵气涌入赵怀素身体。 赵怀素随之振奋,青色天幕在现光华,许多裂纹消失,青色天幕缓缓蔓延,竟然有扩大许多。 同为天骄,剑梦已入三灾境界,周身灵气涌动,远在赵怀素等人之上,此刻以一人之力与无尽灵兵相持,竟然不分上下。 剑梦出手之后,十数位三灾武夫为不犹豫,纷纷出手,海量灵气涌入赵怀素身体,青色天幕越发强横,竟然横推灵兵长河向后。 陆玄楼不为所动,身后再度浮现数百件兵器,竟是天兵层次。 不等众人有所惊骇,数百天兵已然破空而出,快若闪电,天兵去处,剑指许墨、云渺渺、越青离。 此三人灵气耗尽,此刻突遇杀招,竟无闪躲之力,唯有闭目受死。 “竖子,尔敢?” 危难关头,一位真武宗选择燃烧精血,实力骤然提升,一步跨出,便至许墨三人身前,张开双臂,将三人护在身后,任由天兵撞击在他的身体之上。 猛烈撞击之下,这位真武宗长老犹如风中落叶,向后倒飞而出,五脏六腑也破碎不堪,神仙也难救。 “长老!” 许墨悲愤出声,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一击不曾得手,陆玄楼也不好善罢甘休,心神微动,天兵回转,气势仍旧不弱,杀向许墨三人。 这一次,陆玄楼仍然没有得手,真武宗长老舍命相护,争取喘息之机,有数位三灾武夫已然赶至,将三人拱卫其中,不给陆玄楼痛下杀手的机会。 陆玄楼也不强杀三人,天兵虚晃一枪,调转方向,笔直杀向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 “卑鄙!” 剑梦咒骂出声,陆玄楼虽然强横,却不至于让她束手无策,只是陆玄楼避开正面交战,以兵刃之利袭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让她焦头烂额。 三灾武夫愿意舍命救许墨等当世天骄,却不愿意舍命救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一时时间,血肉横飞,无数武夫倒在血泊之中。 “今日也玩够了,到此为止吧!” 关键时刻,陆玄楼竟然选择收手,灵兵长河倒退而回,化作一双巨大铁翼,附在陆玄楼身后。 “敢问诸位,本王手段如何?” 陆玄楼一语触发众怒,见众人目光如刀,陆玄楼不由大笑,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诸位若是有心寻仇,且来凤凰山,本王恭候大驾!” 陆玄楼话音落下,伸手抓起天枢杀将与刘猛,挥动巨大翅膀,掀起一阵风浪,扶摇上青云,直往凤凰山坠去。 占据绝对的优势,陆玄楼突然停手,难免有诈,即便陆玄楼离去,剑梦等人也敢松懈。 许久之后,峡谷并无惊变,众人才如释重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恐怖动静 峡谷之中,伤兵满地,血流成河,剑梦等人脸色阴沉如水。 这不过是天骄死战的第一天,东荒仙门损失惨重,近半武夫身死,更有两名三灾武夫陨落,凤凰山也落入陆玄楼手中。 东荒仙门输掉了里子,也输掉了面子,彻彻底底的输了。 东荒仙门强者尽出,所有战力倾巢而动,却被陆玄楼一人击溃,士气衰落至极,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战意荡然无存,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该做何打算呢?” 赵怀素凝声问道,所有人都沉默不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有人杰之姿,更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隐藏了这样恐怖的手段。 若非今日陆玄楼选择停手,他们实在不敢想象结果究竟会如何,是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死绝,还是五位当世天骄与十数位三灾巨头埋骨于此呢? “不说这些了,我们先打扫战场,安葬死者,救治伤员,略微修整一番,再说其他事情吧!” 百炼天宗越青离摇头说道,他们此刻毫无对策,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峡谷之中,陆玄楼虽然已经离去,却并未带走他的灵兵。 此刻的峡谷之中,无数武夫被灵兵洞穿,鲜血顺着灵兵流下,将泥土染红。远远望去,峡谷之中密密麻麻都是灵兵,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灵兵血迹斑斑,犹为干涸,弥漫淡淡的杀意。 陆玄楼有人杰之姿,即便仅是练虚境巅峰武夫,他的实力也毋庸置疑的强大,可是此战陆玄楼之所以能大获全胜,皆依仗灵兵之力。 “如此数量的灵兵,真不知陆玄楼从何处得来?” 峡谷之中,灵兵难以计数,从一阶都九阶应有尽有。 百炼天宗越青离有感而发,即便是百炼天宗所有的灵兵加起来,恐怕不及陆玄楼。 一人之底蕴,胜过一座仙门,简直闻所未闻。 百炼天宗越青离伸手,随意抓起一柄六品灵剑,细细观摩,可见剑身寒芒毕露,剑刃锋利无比,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极为完美的六品灵兵。 “这里的每一件灵兵居然都是完美灵兵!” 观摩许多灵兵,越青离震撼出声,她是半步阴阳镜术士,有能力炼制有缺天兵,炼制灵兵为非难事,但每件灵兵都是完美品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玄楼莫非是阴阳术士?”有人疑惑问道。 不计其数的灵兵,诡异的攻击方式,让人不得不怀疑陆玄楼是一位阴阳术士。 “陆玄楼操控灵兵的方式似乎是御物师的手段,可他神魂力量并不强大,绝非阴阳术士。” 越青离摇头说道:“若我所料不错,陆玄楼应该以某种特殊的手段将这些灵兵全部炼化,从而操控这些灵兵战斗。” “对了,这些灵兵该如何处置呢?”许墨问道。 此战东荒仙门虽有半数武夫身死,两位三灾巨头殒命,但陆玄楼留下难以计数的灵兵,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即便是东荒仙门为不得不动心。 “越青离,快扔掉你手中的灵兵。” 赵怀素脸色骤然变化,看着峡谷中密密麻麻的灵兵,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陆玄楼有道兵兵解之术,这是他最大的底牌!” 赵怀素忽然想起月神殿主闻溪的提醒,如果陆玄楼有道兵兵解之术,那他为何不能有灵兵兵解之术呢? 一望无际的灵兵遍布峡谷,赵怀素实在不敢想象,这些灵兵同时兵解,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恐怖冲击力! “所有人马上退去峡谷,能走多远走就走多远。” 赵怀素撕心裂肺的嘶吼,催促众人离开峡谷,然而为时已晚。 “轰!” 一声巨响如雷霆降世,峡谷中有一朵蘑菇云悄然升起,整个神墟也似乎颤动着! “怎么回事?” 神墟西北边界,镜侯与明月侯同时起身,远远可见尘埃遮天蔽日。 “这种动静,是有涅盘武夫出手了吗?” 镜侯脸色阴沉,能在神墟中发挥涅盘武夫的强者,大魏此番仅有明月侯与他两人。 “不应该啊!” 明月侯说道:“离开神墟西北之前,本侯已经巡察神墟西北,并无涅盘武夫隐匿其中;离开神墟西北之后,本侯与月神殿主联手设下禁制,也无涅盘武夫踏入西北。” 明月侯与镜侯都知道陆玄楼有道兵兵解之术,可是方才这般动静,绝非道兵兵解所能办到。 “许秀听令,本侯命你即刻深入神墟西北,打探情况。” 明月侯冷冽说道:“若有东荒仙门涅盘武夫出手,本侯即便拼将一死,也势必将东荒仙门天骄斩尽杀绝。” “大魏王朝,不讲信用!” 紫玄真君勃然大怒,东荒仙门强者,要么在别处,要么就守在神墟西北边界,无人在神墟西北之地。 方才那般动静,明显有涅盘武夫出手,既然不是东荒仙门强者出手,那就一定是大魏王侯行凶了。 “不对啊!” 青玄真君说道:“此刻神墟之中,我东荒仙门顶尖战力远超大魏王朝,大魏王侯岂敢背信弃义呢?” 神墟之中,陆玄楼正带着天枢杀将与刘猛赶往凤凰山,忽然听闻一声晴天霹雳,随即恐怖气浪席卷而来,而后狂风肆虐不休。 停在一处山峰之上,陆玄楼回身遥望,见峡谷处尘埃弥漫,气浪排空而出,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真够劲儿啊,也不知死了多少了。如果有七八位三灾武夫陨落,那就再好不过了。”陆玄楼喃喃自语。 方才那般动静,莫说是三灾武夫,即便是涅盘武夫也要掉层皮。 天枢杀将与刘猛神情骇然,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还有这种手笔,他们真不知道陆玄楼为了天骄死战做了多少准备。 “本王请天骄汇聚于此,不想来的要来,来不了也要来。” 陆玄楼说道:“走吧,天骄死战才真正开始,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谋划一番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阴毒 神墟西北,尘埃落定,那处峡谷面目全非,犹如一片沙漠,土地松软,犹如被数万头耕牛犁过一样。 剑梦剑裳破烂,如玉似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奈何无人欣赏这春光。 如此恐怖的爆炸,犹如涅盘武夫全击轰击峡谷,剑梦环视四周,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哪里还有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身影? 万余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初战皆亡,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入剑梦的心头,唯一让剑梦欣慰的是几位东荒天骄都活下来,虽然他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东玄宗赵怀素最先洞穿陆玄楼的阴谋,因此有所准备,此刻虽然安然无恙,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灵兵兵解的一刹那,三位东玄宗长老瞬间出现在赵怀素身前,恐怖灵气疯狂涌动,一道道阵法铺展开来,将赵怀素护卫起来。 在恐怖的爆炸声中,阵法一道接一道破灭,最终波及三位东玄宗长老。 道门道君道法高深,可是体魄却一般,与武夫相差甚远,没有阵法加持,东玄宗长老只得以血肉之躯庇护赵怀素。 “长老!” 赵怀素悲愤出声,三位东玄宗长老的身体插满了灵兵碎片,此刻呼吸全无,身体也渐渐冰冷。 “许墨!” 不等赵怀素继续悲伤,一道悲伤的声音响起。 剑梦与赵怀素闻声望去,只见云渺渺抱着许墨痛哭流涕。 武夫感知异常敏锐,方才灵兵兵解之时,危险气息涌动,许墨有所察觉,紧要关头,许墨并不关心自己安危,而是舍身保护云渺渺。 真武夫长老与天上云宫客卿虽然也曾出手保护两人,然而仓促之间,力有不殆,许墨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一条手臂。 “抱歉,又让你为我流泪了。” 许墨本是鲁莽之辈,此刻却尽显温柔,伸出仅有的左手,擦拭云渺渺的眼泪。 许墨的一身实力都在一双铁拳之上,此刻断臂,无异于飞鸟折翼,实力大打折扣。 当世天骄随不及人杰,却有追逐人杰的资格,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赵怀素、许墨等天骄迟迟不肯踏入三灾境界,专心打磨基础,就是有意厚积薄发,与东荒三杰争道。 如今许墨失去一条手臂,便失去了前路,失去了与东荒三杰争道的可能。 剑梦与赵怀素不忍再看,忍痛将目光落在百炼天宗越青离身上,出乎意料的是,越青离竟然在恐怖的爆炸中全身而退。 不仅越青离如此,百炼天宗的长老虽然气息萎靡,却也毫发无损。 在越青离四周,有四面铁壁合拢,宛若一座城池,将越青离与百炼天宗长老保护起来。 百炼天宗是炼器宗门,最为辉煌的时候,有数位日月镜术士坐镇宗门,因此也不缺道兵,身为百炼天宗第一天骄,随着携带道兵,也合乎情理。 这四面铁壁皆是有缺道兵,合拢一起,不输无缺道兵,即便是涅盘武夫出手,也难以破防。 道兵向来坚不可摧,防御道兵更是如此,可是此时此刻,其中一面铁壁之上却有一道裂纹缓缓向四周蔓延,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破碎开来。 灵兵折损道兵,越青离第一次听说这么离谱的事情。 神墟西北,剑梦等人出现在一处山峰之中,在此休养生息。 此刻东荒仙门人影寥落,哪有当初人声鼎沸的盛况?众人失魂落魄,哪有当初的如日中天的姿态? 一日大战,许墨断臂,九位三灾武夫陨落,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几乎死绝,唯有少数人侥幸活了下来。 许墨断臂,前路有限,嘴上说着没事,心中怕是已经悲伤至不能自己,不痛哭一场,已经是坚强至极。 云渺渺寸步不离的陪着许墨,好言劝慰,心思也不在天骄死战之上。 越青离痛失道兵,此刻摆弄些随身携带的道兵与灵兵,陷入怀疑之中。 “剑梦,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赵怀素问道。 “思绪一团乱麻!” 剑梦摇头说道,天骄死战才刚刚开始,陆玄楼当头一棒,将她打入泥潭。 陆玄楼已然显示他的强大,可剑梦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对付陆玄楼的办法。 “我倒是有些想法。” 赵怀素说道:“今日一战,此刻虽然大败亏输,但在我看来,依旧是我们占据优势。” 剑梦赫然惊讶,若不是她听错了,那一定是赵怀素疯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且听我分析分析。” 赵怀素说道:“陆玄楼坐拥无灵兵,实力却远不如你我想象中那般深刻不测。此战虽有九位三灾武夫陨落,在我看来,他们并非死于陆玄楼之手,而是死在阴谋之中。” “此话怎讲?” 剑梦不由问道:“死于陆玄楼的阴谋和死于陆玄楼之手,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却有说话。” 不知何时,许墨出现在两人身边,此刻的许墨虽然脸色苍白,却与灰败之色。 “与其说九位三灾武夫死于陆玄楼阴谋,不如说死于我们的善良。” 失去一条手臂,许墨变得格外聪明,一眼便看出陆玄楼今日的谋划。 “从始至终,陆玄楼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而是当世天骄与三灾武夫。” “剑指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不过是陆玄楼的声东击西之计。” 许墨说道:“陆玄楼知我东荒仙门有道义,便行不义之事,强行击杀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逼迫我们救人,因而疲于奔命,等我们露出破绽,便是陆玄楼一击必杀的时候。” “正是如此,此战有九位三灾武夫陨落,其中凤凰山的那一位,死于大魏武夫之手。” 许墨说道:“我等灵力耗尽是,陆玄楼曾痛下杀手,真武宗长老为救我们而死。” “灵兵兵解之时,我东玄宗有三位长老因分神救我而死,四位三灾武夫因庇护仙门弟子而死。” 许墨继续说道:“我等有三灾境战力,无论陆玄拥有多少灵兵,正面交手,陆玄楼绝难斩杀我们。” “好阴毒啊!” 剑梦后知后觉,总算明白了陆玄楼的心思。 大魏万万数人口,武夫不计其数,岂会在乎一万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 若是当世天骄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他们死了,东荒仙门的未来就断了,值得陆玄楼如此手笔! 第一百五十章 破境 “剑梦,我准备破镜,成就七曜道君之身。” “会不会着急了些?” 剑梦诧异问道,赵怀素与她一样,停留半步七曜道君多年,打磨基础,只为与东荒三杰争道。 “还打磨的,其实都打磨好了,再打磨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趁此机会突破。” 赵怀素说道:“自我领悟风雷道法,还是头一次因为弱小被人当做诱饵啊!” 正面交锋,陆玄楼或许有可能击败赵怀素,但是有东玄宗长老在侧,即便陆玄楼击败他,也难以斩杀他们,所以陆玄楼别出心载,先以他为诱饵,斩杀东玄宗长老。 赵怀素心中不免有些悔恨,若是大战之初,他与剑梦做出一样的选择,东玄宗的三位长老是不是就不会死呢? “算我一个!” 许墨说道:“欲报断臂之仇,用得拿出些实力来!” 断臂之后,许墨或许也清楚,他已经失去了同东荒三杰争道的机会,何时突破至三灾境界已经不重要了。 “还有我!” 许墨与云渺渺伉俪情深,如今许墨断臂,失去与东荒三杰争道的可能,云渺渺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 越青离不甘示弱说道:“我也是时候成就阴阳法身了。” 赵怀素满意点头,他们这些人生来就被东荒三杰压制,停留第七境前,美其名曰打磨基础,其实也是怕踏入第七境,依旧不敌东荒三杰,郁郁久居人下。 “既然如此,我率仙门长老替诸位护法!” 剑梦也不多劝,只要赵怀素等人一日不入第七境界,实力便拆差强人意,永远都是陆玄楼眼中用来斩杀三灾武夫的诱饵。 “还有一事,不得不提!” 赵怀素说道:“陆玄楼坐拥无数灵兵,即便我等踏入第七境界,恐怕依旧难以压制陆玄楼,所以是时候请宗道,或者是剑玄来此一趟了。” “最好是宗道!” 许墨应声说道,无与伦比的天赋让剑玄目中无人,无论是赵怀素还是许墨,都不愿意和剑玄打交道。 剑梦略有尴尬,却不多说,自大自傲未必不是自私,剑玄即便知道他们有难,未必会施以援手。 “雷之狂,你可有办法联系月神殿主,让她请宗道过来一趟?” 身为东荒神殿雷神殿神子,雷之狂虽然不及当世天骄,实力却也不差,在东荒神殿长老的庇护下,得以幸存。 神墟西北边界,得知一切前因后果,月神殿主闻溪沉默不言,涅盘武夫与东荒三杰不出手,许墨之流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此刻居然大败亏输,许墨更是断臂,她真不知道陆玄楼还有多少手段。 “许墨断臂,这下不好向真武宗交代了!” 许墨的师傅即是真武宗宗主,月神殿闻溪不由赶到头疼,那似乎也是个不讲理的人啊!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时候,此刻形势危在旦夕,闻溪必须前往神墟中部,将宗道带至此处。 “我去带宗道过来,诸位且坐镇于此!” 闻溪话音落下,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天空中有一道流星,直入神墟西北。 “蜀王殿下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啊!” 镜侯颜镜古自有手段知道神墟西北发生的事情,短短一句话,所有的功劳都被魏帝陆啓占了去。 说话之间,两人便一道流光划过天空,正是月神殿主闻溪。 “如此神色匆匆,应该是搬救兵去了。” 明月侯笑道:“东荒仙门还是这般无赖,弱的不行就来强的,小的不行就来老的。” “数千年如一日,这是东荒仙门积赞的底蕴,也是人家的本事。” 镜侯颜镜古说道:“宗道、剑玄,我大魏又不是没有这种人物。” 话音落下,镜侯撕裂空间,迈入虚空之中,东荒仙门能般救兵,大魏自有强手请战。 凤凰山中,陆玄楼立于山巅,遥望远处,只见劫云片片,劫雷阵阵。 “真是可惜了!” 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几乎死绝,东荒天骄纷纷踏入第七境界,再无孱弱之人,声东击西之计,恐怕难以再行。 观摩许久,陆玄楼终于收回目光,若他所料不差,应有东荒人杰将临神墟西北,他也是时候提升境界了。 “本王要闭关冲击半步三灾境界,没有要事,不得打扰本王。” “殿下,此刻破镜,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天枢杀将提醒说道,过犹不及,破镜太快,根基难以稳定,利在当下,祸在将来啊! 踏入神墟之时,陆玄不过是洞天武夫,如今已然是练虚武夫,此刻又要冲击半步三灾境界,破境速度实在太快了。 “所谓修行,就是往瓶子里加水,瓶子满了,水自然会流向更宽阔的世界。” 陆玄楼说道:“所以一个人的强大,取决于装水的瓶子有多大,与水何时装满瓶子无关!” “有人蹉跎一生,不入三灾境界,有人片刻登临,便是同境无敌,这是生来就注定的事情。” 盘坐于洞府之中,陆玄楼闭目凝神,来到天之武库之中,许久不曾踏入其中,精粹灵气扑面而来,陆玄楼竟有中心旷神怡的感觉。 要说好,还得是天之武库啊! 陆玄楼并不着急突破,抬头上望,浮空长桥,依稀可见一道人影。 陆玄楼纵身一跃,来到长桥之上,那道人影赫然是一尊三灾境傀儡。 “请赐教!” 自从踏入练虚巅峰,实力突飞猛进,寻常三灾武夫恐怕已经不是陆玄楼的对手,他早就有心挑战三灾境傀儡,前往神墟深处。 这一次,不动陆玄楼出手,傀儡率先而动。 陆玄楼只觉得眼前一花,三灾傀儡已至身前,动作可谓神速。 三灾傀儡挥出一拳,空气瞬间炸裂,陆玄楼不闪不避,递拳而出。 两拳相遇,陆玄楼倒飞而出,留下一道滑痕,傀儡仅倒退数步而已。 “这傀儡的力量竟然在我之上!” 不等陆玄楼诧异,傀儡身形闪烁,又至陆玄楼身前,拳风呼啸而下。 “那就试试一个!” 陆玄楼微笑出声,双腿不动,身体猛然靠向傀儡,似乎有恐怖的力量从地面涌入双腿,经胯骨而上,凝聚在肩膀之上。 八极铁山靠,当初没有用在闻溪身上的招式,此刻用到了傀儡的身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痛并快乐着 铁拳呼啸生风,掠过陆玄楼的面门,劲力如罡风,吹过陆玄楼面门,犹如钢针刺面,极为痛疼。 然而这种疼痛,陆玄楼似乎习以为常,面容之上也无异色,眼眸格外平静,肩膀微沉,靠向三灾镜傀儡。 沉闷的声音的响起,恐怖的力量通过陆玄楼的肩膀涌入三灾傀儡的身体。 陆玄楼的肩膀隐隐作痛,身体却纹丝不动,三灾境傀儡的身体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向后急射而出,砸落在长桥之上,重重弹起,依旧急速向后,最终撞击在青铜大门之上! “或许真的可以!” 作为天之武库的守门人,三灾傀儡绝非寻常之物,其恐怖战力,媲美一世人杰。 陆玄楼深知,以他此刻的境界想要击败三灾傀儡难如登天,之所以来此挑战三灾傀儡,无非是挑选一个绝好的对手,增长对战惊艳,锤炼自身武道罢了。 此刻一击得胜,陆玄楼的心思百转千回,若是如此继续,他未必不能击败这尊三灾傀儡,前往武库深处。 就在陆玄楼胡思乱想之时,三灾傀儡已然起身,气势依旧强横。 陆玄楼的攻击固然暴戾,然而三灾境傀儡无知不痛,攻击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 “终究还是想多了!” 陆玄楼轻笑出声,若是这么容易被击败,这傀儡就不配是天之武库的守门人。 “别打脸啊!” 每次与傀儡交手,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不被打脸,这是陆玄楼最后得坚持了。 三灾傀儡似乎听懂了陆玄楼的话,轻轻点头,空洞的眼神也流露思索之意,让陆玄楼惊讶不已。 这具傀儡似乎拥有意识,不等陆玄楼细看,三灾傀儡眼神中的思索之色消失,再度空洞起来,陆玄楼揉揉眼睛,满心疑惑,莫非是他眼花了不成? 就在陆玄楼惊奇之时,三灾傀儡的身影已然显示在原地,傀儡未至,劲风先至,吹动陆玄楼衣衫,猎猎作响。 三灾傀儡的速度更甚,呼吸之间,便至陆玄楼身前,双脚猛然跺地,身体微微下沉,肩膀向前,正中陆玄楼胸膛。 “这是铁山靠?” 三灾傀儡的招式,陆玄楼格外熟悉,正是他方才施展的铁山靠。 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陆玄楼的身体犹如一支利箭向后倒退,重重砸落长桥之上,气血骤然沸腾,泥血涌上喉咙,又被陆玄楼强行压了回去。 身体继续向后,在长桥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滑痕,陆玄楼施展百般解数,才堪堪稳住身形,三灾傀儡却已经欺身而上! 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招式,又是一记铁山靠! 在绝对的速度与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陆玄楼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三灾傀儡的肩膀撞击他的胸膛之上! 八极杀人,这一击势大力沉,犹如一辆高速行进的火车撞击在陆玄楼身上,恐怖力量绵延不绝,在陆玄楼的身体中肆虐开来。 “噗!” 咔擦声响起,陆玄楼胸前的骨骼似乎破碎,吐出一口鲜血,嘴唇格外红润。 耳畔呼啸生风,身体倒飞而出,陆玄楼犹在懵神之中,似乎不解,为何这尊三灾傀儡会铁山靠这种杀人招式! 身体落地的瞬间,陆玄楼化实为虚,卸去大半劲力,鹞子翻身,从地面跃起,便见三灾傀儡拉出一道道长长的残影,身行如电,再度靠近陆玄楼。 一击铁山靠蓄势待发,陆玄楼气极反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知这三灾傀儡哪里来的恶趣味。 陆玄楼冲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三灾傀儡,悍然递出一招! 你有铁山靠,我有顶心肘,都是杀人招式,谁怕谁啊! 恐怖力量在两人中间办法,空气剧烈震动,音爆之声不绝于耳。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陆玄楼清晰的感知但胸前骨骼尽数破碎,疼痛疯狂涌入他的感知,忍不住闷哼出声。 两道身影来也如浪,去也如风,三灾傀儡身形倒退,不能自禁,再度撞击在青铜门户之上,胸前微微塌陷,浮现一道微小裂纹。 以杀换杀,若是寻常三灾武夫,那怕是当世天骄,受此一击,也难以全身而退,甚至要陨落当场,这三灾傀儡居然仅有些许破碎,其躯体之强横,犹在陆玄楼之上,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 三灾傀儡眼眸之中再度浮现思索之色,转瞬即逝,只见三灾傀儡单脚跺地,以肉眼难以扑捉的速度向前。 等三灾傀儡划破空间,空气后知后觉,爆裂之声不绝于耳,犹如开水沸腾一般! 陆玄楼身体犹未落地,三灾傀儡已至陆玄楼上空,曲臂成肘,悍然落在陆玄楼心口之处。 这一次,三灾傀儡并未使用铁山靠,而是陆玄楼刚刚施展的顶心肘! 恐怖力量袭来,陆玄楼身体剧烈震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三灾傀儡身上。 陆玄楼的身体犹如一颗流星,落在长桥之上,随即击穿长桥,向下方落去。 陆玄楼掉落长枪,三灾傀儡并未继续追击,扭转身体,回到青铜门户之前,长桥也随之变化,恢复如初,全然不见大战模样。 “完全不是对手啊!”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甚至是抗揍的能力,三灾傀儡都在陆玄楼之上,即便是陆玄楼引以为傲的杀人招式,三位傀儡似乎也比陆玄楼用的纯属。 与三灾傀儡对战,就好比与更强的自己对战,失败似乎是必然之事。 干净利落的败北,陆玄楼并不觉得羞愧,反而绝得很有趣,借天之武库灵气修复强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踏上长桥,再度挑战三灾傀儡。 击败自我,这才是最大的进步,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次次出现在长桥之上,一次次被打落长桥,陆玄楼乐此不疲,三灾傀儡也不厌其烦,战斗一刻也不曾停止。 三灾傀儡越来越强大了,这是陆玄楼最为直观的感受。 无论他使用何种手段攻击,顷刻间便被三灾傀儡据为己有,招呼在陆玄楼身上,这种恐怖学习能力,让陆玄叹为观止! “这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啊!” 陆玄楼也是倔强之人,惊叹三灾傀儡不可战胜,却屡败屡战,屡败屡战,毫无松懈之意。 痛并快乐着,这是唯有武库傀儡才能给陆玄楼的绝妙体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狭隘的剑玄 与三灾傀儡缠斗许久,将所有招式倾泻而出,又被三灾傀儡招呼他身上,陆玄楼又一次自长桥跌落。 躺在地面之声,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疼痛,陆玄楼却是大笑不已。 明知不敌,依旧找虐,这种事情当然存在,此刻的陆玄楼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陆玄楼屡败屡战,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自有其打算。 “我又变强了!” 与三灾傀儡交手,就是与更强大的自己交手,每一次反击得手,便是发现自己的破绽,加以弥补,陆玄楼就会强大一分,终有一日,陆玄楼将不存在破绽。 强大且完美,这是多少人孜孜不倦的追求啊! 这一次落败之后,陆玄楼并没有继续挑战三灾傀儡。 绝镜之中迸发潜力,与三灾傀儡对战,陆玄楼收获满满,花费些时间,弥补诸多破绽后,水到渠成,瞬势踏入半步三灾境界。 “下次再见,我就是三灾武夫,同境而战,我未必输你,届时定要将你大卸八块,以雪今日之耻!” 陆玄楼对着这位似敌似友的三灾傀儡抱拳行礼,随后退出了天之武库。 大魏蜀王陆玄楼,东荒第四位人杰。 天骄死战不过一日大战,陆玄楼的战绩却在镜侯颜镜古的推波助澜之下,已是人尽皆知,风头一时无二。 “以一己之力,屠戮万余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陨落九位三灾武夫,好大的手笔啊!” 神墟西北,大魏第一天骄——完美兵器陈凶拍案叫绝。 “蜀王陆玄楼,不愧是晋王陆玄成的弟弟,非常人啊!” 晋王陆玄成出走北境,便在六镇大将军屠方道麾下效力,不过半年光景,便屡立战功,深得六镇大将军屠方道赏识,被提拔为五千人将。 六镇边军骁勇善战,其五千人将地位非凡,不在陆玄楼这个左都卫将军之下。 在旁人看来,晋王陆玄成奇诡,手段阴险毒辣,但在陈凶这个魔修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因此极为欣赏陆玄成,因此两人相识不久,却形如莫逆之交。 “不过我听说,蜀王手段非凡,有取巧之嫌,镜侯此举,是否有失稳妥呢?” 陈凶戏谑说道:“倘若蜀王殿下名不副实,身死他人之手,我大魏王朝也颜面无光啊!” 陈凶是魔修,即便面对镜侯颜镜古,也是桀骜不驯的模样。 镜侯颜镜古也不在意,大魏三将七侯,以六镇大将军屠方道最为狂傲,他的弟子骄纵狂傲也合乎情理。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镜侯颜镜古说道:“你与颜沉鱼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是赶赴神墟西北,协助蜀王陆玄楼,斩杀仙门天骄。” “神墟中部,最近时常有天地异象出现,应有大造化出世,我此刻前往神墟西北,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剑玄?” 陈凶皱眉说道,若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神墟中部,前往天骄战场,只是如此一来,造化便要落于他人手中,这是陈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如由我前往天骄战场,留陈凶于此,与宗道、剑玄争夺造化。” 颜沉鱼提议说道。 “在我出发之前,月神殿主闻溪已然先行,此刻怕是已经说服宗道与剑玄,前往天骄战场。” 镜侯颜镜古说道:“蜀王有人杰之姿,然境界低微,不足以匹敌此二人,陈凶必须坐镇天骄战场,本侯才能安心!” “那此处造化呢?” 陈凶皱眉说道,此消彼长,无论剑玄与宗道谁得造化,对于大魏来说,都不知一件好事情。 “剑玄与宗道留在此地,你们二人无敌于天骄战场,斩杀仙门天骄,无往而不利,这是本侯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镜侯颜镜古说道:“这世间最大的造化是天下,大魏得造化最大阻力就是东荒仙门,斩杀仙门天骄,便是斩断仙门未来。等有朝一日,我大魏灭了七大仙门,此地造化自然归我大魏。” “大魏陆玄楼,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在月神殿主闻溪面前,剑玄有所收敛,可是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屠戮万余武夫,斩杀九位三灾武夫,让剑梦等一众天骄束手无策,此人不再你与宗道之下,不可小觑。” 月神殿主闻溪秀眉微蹙,或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玄楼的实力。 阴阳龙凤池前,陆玄楼与红鳞蛟龙同境而战,完美压制红鳞蛟龙;神墟山脉之中,陆玄楼借力而战,境界不稳,依旧完美压制于她。 红鳞蛟龙是真龙残魂所化,她有涅盘武夫底蕴,同境之中堪称无敌,能压制他们二人者,少之又少,即便是剑玄与宗道,也未必有此实力,东荒人杰之名,陆玄楼当之无愧。 “此地有造化,让我此刻前往神墟西北,好生为难啊!” 剑玄只当月神殿主闻溪夸大其词,在他眼中,无论是陆玄楼还是剑梦之流都不值得他出剑。 “剑玄,神墟西北,仙门弟子危在旦夕,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造化?” 宗道怒言,对于剑玄其人,宗道可谓是失望透顶,若非剑玄在意虚名,与陈凶联手,将他牵制于此,陆玄楼岂有机会行凶,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踩着东荒仙门三灾武夫的尸骨成就东荒第四人杰的美名? “人各有志,宗道,你我不是一路人,别拿你的大义压我。” 剑玄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武道修行,更是如此,舍我之外,再无其他。剑梦之流,技不如人,身死神墟又如何,与我无关。” 闻溪心中冷笑,剑玄之言语,自私自利,全然不像东荒仙门弟子说出来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便就在此地争你的造化,神墟西北有宗道,足以!” 月神殿主闻溪起身离去,宗道紧随其后。 “剑玄,太不像话了!” 宗道埋怨说道,天骄死战,事关仙门未来与东荒大势,无数天骄皆已动身前往天骄战场,唯有剑玄,心中唯有自己,看不清大是大非。 “也不知第一剑宗怎么回事,竟然教出这么个狭隘的东西!” 闻溪唏嘘声中带着几分不屑,说道:“无论天赋几何,我敢断定,剑玄此人成就有限,结局定然凄惨无比。”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以后,别与他来往便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分歧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陆玄楼立于凤凰山巅,背负双手,一言不发,隐约有一种无形的气势向四周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殿下,越发恐怖了!” 天枢杀将有感而发,自陆玄楼破境后,他的威势越发强横,这种强横并非来源于实力与境界,似乎是一种气质! 此刻的陆玄楼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就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王。 阴阳龙凤池一行,陆玄楼不仅得到帝火,更兼一身真龙之威,彼时陆玄楼境界低微,真龙之威微乎其微。 此刻在三灾傀儡的锤炼下,陆玄楼成就半步三灾巨头,这股龙威也随之强盛起来,即便是天枢杀将等三灾武夫,每次与陆玄楼奏对,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就好似他们面对的不是蜀王陆玄楼,而是魏帝陆啓一般。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自远处而来,落至凤凰山巅,停于陆玄楼身后,单膝跪地。 “殿下,发现了那人踪迹!” 一日大战,东荒仙门损失惨重,无力攻伐凤凰山,不得不向外界求援,陆玄楼趁机闭关破镜,然而闭关之前,陆玄楼也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之一,便是搜寻那一只阴阳神兽。 这一只阴阳神兽诞生于神墟东北,因宗道与陈凶相争,乘机脱空,坠落神墟西北,从此销声匿迹。 这只阴阳神兽有大妖境界,能在陈凶与宗道手中出逃,可见其恐怖实力。 前些时日,陆玄楼一心谋划天骄死战,难以分心,如今大战骤然停止,在宗道、陈凶等一众天骄没有踏入天骄战场之前,陆玄楼还有些余力,便将心思放在了这只阴阳神兽身上。 “哪里?” 陆玄楼言简意赅。 “曾有人目睹一道陨石坠落神墟西北边缘地带,属下因此动身前往,虽不曾找到阴阳神兽的身影,却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 摇光杀将说道:“那只阴阳神兽又是人形,所以属下断定,那只阴阳神兽便隐匿在神墟西北边缘地带。” “那便不会错了!” 陆玄楼笑道:“神墟西北有天骄死战,仙门弟子与大魏武夫尽数参战,江湖武夫若是有心参战,不入魏营,便在敌阵;江湖武夫若是无心参战,便会出走神墟西北,远离这是非之地。有人入神墟西北,却不参与天骄死战,唯有那一只阴阳神兽了。” “摇光杀将听令,本王命你率大魏武夫镇守凤凰山。” “若剑梦等仙门天骄来犯,可弃守凤凰山,散入神墟群山,静待本王归来,亦可等陈凶、颜沉鱼二人主持大局。” 闭关之前,神墟有劫云片片,劫雷阵阵,若陆玄楼所料不差,赵怀素、许墨等人已然踏入第七境界,若陆玄楼离开凤凰山,摇光杀将等人绝非对手。 大魏武夫悍勇,宁失其头,不失其土,所以陆玄楼离去之前,不得不嘱咐摇光杀将几句,不许大魏武夫与仙门天骄交手。 带着天枢杀将与刘猛走出山凰山,陆玄楼马不停蹄,赶赴神墟西北边缘地带,去势汹汹,势必要将最后一只阴阳神兽揽入怀中。 “陆玄楼带着两位三灾武夫离开凤凰山,往西北而去!” 自一日大战之后,东荒仙门忌惮于陆玄楼的恐怖的手段,无心大动干戈,派出数位三灾武夫遥遥监视凤凰山,陆玄楼的一举一动,尽在剑梦掌握之中。 “陆玄楼离开凤凰山,身边仅有两位三灾武夫,真是斩杀陆玄楼的大好机会。”许墨兴奋出声。 剑梦率先破境,此后赵怀素成就七曜道君,越青离凝聚阴阳法身,他与云渺渺成就三灾巨头,此刻也不惧陆玄楼灵兵兵解之威,可放手一战。 “陆玄楼此人狡诈,城府深不可测,手段防不胜防,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赵怀素摇头说道,那一日,一环扣一环,陆玄楼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他不寒而栗。 “如今东荒天骄与大魏武夫皆往神墟西北而来,天骄死战已直关键时候,此时此刻,陆玄楼应坐镇神墟西北,主持大局。” 赵怀素说道:“陆玄楼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凤凰山,恐有阴谋诡计啊!” 剑梦等人频频点头,无论怎么看,陆玄楼都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凤凰山。 许墨却是不以为然,陆玄楼或许有城府手段,但他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失去一臂,尚且无畏无惧,尔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何道理?” 许墨说道:“区区一个陆玄楼,何惧之有?难不成诸位觉得,他以一人之力,将我等全部斩杀不成?” “就怕这是陆玄楼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赵怀素说道:“一旦我等动身围杀陆玄楼,此地防备必然空虚,大魏武夫趁需而入,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难以幸免,我们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许墨冷笑说道:“已有万余武夫命丧于此,难道你还在乎这区区数百人不成?” “许墨,这数百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种气话,以后莫要多说!” 剑梦皱眉说道,许墨的话已经与东荒仙门的理念背道而驰。 “顾此而失彼,这就是你们被陆玄楼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原因。” 许墨说道:“我不愿在此坐以待毙,既然你们不愿截杀陆玄楼,我一人前往便是!” 许墨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真武宗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朝剑梦拱手侯,便追随许墨离去。 云渺渺也没有想到,许墨突然之间就与剑梦等人闹翻了,此刻左右为难。 “剑梦姐姐,抱歉了!” 伉俪情深,云渺渺最终选择与许墨同行,也带着天上云宫的两位长老离去。 “唉!” 剑梦此刻也是心力交瘁,宗道、陈凶还没有将临神墟西北,真正的大战尚且没有开始,东荒仙门已有分崩离析之势,这该如何是好? 剑梦不免有些羡慕陆玄楼,大魏武夫以陆玄楼唯命是从,故陆玄楼之言有令行禁止之效。 东荒仙门虽以她为首,那数位天骄各行其是,所有分歧,都是天骄,谁又愿意听谁的,她亦无可奈何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捕捉神兽 许墨与云渺渺离去,东荒仙门已成分兵之势,实力骤然减弱,众人心中难免忧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幻,许墨之言,并非没有道理。” 百炼天宗越青离凝声说道,眉目之间,尽是思索之色。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赵怀素皱眉说道:“我东玄宗有三位长老死于陆玄楼之手,我也想斩杀陆玄楼,告慰三位长老在天之灵,可是陆玄楼是我们想杀便能杀的了吗?” “且不说他实力如何,仅仅凭借无尽灵兵,陆玄楼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倘若灵兵兵解时,我等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以我们的实力,确实奈何不得陆玄楼,所以我也不太赞同围杀陆玄楼。” 百炼天宗越青离说道:“不过奈何不了陆玄楼,我们还对付不了大魏武夫吗?” “一日大战,陆玄楼强势屠戮万余武夫,斩杀九位三灾武夫,大魏王朝之所以声势汹汹,全凭陆玄楼一人之力。” 百炼天宗越青离说道:“此刻陆玄楼离开凤凰山,大魏武夫不足为惧,我等可轻取凤凰山,在宗道来临之前,重振声威,而后与大魏武夫决一死战。” “此举倒是可行!” 赵怀素点头说道:“我们奈何不得陆玄楼,对付大魏武夫倒是手到擒来啊!” 一日大战,东荒仙门大败亏输,众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恶气,此刻说干就干,剑梦整顿人马,率众杀向凤凰山,最终却扑了个空,让剑梦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看来陆玄楼离开凤凰山时,早就料到我们攻击大魏武夫呢?” 越青离苦涩说道,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陆玄楼的算计之中,让她难免有种挫败感。 神墟西北边缘,一望无垠的平原蔓延而去,看不到尽头,目之所及,唯有一片苍茫。 身后灵兵化作一双巨大铁翼,挥翅之间,狂风乱舞,陆玄楼犹如一只巨鹰,盘旋于天际,目光如炬,俯瞰整座平原。 突然之间,远处有一道光芒升起,有璀璨烟花在天空中炸裂。 “终于找到了!” 这平原广袤无垠,找人绝非容易之事,自从踏入这处平原,陆玄楼便与天枢杀将、刘猛分头行动,花费数日时间,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找到了。 猛然震动翅膀,陆玄楼如有一道流光,风驰电掣般前往烟花升起的地方。 振翅之间,白云破碎,耳畔呼啸生风,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终于有两道身影落入陆玄楼的眼中,其中一人是刘猛,还有一人正是那只阴阳神兽。 风起云涌,阴阳神兽抬头,便看见急速而来的陆玄楼。 “是他!” 陆玄楼不曾见过阴阳神兽,阴阳神兽却是见过陆玄楼。 身为阴阳神兽,他知道许多阴阳神墟的秘密,其中就包括阴阳龙凤池中的那一桩造化。 自神墟东北脱困之后,阴阳神兽化作流星,坠落神墟西北之地,不仅仅是为了躲避东荒天骄的捕捉,更是为了夺取这一桩造化。 然而等他来到神墟西北之地,为时已晚,陆玄楼与闻溪平分造化,忌惮于闻溪与明月侯的恐怖实力,阴阳神兽也无心争夺造化。 适逢陆玄楼挑起天骄死战,神墟一片混乱,人族修士似乎也忘记了阴阳神兽的存在,于是阴阳神兽便隐匿神墟西北,等待神墟开门,从此天高任鸟飞,不成想,却被陆玄楼惦记上了! “臣服,或者死亡!” 陆玄楼转瞬即至,居高临下的盯着阴阳神兽,目光霸道而威压,恐怖龙威弥漫而下,似乎有千钧之力,阴阳神兽的身体也不由沉重起来。 陆玄楼与闻溪水乳交融,暗合阴阳大道,最是克制阴阳神兽,且陆玄楼身负龙威,怀有帝火,已有压制阴阳神兽的效用。 此刻陆玄楼身边,还有两位三灾武夫,持道兵虎视眈眈,阴阳神兽胜算渺茫。 阴阳神兽皱眉说道:“我与阁下近日无怨,往日无仇,阁下何必苦苦相逼呢?”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陆玄楼笑道:“你是神兽,也是造化,注定被人争夺,不落入我手中,也要落入他人手中,这是你的宿命。” “我飞鸟渡,势死不愿为奴!” 阴阳神兽凝声说道,阴阳之气还汇聚,气势节节攀升,竟有两劫巨头的实力。 无论是智慧还是实力,飞鸟渡的实力远超其他两只阴阳神兽,至于花狗,不提也罢。 “飞鸟渡,好名字;两劫巨头,好实力;不愿为奴,好志气!” 陆玄楼笑道:“你很不凡,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要么臣服于本王,要么陨落于此,在本王这里,你没有第三种选择。” 陆玄楼咄咄逼人,飞鸟渡也别无选择,唯有一战。 “阁下欺人太甚!” 飞鸟渡暴怒出声,手中阴阳之气凝聚一柄长剑,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飞鸟渡挥动翅膀,身形如电,毫不犹豫杀向陆玄楼。 “来的好!” 自从破境后,陆玄楼从未与三灾武夫交手,此刻见猎心喜,不退反进,收拢一双铁翼,迎向飞鸟渡。 陆玄楼仅是半步三灾武夫,境界远不如飞鸟渡,此刻冲杀而来,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飞鸟渡,着实让飞鸟渡大吃一惊。 两人身形闪烁,便至一处,飞鸟渡挥剑截斩而上,陆玄楼闪身腾挪,险之又险,避开剑锋,便至飞鸟渡身前,而后犹如一只蛮牛,冲撞在飞鸟渡的身体上。 “嘭!” 闷雷声起,飞鸟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胸口隐隐作痛,五脏六腑动荡不安,一口灵气险些也涣散掉! 飞鸟渡的身体犹如出膛炮弹,直直坠落下来,凶狠砸入平原之上,裂纹如沟壑,瞬间遍布平原。 “蜀王殿下,竟然恐怖如斯!” 天枢杀将惊呼出声,这真的是半步三灾武夫才拥有的力量吗? “这就是东荒人杰吗?” 刘猛感慨万千,东荒天骄逆境克上的实力,但要如此轻易就击败大妖,也绝无可能。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过如此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此刻进入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 飞鸟渡沉默起身,眼神凝重的盯着陆玄楼,他有意擒贼先擒王,不成想陆玄楼竟然如此强悍。 所谓人杰,也不过如此,飞鸟渡不由想起宗道与陈凶的身影,那那两个少年也很强大,却似乎不及陆玄楼恐怖。 飞鸟渡暗自庆幸,此刻的陆玄楼还没有踏出那一步,实力还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天枢杀将与刘猛持刀剑而立,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还不至山穷水尽的地步。 飞鸟渡长舒一口气,阴阳之气凝聚周身,纵横交织的黑白两线如山岳般浮起,那些黑白丝线像是水,一点点漫过她的脚,向着他的全身攀附过去。 飞鸟渡心念一动,收至腰间的拳头似乎焚烧这着火焰,如流星般冲拳而出,他的身体那些凝而不散的黑白丝线尽数没入身体,化学锐利无匹的妖力凝聚于拳头之上。 他想要凭借境界的碾压一举击溃陆玄楼,杀出一条通道出来。 可那一拳递出之后,飞鸟渡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那一拳并未触及实质,那一拳仿佛落在棉花上,软弱而无力,那些黑白丝线微微暗淡,一时间难以进行攻击。 陆玄楼的身体有一道两仪图案,缓缓旋转,犹如一道漩涡,将他所有的力量消解,牵引着他的身体靠近陆玄楼。 两仪阵图忽然消失,陆玄楼悍然递出一肘,飞鸟渡的大脑骤然放空,她双腿微微发软,身体有种战栗的感觉,难以抑制。 飞鸟渡下意识地驱使那一双翅膀,如大浪拍击般猛地向后退去,陆玄楼一肘成空,恐怖力量依旧向后,宣泄在飞鸟渡的身体上,罡风如刀,撕裂空气,飞鸟渡皮肤皲裂,鲜血顺流而下。 飞鸟渡骤然心惊,大妖体魄何其强悍,陆玄楼一肘之余力竟然威猛,若是那一肘落在实处,又该是何等模样呢? 陆玄楼居高临下,手指微微勾动,似乎实在挑衅,飞鸟渡却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飞鸟渡一边谨慎的防备着陆玄楼,一边凭借本能散发着狂暴的妖力,企图让陆玄楼知难而退。 飞鸟渡此刻犹如一座决堤的大湖,妖力滔天。天枢杀将与刘猛在妖力的浪潮中起起伏伏,短短数个呼吸,被妖力冲击的灵气涣散,身体摇摇欲坠。 陆玄楼面无表情,黑发虽风而动,随着恐怖的妖力浪潮胡乱飞舞,他仰起头,爆出一声长啸,双眸陡然爆发精光。 陆玄楼身如陨石坠落,砸入妖力浪潮之中,周身灵力暴动,一双铁拳挥舞连连。 霎时之间,妖力浪潮竟然被硬生生击碎,妖力滚地如惊雷,向四周扩散而去,平原破碎不堪,尘土草屑被席卷起来,连空间也微微扭曲。 陆玄楼没有浪费灵力护体,一袭黑衣在妖力与灵力的撕扯下破碎,露出精壮的身躯,犹如刀刻斧凿般的肌肉耸立,难怪这副身躯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击碎妖力狂潮,也击碎了飞鸟渡的气势,陆玄楼欺身而上,竖掌挥壁,斩出一道凌厉风刃,轰向飞鸟渡所在的位置,身体如鬼似魅,再度逼进飞鸟渡。 碎石飞烁之间,飞鸟渡递拳,击碎那一道风刃,随即又递出更为恐怖的一拳,不愧是阴阳神兽,身体中瞬间爆发的力量,仿佛有开山断江的力量。 轰然一声里,向后反噬的拳风吹动飞鸟渡的头发,他的眼眸之中尽是愕然之色,陆玄楼不闪不避,竟然以肉身硬抗这一拳! 短暂的惊讶后,飞鸟渡心中升起一股深深地不安,似乎有一只嗜血的凶兽死死的盯着他! 飞鸟渡振动翅膀,拼了命向后退去,可是陆玄楼的肩膀已经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铁山靠!” 陆玄楼淡淡的声音响起,一股恐怖的力量顺着他的肩膀宣泄而出,这股力量来源于大地,所以这股力量出乎意料的强横! “咔擦!” 飞鸟渡胸前顿时塌陷下去,骨骼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恐怖的力量无穷无尽,涌入飞鸟渡的身体,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飞鸟渡再难忍耐,一口鲜血奔涌而出,身体急速向后倒退,狠狠砸落在草原之上,划出一道沟壑,又重重弹起,在地面翻滚。 不等飞鸟渡稳住身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映入眼帘,越过他的身体,落在他的翅膀之上,拽着他的身体,以极为凶狠的姿态砸向地面。 轰然一声,似有地动山摇之势,气浪排空而去,携带草屑、泥土席卷四周,方圆数里竟然灰蒙蒙一片! 如石落地,轰然之声不绝,在陆玄楼的蹂躏下,飞鸟渡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知多了过久,尘埃草屑落地,草原恢复平静,陆玄楼负手而立,一只脚踩踏飞鸟渡,将他的头颅挤入泥土之中。 “就听闻阴阳神兽如何了得,惹得东荒天下骄大打出手。” 陆玄楼淡漠说道:“此刻看来,阴阳神兽,不过如此。” 飞鸟渡苦涩难言,遇到这种怪物,神兽也要折腰啊! “臣服于本王,饶你不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生死在他人手中,飞鸟渡依旧不愿为人驱使,倒是让陆玄楼高看一眼。 “那真是可惜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随即猛然抬脚,悍然落下,阴阳神兽虽好,不能为我所用,皆是枉然! 然而就在陆玄楼痛下杀手的时候,一股危险的气息涌入陆玄楼的感知,让他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飞鸟渡身后的一双翅膀,羽毛脱落,如无数柄飞刀与利刃,构成一面瀑布,倒流而上,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一根根羽翼撞击在陆玄楼的身体上,陆玄楼惨哼着后退,无数灵兵骤然浮现,化作一面厚重的铁壁,一下子覆盖住他的身躯。 雪白羽翼如山洪涌去,犹如千万银针,暴雨梨花般落在铁壁之上,迫使陆玄楼一步步向后退去。 每掉落一根羽毛,便有一分痛苦,飞鸟渡咬牙坚持,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他的身体感觉有无数针芒同时刺下,忍不住颤抖起来,眼中的怨毒之气越来越重。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许墨到来 “就因为我是阴阳神兽,就该沦为玩物吗?就因为我不愿城府于他人,就该命丧于此吗?这世间哪有这种道理!” 飞鸟渡恨极了陆玄楼,却也知道,此刻不宜与陆玄楼纠缠。 一念之下,所有羽翼激射而出,速度快到难以形容。 力量即质量与速度,羽毛虽轻,速度快到极致,力量也非同小可。 羽翼如瀑泻地,前赴后继的撞击在铁壁之上,恐怖力量此起彼伏,撞碎那一面铁壁,速度微减,冲向陆玄楼。 “倒是有点意思!” 陆玄楼不动声色,一念之间,灵兵汇聚,瞬间铸起数座壁垒。雪白羽翼向前,接连撞碎三面铁壁,最终无力落地。 风声自头顶呼啸而出,陆玄楼微微抬头,便见飞鸟渡身如流光,向神墟山脉急速逃去。 “逃的掉吗?” 陆玄楼幽幽出声,伸手拔下插在身体上的数根羽毛,嘴角挂上一丝冷笑,纵身一跃,踏入百丈高空,一双铁翼凭空浮现,振翅之间,掀起狂风,扔下天枢杀将与刘猛,风驰电掣般追向飞鸟渡。 两道身影在空中角逐,转瞬之间,便越过平原,距离神墟山脉不过咫尺之遥。 飞鸟渡心中大喜,神墟山脉极为复杂,是绝佳的藏身之所,等他遁入神墟山脉,或许可以躲避陆玄楼的追杀。 飞鸟渡猛然向前冲刺,笑容却僵硬在脸上,一道道狂风在头顶肆虐,飞鸟渡艰难抬头,便见一道巨大黑影一闪而过,回转目光向前,陆玄楼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平原的尽头。 一双巨大铁翼展开,犹如一座大山,阻断了他前往神墟山脉的道路。 “你逃不掉的!” 陆玄楼淡漠的声音穿过空气,落在飞鸟渡的耳中,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一件件灵兵在陆玄楼身后一字排开,散发冰冷的光芒,让飞鸟渡不寒而栗。 “你的羽毛很锋利,试试本王的剑如何?” 陆玄楼淡笑出声,灵兵骤然暴动,撕裂空气,无声无息的杀向飞鸟渡。 不入神墟山脉,绝无逃脱可能,那怕陆玄楼在前,飞鸟渡也唯有殊死一搏,速度不减,迎向急速而来的灵兵。 “给我挡!” 暴喝声如雷霆,飞鸟渡妖力暴涨,化作一方屏障,与灵兵撞击在一起。 在妖力屏障上留下一道道刻痕,灵兵不堪重负,应声摧折,灵兵碎片闪烁寒光,如雨落下。 “或许可以!” 飞鸟渡不由心喜,突破灵兵封锁,越过陆玄楼,便是神墟山脉,那是生机所在。 “天真!” 陆玄楼不屑出声,身后灵兵再度浮现,数量百倍于先前,灵兵如浪翻滚,化作一条长龙,张牙舞爪,杀向飞鸟渡。 感受到灵兵长龙的恐怖气势,飞鸟渡心有惧意,然而事已至此,他唯有一往无前,才有一线生机。 “轰!” 飞鸟渡以所向披靡之姿撞击在灵兵长龙之上,气血骤然升腾,五脏六腑动荡不安,裂纹清晰可见,如同蛛网般爬满身前的妖气屏障。 呼吸之间,妖气屏障轰然破碎,飞鸟渡便血肉之躯硬抗灵兵长龙。 妖族体魄惊人,大妖体魄更是非凡,灵兵长龙虽然在飞鸟渡身上留下道道血横,更让他一双翅膀破烂不堪。 但飞鸟渡借势而来,强行贯穿灵兵长龙,折断无数灵兵,速度依旧不减,笔直冲向陆玄楼。 “灵兵,终究是是差了些!” 此情此景,陆玄楼虽然失望,却也能接受,随着境界的提升,这无穷灵兵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灵兵不济事,必物又如何?” 说话之间,七道彩光浮现陆玄楼身前,正是凤尾七羽剑。 在凤尾七羽剑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死亡的气息便涌入飞鸟渡的心头。 “凤凰尾羽!” 飞鸟渡几乎绝望,真凤虽然陨落,凤凰尾羽依旧拥有恐怖威能,陆玄楼不过简单炼化,杀伐之力便堪比道兵。 然而凤凰尾羽,蕴含真凤威压,凤凰为百鸟之王,凤威压制一切飞禽,若非他是阴阳神兽,恐怕早就匍匐倒地,闭目受死了。 “天要亡我啊!” 飞鸟渡悲愤出声,此刻距离神墟山脉不过咫尺距离,挥翅便至,可就是这咫尺距离,犹如天堑,阻断了他的一切生路。 “陆玄楼,休要放肆!” 凤尾七羽剑转瞬即发,千钧一击之际,一声暴喝自神墟山脉升起,一道璀璨剑光划破空间,蕴含无匹的力量袭杀而来,容不得陆玄楼轻敌。 凤尾七羽剑瞬时调转方向,化身一道彩虹,迎击璀璨剑光。 不等陆玄楼松懈片刻,一道人影自神墟山脉跃出,至于陆玄楼头顶,单臂挥拳,如泰山压顶,横压而下。 陆玄楼临危不乱,挥拳而上,两拳相遇,恐怖力量骤然爆发,撤碎陆玄楼的半只铁翼,力量激荡开来,灵兵剧烈震动,最终不堪重负,支离破碎。 陆玄楼再虚空踏步倒退,飞鸟渡又至,犹如一支利箭,笔直射向陆玄楼胸膛。 陆玄楼身形微侧,悍然出掌,落在飞鸟渡的头顶。 白色气浪排空而出,犹如一圈利刃不断扩大,落在神墟山脉之中,一座山峰竟然被拦腰截断。 陆玄楼仓促出手,相持不过片刻,便黯然落败,身体犹如一颗陨石,自天空坠落神墟山脉之中,生生撞碎一座山脉,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逆血,脸色也苍白几分。 “多谢!” 陆玄楼虽然被伤,但来人实力不可小觑,飞鸟渡也不知其心思,转身欲走! “本王让你走了吗?” 陆玄楼平静的声音响起,可是众人都听出其中愤怒。 一件件灵兵冲天而起,犹如一道天幕落下,将神墟山脉与平原彻底隔绝开来,依旧阻断飞鸟渡的逃亡之路。 擦去嘴角的鲜血,略微平复气血,陆玄楼脚踏虚空,自神墟山脉中走出,显露恐怖气息,令众人惊骇。 “真武宗许墨,天山云宫云渺渺!” 出拳之人,正是真武宗许墨,出剑之人,则是天上云宫云渺渺。 自陆玄楼离开凤凰山,真武宗许墨便紧随其后,终于在此处相见。 “没想到你居然拥有这种实力。” 真武宗许墨感慨出声,当才他与云渺渺、飞鸟渡几乎不分先后出手,陆玄楼一力还击,竟然全身而退,让人惊叹。 “你也不差!”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一敌五 成就三灾巨头后,许墨的实力似乎在飞鸟渡这尊大妖之上。 说话之间,数道身影自神墟山脉走出,落于陆玄楼四周,看上去颇为忌惮陆玄楼。 算算时间,天枢杀将与刘猛也该到了,四位三灾武夫,陆玄楼也不放在心上。 “怎么不见剑梦、赵怀素与越青离呢?” 比起东荒仙门的长老,这些踏入三灾武夫境界的年轻天骄才是真正的难缠对手,容不得陆玄楼掉以轻心。 “怎么,你怕了?”许墨玩味说道。 “怕,怎么不怕!” 陆玄楼笑道:“五位当世天骄联手,足以灭杀本王数十次,害怕是应该的!” 许墨冷笑说道:“那你倒是逃啊!” “我倒是想走,你能让我如意?” 陆玄楼笑道,环顾四周,四位仙门长老严阵以待,陆玄楼想走也不容易。 “还不走?” 陆玄楼回头看向飞鸟渡,随着四位仙门长老的出现,陆玄楼寡不敌众,飞鸟渡也不逃了,先前陆玄楼咄咄逼人,飞鸟渡记在心中,此刻有心与许墨等人联手围杀陆玄楼。 “杀人者,人恒杀之!” 飞鸟渡凝声说道,此刻陆玄楼势单力薄,斩杀陆玄楼之后,再遁入神墟山脉也不迟。 “陆玄楼,你屠戮真武宗弟子,断我一臂,这笔账该清算了。” 许墨向前迈出一步,云渺渺紧随其后,四位仙门长老齐动,封锁陆玄楼退路,飞鸟渡振翅飞翔,盘旋于陆玄楼头顶,一时之间,陆玄楼进退无门。 “陆玄楼,你的死期到了!”许墨厉声说道。 “那也未必!” 陆玄楼轻笑说道,陆玄楼撇嘴示意,便见天枢杀将与刘猛急速而来,不消片刻,便至陆玄楼身边。 “三对六,看来本王未必没有胜算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若是六位三灾武夫联手,陆玄楼或许还会担心生死,此刻却是无所畏惧。 说话之间,陆玄楼气势大振,周身流转七彩光芒,凤尾七羽剑围绕陆玄楼飞舞,散发恐怖的杀意。 “动手吧!” 陆玄楼淡淡出声,天枢杀将与刘猛凝重点头。 天枢杀将神情严肃,猛然挥剑,凌冽剑意如瀑泻地,撕裂空气,剑指许墨。 “你的对手是我!” 一位真武宗长老暴喝出声,恐怖灵气凝聚拳头虚影,狠狠砸在刀光之上,刀光骤然破碎,天枢杀将的身形也止不住的后退,等天枢杀将稳住身形,这位真武宗长老一步迈出,挡在天枢杀将身前,丝毫不给他帮助陆玄楼的机会。 剑来拳往,天枢杀将与真武宗长老竟然旗鼓相当,短时间内也无法分出胜负。 “东荒仙门底蕴,果然非凡!” 陆玄楼感慨出声,天枢杀将得镜侯颜镜古指点,又有陆玄楼赐予道兵血薇剑,竟然压制不住真武宗长老,这是陆玄楼没有想到的事情。 天枢杀将出手之后,刘猛也随之出手,刀锋指向云渺渺,有心替陆玄楼分担压力,但许墨等人岂会让他如愿? 一位天上云宫的女长老迈步而出,长袖飘飞,便与刘猛战至一处,又是平分秋色。 “以一敌五,怕是不好应对了!” 陆玄楼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许墨痛恨不已,这家伙,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请赐教!” 大战之前,陆玄楼拱手行礼,握住两柄长剑,严阵以待。 “受死!” 许墨终于不再忍耐,率先出手,身形闪烁之间,留下一道道残影,出现在陆玄楼头顶,挥拳竖劈而下。 陆玄楼大笑出声,身体微微后退,挥剑截斩而上,长剑与铁壁相遇,争鸣声此起彼伏。 “此剑为道兵,你就剩下一条胳膊,还是谨慎些的好!”陆玄楼戏谑出声。 “聒噪!” 云渺渺骤然大怒,若非陆玄楼断去许墨一臂,他或许能与东荒三杰争锋。 云渺渺一剑递出,剑光无声无息,似云雾一般软弱无力,却让陆玄楼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东荒当世天骄,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啊! 陆玄楼顺势出剑,针尖对麦芒,化解云渺渺的攻势。 “好机会!” 陆玄楼手持双剑,一剑与云渺渺对峙,一剑与许墨相持。 飞鸟渡眼神骤然明亮,挥动翅膀,身所流光,呼吸之间,已至陆玄楼身前,握掌成拳,落向陆玄楼胸膛,空气中音爆之声不绝于耳。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陆玄楼不屑而笑,猛然扭转身体,避开飞鸟渡的攻击,挥腿横扫,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飞鸟渡的身体上,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飞鸟渡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而出,陆玄楼则趁此机会也抽身而退,冷笑面对众人。 “竖子,休要猖狂!” 以五敌一,竟然被陆玄楼击伤一人,险些动摇士气,两位仙门勃然大怒,联袂而动,杀向陆玄楼。 陆玄楼巍然不动,一剑横扫而出,剑意如瀑泻地,又如江水东流,剑光去出,空气也被撕裂。 剑光来势汹汹,两位仙门长老不敢大意,同时出拳,撞击在剑光之上,霎时之间,剑光如星光,遍布天空。 一剑逼退两位仙门长老,许墨攻势也随之而来。 许墨拳出如龙,震碎空气,陆玄避无可避,挥拳应对。 “嘭!” 沉闷的声音的响起,两只铁拳不期而遇,强横的力量骤然爆发,鲜血飞洒于空,陆玄楼与许墨同时倒退而出。 “好拳法!” 陆玄楼看看他的拳头,已然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与此同时,许墨也好不到哪里去,如陆玄楼一般凄惨。 “你也不差!” 许墨兴奋出声,这种硬碰硬的交手方式,才是男人该有的气魄。 “可惜,我有两只手!”陆玄楼戏谑说道。 许墨冷笑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日势必断你一臂,作为你说风凉话的代价。” “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陆玄楼轻声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 许墨冷笑出声,目光游荡在陆玄楼的双臂之上,似乎在思索斩断陆玄楼的那一条胳膊,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凶威无敌 平原之上,人影交错其中,刀光剑影纵横其上,草屑烁石飞滚,裂纹自成沟壑,犹如蛛网一般。 “嘭!” 陆玄楼双拳难敌四手,久战必然有失,陆玄楼与许墨相持之时,飞鸟渡趁机出手,一拳落在陆玄楼后背,劲力爆发,陆玄楼犹如流星坠地,砸出一道深坑。 “殿下!” 天枢杀将骤然心惊,招式骤然紊乱,顷刻之间,便被真武宗长老压制。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本王这里,无需你多事!” 陆玄楼冷冽说道,语气含怒,天枢杀将顿时胆战心惊,不敢再有其他心思,全力与真武宗长老对战。 “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天上云宫云渺渺皱眉说道,陆玄楼以一敌五,可谓险象环生,然而陆玄楼对她与许墨的攻击时时提防,两人从无机会出手重创陆玄楼。 飞鸟渡与两位仙门长老倒是有机会出手伤人,奈何此三人实力不足,难以重创陆玄楼。 “不是剑客,那怕有道兵在手也无用,我果然不是剑仙啊!” 陆玄楼淡然出声,收起两柄长剑,歪头晃脑活动身体,眼中闪烁妖异的紫色光芒。 “差不多也该全力出手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许墨与云渺渺骤然心惊,陆玄楼竟然还有余力,这怎么可能? “虚张声势罢了,你们莫要听他信口开河!” 仙门长老出声劝慰两人,若是陆玄楼还有余力,怎么沦落至如此地步? “你们说我阴险也罢,说我狡诈也好。” 陆玄楼笑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们,本王说话,从不需言,说有余力,那就一定有余力。” 陆玄楼眼中的紫色光芒越发妖艳,双臂之上竟有紫色火焰燃烧,看上去极为诡异。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闻溪一定不曾告诉你们,本王身怀帝火。” 陆玄楼幽幽出声,单脚猛然跺地,身如流光,划破长空,这是陆玄楼从来不曾显现的深速,不等许墨等人有所反应,陆玄楼已然出现在一位仙门长老身前。 “铁山靠!” “尔敢!” 两道声音不分先后的响起,陆玄楼递出肩膀,落在仙门长老的心口,恐怖的力量骤然爆发,仙门长老心脏紧紧收缩,眼眶欲裂,七窍流血不止,身体倒飞而出,倒地萎靡不振,吐出一口逆血,竟混杂脏腑碎片。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紫色火焰开始燃烧,灼烧仙门长老的身体,直至将他烧成灰烬。 在陆玄楼一击灭杀仙门长老的时候,许墨悍然出手,一拳落在陆玄楼身上,恐怖的力量在陆玄楼身体中肆虐,气血骤然升腾,难以自禁,一朵血花凌空绽放。 身形倒退如流光,然而等陆玄楼再起身时,距离天上云宫的那位女长老也不过咫尺之遥。 天上云宫的女长老做梦也不会想到陆玄居然会对她出手,此刻真与刘猛对峙,全然不知危险将至。 “小心!” 云渺渺慌乱出声,已经为时已晚。 “顶心肘!” 陆玄楼挥肘横扫,不偏不倚落在天上云宫女长老的胸膛之上。 沉闷的声音响起,天上云宫女长老的衣衫瞬间破碎,流露无尽春光,却无人有心欣赏这等美景。 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天上云宫女长老的心脏不堪重负,瞬间爆裂开来,不曾留下一句遗言,便香消玉殒。 “陆玄楼,你该死!” 陆玄楼杀人行凶,云渺渺悲愤欲绝,含怒出手,高举手中长剑,截斩而下,一道雪白剑光顺势斩出,快到无法用语言笑容,陆玄竟然来不及躲闪。 “叮!” 这一剑终究没有落在陆玄楼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刘猛挺身而出,横举猛虎刀,替陆玄楼挡下这凶猛一击。 剑光并未斩断猛虎刀,然而剑气挥洒,斩击在刘猛身上,血液尽情飞洒,刘猛虽然侥幸保存一条性命,却也无在战之力。 陆玄楼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拖着刘猛飞向远处,远离此处战场。 猛虎刀落在陆玄楼手中,陆玄楼淡然微笑,却显得格外狰狞。 “许墨,可知本王碎尸阎君的称号?” 陆玄楼说道:“本王剑术不行,倒法尚可!” 陆玄楼挥动猛虎刀,涌现凌厉刀意,平原之上,瞬间出现一道数里长的刀痕。 陆玄楼十字挥刀,刀气如罡风,刀光似霜雪,蕴含凌冽杀机。许墨微微凝重,独臂横与胸前,一道灵气屏障凭空出现,刀光破碎,在灵气屏障上留下十字刀痕。 十字刀光斩出的瞬间,陆玄楼撇开许墨,身形如鬼似魅,冲向云渺渺。 此刻的陆玄楼宛如疯魔一般,猛虎刀连连劈砍,恐怖的威压将云渺渺完全笼罩起来,在陆玄楼如瀑泻地的攻势中,云渺渺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充满杀伐之力的刀气越过云渺渺手中的长剑,落在云渺渺的身体之上。不过片刻时间,云渺渺衣衫褴褛,细小的伤横遍布她的身体,血珠凝聚,染红她的衣物与肌肤。 最后一刀,陆玄楼极尽力量,云渺渺不堪重负,手中长剑咯吱声起,随即支离破碎。 猛虎刀顺势落下,眼看就要将云渺渺头颅斩下,斜刺里冲出一道人影,推开云渺渺,挡在猛虎刀山。 血肉之躯,岂能与道兵争锋,陆玄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位仙门长老斩成两半。 “逃!” 此刻的陆玄楼犹如杀神,难以战胜,这位仙门长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撕心裂肺的嘶吼。 转瞬之间,三灾武夫武夫陨落,攻守之势异也,在不走,许墨与云渺渺都要陨落于此。 “我断后,你们快由!” 仅存的一位仙门长老视死如归,一剑逼退天枢杀将,不加思索便燃烧精血,瞬间恢复巅峰状态,挡住陆玄楼,替许墨与云渺渺争夺时间。 陆玄楼大发凶威,飞鸟渡亡魂欲骇,转身没入神墟山脉,毫不拖泥带水。 许墨不怕死,却不愿云渺渺陨落于此,抱起云渺渺,向远处急速遁去。 “陆玄楼,今日之仇,许墨记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半部拳经 可是仙门长老弃车保帅,燃烧精血后视死如归,疯狂攻击陆玄楼,竟然微微压制陆玄楼,一时之间,陆玄楼分身乏术,也无力追击许墨与云渺渺。 陆玄楼此番为阴阳神兽而来,许墨出现在此,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陆玄楼一手促成天骄死战,意在斩杀东荒仙门年轻天骄,此刻机会难得,陆玄楼自然不愿意让许墨与云渺渺就此离去! “给本王留下!” 眼见许墨与云渺渺飞声音即将消失,陆玄楼暴怒出声,挥拳击退仙门长老,心念一动,猛虎刀与血薇剑其动,犹如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许墨与云渺渺。 “兵解!” 两道惊雷不分先后的响起,震耳发聩,神墟山脉剧烈摇晃,许墨与云渺渺所在的山峰更是成为一片废墟,两人被淹没其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两件道兵同时兵解,威力骇人,仙门长老也不由担心许墨与云渺渺的安危。 “与本王交手,竟然敢分身,当真不知死活!” 仙门长老燃烧精血,实力暴涨,本来可以与陆玄楼相持一二,此刻骤然慌乱,心神不宁时便破绽百出。 陆玄楼召唤出凤尾七羽剑,七剑合而为一,犹如一只七彩凤凰振翅飞翔,顷刻之间便洞穿仙门长老的身体。 斩杀仙门长老之后,陆玄楼也不停留,身形闪动,出现在废墟之上,放眼望去,并不见许墨与云渺渺的身影。 “飞鸟渡!” 心有所动,陆玄楼忽然望向远处,便见飞鸟渡提着许墨与云渺渺消失在神墟山脉之中。 神墟山脉广阔,地势尤为复杂,若是许墨等人有心隐匿气息,陆玄楼难以察觉,此刻也只能任由他们离去。 “可惜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道兵兵解之后,那怕许墨与云渺渺有些许手段,也必然遭受重创,毫无疑问这是镇压两位当世天骄的绝佳机会。 谁知飞鸟渡居然横插一手,关键时刻出手,带走了许墨与飞鸟渡,让陆玄楼大失所望。 就在陆玄楼感叹此行一无所获的时候,天枢杀将与刘猛也清扫战场后,来到陆玄楼身边。 “殿下!” 天枢杀将微微躬身,双手递上四枚戒指,正是仙门长老所有之物。 仙门长老陨落,陆玄楼轻而易举便抹除空间戒指上的印记,神识没入其中,奇珍异宝堆积如山,灵丹妙药应有尽有,险些让陆玄楼看花眼了。 “好东西,倒是不少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东荒仙门底蕴非凡,仙门长老自然身家斐然。阴阳神墟之中,这些仙门长老出手夺宝,无往而不利,此刻尽数归陆玄楼所有。 “咦?” 陆玄楼忽然惊讶,在一枚空间戒指中发现一只精美的木匣,流露非凡气息,更是不凡。 陆玄楼打开木匣,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武学秘籍。 “霸皇拳!” 陆玄楼面容之上,浮现灿烂笑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真武宗屹立东荒大陆千年,江湖武夫惧之如虎,这诺大的威名基本就是凭借真武宗弟子一拳拳打出来的! 霸皇拳,品质远超大魏藏经阁中的武学功法,放眼整个东荒也是最为顶尖的存在,说是真武宗的镇宗武学也不过分。 唯一让陆玄楼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这仅仅是半部拳法。 这也难怪,霸皇拳毕竟是真武宗镇宗绝学,岂会让真武宗长老带着完整拳法招摇过市,惹人垂涎,动摇宗门根基。 收起半部拳法,陆玄楼随手将两枚空间戒指扔给天枢杀将与刘猛,此番大战,陆玄楼孤身取胜,两人毫无建树,然而忠心可用,陆玄楼也不会亏待两人。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玄楼说道:“算算时间,东荒山杰也该到了!” 群山环绕之中,一座瀑布飞流之下,似有雷鸣之声,雪白浪花飞溅起舞。 瀑布之后,有一处山洞,极为宽阔,许墨、云渺渺与飞鸟渡便在气息,从外看去,竟然丝毫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山洞之中,许墨鲜血淋漓,云渺渺脸色苍白,两人气息皆是颓废,飞鸟渡倒是好上许多。 “多谢!” 许墨拱手行礼,牵扯强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云渺渺也曲身道谢,若非飞鸟渡出手相助,以他们此刻的状态,十有八九要被陆玄楼斩杀于此。 “就当我们两清了!” 飞鸟渡说道,最先时候,陆玄楼追杀飞鸟渡,若非许墨出手,飞鸟渡恐怕也难逃一劫。 此刻三人虽然皆有伤在身,却也留得性命,勉强也算是好事一桩。 “想不到陆玄楼竟然如此强横!” 许墨苦笑出声,七位三灾武夫联手围攻陆玄楼,竟然被他逐个击破,四位仙门长老更是陨落当场。 许墨面有自责之色,若非他一意孤行,非要寻陆玄楼而来,四位仙门长老岂会陨落于此呢? 许墨伤感不已,飞鸟渡却是无动于衷,他与东荒仙门长老本就不熟,他们身死人手,便是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 “我有一事相求!” 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许墨与云渺渺,飞鸟渡自然有他的打算。 飞鸟渡是阴阳神兽,神墟之中,无人不垂涎三分,前有宗道、陈凶,后有陆玄楼,皆有镇压飞鸟渡的实力,飞鸟渡若不做些谋划,迟早沦为他人奴仆。 “你救我与渺渺一命,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许墨说道:“你尽可放心,只要有我在,东荒仙门不会有人再对你出手,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等走出阴阳神墟,你若是愿意留在真武宗,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你若不愿意被仙门规矩束缚,我亲自送你离开东荒,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一尊阴阳神兽,假以时日,必然成就涅盘武夫,若是飞鸟渡愿意加入真武宗,可谓是皆大欢喜。 “容我考虑考虑!” 许墨情真意切,飞鸟渡不由动心,若是以自由之身加入真武宗,背靠一颗大树,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墨情真,真武宗未必有真情,飞鸟渡依旧心怀担忧。 “好了,不说此事,你先恢复伤势,若是留下暗疾,后患无穷!” 飞鸟渡说道:“况且此地虽然偏僻,却也不排除陆玄楼追至的可能。” 第一百六十章 不期而遇 大魏武夫不战而退,东荒仙门的旗帜再次插在凤凰山巅。 不胜则不喜,虽然重夺凤凰山,但许墨选择与剑梦、赵怀素分道扬镳,东荒仙门的士气更显低落。 就在陆玄楼击败许墨,斩杀四位仙门长老的时候,数位天骄将临凤凰山,东荒仙门的气势随之振奋,甚至超过了一日大战之前。 东海龙族敖甲,武榜第六! 东荒神殿宫淑君,武榜第八! 北镜万兽山秦兽,武榜第十二二! 三位当世天骄联袂而来,足以给东荒仙门底气,若是他们还不够,那就再加上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小神王宗道。 凤凰山洞府之中,宗道高居首位,无人敢有异议。 剑梦与赵怀素,一五一十将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娓娓道来,让众人不由蹙眉。 “赵怀素,那陆玄楼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东海龙族敖甲皱眉说道,东荒三杰犹如三座大山压在他们头顶,已然让他们喘不过气儿来,此刻又多出一位人杰,四座大山,岂不让人绝望? “陆玄楼,人杰之姿,这是月神殿主亲口承认的事情!”赵怀素说道:“你信不过,难道还不信过月神殿主吗?” 东海龙族敖甲哑口无言,似月神殿主闻溪这等人物,从无虚言。 “这也难说,毕竟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北境万兽山秦兽撇嘴说道,他倒不是针对月神殿主闻溪,而是针对陆玄楼。 北境万兽山地处极北之地,与北方蛮族交好,与大魏王朝势同水火,秦兽怎么可能愿意相信陆玄楼是一位人杰呢? “不管你信不信,他确有人杰之姿!”剑梦强硬说道。 东荒仙门不喜大魏王朝,那是因为王朝野心勃勃,动乱东荒安宁。 但北境万兽山与蛮族为伍,茹毛饮血,时常劫掠东荒百姓,因此在其他六大宗门眼中,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诸位不必争辩!陆玄楼究竟有几分本事,暂且不提了。” 宗道说道:“我来神墟西北之时,陈凶与颜沉鱼也来了,就目前而言,这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强者交锋,弱者无从插手,通知下去,非武榜天骄与三灾武夫,所有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即刻退出神墟西北,不得参与天骄死战。” “宗道,这是为何?” 秦兽不解问道,他可是带着所有的万兽山弟子来的,只为大魏武夫死战! “陆玄楼之手段,有屠军之能,练虚境武夫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们参与天骄死战,无非就是送人头罢了,甚至要拖累我等。” 宗道痛心说道:“万余武夫,九位三灾巨头,前事历历在目,诸位看得不够清楚吗?” 剑梦、赵怀素、越青离闻言低头,面有羞愧之色,他们若是能早些看透陆玄楼避实就虚之计,岂会送给陆玄楼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行了,你们下去遣散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越快越好!” 宗道说道:“剑梦、怀素、青离,你们留下,我有话要询问你们三个!” 宗道出言,无人敢有忤逆之举,等人众人退出洞府,宗道也变得严肃起来。 “许墨、云渺渺呢?” 方才人多嘴杂,有些话宗道也不敢多问。 “数日之前,陆玄楼不知何故,突然离开凤凰山,许墨与我、赵怀素意见相左,最终分道扬镳,他带着云渺渺和几位长老寻陆玄楼去了。”剑梦解释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宗道骤然安心,初来凤凰山,不见许墨与云渺渺,他差点以为两人已经陨落了。 “你们三人为何不去呢?”宗道继续问道。 赵怀素说道:“陆玄楼此人诡计多端,我担心其中有诈,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这有什么不敢的?” 宗道说道:“陆玄楼是东荒人杰不假,可他仅有半步三灾境的实力,五位当世天骄、十位三灾巨头联手,也杀不得他吗?” 剑梦、赵怀素、越青离三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搭话。 “怕了,你们怕了!” 宗道说道:“一日大战,陆玄楼举手投举之间灭杀万余仙门武夫,这种强大让你们畏惧了,畏惧束缚你们的心,所以你们不敢出手了。” “武夫敬畏死亡,不该惧怕死亡,这样下去,你们三个恐怕就危险了。” 一语道破天机,宗道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凤凰山,寻许墨与云渺渺而去。 五位天骄与十位三灾武夫联手,或可斩陆玄楼;但许墨与云渺渺两人联手,或有性命之忧。 宗道一路急行,最终与陆玄楼不期而遇。 宗道气息收敛,不见丝毫气势,却让天枢杀将毛骨悚然,慌忙挡在陆玄楼身前,小声提醒说道:“殿下小心,此人实力非凡!” “不用你说,本王也清楚!” 陆玄楼推开天枢杀将,迈步向前,及至十数步,才停下脚步。 “大魏陆玄楼,敢问阁下姓名?”陆玄楼拱手说道。 “东荒神殿,宗道!” 宗道还礼,随后说道:“蜀王殿下果然人杰之姿啊!” “不比小神王阁下!”陆玄楼摇头说道。 宗道笑而不语,同为人杰,他为三灾巨头,绝非陆玄楼能敌。 “打一场?”陆玄楼问道。 宗道桀骜说道:“我能打死你!” “那就点到为至!”陆玄楼笑道。 宗道玩味问道:“天骄死战,应是至死方休才对吗?” 陆玄楼淡笑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嘛!” “剑梦也没有说错,你是个不要脸皮的人,所以,你应该是个恐怖的男人。”宗道说道:“我很乐意和你交手,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那可真是遗憾啊!”陆玄楼笑道! “不着急,身在同一处战场,身在敌我两阵,总有交手的时候。” 宗道顿了顿,问道:“许墨、云渺渺呢?” 陆玄楼淡然说道:“他们联手围杀本王,不能成事,反被本王挫败,落荒而逃了。” “甚好,甚好!” 宗道竟有欣慰之色。 “这也叫好?”陆玄楼诧异问道。 “活着就很好!” 说话之间,宗道便转身离去,继续寻找许墨、云渺渺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杀心大动 神墟山脉之中,有一处山涧,风景极为秀丽,大魏武夫离开凤凰山后,便在此处落脚。 随着仙门天骄将临凤凰山,大魏唯二天骄也与大魏武夫合兵一处。 “重明统领,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陆玄楼热情似火,不知何时,颜沉鱼已然成就三灾巨头,此刻犹如一柄出鞘利箭,锋芒锐利无比,寻常大魏多看颜沉鱼两眼,便觉得双目刺痛,陆玄楼暗暗惊奇,不愧是东荒第一女子剑仙,这份实力果然了得。 “尚可!” 颜沉鱼平静点头,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感叹于陆玄楼成长之迅猛。 今年二月,陆玄楼遭遇一场刺杀,颜沉鱼奉命保护陆玄楼。 彼时的陆玄楼虽是化罡劲武夫,却犹如门外汉一般,诸事一无所知,得颜沉鱼指点,才突破至幽玄境界。 短短半年时间,陆玄楼自幽玄镜过洞天境、练虚镜,一跃成为三灾武夫,精展可谓神速。 此刻的陆玄楼虽然是半步三灾巨头,却以一己之力屠戮万余武夫,陨落九位三灾巨头。颜沉鱼扪心自问,这是她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事情。 颜沉鱼不由看向陈凶,也不知他在半步三灾境时能做到何种地步。 “这位便是我大魏第一天骄、“完美兵器”陈凶吧?” 顺着颜沉鱼的目光望去,便见一位少年,羁傲不训且放荡不羁,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陆玄楼。 “不比蜀王殿下,当不起大魏第一天骄的名号!” 陈凶语出惊人,陆玄楼只当这是他的谦虚之言,并不信以为真,颜沉鱼却是面露震惊之色。 陈凶是魔道武夫,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此刻居然甘拜下风,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颜沉鱼,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陈凶继续说道:“我在半步三位境时,虽然能逆境克上,斩杀三灾武夫,但似蜀王殿下这般出手惊人,斩杀九位三灾武夫,屠戮万余洞天、练虚两境武夫,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事情,不仅是我,宗道、剑玄也一样。” “等走出神墟,蜀王殿下之明必然响彻东荒,或许能取代宗道,成为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 “陈兄说笑了!” 陆玄楼宠辱不惊道:“本王实力平平,不过是依仗些许手段,哪有陈兄说的那般厉害?” “天赋、运气都是实力的一部分,手段、计谋如何能不是呢?” 陈凶说道:“强则强,弱则弱,这没有什么好争辩的,蜀王殿下不必谦虚。” “就是不知蜀王殿下取代宗道之时,东荒仙门的脸色该是何种难堪模样,此刻想想,我便觉得高兴。” “今日事,今日了;将来事,将来毕。” 陆玄楼说道:“如今适逢天骄死战,仙门天骄齐聚神墟西北,虎视眈眈,不可小觑啊!两位可有可行之策?” “一日大战,东荒仙门大败亏输,蜀王殿下却不乘胜追击,给东荒仙门时间,让宗道率众驰援天骄战场,想来蜀王殿下早有谋划吧。” 陈凶说道:“踏入天骄战场之前,镜侯已经嘱咐我与颜沉鱼,诸事以殿下马首是瞻,所以殿下独断专角便好。” 陆玄楼略显诧异,天骄自有其骄傲之处,岂会甘愿屈居人下?陈凶虽是大魏将军,与陆玄楼有君臣之别,也不该这般好说话啊! 陆玄楼却是不知道,陈凶是魔道武夫,亦是“大魏阳屠”、六镇大将军屠方道的弟子,尤爱杀伐之事。 此番神墟之行,镜侯有意猎杀仙门天骄,陈凶心之所向,因而率六镇骁将而来,却因神墟变故,陈凶尚未杀人,镜侯便率先终止猎杀计划。 陈凶正是失望时候,陆玄楼一手促就天骄死战,可让陈凶肆无忌惮的出手杀人,陈凶高兴都不及,岂会在意那些虚名呢?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当仁不让了!”陆玄楼含笑说道。 谈笑之间,摇光杀将匆匆而来,告知陆玄楼东莞仙门动向。 “启禀殿下,东荒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突然行动,快速向神墟西北边界靠拢,也不知意欲何为!” “这是要怕我大魏武夫不战而逃,截断我等退路吗?” 陈凶嗤笑出声,天骄战场之中,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不再少数,然而神墟西北便界数百里之遥,若是有一方避战而走,另一方也极难阻止。 陆玄楼怅然若失,说道:“不是截断我等退路,是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要撤离天骄战场了。” “东荒仙门这是要避战吗?” 天骄死战不过刚刚开始,江湖武夫与仙门弟子便大批撤离天骄战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是避战!” 陆玄楼说道:“东荒仙门有聪明人,琢磨透了本王的那点小心思。” “此话怎讲?”陈凶不解问道。 颜沉鱼提醒说道:“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哦!” 陈凶话音落下,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大魏王朝此番兴师动众,已然是为了猎杀仙门天骄,然而这里天骄,并不仅仅是剑梦等当世天骄,也包括天赋尚可的仙门弟子。 斩杀一位当世天骄,可让一个仙门无翘楚,平庸百年;屠戮一代仙门弟子,可让一个仙门青黄不接,虚弱百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魏武夫真正的目标其实就是这些天赋尚可的仙门弟子,至于江湖武夫,本就不再大魏武夫猎杀目标之中,但他们既然选择与东荒仙门共进退,大魏武夫也容不下他们。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凶虽然心中已有主意,却也询问陆玄楼的想法。 “这些仙门弟子不入天骄战场,有仙门强者庇护,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 陆玄楼说道:“然而天骄战场之上,有些事情东荒仙门说了不算,得本王同意才行。” “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大概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陈凶说道:“殿下若是放心,不妨让我前往神墟西北边界,以逸待劳,定然要让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血流成河。” 读懂陆玄楼杀心,陈凶也笑容狰狞,散发恐怖杀意。 陆玄楼与陈凶同时杀心大动,颜沉鱼摇头不止,让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聚在一起,东荒仙门相不倒霉都不行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出个血流成河 “不!” 出乎意料的是,陆玄楼竟然拒绝了陈凶的提议。 陈凶皱眉说道:“是我没有读懂殿下的意思,还是殿下不相信我的实力。” 陆玄楼笑道:“你读懂了本王的心思,本王也相信你的实力。但本王相信,宗道不会让你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那殿下的意思是……?”陈凶皱眉说道! 陆玄楼终有成竹说道:“你拖住宗道,本王率大魏武夫杀人。” “换一换?” 陈凶试探问道:“你来牵制宗道,我来杀人,如何?” “我见过宗道,以本王此刻的实力,绝非宗道的对手,怕是拖不住他啊!”陆玄楼摇头说道。 “片刻,片刻就好,我杀人很快的!” 陈凶并不死心,肆意杀伐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存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陆玄楼说道:“本王曾经混迹江湖,有碎尸阎君之名,杀人也有些心得,陈兄不妨拭目以待,看看本王的手段,如何?” “也好!” 陈凶点头说道,陆玄楼屠杀万余武夫,大魏武夫无人窥见,其手段成谜,陈凶也好奇不已。 “事不宜迟,我们也动身吧,再晚一些,恐怕就追不上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了。” 一刻钟后,陆玄楼与陈凶、颜沉鱼立在山涧高处,下方江湖武夫整齐排列。 镜湖以七杀将为首,身后有镜湖镜主、镇抚使、千户官;神武卫以三位红衣大监为首,身后有四位大统领、数十位封号统领。 江湖武夫以刘猛为首,身后两位三灾武夫、数百位江湖武夫,陆玄楼一战成名,凶名响彻神墟,自有江湖武夫前来投靠,求取荣华与富贵。 六镇军卒仅有十二位骁将,却皆为三位武夫,散发恐怕杀意,气势不输一支军队,虽然人数最少,实力却是最强。 “诸位今日能出现在天骄战场,对大魏必有赤诚之心,本王感激涕零,请受本王一拜!” 陆玄楼缓缓抬手作揖,躬身拜下,众人无人动容,纷纷还礼。 “誓死效忠大魏!” “末将愿为大魏赴死!” 气氛瞬间火热,大魏士气振奋不已,陈凶啧啧称赞。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蜀王殿下的帝王心术,丝毫不输给晋王殿下啊!” 陈凶清楚的记得,当初晋王陆玄孤身入北境,也如陆玄楼这般,三言两语就让数千六镇军卒效忠,以陆玄成马首是瞻。 “今日是诸君的第一战,也是诸位的最后一战,诸君尽管放手一战。” 陆玄楼说道:“如果诸位战死,本王会带着诸位的名字回到大魏;如果本王战死,也请诸位记住本王的名字。”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之武库悄然洞开,无数灵兵涌现,最终汇聚成一艘战船。 “请诸君随我登船!” 陆玄楼纵身跃上战船,陈凶、颜沉鱼紧随其后,等大魏武夫尽数登上战船,陆玄楼心念一动,战船缓缓升起,而后犹如一道流光,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痕迹,直追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而去。 “蜀王殿下,果真非凡!” 战船一路疾行,飞速掠过下方峰峦,速度之快,远超仙门灵舟,竟然与三灾武夫不遑多让,让陈凶与颜沉鱼直呼神奇。 半个时辰之后,远处出现无数快速前进的人影,看着撤退中的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陆玄楼的眼神也彻底冰冷下来。 宗道决意让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撤离天骄战场,此事便由剑梦与宫淑君负责。 此时此地,距离神墟西北边界不足百里,不出一个时辰,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便能安全撤离天骄死战。 突然之剑,剑梦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陆玄楼的身影。剑梦骤然惊觉,猛然停下脚步,抬头上扬,却被云雾遮住视线。 “怎么了?” 发现剑梦异况,宫淑君不由发问。 “我忽然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剑梦说道:“通知所有人,即刻加速前进,等他们走出天骄战场,有宗门强者庇护,也就安全了。” 得宗道指点,众人已经明白陆玄楼的歹毒心思,所谓天骄死战,不过是陆玄楼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借口罢了。 “也好!” 她们出发之时,悄无声息,即便大魏武夫有所察觉,再行追赶之事,已然为时已晚,宫淑君并不觉得大魏武夫能追击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可是看到剑梦如临大敌,好似惊弓之鸟,也不好多说什么。 “似乎晚了!” 不等宫淑君下令,让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加快脚步,剑梦凝重出声,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气势骤然振奋。 宫淑君顺着剑梦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艘战船冲破层云,俯冲而下,转瞬之间便坠落在前方,拦住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去路。 “诸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战船之上,陆玄楼傲然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玄楼!” 剑梦凝重出声,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她早已识过陆玄楼的手段,深知陆玄楼的恐怖。 东荒四位人杰,以陆玄楼最弱,然而陆玄楼拥有不计其数的灵兵,灵兵兵解之下,三灾境下,几乎无人能幸免,陆玄楼杀伐之力的强悍,即便是剑术第一的剑玄与魔道第一的陈凶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陆玄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剑梦挺身而出,挡在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暗中做出手势,让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四散开来。 看见剑梦的小动作,陆玄楼也不说破,他要杀人,这些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身在那里都一样。 “听说诸位要离开天骄战场,本王颇为不解。” 陆玄楼戏谑问道:“天骄死战刚刚开始,我大魏武夫正欲死战,诸位何故不战而逃呢?” 剑梦冷声说道:“即是天骄死战,我等天骄势必奉陪到底,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动向不劳你费心了。” “入我战场,即是天骄,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陆玄楼说道:“诸位要走,本王怕是不能答应啊!” “陆玄楼,莫要欺人太甚!”剑梦怒道。 “欺你仙门又如何?” 陆玄楼冷冽说道:“今日,本王定要杀出个血流成河不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陆玄楼,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莫要得寸进尺,与我东荒仙门鱼死网破,对大魏王朝而言,也绝非好事。”剑梦厉声说道。 天骄战战场之中,陆玄楼的灵兵兵解之术可谓无解,陆玄楼若是凭此行凶,她与宫淑君或许能全身而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恐怕凶多吉少。 “不怕死者,入我战场,即是天骄死战,胜者为天骄,败者为白骨,生死之事,听天由命,何来鱼死网破之说?” 陆玄楼朗笑出声,身后战船瓦解,显露大魏武夫的身影,数量竟然不再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之下。 看出陆玄楼有意一战分胜负,剑梦不惊反喜,大魏武夫尽数在此,陆玄楼若以兵解之术杀敌,大魏武夫也难以幸免,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也无忧患。 “那便一战!” 剑梦凝重出声,虽然大魏武夫的出现,限制了陆玄楼的灵兵兵解之术,让陆玄楼不能肆无忌惮的出手,但陆玄楼毕竟人杰之姿态,实力不可小觑,容不得她轻敌大意。 比起剑梦,宫淑君、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则显得轻松许多,虽然听说过陆玄楼的手段,但是并没有亲眼见过,心中也没有多少恐惧,全然不惧陆玄楼与大魏武夫。 我非九命猫妖,你非三头六臂,全力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我来对付陆玄楼,你来斩杀大魏武夫。” 宫淑君淡然出声,她对陆玄楼的影响还停留在横断山中,并不觉得陆玄楼有多厉害。 “许墨与云渺渺率领仙门长老截杀陆玄楼,此刻不见踪迹,事出反常必有妖,切不可轻敌。” 唯有见识过陆玄楼的手段,才清楚陆玄楼的恐怖,陆玄楼在剑梦心中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知道了!” 宫淑君淡然出声,依旧没有将陆玄楼放在眼里,反而觉得剑梦有些小题大做。 天骄自有其骄傲,似宫淑君这等天骄,视剑梦、赵怀素等人为劲敌,以东荒三杰为追赶目标,心中哪有陆玄楼的地位? “听闻你有人杰之姿,也不真真假,今日倒是想领教一二。” 宫淑君高傲出声,天月刃化作一道寒光,围绕宫淑君旋转飞舞。 “当日横断山中,未能全力一战,本王也觉得遗憾。” 陆玄楼话音落下,猛虎刀与血薇剑凭空浮现,遥指剑梦与宫淑君。 “倒是像模像样!” 横断山脉之时,陆玄楼勾结妖族,屠戮宋人三万兵甲,宫淑君深恶痛绝,曾出手击杀陆玄楼,若非有大妖出手,陆玄楼恐怕已经埋骨横断山脉了。 当初在大妖庇护下才能保全性命的家伙,不过半年时间,居然号称东荒第四人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面前,无论宫淑君怎么看,都觉得荒唐可笑。 “使些阴谋诡计,算计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得手,已经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也时候让你清醒清醒了。” 宫淑君盛气凌人,全然不将陆玄楼放在眼里,剑梦皱眉不已,然而大战一触即发,她也不好屡次三番提醒宫淑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剑梦心有忧虑,不动声色靠近宫淑君,谨慎的盯着陆玄楼,始终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温室里花朵,唯有经过风霜的侵袭才会开花结果。 一日大战的痛苦经历,使剑梦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而在剑梦心中,东荒三杰是人中之龙,陆玄楼也是山外青山。 “咻!” 话已说完,到了动手时候,宫淑君率先出手。 天月刃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陆玄楼,转瞬之间,距陆玄楼不过数十丈,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陆玄楼微微诧异,迈入三灾境后,宫淑君对天月刃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宫淑君更进一步,他陆玄楼难道就原地踏步了吗? 一道血光亮起,血薇剑悄无声息,便与天月刃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开来,天月刃与血薇剑皆倒转而回。 “咦?” 宫淑君略显诧异,她的境界超过陆玄楼,方才试探一击,竟然占不得半点上风。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宫淑君不得不承认,陆玄楼确实有几分本事,难怪能让剑梦与赵怀素忌惮不已。 “不过仅是如此,却也不够!” 宫淑君冷笑出声,迈入三灾境,武夫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绝非力量增强那般简单,即便是东荒三杰,逆境而战,也难轻易击败三灾武夫,更何况陆玄楼的对手是她! 思索之间,天月刃呼啸而出,寒芒如月,肃杀百草。 陆玄楼双目微微收缩,面露凝重,再无轻松之色。 血薇剑与猛虎刀齐出,犹如两支利箭,笔直迎向天月刃。 呼吸之间,三件道兵已然碰撞数十次,火花四溅,金铁之声争鸣不断,力量波动犹如麦浪,携带杀伐之气滚滚而出,大魏武夫、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无不惊骇。 “这就是当世天骄的恐惧,我等望尘莫及啊!” 宫淑君掌控天月刃得心应手,陆玄楼操控血薇剑与猛虎刀如驱臂使,战况焦灼而激烈,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呼吸也不由紧张,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转眼之间,两人交手不下百战,陆玄楼满心疑惑! 宫淑君位列武榜第八,许墨位列武榜第九,陆玄楼以为两人实力应是不相伯仲,然而此刻看来,宫淑君的实力竟然远在许墨之上,让他疑惑万千! “看来断臂之伤,让许墨的实力大打折扣,这才是东荒当世天骄的真正实力。” 许久之后,陆玄楼终于想清其中缘由。 他不得不承认,因为许墨的缘故,他对东荒当世天骄产生了错误的认识。 剑梦之流,固然不如东荒三杰,差距却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巨大,只能说是毫厘之间。 宗道、剑玄、陈凶,之所以冠以东荒三杰的名号,就是因为这毫厘之差,让他们稳稳压制剑梦、赵怀素等一众天骄,脱颖而出,显得鹤立鸡群罢了。 “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 陆玄楼瞬间心领神会,所谓天壤之别即是毫厘之差,由此看来,东荒三杰也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强横。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剑经 杀气萧瑟时,神墟忽然间落雨,带着难以言喻的寒凉,在太阳还没有升至当头的时间突兀坠落下来。 铅黑云层聚拢碰撞,其后雪亮的电光如巨蟒在云海翻腾,行云布雨间掀起山呼海啸。 神墟山脉之中,水气氤氲,却暗藏杀机。 陆玄楼与宫淑君全力交手之手,力量余波足以让仙门弟子、江湖武夫和大魏武夫万劫不灭,武夫仓皇曾奔走,远离这一处战场,那一颗颗毗连的树木,此刻在阴云遮蔽之下犹如困兽的囚笼。 战场旁边,蓄势待发的剑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 陆玄楼的强大,她切身体会,万余武夫与十数位三位巨头也无可奈何,可如今宫淑君一人,便与陆玄楼斗的不可开交,这决不在她的计算之内。 天地间大雨倾盆,神墟山脉之中灵力肆虐,雷鸣电闪之中,道兵高亢的争鸣声锐利的响彻四野,带着血腥的杀戮气息。 剑气所至,树木一颗颗催折倒地,刀光所至,地面一寸寸的开始崩裂。 但不知为何,陆玄楼使用没有动用那无尽灵兵,只是以两件道兵迎击天月刃,金铁之声好似金戈铁马,一路过去皆是摧枯拉朽。 战场死周,无数武夫被这惊人的气势吓得脸色苍白,步步后退,有人一时不慎,便被卷入剑气刀光之中,一命呜呼。 前方时不时有猛烈的撞击之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雨水落在剑梦身上,鹅黄色剑裳贴近娇躯,显露诱人的弧度。 剑梦对此却毫无察觉,玉手紧握长剑,目不转睛的盯着陆玄楼。 在众人眼中,宫淑君与陆玄楼平分秋色,可是在剑梦眼中,却是陆玄楼占据了上风。 陆玄楼最大的底牌便是那难以计数的灵兵,而此刻陆玄楼并未动用这张底牌,况且陆玄楼来势汹汹,剑梦有理由怀疑陆玄楼还有其他底牌,也许陆玄楼底牌尽出之时,便是宫淑君败北之时。 不得不说,东荒天骄实力惊人,绝非陆玄楼可以轻易战胜的存在。 与宫淑君缠斗许久,陆玄楼未曾占得半点便宜,长久下去,他也奈何不了宫淑君。 陆玄楼此番而来,不曾有镇压东荒天骄的心思,而是有心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与宫淑君缠斗许久,不宜继续耽搁,一念至此,陆玄楼逼退宫淑君,天之武库开启,无数灵兵浮现于身后,瞄准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就在陆玄楼准备出手的瞬间,一抹白影如鬼魅浮现,一直戒备的陆玄楼的剑梦出手了! 铺天盖地的雨水在白影出现的一瞬间便被剑气牵引,向着陆玄楼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出。 大雨之中,有一束白光大盛,自剑梦身前升起,横跨一片战场,白光所过之处,雨丝皆被照的雪亮,似乎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盛大的光芒,都折射着万千凌厉杀意。 白虹贯空而过,剑气喷薄之间,剑鸣清亮,数百丈的距离此刻也不过一瞬而已。 陆玄楼瞳孔收缩,眼中诡异的紫色光芒也无所遁形。 陆玄楼心中暗骂一句,心想这些仙门天骄果然了得,无论是宫淑君还是剑梦,都不是一般人啊! 在极快的权衡之后,陆玄楼选择不闪不避,迎难而上! 大雨磅礴,天云崩裂,战场中央,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已然开始角力。 剑光裹挟大雨,犹如一条白龙;灵兵翻涌向前,好似一条黑龙,其间剑气纵横,杀气肆虐,波及之处,青石树木被狂暴的灵气掀飞,在恐怖的力量挤压之下化作齑粉。 陆玄楼抽身而退,惊魂未定的看着剑梦,竟然以剑气破碎灵兵长龙,此女出乎意料的强大。 陆玄楼甚至没有看清,是剑梦掀起那一道剑光,还是剑气摇曳了她的身形,远远望去,只能看见美人如雪剑气如霜。 “这就是剑梦吗?” 宫淑君也有些痴了,剑梦虽然排名武榜第七,却与颜沉鱼并称东荒双姝,被视为仅次于东荒三杰的一流人物,凌驾于一众天骄之上。 同为女子天骄,宫淑君自认不说剑梦与颜沉鱼,因而颇有微词,此刻观剑梦出剑,再无异议,唯有叹服之情。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剑术!” 陆玄楼脱口而出,这一剑着实让陆玄楼惊艳。 第一剑宗,第一剑经! 三千年前,那时妖族还是九州天下的霸主,人族备受欺凌。 有位白衣儒雅的人族剑修,自称九州第一剑仙,曾仗剑入妖土,斩杀十数位天妖,横行无忌。 后来他一剑破开九州天幕,留下一部剑经,便羽化而登仙。 这部剑经,便是第一剑经,一直以来,第一剑经都是东荒第一,甚至是人族第一的剑道经学,也是第一剑宗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如霸皇拳之于真武宗。 天地之间灵气震荡,满天的雨水在剑气的冲击之下,皆被震碎,于剑气中飘拂,嘶嘶地蒸发,化作泼天雾气。 神墟上空,此刻远远望去,无数道细小剑气切割雾气,好似白虹挂空,一道道交织成雪白莲花模样。而那花蕊的位置,一点寒光亮起,那鹅黄色剑裳的女子犹如一道剑芒,破空而去,那剑气交织而成的雪白莲花瞬间破碎,犹如点点星光汇聚,最终依附在鹅黄色剑裳女子身上。 这一幕好似万千溪流入川,汇作一道凶猛的洪流,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奔流入海。 这一刻,陆玄楼叫苦不迭,在这一剑祭出之前,他便被早早锁定。 无数灵兵落下,犹如一道厚重的天幕,横亘陆玄楼身前,也挡在这一剑之前。 剑光转瞬及至,鹅黄色剑裳的女子亦至,长剑落在厚重天幕之上,就好似落在豆腐之上,瞬势向前,难以阻挡。 陆玄楼抽身而退,一道道天幕落下,一道道天幕被撕裂,那鹅黄色剑裳女子始终一往无前。 许久之后,这一剑终于罢休,鹅黄色剑裳女子也罢休。 当空而下的雨水中,许多鲜红的血滴混杂雨水之中,渐渐失去温度,坠落之后,渗入泥土之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蜕变 这一剑洞穿层层壁垒,最终落在陆玄楼的身体上,破开陆玄楼金玉般的身体,留下一道剑痕。 陆玄楼错愕的看着那一道剑痕,满是骇然,若非他躲避及时,这一剑也许会将他的身体一并洞穿。 这威猛而霸道的一剑,竟然出自女子之手,让陆玄楼惊艳到说不话来,也或许是这一剑的惊艳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怕拥有无尽灵兵,陆玄楼此刻依旧被剑梦完完全全的压制,让陆玄楼有种深深地挫败感。 这一路走来,陆玄楼可谓是顺风顺水,其主要原因就是陆玄楼持有天之武宗,于三灾境下拥有必胜的手段。 尽管陆玄楼知道,过分依赖天之武库不利于他的武道之路,可是天之武库太过使用,每每遭遇棘手的敌人,陆玄楼总会以天之武库应对。 天之武库也从不曾让陆玄楼失望,镇压了无数敌人,潜移默化之下,以天之武库应敌便成了陆玄楼的第一选择。 然而天之武库终究是外物,武夫武道,却重在己身。 “不知不觉之间,我竟然走上了一条错误道路。” 陆玄楼苦涩出声,那股挫败感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梦,本王应该感谢你,更应该感谢你这惊艳的一剑,让本王回到了正轨。” 宫淑君皱眉不已,剑梦伤了陆玄楼身体,却不曾伤及他的脑子,陆玄楼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剑梦也不知陆玄楼何出此言,不过战场之上的气氛给予他一种违和的感觉,让她极为不舒服。然而很快,剑梦就知道她为何有这种感觉了! 也许陆玄楼是个卑鄙且无耻的家伙,但剑梦并不否认,陆玄楼从来都是个自信的男人。 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也是胜券在握的自信,然而那种自信并非来源于陆玄楼的手段,而是来源于那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兵。 月神殿主闻溪断言陆玄楼有人杰之姿,东荒天骄嗤之以鼻,无人信服,并不是因为陆玄楼阴险狡诈,而是因为陆玄楼始终缺少一分真正的自信,缺少一分舍我其谁的气势。 此时此地,陆玄楼周身散发着自信的气息,由内而外,这种自信并未来源外物,而是对他自身的自信。 看着陆玄楼,剑梦仿佛看到了宗道,看到了剑玄,看到了陈凶,看到了真正的人杰。 剑梦欲言又止,一种难以铭述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就在今日,她与她的剑助陆玄楼蜕变成真正的东荒第四人杰。 天之武库缓缓闭合,灵兵隐没其中,陆玄楼的气势并不衰减,犹如一堆火焰,愈来越盛大。 海量的灵气犹如一道龙卷风,萦绕在陆玄楼周身,恐怖的威压缓缓落向四周,无数武夫不堪重负,跪伏于地,即便是剑梦与宫淑君也觉得呼吸困难。 念头通达之时,陆玄楼只觉得神情气爽,境界心中提升,并且越发稳固。 “剑梦,不得不说,你是个绝妙的对手。” 陆玄楼珍重说道:“来吧,让我好好感受战斗的刺激,让我沉浸在危险中难以自拔吧。” 绝处逢生,这才是武夫打破桎梏、突破自我的绝佳时机。 战场之中,剑梦一言不发,整理好情绪,再度出剑! 剑气刺穿水幕,所处之处,雨水倒立,高卷数丈,如高高筑起的城墙,又随着剑气掠过而快速倒踏。 陆玄楼目光微冽,那凌厉至极的剑气几乎已经贴在他的面门,开始催残他钢铁般坚硬的皮肤。 剑气追及的瞬间,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陆玄楼战栗不已,也让陆玄楼兴奋至极。 陆玄楼也终于出手,猛地跺脚,一道水幕出现,自他们相隔之处高高腾起,生死一瞬之间,陆玄楼探掌而出,带着紫色的火焰,硬生生的伸入那道剑气之中。 那一道一往无前的剑气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剑气滞留之处,附近的雨水炸出石破天惊般的声响,水幕瞬间被蒸发成白色雾气,地面塌陷成一个极深的大坑,大量的雨水自四面八方灌入坑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填满。 越过水幕,那一道剑气继续向前,显得有些暗淡,雪白的剑芒中,一柄雪亮的长剑的自剑尖而开始,终于开始显露它的庐山真面目。 剑尖距离陆玄楼的胸膛不过数存,陆玄楼的手掌也稳稳落下,精准的扣住剑身,使其再难存进。 那怕如此,这一剑去势尤为停止,巨大的冲击力盯着陆玄楼飞快向后划去,折断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陆玄楼犹如一棵树木,落地生根,双脚没入泥土之中,借着巨大的阻力抵抗这一剑的推进。 陆玄楼倒退的身行渐渐缓慢,这意味着那一往无前的一剑终于也快穷途末路,陆玄楼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的身影在某一刻终于停止,带着一种诡异的平衡静止在山林之中,风浪也在他们身行停滞后彻底平息,唯有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 陆玄楼看着已然贴在胸口,却未能刺入胸膛的剑尖,看着鲜血横流却紧握雪白剑身的手掌,双目中不由浮现艰难的鲜血。 “你很强,本王也不弱!” 陆玄楼话音落下,最后一起雪白光芒消散,那持剑的身影清晰的浮现在眼中。 剑梦持剑而立,鹅黄色剑裳,纤腰束带漆黑,腰侧银环玉佩,鹅黄色的流苏在佩间垂落,在雨中飘飞。 玉冠银簪紊乱,其后青丝柔逸飘舞,犹如一道墨色瀑布,那秋水般的眼眸之中透露着无限的寒意与杀气,这一瞬间,陆玄楼竟然有种眼前鹅黄色剑裳女子便是一柄冷漠无情的剑的错觉。 剑梦漠然的看着陆玄楼,她身侧微微,右手暗推剑柄,依旧与陆玄楼角力,气浪伴随着反推的灵气吹动她那紧贴着身子的剑裳向后狂舞,猎猎作响,那本该曼妙似山峦起伏的曲线,此刻也透露着锐利无比的杀意。 “看来终究是我略胜一筹!” 看着面色苍白的剑梦,陆玄楼轻松出声,手掌猛推,剑梦连连后退,瞬势扯动,那柄雪白长剑便落入陆玄楼手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剑心通明 这本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剑身却如霜雪,剑意也如霜雪。 “剑好,剑术更佳!” 陆玄楼不吝赞叹之词,就是这柄普通长剑,落入剑梦手中,却犹如神兵利器,洞穿一道道灵兵壁垒,也刺破了陆玄楼钢铁般的身躯。 陆玄楼甩出长剑,落在剑梦身前,插入泥土之中,剑梦并不伸手取剑,唯有不甘与无奈。 方才两剑皆出自第一剑经,也是她生平最强横的两剑,两剑过后,她已无力与陆玄楼争斗。 “剑梦败了!” 没有依赖不计其数的灵兵,也没有耍些阴谋手段,陆玄楼凭借自身的力量,接下剑梦最强一剑,彻彻底底的击败了剑梦。 宫淑君的震惊可想而知,天骄与人不过毫厘之差,同等境界之下,剑梦固然不及陆玄楼,可陆玄楼居然跨境而战,击败剑梦,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无论是宗道还是剑玄,似乎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陆玄楼笑问道:“剑修弃了剑,你这是打算认输吗?” 剑梦微微摇头,她的手指在胸前不知拈出一个什么法决,临进她身边的雨水,尽然被同化成白茫茫的剑气,剑气汇聚如潮水,随着剑梦指间一动,便跳转潮头,向着陆玄楼扑了过来。 “剑心通明?” 宫淑君骇然出声,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思考,便笃定陆玄楼必败无疑。 剑修有两大升起法门,天生剑体与剑心通明! 天生剑体乃先天之姿,那是与生俱来的力量,就如剑玄,生来就是剑道胚子,注定要成就剑仙之位。 不过似剑玄这种剑修,毕竟之时少数。 剑心通明是后天法门,一念之间,万物皆为手中之间,其恐怖程度不在天生剑体之下,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境界。 第一剑经乃第一剑宗镇武学,非最杰出的弟子不能修炼镇部剑经,第一剑宗年轻一代之中,唯有剑玄有资格修炼整部剑经,惊艳如剑梦,也只能修炼前半步剑经。 两剑过后,生平所学尽数施展,却奈何不了陆玄楼,剑梦满心不甘。 剑修多为执拗之人,剑梦也不例外,更不甘心就此落败。 我拿什么击败陆玄楼?唯有剑,我能相信的唯有剑,就是在这念头之下,剑梦阴差眼错之下,竟然迈入了剑心通明的境界。 “陆玄楼,我也该谢谢你!” 剑梦缓缓开口,那声音清澈而冷漠,不掺一丝杂志,犹如一柄纤尘不染的玉剑,玲珑且剔透。 东荒年轻一代之中,能击败剑梦的人屈指可数,若是败于东荒三杰手中,甚至是败于颜沉鱼、赵怀素之流手中,剑梦都不会有不甘之心,可是唯独败给突然冒头出来的陆玄楼,剑梦第一次有了不甘之心,也真是因为这份不甘,推动着剑梦迈向剑心通明的境界。 “彼此彼此!” 陆玄楼的轻笑出声,神色却尤为凝重。 剑梦让陆玄楼重回正轨,陆玄楼让剑梦迈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两人皆有涅盘重生的变化。 “那你觉得谁才是东荒第四人杰呢?” 此时此地,无论是陆玄楼还是剑梦,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荒人杰,虽然两人此刻依旧难以媲美东荒三杰,但随着境界的提升,终有一日,不会输给东荒三杰半分。 这一战,谁赢了,谁就是东荒第四人了;谁输了,谁就只能曲居第五! “我觉得,是我!” 剑梦淡然出声,雨水骤然停止,悬浮在天空之中,仿佛时间也停止了一样。 在陆玄楼的注视下,雨水缓缓涌动,化作长剑模样,犹如一柄柄细小的长剑,散发锐利无匹的气势,让人望而心惊。 “应是本王才对!” 陆玄楼朗笑出声,双眼闪烁诡异的紫色目光,目之所及,皆有紫色火焰燃烧,雨水浇之不灭,反而被蒸发成白色雾气。 “帝火!” 剑梦瞳孔微微收缩,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还拥有这等天地神物,真不知道陆玄楼还有多少手段。 在紫色的映射之下,白色雾气又变成紫色,遮挡了视线,宫淑君也看不清紫舞中的形势。 忽然之间,紫雾中响起金铁之声,紫雾顿生波澜,犹如平静的海面骤然暴虐,处处都是惊涛骇浪,隐约可见两道如鬼似魅的身影,分分合合,处处可见电光火弧。 与此同时,神墟山脉之中,宗道来到一处山峰,随手撕裂雪白瀑布,迈入山洞,见到了正在恢复伤势的许墨与云渺渺。 “是你!” 见到宗道的瞬间,飞鸟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初若非陈凶横加阻拦,他恐怕早就被宗道镇压了。 “你怎么来了?”许墨皱眉问道。 一直以来,许墨视宗道为最强大的对手,此刻不愿意让宗道看到他的狼狈模样。 “万余武夫身死,九位长老陨落,天骄战场,如此变故,我岂能不来?” 宗道摇头说道:“伤势如何了?” 许墨倔强说道:“不过是丢了一条胳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终有一日,我单臂也能胜你。” “我等着那一天!” 宗道颇有长者之风,在他面前,许墨似乎就是个赌气的孩童。 宗道低声问道:“四位长老呢?” “死了,死在陆玄楼手中。” 提起四位长老,许墨尽显悲伤之色。 “陆玄楼?” 宗道诧异说道:“来时见过此人,虽有人杰之姿,却无人杰之势,他应该做不到这种地步才对啊!” 击败许墨与云渺渺,同时斩杀四位仙门长老,这是他们东荒三杰才有的实力! “陆玄楼不仅拥有难以礼数的灵兵,还身怀帝火,我一时不察,大败亏输,四位长老也因此殒落。” 许墨恨声说道:“这笔帐,我迟早清算。” “随你吧!” 宗道点头说道,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他不怕许墨寻仇,就怕许墨不敢寻仇。 许墨失去一条胳膊,短时间内实力大打折扣,然而其百折不屈之气犹在,假以时日,必能重回天骄之列。 玉不琢,不成器,经过此番挫折,许墨若能知耻而后勇,甚至有望成就人杰之身,于东荒仙门而言,也是一桩好事啊! “不过也要恭喜你!” 宗道指着飞鸟渡笑道:“神墟有三只阴阳神兽出世,此兽最为非凡,我与陈凶争而不得,最后竟然便宜了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突然之间,宗道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望向远处,眉头微微皱起,旋即低头,目有思索之色。 “怎么了?”许墨不由发问。 “神墟之中,或有大事发生!” 宗道幽幽出声,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应到同类的气息,不是剑玄,也不是陈凶,东荒有新的人杰出现了。 “随我过去看看?” 宗道询问说道,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许墨,让许墨受到刺激。断臂之后,许墨依旧有望成就人杰之身,却是任重而道远。 “好!” 许墨强势也不轻,但也不算重,以东荒仙门的底蕴恢复这种伤势,也不算难事。 服用丹药,短暂调息后,许墨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此刻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在宗道的带领下,四人风驰电掣般的行进,目标真是以陆玄楼与剑梦为主的那一片战场。 战场之中,陆玄楼与剑梦皆是毫不保留,倾力出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剑气纵横山林之间,紫色帝火蔓延开来,树木触之既燃,雨水浇之不灭,紫色雾气也越发浓郁。 “东荒人杰,尽然恐怖如斯!” 宫淑君感慨连连,即便是她,此刻也无法插手陆玄楼与剑梦之间的争斗,随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一退再退,躲避剑气与帝火的侵蚀。 剑气纵横,落在陆玄楼身体之上,留下淡淡血痕与道道白痕。帝火势盛,火焰跳动之时,散发恐怖温度,热浪扑面而来,灼烧剑梦如玉般的肌肤。 “痛快!” 陆玄楼大笑出声,一把扯下破烂不堪的衣服,显露身躯,尽显豪迈之色。 他似乎有些明白世间为何有那么多的武痴,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才是武夫啊!” 陆玄楼单脚跺地,地面瞬间皲裂,不等裂缝向前蔓延,陆玄楼借反震之力起身,身体快若流光,穿过紫色迷雾,便至剑梦身前,身体骤然翻飞,又至剑梦头顶,抡起右腿,竖直向下,携卷恐怖灵气,竟有开山断岳之势。 此刻的陆玄楼宛若一位武痴,为战斗而疯魔,让剑梦头疼不已。 剑梦轻轻吐气之间,足下地面骤然崩碎,他的身行拔地而起,犹如一道剑气,朝着陆玄楼斩去! 叮的一声,剑梦一剑犹在空出,却如触实质,发出金石之声。 剑气与灵气骤然爆发,就此开始角力,许久之后,剑气与灵力同时涣散,陆玄楼右腿之下,凶横的撞击在剑梦的雪白长剑之上! “咔擦!” 这雪白长剑的剑气似霜雪,但终究是普通兵器,负担不住剑梦的剑意,也承受不住陆玄楼得恐怖的力量,瞬间断裂成数截,在剑气与灵气中化作齑粉。 长剑虽然折断,但陆玄楼右腿却始终难以落下,剑意、剑气瞬间汇聚,犹如一把无形兵器,横于陆玄楼与剑梦之间。 陆玄楼借势而起,冲破紫色迷雾,随即直直坠落迷雾之中,周身燃烧紫色火焰,犹如一颗陨石坠落。剑梦举剑相迎,无形长剑也在此刻爆发璀璨夺目的光芒。 气浪排空而出,方圆数百米的雨水瞬间被清空,恐怖力量冲击之下,剑梦半跪于地,鹅黄色剑裳也沾染了不和谐的泥尘。 陆玄楼目光微冽,恐怖力量宣泄而出,犹如泰山压顶,剑梦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数道宽阔裂纹向四周蔓延,紫色舞气也被震碎、消散! 忽而,一道寒芒骤现,撕裂空气,以极快的速度笔直撞向陆玄楼后背。 眼见陆玄楼有压制剑梦的趋势,宫淑君心中着急,操控天月刃攻击陆玄楼。 身形闪烁之间,已然退出数十丈,陆玄楼目光落向宫淑君,眉头微微皱起。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是尽兴时候,突然被宫淑君打断兴致,陆玄楼满心不悦。 “杀了她!” 陆玄楼伸手指向宫淑君,三位镜湖镜主闻声而动。 清玄镜主催动道兵清玄镜,镜光落向陆玄楼与剑梦,镜中光芒闪烁,竟然有两道人影从清玄镜中走出,除去境界与实力,竟然同陆玄楼和剑梦一般无二。 镜像,这便是清玄镜的妙用。 虽然镜相仅有本尊五成实力,但陆玄楼与剑梦皆是东荒人杰,那怕竟是五成功力,也在清玄镜之上。 宫淑君不屑冷笑,她为当世天骄,即便与陆玄楼、剑梦真身争斗,也能相持片刻,岂会两个镜相人放在眼中? 清玄镜主率先出手,桃花扇主紧随其后,挥动道兵桃花扇,轻风过处,草木皆成桃树模样,将宫淑君困在中央! 呼吸之间,桃花盛开,千里粉红烟云,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有江湖武夫吐纳之时,不慎吸入香气,目光瞬间痴呆,身体不由控制,步入桃林之中,桃花纷纷落下树枝,饶江湖武夫飞舞,转瞬之间,便将江湖武夫吞噬,留下几句白骨。 “好阴毒!” 宫淑君暗暗警惕,这美轮美奂的桃花林虽是一方幻境,却蕴藏凶狠杀机,桃花香气无处不在,若是掉以轻心,陷入幻境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九重山主,虽是最后出手,战力却是最强! 手中九重小山迎风暴涨,转瞬之间,便数百丈之高,随后以泰山压顶之事,砸向宫淑君。 三大镜主手段不凡,宫淑君却是不屑一顾,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足以让她畏惧。 天月刃呼啸而出,速度之快,肉眼竟然难以扑捉,截断镜像身体后,而后急速掉头,寒芒闪烁之间,斩断数千棵桃树,凐灭桃花香气,最后斩击在九重山上,竟然险些掀飞九重山。 镜像被毁,幻境被破,清玄镜主与桃花扇主身体剧烈震动,脸色瞬间苍白,惊恐的盯着宫淑君。 这两人皆是半步三灾境武夫,各自持有道兵,战力堪比三灾巨头,竟然不是宫淑君一合之敌,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之意。 “唯有殊死一战了!” 九重山主迈步而出,杀向宫淑君,清玄镜主与桃花扇主无声跟上! 军令如山,陆玄楼让他们三人杀了宫淑君,即便办不到也得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浮屠 神墟之中,炸起惊雷阵阵,被人察觉是迟早的事情。 “糟了!” 惊雷声起的地方,正是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撤离天骄战场的方向。 “诸位,事情有变,请随我支援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赵怀素忧心忡忡,若大魏武夫倾巢而动,仅有剑梦与宫淑君,绝难庇护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必然重现。 赵怀素率领东荒天骄与仙门长老即刻动身,前往那一处战场,不过未至多远,便被人拦住去路。 一身黑色甲胄,一张重明面具,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诸位天骄目光瞬间火热,东荒三杰无敌手,颜沉鱼便是当世天骄第一人。 身为当世天骄,那个不是心比天高?谁不是一心慑服诸多当世天骄,仗剑挑战东荒三杰呢? “颜沉鱼,你也成就三灾剑修了!” 赵怀素凝重出声,颜沉鱼有神兵飞花摘星,成就三灾剑修后,其战力恐怕不再东荒三杰之下。 “诸位能入第七境,我便不能入吗?” 颜沉鱼淡淡出声,神墟造化不再少数,当世天骄自有大气运在身,寻得造化,据为己有,乘机破境,实属轻易之事。 “颜沉鱼,我知你强横,但我等联手,你也绝非对手。” 颜沉鱼一人在此,不见大魏武夫,赵怀素更是担心剑梦与宫淑君的安危,不愿在此耽误时间。 “我不愿与你为敌,也请你莫要与我为难,如何?”赵怀素问道。 颜沉鱼果断摇头,陈凶的任务是牵制宗道,她的任务自然是仙门天骄,况且此地也非她一人而已! “抱歉,此路不通,还请诸位返回凤凰山!” 颜沉鱼话音落下,大魏三灾武夫自其身后而来,有镜湖七杀将,有六镇骁将,也有红衣大监。 大魏三灾巨头尽数在此,赵怀素安心不少,但不见大魏武夫,更不见陈凶,赵怀素依旧担心剑梦与宫淑君的安危。 “陈凶呢?” 赵怀素皱眉问道。 “我奉命阻击诸位,陈凶自然牵制宗道。” 这些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颜沉鱼也如实回答。 陆玄楼前往神墟边缘,陈凶也脱不开身,颜沉鱼又在此,大魏武夫应该奈何不了剑梦与颜沉鱼。一念之词,赵怀素安心许多,却也好奇问道:“那究竟是谁人出手,杀我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呢?” “我即是奉命行事,那自然是蜀王殿下出手杀人!”颜沉鱼淡淡说道。 “他怎么出现在哪里?” 赵怀素惊骇出声,陆玄楼灵兵兵解之术,杀伐惊人,最是致命,若是陆玄楼出手,即便有剑梦与宫淑君坐镇,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也危机重重。 陆玄楼前往神墟边缘后,许墨与云渺渺率四位仙门长老紧随其后,恐怕少不得一番大战。 可是如今陆玄楼现身,许墨与云渺渺却不见踪迹,细思极恐,赵怀素心中不由一阵恶寒! “诸位,不必恋战,迅速突破封锁,前去支援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赵怀素吩咐众人一声,当即迈步向前,七曜法阵升起,流露玄奥气息,气势远胜从前。 颜沉鱼也不由认真起来,赵怀素精通五形道法,更兼风雷两道,天赋可谓万年不遇,当初争夺神兽,她借神兵之利,胜他半战,此刻赵怀素成就七曜道君,更是非比寻常。 颜沉鱼默不作声,伸手探入虚空,拿住一柄长剑,剑身朴素,不见锋芒,赵怀素却是不敢大意,因为此剑赫然是神兵飞花。 神兵出现的一瞬间,颜沉鱼转瞬便至巅峰,雪白剑意犹如一道光柱,直冲云霄。神剑飞花争鸣,竟有绚烂花海凭空浮现,美轮美奂,神奇至极。 “让我来!”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斜刺里重出一道身影,恐怖灵力幻化一只猛虎,咆哮着冲向颜沉鱼。 颜沉鱼就在眼前,诸多天骄皆有心一战,有人不愿错过机会,抢先出手,真是北镜万兽山的天骄秦兽。 “回去!” 猛虎咆哮而至,颜沉鱼身后走出一道人影,深处一只手掌,稳稳按在猛虎头顶,力量涌动时,猛虎悲鸣出声,随即四分五裂,恐怕灵气向四周扩散而去。 这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秦兽虽然排名武榜第十一,一众天骄却敢小觑此人。 身为北镜万兽山第一天骄,秦兽虽然名声不振,但其天赋之强横,却是有目共睹,比之颜沉鱼之流,有过之而不及,仅在东荒三杰之下。 此人术武双修,迈入三灾境的同时,也成就阴阳境术士。因此赵怀素甚至认为,当世天骄之中,最有资格挑战东荒三杰的人并不是颜沉鱼,而是秦兽! 然而就是实力如此恐怖的秦兽,居然被人单手化解攻击。 “你究竟是谁?” 秦兽面色凝重,方才一击,他虽然未尽全力,却也有七八分认真。 北镜万兽山常与大魏王朝交战,秦兽也曾与六镇骁将交手,自然清楚六镇骁将绝不会有这等实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位出手的将军缓缓摘下铁面头盔,此人笑容极为狰狞,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凶煞之气。 见到此人的瞬间,秦兽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似乎遇到什么可怕的怪物,抽身而退,这一退便是百丈,而秦兽依旧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众人心绪不由沉重,此人究竟是谁,居然让秦兽如此恐惧! “大魏鬼门关守将,浮屠!” 在北方战场,蛮族部落与北境万兽山最怕的人,不是大魏阳屠、六镇大将军屠方道,而是他的得意弟子鬼门关守将浮屠。 屠方道是魔道武夫,浮屠却是魔修。 魔道武夫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但终究是武夫,而魔修却唯有难腔杀意难以平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累累恶行,罄竹也难书。 鬼门关本不叫鬼门关,而叫淇关。 自从浮屠成为淇关守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淇关城外便树立大大小小近百座人头观,淇关护城河中也一半是水,一半是蛮族的血。 然而这些都不是秦兽恐怖浮屠的原因。 两年前,浮屠曾生擒一位万兽山长老,在数十万大军年前,扒皮抽筋,最终生吞了那位万兽山长老。 每每想到那一地带血的骨头,想到浮屠满嘴是血、咀嚼人肉的模样,秦兽便会陷入深深地的恐惧之中,气势、战意也荡然无存。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绝路 “你是三灾绝巅巨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秦兽厉声质问,神墟西北有月神殿主亲自设下的禁制,按道理来说,浮屠不可能出现在天骄战场才对! 赵怀素等天骄纷纷皱眉,不动声色的远离浮屠,一尊绝巅三灾巨头,横行神墟无敌手,那怕是当世天骄联手,也极难战而胜之。 一尊突然出现的魔修,极有可能让东荒天骄死无全尸,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有约定,绝巅巨头与涅盘武夫不动插手天骄死战,此刻大魏王朝是要违约不成?” 赵怀素凝重出声,即便他不喜欢大魏王朝,却也不得不承认大魏王朝信守诺言。 然而浮屠是魔修,同他讲道理,只能是白费口舌,倒不如与颜沉鱼商量。 颜沉鱼也没有想到,六镇骁将之中,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人物。 “抱歉,此人并不归我节制!” 破坏约定,以绝巅巨头境界斩杀东荒当世天骄,颜沉鱼心中也不屑,然而神武卫、镜湖、六镇边军从来都是各行其是,颜沉鱼也无力约束浮屠。 阴阳神墟之中,此刻能约束浮屠的恐怕只有陆玄楼与陈凶,可惜两人皆不再此处。 “诸位不必惊慌,浮屠大人此刻并非绝巅巨头,与东荒仙门天骄一战,并不算违背约定。”一位六镇骁将说道。 “胡言乱语,浮屠乃是绝巅巨头,战力不输大魏王侯,在万兽山与北蛮部落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秦兽适时说道:“你竟敢以花言巧语诓骗我等,当真是恬不知耻。” “诸位有所不知,浮屠大人本是绝巅巨头不假,但是踏入天骄战场之前,浮屠大人自斩境界,此刻仅有两劫巨头的实力。” 六镇骁将继续说道:“因此浮屠大人可以无视禁制,踏入天骄战场,也可以对东荒天骄出手。” 赵怀素等人闻言一愣,随即神识扩散,落在浮屠身上,许久之后,众人哑口无言,因为浮屠确非绝巅巨头。 “不愧是大魏王朝,当真是大手臂啊!” 赵怀素讥讽出声,三灾绝巅巨头,放眼这个东荒,也是极为顶尖的战力。为了斩杀东荒仙门天骄,大魏王朝居然让一位绝巅巨头跌进。 这份代价旁人难以承受,这份气魄旁人也难以拥有。 一尊绝巅巨头,那怕跌落境界,赵怀素等当世天骄也非对手,寻常武夫自是不用多说。 “这下真的危险了!” 赵怀素苦涩难言,一个浮屠,若是对付不周,便足以让此地所有人陷入危机,他已经分不出心神去关心剑梦与宫淑君了。 “我来拖住此人,诸位且奋力而战,等宗道兄回来,凡事皆安!” 浮屠凶威,让秦兽亡魂欲骇,其他人也是胆战心惊,不见丝毫战意,颓势尽显,赵怀素唯有挺身而出,与浮屠死战,以绝众人后顾之忧。 提及宗道,众人总算恢复些许战意,浮屠凶悍不假,但宗道乃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无惧绝巅巨头,岂会输给浮屠? “你的对手是我!” 颜沉鱼挥动神兵飞花,凌厉剑气肃杀山林,成就三位剑修,手握神兵,赵怀素不得不承认,天骄战场之中,颜沉鱼也是难逢敌手的存在。 “赵兄,你且安心牵制浮屠,颜沉鱼此人便由我来应付!” 就在赵怀素骑虎难下的时候,东海龙族敖甲挺身而出,直面颜沉鱼。 赵怀素不由懊恼非常,在浮屠与颜沉鱼的双重压力之下,他居然忘记了敖甲的存在。 身为龙族天骄,在年轻一代之中,敖甲的防御能力傲视群雄,即便是宗道、陈凶也极难破防。 颜沉鱼有神兵在手,敖甲有逆鳞在身,一个锐利无比,一个不动如山,真要动起手来,胜负也是未知之数。 “咱家杀过人,也杀过妖,就是不曾屠过龙,也不知这龙族血肉是何味道!” 就此刻而言,浮屠与颜沉鱼是大魏王朝的压胜人物,这两人皆被牵制,这是大魏强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武殿大监迈步而出,拦在敖甲身前,两劫巨头的实力显露无疑,让敖甲皱眉不已,若是平常,他也不介意陪武殿大监好好玩耍一番,让他知道东荒天骄的威势。 然而时不与我,武殿大监乃是一位两劫巨头,胜不得敖甲,短时间却能让敖甲分身乏术。 越青离迈步而出,书巢大监便与之争锋相对;一位仙门两劫巨头出手,经阁大监手持诗书还礼;一位位仙门长老迈步而出,镜湖七杀将与六镇骁将则齐齐应对。 顷刻之间,方圆数十里尽数沦为战场。 灵气纵横时狂风肆虐,有飞沙走石可催折树木,刀光剑影之中,出拳时的破空声尤为喧闹。 大魏武夫几乎全部出手,浮屠依旧无人牵制,在他狰狞的笑容下,十数位仙门长老瑟瑟发抖。 这些仙门长老天赋平平,在仙门底蕴加持下,耗费数百年光阴,才堪堪迈入三灾境界,战力也很孱弱,那里会是浮屠的对手? “秦兽,快些出手,牵制浮屠,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赵怀素急切出声,颜沉鱼实力本就在赵怀素之上,此刻持神兵逞威,赵怀素疲于应对,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秦兽身上。 浮屠固然凶悍,但秦兽术武双修,实力不可小觑,那怕不敌,却也能牵制浮屠片刻,等宗道到来,仙门强者便可瞬间压制大魏武夫。 秦兽并不搭话,唯有无声冷笑,让他牵制浮屠这个修罗,简直是痴人说梦,谁爱去谁去,恕他不愿奉陪。 目光落在仙门长老身上,秦兽目露怜悯之色,这些家伙,恐怕都不够浮屠塞牙缝。 秦兽深知等浮屠腾出手,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六大仙门对北镜万兽山,向是来横眉冷对,哪有真正情意可言? 秦兽不愿与仙门强者共惊退,毫不犹豫的转身,撇下仙门众人,化作一道流光向远处遁去。 赵怀素眼眶欲裂,秦兽不战而退,这是将那些仙门长老、甚至是此地所有人都送上了绝路啊! 第一百七十章 完美拖延 神墟山脉之中,宗道等四人一路疾行,距离陆玄楼与剑梦等人不过数十里,宗道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宗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示意许墨云渺渺稍稍后退。 “宗道,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道笑声自四面八方而来,许墨骤然警觉,随即便见一道魔影落下,滚滚黑烟散去,显露陈凶的身影。 “无论你如何隐藏,这一身魔气永远无处遁形。”宗道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的敛息功夫不到家呢!” 陈凶唏嘘说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为魔修,若是没有一身滔天魔气,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目的是为了阻拦我?” 不远处剑气纵横,隐约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此刻似乎陷入了焦灼。 “没办法,谁让你宗道是东荒年年轻一代第一人,你出现的地方,有些事情就做不成了。” 陈凶笑道:“阻击你是个苦差事,但是没办法,大魏武夫之中,有能力阻击你的也唯有我了。” 宗道不置可否,大魏王侯似乎真没有什么人有资格阻击他,除非大魏王侯以大欺小。 “那里似乎有两位人杰在交手?”宗道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错!我来的比你早一些,所以暗中也观摩了许多时间。” 陈凶说道:“其中一人是第一剑宗剑梦,另一人是我大魏蜀王陆玄楼。” “陆玄楼?” 宗道微微惊讶,他先前见过陆玄楼,能击败许墨与云渺渺,实力还是有的,不过此人太过依赖外力,算不得真正人杰。 宗道很是好奇,不过一日时间,陆玄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他一跃成为真正人杰。 至于剑梦,宗道倒也觉得这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世人皆以为东荒年轻一代的剑道之中,以剑玄为尊,颜沉鱼次之,剑梦位列第三,宗道却是有不同看法。 剑玄天生剑体,得第一剑宗重视,诸多好事因此落在他的身上,剑梦沾染不得半分,但凡第一剑宗能分多给剑梦一些机缘,剑梦或许早就是东荒人杰了。 “东荒人杰交手,你居然没有横插一手,真是让我惊奇啊!” 魔道武夫对于战斗的热情丝毫不弱于武痴! 陈凶戏谑说道:“我们那位蜀王殿下正在兴头上,我若是横插一手,让他扫兴,也不好交代啊!” “你会在乎这个?” 陈凶的话,即便是标点符号,宗道也不信。 “我不在乎,有人却在乎!” 陈凶无奈说道:“若是让屠方道知道我让大魏皇子扫兴,我怕是就没命活了。” 有时候陈凶也很纳闷,明明是魔道武夫,反复无常才是本性,屠方道却死心塌地的跟着魏帝陆啓,从无离贰之心! 屠方道恪守君臣之礼,也不许他人逾越规矩,这才是让陈凶最难受的事情。 陈凶继续说道:“不过这两人初成人杰,实力远不及我等,还有待打磨,不出手也罢。” “依我看,你是自信陆玄楼能击败剑梦,所以不曾出手吧!” 宗道嗤之以鼻,若是因为剑梦实力不足,陈凶便放弃镇压剑梦的机会,那才是真正的奇怪事情。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陈凶笑道:“蜀王殿下天资横溢,此刻已然压制剑梦,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宗道不以为然,剑梦与陆玄楼几乎同时成就人杰之身,剑梦境界略高于陆玄楼,不说战而胜之,即便剑梦不敌陆玄楼,也不是朝夕间就能分出胜负的。 “打一场?” 宗道出声问道,神墟中部之时,他不愿同陈凶交手,此刻身在天骄战场,倒是乐意陪陈凶大战一场。 陈凶摇头,指着许墨三人说道:“你人多势众,我孤掌难鸣,实在吃亏,还是说说话吧!” “也好!” 宗道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同为东荒三杰,差距不过毫厘之间,即便有许墨、云渺渺在侧,没有数天时间的角力,他也无法击败陈凶,即便击败陈凶,斩杀陈凶也是天方夜谭,倒不如坐在一起说说话。 宗道与陈凶谈古论今,看的许墨与云渺渺目瞪口呆,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势如水火,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突然之间,宗道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向远处,清晰的感知到数十位三灾武夫的气息,还有暴乱肆虐的灵气。 “看来颜沉鱼那边也开始了!” 陈凶说道:“我奉命阻击你,颜沉鱼奉命阻击其他人,这一次,我们那位蜀王殿下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决心极重。” “痴人说梦罢了,颜沉鱼固然惊艳,赵怀素也不差。” 宗道说道:“大魏有镜湖七杀将、红衣大监、六镇骁将,东荒仙门有当世天骄、仙门长老,就纸面实力而言,东荒仙门应该强于大魏王朝才是。” 陈凶摇头说道:“宗道,你别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就好似你我,一人之力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宗道自信说道:“除你之外,大魏无人能有此实力!” 陈凶唏嘘问道:“大魏年轻一代中没有这样的人,大魏王朝难道就没有吗?” 宗道骤然色变,死死盯着陈凶,眼眸闪烁,万般念头一闪而过。 “不可能!” 宗道说道:“除非有大魏王侯这种级别的强者出手,否则攻守之势难变,而神墟西北有禁制,这样人根本无法进入天骄战场。” “况且大魏王朝向来一诺千金,我相信大魏王侯不会潜入天骄战场,斩杀仙门天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你对我大魏王朝很了解啊!” 陈凶说道:“但是宗道,无论你多了解对方,总有疏忽的时候。” “比如呢?”宗道皱眉问道。 “我!” “你?” “对,就是我!” 陈凶说道:“在我进入神墟的时候,带了一位真正的凶神。” “那又如何?”宗道问道。 “此人乃是魔修,本来是绝巅巨头,在进入天骄战场之前,以秘法自斩境界,跌落至两劫巨头。” 陈凶得意说道:“这本是我精心替剑玄准备的对手,不过剑玄无意参与天骄死战,此人怕是要杀疯了。” 宗道没有想到陈凶居然有此一招,此刻再难淡然! “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而我也将你完美牵制于此多时!” 陈凶戏谑说道:“你若是心中不忿,你我大战一场,如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心蒙尘 “好狠的手段!” 对自己狠,对他人更狠,这确实是大魏王朝的风格,然而让一尊绝巅巨头自斩境界,还是超出宗道的预料。 一尊绝巅巨头能有多恐怖? 当初月神殿主举手投足之间便击溃镜湖七杀将,绝巅巨头虽然稍逊一筹,却也相差无几。 陈凶这一手瞒天过海,让宗道措手不及,此刻哪有心思与陈凶交手,只想快速支援赵怀素等人。 然而陈凶又怎么让他轻易离去?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两位人杰交手,声势尤为浩大,瞬间被所有人察觉。 “宗道也被牵制了吗?” 颜沉鱼有神兵在手,强横无比,而赵怀素精通五行道法,更兼风雷两道,也绝非弱者,两人斗得旗鼓相当,赵怀素心中却有丝丝缕缕的绝望蔓延开来。 当初只见颜沉鱼,不见陈凶,赵怀素便有所猜测,陈凶应该是阻击宗道去了,此刻猜测成真,赵怀素满心苦涩。 宗道被陈凶牵制,还有谁能对付浮屠呢? “你的心乱了!” 颜沉鱼清冷的声音在赵怀素耳畔响起,不知何时,一道如头发细小的剑气无声无息的横穿赵怀素的法阵,剑气骤然炸裂,一道剑光骤然璀璨,强行撕裂法阵。 强者交手,胜负往往都在呼吸之间。 赵怀素关心则乱,露出些许破绽,被颜沉鱼抓住机会,一举击溃法阵。 法阵被破,赵怀素也被反噬,身体剧烈震动时,吐出一口鲜血,气势萎靡不振,身体倒退而出,落于泥土之中。 赵怀素起身环顾四周,仙门长老与大魏强者全力交手,时常有人喋血陨落,却也是势均力敌。 然而当赵怀素的目光落在浮屠身上时,一股难以诉说的寒意涌上心头。 那些仙门长老不算弱者,浮屠却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肆意屠戮那些仙门长老。 一击破碎仙门长老的兵器,又一击重创那些仙门长老的肉身,最后一击便让那些仙门长老身死道消。 看浮屠凶威,赵怀素心有余悸,那怕是他,恐怕也在浮屠手下撑不过十七八个回合。 浮屠肆意杀伐,不消一时三刻,十数位仙门仙门已经死伤殆尽,更是让赵怀素彻骨冰寒。 宗道不能来,无人能牵制浮屠,胜负已然是定数。 等浮屠斩杀那些实力不济的仙门长老后,屠刀必然落在其他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逃!” 一声暴喝响彻天际,赵怀素当机立断,下令让当世天骄与仙门长老四散逃命。 众人当即沉默,东荒仙门屹立东荒千年,执东荒牛耳千年,几时落荒而逃? “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东海龙族敖甲凝重出声,浮屠无人牵制也就罢了。 赵怀素关心则乱,露出破绽,被颜沉鱼击溃,绝难与颜沉鱼相持,失败已在预料之中。 等颜沉鱼腾出手来,与浮屠联手猎杀仙门天骄、长老,后果不堪设想,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陨落于此,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说话之间,敖甲率先行动,一声龙吟响彻四野,一只庞然大物凭空出现,这便是敖甲真身。 身体足有百丈大小,硕大的龙眼犹如两只灯笼,赤红一片,周身鳞片闪烁金光,龙爪乌黑,折射幽冷光芒。 显露真身后,敖甲实力大涨,金龙摆尾,横扫无敌,经阁大监应声而退,大魏武夫纷纷避让。 颜沉鱼目光微冷,手中长剑挥动,一道剑气瞬发瞬至,斩击在敖甲龙身之上。 神兵剑气,不同凡响,那怕敖甲有金鳞护体,也难以承受。金色鳞片脱落,鲜血奔涌而出,敖甲吃痛不已,忍不住发出阵阵龙吟。 就在此时,一片金鳞离体而出,骤然爆发金色光芒,竟然将神兵剑气消融。 金鳞光芒不减反盛,悬浮众人上空,犹如一颗太阳,金光宣泄而下,让众人睁不开眼睛。 敖甲乘机而动,龙尾挥动,卷起部分仙门长老,探出龙爪,抓起百炼天空越青离,身体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疯狂向远处遁去。 敖甲离去,金鳞也随之暗淡,化作一道流光,直追敖甲而去。 颜沉鱼睁开双眼,便见仙门长老作鸟兽散去,从许多方向逃离此地。 “追!” 颜沉鱼不假思索,便兵分三路,追亡逐败! 另一处战场! 三位镜主联手,依旧不敌宫淑君,清玄镜主与九重山主重创,桃花扇主更是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陆玄楼与剑梦的战斗也至未声,终究是陆玄楼更甚一筹。 陆玄楼看着剑梦,那怕步入颓势,依旧如剑挺立,战意不减分毫。 陆玄楼微笑说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你若全力出剑,是有机会赢得。只可惜,你自始至终都畏首畏尾,心中担忧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每出一剑都想着退路,是怜悯他们好不容易踏上仙途,不忍心他们折损在本王手中吗?” 剑梦心思稍动,此刻她颓势尽显,陆玄楼一道腾出手来,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该何去何从呢? 剑梦信了陆玄楼的话,于是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悔意。便是这短短的刹那,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黑色的雾气飞速散开,要占据她的心神,连她手中的剑也开始黯然,不似霜雪般明亮! “剑心蒙尘?” 剑梦心道不妙,仅仅是这片刻动摇,陆玄楼便寻到破绽,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眼力? 好不容易才迈入剑心通明的境界,怎么就此蒙尘? 剑梦不敢多思,立刻收剑横于胸前,以指扣弹剑身,铮然一声剑鸣,清冷澄澈,似乎要将她从那浑浊的心境中拔出。 “剑梦修道几载?剑心如此不坚?” 陆玄楼得意出声,方才实话实说,竟有杀人诛心之功,让剑梦如此动摇,至于剑心蒙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剑心通明时,剑梦尚且不是他的对手;剑心蒙尘时,剑梦更不是他的对手。 “今日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合该死在此处。” 话音落下,陆玄楼手指一指,灵气凝聚一根巨指,当空砸落。 第一百七十二章 底牌尽出 灵气巨指落下,剑梦因为剑心蒙尘的缘故,反应慢了半拍,她侧身躲避,那根巨指依旧擦着她的肩头掠过,砰然一声间,剑梦掺哼一声,手臂的衣服撕裂,身体下坠,向着地面落去。 剑梦无暇关心自己的强势,她咬着自己的舌尖,阻止黑色雾气遮掩剑心。 陆玄楼的身影再至,一拳递出,剑梦口喷鲜血,以剑尖扎入泥土之中,试图稳住身形,却还是倒滑出了数十丈! 剑鸣声起,不绝于耳,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一柄长剑出现陆玄楼手中,再虚空中胡乱挥舞,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们剑修的剑意精髓吗?” 剑梦心思震颤,陆玄楼的招式毫无章法可言,但显现出的剑道剑意却八九不离十,甚至有第一剑经的韵味。 接着,她感觉心头燃起一道火。 她俯身下看,发现脚下哪还有雨水,竟然都是熊熊燃烧的紫色炽热火焰。 陆玄楼似笑非笑的看着剑梦,说道:“临死之前,我让你看看真正的剑,看你能明白几成。” 陆玄楼挥剑,自左而右划过身前,那剑尖似乎有电光扭曲溅射,纠缠成一道笔直而雪白的线条。 “去!” 陆玄楼轻吐一字,手腕翻转,那一道虚剑随之斩出,凌空而下。 剑梦心神巨骇,那虚剑破空而来,似乎快的可以斩碎一切,又似慢的可以看清期间每一道波动的纹理变化,而她忍不住注视那剑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也萌生出一柄剑。 那柄剑从她的神识而来,如有人握刀一般,要从内而外的将她的剑心彻底摧毁。 这是一种强烈的畏惧与荒诞,剑梦甚至分不清这一剑是陆玄楼斩出,还是她自己拔剑斩向了自己。 剑光将至,剑梦却是身体僵硬,难以动弹,陆玄楼不再看他,转身向着宫淑君走去。 “那不是我的剑!” 剑梦的声音响起,接着,陆玄楼惊诧轻咦,回头望去。 那一道剑光仅在咫尺,而剑梦不知何时举起了剑,挡住了那一道剑光,她的剑裳被割得尽是豁口,期间鲜血渗出,但剑梦的面容却是平静到极致。 生死一瞬之间,剑梦心念成空,清楚的认识到那并非他的剑,甚至不是陆玄楼的剑,而是他人的剑,不过接着陆玄楼的手斩出而已。 “那不是你的剑,所以你不该出剑的!”剑梦说道。 “是本王弄巧成拙了!” 杀人剑术,这是剑道大妖陆三生的剑术,耳渲目染之下,陆玄楼也习得两三分真意。 杀人剑术简单明了,与第一剑宗剑法截然不同,所以陆玄楼以杀人剑术杀人时,剑梦只当有人问剑。 剑道之争大过天,身为剑修,剑梦理所当然的接剑。 那一剑没有斩杀剑梦,剑梦却以此为契机,顺势斩破了心中的黑雾,拭落剑心之上的尘埃,晋入一种空灵玄妙的境界。 陆玄楼看向剑梦,从来没有那个女子能让他如此欣赏。 若非道不同,陆玄楼甚至想和剑梦推杯把盏,若非敌我不两立,陆玄楼甚至想就此离去,了结这一场争斗。 “也请你看看我的剑!”剑梦蓦然睁眼,她并指如剑化作身前,自左而右,反其道而行之,莫种意义上却如出一辙。 “杀人剑术,有趣!” 陆玄楼微微皱眉,随即又舒解开来,杀人剑术看似简单,可倘若没有杀心与杀意,那就是东施效颦了。 剑光起时,四周白茫茫一片,剑梦指间一线,犹如浪潮平推而至。 陆玄楼身形向后飘去,他双拳递出,出拳时轻,落拳时重,只是那一剑太过精准,他的每一拳都被一剑劈碎。 陆玄楼是武夫,以剑挥剑,也难得其真意;剑梦是剑修,自指代剑,那怕少了几分杀心,其形神却丝毫不差,陆玄楼甚至觉得,出剑之人不是剑梦,而是陆三生。 清脆断裂的声音不断想起,陆玄楼一退而再退。 剑梦摇摇晃晃的起身,她的剑裳割裂,半染鲜血,脸颊曲线却格外柔和。 剑道之强,再于精益求精,但剑梦并不如此认为。 所谓强大,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百紫千红。 于一道登峰造极是强大,海纳百川、通于百道也是一种强大。 在九州天下,几乎所有的剑修都会选择第一种强大,而剑梦却选择了第二种强大。 修剑十数载,剑梦见识过千百种剑道,也将这些剑道据为己有,至于如今,有人出剑,剑梦便有机会寻根问底,从而掌握一门剑道。 若是陆三生出剑,剑梦或许不能一蹴而就,掌握杀人剑术,而陆玄楼剑道浅薄,剑梦轻而易举便领悟了杀人剑术的精髓。 剑梦心中也有些可惜,陆玄楼剑道浅薄,她领悟的杀人剑术自然也是半吊子。 杀人剑术非同一般,剑道大妖陆三生,剑梦记下这个名字,有朝一日,定要问剑此人。 剑梦这一剑威势了得,任陆玄楼动作连连,这一剑终究落在身上。 啪嗒啪嗒,大雨重新落向了地面。 陆玄楼双手合什,夹住那一剑的锋芒,在恐怖推力之下,身行依旧向后,踩碎一片片泥土。 而这一刻,剑梦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她一声轻啸,落在陆玄楼耳中,便是一声剑啸。 陆玄楼终于动容! 那些雨水、草屑,竟然在此刻都染上了若有若无的剑意,触及肌肤犹如刀割。 “剑舞!” 陆玄楼声音微哑,显然也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宋连城号称东荒剑圣,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剑舞,而剑梦得其精髓,这也是剑梦最后的底牌了。 剑梦一言不发,鹅黄色剑裳舞动,犹如一只蝴蝶,在大雨中翩翩起舞。 在她的神识之下,天地万物仿佛都便成了剑,仿佛都在随剑梦起舞。 剑梦身侧悬停的剑破空而来,携卷天地大势,万剑加身般的痛意席卷而来。 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翻飞,结出一道复杂的印记。 一声龙吟响彻天际,浩瀚龙威自九天坠落,剑梦携卷天地大势的一剑也骤然停滞。 “龙之逆鳞!”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败俱伤 雪白剑意落在陆玄楼身上,剑势去出,霜杀百草。 远远观望此处,宫淑君喜上眉梢,笑容尚且没有绽放,便僵硬在脸上。 一片黑色的龙鳞悬浮在陆玄楼身前,挡在雪白剑意的前方,任由剑气纵横,割碎陆玄楼的衣衫,而那道剑意却始终无法触及陆玄楼。 “真龙逆鳞!” 宫淑君惊呼出声,似乎没有想到陆玄竟然还有如此底牌。 剑梦心中也苦涩至极,先有真凤尾羽,后有真龙逆鳞,陆玄楼就好似天命之子,占尽的造化与机缘。 “走!” 剑梦无奈至极,招呼宫淑君一声,不得不舍弃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 雪白剑意陡然上升数十丈,越过真龙逆鳞,随即如瀑布泄地,如浪潮般涌向陆玄楼。 剑意清冷,剑气犹为诡异,落在陆玄楼身上,不过留下道道血痕,却让陆玄楼疼痛难耐,忍不住呲牙咧嘴。 万般无奈之下,陆玄楼抽身急退,闪避剑意侵蚀,然而就此楼玄楼退后的一瞬间,那道剑意再度调转方向,好似一条蟒蛇,摇摆着身体,急速冲向大魏武夫。 剑意过境,大魏武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清玄镜主与九重山主瞬间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晃晃,催动道兵,与剑意相持。 与宫淑君大战之后,桃花扇主本就命在旦夕,此刻剑意入体,更是雪上加霜,最终一命呜呼。 三位镜主如此艰难,大魏武夫更是不堪。 神武卫统领哀嚎遍野,镜湖武夫如草芥倒地,江湖武夫七窍流血而亡。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剑梦这一手着实高明,让陆玄楼淬不及防,一剑竟然斩杀数百大魏武夫。 陆玄楼目光冷冽,心念一动,凤凰尾羽剑迸射而出,七彩光芒不分先后的撞击在剑梦的后背,如箭矢一般喷洒的鲜血里,剑梦强提神智,抵抗背部重伤带来的麻痹感,身形急速向远处坠落而出。 陆玄楼目光一片冰冷,向前迈出一步,便至剑梦头顶,举剑截斩而下。 “剑梦!” 千钧一发之际,宫淑君突然爆发潜力,天月刃犹如一道流光,快到不可思议。 极致的速度便是绝对的力量,天月刃撞击剑刃之上,电光迸射,火花似剑,陆玄楼只觉得有一股恐怖力量源源不断,陆玄楼虽然高举长剑,却始终无法挥下。 生死攸关之际,剑梦不退反进,回首看向陆玄楼,嘴角挂上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一股违和的感觉扑面而来,危机感此起彼伏,无一不诉说着剑梦的危险。 瞬息之间,陆玄楼思绪百转千回,最终毅然决然逼退天月刃,剑芒闪烁,直直斩向剑梦。 剑梦闭目,一股恐怖的剑意骤然升腾,瞬息之间便将陆玄楼淹没,无论陆玄楼如何防御,也不见丝毫效果,剑意瞬间洞穿陆玄楼的身体,向远处蔓延而出。 剑意所过之处,寂静无声,数木依旧郁郁葱葱,实际上已经生机断绝,清风抚过后便灰飞烟灭。 几乎是毫厘之间,陆玄楼挥剑截斩而下,自左而右,划过剑梦胸膛,留下一道深刻见骨的剑痕,鲜血奔涌而出,染红鹅黄色剑裳。 “这是什么剑术?” 陆玄楼挥剑,指向剑梦,却不见丝毫杀意。 “心剑!” 胸口鲜血横流,剑梦脸色苍白如纸,剑在咽喉,剑梦依旧不卑不亢。 “心之所往,无坚不摧,也难怪这一剑本王无法防御。” 陆玄楼收剑而立,轻声说道:“剑梦,这是个让人惊艳的名字,本王记下了。” 陆玄楼退后数十步,向剑梦拱手行礼。 “这样的绝学不该就此失传,所以本王今日不杀你。他日你若与本王为敌,本王必杀之。” 陆玄楼说道:“不过你杀我数百大魏武夫,身为大魏皇子,本王有义务提他们报仇雪恨。”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之武库随之洞开,无数灵兵犹如蝗虫过境,疯狂冲击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一时之间,哀鸿遍野。 宫淑君双目赤红,天月刃飞速旋转,掀起一道龙卷风,试图阻止那灵兵洪流过境。 然而与三位镜湖镜主交手之后,宫淑君也早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全力出手,也难有成效。 在剑梦与宫淑君的注视下,在大魏武夫的见证之下,陆玄楼几乎将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屠戮一空,唯有少数武榜天骄侥幸存活,此刻报团取暖。 陆玄楼缓缓靠近宫淑君,周身散发恐怖杀气,无数死气汇聚成一道河流,首尾相连,奔流不息,恐怖的威压和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众人腿脚发软,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宋郡之中,三万宋人兵甲授兽,近万大魏世族身死;江湖之行,陆玄楼有碎尸阎君之名,杀人不再少数;神墟之中,陆玄楼两次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与剑梦交手,更有生死之危。 重重积累之下,陆玄楼所修寂灭心经,终于迈入最高境界——寂灭意! 此刻的陆玄楼甚至觉得,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让寻常武夫生机寂灭。 “看在闻溪殿主的面子上,本王也不杀你,回去之后,告诉闻溪,本王与她之间恩怨两清了。” 陆玄楼最终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陆玄楼,我们来日方长!” 剑梦确信她最后一击必然伤了陆玄楼,可是伤至什么程度,却是未知之数。 剑梦觉得陆玄楼会之所以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多半是因为陆玄楼此刻也是强弩之末。 可是陆玄楼强势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似乎依旧有余力,剑梦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带着宫淑君等人离开神墟西北,草草结束这场天骄死战。 “殿下,何故放他们离开?” 清玄镜主不解问道,剑梦已无再战之力,陆玄楼翻手之间,便梦将将其镇压。 “咳!” 陆玄楼突然脸色熟练红润,开始剧烈的咳嗽,血沫喷薄而出,而后脸色逐渐苍白,身形摇摇晃晃,踉跄后退,若非清玄镜主眼疾手快,陆玄楼势必跌倒于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战结束 “你以为本王当真是不愿杀人吗?” 陆玄楼冷笑说道:“剑梦心剑,无可防御,本王肺腑、经脉皆被心剑剑气所伤,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非本王强提一口真气,以雷霆手段斩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宫淑君伺机而动,这里就是我等的埋骨之地。” 说话之间,颜沉鱼御空而来,看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不由微微皱眉,随即降落在陆玄楼身边,她探出手指,扣住陆玄楼脉搏,眉头更甚。 陆玄楼的身体之中,有一股惊人的剑意肆虐其中,破碎陆玄楼的经脉、侵蚀陆玄楼的骨骼,若非陆玄楼有完美根骨,恐怕早就被这股剑意断绝生机。 颜沉鱼伸出双手,按在陆玄楼后背,试图驱散这股剑意,岂料这股剑意极为顽固,颜沉鱼非但不能驱散这股剑意,险些也被这股剑意侵袭。 “不必浪费气力了!” 陆玄楼摇头苦笑,没有想到剑梦居然还留有暗招。 “剑梦已是人杰,这股剑意你化解不了,恐怕唯有时间才能将之磨灭吧!” 陆玄楼随即问道:“你那边战况如何?” “大胜!” 颜沉鱼将浮屠凶威娓娓道来,随即容颜暗淡。 “此战虽有二十多名仙门长老陨落,但我大魏武夫也损失惨重。” 颜沉鱼黯然说道:“一位红衣大监陨落,两位镜湖杀将陨落,四位六镇骁将战死。” 陆玄楼默不作声,七大仙门屹立东荒千年,底蕴自然非凡,数十位仙门长老虽然能让东荒仙门伤筋动骨,却不足以让他们元气大伤。 大魏王朝虽然雄据东荒,却是刚刚崛起,不比东荒仙门,每一位三灾武夫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死战嘛,哪有不死人的?” 陆玄楼安慰颜沉鱼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此战,你可居首攻。” 陆玄虽然几乎将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屠戮殆尽,可就战果而言,却不及颜沉鱼率众斩杀二十余位仙门长老。 颜沉鱼摇头说道:“若非浮屠自斩境界,参与天骄死战,我大魏岂有如此胜果?末将不敢贪攻。” “浮屠呢?本王也想见见此人。”陆玄楼笑道。 颜沉鱼回答说道:“东荒仙门溃逃,我等兵分三路,一路追杀。” “让他们回来吧!” 陆玄楼说道:“有你、我、陈凶、浮屠坐镇,天骄战场之中,大魏王朝顶尖战力超越东荒仙门,因此能大获全胜。” “此刻分头追及,我等四人难以呼应,若是遭遇宗道这种级别的强者,有当世天骄在旁虎视眈眈,大魏武夫极有可能折戟沉沙。” 陆玄楼说道:“这一战虽然没有斩杀仙门天骄,却将仙门普通弟子屠戮一空,东荒仙门必然迎来一段时间的虚弱,我等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没有必要得寸进尺了。” “谨遵蜀王殿下之命!” 颜沉鱼略微思索,觉得陆玄楼言之有理,便应允下来。 一枚烟花升空,在天空中炸裂开来,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魏”字,覆盖半边天空。 大魏武夫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不再追击仙门强者,折射返回陆玄楼身边。 “浮屠大人,该撤了!”一位六镇骁将提醒浮屠说道。 “回去告诉蜀王殿下,就说我在追击仙门强者的时候走散了。” 浮屠却是不闻不问,抛下六镇骁将,自顾自追杀仙门强者。 另一边,陈凶与宗道大战,两人旗鼓相当,难解难分,随着烟花升空,两人也不约而同的选择罢战。 “看来两处战场都已分出胜负,也不知结果如何?” 以有心算无心,大魏王朝占尽先机,陈凶可谓是胜券在握。 “一看便知!” 宗道冷哼出声,有浮屠坐镇,那一处战场东荒仙门必然损失惨重,但剑梦与陆玄楼之争,胜负真的不好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 陈凶戏谑出声:“若是蜀王殿下没有几分把握,岂会自告奋勇接下那一桩差事?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若是看到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尸横遍野,难免伤感啊!” 宗道并不理会陈凶,带着许墨三人径直离去,不消片刻,便至那一处战场。 入眼之处,仙门弟子喋血,江湖武夫陨落,一派人间炼狱的模样。 宗道瞬间愤怒,这一战,陆玄楼斩去了仙门二十年未来,也斩去了东荒江湖百年积累。 宗道罕见失态,气息起伏不定,被颜沉鱼察觉。 “宗道!” 颜沉鱼骤然色变,神兵飞花在手,升至半空,与宗道对峙。 “不自量力!” 宗道不屑出声,气势转瞬便攀升至巅峰,那怕颜沉鱼手持神兵,也绝非他的对手。 “宗道,我劝你冷静些!” 陈凶匆匆而来,挡在宗道与颜沉鱼之间,面带玩味笑容。 “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有些不知分寸,让我替你好好捋捋。” 陈凶霸气侧漏道:“你若今日斩杀陆玄楼,我便让东荒痛失人杰!” “宗道,冷静些!” 许墨也不由劝说宗道,此刻宗道愤怒至极,交手之时必有破绽,如若陈凶一击而中,大魏武夫群起而攻之,宗道也难以脱身。 宗道虽然愤怒,却也清醒,事已至此,再战也毫无意义,当即压制怒火,深深看一眼陆玄楼,记住陆玄楼的样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神墟西北边界,大魏王侯与仙门强者有些对峙之中。 忽然之间,一条金龙自山林中窜出,眨眼之间,便落于众人身前。 “敖甲,越青离,你们怎么出来呢?” 月神殿主闻溪凝声问道,看着两人惊慌的模样,心中也有种不祥的感觉。 不等两人回话,山林之中人影闪烁,仙门长老犹如惊慌失措的野兽,纷纷走出天骄战场。 “卑鄙!” 得知大魏王朝有绝巅巨头自斩境界,屠戮仙门长老,紫玄道君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镜湖与明月侯。 “你若自斩境界,也可踏入天骄战场,可惜你没有这份魄力!” 明月侯反唇相讥,心中却也阴沉一片,一尊绝巅巨头,足以媲美百位半百三灾武夫,自斩境界屠戮仙门长老,丢了西瓜捡芝麻,这不是胡闹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来可期 武夫破境极难,尤其是迈入三灾境界后,有人穷极一生也难以寸进,有人天姿横溢,只是因为差了几分运气,离绝巅巨头不过一线之隔,却永无破境之日。 因此绝巅巨头与涅盘武夫这等级别的强者本就不多,轮回境强者更是屈指可数。 与明月侯联手设下禁制时,月神殿主闻溪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自斩境界,踏入天骄战场行凶。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时疏忽,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几乎死伤殆尽,让仙门长老含恨陨落。 看着满是自责、满是愧疚的赵怀素,月神殿主不知如何言语。 此战东荒仙门大败亏输,堪称是东荒仙门诞生以来最大的失败,威风扫地不说,还让大魏王朝得意洋洋。 “此战失利,罪不在诸位,而在本座!” 月神殿主闻溪出声,承担下所有的责任。 “本座小觑了大魏人心,有大魏绝巅巨头自斩境界,让诸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本座心中有愧。” 闻溪款款躬身一礼,当世天骄与仙门长老无不动容。 “不怪闻溪殿主,要怪也该怪我等无能,更该怪大魏人心狡诈如狐。” 赵怀素摇头说道,天骄死战之前,月神殿主闻溪曾嘱咐他们小心防备陆玄楼,更是将陆玄楼的诸多手段尽数告知。 然而彼时陆玄楼默默无名,诸位天骄心高气傲,并不将他放在眼中,轻敌之时,便落下风,让那陆玄楼一战成名。 至于大魏绝巅巨头自斩境界之事,莫说月神殿主闻溪预料不到,看大魏明月侯脸色,恐怕她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一尊绝巅巨头,渡过天雷劫、五行劫、心魔劫后,战力非凡,举手投足之间可镇压一域,横行无忌。 为了斩杀仙门长老而自斩境界,众人惊叹于大魏王朝的魄力,却也嗤之以鼻,此战不能说大魏王朝大获全胜,只能说是大魏王朝虽胜犹败。 “其实在我看来,今日之败,并非全无好处。” 青玄道君说道:“东荒仙门屹立东荒千年,门下弟子皆是人中龙凤,得仙门底蕴相助,一路走来,可谓是顺风顺水,志得意满。然而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在失败中成长,在挫折中磨砺,诸位武道之路必然坚不可摧。” “相当年当年东荒神主莫惊春天姿惊人,横压一代翘楚,难逢敌手,虽成就涅盘武夫,却始终难以踏入轮回境界。” 青玄道君继续说道:“因此东荒神主莫惊春出走东荒,孤身入云荒,与妖族妖圣、天妖交手,流血不知多少,终究是入了轮回境。” “回到东荒后,东荒神主莫惊春一指击溃第一剑宗剑仙,一掌败退前代东荒神主,一拳镇压横断山脉中的天妖,彻底坐实了东荒武道第一人的身份。” “我等米粒之光,岂敢与东荒神主相提并论?” 东荒神主莫惊春是无败的传说,那怕当世天骄前途似海,也不敢奢望与莫惊春并驾齐驱,即便是东荒三杰,对东荒神主也只有叹服之意,从无逾越之心。 “如今的东荒虽是神主镇压群雄,然而大争之世,天骄并起,将来终究是你们的!” 青玄道君突然问道:“怎不见宗道、剑梦、也不见许墨、宫淑君、云渺渺,也不见北镜万兽山之人呢?” 赵怀素骤然惊醒,宗道、许墨与云渺渺或许安全,大魏武夫围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剑梦与宫淑君也在其中,此刻也不知境况如何? 月神殿主闻溪暗暗皱眉,大魏武夫既然敢截杀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必然有所依仗,剑梦与宫淑君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就在众人担心剑梦与宫淑君安危之时,便见宫淑君搀扶着剑梦,走出天骄战场。 “剑梦,你怎么伤的如此厉害?” 赵怀素关切询问,剑梦却是不已摇头,推开宫淑君,艰难行至月神殿主身前,请罪说道:“剑梦力弱,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被陆玄楼屠戮一空,请月神殿主责罚。” “不怪你!” 剑梦强势极重,月神殿主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察探剑梦伤势,神识探入剑梦身体,月神殿主闻溪顿时眉头紧骤。 此刻的剑梦,全身骨骼裂纹无数,经脉破碎不堪,胸前那一道剑痕尤为凶险,若是在深一寸,便能斩碎剑梦心脏与肺腑。 “混账东西!” 月神殿主突然咒骂出声,众人更是担心剑梦安慰,青玄道君更是连连出手,探查剑梦强势。 “欺人太甚!” 青玄道君随即暴露,以东荒仙门的底蕴,只要剑梦不死,便能让剑梦活泼乱跳,然而有些阴险手段,强如东荒仙门也无可奈何。 在剑梦的身体之中,萦绕一道寂灭之气,潜伏在血脉深处,交织成一道锁链,几乎断绝剑梦前路,这与当初大魏王朝对付东荒剑圣宋连城的手段如出一辙。 “断我前路,痴心妄想!” 剑梦肃穆出声,剑梦自认不输东荒剑圣宋连城,大魏王朝斩不断宋连城的前路,岂能斩断她的前路? 说话之间,剑梦眼神骤然锐利,身形犹如一柄利剑,散发着锐利的气息,隐约之间似乎剑鸣之声,让人望而生畏。 “剑心通明!” 同为剑修,月神殿主闻溪自然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剑心通明,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境界,惊艳如闻溪,也不曾踏入这一境界。 “剑玄天生剑体,剑梦剑心通明,剑修最大的两桩造化都落在第一剑宗,真是让人羡慕啊!” 青玄道君唏嘘出声,剑梦成剑心通明之境界,已是东荒人杰,再看赵怀素,距离东荒人杰虽是一线之隔,却也遥遥无期。 “等你踏入三灾境界,便可与我等并驾齐驱,将来有一日,你或许能与莫惊春比肩而行,未来可期啊!” 青玄道君给予剑梦最大的认可,只因剑梦足够惊艳。 当世天骄皆有望人杰,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剑梦最先迈出这一步,而非是被人寄予厚望的颜沉鱼与赵怀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双赢交易 “剑梦,你的境界?” 就在众人向剑梦道喜之时,赵怀素却是闷闷不乐,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众人这才翻然醒悟,剑梦此刻不过是半步三灾境界, “跌境了!” 剑梦苦笑出声,她并非自斩境界,而是被陆玄楼打落境界。 “我与陆玄楼同时成就人杰,最终还是技不如人,输给陆玄楼。” 剑梦无奈说道:“若非最后时刻,陆玄楼不知何故突然停手,我恐怕就要陨落在天骄战场之中了。” 宫淑君将陆玄楼的原话告诉月神殿主,闻溪便明白陆玄楼的心思。 陆玄楼不杀剑梦与宫淑君,作为交换,闻溪也不得继续纠缠阴阳龙凤之事。 “此事我自有计较!” 闻溪不动声色说道:“你之所以跌境,无非就是因为那一道寂灭之气,等你恢复伤势,将那一道寂灭之气磨灭,厚积薄发,必然重入人杰之列。” “但愿如此吧!” 武夫跌境,必然有损根基,更难达到以前的成就。 剑梦初成人杰,便遗憾跌境,众人百感交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宗道带着许墨与云渺渺走出天骄战场,目睹剑梦的凄惨模样,许墨悔不当初。 “剑梦,对不起!” 许墨羞愧出声,若非他一意孤行截杀戮陆玄楼,让宗道不得不离开,纵然有大魏绝巅巨头自斩境界,东荒仙门也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为东荒仙门而战,许墨,你何错之有?”赵怀素愤怒说道:“依我看,此战失利,罪在剑玄,罪在秦兽。” 众人深以为然。 若非剑玄自私自利,为夺造化,不愿与东荒天骄共进退,那怕有大魏绝巅巨头自斩境界,东荒仙门也无惧。 若非秦兽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不愿牵制浮屠片刻,数十位仙门长老岂会轻易陨落? “怀素,慎言!” 青玄道君皱眉说道,北镜万兽山虽与六大仙门齐名,却也不过是茹毛饮血之辈,说说也无妨。 而剑玄乃第一天宗大师兄,第一剑宗不输东荒神殿,也是东荒仙门领袖。 剑玄此人虽然天姿无限,心胸却也狭窄,若是听闻赵怀素之言,第一剑宗与东玄宗恐有间隙。 就在此时,陆玄楼带着大魏武夫,浩浩荡荡的走出天骄战场,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人咬牙切齿。 无视杀人的目光,陆玄楼迈步而出,越过当世天骄与仙门长老,行至闻溪身前。 “你这是炫耀你的胜利吗?” 月神殿主冷冽出声,一股杀意袭来,陆玄楼不由咳嗽连连,唾沫之中,隐约有死死血迹。 “就是想问问闻溪殿主,关于我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陆玄楼笑道,神墟之中有阴阳神墟规则压制,他倒不是很怕闻溪,可一旦走出神墟,枷锁消失,只要闻溪愿意,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镇压陆玄楼。 此时此刻,闻溪不愿多事,索性便答应陆玄楼,大魏王朝野心勃勃,与东荒仙门迟早一战,届时再与陆玄楼清算一切,也为时不晚。 “女子手段,最是狠辣!” 陆玄楼笑道:“剑梦,你的剑气可是让我生不如死啊!” 剑梦在他体内留下心剑剑气,难以抹除,刺痛陆玄楼经脉,让他苦不堪言。 “彼此彼此!” 剑梦冷笑说道,她在陆玄楼身体中留下心剑剑气,陆玄楼在她体内留下一道寂灭之气,都是阴险狠辣的手段,谁也别说谁的不是。 “你也跌境了?” 剑梦问道,陆玄楼本是半步三灾武夫,此刻观其气息波动,竟只有练虚武夫的气势。 “彼此彼此!” 陆玄楼朗笑出声,陆玄楼破境时日太短,境界并不稳固,与剑梦一战后便跌落境界。 “等你我重入三灾境界,再战一场,如何?” 陆玄楼有信心,用不了多久,他会突破至三灾境界,而剑梦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两人迟早还有一场大战。 “一言为定!” 此时此刻,剑梦的境界已然高于陆玄楼,心中无惧,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忽然之间,陆玄楼周身涌动七彩光芒,凤凰尾羽剑凭空出现,整齐悬浮在陆玄楼身前,缓缓飘向剑梦。 “陆玄楼,你这是何意?” “宝马赠英雄,好剑送佳人。” 陆玄楼说道:“此前大战,你手中无利器,固而输给本王,很是可惜。” “此乃真凤尾羽,稍稍锤炼,便有道兵之威,若请炼器师出手,或许能缔造一件神兵,可谓称手之剑。” 陆玄楼说道:“天下女子无数,唯有你剑梦让本王觉得惊艳,所以本王决定,赠你一根凤凰尾羽,你可自行挑选。” “陆玄楼,你没疯吧?” 剑梦疑惑出声,凤凰尾羽何其珍贵,说是天地至宝也不为过,无论如何,陆玄楼都没有理由将这种至宝送给她。 “真凤尾羽固然珍贵,然而本王坐拥无尽灵兵,凤尾羽剑与本王而言,也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陆玄楼笑道:“倘若能让你全力出剑,一展剑仙风采,岂非绝好之事?” 陆玄楼神情暧昧,与剑梦谈笑晏晏,月神殿主闻溪不知为何,心中很不是滋味。 “陆玄楼,你不是圣人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剑梦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还有条件吧!” “知我者,姑娘也!” 陆玄楼笑道:“我给两根你凤凰尾羽,你请百炼天宗出手,锻造两把利器,你我一人一剑。” “原来如此!” 剑梦瞬间明白,大魏王朝不乏强横武夫,却无人以炼器见长,尽管陆玄楼拥有凤凰尾羽,却无法发挥最大效用。 若是请百炼天宗炼器师出手,将凤凰尾羽锻造成绝世神兵,其效用远远超过未经打磨的凤凰尾羽。 “你的算盘真是精细!” 剑梦讥讽出声,一件神兵利器落在陆玄楼手中,不知东荒仙门有多少在死在陆玄楼手中,剑梦岂会让陆玄楼得逞? “答应他!” 就在剑梦准备拒绝的时候,月神殿闻溪与青玄道君不约而同的出声。 九州天下炼器宗门不止一家,只要大魏王朝愿意舍近求远,花费些许代价,总有炼器师出手,将凤凰尾羽锻造成绝世神兵,这种好事,与其便宜他人,倒不如便宜自己。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说实话,东荒仙门没有拒绝的理由。 “剑成之日,本王前往第一剑宗取剑!” 留下紫青两根凤凰尾羽,陆玄楼带笑离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往事 随着东荒仙门天骄与长老撤出天骄战场,这场天骄死战终于落下帷幕。 仙门弟子死伤殆尽,唯有少数武榜天骄幸存,此后二十年,东荒仙门必将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地,大魏王朝或可趁机崛起。 江湖武夫死伤过万,百年积累消耗一空,至此元气大伤,与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相比,东荒江湖本就势单力薄,此后一百年,东荒仙门名存实亡,已成定局。 以前的陆玄楼不过是权色生马的皇子,不招人待见。 此番几乎以一己之力压制东荒仙门,豪取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相信从此以后,陆玄楼必然名震动荒,俨然东荒第四人杰。 “这小家伙胆量不小啊!” 看着众星拱月般的陆玄楼,明月侯似笑非笑,表情耐人询问。 “一手促就天骄死战,光明正大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没有胆量与魄力,确实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镜侯颜镜古说道:“当初听闻天骄死战,本侯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承认,诸皇子之中,唯有蜀王最似陛下。”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明月侯笑道,阴阳龙凤池中,陆玄楼与月神殿主闻溪阴阳交融,事后月神殿主含恨出手,几乎置陆玄楼于死地,迫使她提前苏醒,陆玄楼才侥幸逃过一劫。 此事不过数事,犹历历在目,陆玄楼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月神雕主闻溪面前,谈笑之间,竟然让闻溪罢手,甚至促成一桩交易。 “明月侯,你此番苏醒是一时,还是一世呢?” 镜侯问道,魏帝陆啓有意对东荒仙门动武,似明月侯这等巅峰战力,是不可或缺的战力。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若非蜀王危在旦夕,本侯决计不会提前苏醒。” 明月侯摇头说道:“因为是提前苏醒,本侯神魂力量本就孱弱,此后硬抗神墟规则,强行提升境界,与月神殿主闻溪一战,神魂几乎涣散,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不得沉睡。” “一段时间?”镜侯皱眉说道! “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甚至十年、百年,我也说不准。” 明月侯凝声说道:“当初我冲击轮回境失败,肉身破碎,神魂几乎消亡,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以转生之法窃取他人身体,从而苟活于世。” “一体双魂,本侯什么时候能完全苏醒,不只由本侯决定,也要看司空小楼的意愿。” 明月侯继续说道:“此番若非陆玄楼遇险,司空小楼甘心让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本侯恐怕也无法提前苏醒。” “司空小楼很单纯,所以她的心也很赤诚,你知道的,这种人其实最难应付,一直以来,司空小楼都稳稳压制本侯,掌控着这具身体。有时候我甚至会后悔,后悔当年不该选中这具身体。” “岂止是你后悔了?” 镜湖唏嘘说道:“无论是当年做出决定的司空纵横,还是默许你夺舍司空小楼的陛下,甚至是冷眼旁观的大魏王侯,那一个不后悔?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明月侯幽幽说道:“确实,如此单纯可爱的姑娘,不该经历这种事情。” 沉睡在司空小楼的身体中,对于司空小楼的喜怒哀乐,明月侯也感同身受。 “本侯即将再次沉睡,有些事情需要请镜侯出手。”明月侯沉吟说道。 “什么事情?”镜侯问道。 “盯紧陆玄楼!” 明月侯凝声说道:“陆玄楼视司空小楼为亲妹妹,情感极为深厚。本侯担心他感情用事,想方设法斩断我转生之路。” “知道了!” 镜侯疼爱司空小楼胜过颜沉鱼,即便如此,稍稍犹豫之后,镜侯还是答应下来。 明月侯夺舍司空小楼,利在大魏王朝,这件事从决定下来的时候,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仅仅有感情,还有取舍。 舍弃司空小楼,为大魏保留一位半步轮回武夫,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镜侯,将来再见!” 明月侯隐隐有种疲惫的感觉,她便知道自己沉睡的时候已经到来。 “那便将来见!” 镜湖凝重出声,无论是他还是明月侯,心中都清楚,将来再见之时,必是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刀兵相见之日。 一块光滑的青石上,陆玄楼盘腿而坐,静气凝神,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剑梦留在他身体中的心剑剑气终究是隐患,若不尽早磨心剑剑气,陆玄楼也难安心。 青石两侧,许秀与刘猛持刀剑而立,替陆玄楼护法。 耳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玄楼不由睁眼,便见镜侯带着司空小楼走了过来。 此刻的司空小楼双目微闭,虽然在酣睡中,眉头紧锁,满是担忧。 从镜侯手中接过司空小楼,陆玄楼动作轻柔,抚平司空小楼的眉头,随后将司空小楼安置在青石上,让她睡的舒服些。 “镜侯大人,去旁边说说话?”陆玄楼问道。 “正有此意!”镜侯颜镜侯淡淡说道。 带着镜侯走出一段距离,陆玄楼停下脚步,遥望司空小楼一眼,随即问道:“小楼没事吧?” “至少现在没事!”镜侯颜镜古回答说道。 “那就是将来有事了!” 镜侯颜镜古没有说话,神情略显黯然。沉默即是承认,一切尽在不言中。 “能和本王说说小楼与明月侯的故事吗?”陆玄楼问道!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镜侯颜镜古说道:“明月侯冲击轮回境失败,那怕神魂即将消散,也绝非肉体凡胎可惜承载。也就那个时候,小楼出生了,司空纵横的女儿,已然不是肉体凡胎,正是合适的容器。” “司空小楼还是明月侯、一个孩童还是半步轮回境武夫,对于大魏而言,这是一道最简单不过的选择题。” “于是,在司空纵横点头同意后,明月侯将神魂融入司空小楼的身体,得以保全性命,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月侯的神魂会越来越强大。 “直至有一天,明月侯会彻底磨灭司空小楼的神魂,从此时间再无司空小楼,唯有大魏明月侯!”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东荒巨变 “你们点头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不问问小楼,她愿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容器呢?”陆玄楼讥讽说道。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镜侯颜镜古摇头说道:“所以,小楼是的意愿并不重要。” “一个孩童,刚刚出生,便被他人左右命运,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玄楼讽刺说道:“镜侯大人,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吗?” “弱者得不到怜悯,便以残忍诽谤强者。” 镜侯颜镜古摇头说道:“天骄战场之中,殿下肆意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难道也觉得自己残忍吗?” “那是敌人,而小楼是亲人,这不一样。” 陆玄楼怒道:“还请镜侯大人莫要巧言令色,正面回答本王的问题。” “确实很残忍!” 镜侯说道:“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魏。”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竟让本王无可反驳。所以一直以来,大魏王侯也好,父皇也罢,都是用这个理由消弭你们那该死的罪恶感。” 陆玄楼嘲弄说道:“一直以来,你们一昧的纵容、包庇小楼,并不是因为小楼真的招人喜欢,而是因为你们心中的愧疚感吧!” “也许吧!” 镜侯说道:“我知道你疼爱小楼,不过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所以本侯不希望殿下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抱歉,恐怕要让镜侯大人失望了。” 陆玄楼强硬说道:“本王绝不认可你们的决定,也绝不承认小楼的命运就是如此。” “本侯深知殿下视小楼为亲人,但还请蜀王殿下以大魏为重!” 镜侯皱眉说道:“我等谋划二十年,大魏即将对东荒仙门动武。大魏第一王侯、半步轮回武夫,这是足以扭转胜负的力量,明月侯不容有失,殿下切不可率性而为。” “身为魏人,本王自为大魏尽忠;身为兄长,我定为小楼撑腰。” 陆玄楼淡然说道:“这两件事,本王皆有计较,就不劳镜侯大人操心了。” 陆玄楼与镜侯唇枪舌剑,好生争论一番,最终不欢而散。 “既然如此,本侯也就不劝殿下了,自有陛下与殿下讲道理。” “还有一事,需要告知殿下。”镜侯颜镜古说道:“神墟中央,将有造化现世,极有可能是的阴阳道果。” “阴阳道果蕴含阴阳大道,暗藏阴阳古神传承,如能得之,长生可期。” 镜侯颜镜古说道:“本侯已经派出陈凶、颜沉鱼前往神墟中央,与仙门天骄争夺道果,殿下若是有意,便尽早动身。” “与剑梦生死一战,本王境界跌落,即便本王有此心意,恐怕也不是东荒三杰的对手,不如也罢!” 陆玄楼摇头说道:“况且心剑剑气留在本王体内,让本王痛不欲生,不得不分出大半力量压制心剑剑气,难以全力出手,所以本王的当务之急不是争夺道果,而是抹除心剑剑气。”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瞬之间,又是一月时间。 十月中旬,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大魏风光,原驰蜡象,山舞银蛇,随着雪花落地,神墟之行也终于落下帷幕。 神墟中央,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大打出手,这一次,东荒仙门强者尽数出手,一扫先前颓势。 宗道强势出手,击败陈凶后,更是舍弃阴阳道果,千里追杀,即便陈凶退出阴阳神墟,也不肯罢休。 剑梦虽然跌落境界,且有伤在身,问剑颜沉鱼时,竟然不落下风,坐实了其东荒人杰的身份。 赵怀素等一众天骄含怒出手,强势镇压大魏武夫,一雪前耻。 最终时刻,镜侯也强势出手,竟是一位天命巨头,孤身应对月神殿主闻溪、东玄宗两位道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随着越来越多的仙门强者出手,镜侯渐渐落入下风,不得不忍痛放弃阴阳道君,带着大魏武夫退出阴阳神墟。 宗道追杀陈凶而去,剑梦境界跌落,剑玄占尽天时,强势击败诸多天将,将阴阳道果纳入囊中。 随着神墟之行尘埃落定,东荒武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武榜第一,第一剑宗剑玄。 武榜第二,东荒神殿宗道。 武榜第三,大魏武夫陈凶。 武榜第四,大魏蜀王陆玄楼。 武榜第五,第一剑宗剑梦。 虽然这五人同为人杰,然而陆玄楼和剑梦却要逊色许多,此刻并不能与其他三人并驾齐驱。 故而剑玄、宗道、陈凶依旧合称东荒三杰,陆玄楼与剑梦因是后起之秀,所以并称东荒双秀。 然而武榜变化,不过是东荒巨变的前奏而已。 天骄死战之时,北境万兽山秦兽畏惧浮屠凶威,临阵脱逃,也不知此人是何想法,竟然没有选择离开天骄战场,最终被浮屠斩下头颅,死不瞑目。 北境万兽山痛失天骄,心有不甘,联合蛮族大部南下,大举进攻大魏北方六镇,战火绵延千里。 北境战场,绝巅巨头与涅盘武夫也频频现身,时有三灾武夫喋血陨落。 与此同时,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南楚也终于有了动静。 楚王派遣使臣入魏,断绝邦交,同时以中州大儒白行简为丞相,于大江中操练楼船士,其意图不言而喻。 大魏蜀王府中,陆玄楼安心休养之时,太子陆玄昭突然到访,攀谈时不由说起南楚之事。 “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真不像是儒家修士说出来的话啊!” 陆玄昭感慨说道:“仅此一言,楚人便与我大魏断绝邦交,楚王也不似楚王啊!” “北境万兽山与蛮族大部倾巢而动,楚人也突然硬朗起来,与大魏分庭抗礼。” 陆玄楼说道:“这背后恐怕有东荒仙门推波助澜啊!” “神墟开启之时,东荒神主莫惊春曾与父皇会晤,最终不欢而散。” 太子陆玄昭说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是强者之间的争斗,楚人恐怕要遭殃了。” 陆玄楼玩味说道:“普通人尚且不甘平庸,况且楚王好歹也是王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请帖 “大魏北方有六镇大将军屠方道坐镇,自有百万大魏军卒戍边,蛮族来势汹汹,却也不足为惧。” 陆玄楼淡然说道:“至于楚人,积贫积弱多年,此刻图强,为时已晚,更是不足为据。” “在东荒这片土地上,有资格被我大魏视为敌手的,唯有东荒仙门了。” 两人随意交谈,全然不将蛮族与南楚放在眼中。 黄昏时分,留太子陆玄昭在府中用膳后,便有宫人匆匆而来。 “陛下有旨意,请太子殿下与蜀王殿下入宫一趟。” 太子陆玄昭与陆玄楼并不敢耽误,立刻动身前往皇宫。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暗淡,温度急转直下,边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等两人来到皇宫,已是银装素裹。 夕阳落下,夜幕张开,勤政殿灯火摇曳,魏帝数十年如一日,永远埋头苦干,沉浸在数不胜数的奏折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桌案上的奏折清理一空,魏帝陆啓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打开窗户,冷风倒卷而入,整个人也清醒许多。 魏帝陆啓走至陆玄楼身边,神情玩味,目光尤为精明,似乎能洞穿一切秘密。 “数日不见,我儿竟有龙威。”魏帝陆啓淡笑出声。 太子陆玄昭骤然惊心,忍不住看向陆玄楼,思绪百转千回,揣摩魏帝此话心思。 “神墟之中,儿臣侥幸得一桩造化。” 陆玄楼回答说道:“此造化乃真龙真凤骨血孕育而成,夺取造化之后,儿臣便身负龙威。” “玄楼,慎言!” 太子陆玄昭皱眉出声,大魏身负龙威者,该是魏帝陆啓一人而已。 “无妨!” 魏帝陆啓笑道:“身为大魏皇子,身上没有几分威势,如何君临天下?” “不知父皇召儿臣过来,所谓何事?”陆玄楼问道。 “你我虽是君臣,却也是父子,难道朕没事就不能和你们说说话吗?” “你我父子不似父子,你们兄弟不像兄弟,尔虞我诈,更像是仇敌,这一切都是朕的过错啊!” 魏帝陆啓唏嘘说道,为了让大魏后继有人,为了不让大魏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魏帝陆啓纵容诸皇子明争暗斗,将那一份血脉情分也彻底磨灭了。 太子陆玄昭沉默不语,魏帝陆啓所言不假,心高气傲如他,也不屑遮掩。 要么成龙,要么成鬼! 比起晋王陆玄成,太子陆玄昭也不遑多让,倒是陆玄楼,有心求道长生,对于权利之争,兴致缺缺。 看着陆玄楼若无其事的模样,魏帝陆啓暗暗摇头。 大魏诸皇子之中,唯有太子陆玄昭、晋王陆玄成、蜀王陆玄楼可堪当大任。 陆玄楼城府深厚,手段极为高明,骨子里透露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质,神墟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陆玄楼一心求道长生,对于权利之争一直兴致缺缺,帝王不贪恋权势,便要大权旁落。 因此魏帝陆啓觉得,此三子中,以陆玄楼最具帝王之气,又以陆玄楼最缺帝王之心。 “明明是朕最钟意的人选,偏偏不让朕如愿,玄楼啊,朕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魏帝陆啓唏嘘出声,陆玄楼不动声色,太子陆玄昭神情却是精彩万分。 这么多年以来,诸皇子之中,还是有人头一次得到魏帝陆啓的肯定,一念至此,太子陆玄昭心情也沉重起来。 那怕知道陆玄楼无心帝位,太子陆玄昭也不得不将陆玄楼视为死敌。 魏帝手段,绝非常人可以揣摩,只要魏帝陆啓愿意,不管陆玄楼是何种心思,都会被魏帝强行摁在那张龙椅之上。 看着太子陆玄昭患得患失的模样,陆玄楼无心辩解,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怀疑一旦产生,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好了,还是说正事儿吧!” 魏帝陆啓行至桌案,拿起一封请帖,越过太子陆玄昭,直接递给陆玄楼。 “东荒神殿千年大典在即,莫惊春亲自送来请帖,请我大魏武夫观礼不周山!” “这种时候?” 陆玄楼皱眉说道,神墟之中,他屠戮无数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可谓血海深仇,无论怎么看,东荒神殿都没有道理请大魏武夫观礼不周山啊! 陆玄楼疑惑问道:“这其中是否有诈?” “莫惊春是纯粹的武夫,也是真正的君子,做不出卑鄙的事情来。” 魏帝陆啓笑道:“朕已向莫惊春表明心意,朕欲覆灭仙门,让大魏王朝独尊东荒。” “东荒神殿千年大殿,七大仙门齐聚一堂,更有外域来人,声势之浩大,令人难以想象,所以莫惊春送来请帖,要让朕知难而退。”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听闻朕的儿子大杀四方,莫惊春心中难免好奇,也想见见,所以这份请帖是送给朕的,也是送给你的。” “那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陆玄楼问道,他前脚屠戮仙门弟子,仙门后脚送来请帖,请他观礼不周山,要说没有怀疑与担忧,那也太假了。 “莫惊春亲自送来的请帖,若是不去,那也太不给这位东荒第一人面子了。” 魏帝陆啓说道:“不过北境万兽山与蛮族举兵南下,战事犹在焦灼之中,朕需要坐镇大梁,以防万一,且有南楚不知死活,处处惹朕不痛快,朕也要谋划一番,给南楚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所以朕决定让太子替朕观礼不周山,你也一起去吧!” “儿臣领命!” 太子陆玄昭与陆玄楼齐声答应下来。 “太子,你先退下,替朕准备一份继续,莫要太寒酸了。” 魏帝陆啓说道:“玄楼留下,朕有话对你说!” “身体如何了?” “尚可!” 陆玄楼强势已经恢复,等磨灭心剑剑气后,随时可以提升境界,恢复巅峰战力。 魏帝陆啓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就不要急着磨灭心剑剑气,也不要提升境界了。” “这是为何?” 陆玄楼不解问道,心剑剑气盘踞体内,刺痛经脉,让陆玄楼苦不堪言。 “因为我大魏并不需要一位三灾巨头。” 魏帝陆啓说道:“以合适的身份出现在何时的地方,这或许才是最终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章 寄魂之术 “还请父皇明示!” 魏帝陆啓说道:“你啊你,一心求道长生,却不知这世间的规则。” “武夫迈入三灾境界,摧城拔寨,无所不能,于战场之上,所向披靡,寻常军卒岂能与之抗衡?因而九州天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战场之上,三灾武夫不得摧城,也不得破军。” 魏帝陆啓说道:“你为东荒人杰,战力不输三灾武夫,且有神秘手段,可纵横无敌,所以朕需要你来镇压俗世战场。与东荒仙门之战,胜负也不在你身上,朕自有谋划。” “儿臣明白!” 陆玄楼说道:“儿臣也有一事,需要询问父皇。” 魏帝陆啓笑道:“但问无妨!” “敢问父皇,明月侯之事,可有回旋的余地?”陆玄楼凝声问道。 “朕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小楼!” 魏帝陆啓微微摇头,思索片刻侯给出了莫能两可的答案。 “有,也没有!” “如何能有?” 陆玄楼眼神骤然明亮,脑海中不由浮现司空小楼没心没肺的模样,面容之上也不由浮现溺爱之色。 “还是先说没有吧!” 魏帝陆啓说道:“明月侯乃大魏第一王侯,曾经更是大魏的定海神针,在大魏疲弱不堪之时,孤身支撑大魏百年,其功劳之重,言语无法描述。” “明月侯当年冲击半步轮回境失败,被迫陷入沉睡,可等她苏醒之后,便是货真价实的半步轮回武夫放眼整个东荒,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所以大魏宁愿失去一千个司空小楼,也不愿失去一个明月侯,这其中的道理朕不说,想必你也明白吧!” 魏帝陆啓的话,与镜侯大同小异,陆玄楼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那么朕来说说有吧,毕竟这才是你关心的事情。” 魏帝陆啓说道:“明月侯冲击轮回境失败,不得轮回之法,神魂溃散之时,也难行夺舍之事。所以朕赐予明月侯一门密法,名为寄魂之术。” “明月侯以神魂姿态,寄居在司空小楼的身体中,以司空小楼的血肉蕴养神魂,等她的神魂强大之时,便可彻底压制司空小楼的神魂,完完全全的掌控司空小楼的身体。” “这与夺舍有何不同?”陆玄楼皱眉问道。 “当然不同!” 魏帝陆啓说道:“若是夺舍之法,司空小楼神魂俱灭,再无回旋余地,而寄魂之法,司空小楼神魂犹在,不过是在沉睡之中,犹有挽回的余地。” “将明月侯的神魂迁出小楼的身体就行了,对吗?”陆玄楼问道。 “对,但这并非一间容易的事情。” 魏帝陆啓笑道:“寄魂之法,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寄居,而是神魂相融之术。” 二十年时间,司空小楼与明月侯神魂相融,几乎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 神魂剥离之时,稍有不慎,明月侯与司空小楼都要死,然而陆玄楼宁愿小楼自由死,也不愿她永堕黑暗之中。” 陆玄楼说道:“还请父皇赐我神魂剥离之法。” “你要,朕便要给你吗?” 魏帝陆啓说道:“明月侯二十年,期间耗费无数神魂秘宝,才恢复至今日状态,有望重回巅峰。朕若将神魂秘法交给你,二十年功夫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父皇有什么条件,尽管直说,儿臣答应便是。” 陆玄楼听出魏帝陆啓的言外之意,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魏帝陆啓说道:“其实大魏可以没有明月侯,但大魏不能没有合格的帝王。” “玄楼,朕真的很看好你!”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以你此刻的实力,还不足以剥离明月侯的神魂,所以等你有足够的实力,朕再将神魂剥离之法交给你吧。如今你便放手施为,让朕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有没有资格背负大魏的未来。” 陆玄楼满脸阴沉,他没有想到,魏帝陆啓居然以此逼迫他参与夺嫡之争。 “我怕夜长梦多!” 陆玄楼与诸皇子感情浅薄,为帝位而争,手足相残也无妨,然而明月侯始终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让司空小楼万劫不复。 “放心吧,朕会命明月侯沉睡,司空小楼便还是司空小楼。” 魏帝陆啓说道:“况且司空小楼是你的软肋,没有司空小楼,朕如何让你全力以赴的参与夺嫡之争呢?” 在勤政殿中,与魏帝商谈许久,直到月至中天,陆玄楼才出宫回府。 勤政殿中,魏帝陆啓看着陆玄楼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一个司空小楼,便让陆玄楼乖乖听话,他的无数手段竟然也派不上用场了。 “隐侯,朕是不是有些卑鄙了?”魏帝陆啓幽幽说道。 “父亲为儿子好,哪算什么卑鄙?”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勤政殿的角落响起,一道人影赫然树立,方才陆玄楼与魏帝陆啓交谈许久,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你这家伙,说话倒也好听。” 魏帝陆啓摇头闭目,再度睁眼时,眼中寒芒闪烁。 “不过玄楼,还是让朕失望了。” 即是帝王,便不该存在破绽,而陆玄楼太过重视司空小楼,这觉非好事。 “那要不要……” 隐侯没有继续说下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若是有朝一日,玄楼成了我大魏的王,而司空小楼可以左右玄楼的意志,那也确实留不得。” 魏帝陆啓说道:“不过那也是将来的事情,所以且看且说吧!” 离开勤政殿,陆玄楼并未返回蜀王府,而是去看望宁姒。 自神墟回到大梁,宁姒数次托人带来口信,让陆玄楼陪她说说话,只是陆玄楼忌惮宁姒的魅力,一直推脱。 雪中佳人,最是动人心弦,然而陆玄楼却不想初见时那般局促,见识过闻溪的美,宁姒的魅力似乎并非难以抵抗。 “我以为你父皇这种人,会为了大魏,负了所有人,然而此刻看来,也不尽然。” 寄魂之术,一旦施展,便不中断,一旦剥离明月侯的神魂,司空小楼或许会安然无恙,明月侯却是必死无疑。 为了让陆玄楼称帝,舍弃一尊半步轮回武夫,真是难以想象,魏帝陆啓究竟有多重视陆玄楼。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与你无关! 自横断山脉西行百里,便是大魏剑门关。 天下雄关皆在魏土,魏土雄关尽在北境,唯有剑门关在西蜀之地。 自万丈高空俯瞰而下,剑门关犹如一柄利箭,将横断山脉与西蜀群山隔绝开来,吐纳云雾,气势非凡。 剑门关城头之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黑色锦衣迎风飞舞,竟有谪仙人的模样,正是从大梁出发,前往不周山观礼的陆玄楼。 陆玄楼眺望远方,好似神游天外,任城头武夫、军卒评头论足,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一道娇小的人影走上城头,蹑手蹑脚走至陆玄楼身后,伸出一双素玉般的双手,捂住陆玄楼的眼睛,将声线也压低。 “猜猜我是谁?” 时至今日,没有敢和陆玄楼戏耍,司空小楼除外! 闻到熟悉的味道,陆玄楼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瞬间收敛心神,陪着司空小楼戏耍。 “我猜一定是个不漂亮的姑娘。”陆玄楼含笑说道。 “嘁,你这没眼光的家伙!” 司空小楼顿时不高兴,薄怒之下,一巴掌拍在陆玄楼的后脑勺,让剑门关城头的武夫、军卒瞬间紧张起来。 司空小楼是小祖宗,蜀王陆玄楼却是活阎王,他那让东荒震动一时的威名下,不知有多少白骨。 然而被司空小楼无礼对待,陆玄楼依旧面带笑容,甚至赔笑说话,花费些许时间,才让司空小楼喜笑颜开。 这一幕,让城头的武夫、军卒惊掉大牙,这还是那个凶名赫赫的蜀王陆玄楼吗? 不过细想后,众人又觉得合乎情理,纵观整个大魏,除了魏帝与大魏王侯,那个敢不给司空小楼面子? 想到这里,城头的武夫、军卒的腰杆也不由挺直几分,不愧是我家小姐,有荣共焉。 剑门关守将正是剑侯司空纵横,因此剑门关也是司空小楼的家。 司空小楼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啊!”陆玄楼笑道! 走出神墟之后,剑侯司空纵横便带着司空小楼回到剑门关。虽然得到魏帝陆啓的保证,但陆玄楼依旧担心司空小楼。 因此自大梁出发,一路南下至大江,送太子陆玄昭渡江侯,陆玄楼转道剑门关,看望司空小楼。 “我娘果然没有说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司空小楼撇嘴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替陛下观礼不周山吗?” “知道你还问?”陆玄楼说道。 “虽然是顺道,但是你能来看我,也是有心了,我很欣慰啊!” 司空小楼故持老成,模样甚是可爱,让陆玄楼开怀大笑。 司空小楼就是司空小楼,现在是,将来也是! “不周山,好玩吗?” 司空小楼目光狡黠,神情跃跃欲试。 “我也不曾去过,所以不清楚。”陆玄楼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带你去就是了。” “真的吗?”司空小楼期待问道。 “当然是真的!” 陆玄楼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司空小楼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还真不记得陆玄楼什么时候骗过她。 一直以来,仙门都被描述成人间仙境,司空小楼心神向往,奈何无缘一见,此刻机会就在眼前,当即欣喜不已。 “我怕是去不了了!” 司空小楼突然失落万分,小脸纠结在一起,写满了难过。 “为什么?”陆玄楼问道。 “我想去,我爹是不会答应的;即便我爹答应了,我娘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司空小楼叹气说道:“你有所不知,在这剑门关中,我爹就是个摆设,向来都是我娘说一不二,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陆玄楼笑道:“不怕,有我在,你娘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有真么大能耐?”司空小楼诧异问道。 “怎么,你不信我?”陆玄楼皱眉问道! “当然不信啊!” 司空小楼理直气壮说道:“你若是有这种本事,怎么会天天被我欺负呢?” “那是我让着你!”陆玄楼摇头笑道。 “不过说起来,你这家伙确是有点本事,你的名声竟然比我还凶,简直不能理解。” 司空小楼说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成与不成,我都没有一点损失。” 说话之间,剑侯司空纵横也走上城楼,陆玄楼使个眼色,司空小楼瞬间明白,蹦蹦跳跳走下城头后,迅速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 “见过蜀王殿下!” 大魏王侯身份非凡,魏帝亲口许诺他们见王不拜、见帝不跪,然而大魏王侯却不以此为凭借,奉行君臣之道。 “剑侯不必多礼!” 陆玄楼开门见山说道:“此去不周山,沿途乏味至极,本王想带着小楼,这一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剑侯意下如何?” 剑侯司空纵横微微皱眉,摇头说道:“殿下此行,是替陛下观礼不周山,一言一行,皆代表大魏王朝的风度。小楼性子顽劣,不知礼数与规矩,恐怕会让殿下为难!” “剑侯说笑了!” 陆玄楼说道:“在本王看来,小楼天真无邪,甚是可爱,也算不得顽劣。” 剑侯司空纵横还欲再说,陆玄楼却是不耐烦的摆手。 “剑侯大人,本王要带走司空小楼,这不是与你商量,而是通知。” 陆玄楼冷笑说道:“若非不想让小楼难过,本王甚至不愿和你废话。” 爱屋及乌时,憎恨也分明。 得知司空纵横点头,同意让明月侯将神魂寄居在司空小楼的身体时,陆玄楼对剑侯司空纵横也无多少好感。 陆玄楼盛气凌人,剑侯司空纵横很是欣慰,由衷的替司空小楼开心。 这么多年以来,或许陆玄楼才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司空小楼好的人吧! “殿下,以后小楼就拜托您了。” 剑侯司空小楼后退数步,双手合拢身前,躬身拜下。 “我对小楼好,这与你无关!” 陆玄楼说道:“从今以后,小楼的事情有本王操持,就不劳烦剑侯大人操心了。” “应该的!” 剑侯司空纵横回答说道。 “那就好!” 陆玄楼说道:“太子殿下已经渡江南下,本王还需追赶,就打扰剑侯大人了,好此!”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中州山河宗、陆玄宗 在剑侯相送之下,司空小楼随陆玄楼走出剑门关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成了?我爹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司空小楼疑惑问道:“陆玄楼,原来你真么有牌面吗?” “司空小楼,看来你对我还是一无所知,所以我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绍了。” 陆玄楼笑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魏帝第七子、大魏蜀王、东荒人杰、左都卫将军陆玄楼,江湖人称碎尸阎君,刀下亡魂无数,剑下百骨遗野,凶名响彻九州。” “虽然没听懂,但还是我觉得你很厉害!” 司空小楼说道:“那岂不是说以后跟在你身边,我是不是该无法无天啊?” “无法无天或许不行,但是飞天遁地,一定不成问题!” 说话之间,陆玄楼背后浮现一双巨翅,伸手抓起司空小楼,便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御空而行,这是三灾武夫才有的本事,对于此刻仅有练虚境的司空小楼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置身于云霄之上,司空小楼并不畏惧。 司空小只楼觉得此刻她好似一只自由的大鸟,无拘无束的飞翔,不由开怀大笑。 “陆玄楼,再高一点!” 司空小楼欢快出声,陆玄楼好似一只大鹏,扶摇而上九万里。 “陆玄楼,再快一点!” 陆玄楼不言不语,快速振动翅膀,与空气剧烈摩擦时,灵兵表面竟有火焰出现,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强风迎面而来,几乎让司空小楼睁开眼睛,可是司空小楼依旧兴奋至极,指挥着陆玄楼,向鸟雀一样,在天空中肆意飞翔。 南楚,广陵城外,有一座秀丽青山,山中一处溪流旁边难是狼藉。 “高兴吗?”陆玄楼戏谑问道。 “高兴是高兴,就是高兴过头了。” 司空小楼脸色蜡黄,脑袋一片眩晕,说话之间,胃中翻江倒海,瞬间扭转身体,蹲在小溪旁边狂吐不止。 “下次还想如鸟雀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吗?”陆玄楼戏谑问道。 “这是第一次,有点不适应,下次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了。” 司空小楼说道:“还有,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又菜又爱玩!” 陆玄楼摇头不已,伸手按在司空小楼后背,柔和灵气涌入司空小楼身体,片刻之后,司空小楼只觉得神清气爽,所有不舒适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武道之途,陆玄楼是门外汉,司空小楼也不差,竟然不知道用灵气调息身体。 在山中修整片刻,陆玄楼带着司空小楼直奔广陵城,按照约定,太子陆玄昭恐怕已经等候多时。 江北江南风情截然不同,于是带着司空小楼在城中闲逛,直至黄昏时分,司空小楼也意犹未尽。 步入一座酒楼,瞬间有数道神识落在陆玄楼身上,陆玄楼微微皱眉,灵气扩散而出,将他与司空小楼笼罩起来,阻断神识探知,带着司空小楼往顶楼而去。 来到酒楼顶楼,陆玄楼便见到了太子陆玄楼,不过同桌有几个年轻人,气息强横,竟然不输东荒的那几位当世天骄,其中有一人,甚至不输剑玄、宗道之流。 此人身穿一件陈旧道袍,温文尔雅中有透露着几分霸道,气势内敛,不见锋芒,却给人锐利的感觉,让陆玄楼忌惮不已。 “七弟,小楼,你们终于来了,可是让我好等啊!” 太子陆玄昭招呼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陆玄楼身上。 最近东荒风起云涌,这位大魏王朝的蜀王殿下异军突起,几乎是一夜成名,这些人虽非东荒之人,却也知道陆玄楼其人。 “今日,可能是鸿门宴,小心些!” 太子陆玄楼附耳说道,大魏皇子争斗,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但倘若遇到外敌,必有同仇敌忾之心。 “哦?” 陆玄楼疑惑不解,他与东荒仙门过节,却不记得与外域天骄有何仇愿,奈何众目睽睽下,太子陆玄昭也解释不了许多。 “来来来,我为诸位介绍一下。” 落座之后,太子陆玄昭将在座之人悉数介绍给陆玄楼,皆是外域当世天骄,此番前来广陵城,皆是为观礼不周山而来,因缘际会之下,相聚于此间。 陆玄楼虽不知太子陆玄昭因何认识这些域外天骄,然而萍水相逢,陆玄楼也不算深交。 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道袍青年身上,陆玄楼竟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这位是……”陆玄楼问道! “你不认识我?”道袍青年笑道。 “本王应该认识你吗?”陆玄楼皱眉问道。 “也难怪,毕竟当年我离开东荒的时候,你才这么大!” 道袍青年比划出一个高度,应是陆玄楼年幼不及事的时候。 “我是中州山河宗弟子,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道袍青年说道:“我叫陆玄宗!” 大魏废太子陆玄宗! 陆玄楼何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陆玄楼拱手说道:“原来是道友,久仰久仰!” “道友?” 陆玄宗摇头笑道:“你我兄弟时隔多年,再次见面,七弟,你不也不愿意唤我一声大哥吗?” “你以中州山河宗弟子自居,并非大魏皇子自称,你我也谈不上兄弟吧!” 关于陆玄宗与宁姒的事情,陆玄楼一知半解,所以也不作评判,但陆玄宗以中州山河宗弟子自居,全然不及大魏二字,着实让陆玄楼不喜。 “也罢,随你吧!” 陆玄宗说道:“你不把我当兄长,我也把你当弟弟。” “我有些事情要与玄楼单独说说,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 众人纷纷起身下楼,唯有太子陆玄昭进退两难。 “怎么,玄昭怕我伤着玄楼不成?” 陆玄宗淡笑说道:“我与父皇之间的恩怨,与你们无关,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玄楼的,不过是有些事情问问他而已。” 太子陆玄昭说道:“不妨问我,我或许也知道。” 陆玄宗摇头,指着陆玄楼说道:“宁姒的事情,我敢问,你不敢说,他却敢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陆玄宗的请求 酒楼楼顶,陆玄宗与陆玄楼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东荒最近似乎不太平啊!”陆玄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常听人说,此世乃大争之世。” 陆玄楼笑道:“所谓大争之世,不就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吗?” “虽然被陆啓逐出大魏,但我还是很敬佩他。” 陆玄宗轻笑说道:“结束乱世的方法有很多种,维系太平的方法更多,但最有效的一定是陆啓的的方法。” “长戈吞天下,六合为一家,这是多么霸道的野心,这是多么崇高的理想啊!” “英雄所见略同!” 陆玄楼笑道:“但这条路,并不好走,北蛮与南楚不足为惧,东荒仙门绝非易与之辈啊!” “莫要将东荒仙门看得太高,也莫要将大魏王朝看得太轻。” 陆玄宗笑道:“东荒武道第一人,从来都是不是莫惊春,而是垂垂老矣的陆啓!” “哦?此话何解?” 陆玄楼疑惑不解,魏帝陆啓不缺野心,更不缺手段,唯独缺少一份武道天姿。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中州山河宗有巨擎,对陆啓忌讳莫深,远在莫惊春之上。” 陆玄宗摇头说道,彼时身外大魏王朝,并不觉魏帝陆啓有多恐怖,可当他走出大魏王朝,便觉得陆啓深不可测。 陆啓不过是一位世俗帝王,声名也不显赫,然而人族巨擎却无人不知陆啓之名,有人对陆啓更是推崇备至。 “大争之世,必有九州巨擎榜现世,届时你我或许可窥探一二。” 九州巨擎榜,人族五域,一域一榜,凡榜上之人,皆为当世强者,皆有横压一域的恐怖实力。 陆玄楼心中惊骇不已,魏帝陆啓向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竟有资格登临东荒巨擎榜,着实让陆玄楼惊讶至极! “值得期待!” 陆玄楼说道:“若父皇真有这等实力,大魏或许真能一统东荒,可喜可贺。” 陆玄宗连连摇头,唏嘘说道:“在看我来,若陆啓真有此实力,与大魏而言,是祸非福啊!” “若论野心,陆啓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二。 陆玄宗继续说道:“以陆啓的霸道与野心,若让他君临东荒,必然剑指九州天下;若让他君临九州,必然剑指蛮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丈夫,该当如此!”陆玄楼拊掌而笑。 “你的野心,倒是与陆啓不差上下!” 陆玄宗微微摇头,似乎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如果陆啓没有支撑野心的实力,世人也就当看一场笑话,可当陆啓有这种能力与实力的时候,有人就睡不安稳了。” 陆玄宗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东荒仙门,更有中州圣地。” “此番东荒神殿大张旗鼓,千年大典热闹非凡,此中别有深意。” 陆玄宗说道:“据我所知,此次千年大典之上,将有中州圣地圣女与东荒人杰联姻,其目的不言而喻。若东荒仙门不敌我大魏王朝,将有中州圣地插手东荒之事。” “原来如此!” 陆玄楼对陆玄宗的话深信不疑,难怪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水火不容,莫惊春依旧派人送来请帖,请魏帝陆啓观礼不周山,恐怕是打算让魏帝陆啓知难而退吧! 陆玄楼心情不由沉重,魏帝陆啓欲吞东荒仙门,必有压胜手段,可若一旦中州圣地插手其中,胜负也难以预料。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玄楼说道:“关于宁姒,有什么想问的,尽管直说,本王知无不言。” “她还好吗?” 陆玄宗似有千言万语,心中忐忑时,却难以出口,最终仅有一句问侯。 “身在冷宫,孤芳自赏,也就那样吧!” 陆玄楼摇头说道,宁姒有倾国倾城之容貌,更有举世无双之魅力,然所爱非良人,注定悲凉。 “陆啓,懦夫!” 陆玄宗骤然失态,出声斥责魏帝陆啓,言语之间,尽是恨意! “宁姒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么如此绝情?” 陆玄楼摇头说道:“温柔乡,本是英雄冢,自古以来,这世间边有红颜祸水的说法,宁姒更是一味毒药,父皇担心宁姒误了他,误了大魏,也误了自己。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陆玄宗苦笑说道:“我与陆啓真不像父子,倒是你与陆啓如出一撤。” “我与父皇也不尽相同!” 陆玄楼笑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江山、美人、长生,我全都要!” “你倒是敢想啊?” 陆玄宗撇嘴说道:“将陆啓都忌惮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大魏在我心中的分量,远不及大魏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陆玄楼说道:“因此,做出与陆啓截然不同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爱江山不爱美人,我与陆啓不似父子;爱美人不爱江山,你与我确是兄弟。” 陆玄宗说道:“以陆啓为人,想来强硬,只会迎难而上,从不知难而退。” “东荒仙门与中州圣地强强联手,堪称无敌,那怕陆啓谋划多年,东荒霸权之争,大魏胜算也渺茫。” 陆玄宗说道:“所以我并不看好大魏王朝,因此再我离开东荒之前,我想见见宁姒,若是可以,我希望带她离开东荒。” “所以呢?”陆玄楼问道。 “以我此刻的身份,极难踏入大魏皇宫。所以我希望你能施以援手,带宁姒出宫,让我与宁姒会面。” 陆玄宗恳求说道:“也许这会让你为难,但宁姒不该在冷宫中孤独终老。” “也算不得为难,答应你也无妨。” 陆玄楼说道:“但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说好,若宁姒不愿随你离开,也请你莫要让我为难。” 陆玄宗说道:“强人所难,非我陆氏族人所为。” 陆玄楼说道:“神殿千年大典后,你便潜入大梁蜀王府,我自有办法带宁姒出宫。” 陆玄宗前脚离去,太子陆玄昭便出现在陆玄楼面前。 陆玄昭问道:“你不怕触怒父皇吗?” “你怎知父皇不想让宁姒离开大魏王朝呢?” 陆玄楼说道:“帝王无情,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啓未必愿意耽误宁姒一辈子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初至不周山 在广陵城待上一日,陆玄楼便动身前往不周山! 东荒神殿乃东荒第一仙门,底蕴非凡,其宗门所在不周山,更是传闻中的上古奇山,山中有天地灵脉,处处为洞天福地。 不周山再东荒,又不再东荒,而在一处秘境之中。 广陵城外,有一座传送阵法,正是秘境唯一入口,常年有神殿强者坐镇于此。 传送阵处,有东荒神殿弟子迎客,陆玄昭递上请帖,不卑不亢说道:“大魏太子陆玄楼,携蜀王陆玄,奉大魏帝王之命,观礼不周山。”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在落在陆玄昭身上,迅速扫过司空小楼,最终落在陆玄楼身上。 最近东荒时有大事发生,不少都是出自这位蜀王殿下的手笔,许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神殿山门,不得喧哗!” 虽然已有东荒仙门莫惊春嘱咐,不得为难大魏武夫,然而陆玄楼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东荒神雕弟子伤亡惨重,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东荒神殿弟子存在为难陆玄楼等人。 随即一股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落在陆玄楼身上,东荒神殿弟子率先发难,东荒神雕强者也不甘落后啊。 陆玄楼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坐镇传送阵的仙门长老身上,冷笑问道:“这就是神殿待客之道吗?” “阁下算不得我神殿客人!”仙门长老冷笑出声。 “那这又做何解释呢?” 陆玄楼手腕翻转,一份请帖浮现手中,手指曲弹,飘向仙门长老。 仙门长老岂会不知神主莫惊春亲自将请帖送至大魏大梁城的事情,此刻不过是存在让陆玄楼难堪罢了! 一股劲力骤然爆发,托着请帖直奔陆玄楼而来,散发冷冽杀意,犹如一道利刃。 陆玄楼眼眸微微收缩,周身灵气骤然暴戾,一道气浪携卷恐怖力量,将那份请帖撕成碎片后,化作一只巨手,拍向仙门长老,巨手尚未落下,恐怖威压便让仙门长老呼吸困难。 仙门长老骤然变色,他不过是东荒神殿的一位普通长老,虽是三灾武夫,绝也不是陆玄楼这等人杰的对手。 此处乃神殿山门,他笃定陆玄楼不敢出手,所以才出手挑衅陆玄楼,不料陆玄楼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在神殿山门对神殿长老出手! “竖子,放肆!” 虽然不敌陆玄楼,神殿长老也无惧,虽然没想到陆玄楼敢出手,却也不相信陆玄楼敢伤他! “你去娘的!” 因为司空小楼之事,陆玄楼心中一直有股愤怒无处发泄,此刻生怒,竟有杀人之心。 猛虎刀与血薇剑凭空浮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仙门长老,杀向肆虐开来,温度急转直下,竟有雪花飘落,寒霜凝结。 刀剑划破天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斩碎神殿长老的灵气,快速逼近神殿长老。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骤然出现,灵气凝聚一道灵力壁垒,阻挡刀剑去路,护住神殿长老。 “陆玄楼,这里是不周山,不是大梁城,莫要太过分了。” 宗道凝声说道,言语之间尽是不满之色,若非他来的及时,神殿长老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东荒神殿千年大典在即,四方宾客如云。倘若东荒神殿的长老,死在东荒神殿山门,东荒神殿岂不是要沦为他人笑话? “我屠仙门弟子如屠狗,东荒仙门恨我入骨,台面上的事情不必遮遮掩掩。” “想将我碎尸万段,可以啊!” 陆玄楼朗声说道:“划出道来,比划比划就是了,不要使些小孩子把戏,让本王觉着恶心。” 宗道冷声说道:“陆玄楼,你找死不成?” “就怕你杀不死我!”陆玄楼不屑说道。 “两位,切莫动怒。” 剑拔弩张之时,陆玄宗匆匆而来,挡在两人中央。 “东荒神殿千年大典,乃东荒盛世,不宜兵戎相见。” 陆玄宗笑道:“此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伤了和气。” “不与你一般计较!” 此事神殿弟子与长老有错在先,若是闹大了,东荒仙门也无颜面,宗道顺势而至。 东荒神殿千年大殿,陆玄楼若得势不饶人,便是不识抬举,因此不咄咄逼人。 宗道斥责神墟长老与弟子一番,便迈入传送阵,将此事禀告东荒神主莫惊春。 “递出请帖,与人难堪,先礼后兵也不是这般作法,此事确实是我身殿有错在先,不怪陆玄楼生怒。” “东荒仙门已经输了里子,面子就更不能输了。” 莫惊春说道:“来者是客,传我命令,大典期间,无论是神殿弟子还是仙门长老,都不得刁难陆玄楼,否则本座饶不得他们。” “遵命!” 莫惊春说话,宗道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不然好多说什么。 莫惊春摇头问道:“神殿中可有招待陆玄楼的人选啊?” 宗道连连摇头,仙门弟子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谁也不愿意招待陆玄楼! “陆啓将我们这一代得罪了十有八九,陆玄楼又将你们这一代得罪了七七八八。 莫惊春摇头苦笑:“虎父无犬子,这两个家伙,都是猪嫌狗不爱的东西,真让人为难啊! “第一剑宗到了吗?”莫惊春问道。 宗道回答说道:“白衣剑宗带着剑玄、剑梦到了,弟子已经安排妥当,并无失礼之处。” 莫惊春说道:“去一趟第一剑宗住处,让剑梦替本座招待陆玄楼吧!” “剑梦?不妥吧!” 宗道皱眉说道:“剑梦与陆玄楼死战,两人双双跌境,各自留下暗手,让对方苦不言堪。” “你也太小看剑梦了!” 莫惊春说道:“一个人能有多大成就,不仅仅看天赋、机缘,也看此人气度几何?” “如今,虽说剑玄与你风头正盛,但将来能为东荒扛鼎者,一定是剑梦。” “我不是怀疑剑梦,而是担心陆玄楼不识抬举。”宗道摇头说道。 “大可不必担心!” 莫惊春说道:“陆啓的儿子,心胸一定不会狭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极 通过传送阵法,便来到了秘境之中,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高山,让陆玄楼心中惊讶。陆玄楼以前见过不少山脉,在此山面前,都如同一座小土堆一般。 此山在天空中看都显得奇高无比,那这座山脉,只怕其高度不下于万丈之高,隐隐有遮天之意,当真是一座雄山。 站在空中望去,只见此山山势俊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云风当中似有无尽霞光,隐约可见宫殿现出一角,流转七彩霞光。 一时间,陆玄楼都被这无边绚烂看花了眼,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说,仙门手段,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云风之中,五里一廊,十里一阁,廊角飞檐,宫墙院落,鳞鳞之瓦,青色之墙,又有宫柳数株,碧波清水,假石嶙峋,时有仙鹤飞舞,仙猿飞渡林间,亦有如神女的仙女经过,也有仙风道骨的老者卧于竹林,与世人幻想中的仙界景色一般无二。 这长安居,在不周山的后山山腰,陆玄楼一行三人便在此处落脚。 只见四周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周围有一道篱笆,将长安居与外界隔开,那道篱笆看起来也简单得可以,其实也暗藏符文禁术。 长安居中,剑梦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身白色剑裳,为她平添几分英资。 “剑梦姑娘,许久不见,可还安好?”陆玄楼笑问道。 “托蜀王殿下的福,还算不错!” 剑梦淡然出声,目光平静,好似已经忘记陆玄楼屠戮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的时候。 神墟一战,两人双双跌落境界,各自留有暗手,让对方苦不堪言,本该形如死敌的两人,此刻相对而坐,并无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极为和谐,让人很是轻松。 “让剑梦姑娘招待本王,东荒神殿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陆玄楼笑道。 “过往恩怨,可暂且搁置一边,蜀王殿下不必理会!” 剑梦说道:“来者是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蜀王殿下海涵!” “本王是客,剑梦姑娘难道就不是客人了吗!”陆玄楼玩味说道! 剑梦淡淡说道:“我虽出身第一剑宗,然而东荒仙门,同气连枝,也算不得外人,所以由我招待殿下,也在情理之中!” “东荒神殿弟子不计其数,其实也不用第一剑宗弟子招待宾客。” 陆玄楼说道:“应该是本王臭名昭着,东荒神殿弟子深恶痛绝,不得以之下,才让姑娘招待本王吧!” “蜀王殿下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了?” 剑梦摇头说道,若非东荒神主请求,她也不愿意招待陆玄楼这号人物。 与剑梦交谈片刻,陆玄楼忽然问道:“敢问剑梦姑娘,铸剑进展如何?” “我已经请动百炼天宗宗主出手,假以时日,必有神兵出世,蜀王殿下安心等待便是!”剑梦说道。 忽然之间,长安居外脚步噪杂,随后便有数道人影进入长安居中,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锐利如刀。 “赵怀素、许墨、云渺渺、越青离,都是老熟人啊!” 陆玄楼含笑出声,微微流露失望之色,神墟之中,若非剑梦力挽狂澜,他或许能镇压其中一二人。 “陆玄楼,再打一场!” 神墟之中,许墨败于陆玄楼之手,一直心有不甘,此后陆玄楼名声大噪,与剑梦并称“双秀”,许墨心中更是有一万个不服气。 “许墨,不得无礼!” 剑梦皱眉说道:“东荒神殿千年大典,神主莫惊春屡次三番嘱咐我等,来者是客,不得节外生枝,坏了气度与礼数。” “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就是了。” 许墨对陆玄楼说道说道:“你也放心,我许墨也不会趁人之危,以境界压你!” “同境而战,本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你镇压,你这是自取其辱啊!” 陆玄楼淡然笑道,他虽然境界跌落,底蕴却不减分毫,那怕是逆境而战也无惧许墨,何况同境?三灾境下,公平一战,那怕是东荒人杰,陆玄楼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许墨怒道:“狂妄!” 神墟之行,许墨虽然断臂,道心丝毫未损,破而后立,修为更是精进许多,此刻也无惧陆玄楼。 “那就打一场!” 不等陆玄楼答应,司空小楼率先出声,看热闹是真不嫌事大啊! 长安居外,陆玄楼与许墨相对而立,经剑梦决定,两人各自收敛灵力,仅以拳脚功夫论高低。 “陆玄楼,给我狠狠地揍他!” 司空小楼欢呼不已,剑梦却是微微摇头。 陆玄楼乃是东荒人杰,底蕴非凡,若同境而战,许墨几乎毫无胜算,可若以拳脚功夫论高低,胜负终究难料! 真武宗以武立宗,拳脚功夫最是厉害的。 那怕收敛灵气,许墨每一拳都似乎有千斤巨力,递拳之时,便有拳风肆虐。 许墨身形如鬼似魅,留下一道道残影,出拳也极快,转瞬之间,便将陆玄楼淹没在拳影之中。 “陆玄楼,加油,可千万不能输啊!” 许墨似乎压制了陆玄楼,司空小楼不由替陆玄楼打气。 “安静些,好好看!” 剑梦皱眉,让司空小楼莫要出声,目光回转,落在陆玄楼身上,不愿错过一招一式。 许墨压制了陆玄楼?剑梦并不这样认为,赵怀素等天骄也不这么认为。 他强由他强,他横由他横。 许墨出拳固然强劲,可落在陆玄楼身上,好似落在棉花上,软弱而无力。 在剑梦眼中,陆玄楼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消解许墨的强劲力量。 陆玄楼犹如一颗大树,落地生根,任许墨狂风暴雨般出拳,也难以撼动陆玄楼半分。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借力打力,这是什么招式?” 饶是剑梦等人见过识广,此刻也看得云里雾里,满头雾水。 说话之间,陆玄楼眼光微亮,招式骤然变化,不似先前那般软弱无力,而是力道十足。 抓住许墨独臂,猛然向前一步,手肘顺势递出,不偏不倚,落在许墨胸口,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许墨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飘向远处。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陆玄楼与三灾傀儡交手,八极拳炉火纯青,自神墟一行后,太极竟也无师自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林野渡 “太极?倒是头一次听说!” 长安居上空,云风之中,东荒神主莫惊春将陆玄楼与许墨交手的过程尽收眼底。 “自静制动,以柔克刚,太极有真意啊!” 东荒神主莫惊春身旁,还有一位黑衣老者,正是中州阴阳书院的黑圣! “不过太极行招之间,似乎有牛鼻子老道的身影!” 儒道两家各有学问,道门显赫于九州天下,儒家光大于中州,因此一直以来,九州都有儒道之争,若非佛门不济,败走西锤荒芜之地,九州天下,或许还能更热闹一些。 “所以,黑圣前辈还是执意收陆玄楼为徒?”东荒神主莫惊春问道。 黑圣抚须笑道:“此子有才气,诗词无双,有些诗句,更是蕴含大道理,老夫每每读来,皆有惊艳之心,此子该是我儒家圣人啊!” “陆啓的儿子,不是天生帝王,竟有圣人之姿,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啊!” 东荒神主莫惊春说道:“不过陆啓极为看重此子,前辈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不怕,事在人为嘛!” 黑圣说道:“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迟早一战,若大魏王朝战败,陆啓自然身死,届时还望神主高抬贵手,放此子一马,让我带他前往阴阳书院,如何?” 东荒神主凝声说道:“陆啓未必会败!” “以俗世帝王之身,压制东荒七座仙门,陆啓不可谓不惊艳,但你莫惊春差了吗?” 黑圣说道:“况且东荒仙门将与中州圣地联姻,强强联手,大魏王朝即便有胜算,也渺茫的很啊!” 东荒神主莫惊春摇头说道:“此子杀人太多,手段也太狠,我有心让前辈得偿所愿,他人怕是不会让前辈如意!” “这个也不怕!” 黑圣笑道:“阴阳书院虽然不比乾坤圣地势大,却也些能力,你肯给我阴阳书院面子,就不信他人不给我阴阳书院面子。” 东荒神主莫惊春微微皱眉,黑圣之言,似有威胁之意。 “看来此子,阴阳书院势在必得啊!” “仅凭诗词,此子便有诗仙词圣之姿,若好生教导,或许是一位真正儒圣。” 在东荒仙门眼中,陆玄楼或许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人,可在大魏王朝眼中,陆玄楼何尝不是英雄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黑圣眼中,陆玄楼也算不得与儒家道义背道而行。 “答应前辈便是了!” 东荒神主思索片刻,答应黑圣的请求,东荒大战在所难免。 若是为因陆玄楼,让阴阳书院也卷入其中,形势将更加错综复杂,这是东荒神主莫惊春不愿看到的事情。 “陆啓,你生了个好儿子,可惜,你不是个好父亲啊!” 东荒神主莫惊春唏嘘出声,就此刻而言,无论是武道还是儒道,陆玄楼都有光明的前途,奈何陆啓一意孤行,铁了心让陆玄楼走上霸道帝路。 与儒道、武道相比,帝道前路险阻,不知道要困难多少倍。 东荒神主莫惊春摇头不已,回到神殿时,宗道匆匆而来。 “神主,乾坤圣地到了!”宗道恭声说道。 “到了就到了,让本神主亲自迎接不成?” 说起乾坤圣地,东荒神主莫惊春也不由恼火。 陆啓谋划二十年,一心兵戈,东荒仙门虽然无惧大魏王长便,但眼看东荒大地将要生灵涂炭,莫惊春也不忍观之。 因此莫惊春放下身段,前往中州乾坤圣地,定下联姻之事,只为魏帝大兴兵戈之时,东荒仙门与乾坤圣地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大魏王朝,避免战火蔓延时,东荒山河破碎,流离失所。 乾坤圣地也答应联姻,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偏偏让东荒神主莫惊春如鲠在喉,左右也不得劲儿。 按照约定,东荒神殿千年大典时,宗道会与乾坤圣女立下婚约,东荒神殿与乾坤圣地永结同盟。 然而神墟之行,剑玄得阴阳道果,超越宗道,成为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乾坤圣地居然见风使舵,转头与第一剑宗卿卿我我。 为执东荒牛耳,第一剑宗也一直处心积虑超越东荒神殿,此刻机会难得,自然答应下来。 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手,将东荒神主莫惊春摆了一道。 若非魏啓虎视眈眈,东荒神主莫惊春恐怕早就打上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的山门了。 “莫兄,怎么如此生气呢?” 一位中年难以走近神殿,便见莫惊春怒发冲冠的模样,当下心虚万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乾坤圣地圣主林野渡。 “林野渡,你说呢?” 莫惊春冷笑说道:“这些年,光顾着应付陆啓,也不曾去中州逛逛,你林野渡是不是记不得我莫惊春什么脾气了?” “我就是十个胆子,我不敢招惹你莫惊春啊!” 一方圣主,在莫惊春面前赔笑连连,显得毫无脾气。 当年的莫惊春,以涅盘武夫孤身入蛮荒,与妖族妖圣、天妖死战后,提天妖头颅返回九州天下,杀气遮天蔽日,林野渡当年有幸见此一幕,时至今日,也心惊胆战啊! “那好,你给本座一个交代,本座便不与计较了!” 莫惊春说道:“若你的交代不能让本座难以,迟早有一天,本座平了你乾坤圣地的山门!” “莫兄,此事我真是无能无力啊!” 林野渡苦笑说道:“你是东荒神主,大权在握,所谓太上长老在你面前,那是不气也不敢喘,我哪有你这般能耐?” “莫兄,我虽是圣主,但你也知道,我乾坤圣地的那些老东西向来喜欢指手画脚,那个将我这个圣主放在眼里呢?” 林野渡说道:“第一剑宗以阴阳道果为聘,那些老东西就被猪油蒙了心,任我百般劝说,也执意撕毁婚约,我也无可奈何啊!”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莫惊春不屑问道:“你确定不是你对那阴阳道果动心了?” 林野渡讪笑不已,阴阳道果乃古神传承所在,蕴含无数造化,若说他没有动心,那也太假了。 莫惊春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连陆啓的脚趾头也比不上!” “瞧你这话说的,我若是有你与陆啓的本事,别说是不将阴阳道果放在眼中,就是乾坤圣地的那些太上长老,我也得让他们当牛作马。”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白剑意 “陆啓,当真令你束手无策?”林野渡凝声问道。 莫惊春身为东荒第一人,声名响彻九州天下,一身实力更是旷古烁今,一人足以倾压一座圣地。 可就是这般强横的莫惊春,背后还有七座仙门支持,与陆啓争斗之时,居然不得不寻求援手。 乾坤圣地毁约,与第一剑宗联姻,更是让莫惊春颜面无存,即便如此,莫惊春也压抑愤怒,准备于神殿千年大典促成联姻之事,由此可见,莫惊春究竟有多忌惮陆啓。 莫惊春顿了顿,说道:“等你见识过陆啓的真正的手段,你便知道本座为何如此忌惮他!” “你不是不满乾坤圣地太上长老对你指手画脚吗?” 莫惊春说道:“让他们来我东荒,我保证陆啓让他们埋骨东荒,让你大权在握。” “莫兄,说笑了!” 林野渡讪笑说道,他与乾坤圣地太上长老虽有意见相左之事,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乾坤圣地着想。况且太上长老乃乾坤圣地真正底蕴,若他们战死东荒,乾坤圣地也必然衰落。 两人交谈许久,林野渡差不多也清楚,陆啓至少也是莫惊春这个层次的强者,随即将话题扯到宗道身上。 林野渡问道:“这小家伙就是宗道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晚辈宗道,见过前辈!” 林野渡身为乾坤圣地圣主,与莫惊春相比,虽然稍逊一筹,却也是货真价实的轮回境武夫。莫惊春可以不把林野渡放在眼里,宗道却是万万不能。 “风家的丫头不识货,我却是个有眼光的。” 林野渡笑道:“我膝下有一女,武道天赋差了些,但姿色还是有的,你若是不嫌弃,我与你师尊便再立一桩婚约,东荒神殿与乾坤圣地也可冰释前嫌。” “行了,你乾坤圣地我东荒神殿高攀不起,此事到此为止。” 莫惊春说道:“你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联手,摆了本座一道,本座也姑且不提,但东荒大战之时,乾坤圣地敢不尽力,那就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长安居中,送走赵怀素等人,陆玄楼与剑梦再做交谈。 “蜀王殿下深藏不露啊!”剑梦有感而发。 神墟之中,陆玄楼剑式拳法威猛暴戾,攻势来如疾风骤雨,让人防不胜防。 数日不见,陆玄楼竟又领悟太极真意,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似有后发制人之功。 陆玄楼也不藏私,将太极真意悉数道与剑梦,甚至言传身教,指导剑梦一番。 剑梦习百家剑术,悟性极高,不消片刻,便已经领悟三分真意,让陆玄楼刮目相看。 太极真意,极为玄奥,处处有道韵,让剑梦受益匪浅。 “多谢蜀王殿下!” 剑梦心中也疑惑,她与陆玄楼可谓是生死之敌,陆玄楼竟然不计前嫌,传她太极真意,也不知陆玄楼意欲何为! “剑梦姑娘不必胡思乱想!” 陆玄楼说道:“将太极真意道与姑娘,纯粹是因为欣赏姑娘,本王绝无他心。” “正所谓英雄惺惺相惜!” 陆玄楼继续说道:“姑娘记住了,最欣赏你的,一定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剑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视陆玄楼为死敌,却也尊重陆玄楼,否则即便东荒神主莫惊春有求,她也不愿意招待陆玄楼。 “然而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我相信蜀王也不是大方人。” 剑梦说道:“那么蜀王殿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姑娘!” 陆玄楼笑道:“神墟一战,姑娘心剑剑术,让本王痛不欲生,所以本王对心剑剑术有很大的兴趣,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原来这才是蜀王殿下的目的啊!”剑梦摇头而笑。 “姑娘若是为难,就当本王没提过此事。”陆玄楼笑道。 “剑由心生,故而无坚不摧,这便是心剑秘术的精髓。” 剑梦说道:“蜀王殿下能领悟几分,便取决于蜀王殿下的悟性了。” 陆玄楼没有说话,不停的摩挲手指,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一副思索神情。 剑梦也不打扰,起身离开,听闻太极真意,剑梦也有所领悟,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转眼之间,天色渐渐暗淡,陆玄楼才从沉思中醒来。 “可有所获?”陆玄昭问道。 “剑由心生,相由心生,似是而非,还需好好琢磨一番。”陆玄楼摇头说道。 陆玄昭说道:“大魏藏经阁中,不乏剑道秘术,你也不必强求心剑剑术!” “这不一样!” 陆玄楼说道:“所谓剑式剑术,万变不离其宗,皆有基础剑式演变而来,因其暗藏变化,所以杀伐惊人。” “心剑秘术,剑由心生,与其说无坚不摧,倒不如说无可防御,堪称绝对的杀招!” 陆玄楼闭目,思绪回到神墟,脑海中浮现剑梦使出心剑秘术的画面。 雪白剑意如瀑泻地,无视真龙逆鳞,无视陆玄楼的防御手段,轻而易举便洞穿陆玄楼的身躯。 或许,剑梦自己都不清楚心剑秘术的可怕之处吧! 与此同时,一座阁楼之中,剑梦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周身剑气分黑白,犹如两条巨龙,盘旋在剑梦身边。 剑梦蓦然睁眼,黑白剑气纵横交错时,化作一道太极图案,有一黑一白两道剑意如龙凤,冲天而起,弥漫道韵,随后璀璨剑光起山中,照亮不周山的夜幕。 “好剑!” 神殿之中,莫惊春与林野渡同时起身,身形闪烁时,便出现在九万里高空,目睹这一道璀璨剑光不断向上爬升,似乎要将这天捅个大窟窿。 “第一剑宗,总算有些像样的剑仙了。” 莫惊春抚掌而笑,心中却也好奇,这剑意之中,似乎有太极真意啊! “前有莫惊春,后有剑梦,东荒果真是人杰地灵啊!” 林野渡也艳慕出声,剑梦这一剑威势一般,然而其中真意,也不知要让多少剑修望尘莫及,于剑道而言,剑梦算是登堂入室了。 “这就悟了?真是让本王无地自容啊!” 陆玄楼赞叹说道:“虽非太极真意,却有黑白两气如阴阳,剑梦真是了不起啊!” 陆玄楼与剑梦并称“双秀”,悟性上的差距似乎有点大啊! 与此同时,不周山中,几乎所有人在驻足观望这一道璀璨剑光,有人惊艳,有人嫉妒。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是人心太小 深夜时分,天空挂一轮明月,不周山也清冷许多。 长安居中,司空小楼已经酣睡,陆玄楼独倚斜阑,提着一壶烈酒,替司空小楼守夜。 忽而,有一阵清风抚过,陆玄楼侧目而望,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赫然在目,正是东荒神主莫惊春。 “聊聊?” 东荒神主莫惊春问道。 “嘘!” 陆玄楼手指虚掩嘴唇,指指司空小楼,随后蹑手蹑脚走出长安居,莫惊春微笑摇头,身形也随之消失,不曾有半点声响。 不周山山腰出,莫惊春负手而立,陆玄楼落后半步,两人目光下落,可见长安居中的灯火。 “陆玄楼见过神主!”陆玄楼恭声说道。 “哦,你见过本座?” 莫惊春笑问道,他曾暗中观察陆玄楼,因此也认得陆玄楼,却不记得陆玄楼几时见过他。 “常听父皇提起神主,公子润如玉,不曾惊春风。”陆玄楼回答说道:“晚辈虽不曾见过前辈,却也知前辈气质。” “本座少年得意,走马春风,满桥红袖,不曾惊动春风,却也最惹春风。” 莫惊春笑道:“当年本座行走九州,倾倒无数惊艳女子,可惜啊,最终还是稍逊你父皇一筹。有女子喜欢温润如玉的公子,更多女子却喜欢霸道的男人。” 陆玄楼笑道:“我只当帝王霸道无情,竟不知父皇还有这等风流事。” “你父皇并非无情,而是有大爱。” 莫惊春笑道:“一统东荒,千秋万载的太平,这是多么辉煌的伟业。” 陆玄楼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伟业背后,便是无尽鲜血与白骨。” 莫惊春惆怅说道:“东荒仙门不愿血流成河,我更不愿看到白骨路遗于野,所以,东荒太小,容不下你父皇的野心。” “不是东荒太小,而是人心太小。” 陆玄楼说道:“舍不下仙门千年基业,舍不下超然地位,便以东荒安宁为借口,将我大魏视为虎狼,东荒仙门手段不过如此。” “你的意思是我东荒仙门错了?” 莫惊春苦笑说道:一世流血与世世流血,这看似简单的选择题,却也最难取舍。” “也许吧!” 陆玄楼说道:“不过好在我不用做出选择,因为有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知大魏上下一心,欲吞东荒仙门,席卷天下。” 莫惊春摇头说道:“然而我还是希望你父皇能三思而后行,大战一旦开启,后果不堪设想。” 陆玄楼笑道:“此话,神主不该对我说,应该说与我父皇听听。” “我劝你父皇二十年,也不曾说动他半分。” 莫惊春说道:“你父皇这种人,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神主之言,恕我无法苟同!” 陆玄楼说道:“心无山河,岂是帝王?” 莫惊春问道:“大魏已有万万里疆土,显露东荒半壁江山,中原千里沃土,还不满足吗?” “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 陆玄楼说道:“大江之南,有南楚称孤道寡,六镇之外,还有山河万里,更不提东荒仙门居高临下,无视我大魏尊严。” 莫惊春皱眉问道:“大魏有沃土千里,还要舍近求远,取那不毛之地?” “山川河流即是疆土,千里沃土也好,不毛之地也罢,我大魏全都要。”陆玄楼笑道。 “你这贪心的性格,倒是与陆玄如出一撤,难怪陆啓对你青睐有加。” 莫惊春苦笑说道,本来打算让陆玄楼劝陆啓收手,此刻看来,是他一厢情愿了。 “这不是贪心,更不是贪婪。” 陆玄楼说道:“帝王胸有天下,寸土尽在其中,这是胸怀,更是气度。” 莫惊春唏嘘说道:“看来我不仅劝不动你父皇,也劝不动你啊!” “东荒之事,无非一战,东荒仙门不输大魏王朝,神主何惧一战呢?”陆玄楼问道。 “你父皇谋划二十年,必有诸多后手,一旦开启大战,东荒仙门未必能敌!” 莫惊春说道:“你父皇的手段,可不像你那般简单。” “父皇手段固然高明,大魏谋划也不过二十年,东荒仙门却有数千年底蕴,东荒仙门胜算极大。” 陆玄楼说道:“此番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姻,东荒仙门更多强援,应是立于不败之地才对,神主何必如此惧战呢?” “你也不看看,你父皇麾下的王侯都是些什么人?人屠、阳屠、侩子手!我不是惧战,而是不愿东荒血流成河罢了。” 莫惊春说道:“此战能避则避,若不能避,我唯有以雷霆手段,击溃大魏。”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也好自为之吧!” 莫惊春说道:“近日你也无事,便再我东荒神殿好好转转,若是改变主意,本座与你再聊也不迟。” 莫惊春随手丢给陆玄楼一枚令牌,说道:“此为神主令,见此令如见本座,持此令牌,你可畅行东荒神殿。” 目送莫惊春离去,看着手中的令牌,陆玄楼微微摇头。 持神主令畅行东荒神殿,陆玄楼可观东荒仙门底蕴,莫惊春这是想让陆玄楼知难而退,只是陆玄楼退了,魏啓能退吗? 神殿之中,林野渡已经等候莫惊春多时。 “谈的怎么样?” 林野渡问道,如今乾坤圣地与东荒仙门联姻,自然卷入东荒乱流之中。 “和他父皇一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莫惊春说道:“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小家伙甚至比他父皇还要强硬许多!” “那这小家伙,恐怕也留不得了!” 林野渡皱眉说道,陆啓后继有人,对东荒仙门与乾坤圣地而言,绝非好事。 “此子不能动!一道阴阳书院介入东荒大战,东荒大战将脱离本座的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莫惊春凝声说道:“大魏之所以强横,那是因为这是陆啓的王朝,没有陆啓,大魏也算不得庞然大物。” “陆玄楼虽有陆啓之风,却也年幼,不足以真正取代陆啓,因此也不足为惧。” 莫惊春说道:“忍耐了二十年,陆啓的耐性也消磨差不多了,离陆啓动手的日子也不远了,让乾坤圣地强者尽快赶赴东荒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杰聚会 一夜无话,陆玄楼独立山腰,双目放空,眉宇之间,难掩思索之色。 翌日清晨,丝丝缕缕的冷意袭来,陆玄楼不由打个寒颤,随即忍不住摇头。 “还是想不明白啊!”陆玄楼低声呢喃。 莫惊春是什么人?那是敢孤身踏入妖族腹地,让天妖喋血的绝世狠人。 魏帝陆啓欲以兵戈取东荒仙门千年基业,莫惊春岂会因为不忍东荒血流成河而不愿与大魏死战一场? 从明面上来看,东荒有七座仙门,其中三灾巨头数不胜数,涅盘武夫比比皆是,也不乏轮回武夫,实力远在大魏王朝之上。 然而东荒神主莫惊春宁愿受辱,让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姻,换取强援,以应对东荒之战。 陆玄楼百思不得其解,魏帝陆啓究竟有各种手段,才会让莫惊春这般忌惮。 “大魏,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加神秘啊!” 大魏不止三将七侯,这一点陆玄楼早有预料,神墟之行,大魏王朝显露冰山一角,也证明了陆玄楼的猜测,此时此刻,陆玄楼更加好奇大魏王朝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何种模样。 就此此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一身雪白剑裳,青丝如墨下垂,清新的空气中也多出一股兰花香气。 “剑梦姑娘越发迷人了!” 一夜顿悟,剑道登堂入室,剑梦犹如脱胎换骨,那怕剑意内敛于身,依旧光彩照人。 “还不曾谢过殿下!” 剑梦柔声说道,自从遇到陆玄楼,剑梦的气运出乎意料的强盛。 神墟之中,与陆玄楼生死一战,剑梦极尽升华,得入东荒人杰之列,得陆玄楼指点,明悟太极真意,剑道登堂入室,直追东荒三杰。 “剑梦姑娘天资惊人,与本王并未关系,不必言谢。” 陆玄楼摆手,随即问道:“姑娘清晨至此,可是有事?” “神殿千年大殿,无数天骄汇聚于此,机会难得。” 剑梦说道:“今日有一场聚会,以武会友,不知蜀王殿下可有兴趣?” “不会是鸿门宴吧?” 陆玄楼玩味出声,以武会友也好,以武论道也罢,沾了一个武字,便少不了争斗与矛盾。 剑梦说道:“此次聚会,唯有九州人杰才有资格参与,意在切磋武道,并不涉及个人恩怨。” 陆玄楼摇头说道:“本王屠戮仙门弟子无数,其中血海深仇,岂是一句不涉恩怨,便能把酒言欢的?” “来者是客,东荒仙门即便恨殿下入骨,也不会让殿下身死在不周山,坏了仙门积攒千年的信义。” 剑梦说道:“所以蜀王殿下,大可不必担忧身家性命。” “本王既然敢入不周山,就不怕仙门对本王出手。” 陆玄楼说道:“以武论道,本王受着皮肉之苦也不算什么,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本王受辱,大魏也失颜面,此事有待商榷,且容本王好好考虑考虑。” “若剑玄、宗道对殿下不利,我替殿下分忧便是了。” 剑梦连连摇头,人杰聚会,赵怀素等天骄想入也不得入,若非陆玄楼恩情,她才懒得与陆玄楼多说。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玄楼欣然答应,说道:“本王信不过宗道、剑玄,却信得过剑梦姑娘。”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剑梦摇头不已,阴阳神墟之中,陆玄楼一手促成天骄死战,让无数仙门弟子含怒陨落,本以为陆玄楼是胆大之人,此刻却似鼠辈。 “小人?” 陆玄楼说道:“本王或许是伪君子,但剑玄一定是真小人。” 天骄死战,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本是势均力敌,却因剑玄自私自利,贪图神墟造化,致使东荒仙门死伤无数。 此后东荒神殿与乾坤圣地联姻,剑玄横插一手,让莫惊春与宗道沦为笑话,此人心胸实在狭窄,陆玄楼不得不防。 剑玄与第一剑宗所作所为,确是出格,然而身为第一剑宗弟子,剑梦并不好评价。 “伪君子,请吧!” 剑梦无言以对,当下带着陆玄楼前往人杰聚会之所。 在剑梦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湖泊,四周有亭台楼阁,可见少年谈笑晏晏,意气风发。 陆玄楼喜好安静,剑梦也是同道中人,两人寻找一处僻静亭台落座,一边饮酒,一边听人高谈阔论。 “在下中州大河剑宗裴东湖,见过剑梦姑娘。” 就在陆玄楼与剑梦说话之时,一位少年负剑而来,目光落在剑梦身上,闪烁惊艳与炽热。 昨夜,一黑一白两道剑光升空,惊艳众人,于九州年轻一代之中,剑梦剑道可名列前茅,虽是僻静之处,也有人慕名而来。 “原来是大河剑宗,失敬失敬!”剑梦肃然起敬。 大河剑宗向来一师一徒,师为轮回剑仙,徒为九州人杰,虽然形单影只,却堪比圣地与仙门,不容小觑。 打声招呼,裴东湖自然入座,目光终于落在陆玄楼身上。 “这位是……?” 这位中州人杰远道而来,并不认识陆玄楼。 “大魏陆玄楼!” 裴东湖微微诧异,东荒与中州相隔虽远,有些事情却也了解。 陆玄楼异军突起,屠戮东荒仙门无数弟子,与剑梦生死一战,双双跌落境界,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陆玄楼与剑梦本该是生死之敌,两人此刻同案而饮,不见锋芒,宛如旧相识,由不得裴东湖不惊讶。 “传闻两位是生死之敌,此刻看来也不尽然啊!”裴东湖笑道。 “我与剑梦姑娘确是死敌,迟早有一日,需刀剑相向,届时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陆玄楼笑道:“但这并不妨碍我与剑梦姑娘成为朋友。若是有朝一日,我死在剑梦姑娘剑下,剑梦姑娘可要记得替我收尸啊!” “你想多了!” 剑梦笑道:“我会砍下你的头颅,以此祭奠被你杀害的仙门弟子。” “啧啧,你这朋友也靠不住啊!” 陆玄楼笑道:“不过姑娘放心,若有朝一日,姑娘死在我刀下,我以王侯之礼送姑娘。” “人杰相聚,以武论道,这是喜事,两位却言生死,着实煞风景。” 裴东湖笑道:“我欲与剑梦姑娘论剑,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第一百九十章 裴东湖与陆三生 “固所愿,不敢请尔!” 剑梦习百家剑术,融汇贯通,以为己长,与裴东湖论剑,若能窥探其大河剑意,势必更上曾楼,剑梦求之不得。 “此番前来东荒,途中遇到一位青衣剑客,出剑凌厉,杀伐果断,裴某见猎心喜,便与之论剑。” 裴东湖说道:“此人一剑截断我大河剑势,二剑截断我大河剑意,三剑既出,裴某大败亏输。” “这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剑术?” 据剑梦所知,大河剑宗有一本大河剑经,出剑时,剑势如大河奔流,不可阻挡,剑意如江水东去,难以截断,堪称九州顶级剑经。 此刻听闻有人三剑击败裴东湖,剑梦不由大惊失色。 “此人剑术精湛,剑势凌厉,剑式却也简单。” 裴东湖说道:“此人剑式我已牢记于心,时常模仿,却只得其行,不得其势,着实让人费解。” 剑梦问道:“百闻不如一见,不知裴兄也演练一二?” “那便献丑了!” 裴东湖身行窜出亭台,立于湖面之上,背后长剑出鞘,剑鸣声惊动众人。 “是大河剑宗的裴东湖!” 有人笑道:“大河剑宗,一宗两人,剑道冠绝中州,此番能观大河剑意,已然不虚此行啊!” 湖泊之上,任众人言语,裴东湖充耳不闻,脑海中浮现一道青色身影,裴东湖虽青色身影而动,递出一剑,周身剑意宣泄而出,便将将湖水一分为二,白浪叠伏,涌向两岸。 “这似乎不是大河剑意啊!” 有人疑惑出声,这一剑看似不凡,却全依靠裴东湖实力,才有此声势,与大河剑意相差甚远。 “让两位见笑了!” 这本该惊艳世人的一剑,在他手中,居然沦为笑谈,裴东湖苦涩难言。 “蜀王殿下,你不觉得这一剑很眼熟吗?”剑梦皱眉问道。 陆玄楼不理剑梦,问裴东湖说道:“那青衣剑修还好吗?” “来时高歌,去也高歌,此人风流,可为我辈剑修楷模!” 裴东湖感慨出声,随即问道:“蜀王殿下,认识那人?” “不但认识,颇为相熟。” 陆玄楼笑道,本以为裴东湖遇到了什么惊艳剑修,却不曾此人竟是陆三生。 自陆三生出走东荒,寻找心中所爱,陆玄楼也是初次听闻他的消息,得知陆三生潇洒且风流,陆玄楼很是开心。 “当日匆匆忙忙,虽与此人论剑,却不知此人性命,还望蜀王殿下告知!” 裴东湖拱手说道:“此刻我技不如人,将来剑术大成,欲与此人论剑时,还望蜀王殿下引见。” 剑梦也竖起倾听,陆玄楼曾经施展杀人剑术,形神虽也不似,杀伐却也骇人至极,若是由那青衣剑修出剑,也不知是何等恐怖景象。 “此人与本王齐名!” 裴东湖微微愣神,目光骤然爆发璀璨光芒,直勾勾的盯着剑梦许久,最终却是摇头。 剑梦虽与陆玄楼并称“双秀”,但那青衣剑修却是男子,裴东湖皱眉苦思,却也想不出还有那个东荒天骄与陆玄楼齐名。 “莫不是剑玄?” 裴东湖疑惑出声,三剑败他,东荒年轻一代,有此实力的剑修恐怕唯有剑玄此人了。 “不是!”剑梦摇头说道。 裴东湖问道:“剑梦姑娘也知道此人?” “除我之外,东荒确有一人与陆玄楼齐名。” 剑梦凝声说道:“青鬼杀人剑,阎君碎尸刀,若我所料不错,此人应是青鬼陆三生。” 剑梦惊骇莫名,若非裴东湖提起陆三生,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大魏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妖孽吧!三剑击败裴东湖,这等实力,恐怕已经超过东荒三杰了。 陆玄楼心中也惊骇,成就大妖之身后,陆三生便出走东荒,数月时间,居然能轻易击败九州人杰,这家伙恐怕也有机缘啊! “陆三生,未曾听闻东荒年轻一代中有这号人物啊!” 裴东湖说道:“以那青衣剑修的实力,不该寂寂无名才是,两位莫不是想差了?” 陆玄楼解释说道:“陆三生出身横断山脉,乃是一尊剑道大妖!”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此地突然热闹起来,陆玄楼顺势望去,便见一对青年男女,好似神仙眷侣。 那女子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花生得形容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女子貌美,留不住陆玄楼的目光,目光扫过女子,便落在那男子身上! 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竖子不足与谋!” 陆玄楼微微摇头,此人虽然俊美,可身上有股骄傲的气息无处不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人身上,也流露着轻蔑。 陆玄楼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可得意一时,难以得意一世。 “剑玄,风飞雪,这便是此次聚会的主角了。”裴东湖说道。 “主角?” 陆玄楼笑道:“裴兄这是自觉不比剑玄吗?” “那倒不是!” 裴东湖说道:“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姻,剑玄与风飞雪联袂而至,有些面子还是要该的!” 陆玄楼摇头说道:“裴兄能给面子,我怕是不能给啊!毕竟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姻,意在我大魏王朝啊!” “陆玄楼,莫要多事,剑玄此人,你目前还惹不起。” 剑梦皱眉说道,剑玄持宠而娇,未必会将东荒神主的嘱咐放在心上,若是陆玄楼触怒剑玄,剑玄未必不会出手,而以陆玄楼此刻的修为,绝非剑玄对手。 “放心好了!” 陆玄楼说道:“我不给剑玄,还能不给姑娘吗?只要剑玄不招惹本王,本王定然不会多事,毕竟这是东荒仙门的主场,许多事由不得本王跋扈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信口雌黄 “恭喜剑兄,抱着美人归,真是羡煞旁人啊!” “剑兄剑道得意,情道也得意,可喜可贺啊!” 果然很给面子,剑玄刚刚出现,便有数位中州人杰起身相迎,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当然,也有中州人杰稳如泰山,目光落向剑玄,微微显露讥讽之色。 东荒神主莫惊春奔走中州,说好一桩婚事,却被第一剑宗摘了桃子,让东荒神殿颜面尽失,也让宗道沦为笑柄。 第一剑宗所作所为,着实让人不耻,而这些天骄所在宗门与东荒神殿交好,此刻见剑玄得意,心中自然愤懑不平。 “你有没有一种失落的心情?”陆玄楼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剑梦不解问道。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 陆玄楼揶揄说道:“剑玄英俊潇洒,又是东荒第一人杰、第一剑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思?” 剑梦摇头说道:“我醉心于剑道,无暇儿女私情。” “只有剑吗?”陆玄楼笑道:“姑娘将来的人生会很单薄,也会失去很多乐趣。” “蜀王殿下所言极是!” 裴东湖附和说道:“剑修从剑而终,当能于剑道一途登峰造极,然而红尘炼心,也极为重要。” “劝剑梦姑娘红尘炼心,莫非裴兄中意剑梦姑娘?”陆玄楼揶揄问道。 裴东湖也不掩饰,落落大方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怕剑梦姑娘眼中无我啊!” “裴兄剑术极好,心性更佳,剑梦姑娘自然看在眼中。”陆玄楼笑道。 “蜀王殿下,这是替我说媒吗?”剑梦冷笑说道。 “裴兄满心赤诚,我也是为姑娘着想啊!”陆玄楼笑道。 “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剑梦说道:“若有朝一日需要红尘炼心,我倒是愿意陪蜀王殿下花前月下。” 裴东湖顿时尴尬不已,目光流连陆玄楼与剑梦之间,好似多余之人。 “姑娘说笑了!我与姑娘仇深似海,姑娘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岂会对我青睐有加?” 陆玄楼笑道:“况且我又不是剑玄,做不出夺人所爱的事情来。” 剑梦冷笑连连,反问道:“大梁城中,蜀王殿下强抢民女,难道就不是夺人所爱吗?” 陆玄楼撇嘴说道:“少年荒唐不足惜,让两位见笑了。” 三人适可而止,陆玄楼与裴东湖一见如故,推杯把盏之间,便称兄道弟,剑梦默不作声,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你就是陆玄楼?” 不知何时,剑玄与风飞雪已经出现在这座亭台之中。 陆玄楼闻声回头,见剑玄盛气凌人,态度尤为桀骜,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让陆玄楼着实不喜。 “你是何人?”陆玄楼明知故问。 剑玄桀骜说道:“本座剑玄,汝应知吾名!” “闻名不如一见,剑兄真风流,来来来,本王敬剑兄一杯!” 陆玄楼突然热情起来,亲自斟酒,双手递给剑玄,先干为敬。 陆玄楼态度恭敬,剑玄颇为受用,心中不由得意,东荒人杰、大魏皇子又如何?在他剑玄面前,依旧要卑躬屈膝。 剑梦却是皱眉不已,陆玄楼敢对闻溪殿主不敬,岂会惧怕剑玄?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憋着什么坏。 陆玄楼问道:“朋友,坐下说话?” “你还不配成为我剑玄的朋友!”剑玄冷笑说道。 “剑兄,你这般言辞,那可就伤了你我的感情了!” 陆玄楼微微皱眉,露出戏谑笑容,说道:“想当初,在神墟之中,剑兄作壁上观,任本王手段,屠戮仙门弟子,成就本王盛名。 “本王率大魏武夫,牵制宗道及东荒天骄,任剑兄手段,夺取阴阳道果,修为更上层楼,超越宗道,成为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 陆玄楼义正言辞说道:“我与剑兄合作,各取所需,可谓完美,剑兄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 “信口雌黄!” 剑玄勃然大怒,周身剑气弥漫,死死锁定陆玄楼,杀机毕露。 神墟之行,剑玄为夺造化,缺席天骄死战,致使东荒仙门大败亏输,仙门长老、弟子死伤无数。 此后众人虽不明说,心中却也埋怨剑玄,这一点,剑玄也心知肚明。 因此,剑玄此番寻陆玄楼说话,便是教训陆玄楼,挽回声望,怎料陆玄楼巧舌如簧,不过三言两语,便让他百口莫辩。 “我等竟不知还有这种事情?” 有中州人杰落井下石,坐看剑玄笑话,心中舒爽万分。 众人议论纷纷,落在剑玄耳中,格外刺耳,心中怒火升腾,目光冷冽如刀,恨不得将陆玄楼千刀万剐。 剑玄怒道:“本座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陆玄楼玩味问道:“那倒是要请剑兄解释解释,天骄死战时,剑兄身在何处啊?” 剑玄顿时无言,天骄死战之时,他自然在等造化出世,可他一旦承认此事,岂不是默认他与陆玄楼暗通曲款? 剑玄说道:“本座行势,问心无愧,何须向你解释?” “因为剑兄的缘故,数十仙门长老战死,仙门弟子几乎死绝。” 陆玄楼讥笑说道:“剑兄竟然觉得问心无愧,当真是薄情寡义啊!” “我听闻东荒仙门与乾坤圣地联姻的人选本是宗道,却被剑兄一亲芳泽。” 陆玄楼大笑说道:“剑兄,你他娘真是个人才,都不干人事的吗?” 论口舌之争,剑玄全然不是陆玄楼对手,此刻脸色青红一片,耳中传话众人非议之声,怒火攻心时,身形也不由踉跄! 任由陆玄楼妖言惑众,只会让剑玄声名狼藉,甚至会波及第一剑宗,剑梦不能置之不理。 “我性命担保,剑玄师兄与你大魏王朝毫无干系。” 剑梦说道:“陆玄楼,莫要信口雌黄,玷污剑玄师兄清白。” “东荒仙门与乾坤圣地联姻,本来也不是宗道,而是东荒第一天骄。剑玄师兄后来居上,位列东荒武榜第一,与乾坤圣地联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剑梦义正言辞说道:“陆玄楼,你以此诋毁剑玄师兄,其心可诛,然而来者是客,看在神殿与神主的面子上,我第一剑宗不与你计较,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第一剑宗出剑无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赌斗 剑梦话音落下,场中再无议论之声,有人不愿剑玄得意,却愿意给剑梦面子。 时至今日,东荒年轻一代之中,依旧以东荒三杰最为惊艳,东荒三杰又以剑玄最强! 然而,东荒扛鼎者,非剑梦莫属,这话从东荒神主莫惊春的口中说出,其分量宛如山岳,容不得众人忽视,甚至在许多人眼中,剑梦才是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 “剑梦姑娘如此说话,本王岂能不识好歹?” 陆玄楼走近剑玄,轻拍剑玄肩膀,附耳说道:“本王讨厌你的桀骜与狂妄,今日姑且给你一个教训,年轻人,好自为之!” 剑玄天生剑骨,生来便是人杰,第一剑宗视他为明珠,凡其所求,无有不应,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陆玄楼,欺我太甚!” 剑玄心中怒火难以压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问道:“可敢与我论剑?” 剑玄也是聪明人,甚至陆玄楼口舌之利,试图以论剑之举找回颜面。 “我是武夫,不是剑修,论什么剑?” 陆玄楼哑然失笑,剑玄心胸不大,实力却不容小觑,他自知不是剑玄对手,当然不会应战。 剑玄讥讽说道:“怎么,你怕了?” “怕,当然怕了!” 陆玄楼笑道:“你是三灾剑修,我是练虚武夫,我不该怕吗?” “我剑玄并非持强临弱之人,你我同境而战。”剑玄说道。 剑梦不由皱眉,陆玄楼坐拥无数灵兵,三灾境下可称无敌,剑玄虽然不凡,却未必是陆玄楼对手。 “剑玄师兄,此番人杰聚会,以武论道、以武会友,既然陆玄楼不愿出手,何必强求呢?”剑梦出声说道。 “这是我与陆玄楼之间事情,与你无关!” 剑玄冷冷出声,自神墟一行,剑梦侥幸迈入人杰之列,声名水涨船高,得东荒神主莫惊春赞赏,隐隐有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呼声,让剑玄很不是滋味。 而且剑梦与陆玄楼眉来眼去,更是让剑玄心烦意乱,他甚至怀疑,陆玄楼让他难堪,其中有剑梦授意,目的便是让他身败名裂,好取代他东荒第一人的身份。 “剑梦,摆对你的位置,你是第一剑宗的弟子,不是大魏王朝的走狗!” 剑玄说话很是难听,剑梦气极反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就不该替剑玄担忧。 “早就听闻第一剑宗剑玄天生剑骨,剑道独领风骚,在下慕名久矣,不知是否有幸,讨教一二。” 就在陆玄楼准备答应之时,陆玄宗突然出现,挡在陆玄楼身前,要与剑玄论道。 “东荒第一与中州第三之战,应该有些看头。” 那怕是全盛时期,这些中州人杰也从未将陆玄楼放在眼中,何况是跌境之后的陆玄楼呢? “你要替他出头?” 剑玄皱眉,竟是不约之色,他与陆玄楼的恩怨几乎摆在明处,此人依旧替陆玄楼出头,当真不是趣! 中州第三又如何,他剑玄岂会输给他人?一念之间,剑气犹如浪潮,涌向陆玄宗。 剑气加身,陆玄宗不动如山,尽显高深修为,剑玄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 “他名陆玄楼,我名陆玄宗!” 陆玄宗笑道:“当哥哥的总要挡在弟弟身前不是?” “我就说嘛,陆玄宗向来淡泊,不喜争斗,怎会突然替他人出头,不曾想,竟是这般缘由!” 有中州人杰说道:“一门双豪杰,东荒陆氏一族,非同凡响。” “此人实力如何?” 剑梦知山河宗之名,却不知陆玄宗其人,不由向裴东湖询问陆玄楼底细。 “此人剑武双绝,习三教学问,通阴阳术法,修魔道绝学,一身所学庞杂无比。” 裴东湖凝声说道:“此人虽然极少出手,却从无败绩,此人曾与巨擘交手,全身而退,所以中州有传言,此人乃是天命巨头!” 九州巨擎,最不济也是五重涅盘的强者。 身在中州,风飞雪也知陆玄宗强横,不由抓住剑玄得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剑玄莫要冲动。 剑玄脸色阴沉如水,然而此刻势成骑虎,也容不得剑玄退让,唯有迎难而上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陆玄楼拒绝了陆玄宗的好意。 陆玄楼朗笑说道:“本王自号小巨头,三境境下称无敌,练虚之战,本王何惧之有?” 陆玄宗皱眉说道:“剑修杀伐第一,剑玄更是天生剑骨,你以前遇到的对手,与剑玄不再一个层次。练虚境一战,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战胜他。” 陆玄楼桀骜说道:“若以手段论高低,武道十境,本王有六境无敌,区区天生剑骨,本王不屑一顾。 “兄长,且拭目以待,容我逞凶!” 无论魏帝陆啓与陆玄宗关系如何,今日陆玄宗有手足情谊,陆玄楼便唤他一声兄长。 “那便小心些!” 陆玄宗不再多说,心中却有主意,若陆玄楼不敌剑玄,他自然出手。 此间有人杰争锋,剑玄与陆玄楼身份有极为特殊,此战别有意义,中州、东荒强者也纷纷现身,最终莫惊春与林野渡两位轮回武夫也落座观战。 湖泊之上,陆玄楼与剑玄遥遥相望。 “如此交手,实在无趣,不如添些彩头如何?”陆玄楼笑道。 剑玄冷笑说道:“奉陪到底!就怕你大魏王朝底蕴浅薄,不够你输。”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我不是赌徒,不必下重注。” 陆玄楼说道:“本王这里有半部拳经,乃真武宗镇宗绝学,本王便以此为注,赌你半部第一剑经,如何?” 剑玄不屑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有真武宗的拳谱不成?” “神墟之中,本王斩杀数位真武宗长老,侥幸得到半部拳谱。” 陆玄楼笑道:“不信你可以问问真武宗长老,况且神主在前,你以为我会鱼目混珠不成?” “确有其事!” 真武宗宗主阴沉出声,恨不得将陆玄楼一把掐死,这混账东西,竟然用他真武宗镇宗武学作赌,空手套白狼,实在可恨! “确实是霸皇拳拳谱!” 看过半部拳谱,莫惊春也给出了肯给的答案。 第一剑经乃第一剑宗不传之秘,那怕是剑玄,也不敢以之作赌。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剑玄惊退两难。 此情此景,莫惊春笑意吟吟,竟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他不爽第一剑宗很久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与伦比的天赋 剑玄惊退两难之时,有位第一剑宗老者起身,掏出半步剑经,递给莫惊春,替剑玄应下这场赌斗。 这位老者名为百里剑秋,是第一剑宗硕果仅存的两位轮回剑仙之一。 “百里老鬼,年轻人气盛,做事不计后果,你也不思量,就不怕将这半步剑经输掉?” 第一剑宗联合乾坤圣地,摆了莫惊春一道,让他颜面无存,为大局着想,莫惊春不与第一剑宗计较,然而无关大局之时,莫惊春自然要挤兑第一剑宗。 百里剑秋人老成精,自然看不出莫惊春这是存心报复,不由冷笑说道:“剑玄会输,不知神主此话从何说起啊?” “确实不该输!” 虽然很想看第一剑宗气急败坏的模样,但莫惊春不得不承认,剑玄确实没有失败的理由。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剑梦满脸苦涩,她不知道剑玄会不会输,但陆玄楼一定不会输! “你这兄弟,很生猛啊!” 此处东荒仙门强者无数,陆玄楼张口屠戮仙门弟子,闭口斩杀仙门长老,在真武宗宗主身前,以真武宗镇宗武学作赌,简直不知道死字几笔几画! 有位中州人杰对陆玄宗说道:“若他能活着走出不周山,我倒是想交个朋友。” 陆玄宗笑道:“莫惊春是真君子,不至于对小辈出手。” 中州人杰说道:“莫惊春是君子,第一剑宗未必讲道义。” 陆玄宗笑而不语,别人或许不清楚魏帝陆啓的恐怖,他却有幸领教一番。 陆玄楼为魏帝陆啓看重,任第一剑宗包藏祸心,想杀陆玄楼,也只能说是难如登天。 “不说了,安心观战吧!” 一阵微风抚过,湖面水波荡漾,一片绿叶不知从何而来,在空中旋转飞舞,在陆玄楼与剑玄之间缓缓落下。 在绿叶触及湖面的一瞬间,剑玄率先出手。 剑玄一步迈出,身体骤然消失,犹如空间跳跃般出现在陆玄楼身前,丝毫不给陆玄楼反应的时间。 剑刃亮如白雪,散发冰冷的寒意,陆玄楼眼眸骤然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出手,刀剑双架于身前。 剑鸣声起,湖水翻涌而起,好似白龙出海。一股澎湃的力量宣泄而出,陆玄楼的身体激射而出,砸落在湖面上,溅起一朵洁白的莲花。 剑玄收剑而立,面有桀骜之色,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玄楼,又多出几分不屑。 刀剑颤鸣不已,虎口微微有麻痹之感,诚如陆玄宗所说,剑玄与陆玄楼以往遇到的对手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好剑术!” 陆玄楼赞叹出声,剑玄心胸不大,这剑术却也没话说。 剑玄盛气凌人道:“我不过略微出手,你便难以坚持,此刻求饶,为时未晚。” 陆玄楼摇头说道:“不战而败,我大魏似乎没有这种道理,再来!” “不自量力!” 剑玄故技重施,迈步而出,身形瞬间消失,众人不由替陆玄楼捏一把冷汗。 然而陆玄楼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看也不看,便向着空空如也的身后挥刀,刀势凶猛,毫无回旋余地。 剑鸣声再起,陆玄楼挥刀之处,竟是剑玄出剑之地,刀光剑影转瞬即逝,两人身形各自后退。 似乎没有想到陆玄楼竟能应对他的攻势,剑玄皱眉不已,而后出剑更为迅速,留下一道道残影后,剑光漫天,将陆玄楼淹没其中。 然而无论剑玄如何努力,长剑去处,必有刀光相迎,两人一攻一守,一时之间,竟然平分秋色。 “这是怎么回事?” 剑梦疑惑出声,漫天剑影之中,陆玄楼有条不紊的挥刀,刀光尽出,必是剑玄出剑之地。 “也许是陆兄预判了剑玄的攻击。” 裴东湖说道,言语之间却不自信,预判一剑两剑,尚且在情理之中,预判百剑千剑,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与其说陆玄楼预判了剑玄的攻势,倒不如说剑玄撞在了陆玄楼的刀刃上。” 月神殿主闻溪轻声说道,身为涅盘剑修,眼力远在剑梦与裴东湖之上,自然看出陆玄楼与剑玄交手的细节。 在闻溪眼中,陆玄楼挥刀在前,剑玄出剑再后。 众人却也百思不得其解,剑玄为何不偏不倚出现在陆玄楼挥刀之处? 与此同时,剑玄心中也费解,陆玄楼有若神助,竟知他何时何处出剑,久攻不下,只得暂缓攻势。 “你这种人,太好理解了,得意时,笑得比谁都高兴。” 陆玄楼也趁机道出缘由:“本王无需理会漫天剑光,向这充满快感的地方挥刀,那正是你出剑的地方。” “直觉吗?倒也说得过去!”莫惊春笑道。 “那里是说得过去,简直是恐怖如斯。” 林野渡摇头苦笑,高手之争,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预知对手何时何地出剑,陆玄楼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故弄玄虚!” 陆玄楼的解释,剑玄自然难以接受,当下出言反驳。 “信不信由你,但现在轮到本王出手了。” 陆玄楼收拢刀剑,化掌为拳的瞬间,周身蓦然涌现一股霸道气息。 “这是真武宗的霸皇拳!” 剑梦凝声说道,陆玄楼虽然得到半部拳经,时日却也不多,陆玄楼竟然学有所成,让人难以置信。 湖面之上,水波缓缓荡漾,陆玄楼双拳紧握,轻轻跳跃,好似一只猿猱。 “这家伙,居然在霸皇拳中掺杂了自己的领悟!” 剑梦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霸皇拳乃是真武宗镇宗武学,数千年传承下来,近乎完美,要将自己的领悟加入其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怎么看?” 林野渡目光微微收缩,陆玄楼的天赋似乎比他想象还要恐怖许多。 “剑式拳招,无非形与神!有人求其形,以求其利;有人求其神,以求其势。” 莫惊春说道:“陆玄楼起手之式虽与霸皇拳迥然不同,但这股霸道的气息也做不得假,应是霸皇拳无疑。” “无与伦比的天赋,这小家伙当真不简单啊!” 莫惊春唏嘘说道:“若他不是陆啓的儿子,我真想收他为徒,将衣钵传承于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针锋相对 “莫兄所言,未免武断了些。” 林野渡摇头说道:“此子乃是东荒人杰,天赋自然不差,然而变化时好时坏,若画虎不成反类犬,可就遗笑大方了。” 陆玄楼虽然在霸皇拳中掺杂了自己的领悟,但能发挥几分威势,却是未知之数。 “那便拭目以待!” 说话之间,莫惊春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真武宗宗主许横舟,只见许横舟目光炽热,死死的盯着陆玄楼。 “宗主,此子屠戮我真武宗第一,击杀我真武宗长老,抢夺我真武宗绝学,此刻有擅自更改霸皇拳,罪不容诛啊!”真武宗义愤填膺说道。 “闭嘴!” 许横舟出言呵斥,目光依旧死死锁定陆玄楼,生怕错过陆玄楼出拳的瞬间。 数百年来,真武宗涌现无数天骄,前赴后继的修炼霸皇拳,却无一人有能力让霸皇拳再多变化。 此刻陆玄楼让霸皇拳再多变化,无论好坏,许横舟都不能等闲视之,倘若这变化有可取之处,那便是真武宗的机缘。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玄楼缓缓落下,身体微微前倾,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人未至,拳未出,霸道的气息迎面而来,好似一道罡风,吹动剑玄衣袍,猎猎作响。 一只脚陡然出现在剑玄身前,陆玄楼随之现身,凶狠递出右拳,直击剑玄面门。拳风来袭,剑玄也不慌乱,剑刃寒气逼人,横斩而出,落向陆玄楼左臂。 血肉之躯,岂能与刀剑争锋?剑玄不由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剑光来袭,陆玄楼骤然收拳,脚步凌乱落在湖面之上,刹那之间,便躲过长剑锋芒。陆玄楼双脚碎步连连,身形快若闪电,呼吸之间,再度逼近剑玄。 剑玄心中凛然,反手挥剑,剑光璀璨,斩向陆玄楼。陆玄楼脚步微动,身体不退反进,几乎挤入剑玄得怀抱。 三尺之外,剑盛;三尺之外,拳横! 陆玄楼竖起右臂,与剑玄持剑右臂相撞后,悍然递出左拳,落向剑玄腹部。 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剑玄身体倒飞而出,陆玄楼得势不饶人,脚步更为频繁,在湖面上留下一道道残影,挥拳如雨,轰击在剑玄的护体灵气之上。 “剑玄怎么不反击啊?”风飞雪急切说道。 “是没有机会反击!” 莫惊春凝声说道:“陆玄楼脚步看似凌乱,实则颇有章法,让他身体灵活无比,近可贴身压制剑玄,退可避开剑刃锋芒。” “不过是小小的改变,竟然霸皇拳有如此可怕的威势,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真武宗宗主许横舟懊恼出声,心中却也欢呼雀跃,陆玄楼珠玉在前,若真武宗人人如此,该是何等美妙景象! 拳落如雨,剑玄护体灵气越发薄弱,最终不堪重负,彻底破碎。陆玄楼眼中凶光闪烁,悍然递拳,落在剑玄俊美的容颜上,将剑玄狠狠砸入湖泊之中。 剑玄狼狈起身,好似一只落汤鸡,再无风度与神采。 陆玄楼抱拳而立,戏谑说道:“最见不得有人比本王英俊,看你如此狼狈,心情愉悦许多。” 从小到大,剑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众目睽睽之下,丑态毕露,让剑玄目光阴沉,心中泛起浓郁杀意。 “我承认,你确实有点本事,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触怒于我。” 剑玄冷冽出声,周身灵气涌动,一道恐怖剑意喷薄而出,有无尽剑气横生,盘踞剑玄周身,好似一只凶猛的野兽。 “剑玄,终于认真起来了,陆玄楼有危险了!” 剑梦凝重出声,心中竟然为陆玄楼担忧。 同为第一剑宗弟子,剑梦自然清楚剑玄得恐怖,陆玄楼方才之能所以压制剑玄,不过剑玄骄傲轻敌罢了。 此刻剑玄含怒出手,以他瑕疵必报的性格,陆玄楼怕是讨不到好处了。 “剑玄此刻才尽全力,姑娘怎知陆兄没有保留呢?” 裴东湖笑道,心中对陆玄楼充满信心。 “我观陆兄非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敢与剑玄对战,必有取胜把握。” “剑玄已经全力出手,陆玄楼必败无疑!” 林野渡朗笑说道,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联姻,若是剑玄战败,乾坤圣地也无颜面。 “我看未必!” 月神殿主闻溪摇头说道,她曾与陆玄楼阴阳交融,也知道陆玄楼的一些底细。 陆玄楼有完美根骨,开启三百六十窍穴,此等天赋,比剑玄天生剑体,有过之而不及。 神墟之中,闻溪也曾与陆玄楼交手,其攻击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其诡异的攻击方式更是让闻溪吃尽苦头。 “闻溪殿主,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林野渡不悦说道,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所为,确实有失道义。但东荒神殿即便心有不满,此刻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陆玄楼说话。 “这不过是我个人所为,并不涉及恩怨与私心,乾坤圣地多心了。” 闻溪淡淡说道:“若我东荒神殿不满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所作所为,你以为你还能与师兄说笑不成?” 林野渡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乾坤圣地与东荒仙门联姻,这本事一桩皆大欢喜好事,却因为有人一念之差,让东荒神殿对乾坤圣地心有怨念,也不知是祸是福! 剑气蔓延而出,湖水沾染剑意,多出几分凌厉,陆玄楼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见识我的拳,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剑。” 陆玄楼话音落下,周身涌现一道赤红光芒,犹如一道火焰,弥漫恐怖威势,驱散无处不在的剑气。 赤色凤凰尾羽在手,陆玄楼气势也随之大振。 陆玄楼缓缓递剑,遥指剑玄,一股恐怖杀意爆发开来,竟然将湖水染成红色,空气中也多出血腥的味道。 “就是这般模样!” 裴东湖惊呼出声,当初那位青衣剑修出剑之时,杀意染红半边天空,让裴东湖几乎不敢出剑。 此刻陆玄楼施展杀人剑术,声势虽不及陆三生,却依旧让裴东湖惊叹不已。 “陆兄有此剑术,剑玄绝非对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卑鄙 裴东湖语出惊人,剑玄闻之,心中更是恼怒非常,目光扫过裴东湖,闪烁难以察觉的恨意。 闻溪也好,裴东湖也罢,似乎都忘记他剑玄才是东荒第一天骄,居然认为陆玄楼比他更强,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不知青衣剑修惊艳几何,却知陆玄楼杀人剑术几分成色,与剑玄师兄论剑,陆玄楼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剑梦摇头,并不认可裴东湖的言论,剑玄闻言,也不由欣慰,同为第一剑宗弟子,剑梦还是向着他说话。 湖面之上,忽然没来由的起了一阵风,在起风的同时,剑玄也随之出剑。 他不过是轻挥衣袖,一道璀璨剑光便直奔陆玄楼而去,剑气所过之处,湖水一分为二,随后有翻涌起来,数十丈的高的水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陆玄楼。 “这才是东荒第一天骄该有的模样啊!” 林野渡笑道,乾坤圣地之所以舍弃东荒神殿,与第一剑宗联姻,不仅仅是因为那一颗阴阳道果,更是因为剑玄天姿,未来可期。 剑光来袭时,凤鸣声起,赤红色光芒大作,陆玄楼挥剑,血色剑光携卷杀意,瞬息之间,便斩碎数十丈的巨浪,迎向那一道剑光。 红白两道剑光相遇,湖水瞬间沸腾,此起彼伏之间,骤然炸裂,细密水珠升起,遍布湖泊上空,随后落下,好似下起一场大雨。 剑气相持片刻,便向四周亭台撞去,几根木柱瞬间折断,一座亭台顷刻倒塌,青瓦纷纷掉落,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剑玄环顾四周,湖面之上,已无陆玄楼的身影,正欲说话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湖中杀出。 一抹剑光,已经乍现! 剑玄满脸冷笑,挥动长剑,便要拦下这抹剑光,但下一刻,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他手中长剑在接触那抹刀光的时候,却咯吱作响,剑刃碎片坠落湖中,几乎断裂。 剑玄骤然心惊,他手中长剑,本就不刀,陆玄楼有不是那些杀力横绝的剑修,为何能轻易将其斩断? 不等剑玄细想,陆玄楼紧逼而至,挥剑之间,杀气涌动,犹如一阵罡风,撕裂剑玄衣袍,让剑玄更显狼狈。 陆玄楼三番五次让剑玄难堪,剑玄终于杀心大动,随手扔掉手中长剑,一道寒芒凭空出现,散发骇人威势。 “神剑天谕!” 剑梦惊呼出声,世人皆知那位第一剑仙破碎虚空时,留下一部第一剑经,造就第一剑宗数千年辉煌,却鲜少有人知道,那位第一剑仙也留下一柄神剑。 此剑名为天谕,乃第一剑宗压胜之物,持此剑者,可号令第一剑宗上下,宗主与太上长老也在其中。 莫惊春感慨说道:“大争之世,成王败寇,看来第一剑宗是将所有赌注都压在剑玄身上了。” 林野渡笑道:“剑玄天姿,有望剑道巅峰,第一剑宗压注此人,也不意外。” 莫惊春笑道:“道本座还是觉得剑梦更好些!” 林野渡笑道:“剑梦虽已剑心通明,却也不比剑玄天生剑体。” 剑玄神剑在手,气势更上层楼,竟有种睥睨无敌的姿态。 神剑天谕弥漫道韵,散发冰冷寒意,摄人心魄,陆玄楼虽然忌惮万分,却也不曾退让,依旧递出杀伐果断的一剑。 血色剑光截斩而下,似有一只血色凤凰冲杀而来,声势惊人。 剑玄无声冷笑,真凤尾羽固然不凡,然而神剑天谕面前,依旧要黯然失色。 剑玄举剑相迎,璀璨剑光摄人心魄,凤凰虚影瞬间破碎,血色光芒也支离破碎,陆玄楼与剑玄也四目相对。 就在这一眼之间,一把白色粉末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剑玄闭眼不及,白色粉末飘入眼眸,灼热之感传来,剑玄泪流不止,视线也模糊不轻。 剑玄心中慌乱,同时挥动神剑,裹挟着他的毕生修为,将白色粉末驱散,剑光杂乱无章,却也凌厉,陆玄楼不得不抽身而退。 暂避锋芒后,陆玄楼如鬼似魅,闪转腾挪之间,避开凌厉剑光,出现在剑玄身前。 剑玄突然感觉到胸前传来一股寒意,一柄长剑,不知何时,竟然已临近自己的身如。 剑玄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太过慌张,只是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朝着身后退出数十丈,同时斩出十字剑光,让陆玄楼难以追击。 剑玄稳住身形,胸前一片殷红血迹,而眼眸中依旧有灼热感觉,眼泪不由自主落下。 “卑鄙!” 剑玄斥骂出声,他做梦也不想到,大庭广众之下,陆玄楼竟然毫不避讳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本王非高尚君子,使些卑鄙手段也不奇怪。” 陆玄楼坦然说道:“一把石灰粉,便能让东荒第一天骄惊慌失措,这倒是本王没有想到的事情。” “恬不知耻!” 剑玄发誓,那怕是魔道武夫,也不会如此厚颜无耻。 陆玄楼笑而不语,单脚跺地,刹那之间,湖水震动飞溅,亭台房梁碎裂,陆玄楼身行如电光,笔直杀向剑玄。 两人在瞬间,便已经相差不过数尺。 这一刻,剑玄已经能够感觉到陆玄楼冰冷的目光。 满是杀机,除去杀机之外,再无别的情绪,剑玄心中竟然有种恐惧的感觉。 “该死!” 剑玄且羞且怒,神识瞬间锁定陆玄楼,长剑破空而出,刺向陆玄楼。 长剑来袭,陆玄楼并不慌乱,脚下步伐依旧,身体扭动时,以极为诡异的姿势避开剑锋,速度不见分毫,贴近剑玄。 常年打熬筋骨的陆玄楼,找准时机,沉肩一撞,正好撞向剑玄的胸口,与此同时,弃掉手中长剑,并指如刀,点在剑玄胸口,杀机重重。 被撞到心口,剑玄气机瞬间紊乱,竟有溃散的意味。 剑玄此刻当真有些慌了,陆玄楼似乎早有准备,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必杀一击。 恐怖力量宣泄而出,穿透剑玄的身体,在他身后炸裂,随后剑玄犹如一颗炮弹脱膛而出,砸落在湖面上,然后高高弹起,越出湖面,重胸砸落于地面,留下一道数百里的划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速之客 顷刻之间,湖泊四周鸦雀无声,剑梦不由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此刻竟然隐隐作痛。 “剑玄败了?” 众人目瞪口呆,对于这个结果,显然无法接受。 “和我所料不差,陆兄果然不会败!”裴东湖欣喜说道。 湖泊之外,剑玄挣扎起身,脸色惨白,模样尤为狼狈,白色衣袍破碎不堪,五脏六腑悲鸣,一口逆血喷薄而出,身形瞬间萎靡。 “我败了?” 剑玄双目无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神动摇,不复桀骜姿态,心中一片灰暗,再无无敌的信念。 “剑玄竟然如此脆弱?” 剑玄一蹶不振的模样,让人大失所望,仙门强者交头接耳,中州人杰议论纷纷。 “剑玄终究差了剑梦一筹!” 东荒神主莫惊春直言不讳,剑梦与陆玄楼死战,生死之际,破而后立,迈入人杰之列,此后跌落境界,道心却不曾动摇半分。 林野渡眉头紧皱,只看到剑玄天赋卓绝,却不曾想剑玄心性如此不堪。此刻看来,舍弃东荒神殿,与第一剑宗联姻,当真个错误决定。 “剑玄,给老夫拿起你的剑,挺起你的腰杆!” 剑玄可以败,第一剑宗可以输掉半部剑经,但背负第一剑宗未来的剑玄决不能就此夭折。 第一剑宗太上长老百里声秋再难忍耐,一步迈入高空,周身剑气弥漫,犹如海洋。 “你是剑玄,生来就是人杰,注定要登临剑道绝巅,难道你甘心就此夭折吗?” 百里声秋声如雷霆,剑玄犹如醍醐灌顶,双眼瞬间恢复清明,目光骤然炽热。 “我是剑玄,生来就是人杰,注定要登临剑道绝巅,这个世界,就是因我而存在的!” 一道恐怖剑意骤然升起,划破天空,直入云霄,剑玄周身弥漫无尽剑气,犹如一柄神剑,让人不敢直视。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林野渡欢喜说道:“心性上的成长最难得,今日玄那怕是败了,也是最大的赢家啊!” 剑玄脚尖轻点,身形微动,已然现身湖泊之上,裹挟无尽剑气,不怀好意的盯着陆玄楼。 “再来!” 剑玄挥剑遥指陆玄楼,无尽剑气翻涌,化作一道恐怖剑光,向陆玄楼坠落而去。 陆玄楼面容坚毅,微微眯眼,一拳瞬间砸出,澎湃气机如同汹涌海水,拍岸而去。 不过瞬间而已,恐怖剑光骤然破碎,剑玄被一拳重重砸在胸口,唇见迸出一抹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湖面落下,撞碎湖面,溅起一朵浪花,便这湖底深处沉去。 “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那一抹剑光不可谓不强盛,岂会轻易被陆玄楼催折? “寂灭意!” 就在众人不得其解时,有人给出了解释。 “大魏有一门功法,名为《寂灭心经》,将此功法修炼到极致,一念之间,可断人前路,也可寂灭万物。” 陆玄宗说道:“玄楼与剑玄交手时,并指如刀,点破剑玄胸口,将一道寂灭死气封入剑玄体内。而后以寂灭拳牵引那一道寂灭死气,封赌剑玄经脉,那一道剑光也后继无力,因而半途崩碎。” 一击得手,陆玄楼不依不挠,借力而起之后,猛然扎入湖水之中,犹如一条游鱼,飞速靠近剑玄。 剑玄见状,身形晃动,便要强形离去,却被陆玄楼一把捉住剑踝,手臂用力,浑身力量在此刻尽数涌出,身躯扭动,如同铁锁一般锁住剑玄,带着剑玄向湖底深处沉去。 “剑玄败了,到此为止吧!” 似曾相识的招式,让闻溪不由皱眉,陆玄楼的这种诡异攻击方式,即便是她也无法摆脱,何况是剑玄呢? “那怕有寂灭之气入体,水中一战,剑玄未必会输!” 百里声秋固执说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是剑玄还是第一剑宗,都不愿忍受失败。 闻溪摇头冷笑,剑玄不凡,陆玄楼就真的简单不成? 片刻后,湖底传来凄厉的喊声,许久之后才消失不见。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玄楼提着剑玄从湖底游出。 “点头为止,不曾伤他性命,本王也是讲规矩的男人。” 陆玄楼随手将剑玄扔出湖面,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此刻的剑玄面目全非,白色衣袍难是淤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也不知道剑玄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 “竖子,阴毒!” 百里声秋怒从心中起,杀人不过头点地,陆玄楼如此作法,是将剑玄的骄傲踩碎了,还不忘揉进泥土里。 百里声秋杀意盎然,迸发一道剑气,无情斩向陆玄楼。 “前辈,过分了!” 陆玄宗挺身而出,施展手段,拦下这一道剑气,与百里声秋争锋相对。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要与老夫为敌不成?” 百里声秋怒道:“让开,否则让你死无藏身之地。” “杀我?” 陆玄宗不屑说道:“第一剑宗这是要与中州山河无恙鱼死网破不成?” 百里声秋不屑说道:“这里是东荒,不是中州,轮不到山河宗指手画脚,更没有你这个小辈说话的地方!” “数百年不见,百里老鬼,你胆量见长啊,竟然不讲我山河宗放在眼里了。” 就在此时,秘境空间剧烈波动,竟有一位中年男子破开秘境壁垒,降临不周山。 “牧九州,他怎么也来了?” 林野渡皱眉出声,莫惊春已是惊艳绝伦,若说有人比莫惊春更惊艳,牧九州必是其中之一。 “牧九州,这是我东荒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百里声秋厉声说道。 “中州的事情,本座不都想管,何况你东荒的事情?” 牧九州说道:“但你这老东西要杀我徒儿,那本座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本座也不欺你老弱无力,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联姻,你与林野渡一起上吧!” “牧九州,你真以为老夫怕你不成?”百里声秋皱眉说道! “百里剑秋怕我,你不怕我,你比你兄长有出息。” 牧九州笑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大出息。”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谁才是东荒第一 牧九州自持武力,全然不将第一剑宗放在眼中,百里声秋骑虎难下。 “百里长老关心则乱,出言难免有失稳妥,牧宗主远道而来,何必伤了和气?” 莫惊春起身说道:“此为人杰之战,而非巨擎之争,两位不妨给本座一个面子,坐看天骄争锋,如何?” “百里老鬼不算人物,你莫惊春的面子倒也值钱。” 牧九州朗笑出声,身形陡然变幻,已与莫惊春同座,百里声秋也顺势而退,怒观陆玄楼。 “此战应是我赢了,诸位前辈,可有异议?”陆玄楼笑道。 “百里声秋,你觉得呢?” 莫惊春笑问道,陆玄楼将剑玄揍的面目全非,狠狠替莫惊春出了一口恶气,莫惊春很是开心! 百里声秋冷哼出声,并不作答,有第一剑宗长老起身,带走剑玄,默认陆玄楼获胜。 莫惊春衣袖挥动,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动,半部拳经与半部剑境落在陆玄楼身前。 莫惊春笑道:“陆玄楼,赢是你赢了,但这半部拳经与半部剑经那着也烫手,好自为之吧!”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心中有数!” 陆玄楼笑道:“不过是半部拳经与半部剑经,并非完整武学,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有人花费些许代价,物归原主也无妨。” 收起半部拳经与半部剑经,陆玄楼折身返回亭台,与剑梦、裴东湖同座。 “陆中手段惊人,举头投足之间,轻取剑玄,裴某佩服。” 裴东湖笑道:“若将来有一日与陆兄论道,还望陆兄手下留情啊!” 陆玄楼摇头苦笑,脸色骤然苍白,呼吸瞬间急促,周身弥漫淡淡剑意,经脉刺痛不已,心剑剑气作祟,让陆玄楼苦不堪言。 “姑娘,好手段啊!” 方才与剑玄交手,陆玄楼看似轻松,其实已尽全力,不曾压制心剑剑气,若非剑玄骄傲轻敌,落入重重算计之中,陆玄楼未必能胜。 “蜀王手段,也是阴毒!” 剑梦反唇相讥,若非剑玄前车之鉴,她竟不知陆玄楼还有手段引动寂灭死气,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与剑玄交手之前,此人竟然有伤在身?” 练虚境一战,那怕是陆玄宗也无把握胜过剑玄,陆玄楼带伤出战,竟也能力压剑玄,中州人杰无不惊骇。 剑玄是何人?东荒第一天骄,那怕是人才济济的中州,能与之比肩者也寥寥无几。 “剑梦曾于此人交手,结果两败俱伤,如此说来,剑梦岂不是也在剑玄之上?” 一语惊人梦中人,众人不由看向剑梦,响起昨夜剑光,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敬畏。 “那陆玄楼与剑梦,谁才是东荒第一天骄呢?” “牧宗主,你怎么看呢?”莫惊春笑问道。 牧九州笑道:“年轻人心性上的拔河,谁胜谁负都不好说,后起之秀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英雄所见略同!” 莫惊春笑道,一直以来,比起剑玄,他更看好剑梦,奈何第一剑宗老眼昏花,对剑梦不屑一顾,将剑玄视为宝贝。 就在此时,风飞雪来到亭台之中,与陆玄楼四目相对时,拱手说道:“乾坤圣地风飞雪,还望赐教。” 此言一出,议论声骤然停歇,随即窃窃私语声更为激烈。 陆玄楼与剑玄一战,旧伤复发,风飞雪此时邀战,不免有些趁人之危的味道,联想风飞雪与剑玄的关系,众人纷纷皱眉,这是赢得起、输不起吗? “飞雪,退下!”林野渡皱眉说道。 陆玄楼不应战也就罢了,倘若陆玄楼应战,无论胜负,乾坤圣地都要名声扫地。 风飞雪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否则也不配成为乾坤圣地圣女,然而自从遇到剑玄之后,风飞雪满心满眼都是剑玄,此刻剑玄战败受辱,风飞雪有心替剑玄出气。 “可敢一战?” 风飞雪咄咄逼人,陆玄楼不由皱眉,这女人长的漂亮,脑子却是有毛病! “风飞雪,我陪你练练?” 裴东湖挺身而出,风飞雪也是中州人杰,实力不可小觑,此刻含恨而来,下手必然狠辣,陆玄楼有伤在身,如何能是对手? “裴东湖,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风飞雪皱眉说道。 “我与陆玄楼称兄道弟,他的事情怎就与我无关?” 同为中州人杰,裴东湖无惧风飞雪,强硬说道:“你若求战,我奉陪到底。” 陆玄楼摆手说道:“裴兄,稍安勿躁,这是我东荒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我是中州人杰,风飞雪就是东荒武夫吗?” 裴东湖说道:“输不起,那就别玩,你乾坤圣地不要脸面,我中州也要跟着丢人不成?” 风飞雪说道:“此事乃我何人心思,与宗门与关,更与中州无关,裴东湖,莫要妖言惑众。” “你说无关便无关,也不问问我等的意见,还是说,你乾坤圣地已经能代表整个中州呢?” 裴东湖不屑说道,乾坤圣地有些实力,但是在中州地界,也算不得庞然大物。 “小家伙,讲道理就道理,别老扯上乾坤圣地,没看到林野渡脸都黑了吗?” 牧九州揶揄出声,林野渡脸色更是难堪。 陆玄楼笑道:“裴兄,有道是伉俪情深,你怎就不明白呢?” “陆兄,我这是替你出头,你怎么还拆我的台啊?”裴东湖皱眉说道。 “裴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也看得明白,她是冲我来的,不让我难堪,不替剑玄出气,让她如何罢手?” 陆玄楼扭头看向风飞雪,笑问道:“交手可以,但你得有让本王心动的赌注!” 风飞雪犹豫片刻,自空间戒指中掏出半部功法,正是乾坤圣地的镇宗绝学,名为《乾坤至圣诀》。 风飞雪问道:“我以此功法作赌,如何?” “贪得无厌,嚼也不烂!” 陆玄楼笑道:“本王半部霸皇拳谱与半部第一剑经,你这半部功法犹如鸡肋,本王实在没有兴趣。这样吧,你我各自以半部第一剑经作赌,如何?” “我非第一剑宗弟子,哪有半部剑经?”风飞雪皱眉说道。 陆玄楼笑道:“你与剑玄联姻,便是一家人,凡事好商量!”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已知结果的赌局 “风飞雪,陆玄楼有伤在身,你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如等陆玄楼恢复之后,你二人公平一战,谁也说不得闲话,如何?” 无利不起早,陆玄楼摆明了是冲第一剑经而来,剑梦不由警觉起来。 陆玄楼有伤在身不假,但陆玄楼依旧有所保留,无论帝火还是无尽灵兵,都堪称压胜手段。 输掉半部剑经不算什么,输掉整部剑经,那第一剑宗就输掉了最大底蕴。 “剑梦,你如此维护陆玄楼,是看上他不成?” 陆玄楼是剑玄死敌,剑梦却为陆玄楼说话,让风飞雪如何不怒? 陆玄楼笑道:“剑梦姑娘若是愿意,本王倒也愿意铺百里红妆。” “闭嘴!” 剑梦怒道,剑玄心中本就不大,今日战败,她与陆玄楼声名更盛,剑玄心中已不是滋味,若轻信陆玄楼挑拨离间之言,第一剑宗哪有她立足之地? “此战,我第一剑宗应下了!” 风飞雪亦是人杰,百里声秋不信她收拾不了有伤在身的陆玄楼,稍稍思索,便应下赌约。 陆玄楼嘴角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剑梦心中更是不安,急切说道:“陆玄楼狡诈,还有压胜手段,还望太上长老慎重考虑!” “闭嘴!” 不等剑梦道出陆玄楼手段,便被百里声秋强硬打断,“剑梦,你处处向着陆玄楼说话,莫非真有儿女私情不成?” “剑梦姑娘,赌约已成,你何必浪费口舌呢?” 陆玄楼笑道:“待我拿到整部第一剑经,定与姑娘一同观阅。” 陆玄楼挑泼离间,百里声秋面有异色,显然信了三分,剑梦几乎破防,不由怒骂出声:“陆玄楼,你无耻!” 与此同时,莫惊春也在规劝百里声秋。 “百里老鬼,本座虽看你第一剑宗不爽,但东荒仙门同气连枝,本座的不愿第一剑宗损失惨重。” 莫惊春皱眉说道:“陆玄楼虽然有伤在身,但此子手段,本座也有所耳闻,风飞雪未必能赢。” 百里声秋不屑说道:“虚张声势罢了!” “他虚张声势也好,胜券在握也罢。” 莫惊春凝重说道:“此次赌斗,陆玄楼只是下了注,而第一剑宗是下了重注。你该清楚,整部第一剑经意味着什么,这一场赌斗,陆玄楼输得起,第一剑宗却输得起,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赌约已成,我第一剑宗岂会出尔反尔?” 百里声秋说道:“况且,老夫不信风飞雪会输!” 湖泊之上,再起波澜,陆玄楼与风飞雪针锋相对。 牧九州玩味问道:“林野渡,你觉得谁会赢呢?” “不好说啊!” 林野渡摇头说道,虽然他对风飞雪充满信心,但陆玄楼透露着一股邪乎劲儿,让人琢磨不透。 “那你我也赌一把,如何?” 牧九州笑道:“一件半神兵,本座赌陆玄楼胜!” 林野渡不由迟疑,牧九州如此自信,莫非是看出什么来了? 牧九州戏谑说道:“林野渡,你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这点胆量怎么还不如几个小辈呢?” “林圣主非好赌之人,既然牧宗主兴致勃勃,那本座陪牧宗主尽兴。” 莫惊春说道:“一件半神兵,本座赌风飞雪胜!” 牧九州笑道:“还是莫兄有魄力!” 九州天下,道兵也难术,何况半神兵?即便是山河宗、东荒神殿,半神兵也屈指可数,皆是宗门底蕴所在。 “一件半神兵,本圣主压胜飞雪!” 莫惊春应赌,给予林野渡莫大信心,当下不再犹豫。 “一件半神兵,老夫压胜风飞雪!” 百里声秋也参与赌局,第一剑宗敢将整部第一剑经作赌注,岂会在乎一件半神兵? “你们这是相让我山河宗底蕴无存啊!” 牧九州皱眉说道,一件半神兵,他输得起,三件半神兵,他真有些输不起了。 莫惊春笑道:“怎么,牧宗主怕了?” “三件半神兵,虽能让山河宗伤筋动骨,却也不至于让本座食言而肥。” 牧九州笑道:“况且,本座未必会输啊!” “两件半神兵,我压陆玄楼胜!”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月神殿主闻溪竟然压胜陆玄楼。 “闻溪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声秋将不满写在脸上,闻溪压胜陆玄楼,这摆明是让第一剑宗难堪啊! “各自压注,没有别的意思!” 闻溪殿主淡淡说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玄楼的实力,虽然恨陆玄楼入骨,但闻溪也不得不承认,练虚境一战,陆玄楼确是无敌,不说陆玄楼实力几何,单单那不计其数的灵兵,就不是风飞雪可以应付的存在。 或许剑梦也清楚陆玄楼的手段,不过剑梦是第一剑宗弟子,所以心存侥幸,不及闻溪看得明白。 “这下,可就没意思了!” 牧九州笑道:“风飞雪赢了,本座只输一件半神兵;陆玄楼赢了,本座也只得一件半神兵,一点也不刺激啊!” “若是牧宗主不介意,我这里但是有一件神兵!” 闻溪淡淡说道,已知结果的赌局,唯一的风险就是庄家赔付不起。 “别,千万别!” 牧九州笑道:“半神兵,足以让本座肉疼;神兵,本座赢得起,输不起啊!” 闻溪问道:“那要是牧宗主赢了呢?” “半神兵作赌,本座是觉着陆玄楼能应;神兵作赌,闻溪殿主这是笃定陆玄楼会赢!本座信心不足,岂敢与闻溪殿主作赌?” 牧九州笑问道:“不过本座很是好奇,闻溪殿主为何对陆玄楼如此自信呢?” “神墟之中,我曾与此人交手,若非此人力竭,胜负难料。” 闻溪淡然出声,众人瞬间沉默,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说?” 百里声秋惨淡出声,陆玄楼能与闻溪不相上下,风飞雪败局已定。 不风闻溪回答,陆玄楼已然动手。 “难得与人杰交手,本该好好切磋一番,奈何境遇不饶人,本王唯有速战速决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背后浮现一双巨大翅膀,振翼之间,陆玄楼已身在半空,众人忽觉天色暗淡,抬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灵兵遮天蔽日,使人心神动荡! 第一百九十九章 牧九州的来意 转瞬一日,长安居中,陆玄楼盘腿而坐,正在研读第一剑经,山河宗宗主携陆玄宗而至。 当日一战,陆玄楼祭出天之武库,灵兵奔流如大浪淘沙,风飞雪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慌乱之时,竟然忘记压制境界,以全力对敌,自然判负。 数位九州巨擎各自压胜,众目睽睽之下,第一剑宗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让陆玄楼得到整部第一剑经。 “陆玄楼见过牧宗主!” 陆玄楼拱手而礼,剑玄战败之时,百里声秋怒而杀人,莫惊春态度模棱两可,并不曾出手,若非牧九州回护,陆玄楼恐有性命之忧。 “不必多礼!” 牧九州开门见山道:“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需要与你商量。” 陆玄楼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第一剑经乃九州至强剑术,本座慕名久矣,不知可否借本座借阅?” 牧九州笑道:“你也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吃亏的!” 牧九州轻轻衣袖,一道寒光骤现,一杆长枪映入陆玄楼眼帘。 “此枪因莫惊春而荣,故有惊春之名。” 牧九州笑道:“当年莫惊春便是持此枪孤身入蛮荒,斩杀数位妖圣、天妖,成就一世声名。” “昨日,本座与莫惊春各自压胜,废了许多口舌,才让莫惊春忍痛点头,将这杆长枪让与本王。” 长枪如手,似有千斤之重,陆玄楼手臂不由下沉,不由运转灵气,挥动长枪。 “好枪!” 陆玄楼惊叹出声,此枪曾饮天天妖之血,那怕寒芒内敛,也散发骇人气势。 “成交!” 此枪虽然不及第一剑经珍贵,但第一剑经也非陆玄楼所有,因而陆玄楼也不觉得吃亏,当下便答应下来。 陆玄楼将第一剑经递给牧九州时,牧九州也不由心中火热。 牧九州一目十行,便将第一剑经刻印在脑海之中,细细品味,心情不由复杂。 第一剑经不符至强剑术之名,然而第一剑宗的剑仙平平无奇,也是辜负了这至强剑术。 “这一次,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若有事,可知会本座,若无关东荒之战,本座自然帮你。” 牧九州郑重说道,陆玄楼不由喜上眉梢,一位轮回境武夫的人情,价值绝对不低。 牧九州起身离去,却被陆玄宗拦下。 “启禀师尊,弟子也有一事相求。” 陆玄宗说道:“玄楼与剑梦交手,被心剑秘术所伤,心剑剑气滞留体内,还望师尊出手,化解心剑剑气。” “好说!”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将第一剑经让于牧九州,牧九州此刻也不退脱。 只见牧九州身形微动,便出现在陆玄楼身后,递出一只手掌,按在陆玄楼后背,一股柔和力量涌入陆玄楼身体,与心剑剑气纠缠不休。 在抹除心剑剑气的同时,牧九州也替陆玄楼修复身体,诸多暗疾荡然无存,陆玄楼只觉得神清气爽。 “多谢前辈!” 不愧是轮回境武夫,让陆玄楼束手无策的心剑剑气,竟被轻易抹除。 “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牧九州笑道:“不过这心剑秘术也些门道,强如本座,竟花费本座许多时间。” “莫惊春曾说,剑梦有扛鼎东荒之能,本座原本不信,此刻却也不得不信。” 牧九州唏嘘说道:“若有一日,剑梦成就轮回剑仙,恐怕本座也难以化解这心剑剑气啊!” 陆玄楼说道:“剑由心生,此为心剑秘术精髓所在,奈何晚辈悟性不高,难以参透,还望前辈解惑!” “剑由心声,非是心中有剑,而是醉情于剑,你我皆是武夫,即便明悟其中道理,恐怕也难以修行心剑秘术,这或许是独属剑梦的剑道。” 牧九州说道:“你有完美根骨,已通三百六十窍穴,前路一片坦荡,也不必强求心剑剑术!” 牧九州不得不承认,剑梦与陆玄楼乃天纵之才,与陆玄宗之流相比,也不逊色分毫。剑梦心剑秘术,陆玄楼灵兵手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荒陆氏一门双豪杰,真教人羡慕啊!” 牧九州问道:“你可愿入我山河宗修行?” 从莫惊春口中,牧九州已然得知阴阳书院中意陆玄楼,然而如此天才,山河宗也稀罕的很。 “前辈这是打算将我陆氏一族一网打尽吗?” 陆玄楼笑道,心中却也心动,他无心权利之争,山河宗也不失为好去处。 “即便本座不将你陆氏一族一网打尽,莫惊春也要让你陆氏一族万劫不复。” 牧九州说道:“莫惊春是君子,向来是能动口便不动手,可是一旦动起手来,便不会留有余地。” “东荒霸权之争,前辈觉着我大魏王朝会输?”陆玄楼问道。 “本座曾经也和你父皇打过交道,知道你父皇是一世枭雄,你父皇能压制莫惊春,可是还能举世皆敌不成?” 牧九州摇头说道,似陆啓这种人,从来不会满足,一旦让他君临东荒,兵戈必然挥向九州。 中州之地,有许多圣地、仙门无时不刻的关注着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若是莫惊春与林野渡联手也不能镇压陆啓,自有其他中州强者踏入东荒。 “恕我直言,大魏大厦将倾,陆啓未必能护你周全。”牧九州说道:“你罪人无数,也该替自己留条退路!”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陆玄楼笑问道:“父皇护不得我,前辈就能护我周全?” “你不是陆啓,所以你的死活并不重要,或许在许多人眼中,你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牧九州说道:“为了无关轻重之人,与本座为敌,这并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前辈有回护之心,晚辈感激不尽。” 陆玄楼摇头说道:“然而我虽无无意权利之争,却也不能舍大魏而去,若大魏倾塌,我陆氏一族自当流血而亡。” 牧九州亦是摇头,说道:“本座自幼在山河宗长大,不知家国,此事就当本座不曾提起吧!” “若真有那一日,望前辈护小楼周全。”陆玄楼恳求说道。 “她是大魏王侯,这很难啊,但谁让本座欠你人情呢?” 第两百章 赤裸裸的羞辱 交谈许久,牧九州带着陆玄宗离去,陆玄昭又出现在陆玄楼面前。 “我与牧宗主的话,皇兄都听到了?”陆玄楼问道。 “嗯!” 陆玄昭凝重点头。 “那皇兄怎么看呢?”陆玄楼问道。 陆玄昭郑重说道:“若大魏倾塌,自有我与玄成流血,你该去山河宗,替我陆氏保留血脉。” 陆玄楼轻笑说道:“陆玄宗会在山河宗娶妻生子,大魏陆氏皇族的血脉断不掉的。” “自陆玄宗离开大魏后,他便不是我陆氏族人,他的嗣脉与我大魏无关。”陆玄昭摇头说道。 “皇兄,你不会真以为牧九州想要招揽我吧?此番前来,牧九州目的有两个。” 陆玄楼说道:“其一是第一剑经。第一剑经在九州天下负尽声名,乃第一剑宗不传之秘,即便是剑梦也无缘一观。此刻落入本座手中,由不得牧九州不动心。” “其二便是示警大魏!观牧九州言语,似乎有中州圣地与仙门不愿我大魏得势,或将插手我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的争斗。大魏大厦将倾,让我考虑退路,只能说这股来自中州很强,强到让牧九州觉得父皇与大魏王朝必败无疑。” “我这就将此事禀告父皇!” 陆玄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但陆玄楼依旧不得清闲,司空小楼又来了。 “陆玄楼,我被人欺负了!” 见到陆玄楼,司空小楼仿佛见到了亲人,将委屈都写在脸上。 陆玄楼沉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自从莫惊春给陆玄楼一块令牌,让他见识东荒神殿底蕴,陆玄楼便将这枚令牌送给司空小楼。 仙门景色,不同于世俗,司空小楼沉醉其中,整日晃荡不周山,乐死不疲。 第一剑宗输给陆玄楼,便怀恨在心,然而陆玄楼躲入长安居,参悟第一剑经,第一剑宗也无处下手,便有第一剑宗弟子为难司空小楼。 司空小楼说道:“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欺负我?陆玄楼,你得替我出气!”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陆玄楼笑道。 “江湖就是打打杀杀,不是人情世故。” 司空小楼说道:“陆玄楼,你是不是怕了,所以不敢替我出头?” “让人难堪有一万种方法,对付第一剑宗,我颇有心得。” 陆玄楼说道:“你就瞧好吧,我即便不动手,也能让第一剑宗吐血三升。不过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准备准备。” “需要准备很久吗?” 司空小楼问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可不是她司空小楼的性格。 “一刻钟足以!” 陆玄楼说道:“若是花费更多时间,那也太看得起第一剑宗了。” 东荒神殿一处广场人来人往,陆玄楼带着司空小楼出现之后,顿时吸引许多目光。 “陆玄楼,要不算了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司空小楼却有临阵退缩之心。这一路走来,她也知第一剑宗非比寻常,担心陆玄楼吃亏。 “我办事,你放心!” 陆玄楼拿出一套桌椅,随即摆上一沓书籍,而后环顾四周,声音中气十足。 “大家都走过来,看一看、瞧一瞧,第一剑经新鲜出炉。” “九州天下至强剑术,保你成就剑仙之位,从此左拥右抱,尽享人生。” “十两银子,只需要十两银子,第一剑经带回家!” “十两银子,买不到吃亏,买不打到上当,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 广场霎时寂静无声,唯有陆玄楼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司空小楼觉得手趣,也跟着吆喝起来。 “这家伙,疯了吧?”有仙门弟子震撼出声。 陆玄楼先后击败剑玄与风飞雪,得到完整第一剑经,这已经不是秘密。 陆玄楼虽然有权处置第一剑经,但如此光明正大的售卖第一剑经,这摆明了就是羞辱第一剑宗。 第一剑经乃九州至强剑术,不能说是价值连城,只能说是无价之宝。 十两银子?脑袋没被门夹过千万次,定不出这种价格。这哪是吃亏?分明是天上掉馅饼了! 然而,任陆玄楼如何吆喝,始终无人敢上前一步,甚至不由自主远离陆玄楼。 倘若真有人以十两银子买下第一剑经,那也是对第一剑宗的羞辱,陆玄楼可以无惧第一剑宗,他们却做不到。 “陆玄楼,好像卖不出去啊!”司空小楼沮丧说道! 陆玄楼苦头婆心说道:“小楼啊,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不是来卖东西,我们是来羞辱第一剑宗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啊?” 于是司空小楼更加卖力的吆喝,功夫不负苦心人,直到司空小楼嗓子都冒烟了,终于迎来第一位买家。 大河剑宗虽仅有一师一徒,却也无惧第一剑宗。 “陆兄武道,让人叹服,这生意经也不差啊!” 裴东湖动作麻利,扔下十两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一本剑经,生怕陆玄楼反悔一样。 陆玄楼笑问道:“就买一本,裴兄,你难道忘了你师尊的教诲恩情了吗?” 裴东湖笑道:“回去抄录一份即可,何必花费这冤枉钱呢?” 陆玄楼笑道:“若人人都似裴兄这样,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陆玄楼与裴东湖一唱一和,又将第一剑宗狠狠羞辱一番。 随着裴东湖敢为天下先,中州人杰纷纷出手,丢下银两,拿起剑经,转身就走,甚至有人蒙面而来,生怕别人看到他们的面容。 倒不是他们忌惮第一剑宗,毕竟第一剑经乃至强剑术,此番现世,必然惹来一场腥风血雨,能安然归宗,自然最好不过。 眨眼功夫,数十本剑经各有归宿,陆玄楼则带着司空小楼游山玩水去了。 “竖子,欺人太甚!” 第一剑宗住所,得知陆玄楼售卖第一剑经,百里声秋怒火攻心,一气不顺,鲜血喷薄而出,仰面跌倒,几乎昏厥。 第一剑经乃第一剑宗最大底蕴,此刻泄露,第一剑宗底蕴受损,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兹事体大,即刻回传宗门,请剑秋老祖出手,务必回收第一剑经。” 剑梦听闻此事,惊慌之后,立刻有了决断。 “本座的人情加上一件半神兵,才换取一份第一剑经,他就卖十两银子?是本座的人情不值钱,还是半神兵不稀罕?” 牧九州听闻此事,也是苦笑不得。 “整个东荒神殿,就没有一个弟子买下第一剑经?” 莫惊春听闻消息,气急败坏之下,将宗道等人骂得狗血淋头,这帮蠢货,竟因为顾忌第一剑宗的面子,错过了九州至强剑术。 “去宗门宝库,拿十两银子,寻陆玄楼拿一份第一剑经,每人抄写一万遍!” 第两百零二章 剑祖百里剑秋 陆玄楼鼻青脸肿,躺在温泉之中,如同一摊烂泥。 不作死,便不会死。 陆玄楼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喂!” 陆玄楼有气无力问道:“三更半夜让本王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揍本王吧?” 闻溪冷笑说道:“本座吃饱了撑着,也不会与你这厮一般见识!” “我猜也是!” 陆玄楼笑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闻溪淡淡说道:“本座要你手中的第一剑经。” “有趣!” 陆玄楼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本王在不周山光明正大的售卖第一剑经,东荒神殿竟然一无所获。什么天骄、人杰,都是一帮蠢货罢了。” 听闻陆玄楼贬低东荒神殿天骄,闻溪虽然不悦,却也无言反驳。 闻溪问道:“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第一剑经虽是九州至强剑术,但你既然开口,我还能拒绝不成?况且给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东荒神殿这一家。” 陆玄楼笑道:“十两银子,公平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本座并无银两在身,以道兵相抵。” 闻溪淡淡说道,此前陆玄楼为羞辱第一剑宗,故而以十两银子售卖第一剑经。如今他羞辱第一剑宗的目的已经达成,第一剑经也随之价值连城。 “若是莫惊春与我商讨此事,最不济也是半神兵起步。” 陆玄楼笑道:“然而男人总是多情,所以你另当别论了。” 第一剑经的经文,陆玄楼早已经铭记于心,当下便将最后一份第一剑经交给闻溪。 “闻溪,你我之间两清了!” …… 大梁城,勤政殿! 沉浸在数之不尽的奏折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生活,魏帝陆啓不厌其烦。 “陛下,太子密报!” 不知何时,隐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勤政殿中,尖锐且细长的声音让魏帝陆啓的心思从奏折中脱离出来。 “呈上来吧!” 打开密信,魏帝陆啓目光骤然凝重,逐字逐句阅读密信,魏帝陆啓的眉头也纠结起来。 隐侯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太子与蜀王殿下遇到麻烦了?” “不是他们有麻烦,而是我大魏有麻烦了。” 魏帝陆啓淡淡说道:“莫惊春是君子,可也是骄傲之人,本以为与乾坤圣地联手对付朕的大魏王朝,已是莫惊春的极限,却是没有想到,莫惊春竟还有强援。” “牧九州向朕示警,将有中州势力插手东荒之事,战或不战,莫惊春给朕出了一道难题啊!” 隐侯沉声说道:“我大魏王朝无惧东荒仙门,也无惧中州圣地。” “我大魏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自然无惧任何敌手。” 魏帝陆啓笑道:“然而中州物宝天华、人杰地灵,强者如云如雨,我大魏虽然无惧,却也不能无视中州圣地啊!” “陛下的意思是暂避锋芒?”隐侯问道。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还有什么退路啊!一战而已,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魏帝陆啓说道:“既然莫惊春不愿率先动手,那就让朕开个好头吧!” “东荒仙门同气连枝,北境万兽山却不在其中。” 魏帝陆啓说道:“传令,命六镇大将军屠方道即刻率军出关,扫荡蛮夷,踏平万兽山!还有,让韩致去一趟不周山,将太子与蜀王带回来吧!” ……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划破天际,笔直落入第一剑宗山门,随后九道钟声响起。 第一剑宗上至宗主,下至弟子,纷纷祭出长剑,一道道璀璨剑升起,方圆百里竟亮如白昼。 第一剑宗后山,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中,遍布破碎长剑,犹如一座剑墓。 在剑墓的最深处,盘坐一位老者,呼吸之间,剑气犹如浪潮,席卷四周,在墙壁之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剑痕。 剑钟六响,老者无动于衷;剑钟七响,老者微微动容;剑钟八响,老者面色凝重。 直至剑钟九响,老者蓦然睁开,一道剑光自眼眸迸射而出,直入天际。 这道剑光极为煊赫,悬浮第一剑宗上空,横亘数百里,似乎要将天地阻隔开来。 “剑钟九响,想不到我第一剑宗竟有灭宗之危。” 老者呢喃出声,弥漫在深渊的无尽剑气犹如百川归海,汇聚老者体内,老者迈步而出,便出现在第一剑宗上空。 “参见剑祖!” 第一剑宗宗主率先行礼,第一剑宗弟子紧随其后,目光之中,皆有狂热之色。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剑宗硕果仅存的两位剑仙之一,更是一位活着的剑道神话。 百里剑秋,此世在东荒并无显赫声名,可放眼一千年前,这个名字几乎就是东荒剑道绝巅的代名词。 剑仙惊世,人间横断! 当年就是此人一剑截断横断山地脉,威慑横断山妖族千年,让山中大妖不敢迈出横断山一步。 “是何人犯我第一剑宗?” 百里剑秋淡然出声,如有剑鸣之声。 第一剑宗宗主不敢有丝毫迟疑,将不周山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百里剑秋。 “不过是一本剑经,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后生晚辈,当真教老夫失望。” 第一剑经关乎第一剑宗底蕴,在这位老祖宗眼中竟然是一桩小事。 第一剑宗宗主苦笑不已,不过细想起来,他也觉着不无道理。 千年之前,这位老祖宗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千年之后,这位老祖宗的剑术恐怕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老夫闭关千年,东荒已是物是人非啊!” 百里剑秋唏嘘不已,说道:“一介无知竖子,竟敢羞辱我第一剑宗;一个世俗王朝,竟敢与我东荒仙门叫嚣。可笑!还有那中州圣地,竟然妄图染指第一剑经,也是可恨!” “老夫还没死,第一剑宗容不得他人轻辱,你们都回去吧,好好练剑,此事自有老夫处置。” 百里剑秋话音落下,有一道剑气白虹横跨天际,百里剑秋踏虹而去。 “好恐怖的气势,即便是莫惊春恐怕也不如老祖宗吧!” 第一剑宗宗主惊叹不已,随后欣喜若狂,随着剑祖百里剑秋出关,第一剑宗取代东荒神殿,执东荒牛耳的时代也即将来临。 第两百零一章 闻溪与陆玄楼 在不周山中游荡许久,回到不周山,宗道已经等候多时。 “陆玄楼,闻溪殿主要见你!” 陆玄楼不疑有他,随宗道离去,不多时,便出现在一座宫殿面前。 带着陆玄楼步入宫殿,沏好茶水,让陆玄楼等待片刻,宗道便自顾自离开。 在宫殿中等待许久,茶水已经若然无味,却迟迟不见闻溪身影,陆玄楼难以忍耐,便向着宫殿深处走去。 传过大厅,越过一片竹林,可见一座精致阁楼,陆玄楼不假思索,便推门而入。 走上二楼,来到栏杆处,白雾升腾,竟是一座温泉,陆玄楼定睛看去,可见一道绰约人影。 或许是因为陆玄楼的目光太过炙热,闻溪有所察觉,转身回望,便瞧见陆玄楼向她挥手。 闻溪羞怒不已,玉手挥动,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遮掩身行,随后化作一条长龙,张牙舞爪,俯身冲向陆玄楼。 陆玄楼身形急退,跃出阁楼,耳中传来轰鸣之声,精致阁楼瞬间倾塌。 等陆玄楼回神,闻溪已出现在陆玄楼身前,曲指轻弹,一股恐怖力量袭来,陆玄楼如遭重创,自空中跌落,坠入温泉之中。 不等陆玄楼起身,一柄长剑已然架在陆玄楼脖颈处。 闻溪握剑立在温泉边,修长窈窕的身影落难了星光,女子俏颜如雪,垂至侧颊的青丝在风中微微晃动,此刻怒目而视,那一双秋水长眸中似有山川雪色。 清冷星光在她的身躯上勾勒出银白色的线条,淡淡地抵消了些她似与生俱来的凌厉,于是那些线条便显得丰盈柔软了些,很胜过了眸中的万千山岚。 陆玄楼笑道:“虽说一日不见如三秋,但闻溪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闻溪怒而不语,手指微微用力,长剑划破陆玄楼的皮肤,沾染丝丝缕缕的血色。 陆玄楼笑道:“峰峦如聚,美不胜收,此处风景极好,闻溪殿主,此非杀人见血之地。” 闻溪冷哼一声,收起长剑,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深沉了一口气,冷笑说道:“你是真的找死?” 数道极细的雪白剑气自她衣袖间喷薄而出,向着陆玄楼袭来。 剑气袭来,陆玄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施展浑身解数,自温泉中起身,闪避剑气。闻溪有心惩治陆玄楼,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剑气缠绕而上。 半个时辰之后。 闻溪静立温泉边,闭目养神,白色轻纱覆盖着墨色,女子青丝如云,剑裳如绸,清冷似涯石间盛开的雪莲。 陆玄楼躺在草地上,鲜血将衣物染成红色,呼吸之时,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让陆玄楼忍不住呲牙咧嘴。 似闻溪这等巨擘,对于灵力的把控已经到了妙到毫厘的巅峰,让陆玄楼遍体鳞伤的同时,不曾伤及经脉与肺腑半分。 歇息许久,疼痛感稍稍减弱,陆玄楼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陆玄楼笑问道:“打够了?” 闻溪清冷说道:“打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但我不屑为之。” 陆玄楼戏谑问道:“怎么,舍不得本王?” “你,死不足惜,我却不愿让东荒神殿蒙羞。” 闻溪清冷说道:“你持请帖参加东荒神殿千年大典,却身死不周山,杀你之人又是本座,让世人如何看待东荒神殿?”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陆玄楼笑道:“时至今日,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已经撕破脸皮,不分出胜负与高低,显然是不可能的。本王若是莫惊春,定然舍下东荒神殿所谓的道义,除之而后快,挫折大魏王朝的锐气。” 闻溪冷冷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就是大魏王朝的败因!” 陆玄楼笑道:“道义并不能约束人心,规矩可以。我大魏律法严明,有规矩,便有秩序,所谓道义,可有可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闻溪摇头说道,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理念不和,此乃矛盾根源所在。 此前二十年,双方各持己见,各有道理,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此刻多说也无益。 “我大魏有吞天下之心,仙门有灭我大魏之意,一场惊世大战已然近在眼前。” 陆玄楼笑道:“你为涅盘武夫,我为练虚武夫,大战一旦开启,你我并不在一处战场,也无机会交手。” “所以呢?”闻溪皱眉问道。 “守身如玉两百年,却被本王坏了清白,因为所谓的道义,你不能斩杀本王,但这不妨碍你蹂躏本王。” 陆玄楼笑道:“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 闻溪不屑说道:“你这是找虐吗?真是贱骨头!” “东荒仙门来势汹汹,中州圣地虎视眈眈,若大魏倾塌,本王定然以身殉国。” 陆玄楼笑道:“本王可不想死后,还被人记恨,不得安生。” “你与东荒仙门虽有恩怨,却非不死不休之仇,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之间的争斗,你可以置身事外。”闻溪沉声说道。 陆玄楼笑道:“身为大魏皇子,受大魏百姓供奉,若本王置身事外,岂不成了不忠不义之人,哪有面目见大魏父老?” “冥顽不灵!” 闻溪冷笑不已,心中却也敬佩,魏帝陆啓也好,陆玄楼也罢,永远都是百折不弯的姿态。 陆玄楼问道:“话说,你真不动手呢?” 闻溪凝声说道:“你入三灾境之日,便是本座杀你之时。” “随你吧,若有一日,本王身死他人之手,切莫后悔。” 说话之间,陆玄楼挣扎起身,竟然当着闻溪的面宽衣解带。 “混蛋!” 闻溪脸色骤然绯红,以手掩目,身形闪烁,便消失在原地,骂声自远处传来。 陆玄楼乐不可支,朗笑说道:“都是老夫老妻,本王全身上下,你哪里没见过?这般羞羞捏捏的姿态从何而来?” “陆玄楼,你当真找死不成?” 远处响起闻溪的威胁之声,陆玄楼却是坦然无惧,受些皮肉之苦,与倾城绝色说笑,倒也值得。 “来来来,有种与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那就如你所愿!” 第两百零三章 半步不灭 不周山,东荒神殿,莫惊春正在与四位殿主商量大典之事,一道剑光破开秘境壁垒,盘踞半边天空,引无数人驻足抬头。 剑光散尽,百里剑秋现身不周山上空,目光如鹰,俯瞰整个不周山。 “这个老东西竟也来了!”牧九州笑道。 “这并不奇怪,毕竟第一剑经事关第一剑宗底蕴,百里剑秋岂会坐视不理?” 牧九州身边,有位绝色女子,模样颇为邋遢,此刻醉眼朦胧,一身酒气,四周散落许多酒坛! 看着嗜酒如命的女子,牧九州微微摇头,若是惊才绝艳的大河剑仙不饮酒,不知有多少豪杰折腰。 原来裴东湖得到第一剑经,深思熟虑之后,并未离开不周山,以秘术将此事告知大河剑仙,请她前来不周山。 莫惊春御空而起,与百里剑秋隔空相望,拱手说道:“晚辈见过百里前辈!” 莫惊春不爽第一剑宗,却对百里剑秋毕恭毕敬,不仅是因为百里剑秋是东荒剑道德一尊神话,更是因为千年之前,百里剑秋曾参与两族大战,战功显赫。 “后生可畏啊!” 百里剑秋一眼便看出莫惊春的境界,不由惊叹,目光也多出几分欣赏之色。 不灭之境,乃武道极境,有一力破万法之说。 百里剑秋闭关千年,半只脚堪堪踏入半步不灭境,而莫惊春修道数百年,便知轮回境巅峰,距离半步不灭也不过一步之遥。 莫惊春说道:“前辈来我不周山,东荒神殿蓬荜生辉,请!” “东荒神殿千年大典,老夫自然观礼。” 百里剑秋抚须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望海涵。” 说话之间,百里剑秋挥动衣袖,数颗头颅浮现在其身边,正是带着第一剑经赶赴宗门的中州圣地强者。 “前辈,这是何意?”莫惊春皱眉说道。 东荒将有大战,而魏帝陆啓深不见底,因此中州圣地对东荒仙门而言也极为重要。百里剑秋所杀中州强者,其背后宗门,不乏东荒仙门强援。 “老夫不管东荒神殿与中州圣地有何联系,然而试图染指第一剑经,便是罪该万死。” 百里剑秋朗声说道,声音响彻不周山。 “老夫知道,有许多人得到了第一剑经。” 百里剑秋傲然说道:“但老夫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是出身,交出第一剑经,老夫既往不咎,否则休怪老夫出剑无情。” 百里剑秋话音落下,剑气激荡而出,覆压数百里,恐怖威压落入不周山中,让人惶惶不安。 “半步不灭境!” 中州圣地见多识广,此刻也知百里剑秋的恐怖,深思熟虑之后,咬牙交出从陆玄楼手中得来的第一剑经。 “我等一念之差,还望前辈恕罪!” 请罪声此起彼伏,百里剑秋不屑一顾,剑气纵横,便将所有第一剑经斩成齑粉。 百里剑秋目光轻移,好似一柄利剑,透过万千山峦,落在牧九州与大河剑仙身上。 “那么两位呢?” 牧九州与大河剑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便御空而起,与百里剑秋对峙。 “本座以半神兵换取第一剑经,为此还欠下一个人情。” 百里剑秋来势汹汹,更是一座半步不灭的剑修,但牧九州也无惧之有。 “想要本座手中的第一剑经,可以,拿神兵来换!” 神兵夺天地造化而声,极尽锋芒,其价值不再第一剑经之下。 百里剑秋不由皱眉,牧九州言下之意,自是不愿意交出第一剑经,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你呢?” 百里剑秋问大河剑仙说道。 “两场赌斗,第一剑宗将第一剑经输给陆玄楼,第一剑经便为陆玄楼所有。” 大河剑仙说道:“我那徒儿从陆玄楼手中得到第一剑经,那是他的运气,前辈此刻讨要剑经,实属无稽之谈。” “然而,第一剑经事关第一剑宗底蕴,本座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愿意将第一剑经归还。” 大河剑仙话锋骤然转变,笑道:“本座也不坐起起价,条件便与牧宗主一样吧!” 牧九州与大河剑仙一唱一和,摆明了是不愿归还第一剑经。 百里剑秋脸色阴沉,已经泄露的第一剑经,价值早已不复当初,他也不放在心上,可是牧九州与大河剑仙不给他第一剑宗面子,让人怒气难消啊! 半空之中,牧九州和大河剑仙同百里剑秋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似有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是一部剑经罢了,三位何必打动干戈呢?” 这三人实力强横,若是动起手来,定然要将不周山闹个天翻地覆。 莫惊春说道:“不如让本座做一回和事佬,三位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也好!” 百里剑秋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 一位轮回武夫,一位轮回剑仙,虽然强横,却也不足以让百里剑秋退让,但山河宗与大河剑宗身为中州圣地,背后有无数交好势力,百里剑秋与第一剑宗也不愿轻易得罪。 牧九州与大河剑仙也随即答应下来,第一剑经已然在手,能不动手,自然最好不过的事情。 迈入神殿,百里剑秋不复咄咄逼人的模样,只是警告牧九州与大河剑仙,第一剑经不得外传,便不再追究此事。 牧九州与大河剑仙自然答应,第一剑经乃九州最强剑术,哪有外传的道理? 不久之后,百里剑秋率先离开神殿,将最终结果告知第一剑宗众人。 百里声秋急切说道:“兄长,第一剑经关乎我第一剑宗底蕴,怎能让与他人呢?”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你以第一剑经作赌之时,怎么就想不到第一剑经关乎第一剑宗底蕴呢?” 百里声秋辩解说道:“陆玄楼卑鄙无耻,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若非如此,剑玄如何会败?” “那怕你有一万种失败的理由,败了就是败了。自今日起,你便前往剑墓闭关,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关!” 随后,百里剑秋的目光流转于剑梦与剑玄之间,最终说道:“剑梦留下,老夫有事交代,其他人退下吧!” 第两百零四章 此子不能留 等百里声秋与剑玄离开,百里剑秋问道:“剑梦,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剑梦不明所以问道。 百里剑秋说道:“第一剑经事关第一剑宗底蕴,老夫怎就轻易让它拱手让人呢?” “老祖此举,必有深意。”剑梦说道。 百里剑秋笑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何深意?” “在我看来,老祖此行,并非是为了回收第一剑经,而是为了立威。” 剑梦说道:“斩杀数位中州强者,逼迫许多中州强者交出第一剑经,立威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您不必与山河宗、大河剑宗交恶,因而退让。” “正是如此!” 百里剑秋抚掌而笑,说道:“这些年来,老夫闭关冲击不灭境界,不曾露面,中州圣地竟然觊觎第一剑经,确实该敲打一二。” “这些年来,百里声秋决断第一剑宗诸事,许多决定,老夫也不喜。自剑玄入宗,百里声秋重剑玄一人,而轻全宗弟子,更是不成体统。” 百里剑秋说道:“所幸你天赋卓绝,并不因此而埋没,此乃可喜之事。” 剑梦苦笑说道:“若非宗门培养,剑梦绝难有此成就。” 百里剑秋说道:“一宗机缘,尽在剑玄,你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若在别处,天下应知剑梦之名。” “东荒扛鼎者,剑梦也。莫惊春都能看到你的能耐,可我第一剑宗山下数千人,竟不知你的厉害,这是很可笑的事情。” 百里剑秋说道:“自今日起,你与剑玄,同为第一剑宗宗主候补。第一剑宗底蕴,你也可随意使用。” 百里剑秋挥动衣袖,剑气喷涌而出,化作一方屏障,隔绝天地。 百里剑秋说道:“想必你也猜到,老夫之所以退让,还有一个原因。” “陆玄楼得到两部剑经后,曾派人送我一份,这几日,我也时常研读剑经。” 剑梦说道:“第一剑经无愧九州剑术之称,然而每每读来,总有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所以剑梦斗胆猜测,陆玄楼所得,并非完整剑经。” “剑玄自幼修行第一剑经,也不知剑经有缺,而你不过数日,便知剑经不全。就剑道天赋而言,剑玄远不如你啊!” 唏嘘之时,百里剑秋挥动衣袖,三页枯黄纸张,似有历史底蕴沉浸其中,缓缓飘向剑梦。 “虽然只有三页,但这却是第一剑经精华所在,数千年来,看过这三页剑经的人寥寥无几。” 百里剑秋说道:“第一剑宗千年颓唐,老夫将这三页剑经托付于你,望你早日成就剑仙,扬名九州天下。” “剑梦定不负前辈厚望!” 第一剑经在手,剑梦也难掩激动之心。 百里剑秋问道:“听说你与陆玄楼相熟?” “算是吧!” 剑梦回答说道:“东荒年轻一代中,唯有弟子与此人交手最多,所以对此人了解颇多。” 百里剑秋说道:“此子搅动风云,老夫颇有兴趣,你便与老夫说说此人吧!” 剑梦整理记忆,便将与陆玄楼相见、相争、相处的事悉数告诉百里剑秋,场面栩栩如生。 “盛世有豪杰,乱世有枭雄,此子是真正的枭雄啊!” 百里剑秋于两族大战中崛起,对于陆玄楼的所作所为,并不鄙夷,反而赞叹有加。 剑梦带着百里剑秋来到长安居,并不见人影,搜遍整个不周山,也不曾找到踪迹。 陆玄楼虽然不辞而别,却也留下一封书信,托陆玄宗交给莫惊春。 “试看今日之东荒,竟是谁家之天下?这是战书啊!” 莫惊春唏嘘不已,说道:“本想借神殿千年大典,显露东荒仙门底蕴,让大魏王朝知难而退,终究还是难以得偿所愿啊!” “那就留不得此子了。” 百里剑秋凝声说道:“将来此子武道有成,我东荒仙门恐怕寝食难安。” 牧九州戏谑说道:“东荒年轻一代中,恐怕无人能镇压此人吧?” “老夫轻自镇压便是!”百里剑秋冷笑说道。 “前辈这是要以大欺小、持强凌弱吗?”牧九州皱眉问道。 “此子羞辱我第一剑宗,老夫杀他,合情合理。况且强者生,弱者死,这本就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百里剑秋话音落下,身体已经飘向殿外,剑气化作白虹,破开秘境壁垒,便追杀陆玄楼去了。 与此同时,南楚广陵城中,陆玄楼也终于等到了十二卫大将军韩致。 “陛下已命屠方道出关,扫荡蛮夷,踏平万兽山。” 韩致淡淡说道:“图穷匕见之时,东荒仙门必然还以颜色,故而此去大魏,前路艰险,诸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陆玄楼皱眉说道:“东荒仙门还不至于此刻便对太子与本王下手吧?” “本来不至于,但蜀王殿下行事天马行空,一番手段,让第一剑宗颜面无存,让人惊叹。” 韩致淡笑说道:“据我所知,已有第一剑宗剑仙出手,接连斩杀中州强者,下一个目标,也该是蜀王殿下了。” 陆玄楼笑道:“如此说来,必行凶险,皆因本王所致!” “虽说有本王与明月侯在,应该可保两位殿下万无一失,但剑仙毕竟是剑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韩致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吧,越过大江,便是魏土,轮回剑仙也不敢妄动。” 韩致带着三人风驰电掣向北而去,不消片刻,大江就在眼前,陆玄楼已然能听到河水奔流之声。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白虹从天而降,封锁大江,让韩致不得不停下脚步。 离开东荒神殿,百里剑秋御剑北行,在此处以逸待劳。 “老夫等候多时了!” 百里剑秋踏虹而立,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目光扫过陆玄楼等人,便落在韩致身上。 “俗世王朝,竟有如此武夫,真是让老夫惊讶啊!” 仅仅一眼,百里剑秋便知韩致非池中之物,不由说道:“老夫惜才,若你入我第一剑宗,可饶你不死!” 百里剑秋的强横出乎韩致的预料,思绪百转千回,却也不记得第一剑宗有这等恐怖强者。 “你若入我大魏,本将军可请陛下封尔为王侯,如何?” 第两百零五章 一帝双王 “常听人言,魏人虎狼,却不想魏人也狂妄。”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封老夫为王侯,区区王朝也配?” 百里剑秋说罢,周身升腾一股剑意,磅礴大气,直冲云霄,剑气化作一方天幕,沉沉压向人间,恐怖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就好似天塌了一般,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强如韩致,此刻也不由动容,心中甚至涌现几分恐怖,然后身体不由自有的战栗起来,但这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大魏武夫从不惧死,大魏王侯会向更强者挥刀! 春秋大战,屠城灭国,韩致都不曾有这种感觉,大魏定鼎中原,韩致更觉索然无味,因而深居简出,让许多人忘记,韩致与屠方道一般,也是人屠。 深深呼吸,韩致吐出一口浊气,一股盎然战意弥漫开来,浓郁杀气犹如实质,向上冲击而去,撑起剑气天幕。 “闭关千年,东莞似乎已经不记得老夫这号人物,区区涅盘武夫,竟然也敢向老夫露出獠牙,当真是不自量力。” 百里剑秋不屑出声,目光微冷,剑气覆压而下,冲击浓郁杀气,恐怖气浪排空而去,大江之水不堪动荡,高高涌起百丈,犹如决堤一般,漫出河岸,向四周奔流。 百里剑秋立在半空,似君临天下,他面目表情的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两族大战,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人间好似炼狱,百里剑秋早已心如刀铁,此刻两岸百姓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生死皆不足惜。 他百里剑秋要杀人,有谁能活? 心中的高傲与孤独还未来得及酝酿成真实情绪,百里剑秋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眼眸中寒芒闪烁,猛然回到,望向了北方。 剑气白虹锁江,有一抹黑影,裹挟着黑色雾气,侵蚀剑气,刹那之间,剑气白虹破灭,黑影逆空而来,朝着百里剑秋扑来。 “轮回武夫?” 这是百里剑秋的第一反应,但他很快意识不到不对劲,这股强大而陌生的气息绝非轮回武夫所能拥有。 江水化作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犹如一根根白色玉柱,撑起一方天地,剑气天幕再难覆压而下。 “轰!” 在百里剑秋年前,黑色雾气化作一条黑蛇冲天而来,巨大的蛇兽高高抬起,桀骜的弯下,黑蛇之目死死的盯着百里剑秋,对他吐着猩红的信子。 黑蛇的额头之上,立着一个黑羽如织的黑袍人。 百里剑秋不知道此人是谁,但这本可以信手而灭的黑蛇,却给了他发自内心的悸动,百里剑秋望向黑袍人的瞬间,体内似乎有洪钟撞响。 半步不灭武夫,大魏王朝竟有如此强者?随即百里剑秋不由自主的摇头,这等层次的强者,放眼九州天下,也是一方巨头,怎会甘居人后,为俗世帝王驱使?然而黑袍人接下来的话,却让百里剑秋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带着两位殿下先行渡江,此地有我!” 黑袍人声音沙哑,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韩致拒绝说道:“难得遇到剑仙,打一架再走也不迟!” 黑袍人摇头说道:“你不是百里剑秋的对手,出手也唯有一败,况且此刻还不是大战时候。” 这黑袍人知他姓名,百里剑秋不由惊讶,表情也随之凝重。 思绪一瞬之间,黑蛇已经向着百里剑秋扑了过来,它的体型在短短一个呼吸间便膨胀了数百倍,在它的目光下,百里剑秋的身躯渺小得仿佛那大蛇的竖瞳,有那么一瞬间,百里剑秋仿佛回到了千余年前的战场。 “虚张声势!” 今日之九州,乃人族之天下,妖族岂敢横行东荒? 百里剑秋冷哼一声,长剑瞬间出鞘,他的身影一拧,化作一道白色飓风,那剑也随着身影螺旋绕舞而起,向着黑蛇斩去。 黑蛇同样张开了满口利齿的血盆大口,向着百里剑术扑来。 百里剑秋看似垂垂老矣,实则不然。百里剑秋飓风般的身影灵巧一避,一手以指尖点出,以恐怖的剑气凝固黑蛇,另一手挥剑,朝着黑蛇双瞳中央的位置刺去。 黑蛇庞大的身躯被限制在了剑气囚笼之中,动弹不得,黑袍人却全然不受影响,他捻起衣袍上的一片黑羽,双手一夹一撇,向着百里剑秋的剑射去。 黑羽与白剑相抵,双双静止。 黑袍人神出尖而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完美的圈,那柄静止的黑剑嗡鸣一声,然后被猛的震开。 百里剑秋神色剧变,身行飞速后退,那柄长剑笔直向他袭来,宛如一颗流星,撞击在百里剑秋的身体上,百里剑秋的衣袍像是飞鸟高高鼓起的羽翼,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得不停后退。 仅仅一个交锋,便被黑袍人压制,这个结果百里剑秋难以接受。 “你究竟是谁?” 百里剑秋凝声问道,千年之前,他已是东荒的巅峰,他不信有人能后来居上! 黑袍人并不说话,百里剑秋不由怒道:“那就打到你说话为止!” 百里剑秋伸出了手,向前一抓,想要以神识之力将那柄长剑拉回自己身前,但黑袍人四号不给他这个机会。 黑蛇犹如游龙般冲撞过来,其上的黑袍人对着虚空虚点了几下,虚点之处,皆有黑羽凝成,飘坠而下,似乎要结成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百里剑秋沉着应对,顷刻之间迸发数道剑气,迎向黑色羽毛,黑羽囚笼不攻自破。 百里剑秋猛然伸手,长剑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重新被他握入手中。 长剑在手,剑气纵横似海,百里剑秋的衣袍鼓着大风不停的翻飞,乱舞的银发也散发着暴戾的剑意,长剑上的锋芒尤为骇人,这一刻,百里剑秋终于认真起来。 剑芒璀璨,犹如一颗瞬间爆炸的炮弹,发出了明亮的光,要吞噬前方的一切。 黑袍人不为所动,再次点出了手指,那才扩散了数十丈的光像是退回去的潮水,在百里剑秋面前,眼睁睁地尽数缩回了剑锋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剑秋压下心中的惊骇,眼眸锐利如刀,此人与他不相上下,绝不会籍籍无名之辈。 “将来再见,你便知我身份!” 黑袍人淡淡出声,身影渐渐淡薄,黑蛇也化作黑色雾气,无声飘向大江北岸。 “我大魏竟有如此强者?” 渡过大江,陆玄昭带着司空小楼飞速前往大梁城,陆玄楼却被韩致留下,观此大战。 “此人亦是大魏王侯,其姓名,本将也不得而知。” 韩致凝声说道,目光中有些许的凝重。 “大魏七侯中,竟有如此人物?” 陆玄楼疑惑不解,明月侯号称大魏第一王侯,恐怕也不见得有此实力吧! “此人不是侯,而是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韩致凝声说道:“我大魏有三将七侯名震东荒,却鲜少有人知道,一帝双王,有不败神话,那才是我大魏真正底蕴。” “一帝双王,闻所未闻!”陆玄楼摇头说道。 “一帝自是陛下,双王神秘,本将未曾见其真容。” 韩致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双王皆是轮回武夫。春秋大战之时,魏骑灭国而霸,莫惊春曾出不周山北上,大魏双王坐镇剑门关,莫惊春折戟而归。” “难怪东荒仙门要与中州圣地联姻,原来是忌惮我大魏双王啊!” 陆玄楼唏嘘不已,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争锋相对,陆玄楼便知大魏王朝底蕴非凡,可一帝双王,三尊轮回武夫,这等强悍力量,也让陆玄楼惊叹不已。 大战过后,黑袍王者自行离去,百里剑秋沉吟片刻,并不追杀陆玄楼,折身返回不周山。 韩致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动身了!” “去哪里?”陆玄楼问道。 “当然是北境了!” 韩致说道:“本将南下之前,左右卫、左右武卫已经北上,当然还有殿下的左都卫。” 剑光破开秘境壁垒,百里剑秋的身影便出现在东荒神殿之中。 第一剑宗住处,剑玄神色疲惫,还没有走出失败的阴影,风飞雪满脸担忧之色,却不知如何安慰剑玄。 “一时的失败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后得胜利者。” 百里声秋看着剑玄颓废的模样,心中微微后悔,或许当初就不该将所有赌注压在剑玄身上,可是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值得鼓舞剑玄,让他恢复斗志。 “你天生剑体,生来就是天骄,注定要一世称尊,无论陆玄楼如何惊艳,老夫依旧坚信,未来终究是你的。” 百里声秋说道:“所以剑玄,给老夫振作起来,拿出你的骄傲,那才是东荒第一天骄该有的模样。” 剑玄目光骤然明亮,随即快速暗淡下去。 当日一战,陆玄楼轻而易举便将他击败,其后施展骇人手段,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风飞雪,几乎让陆玄楼绝望。 “陆玄楼手段,确是骇人,三灾境下,确实无人能与之争锋。” 百里声秋说道:“但灵兵对三灾武夫的威胁微乎其微,三灾境一战,你未必会输给陆玄楼。” 剑玄若有所思,神情微微振奋,百里声秋不由心喜,继续说道:“况且,过了今日,东荒便不会有陆玄楼这号人物?” “百里前辈,此话从何说起?”风飞雪不由问道。 “陆玄楼轻辱第一剑宗,触怒师兄,师兄已经出手,追杀陆玄楼。” 百里声秋得意说道:“师兄剑术登峰造极,杀伐堪称东荒第一,陆玄楼绝无生还可能,所以你大可不必将陆玄楼视为对手。” “百里师祖,剑玄师兄,风姑娘,剑祖已经归来,请诸位前往神殿议事。” 有第一剑宗弟子前来禀报,百里声秋不由露出笑容,似乎已经预见陆玄楼死无全尸的模样。 不久之后,东荒仙门强者齐聚一堂,气氛却格外凝重。 “大魏王竟有轮回境武夫!?” 真武宗宗主震撼出声,轮回武夫已是东荒绝巅战力,七大仙门之中,也唯有东荒神殿与第一剑宗拥有轮回武夫。 百里剑秋说道:“此人与老夫交手,实力并不在老夫之下!” “什么?” 百里声秋惊呼出声,就战力而言,百里剑秋堪称东荒第一,大魏王朝居然有人与百里剑秋平分秋色,让人难以置信。 林野渡笑道:“大魏有轮回武夫坐镇,确实让人出乎意料,但想必也在莫殿主的预料之中吧!” “本座确实知道大魏有轮回武夫坐镇,甚至知道其战力不输本座与百里前辈。” 莫惊春说道:“大魏双王,皆为轮回武夫,大魏一帝,可镇压轮回武夫。” 林野渡问道:“非不灭境强者,不能镇压江湖武夫,魏帝陆啓,真有这种本事?” 莫惊春郑重说道:“陆啓虽非不灭境强者,但他有一步登天的手段,并非没有可能镇压江湖武夫。” 大魏有一帝双王,如同三座大山,几乎让东荒仙门强者绝望,也让林野渡生退却之心。 林野渡不由说道:“没想到大魏王朝竟然强悍至此,敢问莫神主,可有对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莫惊春话音落下,数道强悍气息从不周山升起,气息之强横,不再百里剑秋之下。 林野渡转忧为喜,说道:“不愧是东荒第一仙门,底蕴果然深厚!” “这并非我东荒神殿强者,而是本座从中州请来的强援。” 莫惊春笑道:“东荒霸权之争,陆啓谋划了二十年,本座也奔走了二十年,若这些人还不足以镇压大魏一帝双王,还有其他强者将临东荒。” “大魏一帝双王,虽然强横,却也不足为惧,真正让本王忌惮的是大魏铁骑啊!” 莫惊春凝声说道:“南楚疲弱,不堪一击,蛮夷虽有些实力,却也非大魏铁骑敌手。大魏铁骑一旦出动,攻城拔寨,无所不能,东荒战火起于南北,东荒将残砖败瓦,满目疮痍。” 众人不由皱眉,他们虽有破军之能,却对大魏铁骑束手无策。 “本座倒是有个想法。” 百里剑秋说道:“老夫观仙门年轻一代,空有天赋,却无杀伐之心,难成大器。” “不若让年轻一代弟子入世,替南楚守城,或有所为” 第两百零六章 浮屠 大魏北方边境绵延千里,有六处兵家必争之地,自东而西,分别是山海关、宁武塞、武胜关、离关(鬼门关)、枯草岭,北邙山,合称大魏六镇。 清晨时分,陆玄楼立于离关城头,眺望远方,枯黄的草原之上遍布冰霜,萧瑟气息扑面而来,陆玄楼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你是三灾武夫,也怕冷不成?” 低沉的声音响起,一道煞气逼人的身影出现在陆玄楼身边,随后递给陆玄楼一坛烈酒,而后自顾自饮酒。 离关守将,浮屠! 随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北上后,韩致便将陆玄楼及左都卫八千骑军扔在离关,交给浮屠节制。 “军中禁制饮酒!”陆玄楼皱眉说道。 “大魏铁骑确实有这个规矩,但我离关没有。” 浮屠大笑不已,指着离关城外高低不一的数十座京观说道:“离关又名鬼门关,有无数冤魂游荡城外,最是阴冷森寒,所以这酒是好东西,暖身也壮胆。” “浮屠将军,你这是向本王炫耀你的攻绩吗?”陆玄楼笑道。 “你又不是屠方道,向你炫耀攻绩也无用。” 浮屠笑道:“本座凶名太甚,麾下军卒视我为修罗,不敢言语一二,我很是寂寞,难得你怕我,所以想和你说话罢了。” 两人于城头饮酒,虽有言语,却也寡淡,然而不多时,陆玄楼醉意微醺,话也多了起来。 “你的境界恢复了?”陆玄楼问道。 神墟之中,浮屠自斩境界,在天骄战场大杀四方,斩杀诸多仙门长老,最后更是斩下万兽山天骄秦兽头颅,派人送去万兽山。 此时此刻,陆玄楼观浮屠气势,赫然是绝巅三灾巨头。 跌境武夫想要再度破境,难如登天,这一点,陆玄楼深有感悟。神墟一战,陆玄楼与剑梦双双跌落境界,时至今日,两人皆未有寸进。 常言道不破不立,但破而后立,谈何容易?陆玄楼不由好奇,浮屠为何能如此轻易恢复境界。 浮屠笑道:“跌落一次,破境极难,若你跌境百次千次,再度破境,也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跌境一次,元气大伤,跌境百次千次,怕是体弱多病,不如书生有力。” 陆玄楼摇头说道,只当浮屠笑言,并不曾信以为真。 “寻常武夫,或许如此,但魔修则另当别论。” 浮屠说道:“武夫修行,好似铸高楼,根基越稳,成就越高,而魔修求速成之法,因而行杀道,杀人越多,道行越深,并不在乎根基。跌境虽有损伤,却也不值一提。似我这般,一年下来,总要跌境一两次啊!” 陆玄楼不由问道:“你的修行出了问题吗?” 浮屠笑道:“沾染鲜血,背负罪孽,若修行不出岔子,那就不是魔修了。” “杀人是一种坏习惯,却也容易让人上瘾。杀了一个人,就想杀十个;杀了十个人,就想杀一百个;杀了一百个人,就想杀一千;杀了一千人,就想杀一万人;杀了一万人,就想杀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直至最后想要杀掉所有人,彻底沦为杀戮机器。所以,每有魔修破入轮回境,必有九州巨擘群起而攻之。” 浮屠继续说道:“所以摆在魔修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天下人杀死,要么自斩境界,不入轮回境。” “你选择了第二条路,这就是你斩境界的原因。” 陆玄楼说道:“不入轮回境,生死不过一世,你甘心吗?” 浮屠说道:“三千大道,殊途同归,凡人修行,皆为长生,也为无敌,魔修也是如此,岂会止步涅盘境?” “魔道无前路,不过是魔修无不曾有机会登临巅峰罢了,若有朝一日,有魔修天下无敌,谁敢说魔道无前路呢?” 陆玄楼摇头说道:“举世皆敌,谈何容易?” 浮屠感慨说道:“我既然敢修魔道,就不怕举世皆敌。带着自己的意志,以魔修的身份,登临绝巅,将所谓的正道踩在脚下,你不觉得这是很有趣的一幕吗?” “既然如此,那你自斩境界作甚?”陆玄楼玩味问道。 “我辈也是骄傲之人,岂会甘心沦为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浮屠笑道:“自斩境界,不过是觉得心神有缺,难以压制心中的杀念,会让很多事情脱离我的掌控罢了。等有一日,心神完美无瑕,我便入涅盘、轮回二境,天下武夫只管挥刀向我便是。” “将军胆魄,让人倾佩。”陆玄楼说道:“然而魔修前路,崎岖坎坷,将军当初为何修魔道呢?” “凡修魔之人,那个没有自己的故事呢?” 浮屠落寞说道:“也不知是那一年,蛮夷过境,家中亲人皆死尽,若非遇到屠方道,我也不得活。 “那个时候,仇恨的种子已经埋在心里,此后跟着屠方道这个屠夫杀人屠军,沉浸在杀戮与报仇雪恨的喜悦中,等我回头之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我风华正茂的年纪,遇到屠方道这个疯子,真的很不幸运啊!” 浮屠咬牙切齿说道:“我是屠方道的试验品,走他不曾走过的路,用来弥补他的遗憾。” 身为魔道巨擘,屠方道岂会不知浮屠堕落成魔修?若他愿意开口提醒一二,浮屠断然不至于回头无岸! 陆玄楼正色说道:“那你一定比屠方道走的更远!” “屠方道乃魔道巨擘,或在东荒前十之列,你对我如此有信心?”浮屠笑问道。 陆玄楼笑道:“走在屠方道不曾走过的路上,见识着屠方道不曾见过的风景,你没有理由此屠方道差啊!” “虽然你的理由毫无说服力,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浮屠大笑道:“等我后来者居上,先杀陈凶,再斩屠方道,清算当年算计之仇!” 陆玄楼揶揄说道:“你这算不算欺师灭祖呢?” “魔道武夫阴险狡诈,反复无常,向来是父子反目,师徒算计,何况魔修呢?” 浮屠笑道:“无论是我杀屠方道,还是屠方道杀我,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第两百零七章 谬论 “那我便以此酒,祝将军先杀陈凶,再斩屠方道,而后举世称无敌。” 陆玄楼只当浮屠说笑,并不信以为真,因而附和出声,却不知浮屠并无需要,将来有一日,确实问拳屠方道。 看着陆玄楼漫不经心的模样,浮屠便知陆玄楼此话有几分真假,但心中依旧欢喜。 两人对饮,不过片刻,陆玄楼便酩酊大醉,昏沉睡去,浮屠摇头不已,扛起陆玄楼,走下城楼。 黄昏时分,离关军营的一处营帐之中,陆玄楼从昏睡中醒来,口干舌燥,脑袋隐隐作痛,不由运转灵气,平复诸多不适感觉。 “你这酒量,未免也太差了吧!” 营帐中央,升腾篝火,架上一只肥羊,香气四溢,浮屠大快朵颐,让陆玄楼胃口大开。 陆玄楼起身,坐到篝火旁边,扯下一条羊腿,随口说道:“天生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浮屠笑道:“寻常武夫,灵气流转经脉之间,酒气自然消散,所以酒量不佳,也不会酩酊大醉。” “酒是忘忧君,喝酒,不就是奔着那一醉解千愁去的吗?”陆玄楼笑道:“至兴处而不醉,那这酒也就索然无味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想大醉一场啊!” 陆玄楼与浮屠边聊边吃,片刻之后,篝火旁边一对羊骨,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罢手。 “大军出关了!”浮屠突然说道。 陆玄楼一点也不奇怪,随着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的到来,大魏三将齐聚北方,出关北征,提上日程,一点也不奇怪。 “但我接到的命令是镇守离关,支撑北方防线。” 浮屠说道,自从魏帝下旨北征,浮屠摩拳擦掌,将刀磨得光亮,准备大干一场,怎料竟得到这种命令? “大魏北征,铁骑倾巢而出,六镇守备空虚,自然需要能干之人主持大局。”陆玄楼笑道。 “那也不该是我。” 浮屠说道:“摧城拔寨,杀人屠军,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因此也不懂防御之策。” “这不还有我吗?”陆玄楼笑道。 “我承认你有些本事,但那也是杀人的本事。” 浮屠说道:“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守城虽不比攻城难,却也非容易之事,稍微有疏忽与懈怠,便是城破人亡。” “还说你不懂防御之道,这不是很懂吗?” 陆玄楼笑道:“图穷匕见的时候,不能将好刀藏着掖着。既然六镇大将军不让你出征,那必然有他的考虑。” “蛮夷牧马而生,马上功夫不输大魏铁骑,这是一场硬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能在此处清闲,你偷着乐就是了。” “你知道,最难啃的骨头,啃起来最美味。” 浮屠说道:“你我都不是安分的的人,你难道就不想啃啃这块骨头吗?陛下有一统天下之心,此战势必让北蛮亡族灭种,此战过后,东荒或许就没有硬骨头让你我来啃了。” “浮屠,你未免也将父皇看得太狭隘了。” 陆玄楼笑道:“父皇容的下妖族,怎么就容不下北蛮呢?因此非亡族灭种之战,而是征服之战。” 浮屠问道:“这有区别吗?” 陆玄楼说道:“杀戮是一种手段,征服是一种方式,这其中差别,你自行体味吧!” “似乎明白了些!” 浮屠说道:“但即便如此,我依旧觉得,征服北蛮的最好方式就是杀戮。” “弱者敬畏强者,强者服从于更强者。” 陆玄楼说道:“南楚也罢,北蛮也好,在这场东荒霸权之战中,都是弱者,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谁是强者,谁是更强者,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倘若大魏覆灭万兽山,北蛮部落必然臣服于大魏,若行杀戮之事,只会让北蛮部落心有怨恨,此后归附大魏,恐怕也有离贰之心。” 浮屠冷酷说道:“那就杀他的干干净净!” “然后呢?惹来世人口诛笔伐吗?” 陆玄楼笑道:“有人很贪心,不仅要天下独尊,也要千古名声,肆无忌惮的杀戮,会留下无法洗去的污点。” 浮屠反驳说道:“历史将由胜者书写,史官的笔可以掩盖一切真相。” “可九州天下不止东荒,还有中州、西川、南北两域。” 陆玄楼说道:“天下之事,兴衰交替,从无久盛不衰之帝国,今日之大魏,如日中天,明日之大魏,何尝不会日暮西山呢?” “杀人之后,自斩境界,散去杀孽与罪恶,可以解你燃眉之急,但治标不治本。” 陆玄楼说道:“在我看来,这是千载难逢机会,忍耐你的杀心,该杀人时再杀人,不该杀人是便不杀人,唯有如此,你才不会沦为杀戮机器。” “受教了!” 浮屠拱手说道:“那我就陪殿下在这离关城头,看我大魏铁骑纵横草原,气吞万里如虎!” “不过殿下,要不要与我一道修魔呢?” 浮屠说道:“观殿下言语,似乎是修魔的不二人选呢?” “还是算了吧!” 陆玄楼说道:“我天赋异禀,有好几层楼那么高,所以不需魔修速成之法,也能登临绝巅。” “殿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浮屠说道:“天赋并非实力,有多少惊艳天才,野心勃勃,誓要问道武道巅峰,最终半道夭折。” “修魔,难道就不会夭折了吗?” 陆玄楼说道:“举世皆敌,说起来容易,想到做到,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我知殿下心高气傲,不屑堕入魔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总有那么一刻,宁愿舍弃一切,也要守护或摧毁某些人、某些事。” 浮屠说道:“武夫入魔之后,断时间内实力大增,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听你这么说,本王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陆玄楼说道:“那你不妨说说,魔修有何本事,让本王开开眼界。” 两人交谈许久,浮屠最终说道:“魔修为杀而杀,求的是以杀证道,殿下且记此言。” “此话似是谬论,若求以杀证道,就不该为杀而杀。” 第两百零八章 战还是不战? 自浮屠斩杀秦兽之后,在北境万兽山的授意下,北蛮部落南下叩关,而后魏帝陆啓悍然向北蛮宣战,命大魏三将齐出边塞,扫荡蛮族部落。 这本该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然而此刻的北方草原出乎意料的平静。 北蛮骑兵慢条斯理的向后撤退,大魏铁骑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这诡异的一幕让人直呼惊奇。 大魏铁骑春秋乱战无敌,北蛮骑兵横行草原无忌,毫无疑问,这是东荒最强悍的两股战力。 自大魏定鼎中原后,双方虽然时常在边境处交锋,但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并不曾真正较量过,因此究竟谁才是东荒第一铁骑,一直存在着争议。 大魏铁骑前方,有三道人影身披黑色甲胄,端座于马背之上,如山似岳。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六镇大将军屠方道,大魏上将军公羊枯骨。 大魏三将,都是在春秋时代纵横东荒,难逢敌手的将才,也是赫赫有名的凶神。 公羊枯骨屠军,大军所过之处,白骨路遗于野;韩致屠城,春秋乱战时屠城百座,残砖败瓦数不胜数,敌手无不望风而逃;屠方道屠城也屠军,让北蛮部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在许多人眼中,这三人或许就是东荒数百年来最穷凶极恶的存在。 “北蛮似乎无意与我军交锋。”韩致淡淡说道。 “平日里嚣张跋扈,扬言与我大魏铁骑一决高下,真要动手时,逃的必谁都快。”屠方道不屑说道:“北蛮宣战也不过如此。” “我等奉帝令行事,先定蛮夷,后平万兽山。” 公羊枯骨淡淡说道:“蛮夷要退,那便让他们退,等到他们退无可退之时,便将他们收拾了就是。” “我担心其中有诈!” 韩致皱眉说道:“我大魏铁骑纵横无敌,北蛮骑兵也非弱旅,我等绝不能等闲视之,耽误陛下大业。” “这些年上将军与你不问军事,我也不怎么杀人,让这些蛮夷忘乎所以了。” 屠方道笑道:“所以韩致,你千万别误会,在我大魏铁骑面前,那个不是弱旅?” 韩致说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况且此战关乎大魏存亡,若出了岔子,我等百死难赎。” “双王坐镇剑门关,陛下坐镇大梁城,此战东荒仙门鞭长莫及,而我大魏王侯尽在北方,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我大魏铁骑折戟沉沙。” 屠方道笑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蛮夷必亡,万兽山必亡,老天爷也救不了他们,我屠方道说的。” “骄兵必败!” 韩致摇头说道,随即与屠方道争论不休,让公羊枯骨皱眉不已,不悦说道:“你们的争吵声,让我心烦意乱了。” “兵者,诡道也!北蛮部落之中,确实有兵家之人,使些阴谋阳谋也在情理之中。” 公羊枯骨对韩致说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脚踏实体,循序渐进,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此战关乎全局,不容有失,那怕是一点瑕疵,老夫也不允许存在。” 公羊枯骨对屠方道说道:“屠方道,老夫不得不奉劝你一句,收起你那桀骜不驯的魔道武夫作风,若真有个万一,不用陛下动手,老夫先宰了你。” 在大魏铁骑停下脚步的时候,北蛮铁骑也安营扎寨,一座奢华而宽阔的帐篷中,北蛮部落首领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 北蛮骑兵由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青壮组建而成,其中有三个部落实力惊人,分别是天狼大部、北寒大部、三川大部,其中有以天狼大部最为强横。 与大魏三将的胜券在握不同,北蛮部落首领此刻坐立难安。 北蛮骑兵骁勇善战,自诩不输大魏铁骑,可是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同大魏铁骑正面交锋。 魏帝陆啓有吞天下而独尊之心,二十年来苦心谋划,这从来都不是东荒的秘密。 虽然北蛮部落也积蓄了二十年的力量,但此刻并不敢率先亮剑,同大魏铁骑决一死战。 魏帝命大魏铁骑出关而战,那就说明魏帝陆啓已经谋划成真,他认为大魏铁骑此战几乎有必胜把握,这也是北蛮骑兵迟迟不敢交战的原因。 若是大魏王朝败了,退回大魏六镇,据险而守,大魏依旧是大魏;若是北蛮部落败了,大魏铁骑横扫草原,北蛮亡族灭种就在眼下。 金座之上,耶律奇胜愁眉不展,他是天大部的可汗,更是整个北蛮部落的大可汗,此时此刻,整个北蛮的命运就在他一念之间,那好似山岳一般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战还是不战?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看出了耶律奇胜的为难,北寒大部可汗北寒牧九起身说话,替耶律奇胜排忧解难。 “大可汗,我们不能再后退了,战吧!” 北寒牧九说道:“若是我们继续后,魏骑就会追上部落的孩童、妇女、老人,还有我们的牛羊。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孩子,我们还算是草原上的勇士吗?” 北寒牧九话音落下,便有许多部落首领附和出声。 “我们是草原上的勇士,勇士从来不会惧怕死亡。” “将魏人的尸骨和骄傲都埋葬在草原让,让魏人见识真正的铁骑。” “我北蛮铁骑,不弱大魏铁骑,请可汗下令,与大魏铁骑决一死战。” 看着群情激愤的北蛮部落首领,耶律奇胜不由欣慰,这才是草原勇士该有的模样啊! “我知道诸位都是真正的勇气士,是草原的骄傲,但我希望诸位明白,死亡并不是终结。” 一道声音从耶律奇胜背后响起,众人顺势望去,便见一名羽扇纶巾的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名为耶律乐贤,是耶律奇胜的亲弟弟,年轻时曾走出东荒,前往中州求学,有满腹谋略,是耶律奇胜的首席谋士,也是天狼大部仅有的两位涅盘武夫之一。 耶律乐贤说道:“我于中州求学之时,中州圣地对大魏王朝也忌讳莫深,由此可见,大魏王朝非同小可,所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第两百零九章 五大军神 “大魏铁骑亦步亦趋,摆明就是逼我动手。” 北寒牧九说道:“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耶律乐贤掷地有声说道:“三千里荒原!” “你疯了!” 北寒牧九大惊失色,三千里荒,那已经是草原的尽头,退守三千里,等同于整个草原拱手让给大魏王朝。 “我不但没疯,而且很清醒。” 耶律乐贤郑重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北蛮草原一望无际,几乎无险可守,而三千里前方,东有天然峡谷如天堑,西有曳落长河奔流,据险而守,大魏铁骑插翅也难渡过。” “天下不满强魏久矣!” 耶律乐贤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楚王以中州大儒为相,操练楼船士与步卒,已成气候。” “大魏铁骑尽在北方,一旦蛮楚渡江北上,大魏国内空虚,大魏铁骑必然回师救援,北蛮之危,迎刃可解。” 北寒牧九沉声说道:“楚人多怯懦之辈,敢得罪大魏王朝吗?” “陆啓意在天下,若灭北蛮,必灭南楚,南楚、北蛮唇亡齿寒,所以南楚即便畏惧魏骑,也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耶律乐贤说道:“诸位莫要忘了,此为大魏王朝吞东荒之战,也是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的霸权之争。” “南楚的背后有六座仙门,楚人不敢得罪大魏王朝,那六座仙门也不敢与大魏王朝交恶吗?” 耶律乐贤所言,有理有据,众人不由细细揣摩,隐隐心动,耶律乐贤见状,不由添油加醋,鼓动众人心思。 “当今东荒,看似大魏王朝一家独大,我却不以为然。魏帝陆啓刚愎自用,大魏王朝桀骜不驯,罪人无数,此刻已是举世皆敌。” 耶律乐贤说道:“一道南楚渡江北上,我北蛮部落也可趁机而动,将大魏铁骑拖死在北方草原,任东荒仙门与南楚横行魏土,动乱大魏根基,而后合兵一处,屠灭大魏铁骑,可言重分东荒之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北寒牧九说道:“一旦我们退守三千里,部落中妇女老弱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就由本座来替耶律乐贤回答你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只白狼缓缓进入营帐,这白狼极为不凡,周身毛发如白玉,散发锐利的光芒,犹如钢针一般,竟是一座大妖。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并未落到白狼身上,只因白狼背部,盘坐一位女子,尽显粗矿,处处散发着野性的魅力。 “拜见天狼大君!” 北蛮部落首领纷纷躬身行礼,耶律奇胜与北寒牧九也不例外,不仅仅是因为这女子的身份,更是因为这女子本事非凡。 天狼大部之所以能号令北蛮部落,是因为背后有万兽山支持;万兽山之所以支持天狼大部,便是因为这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名叫耶律观音奴。 耶律观音奴与月神殿主是同辈之人,月神殿主闻溪有多惊艳,耶律观音奴便有多惊艳,她是万兽山最年轻的太上长老,也是东荒最年轻的巨擘。 耶律观音奴武道天赋惊人,兵道天赋也骇人听闻。 东荒有五位公认的军神,大魏三将占了三席,北蛮占了两席,而耶律观音奴则是五位军神中唯一的女子。 二十年来,北蛮骑兵与大魏铁骑磨檫不断,偶尔也有大战,北蛮铁骑输多赢少,而赢了战斗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耶律观音奴的手笔,即便屠方道轻自出手,也不能压制其分毫。 “本座此地之前,已命万兽山弟子分头行动,携宗门妖兽将妇女孩童、牛羊粮食前往三千里荒原。” 耶律观音奴说道:“诸位只管安心后退,本座向诸位保证,魏人的刀沾染不了草原人的血,甚至得不到草原上的一粒食物。” “谨遵大君之命!” 北蛮部落首领无不应允。 “大君,您还会走吗?” 北寒牧九期期艾艾问道,无论是他还是耶律奇胜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可是大魏三将联袂而至,他们也是忐忑难安。 军神,那都是用一场场酣畅经理的胜利堆积出来的恐怖存在,每一个都有着近乎不败的传说。 “当然不会,本座就是为大魏三将而来。”耶律观音奴笑道:“不仅仅是本座,那一位也来了。” “叔父也来了!” 北寒牧九惊喜说道,东荒最后一位军神正是他的叔父北寒和光。 北寒和光兵道天赋惊人,武道天赋却平平无奇,眼见大限将至,被北境万兽山接走,没想到居然还存活于世。 耶律观音奴笑道:“这等旷世大战,怎能少得了你叔父呢?” “有两位军神坐镇,何愁不能击溃魏人啊!” 北蛮部落首领一扫阴霾,纷纷欢呼雀跃,甚至有人觉得,此刻与大魏开战,胜负也难料。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耶律观音奴说道:“耶律奇胜、北寒牧九、哥舒不白、耶律乐贤留下,我有话要说。” 哥舒不白即是三川大部的主君。 三川大部虽然与天狼大部、北寒大部并称北蛮三大部,但实力相差极为悬殊。 天狼大部与北寒大部各有一位大君,皆是东荒军神,但三川大部没有。 天狼大部与北寒大部各有两位涅盘武夫,而三川大部仅有哥舒不白一位涅盘武夫。 本来三川大部也拥有两位涅盘武夫,可以那位涅盘武夫时运不济,遇到了浮屠。 鬼门关前一场大战,浮屠不仅要了那位涅盘武夫的命,更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将那位涅盘武夫活剥生吞,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经此一役,三川大部元气大伤,实力大不如从前,在北蛮部落中的话语权也就不多了。 自那之后,哥舒不白似乎锐利尽失,再也不与耶律奇胜、北蛮牧九明争暗斗,耶律奇胜与北寒牧九说什么,哥舒不白就是什么,成了鼎鼎有名的应声虫,为此还招惹了许多非议之声。 奢华金帐之中,烛火摇曳,耶律观音奴面授机宜,四人频频点头,最后含笑离开,也不知耶律观音奴说了些什么。 第两百一十章 藏兵山 北蛮多草原,一片坦荡,却也不乏隐秘之地。 离关西南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丘,却有个不为人知的名字——藏兵山。 为与大魏争锋,北蛮部署诸多手段,而藏兵山也是最重要的部署之一。 天狼大部动用无数人力物力,花费近二十年的时间,将这座山丘挖空,在山丘之下,拓展出一片地下世界,足以容纳十万铁骑。 在藏兵山内部,布置无数隐匿阵法,那怕是涅盘武夫从藏兵山走过,恐怕也不会发现端倪。 藏兵山中,无数帐篷坐落有致,北蛮骑兵闪烁其,藏兵山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有一座简朴的宫殿。 宫殿四周,镶嵌夜明珠,让整个宫殿亮如白昼,在宫殿中央,悬挂一副东荒全境地图,地图之前,有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微眯着眼睛,心神沉浸在地图之上。 老人的身体突然露出痛苦神色,身体也颤抖起来,随即咳嗽一声,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将肺也咳了出来。 “你该休息了!” 在宫殿的角落,有一位中年武夫,看着老人痛苦不堪的样子,止不住摇头叹息。 北寒和光,惊艳绝伦的北蛮军神,在岁月的侵蚀之下,也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 这些年来,北境万兽山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替北寒和光蕴养身体,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北寒和光的身体依旧每况愈下,所剩时日已然不多。 北寒和光从怀中摸出一枚丹药,吞服之后,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吐出肺腑中的浊气,北寒和光幽幽说道:“此战乃老夫生平最后一战,事关北蛮存亡,这或许就是老夫此生最惊险刺激的一战,所以不敢休息啊!” “就怕你的身体撑不住了。”中年武夫说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北寒和光说道:“不过你也放心,无论此战胜负如何,不至最后,老夫绝不会倒下。” 中年男子落寞说道:“但愿如此吧!” 北寒和光本就是风中残烛,如今耗费心神无数,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何时啊! “自老夫入了万兽山,你便形影不离,护卫老夫安全,落下了武道修行。”北寒和光笑道:“老夫不行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呢?” 中年男子摇头说道:“与你共处,更是惬意,最不想你死就是我了。” “你说这话,老夫深信不疑。” 北寒和光说道,北境万兽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替他续命,并非因为敬重,而是因为需要他来掣肘大魏铁骑罢了,但中年男子确是他的知己。 “以后老夫若是不在了,你也不要留在万兽山,出去走走,替老夫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远离这权利争斗的漩涡,自在逍遥,也是好事。”北寒和光说道。 中年男子说道:“我会考虑的!” “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 北寒和光说道:“让老夫好好想想,该以何种方式结束这最后一战吧!” 中年男子不由问道:“此战,你有几分胜算?” 北寒和光沉吟说道:“三七分吧!” “胜算如此之高?” 中年男子不由惊喜,北寒和光却是微微摇头。 “与耶律观音奴不同,她是个自信的女子,老夫却是个悲观的男人。” 北寒和光说道:“大魏有三将七侯、百万铁骑,所以是大魏有七成胜算。” 中年男子凝声问道:“大魏三将就真的如此厉害,连你也无可奈何吗?”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毕竟都是少有之事。”北寒和光说道:“北蛮底蕴不如大魏王朝,自然不如大魏王朝。” “我却不这么想!” 中年男子说道:“大魏三将已经出关,若无意外,此刻恐怕已经到了三千里荒原,大魏境内,恐怕无人能与你刀兵言欢。” “等你率北蛮骑兵攻破北方六镇,南楚渡江而上,大魏腹背受敌,首尾不得相顾,必有灭国之祸。” “此言大谬!” 北寒和光说道:“看来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不曾真正了解大魏王朝啊!” “大魏之所以强横,不是因为大魏有三将七侯,也不是因为万万里疆土与万万数人口,而是因为大魏有陆啓,有百万铁骑视死如归。” 中年男子不解问道:“你既然如此悲观,有何必搭上性命呢?” “舍不得啊!” 北寒和光说道:“舍不得这千里草原,舍不得草原儿女,也舍不得北蛮灭族,况且我们不是还有三分胜算吗?” 中年男子问道:“胜算在何处?” “就在眼下!” 北寒和光说道:“老夫一意孤行,花费近二十年时间,铸造一座藏兵山,便是为了这三分胜算。” “只要老夫能攻破大魏六镇,挥师南下,直取大梁城,让大魏铁骑不得不回师救援,那北蛮便算是保住了。” “大魏三将出关,六镇守备空虚至极。” 中年男子说道:“藏兵山中,有一万狼骑,十万精锐骑兵,且有你坐镇,攻破大魏六镇,应该不是难事吧!” “也不简单啊!” 北寒和光说道:“北蛮骑兵野战尚可,攻城不行,而大魏六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城高墙厚,夺之也难啊!” “将离关视作突破口,老夫似乎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啊!” 北寒和光说道:“离关守将浮屠,这是一把锐利的刀,本是杀人的利器,大魏竟然将此人弃之不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中年男子问道:“浮屠是绝巅巨头,虽然强横,却也不能插手两军对垒之事,而他的兵法不值一提,你何必忌惮此人呢?” “树的影,人的名,千万别小看此人。” 北寒和光说道:“浮屠吃人场景,历历在目,北蛮骑兵多有恐惧之心,强攻离关,恐怕不见得有多少士气。” 中年男子说道:“那就舍弃离关,攻打其他重镇!” “来不及了!” 北寒和光说道:“所谓兵贵神速,若此刻转向他处,必然被大魏发现,哪还有攻打六镇的机会呢?” “而且耶律观音奴恐怕也快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就等着老夫动手啊!” 第两百一十一章 序幕开启 清晨时分,陆玄楼与浮屠躺在离关城头之上,身边遍布酒坛,两人皆醉眠不醒。 大魏三将率军出关,北蛮部落逼退千里,陆玄楼与浮屠无所事事,整日对饮,一来二去,竟也成了朋友。 地面似乎在颤动,陆玄楼与浮屠从梦中双双惊喜。 浮屠诧异问道:“地震了?” “如果是地震就好了!” 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传入陆玄楼与浮屠眼中,两人瞬间起身北望,只见不远处有一道尘埃正向离关蔓延而来。 浮屠笑道:“原来是有敌来犯啊!” “而且数量不少!”陆玄楼附和说道。 “估摸着有十万人,而且隐约之间,有一股气势,应该是支劲旅。” 身为离关主将,浮屠也非泛泛之辈,凭借多年的经验,浮屠眨眼间便判断出敌人的数量与强弱。 “屠方道是怎么办事的?” 浮屠不悦说道:“出关扫荡北蛮部落,竟然让北蛮骑兵出现在离关成下,简直是废物。” “兵不厌诈,谁知道北蛮部落使用了什么手段,避开大魏三将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离关城下。” 陆玄楼说道:“北蛮来势汹汹,守的住吗?” “谁知道呢?” 说话之间,浮屠随手点燃狼烟,而后一道道狼烟自离关顺着大魏边界蔓延而去。 “别抱我太大希望。” 浮屠说道:“六镇相隔甚远,中间虽有军镇,但军卒稀少,即便前来支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恐怕也无济无事。” 陆玄楼说道:“未战言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离关原有十万铁骑,也无惧任何强敌,但大魏三将出关之时,几乎将虽有精锐军卒带走。” 浮屠说道:“加上你的左都卫,离关共有一万八千骑,且皆不善守城之战,所以离关岌岌可危。” 在两人说话之时,离关军卒已经登上城楼,严阵以待。 在众人的注视下,烟尘向北而来,一座座京观随之倒地,片刻之后,一支精锐骑兵便出现在离关城下。 十万铁骑矗立一线,杀气如阴云,左都卫军卒那曾见识过这种阵仗,不由瑟瑟发抖,那怕是副将崔秀夫也冷汗淋漓。 再观离关军卒,虽然表情凝重,气势却也轩昂,并无惧怕之一,两者高下立判。 “十万精锐骑兵,这是要将我离关夷为平地啊!” 浮屠问陆玄楼说道:“怕吗?” 陆玄楼有恃无恐说道:“虽然本王境界不高,但一人可屠百万师,区区十万铁骑,岂能让本王惊惧呢?” “我倒是忘记了你的非凡手段,不过慷慨死沙场,这是军卒应有的荣耀。” 浮屠笑道:“大魏铁骑虽与北蛮骑兵不两立,但即是战争,就要有他该有的模样,无论是大魏铁骑还是北蛮骑兵,都不该窝囊死去,我允许你使用些卑鄙手段,却不允许你以灵兵屠戮北蛮骑兵。” “想清楚了,本王若是动用灵兵,十万铁骑顷刻覆灭,胜利也唾手可得。” 陆玄楼说道:“若本王不动用灵兵,会有很多人死去,甚至离关也会失守。”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以战争该有的方式结束战争,才是正确。” 浮屠说道:“一座离关,两万八千军卒的生死,还不至于让我大魏失去从容风度。”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本王姑且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便不以灵兵屠军。”陆玄楼说道。 “那是你不理解战争!” 浮屠说道:“战争不仅仅是简单的杀戮与征服,这其中蕴含许多你难以理解的情绪,将来你也许会明白的。” 两人说话之际,北蛮骑兵向两侧移动,一只煞气逼人的军队映入眼帘。 这也是一支骑兵,不过他们的坐骑并不是战马,而是一只只白色妖狼。 “万兽山,狼骑!” 看到这支骑兵的时候,浮屠为不由凝重起来。 万兽有御兽之梦,以妖兽为坐骑,挑选被蛮精锐骑兵,组建一支狼骑,迄今为止,未尝一败。 浮屠说道:“十万精锐骑兵不够,还要出动一万狼骑,真是看得我啊!” “我们恐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此时此刻,浮屠终于明白,北蛮不战而退,便是为了让大魏三将率大魏铁骑深入草原,难以顾及六镇,予以北蛮破关之机。 此刻大魏国内空虚,北蛮骑兵一旦攻破离关,挥师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我乃离关守将浮屠,尔等速速退去,否则讲尔等剥皮吞肉。” 浮屠暴喝出声,北蛮骑兵竟有慌乱之意。 “好大的凶威啊!” 狼骑中央,北寒和光看着离关城头的浮屠,目光渐渐决绝。 北寒和光向中年男子点头示意,中年男子御空而起,立于北蛮骑兵之前。 “大君有令,破离关,杀浮屠,灭大魏。” 大君代表着北蛮军神,因此这两个格外有分量,北蛮部落慌乱全无,气势更为汹汹。 与此同时,离关城头之上,浮屠脸色更加难堪,本以为一万狼骑、十万精锐骑兵,已经是北蛮的极限,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北蛮大君也到了离关城下。 陆玄楼问道:“大君,那是何人?” 浮屠凝重说道:“这是一种身份,北蛮大君与大魏三将,皆是当世军神。” 陆玄楼只知大魏三将深刻不测,却也不曾见识其惊人手段,当下并无太大感想。 “北寒和光,曾经与公羊枯骨、屠方道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浮屠凝声说道:“对上此人,我毫无胜算,殿下心里也做好准备吧。” 陆玄楼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就怕你我这细胳膊细腿,挡不住他一根指头啊!” 浮屠摇头苦笑,能与公羊枯骨、屠方道扳手腕的男人,岂是可以轻易应付的存在? 两人不再多说,因为已经有北蛮骑兵弃马,背负攻城器械,飞速靠近离关。 “浮屠在此请诸君死战!” 因为是三灾绝巅巨头,浮屠虽能指挥军卒守城,却不能参与两军对垒。 兵戈声自离关响起,东荒霸权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两百一十二章 离关之战 太阳初升,大雾尚未消散,北蛮大军开始攻城。 骤然之间,北蛮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北蛮中军军卒跨着整齐步伐,犹如山岳般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 离关城墙之上,陆玄楼与浮屠双双皱眉,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卒,这支北蛮军队是有备而来。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 城下北蛮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有北蛮军卒中箭倒地。 然而不过眨眼功夫,北蛮军卒已经靠近离关城墙,竖起云梯,冒着滚石火油,前赴后继的向城头攀爬。 北蛮军卒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位离关军卒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整个离关将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愈发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离关,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这是两支东荒最为强大的铁军,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所以这场战场显得激昂而又惨烈。 离关城墙中央,陆玄楼持刀剑而立,一人守百米城墙,四周尸体堆起一座小山,鲜血浸湿甲胄。 陆玄楼的身体微微颤抖,周身细胞散发着欢快的气息。陆玄楼杀过很多人,却从未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刀剑挥舞,密不透风,陆玄楼清晰的听到刀剑斩入血肉的声音,随即听到激烈的惨叫声。 这种感觉是在太美妙,让陆玄楼忍不住沉醉其中,不知疲惫的挥动刀剑,瞬间将一片城墙上的北蛮军卒清空。 陆玄楼目光狂热,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越过前赴后继的北蛮军卒身上,落在北寒和光身上,舔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有句话浮屠没有说错,杀人是种能让人上瘾的坏习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热血沸腾之时,陆玄楼也失去了冷静,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陆玄楼一跃而起,笔直落入北蛮军阵中。 挥动刀剑,陆玄楼如入无人之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北寒和光。 北寒和光身边,那位中年男子目光如炬,将城头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猛虎下山般的陆玄楼,不由皱起了眉头。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五百狼骑缓缓上前,胯下的白狼发出低沉的吼声,而后以极为悍勇的姿态向陆玄楼冲杀而去。 两者以极快的速度相向而行,刹那之间,便撞在一处。 陆玄楼顺势挥刀,将北蛮部落及其胯下白狼斩断两段,身体向上跃起,继续向前冲击。 手中刀剑消失,一杆长枪凭空出现,落地之时,陆玄楼凶狠递出长将,刺穿北蛮狼骑的凶膛,将白狼一并钉死在地面上。 在北蛮军阵中横行无忌,不过片刻功夫,五百狼骑便死伤殆尽。 “大魏何时出现了这么恐怖的练虚武夫?” 看着陆玄楼大杀四方的模样,北寒和光不由动容。 北蛮狼骑由幽玄、洞天武夫两境武夫组建而成,麾下白狼也是妖兽,五百狼骑可破军一万,谁成想在陆玄楼面前,竟然没有掀起一点浪花,便被杀的七零八落。 “此人应是陆玄楼!” 论兵道、眼界,中年男子不如北寒和光,论武道、眼力,北寒和光却不如他。 “大魏皇子,竟也孤身陷阵,难怪大魏多悍勇军卒!” 北寒和光赞叹出声,随即目光骤然冷冽,陆玄楼横行无忌,伤了北蛮军卒士气。 北寒和光对中年男子说道:“请你出手,斩杀此子,颓魏人士气。” “好!” 陆玄楼虽是练虚武夫,却有三灾战力,北蛮军卒无人能敌,中年男子出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也不算坏了规矩。 北寒和光微微点头,便不再注意陆玄楼,目光扫视离关城,搜寻守备薄弱之处。 屠戮五百狼骑,陆玄楼在北蛮军阵之中横冲直撞,奋力向前冲杀。 忽然,陆玄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手中长枪横架而出,便有一道冷冽刀光落下,陆玄楼只觉有一股恐怖力量袭来,身体倒飞而出,落在北蛮军阵之中。 陆玄楼倒地,北蛮军卒蜂蛹而上,唯见一股恐怖气息席卷开开,北蛮军卒便人妖仰马翻。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必枉送性命,此地有我,尔等安心攻城。” 中年男子话音落下,四周北蛮骑兵纷纷逼退,留出宽阔空间,供陆玄楼与中年男子交手。 陆玄楼皱眉说道:“三灾武夫,不得插手两军对垒。” “这是规矩,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之所以不成文,便是因为有似殿下一般惊艳人物。” 中年男子说道:“练虚境界,三灾战力,似殿下这种惊艳人物的存在,本身就破坏了规矩,所以我对殿下出手,便不算坏了规矩。” 陆玄楼问道:“还有这种说法?” “总不能让我看着殿下将北蛮军卒屠戮一空吧?” 中年男子说道:“况且殿下孤身陷阵,也算不得一军,我与殿下之战,应是武夫之战。” “有道理!” 陆玄楼说道:“本王承认,你的出手,合乎情理。” 陆玄楼与中年男子各自积攒气势,大战一触即发。 陆玄楼率先而动,手中长枪挥动,寒光如芒,中年男子不由心悸,这杆长枪赫然是一件半神兵。就在此时,陆玄楼虚晃一枪,抽身而退,化作一道流光,向离关城头落入。 中年男子本欲追击,却被浮屠阻挡,思索再三,中年男子没有出手,折身而回。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两难抉择也不难 在北蛮军阵大闹一场,北蛮军卒也知陆玄楼恐怖,并无军卒攻击陆玄楼所镇守的城楼,却有北蛮军中高手与陆玄楼缠斗。 一日激战,斩杀数十位北蛮军中高手,甚至有一尊半步三位武夫。 黄昏时分,鸣金之声响起,厮杀声也渐渐止息,看着北蛮骑兵如潮水般退去,陆玄楼终于松懈下来,背靠城墙而坐,显露疲惫之色。 一个时辰之后,有数千北蛮军卒出现在战场,手中并无兵器,收拾北蛮战死军卒的尸体。 浮屠并不下令攻击,命人打扫战场,收拢大魏军卒尸身,将北蛮军卒的尸体扔下城楼。 天色暗淡,夜幕缓缓将临,浮屠来到陆玄楼身边,便听闻轻微的鼾声。 白天,北蛮军中强者疯狂冲击陆玄楼所镇守的城墙,前后不下百人,陆玄楼孤身应对,难以休息,确实累了。 浮屠并不打扰陆玄楼,双手撑着城墙,眺目北望,陷入沉思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玄楼幽幽睁开眼睛,一坛烈酒便砸入陆玄楼的怀中。 “感觉如何?”浮屠问道。 陆玄楼回答说道:“还不错!” “那就好!” 浮屠说道:“今日多亏了你,若非你牵制许多北蛮军中强者,离关恐怕已经失守了。” “情况如何呢?”陆玄楼问道。 “不容乐观!” 浮屠说道:“有一万两千军多卒战死,其中离关守军约八千人,左都卫军卒约四千人。” “这么惨烈?” 陆玄楼诧异说道,他被北蛮军中高手牵制,无暇关注满城战事。 “从清晨开始攻城,直至黄昏时才停止攻城,中间不曾休息片刻,这些北蛮军卒就跟疯了一样,有段时间,甚至全军压上。” 浮屠说道:“看得出来,北寒和光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离关,明日或许会更加惨烈。” “我能还能坚守多久呢?”陆玄楼问道。 浮屠凝声说道:“一天,最多一天!” “这么短?”陆玄楼沉声问道。 “这支北蛮骑兵非同一般,丝毫不弱于我大魏铁骑,那支狼骑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浮屠说道:“若非此为攻城之战,北寒和光有诸多兵法难以实施,离光怕是已经失守了。” 陆玄楼问道:“没有援兵吗?” “有,但不多!” 浮屠说道:“离关城外出现北蛮大军,战事瞬间扑朔迷离,其他军镇并不敢倾巢而动。” “无论是六镇雄关,还是中间军镇,都是大魏屏障所在,一旦失守,北蛮骑兵趁势入关,大魏北方将生灵涂炭,所以明知离关有难,其他关镇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玄楼说道:“那就等明天过后,再作谋划吧,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也只能如此了!” 浮屠说道:“我已经派人出关,将此事禀告陛下与三将,请求支援,若是顺利,或有大魏铁骑驰援离关。” 大梁城,皇宫,勤政殿! 魏帝陆啓轻轻合拢奏报,轻笑出声:“好一招调虎离山,竟然将朕的三位大将玩弄于股掌之间。” “离关若失,北蛮可长驱直入,直取大梁城,情况不容乐观。”隐侯说道:“陛下,不若让三将暂缓攻势,先解离关之危。” “这个时候,他们想退,北蛮恐怕也不会让他们退了。” 魏帝当机立断说道:“传令,命枯草岭、武胜关守军,即刻驰援离关,不得有误。” “陛下,此举似乎不妥!” 隐侯说道:“离关惊现北蛮骑兵,枯草岭与武胜关外未尝没有北蛮骑兵。” “兵者,诡道也,以奇制胜!” 魏帝笑道:“朕就赌枯草岭与武胜关外并无北蛮伏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隐侯说道:“若枯草岭与武胜关有变,后果不堪设想,以臣之见,让北邙侯率北邙山妖族驰援离关更为稳妥。北邙山后,有东陉关、西妖林两处险敌,即便北蛮破关南下,中原也无战乱之祸。” “不必,北邙侯身份特殊,此刻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就按朕说的办吧!” 魏帝陆啓随即问道:“离关守将是何人?” “浮屠!” 隐侯回答说道:“蜀王殿下,此刻也在离关之中。” “告诉玄楼与浮屠,坚守离关,静待支援。必要时刻,可以弃城而逃,一城之得失,不必在乎。” 魏帝陆啓说道:“另外,让颜镜古亲自去一趟北蛮,告诉公羊枯骨,不必理会离关与中原,安心攻伐北蛮与万兽山。” “朕倒是要看看,是北蛮先取了朕的大梁,还是朕的铁骑先踏平草原。” 不周山,东荒神殿! 自大魏铁骑出关之后,东荒神殿便无时不刻的关注着大魏王朝与北蛮部落的动向。 “大魏铁骑,不过如此!” 离关之战,出人意料,谁也没有想到,大魏竟然被北蛮摆了一道,陷入两难抉择。 “这一次,大魏铁骑恐怕不得不退出草原了。” 有人笑道:“大魏铁骑去时气势汹汹,来时两手空空,真是可怜啊!” “若是寻常帝王,或许也就退了,但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陆啓也曾戎马倥偬,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莫惊春说道:“大魏铁骑与北蛮骑兵,不过毫厘之差,其胜负便再气势。” “此刻大魏士气昂扬,北蛮绝非对手,可若大魏铁骑一退,此起彼伏时,北蛮便在大魏铁骑之上。” 莫惊春说道:“大魏虽有六镇雄关,可拒北蛮于国门之外,然攻守之势变换,大魏攻伐天下之势也成泡影,所以陆啓一定不会让大魏铁骑后退,甚至还会加快覆灭北蛮与万兽山的进程。” 林野渡问道:“陆啓就不怕北蛮肆虐于大魏疆土吗?” 莫惊春说道:“一旦北蛮与万兽山覆灭,那怕北寒和光破关南下,也是无根浮萍,收拾他,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添一把火!” 百里剑秋说道:“如今大魏铁骑出关,国内空虚,若南楚楼船士此刻渡江北上,与北蛮南北呼应,必能让陆啓手忙脚乱。” 第两百一十四章 离关之危 深夜时分,离关城头之上,鼾声此起彼伏,一日大战,北蛮骑兵攻势绵延不绝,让大魏军卒疲惫不堪。 目送镜侯颜镜古入北蛮草原,陆玄楼与浮屠忧心忡忡,难以入睡。 “坚守离关,怎么守?” 浮屠苦笑摇头,今日一战,便有一万两千军卒战死,离关守城力量锐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陆玄楼说道:“枯草岭、武胜关守军应该已经向离关靠拢了。” “枯草岭、武胜关与离关相隔甚远,且大魏边境一线,气势险要而崎岖,不易行军。” 浮屠摇头说道:“军卒不比武夫,没有日行千里之能,等枯草岭、武胜关的援军到来,你我的头颅恐怕已经被悬挂在离关城楼之上了。” “那就弃关!” 陆玄楼说道:“保存力量,与北蛮周旋,拖延其脚步,等枯草岭、武胜关援兵到来,在做打算。” “弃关?大魏从无弃关而逃之守将,也无不战而退之军卒。”浮屠说道:“身为离关主将,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将离关拱手让人。” “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必失全局。”陆玄楼摇头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 浮屠摇头说道:“离关乃大魏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不是寻常城池,离关的得失,关乎大魏。一旦离关有失,大魏六镇及无数军镇便形同虚设,而如今大魏铁骑出关,中原虚弱,北蛮一旦南下,其势难以阻挡,不知有多少大魏百姓要遭殃,你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陆玄楼笑道:“鬼门关守将竟然怕背负骂名,这倒是稀奇事啊!” 浮屠说道:“我浮屠虽然是杀人如麻的魔道武夫,但身为魏臣,行事自然替大魏着想。” “放心吧,即便离关失守,北蛮也不可能踏入中原半步。” 陆玄楼说道:“你明日守城,若力有不逮,可弃城而退,其他事情就由我来料理吧。” 浮屠皱眉说道:“舍弃离关容易,倒是一旦舍弃离关,那我们遇到的就不是小麻烦了,你可要想清楚呢?” 陆玄楼信誓旦旦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那就信你一回!” 浮屠说道,虽然不知道陆玄楼为何如此自信,但他相信陆玄楼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当初神墟之中,陆玄楼一力促成天骄死战,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大魏武夫,可最终还是陆玄楼力挽狂澜,让东荒仙门死伤无数。 黎明时分,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北蛮大军便出现在离关城下,新一轮的攻守之战,再度爆发。 厮杀声响彻天地,血腥味无处不在,无不显示着战争的惨烈。 这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没有计谋与手段,所以强者恒强。 大魏铁骑有着不输北蛮军卒的士气,有着视死如归的气魄,可是寡不敌众,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关军卒力战而死,守城也显得捉襟见肘。 北蛮军卒一次次爬墙城头,却被离关将士一次次赶下城头,直到黄昏时分,大魏的旗帜依旧飘扬在离关城头之上。 鸣金声起,北蛮军卒犹如潮水般退去,浮屠与陆玄楼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两日时间,近两万军卒战死,此刻竟有八千军卒,且人人走伤在身。 北蛮军营之中,北寒和光与中年男子相对而坐。 “为何不继续攻城?” 中年男子皱眉说道,离关军卒已经是强弩之末,北蛮大军只需再坚持两三个时辰,离关必然城破。 “困兽之斗,最是伤人!” 北寒和光说道:“若老夫坚持攻城,离关自然到手,可北蛮军卒死伤也不是小数。两日攻城,十万铁骑折损近半,若是再有损伤,老夫即便夺取离关,恐怕也无力南下,威慑中原。” “一万狼骑,可抵十万铁骑!” 中年男子说道:“没有北蛮骑兵,我的狼骑依旧可以让大魏王朝寝食难安。” 北寒和光沉默片刻,随即说道:“你是万兽山的武夫,可以不在乎北蛮骑兵的死活,但我是北蛮的大君,不能不惜兵。” 中年男子皱眉说道:“惜兵无错,但此时惜兵,未免妇人之仁。” “你且放心,老夫虽然惜兵,却也知轻重,离关,老夫也势在必得。” 北寒和光说道:“两日之后,便是便是老夫破关之时。” “两日破关?” 明明可以一鼓作气攻破离关,却偏偏给离关军卒喘息之机,北寒和光的做法让中年男子疑惑不解。 “对,就是今夜!” 北寒和光说道:“人最松懈的时候,往往就是危险退去的一瞬间。” “一日大战,虽然让大魏军卒死伤无数,但其视死如归的气势也达到了巅峰。” 北寒和光继续说道:“老夫鸣金收兵,休战两日,给予大魏军卒喘息之机,便是为了断掉这股气势,没有这股气势,离关军卒便不足为据。” “据我所知,大魏枯草岭、武胜关皆有援兵赶赴离关。” 中年男子说道:“依我之见,还是即刻攻城,无论花费多大代价都值得。” “大魏边境自东而西,横跨数千里,有六处险要雄关,退守有据,乃兵家必争之地,故称六镇。虽有六镇之说,但六镇并非一体,而是各自为政。如今离关有难,枯草岭、武胜关有心救援,却是远水不解近渴。” 北寒和光说道:“两日这是老夫精心推算出来的时间,在这两日之内,枯草岭、武胜关的大魏援军都不可能赶赴离关,甚至阻止不了我北蛮骑兵南下的脚步。” “离关,怕是守不住了?” 虽然远在北蛮腹地,但三将依旧关注此处战事。 “这是我的过错!” 屠方道说道:“本将万万没有想到,北寒和光这一手瞒天过海竟然如此高明,竟攻破我大魏离关。” 神墟之中,浮屠斩杀秦兽,万兽山以报仇之名,举兵南下,谁知竟然只是为了留下这一支伏兵,关键时刻,让大魏王朝措手不及。 “自我大魏崛起以来,莫说六镇雄关,即便是寻常军镇,也未曾沦陷,此为奇耻大辱。” 第两百一十五章 “北寒和光乃当世军神,其兵法娴熟,比之我等,也不遑多让,浮屠与陆玄楼绝难应对。” 韩致提议说道:“上将军,不如让我率领五万铁骑,回援离关。” “区区北蛮,还不配让我大魏三将齐动?” 公羊枯骨摇头说道:“我等三人现身于此,攻伐北蛮是假,覆灭万兽山是真。你为涅盘武夫,是覆灭万兽山时不可或缺的力量,岂能就此离去呢?” “然而离关一旦失陷,北寒和光率军南下,大魏必将满目疮痍啊!” 屠方道笑道:“既然韩致想去便让他去吧,他的那份苦差事,我替他办了就是了。” 无论是屠方道还是韩致,都是赫赫有名的屠夫,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心系大魏百姓安慰,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柔情罢了。 “离关失陷,大魏生乱,老夫也不愿如此。但覆灭万兽山,乃此国策,不容有误。” 公羊枯骨说道:“我等当务之急,是踏入三千里荒原,击溃北蛮主力,挥师覆灭万兽山。” 屠方道皱眉说道:“那就让大魏百姓遭殃吗?” 公羊枯骨说道:“颜境古已至万兽山,派人传来消息,不必理会北寒和光,这是陛下的意思!” 屠方道怒道:“我不信陆啓会是这种人!” 在屠方道眼中,魏帝陆啓是千年未有的帝王,绝非一世之枭雄,这也是他死心塌地跟着陆啓的原因。 “混账,身为大魏臣子,岂敢直呼陛下姓名?” 公羊枯骨怒道:“你的意思是本将假传圣意,还是镜侯颜镜古假传圣意?” “陛下这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我不必置疑,奉命行事便可。” 公羊枯骨说道:“屠方道听令,本将命你立刻前往万兽山,不得有误。” “公羊枯骨,我敬你是老人,但你莫要倚老卖老。” 屠方道冷笑说道:“那怕你是大魏上将军,但老子是陆啓的臣,不是你的军卒。” 公羊枯骨阴沉问道:“屠方道,你要造反吗?” 屠方道笑道:“陛下知道,我屠方道最是忠心耿耿。” 大魏三将,都是惊艳绝伦的人物,心高气傲,不容他人指手画脚,魏帝陆啓除外。 公羊枯骨与屠方道争论不休,韩致不由头疼,费尽口舌,两人才消停下来,屠方道负气离去,公羊枯骨盛怒不休。 “此人桀骜不驯,持宠而骄,非大魏之福啊!” 公羊枯骨摇头说道,让韩致不敢轻易搭话。 大魏三将,唯有屠方道领兵在外,最得魏帝陆啓信任,所以有些话,即便是公羊枯骨与他也不能畅所欲言。 “屠方道乃魔道武夫,就是这般性格,上将军不必与他计较。” 韩致问道:“当真不派人回援离关吗?” “北寒和光不过是无根浮萍,等我们击溃北蛮主力、覆灭万兽山,他自然消亡,不必浪费许多力气,耽误正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公羊枯骨说道:“为了这一世帝朝,有人流血,在所难免,若这一切是为了千秋万载的太平,那就值得,我想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吧!” 两日之后,北寒和光看着空无一人的离关,不由摇头,魏人弃城而逃,这是他不曾想过的事情。 离关在手,可长驱直入,直取大梁了,然而不知为何,北寒和光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有心事?”中年男子问道。 “魏人弃关而逃,大魏铁骑也无回援之心,或许有谋划,此去中原,恐有艰难险阻啊!” 事实上,北寒和光希望攻破离关,却更希望大魏铁骑能退出草原。 无论这支北蛮骑兵如何肆虐中原,只要北蛮破灭,就是无根浮萍,这一点,北寒和光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延迟两日攻城,不仅仅是为了断掉大魏军卒的那一股气势,也是为了给大魏三将足够的时间救援离关。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魏帝宁愿中原遭遇兵祸,也决意覆灭北蛮,让北寒和光坐立难安。 枯草岭与武胜关援兵将至,除了南下中原,北寒和光也别无选择了。 “耶律观音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千万千万不能输啊!” 大魏王朝宁愿让他搅乱中原,也不肯班师回朝时,三千里荒原的战争将决定北蛮的存亡,离关之战的胜负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大魏六镇,固若金汤,离关失守,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离关失守,北蛮可长驱直入,南下中原,若南楚此时渡江北上,必然让大魏王朝顾此失彼。” 南楚王宫之中,剑梦正在游说楚王,起兵攻打大魏王朝。 “魏人虎狼,我楚人恐怕不是对手啊!” 偏安多年,楚王沉醉酒色之中,哪有什么雄心壮志? “楚王此言差矣!楚王任用贤相,南楚楼船士如狼似虎,未必输给大魏铁骑。” 剑梦之言,让楚王甚是满意,重用白行简,让南楚短短数月便气象更新,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 “大魏虎狼,有吐天下,灭仙门之心,我东荒仙门决计不会坐视不理。” 剑梦说道:“南楚有楼船士,有我东荒仙门鼎力支持,等大魏覆灭后,楚王可迁都大梁,坐拥中原,也未尝不可啊!” “此话当真?” 楚王虽称王,却也是帝王,也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心思。 “当然!” 剑梦说道,南楚不比大魏,即便楚王坐拥东荒,也不过是东荒仙门的牵线傀儡罢了。 “容孤考虑考虑!” 关键时刻,楚王居然退缩了,让剑梦有些意外,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缘由。 二十年前,大魏灭宋吞卫后,独霸北方,南楚消灭南方诸国,南,称尊南方。 大魏与南楚,一南一北称雄,皆有一统天下之心,本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任谁也没有想到,南楚楼船士一触即溃,鲜血甚至染红了大江之水。 若非东荒仙门插手,南楚恐怕已经亡国,此战之后,楚王偏安一隅,浑浑噩噩二十年,唯有苟活之心,再无进取之意。 第两百一十六章 那就战吧 天下独尊的机会就在眼前,楚王竟然因为畏惧大魏万朝,选择临阵脱逃,这是剑梦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苦劝许久,楚王只说考虑考虑,始终不肯给出明确答复,剑梦不由失望,只得离开南楚王宫,与其他人商议对策。 “竖子不足与谋!” 驿站之中,真武宗许墨义愤填膺,气急败坏的痛骂南楚皇帝是怯懦之辈。 “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他去吧!” 宗道摇头说道,春秋乱战,大魏踩着无数白骨成就东荒霸主,南楚皇帝心有余悸,不敢与大魏为敌,也在情理之中。 “南楚不愿出兵,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东玄宗赵怀素问道,他们此番奉师命而来,意在说服南楚皇帝,让南楚楼船士渡江北上,与北蛮前后夹击,断绝大魏以兵戈吞并东荒的野心,如今南楚皇帝举棋不定,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渺渺轻声问道:“没有南楚楼船士,我东荒仙门就奈何不了大魏王朝了吗?” “除非城破国灭之危,否则三灾武夫不得对普通军卒出手,这是整个九州天下都默认的规矩。” 剑梦摇头说道:“我东荒仙门虽然不缺强者,却无强兵悍将,且与南楚、北蛮并无亲密关系,所以也就没有理由参与两军对垒。” “等大魏王朝击败北蛮,天下兵戈之势尽在大魏,南楚也就离灭国不远了。” 剑梦接着说道:“所以说服蛮楚皇帝,出兵伐魏,这是阻止东荒便地狼烟的唯一机会了。” “诸位说服不了南楚皇帝,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做到吗?” 乾坤圣地风飞雪突然说道:“据我所知,南楚皇帝对那位新任丞相可是言听计从,而那位新任丞相也是有识之士,不会不清楚大魏王朝的野心,也明白大魏王朝几击溃北蛮之后,南楚将何去何从。” 自神墟事后,东荒天骄对剑玄多有嫉恨之意,而剑玄高傲,也愿向他人低头,眼见剑玄与东荒天骄渐行渐远,风飞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联姻,其目的便是让剑玄借助乾坤圣地和第一剑宗两大势力飞的底蕴,在不远的将来,取代莫惊春,成为东荒第一人。 然而剑玄行事,着实有失大度,与东荒天骄离心离德,这是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不愿看到的事情。 近日以来,剑梦声名鹊起,威望已经不在剑玄之上,若是长久下去,那怕剑玄成为东荒第一强者,东荒执牛耳者也是剑梦。 风飞雪此刻出谋划策,便是为了拉拢东荒天骄,消除他们与剑玄之间的隔阂。 “对啊,怎么把他忘了呢?” 剑梦惊喜说道:“白行简,阴阳书院白圣的的得意弟子,不仅仅是南楚的丞相,也是南楚楼船士与步卒统帅,位高权重,足以左右南楚政局。” 剑梦乘兴而去,却被告知自早朝之后,白行简便不曾回府。 南楚王宫,御花园。 南楚皇帝与白行简相对而坐,中间摆一座棋盘,便布黑白棋子,此刻以至终局。 “先生高才,孤又输了!” 白行简身为浩然大儒,君子六艺极为娴熟,那怕让蛮楚皇帝五六子,依旧轻松获胜。 南楚皇帝突然问道:“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很无能?” 白行简明知故问:“陛下何处此言?” 南楚皇帝苦涩说道:“东荒仙门将这天下送到朕的手中,却不敢要,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白行简淡笑说道:“自古以来,天下都是能者居之。” 南楚皇帝自嘲说道:“先生觉得孤不是能人,这说明孤有自知之明啊!” “春秋乱战,大魏灭北方诸国,南楚灭南方诸国,皆为不世之功。” 白行简唏嘘说道:“陛下是能人,可惜陛下时运不济,遇到了魏帝陆啓。” 南楚皇帝笑道:“是啊,孤不如陆啓,但这天下人都不如陆啓,所以谁也不配得到这天下,陆啓除外。” 白行简淡笑问道:“陛下这是打算将南楚拱手让给大魏王朝,从而成就陆啓吗?” “我确有此意,就怕东荒仙门不允啊!” 南楚皇帝感慨说道:“孤虽是南楚国君,可这南楚真有孤说了算吗?” 白行简看得出来,南楚皇帝确实有心将南楚拱手让人,于是不动声色说道:“大魏如今是举世皆敌,陛下与东荒仙门、北蛮合流,或许能胜陆啓一次,宣泄二十年郁郁不得志的苦闷。” “在孤看来,这不是苦闷,而是屈辱,但这屈辱不是陆啓赐给孤的,而是东荒仙门给予朕的。” 南楚皇帝突然激动起来,语无伦次,看上去也有些癫狂。 “先生,你知道孤多想死在二十年前,死在大江之上吗?” 南楚皇帝说道:“如果孤死在二十年,死在东荒霸权之战中,朕也是一世枭雄,带着满身荣耀死去,朕的青名会流传千古。然而东荒仙门让孤窝囊的活着,从此南楚多了一位怯懦、无能的帝王。 “世人唾骂与讥讽,将孤在春秋乱战积攒的美名遮掩,也让南楚百姓背负怯懦的名声,在整座天下也抬不起头来。” 许久之后,南楚皇帝情绪渐渐缓和,直视白行简的目光,铿锵有力说道:“所以先生,孤宁愿将南楚送给陆啓,也不愿与东荒仙门为武。” “臣大抵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白行简说道:“若陛下执意如此,臣会替陛下准备降书,派人送往大梁。” 南楚皇帝问道:“先生也甘心吗?” “臣主持南楚变法,操将楼船士,便是有心与大魏一较高下,自然是不甘心就此收场。” 白行简说道:“但南楚是陛下的难楚,陛下要降,臣也无话可说。” 南楚皇帝问道:“不会埋怨孤吗?” 白行简说道:“也许会,也无不会,毕竟陛下还没有献国而降。” “那就埋怨朕了!” 南楚皇帝说道:“满腹经纶与策略,所托非人,那怕是圣贤,心中也该有怨气。” “那就战吧!” 南楚皇帝说道:“孤已经沉沦,回头也无岸,那就不能让先生不如意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朕叫熊启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南楚皇帝铺垫许久,最终竟然允许南楚楼船士渡江北上,让白行简措手不及。 “多谢陛下成全!”白行简说道。 “成全了你,也是成全了孤自己。” 南楚皇帝说道:“孤既然已经苟延残喘二十年,也便不愿让南楚亡国了。先生,不妨与我说说,此战大魏有几成胜算?” 白行简思索许久,脑海中浮现无数可能,最终斩钉截铁说道:“大魏,吞天下而亡!” 南楚皇帝诧异问道:“不应该是吞天下而霸吗?” “大魏铁骑纵横无双,无论是南楚楼船士还是北蛮骑兵都不是大魏的对手,吞并天下,对于大魏王朝来说,不过是轻易之事。” 白行简说道:“然而此战关乎整个东荒,大魏可以击败南楚与北蛮,却要败在东荒仙门手中。” 南楚皇帝问道:“如此说来,东荒仙门必大魏更强?” 白行简沉声说道:“大魏王朝或许比东荒仙门强,但一定比整个九州天下弱。” 南楚皇帝问道:“此话何解?” “那是因为,九州天下不允许有无上帝朝的存在。” 白行简说道:“帝王最是贪心,就以魏帝陆啓来说,一旦让他君临东荒,他便会觊觎整个九州天下,等大魏王朝日渐强盛,便会以兵戈问鼎九州天下,因此魏帝陆啓就是眼中刺是许多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所以要防微杜渐,不给陆啓崛起的机会。” 南楚皇帝唏嘘说道:“不愧是千百年的圣地、仙门,想的真是久远啊!” 两人说话之间,一位老太监托着玉盘出现,玉盘之上,正是南楚兵符。 拿起玉符,观摩许久,南楚皇帝将兵符递给白行简,郑重说道:“先生,孤就将南楚托付给你了。” 白行简郑重说道:“臣愿为南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孤信先生之言!你我君臣相知,不输陆啓与大魏王侯,孤敬先生一杯。” 南楚皇帝笑道,而后亲自斟酒,与白行简对饮。 一杯过后,南楚皇帝脸色骤然红润,喉咙鼓动,鲜血喷溅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行简措手不及,慌忙伸手,便要查看南楚皇帝的身体情况,却被南楚皇帝摆手达断。 “不用看了,孤中毒了。” 南楚皇帝笑道:“这是孤亲自下的毒,无药可解。” 白行简悲痛之时,热泪盈眶,痛苦问道:“陛下,您这是为何啊?” “先生,这些年孤活的太苦,也活的太累,所以不想活了。” 南楚皇帝说道:“以前惦念南楚,舍不得死,如今南楚有先生在,孤也就安心了。” “自今日起,南楚国事,皆有先生做主。” 南楚皇帝说道:“诸公子中,若有贤能之人,先生可为亚父,若诸公子皆不成器,先生当为楚帝。” “陛下予臣朝野,大施拳脚,臣岂能有窃国之心?”白行简说道:“但凡臣一日不死,南楚便是熊氏江山。” “这些都是小事,孤也不在乎。”南楚皇帝说道:“但是有一件事,孤要先生对天起誓。” 白行简说道:“陛下请讲!” 南楚皇帝两难说道:“若大魏败亡,而我熊氏窃居天下,权宜之时,可为仙门傀儡,至我熊氏强盛,则需要效仿魏帝陆啓,先吞东荒,再图九州天下,最终谋划一界。” 白行简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南楚皇帝竟然有着同陆啓一样的野心。 然而细细回味,这一切似乎都合乎情理,二十年前,南楚皇帝吞灭南方诸国,与魏帝陆啓并称北帝南皇,堪称不世出的明君。 然而,白行简并没有立刻答应南楚皇帝的要求,而是陷入思索之中。 如南楚皇帝所言,东荒将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先生,你要让孤死不瞑目吗?” 南楚皇帝死死抓住白行简的衣袖,艰难开口,而后剧烈咳嗽,鲜血喷溅,难以禁止,此情此景,白行简如何不能动容? “臣答应陛下就是了!” 得到白行简的回复,南楚皇帝骤然松懈,整个也疲软起来,笑容却格外灿烂。 “先生,朕叫熊启!这个名字只差了陆啓一丢丢,却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南楚皇帝气息微弱,眼神也开时涣散,弥留之际,南楚皇帝目光落向北方,脑海中竟然全是魏帝陆啓的身影。 二十年前,他与陆啓于大江之上对饮,那是第一等的风流。 南楚皇帝不仅有些唏嘘,二十年后,陆啓还是陆啓,依旧占着第一等的风流,而东荒却没有了陆啓这号人物。 “陆啓,朕最终还是没有履行承诺,没有将这天下拱手让给你,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将朕轻看了啊!” 南楚皇帝熊启薨了! 驿站之中,正当剑梦等天骄绞尽脑汁想要说服南楚皇帝渡江北上的时候,王宫传来消息,南楚皇帝服毒自尽了,一时之间,众人也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便有宫中来人,带着众人入宫,见到了白行简,在白行简身边,还有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年,正是南楚新皇。 “陛下驾崩之前,已经命我率南楚楼船士北伐,但北伐之前,有些话需要讲清楚。” “明人不说暗话,此战大魏王朝胜算渺茫。”白行简说道:“若大魏覆灭,山上归东荒仙门,山下归我大楚。” “可以!” 剑梦说道:“但东荒仙门有求,南楚不得推脱。” 白行简皱眉说道:“大楚不是东荒仙门的傀儡!” “你该清楚,没有我东荒仙门,大楚也得不到这天下。” 剑梦说道:“所以,我并不觉得大楚有资格同我东荒仙门谈条件。” “大楚没有资格,那我阴阳书院有没有?” 白行简凝声说道:“若是我阴阳书院没有,那我儒家有没有资格呢?” 剑梦冷笑说道:“你代表不了阴阳书院,更代表不了整个儒家!” “他不够资格,那老夫够不够资格呢?” 一道声音响起,南楚国都处处生浩然。 第两百一十八章 谋划 “儒圣?” 剑梦惊呼出声,似乎没有想到大楚王宫之中,竟然有儒圣坐镇,难怪白行简如此有恃无恐。 这位儒圣正是来自中州阴阳书院的黑圣,只因不曾人前显圣,剑梦等人也不知黑圣就在大楚王宫之中。 黑圣虽未现身,仅有只言片语,却也代表着此刻的大楚王朝确实有资格和东荒仙门谈谈条件。 剑梦沉声说道:“儒家,图谋不小啊!” 本以为白行简来到东荒,出任南楚丞相,不过是偶然之事,此刻看来,似乎并不是巧合。 “东荒应有儒道!” 白行简点头说道,他出现在东荒,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身东荒,更是因为儒家谋划。 九州天下,武道兴盛,又以儒道两派最为显赫,一直以来,儒道传道中土,东荒西川、南北两域之中并无多少书院,所以儒家在九州天下的影响力远不如道门。 大争之世将至,儒家有心趁此机会,传道九州天下。 适逢东荒乱象,中州儒家窥见机会,经过诸多儒圣商议,决定由阴阳书院牵头,率先在南楚宣扬儒家道义。 “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剑梦皱眉说道,南楚皇帝熊启驾崩,将国事交付白行简,白行简必然以儒家为国教。 等到大魏覆灭,南楚坐拥天下,儒家只需要设立书院,广收门徒,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立足东荒,与道门分庭抗礼。 “儒家好算计!” 剑梦赞叹出声,并无忌惮之意,儒道之争,无关武夫之事,百家争鸣,利在千秋,因此儒家传道东荒,对于东荒来说,这并非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剑梦也乐见其成。 剑梦看向赵怀素,只见赵怀素满是凝重。 东荒道门无数,以东玄宗为首,儒家传道东荒,东玄宗恐怕要寝食难安了。 然而东玄宗虽是东荒第三仙门,其底蕴却不输东荒神殿与第一剑宗,甚至要远远超过东荒神殿与第一剑宗。 据剑梦所知,东玄宗来自中州,从某种意义上说来说,东玄宗是一处中州圣地的分支。 这处中州圣地名为玄宗,在东荒西川、南北两域皆有分支,是九州天下有真正的巨头之一。 想到这里,剑梦不由头疼起来,此刻有大魏王朝在前,儒道两家或许还能克制一二,等东荒安稳,儒道之争必然蔓延至东荒全境,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事情。 “不过兹事体大,非我所能决定,容我禀告神主大人,请他定夺。”剑梦说道。 白行简淡淡说道:“家师已经见过莫神主,儒家传道东荒,莫神主乐意之至。” “怎么可能?” 剑梦惊讶说道,东荒神主莫惊春,花费无数气力与代价,儒家却要得到最大的好处,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莫惊春岂能答应? “儒家传道东荒,东荒便多出一条大道,也不知会有多少得道,于东荒百姓、修士而言,这是绝无仅有的好事,莫神主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白行简说道:“当然很重要的事,我儒家答应莫神主,必要时刻,将有儒圣自中州而来,帮助东荒仙门对付大魏王朝与陆啓。” 剑梦不由好奇,大魏王朝究竟有何种本事,居然让莫神主如此忌惮。 大魏北境,一支大魏铁骑行色匆匆,飞速靠近离关。 这支来自武胜关的大魏铁骑的统领,陆玄楼极为熟悉,正是陆玄楼亲爱的兄长——晋王陆玄成。 离开大梁,出走北方六镇,便显露锋芒,从一介军卒作起,短短半年时间,便一跃成为边军将领。 大魏三将率大魏铁骑出关之后,陆玄成更是被委以重任,镇守武胜关。 “启禀将军,离关失守了!” 随着探子待会最新消息,陆玄成不得不停下脚步。 陆玄成接到魏帝陆啓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耽误,马不停蹄支援离关,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再探!” 陆玄成翻身下马,展开一副地图,开始分析当前局势,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陆玄成依旧在沉思中,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自远处而来,赫然是离关军卒。 “离关为何沦陷的如此之快?”陆玄成问道。 离关军卒说道:“北蛮拼死攻城,离关军卒死伤无数,难以守城,浮屠将军便下令弃关撤退。” 陆玄成摩挲着手指,试探问道:“浮屠血性,做不出弃关而退的事情,这是蜀王的意思吧?” 离关军卒说道:“确是经过蜀王殿下劝说,浮屠大人才决定弃关而退,与北蛮周旋。” 弃守离关,虽然让离关军卒侥幸活命,但他们并不感谢陆玄楼,反而有些耿耿于怀。 大魏军卒,向来都是力战而亡,从无后退一说,陆玄楼此举,无疑会让他们蒙羞。 陆玄成问道:“说吧,蜀王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在陆玄成眼中,陆玄楼弃关撤退,保存有生力量,这无疑是明智的的选择。 然而陆玄成更清楚,陆玄楼弃关而逃,绝非是因为守不住离关,而是别有谋划。 神墟之中,陆玄楼孤身一人,斩杀万余武夫,可见其恐怖实力,那怕北蛮有十万铁骑,要攻陷离关,也极为不易,若心中没有谋划,陆玄楼岂会弃关撤退? 离关军卒说道:“蜀王殿下有令,若北蛮骑兵南下,将军需要率军收复离关,阻断北蛮骑兵退路。” “关门打狗吗?” 陆玄城不由惊讶,陆玄楼这是准备要大开杀戒了啊! 不过此刻北蛮势大,陆玄成真不知道陆玄楼哪里来的信心,居然要让十万北蛮骑兵有来无回! 陆玄成问道:“蜀王与浮屠现在何处?” 离关军卒说道:“浮屠将军带着残军向着青山镇撤退。” 陆玄成闻言,目光不由落向地图,盯着青山镇,眉头紧紧蹙起。 青山镇,这是北蛮南下的必经之路,然而此处一片坦途,无险可守,任陆玄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陆玄楼将以各种方式阻止北蛮骑兵南下。 与此同时,陈凶也接到浮屠的命令,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向青山镇奔去。 第两百一十九章 那也得灭了他 三千里荒原,耶律观音奴以一敌三,北寒和光并不看好耶律观音奴。 占据离关后,北寒和光并未留下一兵一卒,镇守离关,而是带着所有北蛮骑兵南下。 当大魏三将宁愿中原战火蔓延,也不愿回援离关的时候,北寒和光便从未想过回到草原。 北寒和光心有决绝之意,此行中原,势必打开啓杀戒,要让整座中原血流成河。 唯有如此,才能给予大魏沉重压力,或许才能让大魏三将回援,那怕是其中一人,也能让耶律观音奴压力大渐,也能为北蛮多争取一线生机。 不似攻城时那般羸弱,骑在马背之上,北蛮铁骑迅猛无双,越过无数山岭,犹黑压压的潮水向中原涌去。 一日时间,北蛮行军八百里,越过雁回山,也越过了大魏北方最后的天堑,北寒和光不由长舒一口气。 “再往前,就是青山镇,过了青山镇,整座中原便尽在老夫屠刀之下。” 北寒和光说道:“老夫并不喜欢杀戮,可为了北蛮存亡,却也不得不做一回屠夫了。” 说起来有些奇怪,大魏三将出身中原,却以杀戮见长,凶名传遍天下,而北蛮两位大君出身蛮夷之地,却以仁厚闻名,尤其是北寒和光,那怕是大魏境内,也极负盛名。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中年男子皱眉说道:“这一路而来,期间无数险要之地,魏人可据险而守,拖延我等脚步,但魏人却毫无动作,让人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北寒和光笑问道:“难道就不能是魏人被我北蛮铁骑吓破了胆?” “虽然不知浮屠为何弃关撤退,但这种设想,根本就不可能。” 中年男子说道:“大魏王朝敢向东荒仙门宣战,岂会惧怕十万北蛮骑兵?” “是啊,魏人不惧战,所以魏人此举,必有深意,也许前方不远处,就有魏人替老夫准备好的坟墓。” 北寒和光惆怅不已,北蛮骑兵一路南下,大魏王朝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存在。 “老夫知道前路必有艰难险阻,然而那怕是龙潭虎穴,老夫也要闯一闯了。” 北寒和光说道:“因为一旦老夫停下脚步,那么北蛮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那就让我陪你一起闯一闯!” 中年男子笑道:“我也很好奇,大魏王朝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竟然放你我入中原。” 青山镇前,北蛮骑兵停下脚步,北寒和光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呆滞,精气神也散去一大半。 “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过用力,中年男子青劲爆起,因为太过激动,中年男子气息泄露,让附近的北蛮骑兵人仰马翻。 “这是天要绝我啊!” 北寒和光失魂落魄,看着眼前的一切,依旧犹如身在梦里。 此时此刻,映入北寒和光眼帘的不是一座小镇,而是一座山岳般的城池。 在日光照射之下,折射黝黑的冷光,让人不寒而立,这竟然是一座由金铁打造的城池。 这座城池覆压东西,阻断南北,就规模而言,比大梁城还要雄伟。 “这就是大魏王朝的后手吗?” 北寒和光苦涩说道:“难怪大魏王朝要放弃离关,难怪大魏王朝任我们越过无数险要山川,原来是笃定我入不得中原啊!” 巨城雄伟也就罢了,此刻城头之上,旗帜飞扬,人头攒动,有三道年轻身影,立于城头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北寒和光和他身后北蛮骑兵。 其中一人,北寒和光也认识,大魏的“完美兵器”陈凶,这意味着枯草岭的援兵也到了。 陈凶唏嘘说道:“你的手段有些惊人,似乎将北寒和光吓傻了!” “说的你好像更有见识一般!” 浮屠撇嘴说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目瞪口呆的模样,与北寒和光如出一撤啊!” 陈凶摇头说道:“师兄,我好歹是人杰,留点面子行不行?”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面子?” 浮屠笑道:“总有一日,我让屠方道与你人头落地。” 陈凶怂怂肩膀,无奈摊开双手,却也不置可否。 虽然是魔修,但陈凶不得不承认,浮屠是真正的天才,若非为了克制杀念,消解罪孽与因果,浮屠恐怕早就是涅盘武夫了。 以浮屠的实力,杀屠方道或许有些困难,杀他陈凶,却也算不得难事。 浮屠有大魏无冕第八侯之称,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嘁,”浮屠不屑说道:“你和屠方道一样,都是胆小鬼。” “师兄,我知道你对师尊心有不满,倒是这和我没关系啊!” 陈凶苦笑不已,浮屠说要杀人,那绝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动了杀心,被这样一位凶神盯着,总归不是好事啊! “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人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浮屠笑道:“屠方道不是好东西,你就是好东西了吗?” “魔修也好,魔道武夫也罢,在他人眼中,哪有好人啊?”陈凶唏嘘说道:“世道已然如此艰难,师兄何必苦苦相逼呢?” “怎么,你怕了?” 浮屠笑道:“说起来,你我也无愁怨,之所以想要杀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是屠方道的弟子。” “这样吧,你若是向我求饶,与我一起斩杀屠方道,我便不为难,如何?” 陈凶摇头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兄,你这是要让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啊?” 浮屠反问道:“恩将仇报,忘恩负义,这不是魔修武夫的看家本领吗?” “可我不仅仅是魔道武夫,也是大魏将军,我若不仁不义,也会让大魏蒙羞啊!” 陈凶对陆玄楼说道:“蜀王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本王不便开口,也不愿开口。” 陆玄楼说道:“北蛮骑兵就在城下,两位若有空闲功夫斗嘴,不妨使些手段退敌,让本王见识见识大魏边军将领的风采。” “北寒和光,可不好对付啊!” 陈凶摇头说道:“尤其是此刻,北蛮兵力,在我等之上啊!” “那也得灭了他!” 第两百二十章 兵戎相见 凭空出现一座雄伟的铁城,让平平无奇的青山镇瞬间成为绝无仅有的雄关重镇,阻断了北蛮大军的南下之路,却拦不住北寒和光鱼死网破的决心。 “大军休整,明日攻城!” 攻城,原本就不是北蛮骑兵所擅长的事情,尤其是这样一座雄伟的铁城,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北寒和光淡漠而决绝,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就失去了撤退的理由,攻城似乎也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翌日清晨,当北蛮骑兵出现在青山镇外,大魏铁骑已经等候多时。 古来先锋无怯将,大魏铁骑、北蛮骑兵,这两支东荒最精锐的骑兵,终于要在青山镇外宽阔的草地上,气势轩昂的兵戎相见。 大魏铁骑出城野战,让北寒和光心中暗喜,隐隐约约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离关一战,为求速胜,北蛮骑兵倾力攻城,虽然折损三万余骑,此刻依旧有一万狼骑与六万余精锐骑兵。大魏铁骑虽有枯草岭的三万援军、离关的八千残军、以及周围军镇的零散军卒,总计也不过四万骑军。 北蛮占了人和,大魏却失了地利。 这凭空出现的一座铁城,无疑是一座堡垒要塞,那怕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为过,只要大魏铁骑陆城而守,北寒和光几乎就没有胜算。 一城矗立,大魏铁骑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大魏铁骑选择却出城野战,这是北寒和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 两军对垒,静默无言,杀气肆意蔓延,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一骑自大魏军阵走出,缓缓行至战场中央,朗声说道:“大魏陆玄楼,请见北蛮大君北寒和光。” 北寒和光也不迟疑,在中年男子的陪同下,与陆玄楼见面。 陆玄楼拱手说道:“久仰前辈大名!” “蜀王殿下,后生可畏!”北寒和光笑问道:“不知蜀王殿下要与老夫说些什么?” “前辈南下无路,后退已无门,唯有败亡一途,所以本王有劝降之心。”陆玄楼说道。 北寒和光摇头说道:“我麾下六万精锐铁骑,蜀王殿下不过四万骑,若胜,也该是老夫胜,何来败亡之说?” “前辈,明人不说暗话,但大魏三将宁愿离关失守,将大好中原暴露在北蛮铁骑之下时,北蛮的命运已经注定,你我之间的胜负也毫无意义了。” 陆玄楼说道:“前辈虽出身北蛮,却以仁厚出名,何必让这就六万铁骑枉送性命呢?” “蜀王殿下这是笃定我北蛮必败无疑啊!” 北蛮和光说道:“还请殿下莫要忘了,北蛮固然不是大魏王朝得对手,但东荒仙门也不会让大魏如意,若老夫所料不错,东荒仙门恐怕已经是动作频频,指使南楚楼船士渡江北上了。 “所以在老夫看来,南楚与北蛮左右夹击,东荒霸权之争,胜负依旧是未知之数啊!” “一统天下之战,无人能置事外,南楚起兵,也在大魏预料之中,但前辈若是以为东荒仙门、南楚会与北蛮同仇敌忾,那就大错特错了。” 陆玄楼说道:“东荒仙门自恃清高,视北蛮为茹毛饮血之辈,非我族类。” “若大魏灭楚,东荒仙门决计不会袖手旁观;若大魏灭北蛮,东荒仙门必然隔岸观火。” 陆玄楼说道:“我大魏铁骑逼近三千里荒原,北蛮危在旦夕;我大魏王侯已至草原,万兽山孤掌难鸣,前辈可见东荒仙门有何动作?” “也许在东荒仙门眼中,北蛮与万兽山不过是块试刀石,试试我大魏的刀有多锋利,试试我大魏王侯有几分本事罢了。” 北寒和光无言以对,只因陆玄楼所说,确有八九分道理。 北蛮与中原不同心,万兽山与东荒六大仙门也非一路人。 借大魏的手,覆灭北蛮与万兽山,而后覆灭大魏,由南楚一统东荒,成为牵丝傀儡,这或许才是东荒仙门真实的目的,否则当大魏王侯现身万兽山的时候,东荒仙门强者也该将领草原才是。 “殿下所言,老夫信以为真。”北寒和光苦涩说道。 陆玄楼笑问道:“所以前辈这是愿意归降于我大魏吗?” “既无他救,那便唯有自救,所以老夫就更不能投降了。” 北蛮和光说道:“老夫是北蛮大君,有好多双眼睛盯着老夫,若老夫降了,北蛮人心动荡,生怯战之心,那北蛮恐怕就真的亡族灭种了。” “前辈多虑了!” 陆玄楼说道:“大魏容的下妖族,难道就容不下北蛮吗?” “大魏肚量,老夫倾佩至极!” 北寒和光说道:“然而老夫小肚鸡肠,格局太小,看得见北蛮,却看不见整座天下,所以这辈子,老夫怕是做不了魏人了。” “前辈心思,本王明了,终究是家姓之国,误了天下啊!” 陆玄楼说道:“既然如此,本丸也不规劝前辈,你我沙场之上分高下吧!” 陆玄楼与北寒和光各自归阵后,鼓声如雷落下,大战既起。 浮屠与陈凶自大魏军阵,御空而起,行至战场上空,将诸事交付陆玄楼。北蛮军阵,中年男子朝北寒和光点头,随即升空,带着北蛮强者与浮屠、陈凶对峙。 大魏铁骑一线纯黑,北蛮骑兵一线纯白,两军掩杀冲撞,犹如太极阴阳交辉,泾渭分明。 一阵刺耳的兵器交接的嘎吱声,陆玄楼一马当先,率先杀入敌阵。 手中长枪寒星点点,一拨、一挑、一刺,血花在四周飞溅,倒在地上的北蛮骑兵,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紧随而来的大魏铁骑乱马践踏而死。 陆玄楼使一杆长枪横冲直撞,接兵之人无不被其一枪震得虎口发颤,兵器脱手,陆玄楼再补一枪,刺穿其胸膛,将其挑落马下,鲜血飞溅,再无人息,转眼之间,陆玄楼已经斩杀数位北蛮悍勇战将,战袍也被鲜血浸染。 一位练虚境的当世人杰,披上战甲,便是无敌的飞将,可横行无战场,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这或许就是魏帝陆啓不让陆玄楼破境的目的吧!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不能藏拙了 然而,北寒和光对此早有预料,北蛮军中有位半步三灾境的战将,使用一双铜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其所过之处,大魏铁骑纷纷落马。 陆玄楼与那位北蛮战将,一个领兵向北,一人领兵向南,几乎同一时间穿透敌阵,而后画出一个半孤,再度杀向敌阵。 两个回合后,两人回到本阵,居然打了个平手。 大魏军阵,再度走出许多骑军,将折损战力补充妥当,而北蛮军阵中,北寒和光挥动令骑,北蛮骑军又复完整满员。 陆玄楼溜起长枪,撩起长袍,擦干血迹,俯身挽缰,以拖刀之姿缓缓前进,速度由慢及快,至快若闪电之势。 陆玄楼来势凶猛,那位北蛮战将怡然不惧,伸手抢过一面军骑,绑在身上,舔舔嘴唇,露出狰狞的笑容,催动战马,迎向陆玄楼。 大魏铁骑与北蛮骑兵对峙多年,从不缺视死如归的猛将良帅。陆玄楼与那北蛮战将虽非三灾武夫,可那冲撞敌阵、鼓舞人心的本事,却远非三灾武夫可爱,尤其是那北蛮战将,若是麾下有数千军卒,结成战阵,那怕是三灾武夫,也得把命留下再走。 九州天下有规矩,三灾武夫不得对骑军步卒出手,可九州天下的骑军步卒几时怕过三灾武夫呢? 一方半卷红骑,一方百战黑甲,相互狼牙交错,自清晨杀至晌午,才勒马收兵。 双方埋锅造饭后,又厮杀一场,青山镇外的草地之上,尸横遍野,杀气弥漫,至黄昏时分,双方才鸣金收兵。 暮也渐重,灯火绵延,趁着大魏铁骑用饭之际,且说说北蛮军帐。 北寒和光愁眉不展,十数年不曾交手,大魏铁骑越发强横,马上功夫娴熟,竟然已经超过了北蛮骑兵。 今日正面交锋,看似势均力敌,可是北寒和光清楚,北蛮骑兵输了。要知道北蛮骑兵有六万余众,而大魏铁骑不过四万骑军。 兵力悬殊之下,大魏铁骑竟然毫无颓势,甚至在陆玄楼的带领下,屡次冲击北蛮中军,若非狼骑强横,北寒和光恐怕已经北陆玄楼斩下头颅。 从战力来看,双方也算是半斤与八两,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胜负。 如今形势,大魏三将虎视眈眈,耶律观音奴独木难支,北蛮随时都有可能覆灭,所以北寒和光必须闹出些动静,声援耶律观音奴。 然而此时此刻,打也打不赢,退也不愿退,一时之间,北寒和光脸色有些难堪,心中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除了猎猎作响的军旗,中军大帐几乎没有声音,凝重的气氛开始蔓延,整个北蛮军营也沉寂下来,所有北蛮将士都死死的盯着中军大帐。 自从踏入离关之后,他们便没有回头的路,此刻与北寒和光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心里怕的要命,他们并不慌乱,因为主心骨还在,北蛮的大君怎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呢? 最不济,北寒和光放下颜面请降,也能保住一干人等的姓名,是战是降,北蛮和光也得有个主意。 突然,北寒和光的身体轻轻一抖,苍老的手臂青筋暴起,目光折射凶狠的光芒,这是决定死战了。 “明日,让狼骑冲阵吧!” 今日一战,北蛮狼骑虽然阻挡陆玄楼冲击中军大阵,却唯有冲阵之举。 “好!” 中年男子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动用狼骑,那就说明北寒和光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真是难以想象,堂堂军神,竟然被逼迫至此,然而细细品味,却在情理之中。 青山镇外一片坦荡,即便北寒和光胸有兵法沟壑,恐怕也无施展的地方,唯有以力绝胜负,而北蛮骑兵偏偏不是大魏铁骑的对手,唯有狼骑冲阵,或许短时间决出胜负。 第二日清晨,两军如约而至,对峙与草地之上。 在陆玄楼的注视下,北蛮骑兵向两侧移动,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步兵方阵,构建成一座座拒马阵。 “有趣!” 浮屠笑道:“已经有十数年不曾见过这种军阵了。” 拒马阵,这曾是中原王朝应对北蛮骑兵的方法,但自从大魏铁骑崛起之后,与北蛮骑兵马上争锋,也鲜有败绩,所以骑兵对冲,就成了大魏铁骑与北蛮骑兵唯一的交战方式。 “拒马阵这是克制骑兵冲锋的最好方式,不能大意。” 陆玄楼皱眉说道,北蛮骑兵摆了拒马阵,那冲阵的就是北蛮狼骑了。 北蛮骑兵不如大魏铁骑,但大魏铁骑恐怕也不如北蛮狼骑啊!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能藏拙了。” 陆玄楼心神微动,一件件灵兵凭空出现,散落在大魏铁骑身边,一人有一剑一枪,皆是九阶灵兵。 “有九阶灵兵在手,那拒马阵的戈盾阵就是纸张了。” 浮屠笑道,以拒马阵对阵骑兵,往往都是以盾牌抗下战马冲锋之力,以长戈勾断马腿,等骑兵落下,便将他乱刀砍死,事儿也就齐活了。 然而一旦盾牌挡不住骑兵冲锋,那么拒马阵中的军卒也就一下一场,被战马践踏而亡了。 “众将士,随我冲阵!” 昨日冲阵,格外舒适,陆玄楼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今日依旧身先士卒。 大魏皇子亲自冲阵,大魏军卒倍受鼓舞,气势也达到了巅峰。 察觉到大魏铁骑的气势变化,北寒和光不由皱眉,不等他有所思量,陆玄楼已经率军冲阵。 大军一线,好似浪潮,滚滚而去,那拒马阵竟然显得如此渺小。 仅仅两息时间,大魏铁骑距离拒马阵不过五十步,战马整齐排列,犹如狂风卷巨浪,压向那一座座拒马阵。 长枪递出,寒光凌冽,那千锤百炼的盾牌瞬间四分五裂,显露愕然不知所措的北蛮军卒。 战马呼啸而过,北蛮盾牌兵无一例外,皆被战马撞击,倒飞而出,骨折声、惨叫声、践踏声、厮杀声,此起彼伏。 拒马阵中的北蛮长戈兵,连大魏铁骑的马腿都没有看到,便被好刚猛有力的骑军踩踏而死。 偶尔有侥幸存活的北蛮军卒,上前试图勾断大魏铁骑的马腿,却被娴熟的马术躲过,顺手挥枪,一枪一个,刺得北蛮军卒倒飞而出,落入泥土之中,不知死活。 第两百二十二章 大势已去 中间或有抵抗之兵,然而以血肉之躯,哪里顶的过奔腾之势已起的重骑铁马,大魏铁骑所过之处,地面鲜血殷红,有些北蛮军卒连刀都来不及拔出,便身死魂灭了。 北蛮军卒惊慌失措,一时间乱象频发,大魏铁骑长躯直入,气贯长虹,北寒和光精心布置的拒马阵防线,竟然在瞬间便毁于一旦。 破了拒马阵,大魏铁骑立刻一分二,向着北蛮军镇两翼的骑兵冲杀而去。 回想北蛮骑兵在草原作威作福数十年,牧马南下时,小辄杀人,大辄屠城,今日被大魏铁骑杀了个落花流水,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北蛮中军本阵,北寒和光缓过神来,他急呼令旗兵发令,转换战法,北蛮狼骑随之而动。 陆玄楼带领一支骑军,直奔北蛮中军大帐,有擒贼先擒王之意,但见前方北蛮军旗绣影中,有一将飞出,那名武将身如巨塔,肌肉隆起,手持一张超大的盾牌,依仗武力,竟然徒步冲锋,与冲势略减的大魏骑兵对冲,及至近处,持盾武将猛然一跃,举盾便向陆玄楼砸去。 陆玄楼嘴角露出狰狞笑容,右臂持枪前刺,对上那连人带盾齐砸而来的武将,兵器交接的刹那,陆玄楼的劲力齐出,一声低喝,盾牌瞬间四分五裂,长枪继续向前,刺向那武将咽喉之处。 那武将侧身避开长枪,翻滚离开,刚刚落地,便见陆玄楼双手持枪,学着那武将纵身一跃,挥枪砸向那位北蛮武将。 陆玄楼来的又急有快,北蛮武将身形略显笨重,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举起残破盾牌,硬抗这一击。 陆玄楼双臂绵绵发力,持续不断的向那位北蛮武将头顶的盾牌落下,攻守瞬间转换。 一枪落下又落一枪,数枪之后,盾牌已经被瓷瓷实实的砸入泥土中,盾牌之下,已无声息,那位北蛮武将显然也被砸成肉泥。 又近及远,站在北蛮中军本阵的北寒和光,见大魏铁骑不到三刻,便将北蛮拒马阵步卒击杀殆尽,不由惊叹于其骁勇善战,特别是陆玄楼,那一往无前的陷阵之心,更是令人连连叹服。 大魏铁骑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北蛮骑兵难以抵挡,纷纷落马,即便是北蛮狼骑,也难以与之抗衡,不由让北寒和光眉头紧皱。 昨日骑兵交锋,大魏铁骑也不过略胜一筹,今日北蛮骑兵竟全然不是对手。 眼看大势已去,北蛮和光不得不鸣金收兵,陆玄楼也率大魏铁骑回归本阵。 “怎么不打了?” 浮屠问道,大魏铁骑有灵兵在手,可以轻易催折北蛮骑兵武器,真是一鼓作气,屠戮北蛮全军的时候,此刻不该收兵啊! “我大魏铁骑虽有灵兵,但北狼骑骑跨下妖狼,凶恶非常,战马心有畏惧,难以全力冲锋,久战之下,难免两败俱伤。” “北寒和光及麾下骑兵,已经是穷途末路,不值得与之死战。” 陆玄楼指着身后的铁城说道:“守住这座铁城,北蛮和光不得南下,便是我们赢了。” 北蛮军营,中军大帐,北寒和光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沉默不言。 “难怪大魏铁骑会突然之间战力飙升,原来是因为这九阶灵兵啊!” 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大魏铁骑与北蛮战力相差无几,战法也几乎相同,装备也不分上下,故而势均力敌。” “一件九阶灵兵,足以左右练虚境武夫之间的胜负。” 中年男子唏嘘说道:“此刻大魏铁骑准备九阶灵兵,战力飙升,即便是北蛮狼骑,恐怕也难以匹敌啊!” 陆玄楼坐拥无数灵兵,在神墟之中大杀四方,这并不是一个秘密,许多人也不曾上心此事。 就拿中年男子来说,身为绝巅三灾巨头,肉身如铁似刚,坚不可摧,那怕陆玄楼灵兵尽出,辅以兵解之术,也难以重创中年男子。 可是身在仙门,总是容易忽略江湖与世俗,当大魏铁骑准备九阶灵兵的时候,战力竟然如此可怕,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大君,退兵吧!” 中年男子苦涩不已,陪伴北寒和光多年,他也知兵法兵事。 此刻撤退,前功尽弃,这支北蛮骑兵将毫无用出,然而不撤退,在大魏铁骑的攻势之下,这支北蛮骑兵唯有败亡一途。 北蛮和光苦涩说道:“退,老夫此刻能退到哪里去呢?草原还是三千里荒原? “退到草原,看大魏铁骑覆灭北蛮;退到三千里荒原,与耶律观音奴一同迎接失败。” 北寒和光说道:“退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何不死在这里呢?” 中年男子瞬间明白北寒和光的意思,这是准备死战到底了。 中年男子笑道:“你我皆埋骨于此,你不负北蛮,我不负万兽山,也算是全始全终了。” “打不过,那就不打了,投降吧。” 北蛮和光语出惊人,中年男子目瞪口呆,许久之后,中年男子低眉说道:“这不是我认识的北寒和光,那个骄傲的男人应该是宁死不降啊!” “北寒和光不该投降,但北蛮儿郎不该埋骨于此。” 北寒和光继续说道:“大魏气度,容的下妖族,也容的下北蛮儿女,老夫细细品味,做一个魏人,其实也不差。” “北寒和光,你可曾想清楚了呢?” 中年男子厉声说道:“一旦投降,你将晚节不保,成为北蛮的千古罪人,你的一世青名也将毁于一旦。” “北蛮若亡,北蛮骑兵便该死,所以你不必怜悯他们。” 中年男子说道:“北寒和光,你的时间不多了,不必为了他人,坏了你的身后名。” “我非仙门中人,便非无情无欲之人,怎么忍心看北蛮儿郎白白死去?” 北寒和光说道:“我将北蛮骑兵带至此处,既然不能带他们取的胜利,那就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说道:“如果这就是你最终的决定,恕我无法认同。” “那就杀了我!” 北蛮和光说道:“带着北蛮骑兵做你觉得该做的事情。” 第两百二十三章 纳降 二十年知己,中年男子终究是心软了,并没有杀死北寒和光,而是带着北蛮狼骑北上,越过无数山岭,回到草原,往三千里荒原而去。 翌日倾城,青山镇铁城下,陆玄楼没有看到北蛮军阵,而是等来了北蛮信使。 陈凶皱眉说道:“投降?北寒和光不似这种人啊!” “北蛮和光入不得中原,回不去草原,好似无根浮萍。”浮屠说道:“投降大魏,取半生荣华富贵,倒也合乎情理。” “似北蛮和光这种人物,名声远比荣华富贵重要,甚至比性命重要。” 陈凶反驳说道:“北寒和光此举,必然有诈,不可轻信。” 浮屠与陈凶格外不对付,此刻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蜀王殿下,您怎么看呢?” 浮屠是离关守将,陈凶是枯草岭守将,就军中而言,这两人的地位都在陆玄楼之上。 然而陆玄楼毕竟是大魏皇子,近日身先士卒,陷阵无双,深受大魏铁骑爱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取代浮屠与陈凶,成为这支大魏铁骑的主心骨。 “当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陆玄楼说道:“越过这座铁城,难如登天,但魏人过境,却也容易啊!” 浮屠问道:“你的意思是北蛮和光这是要诈降骗关?” “这种可能性极大!” 陈凶说道:“北蛮和光率军入中原,无非就是逼迫我大魏三将回援,缓解耶律观音奴的压力,为北蛮争取一线生机,此刻破关无望,南下无门,便行骗关之事,便在情理之中。” “但也不排除北蛮和光是真心实意归附大魏!” 陆玄楼说道:“大魏三将联袂而动,耶律观音奴独木难支,北蛮回天乏术,北寒和光进退两难,因此归附大魏,倒也说得过去。” 陈凶说道:“将军百战死,我依旧觉得北寒和光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说实话,本王也觉得北寒和光另有所图,但他递上了降书,本王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玄楼说道:“北寒和光是北蛮军神,在北蛮军卒心中,犹如一尊神明,他的投降,会动摇北蛮人心,打击北蛮士气,会加速北蛮的溃败。所以,无论北蛮和光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图谋,本王都要纳降。” 晌午时分,青山镇外,陆玄楼与北寒和光会晤,两人对坐于桌案两侧。 “北蛮依旧有四万精锐铁骑,前辈怎么就想到投降了呢?” 陆玄楼玩味出声,目光如炬,盯着北寒和光,将其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造化弄人啊!” 北寒和光落寞说道:“老夫率北蛮骑兵南下,剑指中原,意在逼迫大魏三将回师南下,解北蛮燃眉之急。” “然而大魏三将不为所动,老夫也被殿下牵制于此,难有作为,退不回草原,下不去中原,若不想埋湖于此,便唯有投降一途。” 陆玄楼笑道:“前辈久经沙场,应不是怕死之人。” “老夫不怕死,但老夫怕他人死。” 北寒和光说道:“耶律观音奴与大魏三将对峙于三千里荒原,以大魏三将的凶狠手段,不知有多少北蛮儿郎要战死沙场。” “北蛮灭了族,总不能亡了种吧!” 北寒和光叹息说道:“老夫子之所以投降,便是想替此地的四万北蛮骑兵留下一条活路啊!” “看来本王所料不错,前辈果然是因为这四万北蛮骑兵才选择投降。” 陆玄楼说道:“但前辈难道就不曾想过,前辈一旦归附大魏,百年声名将臭不可闻。” “生前不得风流,死后青名也无用。”北蛮和光说道:“老夫时日无多,有人想骂便骂吧,老人权当听不见就是了。” 陆玄楼问道:“北蛮儿郎以天之骄子自居,向来桀骜不驯,前辈愿意归附我大魏,北蛮军卒也愿意归附大魏吗?” “自然有人不愿意!” 北寒和光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北蛮狼骑已经和老夫分道扬镳。” 陆玄楼问道:“除了北蛮狼骑,应该还有其他北蛮军卒不愿归降吧?” “自然是有的!” 北蛮和光说道:“不过还请殿下放心,老夫能压的住就是了。” “本王自然相信前辈的声望,只是人心难测,本王也不得不防。” 陆玄楼说道:“北蛮虽是降军,却有四万之众,而我大魏铁骑不过两万众,若前辈诈降骗关,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前辈莫要怪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北寒和光说道:“殿下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本王只接纳两万降兵,剩下的两万降兵,前辈自行处置吧!” 陆玄楼说道:“等前辈让本王看到诚心,本王自然大开城门,请前辈入城,而后送前辈入大梁,受父皇赐封,位极人臣。” “蜀王殿下,这是屠杀俘虏吗?”北寒和光沉声说道。 “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所以前辈莫要怪本王心狠。青山镇后,便是大好中原,若北蛮降卒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玄楼说道:“前辈不妨回去好好想一想,是战是降,本王都能接受。” “你这是逼着北寒和光死战啊!” 铁城城楼一角,陆玄楼与浮屠遥望北蛮和光,自陆玄楼离开后,北蛮和光便宛如一座雕塑,不曾有丝毫动作。 陆玄楼淡淡说道:“就此刻而言,花费些许代价,屠戮四万北蛮骑兵,对于大魏铁骑来说,算不得难事。” 浮屠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纳降吗?” “北蛮和光归降大魏,会动摇北蛮军心,让其不战而溃,所以本王是真心纳降,然而兵不厌诈,北寒和光未必是诚心归附。” 陆玄楼说道:“这两万北蛮骑兵的死活,便是本王对北寒和光的考验。” 浮屠问道:“若北寒和光除掉两万北蛮军卒,便是真心归降?” “恰恰相反!” 陆玄楼说道:“若北寒和光除掉两万北蛮军卒,那就是壮士断腕,别有图谋。” “如此说来,你是打算等北寒和光除掉两万北蛮军卒,然后屠戮北寒和光全军了。” 浮屠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真是狠辣人物啊!” “人,不可言而无信!” 陆玄楼说道:“如果北寒和光除掉两万北蛮骑兵,本王自然会纳降,届时防着他就是了,败军之将,掀不起多大风浪。” 第两百二十四章 试刀石 北蛮大君北寒和光降了,带着两万了鲜血未干的头颅归降大魏,整个东荒也陷入震惊之中。 大魏王朝北征草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魏王朝必胜时,谁料北寒和光一招瞒天过海,攻陷大魏边境重镇,将整个中原都置于北蛮骑兵铁蹄之下,攻守之势转换,所有人都等着看大魏王朝的笑话。 可是这才几日时间,众人没有看到大魏王朝的狼狈模样,却等到了北寒和光归降大魏的消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三千里荒原,耶律观音奴俏颜含霜,好似一尊罗刹,含怒挥手,眼前的桌案瞬间四分五裂,北蛮部落首领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谁都会背叛北蛮,唯独北寒和光不会!” 耶律观音奴斩钉截铁说道,北寒和光戎马半生,不是在替北蛮征伐,就是在替北蛮征伐的路上,她绝不会相信北寒和光会在北蛮生死存亡之际背叛北蛮。 “我等也不相信北寒和光会背叛北蛮,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我们不信。” 天狼大部耶律奇胜说道:“北寒和光归降大魏的消息传来,我便派人前往大魏查探虚实,青山镇外,北蛮军卒尸体堆积无数,确是北蛮和光所为。” 耶律观音奴怒道:“耶律奇胜,你可知非议北蛮大君,该当何罪?” “北蛮大君乃北蛮军神,为北蛮立下汗马功劳,非议北蛮大君自然是死罪。” 耶律奇胜说道:“可是此刻北寒和光就在青山镇,过些时日,将去大梁受封,此乃千真万确之事,还望耶律大君明查。” “北寒和光是我族叔,我本该向着他说话,但他背叛北蛮、归降大魏,此事千真万确!” 北寒牧九说道:“北寒和光本是北蛮大君,在北蛮部落中威望极高,如今归降大魏,北蛮部落人心涣散,士气低落,而大魏铁骑虎视眈眈,还望耶律大君妥善处理此事。” “本座当然清楚,北寒和光归降大魏,影响恶劣至极。” 耶律观音奴说道:“钱财、名利、权势,为了那一样,北寒和光才会背叛北蛮呢?” 耶律奇胜说道:“据北蛮狼骑说,北寒和光攻破离关后,率军南下至青山镇,被大魏铁骑阻断前路,大战失利后,进退无门,所以选择归降大魏。” “你的意思是北寒和光为了麾下军卒的性命着想,不得已时,选择归附大魏?” 耶律观音奴问道,北寒和光向来仁慈,这般理由倒也合乎情理。 “恐怕不见得!” 耶律奇胜说道:“别忘了,北寒和光的投诚书可是两万北蛮军卒的头颅啊!” “不是为了钱财、名利、权势,也不是因为麾下军卒的性命,那北蛮和光究竟是因为什么背叛大魏呢?” 耶律观音奴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北寒和光并非真心归降大魏,而是别有所图,替我北蛮谋将来呢?” “坑杀两万北蛮军卒,北寒和光将事情做的太绝,除了归降大魏,北寒和光似乎也无路可走了。” 耶律奇胜说道:“恕我直言,北蛮和光恐怕是真心归附大魏,其所求便是苟活无世间。” “北寒大君的为人,诸位有目共睹,不好钱财,不重声名,也不贪恋权势,更非背信弃义之人,也非贪生怕死之辈。” 耶律乐贤说道:“成大事者,当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辱。” “我倒是觉得北寒大君有难言之隐,归降大魏也是别有谋划,之所以坑杀两万军卒,也不过是为了取得大魏王朝得信任,方便行事罢了。” 耶律奇胜说道:“两万军卒的姓名、一世的英名,对于北寒和光来说,这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耶律乐贤说道:“与整个北蛮相比,无论是两万军卒还是一世英名,都是可以舍弃的存在。”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耶律奇胜问道:“万一,北寒和光是真的归降大魏呢?” “这重要吗?” 耶律乐贤说道:“无论北蛮和光是真的背叛了北蛮,还是假意归降大魏,决定北蛮生死存亡都是三千里荒原的这一场大战。” “如今北蛮军卒人心动荡,士气低落,为了不让北蛮军卒失去斗志,北寒和光只能是忍辱负重的北蛮大君。” 与此同时,大魏军营之中,大魏三将也在议论此事。 “北寒和光归降,北蛮军卒的士气恐怕要散了。” 在许多北蛮军卒眼中,北寒和光就是信仰,信仰突然倾塌,这可是不小的打击啊! “与北寒和光交手多年,你我都清楚,无论如何,北寒和光都不会背叛北蛮。” 公羊枯骨摇头说道:“归降大魏,恐怕也是权宜之计,甚至暗藏杀招啊!” 韩致说道:“那要不要通知蜀王殿下,让他小心防备北寒和光,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那到不必,这位蜀王殿下也是七窍玲珑心啊!” 屠方道说道:“蜀王殿下命浮屠盯着北寒和光,一旦北寒和光有异动,浮屠便会诛杀北寒和光,所以蜀王殿下恐怕早就看出北寒和光别有用心了。” “即便是我们三个,也不知北寒和光假意归降的目的。” 韩致说道:“北寒和光是千年的狐狸,让蜀王殿下与之周旋,真的妥当吗?” “弱者想要成为强者,需要击败强者;强者想要成为更强者,需要击败更强者。” 公羊枯骨说道:“蜀王殿下是陛下选中的男人,注定要成为强者,北寒和光倒是一块不错的试刀石。” “北寒和光虽然老了,却也是一头暮虎,让他做试刀石,您就不怕蜀王殿下斗不过北寒和吗?”屠方道笑问道。 “那又如何?” 公羊枯骨说道:“蜀王殿下是一匹幼狼,他输了,身后还有我们这些老狼,收拾北寒和光这头暮年之虎,实属轻易之事。” “好了,不提北寒和光了,说说正事吧!” 公羊枯骨说道:“大魏王侯已经对万兽山出手,覆灭北蛮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 宋郡叛乱 时光向来留不住,转瞬便是半月攻夫。 自北寒和光投降之后,中原便无燃眉之急,陆玄楼便率军撤回离关,将两万北蛮骑兵安置在离关城外的草原上。 立在城楼一角,陆玄楼举目望去,可见北蛮骑兵的军帐。 陆玄楼问道:“北寒和光近日可有异动?” 浮屠摇头说道:“老实而本分,并无异常举动,似乎是真心归附大魏了。” “那就好!” 陆玄楼点头说道:“继续盯着,别放松警惕,尤其是这种时候。” “真是麻烦啊!” 浮屠说道:“明明不相信他真心归降,何必纳降呢?依我之见,不如将他一刀枭首,省的你忧心,也不让我麻烦。” “大魏可以杀了北寒和光,还能屠了整个北蛮不成?” 陆玄楼说道:“征服人心,远比征服天下要困难,过去的二十年里,大魏铁骑杀了太多人,魏人虎狼更是深入人心,因为大魏铁骑所至,人心思危,便生死战之心,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所以,在本王看来,北寒和光就是一面旗帜,用以彰显大魏的胸怀与气度。” 陆玄楼说道:“不管是谁,也不管他与大魏有多少愁怨,只要此刻以魏人自居,过往之是,大魏皆可既往不咎。” “那你不觉得立错了榜样啊!” 浮屠笑道,无论是陆玄还是大魏三将,都觉得北寒和光是真心归附大魏啊! 陆玄楼说道:“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是合格的榜样,若有一日,他沉不住气了,杀鸡儆猴,也未尝不可。” “我若是那老家伙,恐怕早就沉不住气了。”浮屠笑道。 半月之前,大魏王侯率先对北境万兽山出手,而后大魏铁骑猛攻三千里荒原,北方战事如火如荼,新芽也不敢冒头,生怕沾染战火,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数日之前,三将联袂出手,兵分三路,攻打北蛮部落,在公羊枯骨牵制耶律观音奴后,屠方道与韩致率军先后渡过曳落河与峡谷天堑,北蛮部落节节败退,不得不遁入三千里荒原深处。 此后,公羊枯骨坐镇三千里荒原,大魏铁骑步步紧逼,压缩北蛮部落的生存空间。 六镇大将军屠方道与十二卫大将军韩致则动身前往万兽山,等他们与大魏王侯汇合,覆灭万兽山后,北蛮部落也将迎来灭亡。 浮屠都替北蛮着急,偏偏北寒和光不为所动,浮屠都不由怀疑,这老家伙是真心归降了。 陆玄楼笑道:“狐狸的尾巴一定会露出来,除非他不是狐狸。” 两人说话之间,一道流光自北而来,落在离关城头,此人正是陆玄楼麾下的两大强者之一的霸刀客刘猛。 陆玄楼率左都卫率大魏铁骑北征,让刘猛与许秀坐镇蜀王府,守护兰倚。 “属下,参见殿下!” 陆玄楼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猛急切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兰倚姑娘恐怕有性命之忧。” 陆玄楼气极反笑,阴声问道:“本王不在大梁,就有人敢欺负兰倚了吗?” 刘猛慌忙说道:“不是有人欺负兰倚姑娘,而是陛下可能问罪兰倚姑娘!” 陆玄楼皱眉问道:“兰倚触怒父皇呢?” “兰倚姑娘不曾触怒陛下,可是宋郡兰家却犯下了滔天大错。” 刘猛说道:“数日之前,宋剑圣宋连城现身py城,其身边有一位女子,是旧宋王女,也不知宋连城许下了什么好处,宋郡世族纷纷高举反骑,宋郡百姓也揭竿而起。” 陆玄楼问道:“兰家也反了?” 刘猛回答说道:“叛乱之初,便是宋郡兰家最先出手,杀死宋郡郡守,而后借殿下之名,毒杀宋郡守军。” “此事兰倚也参与了吗?”陆玄楼凝声问道。 “兰倚姑娘安居大梁,从不过问兰家之事,自然是不知情的。” 刘猛说道:“但当初殿下清剿宋人余孽后,宋郡诸事有兰倚姑娘布局,此刻宋郡叛乱,兰倚姑娘责无旁贷。据属下所知,如今朝堂人声鼎沸,御史言官纷纷上书,请陛下问罪,处死兰倚姑娘,矛头甚至指向了殿下。” “既然兰倚不知情,此事还有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陆玄楼说道:“你速回大梁,本王会修书一封,请皇后出面,替本王回护兰倚,其他事情,等本王回到大梁会亲自处置。” 两日之后,陆玄楼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大梁城,径直前方大魏皇宫,面见魏帝陆啓。 “儿臣参见父皇!” “是玄楼啊!” 魏帝陆啓笑道:“你随军北征,怎跑到大梁来呢?” 陆玄楼俯身说道:“儿臣特来请罪!” “请罪,此话从何说起啊?” 魏帝陆啓笑道:“你击败北寒和光,让中原免受战火,你确定不是请功吗?” 魏帝陆啓的心情似乎不错,陆玄楼不由松了一口气。 “宋郡兰家,乃儿臣附庸,而今蚁附从贼,请父皇治儿臣失查之罪。”陆玄楼说道。 “你倒是重情重义啊!” 魏帝陆啓戏谑说道:“你以为你揽下若有罪责,朕就会饶恕兰倚了吗?” 陆玄楼沉声说道:“自兰倚与儿臣成婚后,便不过问兰家之事,还望父皇明查。” “朕已经在查了!” 魏帝陆啓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玄楼回答说道:“刚入大梁,便来见父皇了。” “比朕预想中晚了些! 魏帝陆啓说道:“这说明兰倚在你心中的份量不算很重,所以她还有条活路。” “多谢父皇恩典!”陆玄楼欣喜说道。 “别急着高兴!” 魏帝陆啓说道:“叛逆、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看在你的面子上,朕饶她一命也无妨,不过你得替朕办件事情。” “父皇尽管吩咐。”陆玄楼说道。 “大魏铁骑北征,国中空虚,南楚有渡江之心,宋郡叛乱之民,让朕心烦意乱。” 魏帝陆啓笑道:“朕准备以你为主帅,南下平乱,而后吞楚,你意下如何?” “儿臣领命!”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魏帝陆啓笑容也渐渐冷冽起来。 “朕给过宋人机会,宋人不珍惜,你的一片好心也被当成了驴肝肺。 “那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屠了吧!”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人心不足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魏帝陆啓语气淡漠,落在陆玄楼耳中,却宛如一阵惊雷。 “怎么,你觉得朕残暴了?” 陆玄楼许久不曾支声,魏帝陆啓不由问道。 陆玄楼摇头说道:“是宋人该死!” 以前大魏世族鱼肉宋郡,让宋人深陷水深火热,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但陆玄楼也给了宋人公道。 陆玄楼不惜得罪整个大魏世族,屠刀一挥,数千颗头颅落地,大魏世族的血染红了秦淮河的水。 此后陆玄楼更是逾越规矩,让兰倚收拾宋郡残局,土地、钱财,能给的,陆玄楼都给了;赋税、徭役,能免得,陆玄楼都免了。 然而宋人终究让陆玄楼失望了,宋连城三言两语便让宋人忘记了陆玄楼的恩情。 “屠城、屠民,这或许让你难以接受,但出生帝王家,这便是你的修行。” “仁义取得人心,却也无法征服天下。” 魏帝陆啓说道:“身为帝王,让所有人看得你的仁慈,更要让所有人看得你的铁血,唯有如此,才能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你的脚下。” “不杀人的帝王,永远不能服众,今日宋人造反,明日他人叛乱,你将永无宁日。” “宋人叛乱,死不足惜。” 陆玄楼说道:“还请父皇放心,儿臣非心慈手软之人。” 此刻正值多事之秋,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之辈,大魏恐将寸步难行。 “那便下去准备吧!” 走出大魏皇宫,陆玄楼便回了蜀王府。 此刻的蜀王府前,依旧有禁军把守,魏帝陆啓也曾对兰倚动了杀心。 迈入蜀王府中,陆玄楼便见兰倚跪在庭院之中。 见陆玄楼走来,兰倚顿时五体投体,请罪说道:“兰倚失察,宋郡兰家从贼,请殿下治罪。” “一人心思一人知,查也难查,且你身在大梁,不问宋郡兰家之事,此事怎么怪你呢?” 陆玄楼上前,扶起兰倚,宽慰几句,让兰倚不必自责。 “让殿下为难了!”兰倚自责说道。 陆玄楼信任她,所以让她收拾宋郡残局,可是如今宋郡叛乱,宋郡兰家也从贼,兰倚自知死罪。 陆玄楼一入大梁,便面见魏帝陆啓,兰倚蕙质兰心,岂会不知陆玄楼这是替她求情去了? 陆玄楼笑道:“小事罢了!” “是我牵累殿下了!” 兰倚摇头苦笑,如果叛乱是小事,那还有什么大事呢? 近日大梁流言蜚语不断,借宋郡叛乱之事,御史言官纷纷上书,矛头暗指陆玄楼,细极思恐。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 陆玄楼说道:“自离关至大梁,本王一路风餐露宿,有些饿了,你替本王准备些吃食吧。” 目送兰倚离去,陆玄楼脸色骤然阴沉,恶狠狠看一眼卫阶,转身向书房走去,卫阶跟在陆玄楼身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陆玄楼与兰倚成婚之后,宋郡兰家便有卫阶执掌,此刻宋郡兰家从贼,若不给出让陆玄楼信服的理由,卫阶难逃一死。 书房之中,陆玄楼面目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卫阶跪伏在陆玄楼身前,冷汗淋漓,衣服也湿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陆玄楼冷笑问道。 卫阶慌忙说道:“启禀殿下,宋人复国之心不死,宋连城携前宋王女现身,宋郡百姓云集响应,一夜之间,宋郡皆反。” 陆玄楼问道:“本王待送人不薄,你说宋人怎么就反了呢?” “贪得无厌、难以满足,那才是人心。” 卫阶说道:“殿下对宋人不薄,宋人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想过更好的日子了,背叛大魏,复立宋国,便是他们的选择了。” “而且殿下施恩日短,也不足以让宋人忘记二十年的仇恨。” 陆玄楼问道:“宋郡兰家由你执掌,如今从贼,你作何解释?” “启禀殿下,宋郡兰家从贼,或许是嫉恨我和兰倚姑娘。” 卫阶说道:“自您与兰倚姑娘成婚,宋郡兰家便由属下执掌,兰氏族人对此颇有怨言。” 陆玄楼皱眉问道:“你苛待兰氏族人呢?” “兰氏族人是兰倚姑娘的亲族,属下哪里敢怠慢呢?” 卫阶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兰氏族人眼中,兰倚姑娘与属下都是外人,因此兰氏族人,时常以此大做文章,企图收回兰家权柄。此番兰家有人借着兰家老祖的名头,与宋连城攀上关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从贼谋此。” 陆玄楼冷笑说道:“知道兰家有人心怀不轨,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防备吗?” “兰家背后是殿下,说是皇亲国戚也不为过,但凡不是傻子,就不会从贼。” 卫阶说道:“所以属下做梦也想不到,兰家居然会从贼,且宋郡叛乱突然,属下远在大梁,有心阻止兰氏从贼,也无能无力啊!” 自卫阶执掌兰家之后,便将兰氏商会发扬光大,如今大魏郡县之中,几乎都有兰氏商会的影子,卫阶也是日理万机,鲜有时间关心宋郡的兰氏族人。 “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陆玄楼皱眉问道:“何事?” 卫阶问道:“殿下还记得横断山的那几位妖君吗?” “当然记得!”陆玄楼问道:“他们怎么呢?” 卫阶说道:“宋郡叛乱之时,有五位妖君被兰家算计,不幸身死,啸月妖王数次请见兰倚姑娘,讨要说法。” 啸月妖王在陆玄楼眼中,或许算不得大人物,倒是在卫阶眼中,却是一等一的强者,卫阶也不敢怠慢了。 “五位妖君为保护兰氏族人鞠躬尽瘁,却死在兰氏族人算计之下,也不怪啸月妖王心中有怨气。” 陆玄楼叹息说道,啸月妖王及其麾下妖君,是最早投靠陆玄楼的强者,此刻身死,陆玄楼也有些感伤。 “谁说不是呢!” 卫阶摇头说道,虽是人妖两族,他与那位妖君也是称兄道弟的感情啊! “告诉啸月妖王,找兰倚麻烦,那就是他自求不痛快。” 陆玄楼说道:“本王即将南下平叛,若心有不忿,便随本王杀人。” 第两百二十七章 铁骑南下 “你的手艺越发让本王喜欢了。” 桌案之上,珍馐美馔,陆玄楼大快朵颐,也不忘夸赞兰倚。 “殿下喜欢就好!” 看着陆玄楼狼吐虎咽的模样,兰倚不由露出笑容,替陆玄楼夹菜斟酒。 酒饱饭足后,陆玄楼陪兰倚说话时,兰倚突然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南下?” 陆玄楼问道:“卫阶告诉你呢?” “是臣妾逼他说的。”兰倚回答说道。 “这家伙,尽说些让你忧心的事情。” 陆玄楼笑道:“大魏铁骑北征,集结平叛大军,需要些时日,所以本王还能多陪你几日。” 兰倚继续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宋郡叛军和叛民呢?” 陆玄楼霎时沉默,随即收敛笑容,正色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所以不要问了。” “那就不问了!” 陆玄楼虽然没有明说,但兰倚也大概猜到了宋郡叛军和叛民的下场。 若是陆玄楼不曾施恩于宋郡百姓,大魏朝廷或许会觉得愧疚,因而留给宋郡叛军和叛民一条生路,如今显然是不可能了。 “陆玄楼,你好像真的喜欢你了。” 兰倚突然说道,眼中闪烁泪花,楚楚动人的模样,我见犹怜。 陆玄楼笑道:“本王这么优秀,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兰倚柔声说道:“陆玄楼,从今天起,我就只剩下你了。” 陆玄楼微微一愣,看来兰倚已经清楚,接下来他将要做什么事情了。 兰家老祖死了,兰氏族人也将死去,兰倚真的没有亲人了,然而兰倚此刻并不太乎,珍惜眼前人,她有陆玄楼,似乎就有了一切。 “那我永远都在!” 陆玄楼轻言细语,却犹如一句誓言,兰倚笑如春风。 “遇见你,真好!” 在过去的岁月中,兰倚的生活并不是阳光明媚,天空甚至有些阴霾。 在她不知事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与兰家老祖相依为命;等她长大一些,在大魏世族算计中苦苦支持这兰家;再到后来,兰家老祖也不在了。 兰倚有多苦,她自己清楚,然而时至今日,兰倚从不觉得命苦,因为她有疼爱她的老祖,身边还有个叫陆玄楼的男人。 她与陆玄得婚姻并非始于爱情,算不得一场联姻,甚至可以说是一场交易,但依旧让兰倚心动。 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与兰倚卿卿我我不过两日时间,蜀王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浮屠说道:“你这蜀王府,未免也太小太寒酸了,竟不如世族门阀的府邸。” 陆玄楼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奉旨平叛,渡江灭楚啊!” 浮屠说道:“不仅是我离关守军,还有枯草岭、武胜关守军,共计六万铁骑,兵分三路南下,平叛灭楚。” “你是中军主帅,晋王陆玄成是左军主将,陈凶是右军主将,我就可怜了,啥也不是。” “离关、枯草岭、武胜关守军全部南下,那些北蛮降卒何人看管呢?”陆玄楼皱眉问道。 “大魏北征,铁骑未归,兵力捉襟见肘,哪有精力浪费在北蛮降卒身上?” 浮屠撇嘴说道:“放心吧,死人,你想让他蹦哒也蹦哒不了啊!” 陆玄楼问道:“屠了?” “不然呢?总不能让他们闹出动静来吧!” 浮屠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 “嗯?” 陆玄楼眉头紧锁,战屠北蛮降卒,后屠宋郡叛军,魏帝陆啓这般杀戮,意欲何为? “东荒霸权之争,一为天下之争,即大魏、北蛮、南楚国战;二为武道之争,即大魏王侯与东荒仙门强者之战。” 浮屠说道:“宋郡叛乱,背后有东荒仙门的影子,陛下自然要还以颜色了,只是可惜宋郡百姓了,凭白无故丢了性命。” 陆玄楼问道:“北寒和光呢?” “死了!” 浮屠轻描淡写说道:“我屠了北蛮降卒,北寒和光怒火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对外宣称,北蛮降卒不满北寒和光归降大魏、坑杀北蛮军卒,因而怀恨在心,所以降卒兵变,北寒和光力战而亡,北蛮军卒也被大魏铁骑镇压。” 浮屠揶揄说道:“北寒和光归降大魏,心中不知有多少谋划,此刻尽数成空,还做了大魏的忠臣,想来也是死不瞑目啊!” 大魏六万铁骑,兵分三路,呈包围之势,南下宋郡,沿途并不遮掩,被南楚探子瞧在眼中。 大江南岸,楼船无数,旌旗遮天蔽日,声势非凡。 南楚有意渡江北上,与北蛮前后夹击,让大魏首尾难顾。然而不等南楚楼船士渡江,北寒和光便率军归降大魏,南楚楼船士也不敢轻易渡江。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我大楚啊!” 一万大魏铁骑,足以让宋郡天翻地覆,六万大魏铁骑,这是打算灭楚了。 “我大楚有三十万楼船士,五十万精锐步卒,区区六万骑军,便想灭我大楚,那是痴人说梦。” 南楚新帝名叫熊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大魏铁骑号称无双,将军校尉皆沙场悍将,二十年来从无败绩。” 白行简摇头说道:“而我大楚久不经战事,军卒惧战,将军怕死,虽敌寡我众,胜负却也难料,所以陛下切不可轻敌。” 剑梦问道:“大魏铁骑来势汹汹,灭楚之心,不言而喻,敢问白丞相,该如何应对?” 白行简沉吟说道:“据大江天险,拒大魏铁骑于国门之外,以战养战,待时机成熟,可渡江伐魏。” “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许墨说道:“三千里荒原之战,北蛮骑兵丢盔卸甲,等大魏王朝解决北蛮,后顾无忧,挥师南下,大楚哪有胜算?” “此刻交手,便有胜算了吗?” 白行简说道:“此战,大魏输了,北方还有数十万大魏铁骑,而我大楚输了,就要灭国,所以此战不可冒然。” 剑梦问道:“那宋郡该如何?” “宋军尚不及我大楚楼船士,自然不是大魏铁骑的对手。” 白行简说道:“依我之见,还是让他们撤退大江南岸,暂避锋芒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 杀戮的前兆 腊月三十,年关! 这本是热闹非凡的一天,然而宋郡却格外寂静。 一面锦绣王旗迎风飞扬,时隔二十年,宋人终于将王朝插在py城头之上,然而此时此刻,宋人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py城下,一支铁骑缓缓靠近py城,散发着的恐怖杀气让气温急转直下,天空飘落雪花,落在冰冷的铁甲上。 大魏铁骑,竟然恐怖如斯,宋人突然惶恐起来,心中也不由后悔,没有听从白行简的建议,撤离宋郡,与大魏铁骑隔江对峙。 然而,这种惶恐与后悔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在py城中,不仅有二十万宋地军民,更有东荒仙门强者压阵。 旧地重游,物是人非! 陆玄楼目光冰冷,落在py城头,心中感慨万千,他庇护过的百姓成了叛民,终将被他亲手屠戮。 伸手抓起大魏王旗,陆玄楼催动战马,抗旗穿过风雪,缓缓靠近py城。 距离py城数百步的时候,陆玄楼停下脚步,将大魏王旗插入地面,安坐马背之上。 py城门缓缓打开,两骑自城中奔出,持宋人王旗而来,与陆玄楼交谈。 身披铁甲,着一顶战盔,遮盖面容,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眼眸,充斥这冰冷,好似一尊修罗,铁血气息无处不在,剑梦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玄楼。 剑梦并不着剑裳,披白色战甲,以金色丝线绣成精美图案,华贵而优雅,衬托着剑梦,相得益彰。 “剑梦姑娘,英姿飒耍!” 陆玄楼缓缓出声,声线四平八稳,却多出几分人情味,少了些许铁血气息。 “不及蜀王殿下万一!” 剑梦摇头说道,必起战甲,剑梦更喜欢剑裳,然而形势所迫,剑梦不得不身披战甲。 “剑梦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宋人的王女?” 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灭宋,将宋国王室屠戮殆尽,此后陆玄楼得到宋人叛军名录,在镜湖武夫的清洗中,宋国王室便彻底消亡。 剑圣宋连城携宋国王女现身py,那宋国王女不是别人,正是剑梦。 “兵不厌诈!” 剑梦摇头说道,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屑冒充一介亡国公主,之所以冒充宋国王女,是为了鼓舞宋人,举旗反魏,阻挡大魏铁骑一统东荒的步伐。 “为何要反?” 陆玄楼突然发问,让剑梦不知所措,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恍若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有叛乱之说? 剑梦很快反应过来,陆玄楼不是问她,而是问宋连城。 也许陆玄楼也不是在问宋连城,不过是想借宋连城的口,知晓宋郡百姓叛乱的原因罢了。 宋连城凝声说道:“二十年前,大魏铁骑踏灭宋国,二十年后,宋人复立宋国,算不得叛乱。” “宋国是国,大魏就不是国了吗?” 陆玄楼问道:“做个魏人,在我大魏铁骑的比庇护下,幸福快乐的生活,不好吗?” “蜀王殿下这是在说笑吗?” 宋连城冷笑连连,说道:“自宋国破灭,宋郡百姓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也是幸福快乐吗?” “你们眼中,只有从前的仇恨,却从不放眼将来。” 陆玄楼失望不已,说道:“赋税全无,徭役不行,是本王对宋人不够好吗?” “赋税全无,徭役不行,二十年前,宋人就活着如此幸福快乐的生活,但大魏铁骑将这一切都毁了。” 宋连城愤怒说道:“大魏铁骑将宋人送入炼狱,蜀王殿下又将送人送回人间,便要我宋人感恩戴德吗?” “横断山一役,蜀王殿下驱使山中妖兽,屠戮宋人军卒,风头一时无二,但蜀王殿下就不曾想过,那些宋人军卒还有父母妻儿吗?” 恩情不足以洗刷仇恨,这就是宋人叛乱的原因。 陆玄楼沉默许久,拔出插在地面的大魏王旗。 “为仇恨而战,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幸福,你们将宋郡百姓带上了不归路。” “今夜是除夕,这个新年与众不同,愿宋人过个好年。” 陆玄楼转身,缓缓回归本阵,大魏铁骑兵不曾离去,就在py城外安营扎寨。 子时将尽,辞旧迎新,陆玄楼走出营帐,遥望py城,火把连城一片,驱散了无尽的黑暗。 陆玄楼挽弓搭箭,眼中闪烁妖异的紫色光芒,紫色火焰无声无息,蔓延整支箭矢。 弓如满月时松手,箭矢破空而出,锋镝争鸣,好似嘹亮的凤鸣声,响彻整个天际。 黑夜之中,那一道紫光格外显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紫色光芒划破天空,至py城上空,而后轰然爆碎,好似一朵烟花绽放。 璀璨夺目的烟花极尽美丽,剑梦抬头仰望星空,险些沉醉其中,却不知这是杀戮的前兆。 py城数十里的地方,有一支大魏铁骑,看着烟花绽放、熄灭,一股肃杀的气息震荡开来。 “蜀王殿下有令,凡宋人军民,格杀勿论。” 陆玄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阵噪杂声后,大魏铁骑的马蹄声震碎黑夜的宁静,五百人为一队,向着py城四周的村镇疾行而去。 射出一支箭矢,掀开杀戮的序幕,陆玄楼回帐,与浮屠对饮,烈酒如水下腹,酒量一向不好的陆玄楼,此刻却也感受不到丝毫醉意。 陆玄楼心神不宁,今夜注定无眠! 陆玄楼摇头苦笑,说道:“屠军、屠民、屠城,最终让我心有愧疚。” “当宋人举起反旗的那一刻,注定被屠戮,让宋人有向死亡的不是大魏铁骑,是东荒仙门,也是他们自己。” 浮屠笑道:“宋人有负于你,所以你不必自责。” “本王不是替宋人难过,而是替自己伤心。” 陆玄楼说道:“过了今夜,本王身上的罪孽与鲜血,恐怕就洗不干净了。” “那你为何要下屠杀令呢?” 浮屠说道:“想必你也清楚,我出现在你身边,就是陛下有意为之。” “宋人让我失望,我若让父皇失望,那未免也太无趣了。” 陆玄楼笑道:“既然宋人负了本王,那就怪不得本王心狠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痴人说梦 屠戮宋郡需要多久?两日时间而已。 以py城为中心,晋王陆玄成与陈凶率军横行宋郡,仅仅两日时间,大魏铁骑践踏宋郡全境,村镇尽数被毁,少数城池也难以幸免。 二十年前,大魏铁骑纵横东荒,凡有遇大魏王旗而不降者,便屠其城,东荒诸国不敢为之为敌,纷纷献城而降,因此大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鼎中原,此后大魏铁骑鲜少有屠戮之事,几乎让所有人忘记了大魏铁骑骇人面目,此刻骤然重现,立时惊煞旁人。 大魏世族中,无数家主愕然,当初陆玄楼为了宋郡百姓,将大魏世族杀的血流成河,转眼之间,便将宋郡屠戮一空,将妇孺老弱都不放过,当真是骇人听闻。 “宋郡之事,绝非我等所能掺和,就此罢手吧!” 宋人叛乱之时,大魏世族摩拳擦掌,有心再入宋郡,谋划利益,可见识过陆玄楼的凶狠与暴虐,他们也便没有胆量插手宋郡之事了。 利益固然重要,但远不及身家性命重要。 py城中,听闻陆玄楼下令屠戮宋郡百姓,剑梦久久无语。 陆玄楼说愿送人过个好年,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惜她不曾领悟。 此时此刻,宋郡百姓十不存一,剑梦有心援救,也为时已晚。 “陆玄楼这厮,当真是歹毒啊!” 剑玄咬牙切齿说道,若非他自第一剑宗而来,路过宋郡村镇,亲眼目睹宋郡村镇惨状,犹如人间炼狱,剑梦等人恐怕还蒙在鼓里,不知大魏铁骑屠杀宋郡的百姓的实情。 “一个屠夫而已,成不了大事。” 剑玄幸灾乐祸说道,不周山中,陆玄楼将他强势击败,让他视陆玄楼为劲敌,此刻看来,陆玄楼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大魏铁骑犹在屠杀宋郡百姓,还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东玄宗赵怀素说道,等大魏铁骑踏平宋郡村镇,接下来就是宋郡城池了。 在宋郡城池中,汇聚的宋郡百姓远远多于宋郡村镇,py城有仙门强者坐镇,大魏铁骑破城不易,城中百姓也算安全,可是其他城池恐怕就不好说了。 “为今之计,唯有让仙门强者出城救援百姓,然而坐镇各大城池,与大魏铁骑相抗衡,方有可能护宋郡百姓周全。” 天上云宫云渺渺刚刚出声,便惹来百炼天宗越青离得反对。 “我们聚集在一起,就好比一把筷子,大魏铁骑便无从下手。” 越青离摇头说道:“我们若是分离开来,就好似一根筷子,任由大魏铁骑欺压,届时救不得宋郡百姓,恐怕我们也有性命之忧。” 真武宗许墨冷笑说道:“那就干坐着,看大魏铁骑屠杀宋郡百姓不成?” 乾坤圣地风飞雪问道:“魏人不过两万骑,py城中有二十万军民,我们为何要龟缩在城中,不与大魏铁骑决一死战呢?” “风姑娘犹如不知,大魏铁骑有无双之名,千骑可破万,过万则不能敌。” 剑梦说道:“南楚坐拥江南,有百万军卒,也不敢与大魏铁骑争锋,让宋郡军卒与大魏铁骑死战,后果堪忧啊!”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我倒是觉得宋郡军卒能与大魏铁骑一战。” 凤飞雪凝声说道:“据我所知,三千里荒原一战,北蛮虽然败北,大魏铁骑却也损失,也许大魏铁骑并不似想象中那么恐怖,不过是人云亦云时,让他人心生畏惧,不敢与之对战罢了。” “若是如此,或许可以试试!” 众人不由心动,他们都是天骄,那个不是心高气傲之人?谁也不愿意蜷缩在城中,看大魏铁骑逞凶。 “试试?” 剑梦怒极反笑:“人命关天的事情,是你想试便能试的吗?” “剑梦,你是不是有些过分忌惮陆玄楼和大魏铁骑呢?” 剑玄皱眉说道,剑梦与陆玄楼惺惺相惜,让他格外不爽,尤其是这两人,隐隐都有成为东荒年轻一人的呼声。” “陆玄楼虽然狡黠多诈,却是心思缜密之人,绝非鲁莽之辈。” 剑梦说道:“大魏铁骑不过六万,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屠戮宋郡百姓,未尝不是胜券在握。”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神墟之中,我们吃尽苦头,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记性吗?说不定陆玄楼此刻已经摆好阵势,等着我们出城送死。” “话虽如此,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不是办法啊!” 虽然赵怀素觉着剑梦言之有理,但风飞雪所言,又何尝没有道理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此刻赵怀素并不支持剑梦,而是站在风飞雪一边。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剑玄说道,败给陆玄楼后,他早就想找回颜面,此刻正是机会,不容错过。 众人跃跃欲试,剑梦心急如焚,只得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剑圣宋连城身上。 “这是宋人的事情,不该由我等论断。” 剑梦说道:“剑圣前辈,你是宋人,你是什么心思就直说吧,无论是何种结果,我都能接受。”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宋连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魏铁骑屠杀宋郡百姓,最难受的人恐怕就是宋连城了。 东荒霸权之争,东荒仙门有中州圣地相助,可谓是势在必得,宋连城看到机会,所以鼓动宋郡百姓叛乱,便是为了光复宋国。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居然如此绝情,大魏王朝还没有覆灭,宋郡百姓便要被屠戮一空。 “韩致让宋郡十室九,陆玄楼让宋郡根断苗绝,陆啓,你好狠的心啊!” 宋连城悲愤交加,怒火攻心时,吐出一口逆血,气息瞬间紊乱,整个人也颓废起来,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我恨啊!” 宋连城恨大魏铁骑无情,恨陆玄楼冷血,更恨他痴人说梦。 若非他有光复宋国的野心,宋郡百姓便不会卷入这场乱世纷争,更不会遭此飞来横祸。 正如陆玄楼所说,将宋郡百姓送上了不归路,然而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两百三十章 剑梦沉默不语,唯有摇头叹息,不至是宋连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魏王朝居然会如此狠辣,竟要屠灭一郡百姓。 虽是宋郡叛乱在先,但大魏王朝此举,无异于丧心病狂。 “剑梦,你或许是正确的,但老夫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宋连城决绝说道:“宋人不怕死,宋人也可以死,但宋人不能就这样死去,若此战不胜,就让我们宋人死在沙场上吧!” “剑圣前辈!” 剑梦隐约有哀求之意,陆玄楼有备而来,岂是那么好对付的的? 然而宋连城却无动于衷,以悲怆的声音说道:“剑梦,让我宋人死的体面些吧!” “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最不济可以退到大江南岸。” 剑梦说道:“依仗大江天险,加上南楚百万大军,大魏铁骑也难渡江,宋人也不至于死绝啊!” 宋连城摇头说道:“魏人岂会给我宋人退路?” 随着宋连城做出选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沙场见高低了。 当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py城中的十万宋国军卒已经悄然出城,在城下结成军阵。 强兵悍将有强兵悍将的气势,哀兵败将有哀兵败将的气势,或许是因为大魏铁骑肆无忌惮的屠戮宋郡百姓,十万军卒生同仇敌忾之心,气势尤为骇人。 随着第一抹阳光落在py城头,远处的地平线上,大魏铁骑如约而至。 ”敌数倍于我,却毫无动摇之心,大魏铁骑果然名不虚传,大楚所不及也。” 南楚丞相白行简也出现在py城中,与剑梦并立城头,观摩这一场大战。 剑梦问道:“你觉得此战胜负如何?” “胜负难料啊!” 白行简沉吟说道:“但在我看来,宋人不该迎战。” 剑梦担忧说道:“宋人胜算不高?” “大魏铁骑强横,但宋人有十万军卒,各有一半胜算吧!”白行简摇头说道:“然而还是那句话,大魏输得起,宋人输不起。” “输不起,就不打了吗?” 许墨嗤之以鼻,南楚有百万军卒,却惧大魏如虎,令人不耻。 “大楚不是不打仗,而是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白行简说道:“世人皆知大魏铁骑无敌于天下,可是谁也不知道大魏铁骑究竟有多强,在没有弄清楚大魏铁骑的真正实力之前,大楚绝不会冒然出手。” 许墨讥笑说道:“等你看清大魏铁骑的实力,南楚恐怕已经亡国了。” “那倒不至于。” 白行简并不生气,淡笑说道:“十万军卒,即便不能战胜两万大魏铁骑,也足够让大魏铁骑显露真面目,等此战过后,大魏铁骑实力自然揭晓,诸位拭目以待便是了。” “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吧!”剑梦说道:“由宋人试探大魏铁骑的虚实,再由楚人决断是战是守。” “虽然很不地道,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白行简直言不讳说道:“与其让楚人流血,不如让宋人流血,这便是我的私心。” 作战时所敲起的战鼓,充满了金戈铁马之音。 鼓声翻滚在耳边,仿佛是暴风雨前的阵阵惊雷,一声强过一声,声声都让人的心脏随之一震,然后心跳就会不自觉地随着鼓声忽上忽下,忽快忽慢,被生生地压迫着,浑身热血沸腾。 “以血还血!” 宋连城洪亮的声音响起,好似雷霆,落入宋国军卒耳中,悲惨的记忆浮现于脑海,无论是新仇还是旧帐,都是血海深仇,宋国军卒看向大魏铁骑的目光也凌厉起来。 一张张盾牌,构建一座座拒马阵,宋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 “嘁!” 看着宋人逼近,浮屠突然失笑出声。 “真以为这破破烂烂的拒马阵,可以阻挡我大魏铁骑的冲锋吗?” 宋人军卒大多数是农夫走卒,不曾操练,便拼凑成军,此刻仓皇组结阵,拒马阵破绽百出,可谓是遗笑大方。 浮屠继续说道:“不过宋军列阵无势,杀气然散而不凝,但目光凶狠而凌厉,倒也像模像样,勉强也算做对手,值得我大魏铁骑出动一次。” 陆玄楼微微点头,算是认同的浮屠的说法,而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马鞭,大魏铁骑立刻向四周散开,最终呈一字排开,戏谑的看着十万宋军,那神情就好似狼群盯着羔羊。 两千步,一千五百步,宋人距离大魏铁骑越来越快,py城头的众人也越来越紧张,心跳声清晰可闻,而大魏铁骑却置若罔闻,神情不曾有丝毫变化。 “陷阵!” 在两军相距一千步的时候,陆玄楼冷喝出声,随即一马当先,冲杀而出,大魏铁骑默不作声,紧紧跟在陆玄楼身后。 “落阵!” 在大魏铁骑发起冲锋的瞬间,宋军停下脚步,竖起一座座拒马阵,紧握手中的刀剑长戈,严阵以待。 大魏铁骑皆甲胄漆黑,刀枪耀眼,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虎背熊腰,显得英姿勃勃,此刻两万骑兵一字冲阵,犹如一股黑色浪潮,让人不寒而栗。 “放箭!” 在大魏铁骑距离拒马阵两百步的时候,一阵箭雨升空而起,好似蝗虫过境,遮天蔽日,落向大魏铁骑。 然而大魏铁骑岂会被箭矢所伤?大魏铁骑向两侧迂回,避开箭雨,速度丝毫不减,依旧向前冲杀。 眨眼的功夫,两军相聚不过数米,拒马阵上长枪的锋芒也清晰可见,大魏铁骑没有丝毫畏惧,甚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便悍然撞向拒马阵。 第两百三十一章 真威风啊! 兵戎相见之时,大魏铁骑视刀剑长戈如无物,犹如一股黑色浪潮,悍然撞向那一座座拒马阵。 陆玄楼挥枪横扫,拒马阵上的一排排长枪应声折断,立马而起,重重踏击盾墙之上,同时递出手中长枪,刺击在一面盾牌之上。 寻常金铁,岂能与灵兵相提并论?长枪落在盾牌之上,盾牌来不及凹陷,便四分五裂,露出宋国军卒惶恐的面容。 陆玄楼心如冰石,不曾有半分怜悯,长枪继续向前,刺穿一位宋国军卒的胸膛,越过盾墙,继续向前冲锋,接连将数名宋国军卒串在长枪之上,单臂微微用力,将他们高高抬起,尽情显露他的凶狠后,陆玄楼挥枪,将宋国军卒的身体甩飞出去,继续向前冲锋。 如果说陆玄楼的冲锋有些精致,那么大魏铁骑的冲锋就显得有些野蛮,甚至是疯狂。 逢战必先,死不旋踵,大魏铁骑之所以无敌于天下,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三头六臂,而是因为那份视死如归的气魄。 军卒死沙场,该有之事,即是军卒,即是该有之事,便不惜一死。 大魏铁骑军挥动刀剑,斩断身前的长枪,纵马而上,携卷冲锋时积攒下来的力量,笔直撞向那一座座拒马阵。 恐怖力量传来,宋国军卒不堪重负,身体倒飞而出,砸在地面之上,一座拒马阵瞬间崩溃,等大魏铁骑越过这座拒马阵时,鲜血与泥土混杂,诉求着大魏铁骑的强横。 有些大魏铁骑军卒撞向拒马阵时,也撞击在一排排长枪之上,在战马冲锋力量的加持下,长枪轻而易举便贯穿战马的身体,然后必刺穿大魏铁骑军卒的身体,将他们悬挂在拒马阵上。 可是不等宋国军卒松口气,大魏铁骑接踵而至,无视长枪林立的拒马阵,也无视手足袍泽之情,踩踏着落马军卒的身体,更加凶狠的冲撞拒马阵,直到那座拒马阵轰然倒塌,将宋国军卒踏成肉泥,扬长而去。 然而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宋国军卒也不是病猫。 看着大魏铁骑横行杀戮,身边的同伴接连倒地,宋国军卒眼眶通红,恨不得将大魏铁骑碎尸万段。 “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 生死无望时,最具勇气,有位宋人军卒暴喝出声,随即义无反顾冲向大魏铁骑,在大魏铁骑的长枪刺穿他的胸膛的时候,死死抱住马腿,竟然将战马掀翻在地,大魏铁骑军卒也被掀飞出去。 砸落地面,不等大魏铁骑军卒起身,宋人军卒便一拥而上,挥动刀剑,砍在铁甲之上。 大魏铁骑虽穿轻甲,却也是百锻之钢,宋人刀兵不及,一时之间,竟也取不得大魏铁骑军卒性命。 大魏铁骑军卒正欲起身,回避袍泽冲锋,怎料恶从胆边生,数位宋人军卒鱼跃而起,落在大魏铁骑军卒身上,将大魏铁骑军卒死死摁在地面,瞅准间隙,一口咬在大魏铁骑的喉咙之处。 “落马之地,便是最后归途!” 也许从他落马的时候,便注定要死,大魏军卒不再挣扎,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大魏铁骑军卒也不闭眼,不看宋人军卒疯癫的模样,笑看大魏铁骑冲过此处。 大魏铁骑军卒含笑闭目,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冲锋,难得看一次大魏铁骑冲锋。 “这就是我曾经的模样吗?真威风啊!” 骑兵之战,向来都是,落马即死,所以大魏铁骑从不会因为袍泽落马而停下脚步,甚至会面目表情的踩踏着这袍泽尸体前行,尽管他们心中也很悲痛。 py城楼之上,看着大魏铁骑冲锋,剑梦沉默不言。 虽然是敌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大魏铁骑却是惊艳,看着大魏铁骑冲锋,绘制金戈铁马的画卷,让她心中也澎湃不已。 “当真是恐怖啊!” 白行简凝声说道,第一次看到大魏铁骑冲锋的模样,白行简心中不胜感慨。 人人都惧怕死亡,能活着,便无人愿意死去,然而大魏铁骑似乎不一样,他们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战争的狂热。 对于大魏铁骑军卒而言,死在冲锋的路上,或许比活着更值得高兴。 “宋人要败了!” 尽管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白行简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十万大军对决两万大魏铁骑,不过刚刚交手,宋国军卒便尽显颓势,败局难以挽回。 “你是对的!” 南楚有百万军卒,却不敢渡江伐魏,因此有不少人嘲笑白行简胆小如鼠。 “我惧大魏如虎,因为我知道大魏是真正的猛虎。” 白行简说道:“东荒仙门皆言大魏虎狼,却不曾将大魏视作虎狼,很是可笑啊!” “确实可笑!” 白行简有讥讽之意,剑梦却并不生怒。 东荒仙门高居山巅,超然物外,从不曾将俗世放在眼中,久而久之,也就对世俗失去了敬畏之心。 “莫神主,用心良苦啊!” 东荒仙门自恃清高,对大魏王朝有轻视之心,但东荒神主莫惊春却不再其中,或许这世间没有人必莫惊春更忌惮大魏王朝,否则以莫惊春的高傲,绝不会让中州圣地插手东荒之事。 “什么意思?”剑梦皱眉问道。 “东荒仙门高居山巅太久,早就迷失自我了,经历一些挫折与失败,也许能翻然醒悟。” 白行简说道:“个中味道,姑娘细细品味吧,我若说的太多,恐怕就浪费了莫神主一番苦心了。” 剑梦若有所思,白行简也不打扰,看着大魏铁骑,心中也有一番谋划。 南楚有百万军卒,战力远在宋国军卒之上,倒也无惧六万大魏铁骑。 然而北蛮将灭,大魏主力铁骑南下,正面对决,南楚毫无胜算,所以该早早做好防御准备了。 宋国军卒垂死挣扎,行困兽之斗,虽然给大魏铁骑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宋国军卒的挣扎仅是徒添悲壮罢了。 不过半刻钟而已,战场之上就再也看到一座拒马阵,唯有满地尸体,无声诉求这狼藉。 越过拒马阵,大魏铁骑终于开始显露恐怖的杀伐力量,一线平推,在宋人军阵中横行不无忌,轻而易举便将整个宋人军阵凿穿,冲出一段距离后,回转马身,再度折反战场,势必要将所有叛军屠戮。 第两百三十二章 争锋相对 两个时辰,十万铁骑全军覆灭,而大魏铁骑折损竟然不过万, 让剑梦等人目瞪口呆,张口难言,使py城陷入寂静之中。 “没想到,宋人竟然如此不堪!” 剑玄气愤说道:“那怕就是十万头猪,大魏铁骑两个时辰也杀不完啊!” 众人深以为然,大魏铁骑的强横出乎意料,但宋人孱弱也不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够了!” 剑梦拍案而起,怒喝出声,若非剑玄一意孤行,鼓动众人,这十万军卒岂会殒命? 剑玄不但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说起了风凉话,着实让剑梦厌恶。 剑梦骤然发怒,丝毫不给剑玄面子,众人噤若寒蝉,剑玄脸色尤为难看。 “难道我说错了吗?” 剑玄冷声说道,最近以来,剑梦声名鹊起,隐隐有剑玄的呼声,此刻剑玄绝不会让剑梦压他一筹,因而据理力争。 剑玄说道:“若非宋国军卒贪生怕死,有人临阵脱逃,十万大军岂会如此轻易溃败?” “宋国军卒不过是农夫走卒,不及大魏铁骑,战之不胜,因而溃逃,情有可原。” 剑梦说道:“宋国军卒败了,死在沙场上,这并不是耻辱,而是荣耀之事,你不该用恶毒的言语侮辱他们。” “失败也是荣耀,这般道理,我还是头在听说。” 剑玄不屑说道:“强者恒强,弱者必亡,身为弱者,这是宋人最大的错误,不怪得不到他们的尊重。” “宋人军卒是弱者,输给了大魏铁骑,不该得到尊重,那剑玄算什么?” 剑梦怒道:“输给了陆玄楼,你剑玄也是弱者,也该让世人讥笑吗?” 输给陆玄楼,无疑是剑玄的心病,此刻剑梦重提此时,自然打到了剑玄得痛脚,让他暴跳如雷。 “剑梦,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剑玄阴沉出声,周身剑气涌动,似乎有大打出手之意。 “剑玄,你又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剑梦毫不相让,剑玄实力固然惊人,但神主莫惊春与剑祖百里剑秋有令,命剑梦统帅东荒仙门弟子与长老,协助南楚抵抗大魏铁骑,此刻就身份地位,剑梦应在剑玄之上。 剑梦丝毫不给剑玄面子,让剑玄骑虎难下,好在关键时刻,风飞雪挺身而出,缓和紧张的气氛。 “胜负乃兵家常事,今日输了,明日赢回来便是,你们师出同门,何必纠缠不休,让旁人看了笑话。” 风飞雪说道:“此战胜负已分,结局已定,多说无益,不如着眼当下。” “宋人本就孱弱,如今又损失十万军卒,再难坚守宋郡城池,一旦大魏铁骑挥动屠但,宋郡将变成死敌,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考虑宋人的退路。” “风姑娘言之有理!” 剑梦点头称是,不再剑玄争论,剑玄则负气离去,风飞雪说声抱歉,便追着剑玄离去。 大江河畔,风飞雪终于追到剑玄,拦住剑玄去路,说道:“剑玄,跟我回去!” “回去哪里?py城吗?”剑梦冷笑说道:“我可不愿被剑梦颐指气使。” “那也要回去!” 风飞雪说道:“神主莫惊春与剑祖百里剑秋让东荒仙门天骄协助南楚抵御大魏,便是有心磨练仙门天骄,你此刻负气出走,岂不是让神主与剑祖失望?” 剑玄傲然说道:“无需南楚与仙门天骄,我一人一剑,也可抗衡大魏!” “荒唐!你是三灾剑修,岂能随意对大魏铁骑出手?” 风飞雪说道:“剑玄,你是强者,所以高傲,但身在仙门,那怕你是强者,也不该独来独往。” “今日你与剑梦剑恶,剑气喷涌之时,赵怀素、许墨、云渺渺、越青离几乎同时泄露气息,随时准备对你出手,宗道虽然未动,但目光却落在你身上,片刻不离。” 风飞雪说道:“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此刻人心,尽在剑梦,任你天赋惊人,横扫一切敌,也是孤家寡人,执东荒牛耳,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风飞雪的劝说下,剑玄心有所悔,却也不回py城,取道南楚。 十万宋军顷刻覆灭,大魏铁骑攻战宋郡全境,也是早晚的事情,此刻回py城,不如入南楚,筹备将来之事。 不周山,东荒神殿。 自东荒神殿千年大典后,东荒乱象频频,仙门强者也便就在不周山,商议诸事。 “十万军卒,顷刻覆灭,让老夫情何以堪啊!” 剑祖百里剑秋与乾坤圣主林野渡漫不经心的对弈,谈论宋郡战事。 林野渡叹息说道:“宋人此刻败亡,我的谋划算是成空了。 儒家有心传道东荒,道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而乾坤圣地便是其中之一。 宋人叛魏,百里剑秋与林野渡功不可没。 在两人的谋划中,宋人叛魏,复立宋国,等大魏覆灭之后,宋国占据江北,得大魏底蕴,可压南楚,道门借机行事,便可阻止儒家传道东荒。 可谁成想,宋人既然如此不济事,此刻大败亏输,将来大魏王朝覆灭,哪怕有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的支持,也难以在中原立足。 “剑玄啊,还是太傲了。” 百里剑秋叹息说道:“剑玄天赋无与伦比,剑玄行事一言难尽啊!” “也怨不得剑玄!” 林野渡倒是大度:“年轻人不轻狂,那还是年轻人吗?” 百里剑秋问道:“你很看好剑玄?” “当然!” 林野渡理所当然说道:“天生剑体,剑玄注定是这一世的王。” “王可以高傲,但王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 百里剑秋说道:“比起剑玄,我更看好剑梦,你若后悔,老夫也不介意第一剑宗与乾坤圣地喜上加喜。” “不必了!” 林野渡说道:“剑玄不会做人,算不得多大事情,他有实力就够了。” “原来你的信心来自风飞雪啊!” 百里剑秋笑道:“但你确定,风飞雪能驯服剑玄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剑玄也不例外。” 林野渡笑问道:“剑玄从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呢?” “剑玄还是剑玄依旧高傲,依旧目中无人,但对风家的女娃娃却是言听计从。” 百里剑秋笑道:“风家的女娃娃,手段确实高明。” “这那是什么高明手段!” 林野渡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金石所致,金诚为开,飞雪用了情,剑玄也该动情。” 第两百三十三章 恶毒 “对了,陆玄楼此人,你怎么看呢?”百里剑秋问道。 林野渡说道:“虎豹之子,尚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百里剑秋意味深长说道:“你不觉得此子杀性太重了吗?” 陆玄楼初出茅庐,便借刀杀人,驱使横断山妖族屠戮宋国军卒,此后身入江湖,短短两月时间,便有了阎君碎尸的赫赫凶名。神墟之中,陆玄楼一手促成天骄死战,屠戮东荒仙门弟子与江湖武夫,凶名响彻东荒。 最近东荒伐战频频,陆玄楼也是大放异彩,在青山镇击败北寒和光,命其屠军而降,而后率军南下,似乎是准备屠了宋郡全境。 继大魏三将之后,陆玄楼有望成为大魏第四位人屠。 “确实重了些!” 林野渡说道:“不过不争之世,哪有人杰不杀人的道理?踩着他人白骨,方能问道绝巅,陆玄楼此人,前途无量,若非他出身大魏王朝,本座也想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 百里剑秋问道:“我听闻此子被阴阳书院相中了?” “确有其事。” 林野渡说道:“一夜成诗半百,字字珠玑,为闻溪作赋,让闻溪力压无数惊艳女子,独秀于东荒。” “此人文采斐然,遣词造句时,锦绣文章信手拈来,意境高绝,儒道修士奉为经典,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林野渡说道:“阴阳书院的黑圣,千里迢迢,从中州至东荒,便是为此子而来。如今莫惊春与黑圣达成协议,大魏覆灭之后,黑圣回将其带回阴阳书院,授其儒道之术。”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杀人无数,还想全身而退,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为了一个陆玄楼,得罪阴阳书院,影响东荒局势,不值得。” 林野渡摇头说道,儒道两家虽有争道之心,却无大战之意,也不愿意因为陆玄楼与儒道交恶。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百里剑秋凝声说道:“灭其国,杀其父,却留其性命,此乃妇人之仁。” “陆玄楼武道天赋惊人,假以时日,此成大器,若他将来重提国仇家恨,东荒仙门必有后患,此子留不得。” 林野渡摇头说道:“此人尚未成文,杀他倒也不难,只是莫惊春与阴阳书院那边怕是不好说话啊!” “此人老夫亲自处置,你当做不知道便是了。” 百里剑秋说道,心中杀意尤为决绝。 百里千秋活了千年岁月,有些时候,却依旧读不懂人心,很不懂他人心思。 莫惊春觉着剑梦可以抗鼎东荒,林野渡觉着剑玄有望问鼎武道绝巅。陆玄楼击败了剑梦,也击败了剑玄,却从来没有人觉着陆玄楼前途似海,真是古怪的事情。 “剑祖动了杀心,合该那小家伙倒霉啊!” 林野渡笑道,若是陆玄楼拜入阴阳书院,得黑白双圣指点,消磨杀性,那便儒圣有望,于九州道门而言,有害而无利。此刻百里剑秋要杀人,林野渡自然乐见其成。 “剑祖可知魏帝陆啓究竟有何手段,居然让莫惊春这般如临大敌?” 言归正传,百里剑秋与林野渡都认真起来,比起陆玄楼,魏帝陆啓无疑是真正可怕的存在,那怕是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魏帝陆啓,此人实力成谜,老夫也不知深浅。”百里剑秋说道:“然而莫惊春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他如此忌惮魏帝陆啓,必有一番道理。” “剑祖就不曾听闻一点风声?”林野渡皱眉问道。 “曾听莫惊春说起过,大魏王朝越是强盛,魏帝陆啓便越强,其中原因,莫惊春倒也不曾细说。” 百里剑秋说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此人曾与莫惊春同行,所以此人曾经也是一位惊艳天骄。” 林野渡继续问道:“那大魏双王,又是何人?” “不知!” 百里剑秋摇头说道:“大魏双王,是突然出现在东荒的绝世强者,身份极为神秘,老夫与其交手,也不曾窥见半点端倪。”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魏双王的实力,不在老夫之下,这或许就是莫惊春忌惮大魏王朝的真正原因吧!” “不知深浅的魏帝陆啓,不知来历的大魏双王,真不知大魏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啊!” 林野渡苦笑说道,本以为乾坤圣地与东荒仙门联手,收拾大魏王朝,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此刻却是扑朔迷离,胜负难以预测。 陆玄楼虽然率军屠灭十万宋军,但城中依旧有十数万军民,且有东荒仙门天骄坐镇,大魏铁骑也无力攻城,陆玄楼因此按兵不动。 对于宋军而言,大魏王朝无力攻城,这本是一件喜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此刻的py城已经被绝望笼罩,城中百姓惶恐不安,度日如年。 虽然陆玄楼按兵不动,但陆玄成与陈凶却是动作频频,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已经拔出十数座宋郡城池,城破之时,城中百姓尽数被屠,不留活口,大魏铁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机死绝。 陆玄成与陈凶一东一西,摧城拔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py城,等两支大魏铁骑兵临城下,就是陆玄楼攻取py城之日。 两日之后,两支大魏铁骑如约而至。 清晨时分,py城外马蹄声起,而后鼓声如雷,剑梦匆忙奔赴城楼,便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一队大魏铁骑自军阵纵马奔出,飞速靠近py城,其马背之上,驮伏数十颗人头,被串连在一起,来到护城河时,将一串串头颅扔进护城河中,转眼之间,护城河水便被染成红色。 这一队大魏铁骑返回本阵,又有一队大魏铁骑纵马奔出,马背之上也驮伏人头,也将这人头扔进护城河中,让护城河水更加妖艳。 久而久之,人头积少成多,护城河水溢满而出,头颅漂浮在护城河中,触目惊心。 剑梦哪里不明白,陆玄楼竟然如此恶毒,准备用宋人头颅填满护城河。 “陆玄楼,你不得好死!” 剑梦粉拳紧握,咬牙切齿,低声咒骂,恨不得将陆玄楼碎尸万段。 第两百三十四章 赌斗 大魏铁骑军阵之中,看着大魏铁骑驮伏头颅奔出,陆玄楼眉头皱起,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恶毒的手段,当然不是他的手笔。 “撤军!” 大魏铁骑所作所为,让陆玄楼愤怒不已,当即率军归营,暂停攻城之事。 铁骑营地,中军大帐之前,崔秀夫率左都卫军卒环绕,不许任何靠近。 军帐之中,陆玄楼居于帅位,脸色阴沉,真龙威压铺天盖地而来,那怕是浮屠也极为难受,气氛格外凝重。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陆玄楼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可见心中的愤怒。 陆玄成与陈凶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之色。 陆玄成不由说道:“杀人诛心,以宋人头颅填满护城河,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本王何时说过这种话?本王怎么不知道呢?” 陆玄楼怒极反笑,问道:“擅传军令,该当何罪?” 陆玄成凝声说道:“擅传军令,自是死罪,但这确实是你的军令。” “胡言乱语!” 陆玄楼拍案而起,走至陆玄成身边,心中的愤怒难以压制,抓起陆玄楼的衣领。 “本王怎么会有这种军令?”陆玄楼咆哮说道:“你以为本王和你一样阴毒吗?” “玄楼,你我兄弟不和,但你这般行事,让人嗤笑。” 陆玄成皱眉说道:“若这不是你的军令,若这是我擅自行事,那陈凶也如此行事,又该作何解释呢?” “蜀王殿下,非是晋王擅自行事,我也接到军令,斩宋人头颅,以填护城河,为大魏铁骑开道。” 陈凶说道:“这命令还是浮屠亲自传给我的。” “浮屠,你竟敢假传军令?” 陆玄楼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浮屠或作非为。 “宋人负你,总该付出些代价,让他们轻易死去,岂不是便宜他们呢?” “大军屠城,要么是为了泄恨,要么是为了立威。” 浮屠说道:“无论是为了立威还是泄恨,用宋人头颅填满py护城河,无疑都是精彩的办法。” “那你可知世人会如何看待我大魏?”陆玄楼怒道。 “无关大魏,这是你我的决定,若有的恶名,你我背了就是。”浮屠说道:“你若在乎名声,我背了也无妨。” “区区名声,本王当然不在乎,可你有替大魏铁骑军卒考虑过吗?” 陆玄楼怒道:“他们一生戎马的荣耀,不该被鲜血玷污!” 浮屠笑道:“大魏铁骑军卒数十万,谁会记得他们的姓名?谁会将这恶行算在他们头上?” 陆玄楼可以屠灭宋人,但绝不是以这种有违人和的方式,所以他终究无法接受浮屠的解释。 陆玄楼沉声说道:“本王不算好人,但浮屠,你触碰了本王良知上的底线,所以本王饶你不得。” “认罚!” “来人!” 陆玄楼话音落下,崔秀夫带着数位左都卫军卒涌入大帐。 “将浮屠带下去,帐责两百,明正典刑,通知全军,引以为戒。” “浮屠将军,得罪了!” 崔秀夫说声抱歉,命军卒上下其手,脱去浮屠甲胄,捆绑起来,拖出帐外,片刻之后,便响起沉闷的军杖之声。 而陆玄楼则孤身离开军营,前往py城。 陆玄楼出现在py城前,便惹来一阵唾骂之声,陆玄楼却毫不在意,双手合拢,朗声说道:“陆玄楼,请见剑梦姑娘。” 剑梦本不相搭理陆玄楼,可她却也想问问陆玄楼,为何行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因而出城,与陆玄楼相见。 陆玄楼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剑梦姑娘移步说话,如何?” “好!” 剑梦略微思索,并不觉得有阴谋诡计,便答应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越过py城,南下至大江,方才停下脚步。 “滚滚大江东势水,浪花淘尽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看着大江之水向东,陆玄楼有感而发,剑梦却嗤之以鼻。 “蜀王殿下若是为了显露文采,就恕我不奉陪了。” 剑梦冷笑说道:“蜀王殿下屠了宋郡,手段相当残忍,我还要收拾烂摊子,没功夫听蜀王殿下吟诗作赋。” 陆玄楼解释说道:“以宋人头颅填塞护城河,这是浮屠的手段,本王并不知情。” 剑梦厌恶说道:“陆玄楼,你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但无论你怎么说,屠戮宋郡全境,你身上的血腥味也洗不干净。” “本王不记得宋郡有多人,但不管宋郡有多少,他们的命,本王背了。” 陆玄楼说道:“如今大魏铁骑围城,宋人插翅难逃。” 剑梦冷笑说道:“约我至此,便是为了说这些,大可不必,无非就是鱼死网破,我剑梦无惧,宋人也无惧。” “但本王决定,给宋人一条生路。” 陆玄楼语出惊人,剑梦难以不敢相信,不由问道:“你会这般仁善?” “浮屠所作所为,有违人和,就当是本王替他弥补过错吧!” 陆玄楼说道:“本王虽然会给宋人一条生路,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说吧,你又有什么打算?”剑梦说道。 “赌一场吧,”陆玄楼淡然说道:“就赌py城中所有宋人的生死。” “以人命做赌,你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剑梦说道:“怎么赌?” 剑梦不愿赌,却也没有选择,不得不赌,如今py城就是一座孤城,一旦大魏铁骑攻城,绝难坚守,城中军也没有活路。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各出三名强者,三局两胜。” 陆玄楼说道:“若大魏得胜,东荒仙门天骄撤出py城,坐看大魏铁骑屠城;若东荒仙门得胜,大魏铁骑收刀,本王送py军民渡江入楚。” “好!” 剑梦答应下来,强者之战,东荒仙门无惧大魏王朝就是了。 “明日清晨,py城外,本王与姑娘再相见,以刀剑言欢。” 陆玄楼说道:“此战,大魏出手三人分别是浮屠、陈凶与本王。本王言尽于此,告辞!” 两人折反而回,至py城分道扬镳,剑梦回城,将此事告知众人。 第两百三十五章 第一战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着,入夜时分,天空忽然飘落鹅毛大雪,等天明时分,此间已经是银装素裹了。 笼罩尘世的冰雪之下,勃勃生机在辽阔的大地一缕缕的滋养着,只等惊蛰之雷过后,枝桠吐出新蕊,蛇虫爬出巢穴。 剑梦在城楼上望去,远处峰峦如聚,似屏风般竖立,在旭日东升的光照中,白色的雪承载着金色,这几乎是目之所及的全部。 骤然间,天光黯淡,春风尽散,满地雪色忽然凝聚,漩涡般命凝作锋芒,化作三座小亭,有三道人影落座小亭之中。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如玉的小亭中,檐角挂着的、正在滴水的冰棱瞬间碎开,切成无数片,化作折射阳光的晶子散于空中,席卷成寒冷而狂躁的风暴。 一道剑光自py城而出,仙鹤翩翩的剑意中,剑气宛如出笼的猛兽,带着绝决的杀意,以翻江倒海的势头扑向了陆玄楼。 在感觉杀意的那一刻,陆玄楼纹丝不动,一道身影自小亭走出,周身灵气涌动,迎向那一道剑光,提替陆玄楼挡下所有。 在剑光迫近之时,浮屠身影前倾,后背几乎贴着剑尖滑过,与此同时浮屠扭身后转,臂袖抬起,并指一抹,无尽灵气犹如冲天龙卷,于他身前绽黄灿紫,仿佛秋日里燃烧在夕照间的峰障。 浮屠虽是后发,声势却半点不输。 两者瞬息相撞,一触即爆的光亮宛如狂风携卷无数雪白纸屑向四周肆虐。 这场平原上的赌斗毫无征兆的打响,刹那间银发的爆炸于淬不及防间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摧毁。 这场声势浩大的对招,陆玄楼觉着那怕他用尽全力,依旧有以卵击石之感。 碰撞结束之后,宋连城强大的杀意被抵消,只见他立于寒流涌动的雪地上,紧握手中宛如大雪凝成的剑,以指抵柄,漠然前推。 仅一次交手,他便看出浮屠的境界,此刻不给浮屠任何喘息的机会,汹涌的剑意似湍急流水,再次如怒龙般压上。 浮屠抿紧了嘴唇,狂暴的灵气负荷让他额间青劲爆起,突突狂跳。 剑圣宋连城的剑瞬间推至身前,浮屠沉了口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进反退,他来不及模拟剑战,只以简单的一拳轰杀而去。拳头上,灵气层层震荡,稍稍减弱了宋连城那一剑的声势。 浮屠借着这片刻的时间,左手于眼剑拔刀,握着刀鞘,如匕首般横抹。 宋连城的剑尖撞上刀鞘,浮屠收拳,一手紧握刀鞘,一掌呼啸而出,抵住剑柄,以此为矛与盾,格挡这宋连城的攻势。 浮屠手中的刀也非凡品,随浮屠生杀无数,寄宿了无数的冤魂,此刻出鞘,嗡嗡作鸣,如高蝉于枯柳秋风中长鸣,这柄刀似燃起了战意。 宋连城隔着剑气与雪花静默的盯着浮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比之数日之前,宋连城已是消瘦许多,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此刻已经白发枯死、眉眼成灰,身体更是消瘦成皮包骨头,一身雪白剑袍裹尽枯骨。 而这一切,都是拜陆玄楼所赐,亦或者是被眼前三人所赐。 年关之夜,陆玄楼下令屠戮宋郡全境,昨日大魏铁骑以宋人头颅填塞护城河,宋连城便再也不敢闭眼,心境再次折损,境界几乎跌落,前路也随之断绝。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大概就要这么完了,但他无所谓,可千千万万的宋人悲惨死去,他如何甘心? 他此刻活着,也不过时一具行尸走肉,唯一的目的便是报仇雪恨。他这一身修为虽然残破,但终究是涅盘境武夫,那怕杀不死大魏王侯,杀死陆玄楼应是绰绰有余。 陆玄楼未曾一鸣惊人时,宋连城便注意到了,知晓陆玄楼天赋惊人,此时杀不得他,将来更是无从下手。 他苦等一夜,所准备也是一击毙命,可浮屠的出现,却成了变数。 浮屠是绝巅三灾巨头,弱他一线,然而与他交手,却是丝毫部落下风。 “大魏,卧虎藏龙!” 宋连城道心成灰,此刻却也不免悸动,浮屠之强,已然不弱于大魏王侯。 “剑圣,浪得虚名!” 浮屠傲然出声,他虽是魔修,虽有无冕第八侯的称呼,然而事实却是多数大魏王侯也不及他。 若是平日,宋连城也无会忌惮浮屠,但此刻,他已经不惜一死。 长剑抵着浮屠刀鞘,与其纠缠着,宋连城反手一翻,以摘星似的手法轻描淡写的凝聚几道剑气,剑气随手掠动而沉浮,然后于他弹指间,宛若一道道流光,顺着不同的轨迹,纷纷刺向浮屠。 浮屠伸手,竟然生生握住那剑气,掌心被剑气灼得一片通红,腕间更是青筋暴出宛如扭动的虬龙。 剑气如天雷般落下,浮屠暴喝一声,作为压箱底的修罗魔道不得不施展开来,浓郁魔气在背后舒展,巨大的修罗法身狰狞而起,雄狮般咆哮,挥舞拳掌,势大力沉地砸向剑气,将剑气击碎、破灭。 宋连城苍老的眼眸化作一线,这恐怖而又狰狞的修罗法相让他忌惮不已。 世人皆言剑修杀伐第一,却不知世间还有魔道修罗为杀而杀。 宋连城指尖弹动,剑术变幻,身影同时压上,他的衣袂飘舞,身行掠动间,剑气将雪花牵引而起,铺天盖地地压向浮屠所在。 三灾绝巅与涅盘境一线相隔如鸿沟,这是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打磨出来的境界差距。 宋连城所带起的漫天飞雪,更是他一生血泪,剑气宛如骨钉凿落,围绕周身,将浮屠逃逸的气机尽数锁定。 浮屠无路可退,他摒弃若有退缩之念,睁开双目,盯紧了压来的剑气。 “涅盘武夫又如何?老子又不是没杀过!” 雪花之中,剑光掠出,浮屠握拳,修罗法相也握拳,对着盘旋而来的剑气挥了出去。 剑气与长拳撞在了一起,轰隆隆的巨响中,两人的闷哼声被吞没,两人的身体,带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瞬间砸入地面,激荡起无数雪花,充塞天空,众人目之所及,一片雪白,竟不能视。 第两百三十六章 剑舞 在漫天飞雪遮掩中,浮屠与宋连城依旧各自手段。 不知何时,宋连城已经出现在浮屠身后,他似乎早有预料,站在浮屠落地的地方,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手中积蓄着剑意的长剑再次递出。 这是淬不及防的一剑,剑气吞吐之间,顷刻照亮了浮屠的眉眼,无声无息,且快若闪电,毫无阻碍的向着浮屠的咽喉刺出。 然而浮屠似乎也预料到这一剑的到来,在这一剑递来之际,手中战刀挥出,奔涌的刀意宣泄而出,夹杂这魔气与杀意,气势犹在宋连城之上。 “咣!” 果不其然,浮屠的刀胜过了宋连城的剑。 宋连城的剑意崩解,身形被浮屠揽腰截断,一缕剑气随之消散,竟然不是血肉之躯。 剑气留形! 浮屠心脏猛然一跳,他赫然抬头,上空,一道剑气缓缓落下,看似很慢,却穿越了重重空间,瞬间压制头顶。 这剑气看似凶厉,浮屠却感觉不到丝毫杀意与危险,直觉告诉他,这一剑是假的,因此不曾去防。 浮屠看向了前方。 那里有一道剑光极为隐秘,与满天飞雪融为一体,难以察觉。 在浮屠看向那道剑光的时候,剑光破开雪幕,带着龙啸龙吟般的剑鸣,朝着浮屠刺来。 浮屠挥刀,密不透风,刀意、杀意凝聚成盾,将袭击而来的剑气一一化解,再度挥刀,刀光璀璨至极,以催枯拉朽斩破雪花天幕,裹挟恐怖杀意,冲向宋连城。 “竟然还有余力?” 宋连城眉头微皱,他发现自己依旧低估了对手。 他知道浮屠极为不凡,这种不凡并非出身名门的不凡,而是真正得天独厚的不同凡响。 他在第一剑宗修行一段时间,见识过无数惊艳绝才的弟子,却从未见过这般卓绝的天赋与冷静的目光。 那怕此刻两个隔着一个大境界,这种感觉依旧让宋连城生出了畏惧。 浮屠的境界比他更低,但看向他的眼神始终都是居然临下的,仿佛他才是境界更高、实力更强的那一个。 宋连城闪过异样的念头,但生死对敌,不容分心,刀光已然逼近,宋连城再次推剑而出。 自交手至今,两人的较量中,宋连城已经递出许多剑,却从未使出宋地剑舞。 他始终在蓄势! 他要等到精气神需至巅峰,然后直接以排山倒海的雷霆一剑,将对方的生机尽数斩灭,赢下第一场赌斗。 浮屠同样清楚宋连城的手段,他同样也要压制宋连城的手段,不给宋连城使出剑舞的机会。 砰! 修罗法相挥拳,迎面而上,直接轰上了宋连城的剑柄,将那将出未出的一剑压回鞘中,环绕在宋连城周身的剑气、雪花,也被这一拳大散,宋连城的身影的重新显露。 宋连城叹了一口气,看着浮屠,又转头看向陆玄楼,最终遥望北方,幽幽说道:“我的一生都被你们毁掉了。” “叛逆之人不足惜!” 浮屠的刀再次挥动,他面容冰冷,语气沙哑:“当初剑侯没能将你杀死,那是他无能,今日,你死无疑。” “唉!” 宋连城再叹,他落剑如雨,笼罩着浮屠所在的地方,说道:“我们本可以谈谈,谁知你们不由分说,直接杀入宋郡,屠戮宋郡百姓,更是以宋郡百姓头颅填塞护城河。” “不管陆啓的志向是与天争道还是逐鹿天下,这等举止作风,只会树敌无数。” “有时间担心我大魏将来的处境,不如担心宋人生死吧!” 浮屠一边抵御着宋连城的攻击,寻找招式中的漏洞,递刀出拳,向着天空挥打,气势不竭,轰出雷音无数。 宋连城则于云端落剑,每一道剑意皆斩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快若闪电般的逼近,竟让浮屠有些狼狈。 平原之上,雪幕升起又落下,破碎又聚合,浮屠与宋连城的身影交织不定,打得天昏地暗。 两人境界高深,体内蕴含无数灵力,但也抵不住这般出剑递拳,溢散的灵气在身边蒸发,化作大量冒起的白眼。 “看来这样是杀不掉你了!” 宋连城身影悠悠盘旋,落在浮屠身前,收剑而立。 “是该让你看一看,什么是涅盘剑修,什么是三灾绝巅与涅盘武夫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话语间,宋连城凝眉敛神,掐断所有思绪的火苗。 浮屠的心里,一股巨大的警兆幽幽浮现,在她身上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强稳住摇曳的心神,望向了天空的宋连城。 在宋连城四周,光线仿佛停止了流动,以他为中心,无数剑意升腾而起, 剑光越来越密,几乎覆盖了半边天空,交织在一起,犹如一位衣袂飘飞的女子剑仙,御风舞剑,风姿绰约。 那女子剑仙神情漠然,缓缓抽出一柄长剑,这柄剑宛如模子,似有满天星辰散落其中。 剑出鞘的时候,女子剑仙缓缓睁开双目,犹如判官高坐,执掌生死,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从九天落下,让人心神动荡。 “这才是真正的剑舞啊!” 陈凶说道:“又颜沉鱼不在,你我非剑修,可惜了!” “浮屠能接下这一剑吗?” 陆玄楼凝声问道,这一剑声势非常,陆玄楼不由担心浮屠的安危。 陈凶沉吟说道:“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那便好!” 陆玄楼不再多言,安心观战,坐等胜负。 “请神女落剑!” 宋连城拱手,朗笑出声,那女子剑仙缓缓出剑。 数道精纯剑意砸落下来,在浮屠的手臂、肩头炸裂开来,炸的浮屠衣袂碎裂,鲜血肆意。 居中的剑气以压至浮屠的头顶,以摧枯拉朽般将修罗法相撕碎后,又有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笔直落向浮屠。 最后是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所有的一切尽数炸开,剑气向四周扩散,轰击在py城墙之上,无数裂纹蔓延,屹立千年不到的古老城墙此刻竟然也摇摇欲坠。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子剑仙缓缓消散,剑气如潮水般散去,宋连城身影坠落,立在雪地之上,振散了指尖弥留的剑气。 剑梦看着宋连城,老人老态更加明显,白发苍苍,皱纹无数,老得让剑梦不忍直视。 “陆玄楼,此战可是老夫赢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魔修浮屠 这一战,耗费的气力远远超过宋连城的想象,已经让宋连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然而他胜了一场,py城中的送人便多了一线生机,因此宋郡城并不难过。 老人长叹,心若止水,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漠然等死。 “我这一生,不负宋人,最负宋人。”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宋连城的心境也波动起来,在冰天雪地中形单影只,尽显落寞与萧瑟。 “前辈此刻便言胜负,为时过早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的响起,将宋连城从回忆中拉了出来,随后一股暴戾的气息从宋连城身后出现,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宋连城回头,漫天的雪地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浓郁的黑色魔气,魔气之中,有一双猩红血目,流转疯狂的目光。 宋连城微微惊讶,却也之时咦了一声,讥讽说道:“还没死?命可真硬啊!无妨,老夫再赠你几剑便是。” 说着,他的眼眸中泛起坚定的光芒,转瞬之间,气势攀升至巅峰,宋连城推出手掌,剑随掌出,一道道意味不同的剑于空中凝结,朝着那一股暴戾的魔气落下。 剑气向前横推,黑色魔气化作一面屏障,将所有剑气悉数挡下,随后一道人影自魔气中走出,正是浮屠。 浮屠安然无恙,陆玄楼本该高兴,却紧紧皱眉,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浮屠与往日大相径庭。 “已经许多不曾见过师兄这般姿态了!” 陈凶淡笑出声,心中却隐隐发寒,此刻的浮屠骤然萦绕魔气,已然彻底入魔。 陈凶笃定说道:“这一场,是我大魏赢了!” 陈凶素来有大魏第一天骄之称,却不与大魏第一天骄自居,并不是陈凶谦虚,而是他心中明白,比起浮屠,他那点可怜的天赋不值一提。 浮屠,这个魔修,本该成为一尊无情无欲的修罗,却仅仅凭借自己的意志,便生生压制杀性,平日里竟如常人一般生活。 因为要压制杀性,浮屠平日与人交手,从不尽全力,而宋连城的剑让浮屠稍微认真了些。 魔修不入魔,还算什么魔修?魔修入了魔,那便是魔高一丈。 浮屠缓缓伸手,稳稳抓住剑气长剑,随着折断,双手合拢,用力揉搓,将剑气揉为一团,而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张口吞下那一团剑气。 剑气肆虐于身体,浮屠似乎毫无感觉,笑声也狰狞不已,戏谑说道:“大宋剑圣、涅盘武夫,竟只有这些斤两剑气,叫人失望!” 宋连城并未被激怒,他重新审视魔气滔天、杀气如云的浮屠,发现自己依旧低估了太多。 他立在云中,枯槁的须发迎风飞舞,先前消散的剑道真意再次凝结,一瞬间又是煌煌巍峨的气象,那一尊女子剑仙也随之浮现。 “年轻的时候,家国还在,少年无忧愁,总爱说些斩妖除魔的大话。” 宋连城拢于袖剑的长剑再次出鞘,那一尊剑仙也随之拔剑。 “我至中年,大魏铁骑来席,家国不存,半生飘零,年轻的时候说过话也记不得了。” 宋连城平淡说道:“垂暮之年,将死之躯,能遇见一尊魔修,让我完成斩妖除魔的梦想,老天待我也不算太薄。” “嘁!” 陈凶不屑冷笑:“杀浮屠?前辈在说什么胡话,此刻弃剑认输,兴许还能留个全尸啊!” “闭嘴,否则宰了你!” 不等宋连城说话,浮屠出声沙哑,杀气奔袭而来,陈凶扭身躲过,双手高高举起,落座小亭,便再也不敢插嘴了。 “我的剑气不够斤,那便让我看看,你的魔道能有几丈深厚。” 宋连城的话语在空中层层叠叠的响起,犹如幻音。 浮屠却是不理不睬,他手握战刀刀柄,战刀在鞘中发出声声长鸣,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饮人鲜血,魔气、刀意、杀气,在雪地中散开,仿佛有圈圈涟漪荡漾。 “轰!” 浮屠双脚用力,地面骤然塌陷,看似悠闲随意的身体骤然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光,径直冲向宋连城。 宋连城凛然不惧,立刻竖直出剑,剑气自剑鞘流泄,剑仙虚影随之挥剑,璀璨剑光化作白虹,前去截杀浮屠。 黑光对白虹! 两道光芒撞在一死,电丝飞泄,火树银花。 浮屠魔气沸腾,双手握着刀,刀也尽数出鞘,显露黝黑深邃的刀身,折射日光,流露寒光,刀意却如雷霆,蕴含毁灭一切疯狂。 宋连城的剑虹被截断,他眉头微皱,右手化掌为拳向前推出,左手并指如剑,向前递出。 拳风剑气,凶猛如洪流,阻隔在两人之间,浮屠撞上了宋连城的剑气拳风。 宋连城一拳拍向浮屠的额头,浮屠则持刀抡棒般破开剑气瀑布,砸向宋连城的天灵盖。 两道身影交错,浮屠的额头被不偏不倚中了一掌,身影后仰,宋连城也被战刀砸中,隐隐有骨裂之声。 两人强至伤势,于天空闪转腾挪,出剑不止,挥刀不休。 宋连城再一次感受到了浮屠的强大,靠着入魔后的疯狂,仅仅凭借蛮力,便将他全面压制,那怕是剑侯司空纵横,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更让宋连城心惊肉跳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浮屠的气势非但没有衰竭,反而越发强盛,甚至有突破三灾境的趋势。 宋连城不由苦笑,大魏无冕第八候,这似乎就是一个骗局,大魏七侯之中,恐怕只有明月侯与镜侯能压制此人了。 浮屠的身影如龟似魅,仅凭速度,便有移形换影之功效,躲过宋连城刺向他心口的一剑,反手握刀,便斩向宋连城的喉咙。 宋连城喉结耸动,察觉到危机,身体被迫后退,同时出剑,悬于身前,光芒大作,流星般射向浮屠。 或许是浮屠来不及躲避,也或许是浮屠不想躲避,以肉身硬抗这一剑。 “噗!” 浮屠终究没有抗下这一剑,长剑刺破浮屠的身体,肩头血花盛放。 浮屠似乎无痛无觉,以身体锁住长剑,令其不得寸进,反手拔出长剑,将其折断,朝着宋连城狰狞一笑,而后以更快的速度逼近宋连城。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绝境 观战众人,都被浮屠疯狂的战斗方式惊呆了,唯有陈凶摇头苦笑,这才那到那啊! 也不记得是那一年,浮屠以死换伤,在屠方道身上留下三处刀痕,此刻犹存。 这场生死相搏的厮杀里,py城外的冬雪也狼狈不堪。 许久之后,粗壮如峰柱的冲天杀气终于暗淡下来。 浮屠与宋连城,两人的力量拉扯到极致再次撞开,相隔百丈,彼此眼中,皆渺小如尘埃。 宋连城手指枯烂,七窍流血,满头发丝被斩去七七八八,一身雪白剑袍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浮屠的模样更为惨烈,他跪倒在地上,身上的滔天魔气被消磨殆尽,化作丝丝黑烟,吹散在风中,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 而他赤裸的上身同样凄惨,无数血肉模糊的剑痕间,血液渗出,顺着肌肉的线条流淌下去,在身下的泥土碎石之间积累起许多的血洼。 “赢了!” py城头,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宋人顿时欢呼雀跃,比过年还要高兴,却不曾有人注意到,剑梦双目赤红,饱含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能伤我至此,你的剑术已堪称出神入化。可惜你道心成灰,心神折损,早已不再巅峰,否则这一战会更精彩些!” 浮屠止住鲜血,起身说道:“也别愿我胜之不武,这就是你的命。” 宋连城跪在地上,眼眸中的光芒散去,一片死灰之色,任由身上鲜血流淌,漠然无语。 宋连城双手低垂,长剑落在他身边,悲鸣不已。 这一战,他伤了浮屠的身,浮屠却要了他命,终究是他输了。 他宋连城可以输,他宋连城也可以死,可宋人还要话,让他如何甘心认输? 宋连城挣扎起身,然而他膝盖的骨头断裂,周身灵气耗费一空,此刻连起身也难以办到。 剑梦自城头奔出,落在宋连城身边,却是没有伸手去扶,解下配剑,郑重递给宋连城。 “还是姑娘善解人意!” 宋连城强笑欢颜,挤出一抹笑容,接过长剑,以为支撑,颤颤巍巍起身,拄剑而立。 看着py城,响起py城中鲜活的生命,愧疚涌上心头。 似是回光返照,宋连城面色骤然红润,精神也随之振奋,在众人的注视下,宋连城拱手三拜,躬身又是三拜。 “老夫误宋,该死!” 宋连城悲声说道,拔剑刺入胸膛,狠心搅动一番,拔出长剑,还于剑梦。 “先生,这是何苦呢?” 与浮屠一战,宋连城生机虽断,却也有数日时间,此刻挥剑自斩生机,那便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与其死在魏人手中,不如拔剑自绝来的痛快。” 宋连自欺欺人,而后恳求说道:“剑梦姑娘,宋人就拜托你了!” 剑梦郑重说道:“先生放心,那怕拼上性命,我也不会抛弃宋人的。” “错在老夫,岂能让你拼命?” 宋连城摇头说道:“姑娘尽力便好,若事有不济,那就是宋人该绝,姑娘自行离去便是。” 交代剑梦几句,宋连城骤然回头,看向陆玄楼,笑道:“黄泉路上,我与宋人冤魂,静待蜀王。” “宋郡的血债,本王认了。” 陆玄楼说道:“前辈先行,若是觉着等得到本王,那便等,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便是。倘若等不到本王,也莫要做了孤魂野鬼,早些投胎去吧。” 宋连城冷笑说道:“等不到也要等,若是化作孤魂野鬼,自然蜀王殿下索命。” 宋连城仰面跌倒,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散发着浓郁的、新鲜的腥味,染红了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东荒剑圣宋连城,身死py城! 剑梦低着头,看着宋连城的尸体,像是干瘪的气球,残破的衣袂染着血,在驰过平原的寒风中发抖。 “一代剑圣,本该绝代风华,却落到这般田地,以凄凉收场,死时不闭目。” 剑梦幽幽问道:“陆玄楼,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本王很同情他悲惨的人生,但非我魏人不足惜。” 剑梦带着宋连城的尸体,返回py城,只觉得愁云惨谈,宋连城战败生死,对于众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三局两胜的赌斗,大魏先下一城,已然将宋人逼上了绝路。 “情况不妙啊!” 在他们的推算中,宋连城乃涅盘剑修,乃双方境界最高之人,必然拿下一场胜利,再由宗道出手击败陆玄楼,便能获胜,所以与陈凶的那一场战斗即便输了,他们也胜券在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宋连城竟然不敌浮屠,形势陡然逆转。 若是宗道出手对付陆玄楼,固然可以拿下一场胜利,但陈凶无人能敌,这场赌斗他们必输无疑。 所以此刻宗道只能出手对付陈凶,虽然众人不觉得宗道会输给陈凶,可是让他们对付陆玄楼,心里实在没底,无论是剑梦还是赵怀素等人,都是陆玄楼的手下败将啊! “剑玄这个畜生,关键时刻,永远靠不住。”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解决办法,真武宗许墨率先将矛头指向剑玄,若非剑玄负气出走,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剑玄师兄离去之是,赌斗尚未达成,所以这一次,不怪剑玄师兄。” “冤我觉得胜券在握,所以自以为是。” 剑梦说道:“若非陆玄楼将大魏出战人选告知于我后,我便请仙门强者压胜,定然万无一失,岂会有如今之困境?” “我不怪你!” 宗道摇头苦笑:“谁能想到让大魏王侯无可奈何的东荒剑圣,竟然会败给浮屠啊!” “此刻说这些,已经是无济于事了,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陆玄楼与陈凶吧!” 赵怀素说道:“我们若是再输一场,py百姓将惨遭屠戮。” 宗道提议说道:“此刻求援,为时已晚,我先应付陈凶,剑梦,你去见一见陆玄楼,试探试探,看事情还没有转机。” “好!” 剑梦思索片刻,旋即答应下来。 大魏铁骑围城,py城沦陷,不过时间问题,陆玄楼却提出赌斗,并且将大魏王朝出战之人提前告知于她,未尝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 第两百三十九章 机会稍纵即逝 py城前,两道人影纵横交错,打得难分难解。 无论是宗道还是陈凶,都是东荒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实力不相伯仲,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胜负。 白雪亭中,浮屠已经处理好伤势,目光游荡于眼前的男女身上,难掩好奇之色。 陆玄楼淡笑问道:“剑梦姑娘,你觉得谁会赢呢?” 剑梦斩钉截铁的说道:“宗道师兄!” 陆玄楼赞叹说道:“真是自信啊!” “不是自信,是必须获胜!”剑梦凝重说道。 “倒是忘了,已经输了一场,若是再输一场,便该本王屠城了。” 陆玄楼戏谑问道:“敢问剑梦姑娘,本王的对手又是谁呢?” “我!” 剑梦凝声说道。 “这倒是出乎本王的资料啊!” 陆玄楼说道:“在本王想来,本王的对手即便不是如闻溪殿主那般的巨擘人物,也是仙门涅盘境武夫,最不济也是剑玄之流,却万万没有想到本王的对手竟然是姑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陆玄楼笑道:“姑娘天姿,惊世骇俗,此刻怕是剑术大成,有十全把握击败本王了。” “并无把握!” 剑梦摇头不已,她剑秋虽有精进,可是与陆玄楼交手,她自知胜算极低。 陆玄楼微微诧异,他有心给宋人一条活路,故而提出赌斗,提前将大魏出手之人告知剑梦,便是让剑梦早作准备,以保万无一失,此刻看来,剑梦并不曾领悟他的意图,让人失望。 陆玄楼幽幽说道:“py军民,大魏铁骑随手可灭,在本王眼中,犹如蝼蚁草芥,不值一提,却是没有想到,姑娘也将宋人性命视作儿戏。” “剑梦绝无此意!” 剑梦摇头说道,宋人步入绝境,剑梦自觉责无旁贷,但她从来不曾将宋人视作蝼蚁草芥。 “不过是戏谑之言,姑娘不必当真。若姑娘也是轻贱人命之人,宋连城也不会将那满城百姓托付给姑娘。” 陆玄楼笑道:“已有一败,那就祝姑娘两胜吧。” “陈凶固然惊艳,但宗道师兄得神主亲传,实力不再陈凶之下,这一战,我并不担心。” 剑梦说道:“然而与你这一战,我却没有一点把握。” 剑梦与陆玄楼并称“双秀”,实力也不分伯仲,然而不知为何,剑梦心中竟然没有一丁点胜算。 陆玄楼笑道:“与剑梦姑娘交手,本王也无必胜把握,胜负皆看天命,姑娘尽力便好。” “十数万性命,系于一人之身,岂是尽力就可以的?” 剑梦继续说道:“陆玄楼,我有一问,望你如实回答。” “请问!”陆玄楼说道。 “我若输了,你真的会屠了py城吗?”剑梦凝声问道。 陆玄楼摇头说道:“君无戏言,军无戏言。” 剑梦咬咬嘴唇,出声问道:“若送人此刻请降,你能否网开一面?” “不能!” 陆玄楼说道:“这二十年来,宋人时有不臣之民,此刻公然叛魏,若不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大魏岂不多阴奉阳违之徒?” 剑梦不甘问道:“难道就真的不能给宋人一次机会吗?” “本王屠灭大魏世族族,还宋郡朗朗乾坤,宋人不思安居乐业,却暗藏背主之心,公然叛魏。不是本王不给机会,而是本王给过宋人机会,只是宋人把握不住罢了!” 陆玄楼说道:“此番赌斗,我将诸事告知姑娘,给了姑娘机会,姑娘也不曾把握这机会。机会稍纵即逝,本王哪有那么多机会给姑娘和宋人?” 剑梦终究是失望离去。 浮屠取笑说道:“没想到,你也是铁石心肠,美人相求,竟然不为所动。” “心慈不掌兵,心慈不谋国!”陆玄楼平静说道。 “掌兵谋国,无稽之谈!有谁不知大魏蜀王殿下无心权谋之争!” 浮屠说道:“依我看,还是感情不深厚,若是大梁城的那位求请,殿下未必铁石心肠啊!”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与剑梦君子之交,并无私情,莫要胡言乱语。” “我倒是相信殿下为人,不过流言蜚语伤人,既然殿下与剑梦无私情,那便少来往。” 浮屠说道:“陛下中意殿下,有心让殿下继承帝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下,就等着殿下出错,让陛下对殿下失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由他人去说也无妨。”陆玄楼说道。 “那殿下清白吗?” 浮屠玩味说道:“殿下赐我两百军杖,继而提出赌斗,难道不是因为殿下对宋人动了恻隐之心?” “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殿下,殿下心中有数,所以千万别让陛下对殿下失望。” 浮屠说道:“陛下若是对殿下失望,司空小楼可就活不成了。” 陆玄楼皱眉说道:“你见过父皇呢?” 浮屠笑道:“边军将领入大梁,哪有不见陛下的道理?” 陆玄楼又问道:“所以这话,是父皇教你说的?” “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浮屠说道:“你我算是朋友,比起太子与陆玄成,还是你更有趣些。” 陆玄楼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人?” 浮屠说道:“此时此刻,你的一言一行有人盯着,所以与剑梦一战,千万别放水。” 陆玄楼回头,看向战场,陈凶依旧与宗道激战,难见胜负,不由问道:“你觉得陈凶会输?” 浮屠笃定说道:“我觉得你有趣,但陈凶却与晋王同心,所以他一定会输给宗道。” 陆玄楼微微摇头,苦笑说道:“两国战场,竟成了我兄弟争斗之地,实在可笑!” “大魏是国,有无双铁骑,有城池无数。宋地为郡,几十万军民,百十座城池。” 浮屠说道:“这是一场的悬念的战争,胜负早有定数,让殿下与晋王争斗一番,也无伤大雅。” 浮屠说道:“还有一事,我需要告知殿下。” “何事?”陆玄楼问道。 浮屠幽幽说道:“万兽山灭了!” “这么快?” 陆玄惊讶说道,他南下之时,大魏王侯刚对万兽山出手,这才几日功夫,万兽山就没了。 “强者之战,不似两军交锋,非旷日持久之战。” 浮屠说道:“若非大魏双王坐镇剑门关,陛下坐镇大梁,大魏巅峰武力皆不曾出手,万兽山恐怕撑不过一日。 第两百四十章 他竟成了剑修! “东荒仙门同气连枝,怎会坐视大魏覆灭万兽山呢?”陆玄楼不解问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浮屠说道:“万兽山居北境,与北蛮同流,在东荒仙门眼中,也算不得自己人。万兽山也好,北蛮也罢,都是东荒仙门的试刀石,试试我大魏的刀有多锋利。” 陆玄楼问道:“试出来呢?” “那不能,陛下知道东荒仙门的心思,岂会让东荒仙门得逞呢?” 浮屠笑道:“此次覆灭北境万兽,大魏仅有两位大将、三位王侯出手,东荒仙门虽然可由此窥探大魏底蕴,却也看不真切。” 陆玄楼说道:“随着万兽山覆灭,北蛮也难以支撑,大魏北方无忧,就该对东荒六大仙门出手了。” “东荒仙门强者如云,但大魏王侯也是人人如龙,用不着殿下担心。” 浮屠笑道:“若我所料不错,殿下的任务是灭楚和镇压仙门天骄。” 陆玄楼问道:“所以呢?” 浮屠周身浮现丝丝戾气,凶狠说道:“此刻东荒仙门天骄尽在py城中,若是殿下应允,不妨由我出手,将其斩灭。” 陆玄楼皱眉问道:“东荒天骄实力不弱,你能成事?” 浮屠得意说道:“我若破境入涅盘,屠天骄如屠狗。” “还是等一等吧!” 陆玄楼思索片刻,最终拒绝了浮屠的提议。 “殿下,东荒仙门此刻犹在观望之中,防备之心不足,并无强者保护仙门天骄,正是斩杀仙门天骄的绝好机会。” 浮屠劝说道:“等到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开战,必有仙门强者坐镇南楚,这般机会也就没有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本王自然知晓这个道理,然而与东荒仙门开战,岂是你我可以自作主张的?” 陆玄楼说道:“父皇一日不言死战,本王便不会对东荒仙门天骄出手,所以,你我还是专注眼前之事吧。” 浮屠失望摇头,说道:“那真是可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陆玄楼笑道:“天骄而已,虽有天赋与未来,却无绝对力量左右如今的东荒时局。” 两人不再说话,安心观战,果然,不出浮屠所料,陈凶不敌宗道,东荒仙门一败,双方又至平手。 “陈凶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陈凶漫不经心的向陆玄楼请罪,显然并不在乎此战的胜负。 “一场大战下来,身上也没像样的伤口,这说明你也没有尽心尽力,确实该罚。” 不等陆玄楼说话,浮屠已然发难,拔出战刀,扔向陈凶,插入陈凶脚下的泥土,戏谑说道:“三刀六洞,可认?” 陈凶看向陆玄楼,陆玄楼目不直视,陈凶不由摇头苦笑。 “师兄都已经开口,我岂能不认?” 陈凶很是干脆,挥刀连刺三下,右腿血流如注,还不望将战刀还给浮屠。 浮屠还刀入鞘,讥讽说道:“我大魏第一天骄,未免也太乖巧了,真是无趣。” 陈凶笑而不语,这不是他乖巧,而是有自知之明,若他不随了浮屠的意,他要受的苦,就不是三刀六洞这般简单了。 宗道得胜归来,py城头依旧愁云惨淡,难有欢颜。 此刻一胜一败,那么接下来的一战将决定py城十数万百姓的生死。 “剑梦,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赵怀素叹声说道,见识过陆玄楼的惊人手段,他对剑梦也没有多少信心。 当初,许墨、云渺渺、飞鸟渡和四位三灾境仙门长老联手围杀陆玄楼,却被陆玄楼反制,四位仙门长老陨落,许墨与云渺渺也险些被镇压。 不仅是赵怀素,许墨、宫淑君等人也不看好剑梦,即便是剑梦,也忐忑不安,不过此时此刻,箭在弦赶,已是不得不发了。 宗道嘱咐说道:“生死皆有命,剑梦,不要勉强自己。” 剑梦向来有担当,然而有担当,有些时候未必是好事。 此战,剑梦胜了还好,倘若剑梦不敌陆玄楼,宗道担心剑梦意气用事,误了自己性命。 剑梦一袭鹅黄色剑裳,跃下城池时,天公作美,雪落人间,剑光雪色辉映,素手执剑,剑气丛生。 “雪落人间,宜问剑剑仙!” 陆玄楼缓缓起身,显露一股磅礴非凡的气势,那座白雪小亭瞬间被灵力压垮、摧毁,随着白浪般的风暴向四周席卷。 陆玄楼一步迈出,一道璀璨剑光升起,煊赫大气,长虹剑影高挂于天上,人间仰头不可见。 “他竟成了剑修!” 赵怀素惊骇出声,不由替剑梦捏了一把冷汗。 “陆玄楼虽是武夫,却修杀人剑术。” 宗道凝声说道:“不周山中,剑玄与风飞雪先后败给陆玄楼,第一剑宗将第一剑经输给了陆玄楼,陆玄楼由此成为剑修,也不稀奇。” “剑道修行,赤子心诚,非一日可城,殿下修行剑道,时日尚浅,此番问剑剑梦,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陈凶笑容玩味,在他看来,陆玄楼这是打算放水了。 “这世间有一种人,你的狗眼看不清。” “殿下持刀,便是刀皇;殿下握枪,便是枪圣;殿下执剑,那就是剑仙。” 浮屠感慨说道:“十八般兵器,落到殿下手里,不出三日时间,殿下便能如使臂躯。” 就在众人揣测,陆玄楼剑道几何,剑气几两的时候,空中虹芒变细,无声无息向前蔓延,铺满大地,却不曾惊动一片雪花,沾染一粒尘埃。 剑气细致入微,这等功力,让人惊叹,即便有人说陆玄楼练剑十年、二十年,陈凶也信。 众人的惊叹、议论,陆玄楼充耳不闻,款步向前,与剑气、风雪同行,至剑梦身前数丈,身后剑气汇聚,好似一片汪洋,恣肆纵横。 “敢问姑娘,我这剑气,如何?” 陆玄楼得意说道,得到第一剑经,陆玄楼每有闲暇,就在天之武库练剑,花费诸多心思与功夫,终有小成。 剑梦此刻也修第一剑经,岂会不知陆玄楼剑气斤两? “可有资格问剑姑娘?”陆玄楼问道。 “自然是有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剑梦不得不承认,就剑术、剑气而言,陆玄楼恐怕已经不在他之下。 “那你我便以剑决宋人生死。” 第两百四十一章 剑断 剑修之所以是剑修,就在于其纯粹,一个剑客的光芒与生命,往往就手机紧握的剑上。 陆玄楼冰冷如铁的目光,让剑梦为之一震,在她眼中,陆玄楼身行挺拔,就好似一柄出鞘的长剑,散发着无尽的锋芒。 在漫天雪花之中,一抹鹅黄色色身影如鬼似魅。 铺天盖地的雪花,在那鹅黄色身形出动的一瞬间,皆受剑玄牵引,向着陆玄楼所在的位置激射而出,而那道鹅黄色身影只停留一瞬,大雪之中,有一束白光大盛,自py城前升起,横跨数千米,白光过处,雪花折射寒光,似乎每一线蕴含着万千凌厉的杀气。 白虹贯空而过,剑气喷薄吞吐之间,剑鸣清亮,那百丈数百丈的距离此刻不过一瞬。 剑梦出手便尽全力,陆玄楼瞳孔骤然收缩,其间的眼白却被映得雪亮至极,黝黑瞳孔尤为深邃。 “不错!” 陆玄楼低声赞叹,心中却也摇头,剑法虽好,不沾人血,终究少了许多凌厉之气。 不再红尘中,长剑难以见血,入了世俗,长剑如何杀人? 一边说着不理凡俗,一边又爱多管闲事,仙门修士永远都是这个老样子,剑梦也不例外。 在极快的权衡之后,陆玄楼拔剑而出,迎着剑气冲杀而去。 陆玄楼与剑梦双双跌境,此刻皆是练虚境武夫,此刻交手,声势却不同凡响,天云摧裂,大雪几乎停滞。 py城的上空,一黑一黄两道身影已经开始缠斗,其间剑气纵横,剑光肆虐,波及之处,灵力席卷而来,好似无数细小长剑,凌厉无比,雪花尚且没有落地,便被剑气切割后融化,化作冷雨落地。 剑梦出剑极快,胜过当初,与之交手,身影随剑气而来,完全无迹可寻,甚至无法看清是她带起了一道道剑气,还是剑气拖曳起她的身形,远远望去,只能看见美人如雪,剑气如霜。 “这……就是剑梦吗?” 东玄宗赵怀素痴痴的望着,一时间,双眼满是陶醉之色。 曾几何时,他曾力压剑梦,如今却再也提不起与剑梦争斗的心思了。 “剑梦,自然是极为厉害的!” 宗道应声说道,一直以来,第一剑宗重剑玄而轻剑梦,所以剑梦所修剑术,虽然庞杂无比,却不高深,如今修行第一剑经,剑梦得恐怖天赋终于显露出来。 毫无疑问,此刻的剑梦已是不逊色剑玄分毫的剑道天骄。 许墨仰起头,问道:“赵怀素,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向剑梦这般厉害呢?” “所为天骄、人杰,不过是世人好事,喜欢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罢了。” 宗道说道:“修行向来都是与天争命,只要心有巅峰,便能至巅峰,砥砺前行,总有一日,你们会追上我与剑梦的脚步。” 赵怀素、许墨也好,宫淑君、云渺渺、越青离也罢,都是绝世的天才,就天赋而言,并不输谁给宗剑梦,此刻屈居人下,不过是少了些许气运,不能极尽升华而已。 天地之间灵气震荡,两道剑光交相辉映,白雪化作冷雨,有被震成粉碎,于寒风中飘拂,化作泼天雾气。 剑鸣声在这雾气中不绝的响起,随之而来的,也是两者相撞迸发出金石般的声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梦出手越发迅速,漫天残影,满分真假,陆玄楼节节败退,硬生生被逼离城池数里之外,停在一处湖泊之上。 湖泊上空,此刻远远望去,无数细小的剑气雪花,似白虹挂空,一道道剑气缠绕交织,化作一把光彩夺目的巨剑,一点寒光亮起,那鹅黄色剑裳的女子也化作一道剑芒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那光彩夺目的巨剑骤然崩碎,剑气如点点星光向着鹅黄色剑裳女子汇聚,如光粒般依附在女子身上。 这一幕似万千溪流入海,最终势必汇成难以阻挡的洪流。 陆玄楼终于动容,此刻他寻不到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能挥剑,掀起一阵阵剑气狂潮,遮掩自己的身形,远离那盛气凌人的鹅黄色剑裳女子。 然而剑气狂潮被碾碎不过瞬间,陆玄楼贴着湖面飞速遁逃,鹅黄色剑裳女子则以剑光贴着姑娘紧紧追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剑梦深知陆玄楼手段,若是让他缓过一口气来,胜之恐无望,所以剑梦也不敢喘息,挥剑似泼墨,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们所过之处,冰面破碎,被压制许久的湖水也开始暴躁不安,在湖中筑起一道道高墙,又快速坍塌。 陆玄楼面色凝重,那凌厉至极的剑气几乎贴住了脊背,开始切割他身上厚重的铁甲。 “剑梦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士别三日,但刮目相看,当初在神墟时,剑梦高他一境,手段尽出,也难以压制他半分;此刻同境而战,剑梦出手惊人,陆玄楼找不到剑梦剑术中的破绽。 在剑气即将追及的一瞬间,陆玄楼退无可退,挥剑斩向湖面,一道水幕自他们相隔之处高高腾起。 剑气刺穿水幕之时,陆玄楼已然转身,他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那刺破水幕的剑,千钧一发之际,陆玄楼悍然出剑,长剑刺破白光,与另一柄长剑针尖对麦芒。 那道一往无前的剑气终于在此刻出现明显的停顿,他们所滞留之处,足下的湖水炸出石破天惊般的声响。 湖心一声振鸣,两人的身影在某一刻终于停滞,带着诡异的平衡静止在湖面上,周围的巨浪也在他们身形停滞后渐渐平息。 僵持片刻,那道剑气洪流渐渐暗淡,这一往无前的一剑终于不再强盛。 陆玄楼得到喘息的机会,双目中浮现笑意,接下来就轮到他出手了。 陆玄楼抬头看向剑梦,女子持剑而立,鹅黄色剑裳随风飘拂,眉目之间的忧愁也倒映在湖水中。 剑梦依旧倔犟,剑气暗淡后,依旧向前推剑,与陆玄楼角力,湖风伴随着反推之力吹动她的剑裳,烈烈作响,那本该曼妙似山峦起伏的曲线,此刻亦透露着锐利如杀的意味。 直至最后,那一柄如雪光亮的长剑的破碎,那一袭鹅黄色剑裳才黯然低眉。 剑是剑修的骄傲,剑断了,人也就输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陆玄昭到来 “剑梦输了?” 东玄宗赵怀素呢喃出声,眼中竟是难以置信之色。 剑梦出手后,一举压制陆玄楼,让他毫无还手之利,居然顷刻间落败,让他如何能接受。 宗道摇头叹息,说道:“此战之败,非是剑梦技不如人,而是剑不利啊!” 剑梦手中长剑,虽非凡品,但也不过是有缺道兵,若非剑梦长年以剑气蕴养,恐怕早就折断了。 “该死的剑玄!” 真武库许墨咒骂出声,剑玄手持神兵,而剑梦却只能自有缺道兵为配剑,怎能不让人气愤呢? “剑断了,是姑娘输了!” 陆玄楼幽幽说道,如此获胜,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手中有剑,便握剑前行,手中无剑,便忘剑前行,剑修本身就是一柄出鞘的长剑。” 剑梦没有认输,背负城中十数万军民的生死,她也不能认输。 “即是公平一战,我也不欺姑娘剑不利。” 陆玄楼点点头,收起手中长剑,在众人的注视下,心念一动,天之武库洞开,无数长剑以天之武库激射而出,化作一只凤凰,直冲云霄,随后分解,长剑如雨,落入人间。 “请姑娘选剑!” 陆玄楼的举动,出乎众人的意料,有人欢喜,有人皱眉。 “陆玄楼,倒也有些风度,未曾趁势欺人。” 宗道唏嘘说道,陆玄楼动用此等手段,居然不是准备以强力手段击败剑梦,而是请剑梦选剑,着实让人吃惊。 许墨好奇问道:“传闻剑梦与陆玄楼暧昧不清,这会不会是真的?” 剑梦剑断,无疑于败北,陆玄楼却如此作为,怎能不让人浮想连篇呢? “莫要胡说八道!” 云渺渺责备说道:“剑梦姐姐,决计不会看上陆玄楼这等卑劣之徒。”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剑梦倾城之色,陆玄楼曾经也是风流人物,怎会不动心呢?” 许墨说道:“无风不起浪,依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闭嘴!” 云渺渺止制许墨,整个东荒仙门,谁不知道赵怀素喜欢剑梦,许墨胡言乱语,让赵怀素情何以堪啊! 许墨后知后觉,心虚看向赵怀素,只见赵怀素脸色难堪,当即闭口不言。 陈凶玩味问道:“师兄,殿下此举,是何道理啊?” “我又不是殿下,岂知殿下心思?”浮屠笑道。 “师兄,殿下不会真的看上剑梦了吧?” 陈凶戏谑出声,大魏皇子喜欢仙门天骄,若这事情不假,那就有趣了。 “谁知道呢?” 浮屠说道:“说不定是殿下动了恻隐之心,想给宋人一条生路,不愿剑梦落败罢了。” 陆玄楼可以给宋人一条生路,但绝不能被剑梦左右。 一个宁姒,可以毁了陆玄宗,那么一个剑梦,同样可以毁了陆玄楼。 浮屠不敢想象,若是魏帝陆啓得知此事,陆玄楼将如何收场? 浮屠如此说话,陈凶也不在多言,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心中有所谋划。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争夺东荒霸权,正是大魏皇子大放异彩的时候,谁能拔得头筹,谁便有资格成为大魏帝君。 如今陆玄楼先声夺人,备受陛下青睐,若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那他在陛下眼中的分量必然急转直下。 与此同时,浮屠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也责怪陆玄楼有失稳妥。 他早就告诉陆玄楼,陈凶是晋王陆玄成的人,还怎么能在陈凶面前如此行事呢? 若陈凶将此事告知晋王陆玄成,陆玄成添油加醋,将此事告知魏帝陆啓,陆玄楼恐怕就有口难辩了。 就在陆玄楼与剑梦交手的时候,有一支大魏铁骑悄然而至,为首之人,正是大魏太子陆玄昭。 大魏铁骑军营中,晋王陆玄成为太子陆玄昭接风洗尘,两人推杯把盏,谈笑晏晏,其乐融融,似乎将从前的不愉快都抛诸脑后。 谈话之时,两人不知不觉便提到了陆玄楼。 “玄楼今日不同往日了。” 晋王陆玄成说道:“玄楼武道天赋惊人,得父皇青睐,如今又立下战功,或许将来你我就是他的臣子了。” “玄楼无心帝位,你不必如此忌惮。”太子陆玄昭笑道。 “二哥,聪明人不说糊涂话,你这般姿态,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晋王陆玄成说道:“如今父皇中意玄楼,若是让玄楼继续大放异彩,那你我可就真没有什么机会了。” 陆玄成说道:“我与你争斗多年,最终却便宜玄楼,我很不甘心,你做了多年太子,想必也不甘心吧。” 太子陆玄昭摇头说道:“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你我还能忤逆父皇不成?” “忤逆父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陆玄成说道:“如今你我、玄楼,尽此此地,父皇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灭楚之战,这便是父皇对玄楼最后的考验,若是玄楼能力压你我,拔得头筹,那帝位就是玄楼的了。” 太子陆玄昭问道:“所以呢?” “如此玄楼如日中天,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压制。” 晋王陆玄成说道:“你我联手,如何?” 太子陆玄昭闻声皱眉,不悦说道:“这种时候,你我联手对付玄楼,恐怕不合适,父皇怪罪下来,你我难逃一死啊!” “不是对付,是压制!” 陆玄成说道:“你我兄弟,虽有帝位之争,但家国为大,我岂是不分轻重之人?” “我的意思,你我联手,攫取军功,不让玄楼专美于前,同时也可让父皇看到你我的能力,如此一来,你我便各自多出一分胜算。” “好!” 太子陆玄昭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在不损害大魏王朝的利益的前提下,确实能与陆玄楼一争。 太子陆玄昭说道:“你可知道,父皇已有密令,要将镜湖交付给给玄楼,助他灭楚。” “竟有此事?” 晋王陆玄昭皱眉说道,若有镜湖武夫在侧,压制陆玄楼难如登天。 “放心吧,父皇从来不是厚此薄彼之人。” 太子陆玄昭说道:“父皇虽然将镜湖交给玄楼,却也将神武卫交给我,将六镇骁将交由你节制。” 第两百四十三章 黑白剑道 一剑在手,剑梦气势复盛,再度出剑,剑气浩荡,已不见颓废之势。 剑比继续,两人相互递剑,战况尤为激烈,白雪被剑气碾碎,化作冷雨,却无一滴冷血落入湖泊之中。 剑气森寒,杀意更是冰冷,万顷湖水已然覆盖了厚厚的冰,空中漂浮的水气凝结,都化作可唰唰零落的冰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斗终于到了尾声。 剑梦以剑支着身子,立在湖面上,鲜血渗出,染红了鹅黄色剑裳。 剑梦仰起头,半空之中,陆玄楼喘着粗气,苦苦支撑着,他虽然压制了剑梦,却也不轻松,黑色铁甲剑痕密布,好似一堆破铜烂铁,覆盖在陆玄楼身上,鲜血顺着铁甲流淌,最终汇聚起来,向着地面滴落。 虽然落入下风,剑梦目光依旧明亮,好似两颗星辰,熠熠生辉,有一股不能输的信念支撑着她,身体仿佛拥有用之不竭的力量。 剑梦以手背抹去了下颚的血,轻轻吐气时,脚下冰面骤然开裂,她的身行拔地而起,化作一道剑气,朝着陆玄楼斩去。 叮—— 剑梦明明一剑斩在空出,却如触实质,触发金石之声,空中传来了陆玄楼的惊咦声。 陆玄楼身行骤然向前迈步,扭转身体,向后挥剑,将那斩中自己后背的一剑强行震开,与此同时,周遭的风雪向着他所在的位置灌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身后的空白。 那剑虽然被震开,剑梦另一手却以双指并作,再度斩出一道剑气,那剑气宛若剑失,以极快的速度击中陆玄楼的身体,随后骤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道眼花缭乱的细小剑气,切割着陆玄楼的身体,划破陆玄楼的皮肤。 “你的剑术很是纯熟,似有千万种变化,只是剑上神意,差强人意。” 陆玄楼眸光忽而变深,身体一下坚若磐石,竟然将那些剑气硬生生弹开。 “当日闻殿殿主出剑,仅仅凭借剑意,便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只得以肉身纠缠,封堵剑路,才堪堪一战。” 陆玄楼幽幽说道:“你真不该身在第一剑宗,白白浪费了一副好胚子。” 话语之间,风雪大作,剑梦更剑左右,震开那些汹涌而来的剑气,身行向后飘飞数步。 剑梦望着陆玄楼陡然桀骜的身影,冷声道:“是我学艺不精,与宗门无关。” 陆玄楼轻轻摇头:“剑之神意高低,不再修为深浅,一千多年前,有剑仙出剑,人间横断,横断山妖族为之俯首,剑意存留至今,不敢轻易踏出横断山。” 剑梦说道:“斩断横断山的剑仙便是出身第一剑宗。” 陆玄楼微微皱眉,兴许是一千年太过久远,他竟不知那一剑惊退鬼神的剑仙竟是第一剑宗的前辈。 陆玄楼看了剑梦一眼,再度摇头,说道:“那便是第一剑宗教你剑术,却不曾告诉你剑中真意,那便让我告诉你剑中真意吧。” “剑虽为君子,却也是杀人器,饮血不足,剑难以锋利,剑修不杀人,便握不住那饮血的剑。” 陆玄楼说道:“敢问姑娘,杀过几人,见过多少血?” “剑修炼剑,岂是为了杀人?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心神。” 剑梦轻轻摇头,摒弃杂念,陆玄楼虽然强横,手段更是高深莫测,但练剑才多少时间,剑道感悟不比高深,哪有资格轻言剑道? 陆玄楼反问道:“剑修号称杀伐第一,不经历杀伐,如何算是剑修呢?” “剑道求胜!” 剑梦掷地有声,风雪中,剑梦身行稍退,剑裳之间暴出一声长鸣,长剑一起一落,快若闪电,长空之中,便有剑气长虹对着陆玄楼当头砸下。 陆玄楼身形巍然不动,稳稳挥剑,剑气凝聚如实,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那一道剑气长虹。 陆玄楼淡然说道:“本王杀过人,杀过很多人,所以本王的剑要锋利许多,这一战,你毫无胜算。” 剑梦并不说话,长剑脱手甩出,以御剑之术去纠缠陆玄楼,而同时她双手绞叩一起,灵海见灵气喷薄而出,如一道道白龙吞风吐雪向着陆玄楼撞去。 陆玄楼神色微异,身行下坠,想要避开那白龙缠绕的轨迹,这是这场战斗重新开始后,他第一主动退让。 剑梦神色寒冷说道:“三虹汇聚,剑锁将成,岂能让你轻易脱身?” 漫天风雪都好似剑气,那些剑气又纠结成锁链,锁链首尾相接,拦不住了陆玄楼退路。 剑梦清啸一声,身形许原地陡然消失,那柄长剑也破开风雪,随行而来。 “天地为锁,剑气为链,第一剑经无愧第一之名。” 陆玄楼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惊异,而后又是蔑然。 “但你似乎忘了,本王也修第一剑经,所以你这剑锁也困不住我。” 话音落下,陆玄楼甩剑而出,双手绞叩,又是一道道剑术白龙吞风吐血,与剑梦手段,别无二致。 两道剑锁相遇,相互纠缠,凝成一道道死叩,自半空跌落于地面,剑气崩碎,剑锁荡然无存。 话犹未落,剑梦与剑一并撞来,此刻剑风撕过,陆玄楼身上破碎铁甲四分五裂,而那剑虹向着陆玄楼斩去,就在这一刻,陆玄楼的身体如烟花般炸裂,一下子化作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剑气,向着剑梦袭去。 “剑气留形!” 剑梦陡然心惊,她绝不曾想到,陆玄楼竟然已经掌握了如此高深得剑道手段。 剑梦挥剑横档,然而仓皇之间,大锁横江,又如何能拦的住大江东去呢? 剑气越过长剑,越过剑梦长剑,径直刺入剑梦体内,骤然暴戾,肆意摧残剑梦经脉,让剑梦痛苦不堪,忍不住闷哼出声。 而此刻,陆玄楼自剑梦身后出现,剑亦追至。 千钧一发之际,剑梦嘴角微微上扬,忍痛出剑。 陆玄楼骤然心惊,抽身急退,已经是来不及。 不知何时,陆玄楼脚下浮现一道阴阳图案,黑色两色流动,犹如一道漩涡,竟然将陆玄楼死死拖住。 一道白色剑光起自身前,一道黑色剑光起于身后,两者互相牵引,向着陆玄楼袭来。 剑梦修白家剑术,陆玄楼几乎忘了,黑白剑道,这才是剑梦自己的剑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先入楚都者,为帝 两道剑气瞬现瞬至,不等陆玄楼有丝毫反应,便撞击在陆玄楼的身体上。 湖面冰层骤然炸裂,湖水倒涌而出,一道道水龙咆哮,剑梦也被剑气余波掀飞,犹如风中落叶,向远处飘落。 湖泊上惊雷阵阵,剑气交织如布,许久之后才回复平静,陆玄楼的身影再度浮现。 此刻的陆玄楼披头散发,鲜血肆意流淌,滴落在冰层上,一副狼狈模样。 “这都不死?” 剑梦一击得手,众人皆以为陆玄楼必死无疑,正是高兴时候,却见陆玄楼强撑一口气,屹立不倒。 剑梦微微皱眉,化虹而来的身影却被当空截落,剑与拳的摩擦声暴烈响起,在空中带起一长串炫目的火花。 剑梦身形停滞,剑气缭绕着她的身行盘旋飞舞,银芒喷涌闪烁,阻隔着从四面八方侵入的拳风。 一拳逼退剑梦,浮屠悬空而停,立于陆玄楼身前,气息浑然,双目一片漆黑,仿佛两涡深渊,让剑梦心里不已。 剑梦固剑收心,力量避免与浮屠对视,她能感受到,此刻眼前的男子,究竟有多恐怖,那怕一缕气息,都让她呼吸困难,肆意蔓延的杀意,更是心中升起一阵恐惧。 在浮屠出手的一瞬间,宗道率先而动,东荒仙门天骄齐齐出城,至剑梦身后,与浮屠对峙。 东荒仙门天骄齐齐散发气势,铺天盖地而来,浮屠身形却是巍然不动,摩拳擦掌,露出危险笑容。 眼见屠夫即将出手,仙门天骄如临大敌,唯有剑梦神色不变,不看浮屠,看向陆玄楼。 剑梦问道:“陆玄楼,这是何意?” “浮屠,退下!” 陆玄楼淡漠出声,不容置疑,浮屠微微摇头,走至陆玄楼身后,心中不由失望,但凡陆玄楼不开口,他便能将这些东荒仙门天骄一网打尽。 斥退浮屠,驱散体内剑气,陆玄楼破开冰层,双手掬起一捧冷水,洗掉脸颊血迹,起身后,陆玄楼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将头发简单束缚起来。 “恭喜姑娘,是你赢了。” 陆玄楼拱手出声,剑梦如释重负,两人皆有轻松之色。 “本王给你七日时间,带着宋郡百姓渡江,七日之后,大魏铁骑入城。” 陆玄楼说道:“姑娘可有异议?” “没有!” 剑梦沉吟说道,有南楚楼船相助,三日时间,足以让宋郡百姓撤至大江南岸。 “剑梦姑娘,那我们大江再见,告辞!” 陆玄楼带着浮屠离去,剑梦也带仙门天骄回城,安排宋郡百姓撤退。 得知剑梦得胜,城中军民喜极而泣,可是背井离乡,城中百姓郁郁寡欢,城中气氛,依旧悲凉,但大魏铁骑虎视眈眈,也容不得宋人恋家,收拾行李,出走城门,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陆玄楼与浮屠并立一座山峰之上,目送宋人远去。 “大魏铁骑杀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也杀了他们的亲戚朋友,仇恨的种子已经埋在他们心中。” 浮屠说道:“斩草不除根,出风吹有生,待到燎原时,后悔不堪说。你不该仁慈,更不该给这他们活路,为你留下祸根,也大魏留下了祸根。” “技不如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魏人向来以诚信闻名,总不能让本王食言而肥吧!” “技不如人,这就是你的借口吗?” 浮屠笑道:“剑梦确实惊艳,黑白剑道也着实非凡,那最后一剑也足够隐秘,但你是谁啊?” “你是陆玄楼,有真龙逆鳞,有完美之躯,那一剑能伤你,却不能让你战力尽失,且不说,你还有诸多手段没有使出。” 浮屠说道:“你不是放水,你是放海了。莫非真如传闻中一般,你与那剑梦珠胎暗结、私相授受?” 陆玄楼笑道:“本王对剑梦,仅仅是欣赏而已,绝无儿女私情。” 浮屠摇头说道:“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你该手下留情的原因啊!” 陆玄楼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中溶解,幽幽说道:“在宋郡数日时间,本王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是一种陋习,而本王还不想沾染这种陋习。” “身在乱世,不杀人,人便要杀你,这种陋习改不掉的。”浮屠语重心长说道。 陆玄楼笑道:“该杀人时便杀人,这种陋习改不掉,其实没关系,但不能上瘾啊!” “原来如此!” 浮屠若有所思道:“你是个冷静的屠夫,比我高明许多。” 东荒年轻一代,谁才是第一人,一直以来都有争论,以前是宗道、剑玄、陈凶并驾齐驱,后来是剑玄、剑梦、陆玄楼三足鼎立。 不周山中,陆玄楼击败了剑玄,如今剑梦击败了陆玄楼,如此推算,剑梦便是东荒年轻一代第一人了。 “剑梦姑娘,今日算是彻底超越我与剑玄,成为东荒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了。” 剑梦成为东荒年轻一代领军人物,众人心悦诚服,宗道也不例外。 “宗道师兄说笑了。” 剑梦摇头说道:“我此刻境界低微,怎能与宗道师兄、剑玄师兄相提并论呢?” “况且今日虽然久战,你不觉得我赢的未免也太过轻松了吗?” 剑梦说道:“若非陆玄楼有心给宋地百姓一条生路,故意放水,我未必能赢啊!” 剑梦曾经与陆玄楼交手,自然知道陆玄楼还有许多手段不曾施展,譬如灵兵与拳法,此起剑道,这似乎才是陆玄楼的拿手好戏。 宗道说道:“那怕如此,但我依旧相信,东荒将来必然以你为尊。” 剑梦谦虚说道:“宗道师兄谬赞了!” “不是说笑,是实话实说。”宗道说道:“师尊看人极为精准,从不曾有差错。” 回到大魏铁骑军营,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已经率军南下,留下一封书信。 “先入楚都者,为帝!”浮屠笑问道:“这算是战书吗?” “我这两位兄长,终究是放不下那权利啊!” 陆玄楼苦笑说道:“我本无意权利之争,何苦如此呢?” “大魏的帝位,岂是你说不要便不要的?” 浮屠说道:“那怕你志不在此,陛下有意于你,两位殿下便不得安心啊!” “虽然是被迫争位,但大魏的帝王不同凡响,是真正的权倾天下,所以,你也不亏,就从了陛下吧。” 第两百四十五章 镜湖武夫 江水东流,从无休止。 大江两侧,两军隔江相望,大魏铁骑有跃马渡江之心,南楚生凭天险而守之意。 自宋人南渡后,陆玄楼率军入城,却也不曾南下。 “你就这么等着,不怕陛下治你懈怠之罪?” 浮屠笑问道,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南下至大江,屡缕渡江,与南楚兵戎相见,摩擦不断,攫取军功之心显而易见。 宋郡被屠,北蛮将灭,在大魏铁骑以兵戈一统天下的道路上,南楚成了唯一的阻碍,这似乎成了最后的决战。 “不着急!” 陆玄楼笑道:“南楚楼船士浪里翻云,大魏铁骑并不擅长水战,大江天险,岂是说渡就渡的?” 浮屠皱眉说道:“大江天险难渡,我大魏就不灭楚了吗?” “灭楚是自然之事,然而此刻也非时候。” 陆玄楼笑道:“等我大魏兵强马壮的时候,便是灭楚之日!” 浮屠诧异问道:“我大魏铁骑无双,军卒陷阵,以一敌百,也算不得兵强马壮,你这是开玩笑吗?” “如今大江一线,大魏铁骑不过数万,而南楚有军卒百万,据守大江天险,此刻渡江,有心无力。” 陆玄楼笑道:“宋地叛军,皆农夫走卒,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南楚虽然羸弱,然而自白行简变法后,南楚军卒已有三分气势,不可等闲视之。”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陆玄楼依旧稳坐城中,清玄境主率镜湖武夫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赐封浮屠为王侯。 “大魏王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恭喜浮屠将军。” 浮屠素来有无冕第八侯之称,实力之强横,也超过绝大多数的大魏王侯,此刻封侯,也是众望所归。 “封侯便封侯,但这镇魔侯是什么意思?” 浮屠不解问道:“难道陛下不知我是魔修吗?” “镇魔,即镇压魑魅魍魉之辈,也镇己身杀孽,父皇对浮屠兄期望甚高。” 陆玄楼笑道:“大魏王侯可以生杀无数,但决不能滥杀无辜,所以这王侯之位是赏赐,镇魔二字是警醒。” “殿下,此乃镜湖道兵,还望殿下妥善处置。” 大魏王侯将对东荒仙门出手,镜侯分身乏术,无心执掌镜湖,陆玄楼便成了镜湖的主人,道兵事关镜湖底蕴,自然由陆玄楼决定其归属。 镜湖有三件道兵,清玄镜、桃花扇、九重山,分别由三位镜主执掌。神墟一战,桃花扇主战死,九重山主重伤难愈,这两件道兵就成了无主之物。 “清玄境主听令,清玄镜依旧由你执掌,本王不再镜湖时,镜湖之事,由你决断。” 清玄境主领命,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桃花扇主战死,九重山重伤,镜湖七杀将随镜侯攻伐东荒仙门,也唯有她能协助陆玄楼掌控镜湖武夫。 “啸月妖狼听令,本王封你为啸月妖主,执掌道兵九重山。” 虽然境界不及清玄境主,然而身为妖王,啸月妖狼体魄强横,力量恐怖,实力不再清玄境主之下,又是陆玄楼心腹之人,执掌镜湖道兵,也无可厚非。 “多谢殿下恩赐!” 啸月妖王领命,接过九重山,便迫不及待的炼化。许久之后,一股强横气息自城中升起,啸月妖狼本是巅峰妖王,如今炼化九重山,沾染道兵道韵,境界更上一层楼,成就大妖之身。 陆玄楼也为之心喜,啸月妖狼虽是妖兽,然而自归附陆玄楼后,尽忠职守,从不不贰之心,深得陆玄楼欢心,此刻成就大妖,战力暴涨,于灭楚一战中,大有可为,将来未尝不能成为第二个北邙侯。 陆玄楼目光回转,落在刘猛与许秀身上。 这两人本是陆玄楼心腹,奉命保护兰倚,然而大战再即,兰倚心忧陆玄安危,命两人随镜湖武南下至此。 “刘猛听令,本王许你入镜湖,为镜湖刀主,执掌道兵猛虎刀,立镜湖第四脉。” 当初一念之争,竟有今日地位,刘猛喜不自胜,镜湖境主,号令江湖,且有道兵在手,他已算是东荒真正强者了。 清玄境主也不由羡慕起来,同是道兵,却有强弱之分,猛虎刀乃是绝品道兵,绝非清玄镜、九重山这等寻常道兵可比。 羡慕之后,便是高兴,桃花扇主战死,九重山主重伤难愈,镜湖元气大伤,极难镇压大魏江湖,而刘猛身为三灾境强者,持有道兵猛虎刀,战力远超桃花扇主与九重山主,镜湖实力不减反增,镇压大魏江湖,无往而不利。 “许秀听令,本王许你入镜湖,为镜湖鬼主,执掌道兵血薇剑,立镜湖第五脉。” 惊喜不至于此,镜湖多出一位三灾武夫之后,又多出一位阴神境鬼修。 “浮屠,可愿成为我镜湖镜主?” 镜侯不在执掌镜湖,镜湖便失去了最大的支柱,陆玄楼便将心思放在了浮屠身上。 “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浮屠不屑说道:“我是什么身份,镜湖那座小庙容得下本侯这尊大佛吗?” “镜湖容不下佛,却也容的下魔。” 陆玄楼笑道:“你是魔修,入我镜湖,本王许你生杀之权,岂不美哉?” “那就更不行了!我既然已经封侯,破境已成定局。” 浮屠摇头说道:“破境之后,我需要克制杀心,镇压杀性,否则沉沦,必为天下所诛。” 陆玄楼失望说道:“那真是可惜了!” “也不算可惜!” 浮屠说道:“我做不得镜湖镜主,却也可勉为其难,做你镜湖客卿。你要杀人时,可花费代价,请本侯出手;本侯若是想杀人,自来镜湖寻你,也能排忧解难啊!” 陆玄楼笑道:“你这算盘未免也太如意了吧!” “你也不吃亏!” 浮屠说道:“本侯破境,便是魔道巨擘,说起来,还是你占了大便宜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大魏王侯,地位尊贵,自然不会身入镜湖,受陆玄楼驱使,浮屠成为镜湖客卿,已经是自降身份了。 “殿下,桃花扇该如何处置?”清玄境主问道。 陆玄楼说道:“暂且由你代掌桃花扇一脉,等待有缘人吧!”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万兽山覆灭 三千里荒原一望无际,处处荒凉,寒风凛冽刺骨。 耶律观音奴带着北蛮部落在其中游荡,与大魏铁骑周旋,已有数月时间,此刻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诸位,再往前,便是极北之地,天地苦寒,人兽难存,大魏铁骑穷追不舍,我等已是退无可退了。” 耶律观音奴曾经与大魏三将言兵,偶有胜局,因此并不觉得大魏三将有多厉害。 然而当大魏三将全力出手的时候,耶律观音奴毫无招架之力,可谓是一败涂地。 米粒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东荒仙门还不肯出手吗?” 耶律奇胜愁眉苦脸,北蛮与万兽山苦苦坚持,便是笃定唇亡齿寒之际,东荒仙门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如今数月时间已逝,六大仙门稳坐钓鱼台,坐看大魏踏平万兽山,扫荡三千里荒原,不曾有丝毫动作,令人心寒。 “六大仙门居中原,视万兽山、北蛮为茹毛饮血之辈,以大魏铁骑为虎狼,存了北蛮、万兽山与大魏王朝两败俱伤的心思,岂会理会我们的死活?” 时至今日,却是耶律观音奴看不破六大仙门的心思,那就是目光短浅之人,也不配成为北蛮大君。 “既然六大仙门无情,那就休怪我们无义。” 北寒牧九咬牙说道:“我等归降大魏,随大魏铁骑南下,灭楚灭仙门,换取王侯之位。” “北寒牧九,莫要说些气话。” 耶律奇胜皱眉说道:“我北蛮儿郎乃天之骄子,岂能屈居人下,受魏人驱使?” “若有退路,我怎么生出这般心思?” 北寒牧九说道:“六大仙门作壁上观,大魏铁骑穷追不舍,我等上天无路、入地与能,唯有败亡一途。我等生死事小,北蛮儿郎不该命绝三千里荒原啊!” “北寒和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敢归降大魏啊?” 哥舒不白惆怅说道,北寒和光率部归降大魏,最终却落个身死军灭的下场,令人唏嘘,也让人惊惧。 “难道我等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北寒牧九感慨出声,整个人也显露疲惫之色,精气神也散了一大半。 “事已至此,唯有坚持,于死境中寻得一线生机了。” 耶律观音奴出声鼓舞众人,心中却是摇头不已,荒原处处凄凉,寒风凛冽刺骨,若是继续走下去,北蛮百姓、军卒即便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杀了。 身为北蛮统帅,耶律观音奴满心忧愁,不能与人说,心中更是凄苦。 时值冬季,入夜之后,荒原气温急转直下,那怕升起篝火,也难以驱散寒冷,众人的心情更为沉重。 大帐之中,耶律观音奴看着那一方地图,北境虽大,此刻竟没有北蛮部落的容身之地,心情不由愁苦。 曾几何时,耶律观音奴也是踌躇满志,想要带着北蛮骑兵,替北蛮杀出一条生路,可是此刻,耶律观音奴也没有那份心气了。 “也不知万兽山那边如何了?” 耶律观音奴忧心忡忡,大魏铁骑虽然无双,但北蛮军中还有耶律奇胜、北寒牧九等数位涅盘武夫,拼死一战,必然让大魏铁骑损失惨重,这也是北蛮部落可以苟延残喘的原因。 但这种情况,绝难长久,一旦万兽山覆灭,大魏王侯深入千里荒原,牵制北蛮军中强者,那么大魏铁骑必然一拥而上,将北蛮部落屠戮一空。 “难道我北蛮真的要忘族绝种不成?” 就在耶律观音奴愁眉不展的时候,耶律奇胜匆匆而来,眉头皱得比耶律观音奴还要紧凑。 “怎么了?” 耶律观音奴心中不由一沉。 “万兽山没了!” 耶律奇胜苦闷说道,万兽山覆灭,北蛮再无后盾,离覆灭之日也不远了。 “不可能!” 耶律观音奴难以置信,连连摇头,喃喃说道:“北境万兽山数千年底蕴,岂是大魏王侯说灭就灭的?” “我也不愿相信,但大魏王朝劝降使臣就在营门外,由不得我不信。” 不等耶律奇胜把话说完,耶律观音奴推开耶律奇胜,慌乱奔出大营。 篝火余光之中,有一骑立于荒原之中,身批铁甲,背负天光,如山似岳,身形极为挺拔,在北寒牧九、哥舒不白两位涅盘武夫的气势压迫下,显得游刃有余。 那一骑立于马背之上,目不斜视,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你便是耶律观音奴?” 骑士缓缓出声,音似金戈,暗藏无尽杀伐之气,似有尸山血海浮现于眼前,几乎让耶律观音奴心神失守,险些惊呼出声。 “本座正是耶律观音奴,你又是何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耶律观音奴凝重出声,暗中打出手势,北蛮强者瞬时如临大敌。 “本将韩致!” 于北蛮而言,这无疑是个极为响亮的名号,就是此人率领大魏铁骑,让无数北蛮骑兵尸横荒原,为野狗所食。 仇人见面,本是分外眼红,然而此时此刻,北蛮强者心中唯有畏惧,不敢生怒。 报出名姓,韩致随意挥手,一颗头颅自马背飞出,径直落向耶律观音奴。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给你三日时间抉择,三日不降,举族皆灭。” 话音落下,韩致调转马头,缓缓向前数步,而后战马扬蹄,好似一道幽灵,消失在夜色中。 眼见韩致离去,众人不由松懈,随即生怒,只因韩致太过桀骜,似乎在他眼中,北蛮就是蝼蚁般的存在,耶律奇胜不忿说道:“仅仅一颗头颅,便想不战而屈我北蛮,痴心妄想!” “闭嘴!” 耶律观音奴怒斥出声,看着手中熟悉的头颅,悲从心中起。 双目圆睁,面容扭曲,呈惊恐之状,临死之前,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哥舒不白不由问道:“大君,这是谁的头颅?” “万兽山山主!” 耶律观音奴声音平淡,落在众人耳中,不斥于惊雷阵阵,使人双目欲聋,嘴唇张张合合,却无丁点言语。 鸦雀无声! 万兽山山主有着涅盘七重的修为,是赫赫有名的东荒巨擘,竟然陨落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 北蛮归降 “怎会如此?” 耶律乐贤震惊不已,身为北蛮智囊,就这次战争,他做过无数次推演,最坏的结果就是万兽山、万兽山双双覆灭。 但万兽山山主陨落,绝不在耶律乐贤的推演之中。 即便有数位同境强者联手围杀,陨落一尊巨擘级强者,也难如登天。 大魏王侯虽然强横,却非巨擘级强者,绝无可能让万兽山山主含恨陨落。 “大魏双王!” 身在仙门,耶律观音奴自然知道许多隐秘之事,其中就包括大魏双王的存在。 然而知道归知道,与许多人一样,耶律观音奴对此持怀疑态度,若大魏真有所谓“双王”,两尊轮回境武夫,实力冠绝东荒,大魏王朝岂会处处受制于仙门? 如今看来,确有其事,若非有轮回境强者出手,万兽山山主如何陨落? 一尊轮回武夫横扫无敌,两尊轮回武夫,岂能不让人绝望? “万兽山覆灭,我等该何去何从呢?” 北寒牧九凝声说道:“万兽山已经覆灭,接下来就轮到我北蛮遭殃了。” “与大魏王朝交战,这或许本身就是个错误。” 哥舒不白惆怅说道,早知今日败局,当初何必苦苦挣扎,平白让北蛮青壮埋骨荒原。 “大君,殊死一博,可有胜算?” 耶律奇胜凝重问道,执掌北蛮部落多年,位尊而人贵,让他归附大魏,做一介降臣,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毫无胜算!” 耶律观音奴摇头说道:“若是万兽山还在,牵制大魏王侯,以我等之力,尚可周旋一二,如今大魏王侯腾出手来,我等毫无还击之力。” “不说大魏王侯,就是那一尊轮回武夫,举手投足之间,便可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耶律观音奴苦涩说道:“可恨六大仙门隔岸观火,归降大魏,已是我等唯一的生路。” “那便降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总不能让北蛮儿郎尽数埋骨荒原啊!” 有人心有不甘,有人却是举手赞成。 北蛮部落无数,以耶律大部最为强盛,故而北蛮部落以耶律奇胜马首是瞻,这些年来,耶律奇胜位尊而人贵,舍不下权利与骄傲,不愿归降大魏,不甘做一介降臣居于人下。 然而在哥舒不白看来,做耶律奇胜的附庸,还不如做大魏王朝的臣子。 “那便降吧!” 北寒牧九附和说道,三日不降,举族皆灭,大魏王朝已经下了最后通碟,不投降那就是一个死字啊! “大君也要降?”耶律奇胜问道。 耶律观音奴摇头说道“没有逆天改命的力量,不降又能如何?” 耶律奇胜说道:“北蛮骑兵,纵横草原,难逢敌手,今日竟要向他人俯首称臣,将大好草原拱手让人,让我如何甘心呢?” “我也不甘心,可是你我不甘心,大魏王朝就能给北蛮一条生路吗?”耶律观音奴苦笑说道。 “没有生路,那便取死路。” 耶律奇胜笑道:“我愿死于大魏铁骑马蹄之下,埋骨荒原。” “耶律奇胜,如此一来,整个北蛮都会被你带入深渊,你可想清楚了?”北寒牧九沉声说道。 “此乃我一意孤行,与诸位与关。” 耶律奇胜说道:“诸位尽管率部归降大魏,替北蛮保留火种,我来埋骨荒原,扞卫草原最后的荣耀。” 三日之后。 长夜将尽,荒原的黎明似乎来得更早一些,一道金色光辉自天便垂落,远处的地平线上浮现一道道身披黑色铁甲的身影,战马奔腾,宛如涌动着、翻滚着的黑色浪潮。 在距离北蛮营地还有两三里的地方,黑色浪潮骤然停止,唯有黑色王旗在寒风中招展。 就此此时,一道道身影自大魏铁骑军阵升起,踏空而来,停在北蛮营地上空,恐怖威压自九天垂落,十足的压迫感让人抬不头来。 公羊枯骨、屠方道、韩致,大魏三将俱在。 镜侯、云侯、剑侯、北邙侯,大魏七侯来其中之四。 又有一袭黑袍盘坐于虚空,看不清面容,其人虽无气势,然而大魏将侯分立两侧,毕恭毕敬,可见其身份之尊贵,定是大魏双王之一。 耶律观音奴摇头苦笑,大魏王朝做好了纳降的准备,也举起了灭族的长刀啊! 耶律观音奴走出营地,身后便是北寒牧九、哥舒不白等一众北蛮部落首领。 “耶律观音奴率北蛮诸部乞降!” “北寒大部乞降!” “三川大部乞降!” 一道乞降声此起彼伏,众人俯身跪倒,五体投体,处处恭敬,小心翼翼,哪有往日的桀骜? “可!” 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众人如释重负,总算保住了性命。 随后,在耶律观音奴的指挥下,北蛮部落首领带着无数族人出营受降。 在北蛮部落尽数出营之后,耶律奇胜率两万北蛮骑兵出营,骑马佩刀,战意盎然。 “耶律奇胜,这是何意?”公羊枯骨问道。 “吾宁死不做魏人,但求一战!” “但求一战!” 耶律奇胜话音落下,身后两万骑兵齐齐高呼,声势浩荡。 “北蛮覆灭,已成定局,求死无益处,汝心赤诚,本王佩服,若降大魏,本王许你万户封侯。” 那黑衣王者沉吟出声,语气极为真挚。 “耶律奇胜唯求战死,还望成全。” 耶律奇胜视死如归,大魏王侯也心生敬佩。 “许你将军死!” 那黑袍王者出声,韩致心领神会,落入大魏军阵,点齐两万铁骑。 “大魏王侯,高风亮节!” 耶律奇胜朗笑出声,向着众人一一拱手,然而义无反顾,率两万北蛮骑兵冲阵,韩致则亲率两万大魏铁骑相迎。 在荒原的晨光里,两支铁骑纵横,没有撕心裂肺的厮杀声,唯有战马冲撞后,双双倒地的声音。 这是北蛮骑兵最后的冲锋,也是大魏铁骑最后的巅峰。 在将来,大魏铁骑于马背之上,再也找不到对手,只能被岁月侵蚀,最后被岁月埋葬。 半个时辰后,北蛮骑兵尽数落马,耶律奇胜也被韩致钉死在马背上。 万兽山山主陨落,耶律奇胜身死,大魏铁骑终于彻底征服草原,从此以后,大江之北,土,皆是魏土;人,俱是魏人。 第两百四十八章 敲打 “北蛮降了!” 消息自北方传来,大魏举国沸腾,百姓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自古以来,北蛮盘踞北方,虎视中原,时常牧马南下,中原苦北蛮久矣。 中原王朝,时时北伐,却难有成效,折戟沉沙者,也不在少数,让人失望。 然而就在今时今日,北蛮举族归降,大魏铁骑彻底征服草原,身为大魏百姓,有荣共焉,即便是南楚文人,视大魏为虎狼,多诽谤之言,此刻也摒弃前嫌,为大魏铁骑歌功颂德。 浮屠笑道:“北蛮自持勇武,以天之骄子自居,不曾举族战亡,却高举降旗,当真叫人失望。” “求生可得生,求死则得死。” 陆玄楼笑道:“屠刀之下,哪有勇武之人,北蛮归降大魏,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若北蛮举族战亡,那才是出乎意料之事。” 北蛮新降,人心动荡,需要镇压,大魏铁骑岂能轻易南下? 在大魏三将一番谋划,将北蛮部落打散后,以北蛮三大部为基础组建三支新军,为大魏铁骑附庸,随大魏铁骑南下灭楚。 时光似白驹过隙,转瞬而已,数日风尘,大魏三将至大江北岸,随之而来的还有灭楚大军。 先入楚都者,为帝! 这是一场赌斗,魏帝陆啓也当真,将灭楚大军一分为三,分别有三位皇子统率。 将兵符交与三位皇子后,大魏三将各自离去,前往剑门关,与东荒仙门对峙。 “大军已至,无需再等,你准备何时渡江呢?” 大魏铁骑南下之日,应是灭楚之时,浮屠已经按耐不住了,屡次三番催促陆玄楼动身。 “在等等吧!” 陆玄楼依旧安稳,并不急着率军南下,与陆玄昭、陆玄成争相灭楚。 浮屠诧异问道:“还要等?” 大魏铁骑出关,大江北岸兵力不足,即便渡江也难灭楚,此刻大魏铁骑携大胜之势而来,无疑是灭楚的绝佳时机。 “嗯!” 陆玄楼轻声应答。 浮屠皱眉问道:“理由呢?” 陆玄楼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姑且忍耐这是,灭楚之战,势在必行,总有你大开杀戒的时候。” “这算什么理由?” 浮屠说道:“我不过替你着急罢了,太子与晋王掌军之后,数次渡江,与南楚激战,几乎在大江南侧站稳脚跟。灭楚之战,渡江为首功,你若不动,良机尽失。” “先入楚都者为帝,又非先渡江者为帝,让两位皇兄先行,若是攻破南楚大江防线,本王便收渔翁之利,挥师直取楚都,岂非两全其美之事?” “拾人牙慧,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浮屠摇头说道,明白这不过是陆玄楼的敷衍之词罢了。 陆玄楼淡淡说道:“军心难用,如何渡江?” “原来你是信不过北蛮降兵啊!” 浮屠恍然大悟,此刻陆玄楼麾下有十五万大军,有五万大魏铁骑和十万北寒骑兵。 “北寒骑兵以北蛮部落为主,杂以耶律、三川两部骑兵,众志难以成城,或许可以一用。” 陆玄楼笑道:“我担心的不是这十万北寒骑兵,而是耶律观音奴!” 为了安抚北蛮降兵,大魏以北蛮之将统率北蛮降卒,却做了些许调整。 哥舒不白统率耶律轻骑,北寒牧九统率三川轻骑,而耶律观音奴也统率北寒轻骑。 浮屠不解问道:“将与兵,不相熟,难以谋逆,岂非绝好之事?” “将与兵,不相熟,自然极好,可坏就坏在耶律观音奴身上。” 陆玄楼笑道:“此女曾是北蛮大军,在北蛮降卒中颇有威望,振臂一呼,可号令全军。” “此女新降,忠心不够,若行背主之事,临阵倒戈,或有三十万降卒齐动,与南楚里应外合,攻我魏骑,后果不堪设想。” “大魏北境,依旧有数十万大魏铁骑坐镇,北蛮降卒若反,大魏铁骑必屠戮北蛮全族,而后南下,剿灭叛军,此后渡江,依旧灭楚。” 浮屠不屑说道:“我不信耶律观音奴敢反?” “女子虽然柔弱,却也有蛇蝎心肠,耶律观音奴真要是狠下心肠,那就大事不妙了。” 陆玄楼笑道:“灭楚之战,也不必急于一时,你我还是且行且慎重的好。” “走吧,随本王去会会这位北蛮大君,试她有几分忠心。” 大魏铁骑据北城,而北寒骑兵则守南城。 陆玄楼至南城,而后直入北寒骑兵大营见耶律观音奴。 耶律观音奴虽着大魏甲胄,可一身野性,不似中原女子。 陆玄楼也不轻看耶律观音,三千里荒原一战,耶律观音奴与大将军韩致对阵,战术、章法并无漏洞,若非北蛮骑兵不及大魏铁骑,此女未必会败,其军神之名,并非虚传。 与此同时,耶律观音奴也不动声色的打量陆玄楼。 于耶律观音奴而言,陆玄楼之名,也算是如雷贯耳,尤其是青山镇一战,让北寒和光折戟沉沙,彻底斩断北蛮翻身之机。 耶律观音奴眼色隐秘,却也逃不过陆玄楼双眼。 陆玄楼似笑非笑,问道:“本王脸上有脏东西,让耶律将军盯着不放?” “末将失礼,还望殿下恕罪!”耶律观音奴慌忙拱手,连连请罪。 陆玄楼笑道:“看就看吧,本王也就空有这一副好皮囊了。” “殿下说笑了!”耶律观音奴说道。 “说笑?” 陆玄楼戏谑问道:“那你是认为本王相貌平平呢?” 耶律观音奴顿时茫然,也不知陆玄楼是何心思,只得回答说道:“殿下自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 “北蛮大君、东荒军神,你倒是比本王想象中乖巧许多。” 陆玄楼拍拍耶律观音奴的肩膀,笑道:“本王喜欢乖巧之人,希望耶律将军将来也似今天这般乖巧。” 话已至此,耶律观音奴如何听不出敲打之声,连忙说道:“末将愿为大魏效犬马之劳。” “忠心可嘉!” 陆玄楼笑道:“本王不懂兵事,浮屠又是个靠不住,灭楚之战,就有劳将军了。” “末将必定鞠躬尽瘁,决不让殿下失望。” 第两百四十九章 听说你在,我就来了 走出北寒骑兵大营,行至城中,冷冷清清,再无往日繁华,店铺坊市闭门,也无往日喧闹,偶有人影闪烁,皆负铁甲,尽执刀戈。 陆玄楼不由唏嘘,好端端的一座城,竟成了这般模样,究竟是他的错,还是宋人的不该啊! “人都被你杀完了,就不要借景抒情了。” 浮屠这等鄙夫,是真不懂风情,问道:“此女如何?” 陆玄楼意味深长说道:“不是说了嘛,很乖巧!” “要么忠,要么不忠,乖巧算什么?”浮屠皱眉问道! 陆玄楼解释说道:“既非忠,也非不忠,是寄人篱下的战战兢兢。” 浮屠暴躁说道:“那就是心中无大魏,留她也是祸害,我去将她收拾了!” “北蛮归降大魏才多长时间,就要耶律观音奴忠心耿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陆玄楼说道:“本王也不求她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便好,给她时间吧。” 浮屠问道:“这会又不怕她包藏祸心呢?” 陆玄楼笑道:“即是乖巧之人,也该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不会自误。” 浮屠戏谑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玄楼摇头说道:“那毕竟是少数,自误的往往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算不得聪明人。” 自陆玄昭与陆玄成掌军后,两人大施拳脚,连日攻伐南楚,意图强渡大江。 然而大江天险,毕竟难渡,南楚百万军卒,也非良善之辈,数日攻伐,两人损兵折将,收获微乎其微。 一番苦战,虽无收获,却也让两人明白,南楚绝非弱旅,若他兄弟三人不齐心,绝难渡江,灭楚将成空谈。 “殿下,太子、晋王派人请殿下至大江,共议灭楚之事。” 听闻军卒传报,浮屠讥笑出声:“当初分道扬镳,不曾与殿下告别,如今出师不利,倒是想起殿下来了。殿下若是不方便,我替殿下回拒了他们。” “那怎么成?” 陆玄楼说道:“兄弟之间,虽有争斗,也不该折损大魏利益,太子、晋王此刻受挫,本王岂能坐视不理?” 即便是冬日,大江之水依旧汹涌,波涛如怒,拍打两岸青山,惊起雪白浪花。 平日里,大江南北,商船歌坊数不胜数,如今两国交战,江面陡然寂静,唯有涛声依旧。 陆玄楼带着浮屠、耶律观音奴,行至大江,便见一座观景亭,周遭有数百轻骑,太子、晋王已经等候其中。 太子、晋王出亭相迎,兄弟三人谈笑恭维,又步入亭中,陆玄楼又见熟人。 颜沉鱼、陈凶,两位绝世天骄。 陆玄楼笑道:“重明统领,风采不减当年啊! 魏帝陆啓将颜沉鱼与神武卫给太子,将陈凶与六镇骁将给晋王,将浮屠与镜湖给陆玄楼,不偏不倚,教人心悦诚服。 “你怎么也在这里?” 与颜沉鱼打过招呼,陆玄楼目光落在其身侧,询问出声,有关切之心,也有责备之意,能让陆玄楼如此模样的,也唯有司空小楼了。 “听说你在,我就来了啊!” 此言应是说者与心,听着有意! 司空小楼起身,蹦蹦跳跳走至陆玄楼身边,满怀期待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 陆玄楼摇头说道:“战场乃污秽之地,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司空小楼不悦说道:“颜姐姐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你与她不一样!” 陆玄楼说道:“你还是个孩子,不该到处乱跑。” “嘁,谁要听你胡说八道,你年纪还没我大,我如果孩子,你岂不是小屁孩?” 司空小楼满是不屑说道:“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满天下乱跑,我一个人在大梁孤苦伶仃,都没人陪我玩耍,我说你什么了吗?” “主人,你还有我!” 花狗子不知何时,爬上司空小楼的肩膀,还是狗腿子的模样。 司空小楼怒道:“你都快被那只红狐狸迷瞎了眼睛,那还记得我这个主人,滚一边去。” 司空小楼在陆玄楼身边喋喋不休,诉求着委屈,众人皆不敢打扰。 “此人是谁,竟得蜀王殿下如此厚爱?” 耶律观音奴诧异问道,身在宋郡多日,她岂会不知陆玄楼是何等狠辣人物?很难想象,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居然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司空小楼,这是惹不起的祖宗了。” 浮屠笑道:“得罪了殿下,还能讲讲道理,得罪了她,那就得提前准备棺材了。” 耶律观音奴惊讶道:“这般恐怖?” “她曾是大魏第一王侯,如今是殿下的开心果!” 浮屠言简意赅,耶律观音奴骤然惊畏,大魏第一王侯,分量极重。 “好了,今日我还有事处理,不与你计较。” 陆玄楼说道:“此后你随我回宋郡,两军开战之时,我派人送你回大梁。” “这一次,我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惹是生非。” 司空小楼撒娇说道:“你就让我留下吧!” “我不是怕你惹事生非!”陆玄楼摇头说道:“此地凶险,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司空小楼满不在乎说道:“有你在,谁敢动我?” 陆玄楼摇头说道:“大军一动,我需尽心竭力,哪有余力照顾你?” 司空小楼自信说道:“不怕,还有花狗,这家伙最近长本事了。” “花狗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陆玄楼连连摇头,花狗实力如何,暂且不提,仅仅是那气质,就不堪大任。 “黑心贼,休要血口喷狗,老子如今是大妖!” 任司空小楼千百般理由,陆玄楼只是摇头。 陆玄楼之所以让司空小楼离去,不仅是担忧司空小楼的安,更是不愿司空小楼见那尸山血海。 “小楼,听话,莫要让我生气!” 陆玄楼语气微重,司空小楼顿时心虚,摆手说道:“婆婆妈妈,真是麻烦,听你的就是了。” 晋王陆玄成见状,趁机说道:“既然两位叙旧结束,那我们就说说灭楚之事。” “本王不曾与楚人交手,不知楚人深浅,敢问楚人实力如何?”陆玄楼问道。 太子陆玄昭凝声说道:“进退有据,不可小觑。” 第两百五十章 伐楚之议 “数日攻伐,虽不得寸土,却也让我们摸清了南楚布防。” 晋王陆玄楼说道:“南楚沿大江一线设防,绵延数百里,所有渡口、浅滩皆固若金汤。” “我大魏铁骑与北蛮军卒皆以马上功夫见长,不善水战,攻伐已是不利,而南楚军卒百万,我军仅有半数,且我们兄弟三人各率一军、各自手段伐楚,渡江更是难上加难。” 太子陆玄昭说道:“分则皆弊,合则众利,若我兄弟三人不同心,灭楚也无望,若我三人兄弟同心,其利则断金。” “所以本宫提议,你我兄弟姑且剑联手,先渡大江,而后灭楚争位,如何?” “正和我意,不知玄楼意下如何?” 晋王陆玄成问道,自平定宋郡叛乱,陆玄楼一直按兵不动,耐人寻味,两人皆以为陆玄楼早有谋划,未必愿意与两人联手伐楚。 “没问题!” 陆玄楼说道:“若有吩咐,两位兄长尽管吩咐,为大魏霸业着想,玄楼必然尽心尽力。” “如此便好!” 晋王陆玄成说道:“楚人凭借大江天险,拒我大魏,玄楼可有渡江之策?” 陆玄楼笑道:“有些想法,但也不成熟,还是听听两位兄长的想法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不客气了。” 晋王陆玄楼拍拍手掌,一道人影走入观景亭中。 “莫将耶律乐贤,见过太子殿下、蜀王殿下。” 耶律轻骑以哥舒不白为帅,以耶律乐贤为军师,皆听晋王陆玄成军令。 晋王陆玄成笑道:“此人虽是北蛮降卒,却有一番谋略,为示忠心,面见本王,献上伐楚之策,还请两位分析利弊。” “细细道来,与我听听!” 太子陆玄昭与陆玄楼同时点头,做洗耳恭听之状。 “大魏铁骑与北蛮骑兵已北方而来,每每乘船渡江,便觉头晕目眩,更有甚至,呕吐不知,四肢无力,难以挥刀弄枪,无力杀贼。” 耶律乐贤说道:“微臣以为,大魏败因,非军卒不善水战,皆因水土不服。”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有些道理,继续说下去!” “江水颠簸,战船左揺右晃,军卒因此头晕目远,难以杀敌。” 耶律乐贤说道:“我军何不效仿古人,以铁锁连舟,则行如平地,军卒可奋勇争先!” 陆玄楼不以为然问道:“我若楚人,待大魏连舟至中途,便以楼船士练驾驶数百火船,皆大江水势,顺流而下,直撞大魏连舟,一把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殿下言之有理,所以连舟渡江之前,还需多做准备。” 耶律乐贤说道:“楚人怯懦,虽有楼船士水战无双,却不敢随心出战,大江掌控之权,便在我大魏。” “大江上游,水流迅猛而湍急,非我大军渡江之地,楚人由此轻视此地,该是用心之地。” 耶律乐贤说道:“殿下可派遣一支军队,修建河堤,阻塞江水,聚少成多,大魏连舟渡江之前,决堤开河,江水汹涌东流,水淹江南,待楚人慌乱之时,伺机渡江,必能大获全胜。” 众人不由惊骇,大江两岸,百姓无数,良田不计其数,一旦大江之水溢出,将有数百万人流离失所,良田毁于一旦,数年之内,大江两岸,难以恢复元气。 “为阻止我大魏渡江,南楚大军尽在大江一线,身后十分空虚。” 耶律乐贤继续说道:“诸位殿下可派遣一支大军,自渤海登船出海,绕过大江,行至西南登岸,带大江决堤之时,越过丘陵,直取南楚腹地,剑指楚都,楚人首尾难顾,必然露出破绽,渡江更显容易。” “此举或许可行,但天怒人怨,在所难免,大魏虽得熊楚之土,不得江南之心,还需要从长计议。” 太子陆玄昭眉头紧皱,并不赞成此事。 大魏皇子皆非善茬,但与陆玄楼、陆玄成相比,陆玄昭无疑是心善之人,不忍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非我魏人,皆不足惜,依本王之见,此举可行。” 晋王陆玄成说道:“等我大魏灭楚,取南楚国库之财宝、粮食,安抚两岸百姓即可。” 两人争论一番,不约而同看向陆玄楼,他们一人赞成,一人反对,算是平手,那么陆玄楼就一言决断之权。 晋王陆玄成不由得意,陆玄楼将宋郡屠戮一空,刀下百万亡魂,自然不是善良之辈,此计可得南楚,陆玄楼定然不会反对。 太子陆玄昭忐忑不安,若是以往,他相信陆玄楼会替两岸百姓着想,此今时今日,陆玄楼已有“人屠”之名,未必在乎两岸百姓死活。 陆玄楼笑道:“本王仅有一个态度,那就是灭楚之战,不必急于一时,既然两位各执己见,那就再商量商量吧!” “既然如此,那便双管齐下吧!” 晋王陆玄成说道:“先行铁锁连舟之事,再派遣一支大军瞒天过海,大江之堤也先修筑,若无他法渡江,便行决堤之事。” “可!” 太子陆玄昭随即答应下来,他心怜两岸百姓,却也明白,灭楚才是首要任务。 “殿下,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与否?”耶律观音奴突然说道。 “这位是……?” 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楼皆不曾见过耶律观音奴,自然不识得耶律观音奴。 陆玄楼笑道:“耶律观音奴!” “原来是北蛮大君、东荒军神,失敬失敬!” 闻名便知其人,可见耶律观音奴声名不小,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为敢等闲视之。 北蛮降兵无数,以耶律观音奴分量最重,此女归陆玄楼节制,也让两人失落不已,毕竟麾下有一尊军神,诸事大有可为啊! 晋王陆玄成说道:“耶律将军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近日,我虽不曾与南楚交战,却也暗中观察,看出一些端倪。” 耶律观音奴说道:“南楚军卒进退有据,非军卒有序,皆因南楚丞相白行简一人之功。” “指挥百万军卒,如使臂躯,此等能力,让人惊叹,耶律观音奴甘拜下风。” 耶律观音奴说道:“白行简不仅是一位大儒,更是一尊军神,耶律乐贤所谋,固然骇人,却不至于让一尊军神步入绝镜。” “所以呢?”陆玄楼问道! 耶律观音奴掷地有声,说道:“若斩白行简,南楚群龙无首,大江天险,不攻自破。” 第两百五十一章 你我就生来不该是圣人 “英雄所见略同,耶律将军之言,甚得我心。” 陆玄楼拍掌而笑,仅着一番言论,他便相信耶律观音奴没有背魏之心。 太子陆玄昭摇头说道:“白行简乃是大儒,实力堪比三灾武夫,儒家手段,又颇为神奇,且有东荒仙门天骄如影随形,斩杀白行简,难如登天啊!” “浮屠能斩剑圣,自然能斩大儒。” 虽不知白行简手段如何,但陆玄楼以为浮屠不会教人失望。 “我试试!” 儒家大儒,实力天差地别。有些大儒实力骇人,巨擘也难胜,有些大儒技不如人,三灾武夫也可将其斩灭。浮屠不知白行简境界,所以为不敢信誓旦旦说话。 “那就有劳浮屠将军了。” 太子陆玄昭说道:“等将军斩杀白行简,本宫亲自替将军向陛下请功。” 浮屠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太子陆玄昭有拉拢浮屠之心,晋王陆玄楼也不甘示弱,说些好话恭维浮屠。 “白行简要杀,但本王想杀更多人!” 陆玄楼笑道:“白行简兵法娴熟,进退有据,经营大江难岸,犹如一块铁板,泼水难进,此人所有能耐。” “倒是如果说这都是白行简的功劳,也不尽然,倘若麾下无大将,军令也难行。” 陆玄楼说道:“所以白行简要杀,南楚将领也要杀,甚至白行简可以不死,但南楚将领必须死。” 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皆有远见卓识,瞬间明白陆玄楼的意图。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高太,始于垒土。 若将南楚将领猎杀一空,那怕白行简手段过人,驱使百万军卒,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何杀?” 晋王陆玄成问道。 “自然是刺杀、暗杀。” “白行简身边有东荒仙门天骄,那怕浮屠出手,也极难成事,可南楚寻常将领身边,并无高手护卫。” 陆玄楼说道:“太子麾下有神武卫、晋王麾下有六镇骁将、本王麾下有镜湖武夫,皆是实力高超之辈,偷渡大江,伺机猎杀南楚将领,似乎也不困难。” 众人深以为然,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先后答应下来。 “偷独大江之后,便由颜沉鱼统领大魏武夫,见机行事,猎杀南楚将领,如何?” 太子陆玄昭提议说道,陆玄楼献出此计,已经占的头攻,那成事之功,就不能让给陆玄楼了,况且浮屠虽然勇猛,却无谋略,也是莽撞之辈,担不起大任。 “此番此杀,大魏武夫能全身而退者寥寥无几。” 晋王陆玄成说道:“女子心弱,易生怜悯,怕是狠不下心肠,还是由陈凶担此大任吧!” 成事之功,不输献计之功,晋王陆玄成自然不愿拱手相让。 太子陆玄昭笑道:“颜沉鱼虽是女子,却深得镜侯、隐侯真意,巾帼不让须眉。” 陈凶毛遂自荐,说道:“毕竟是姑娘,素手不该见血,这种龌龊事情,还是由我来做吧。” “大魏侯门无贵女,哪来的柔弱女子?” 颜沉鱼凝声说道:“颜沉鱼愿往江南,尽诛楚将。” “好了,两位不必争了,此计即是本王所出,自有谋划。” 陆玄楼说道:“在本王来此之前,镜湖武夫已经偷渡,本王也将不日渡江,亲临南楚,运筹帷幄,成此大事。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与诸位商议伐楚之是,二是为了借两位麾下强者一用。”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况乎皇子?” 晋王陆玄成说道:“玄楼,你身份尊贵,不该入那险地。” “本王受大魏供奉,自当为大魏出力。” 陆玄楼说道:“两位皇兄若是怕我贪功,此番攻劳便算在两位头上,可能让两位皇兄满意?” 陆玄楼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昭也不在坚持。 “玄楼,这是哪里话?” 晋王说道:“你有此心,父皇该是龙颜大悦,太子与本王皆是无话可说。” 不过是出些许力气,无需费心费神,便得一桩功劳,太子陆玄昭也无异议。 “既然如此,本王先行,着手此事,两位皇兄细说伐楚之事。” 看着陆玄楼离去的身影,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若有所思。 太子陆玄楼问道:“晋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晋王陆玄楼笑道:“玄楼此计绝佳,且他亲自出手,应是万无一失。” “别打马虎眼了!” 太子陆玄昭说道:“此番共聚于此,商议伐楚之事,而玄楼兴致缺缺,虽然口中称是,好似无心与你我各力伐楚。” 晋王陆玄成幽幽说道:“孤军伐楚,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未必不能登天。” 太子陆玄昭凝声说道:“自宋人南渡,玄楼便按兵不动,我猜他是胸有成竹,自有渡江之策。” “若是如此,那你我便落可下风。” “先入楚都者,为帝!虽然有约定在前,渡江可晚,但你也明白,若无军功、资历、声望,即便先入楚都,也难君临天下。” 晋王陆玄成说道:“为今之计,唯有在玄楼渡江之前,先过大江,才能挽回败局。” “决堤渡江,有伤人和,本宫于心不忍啊!”太子陆玄昭皱眉说道。 晋王陆玄楼淡漠说道:“与天下相比,两岸良田可有可无,算不得什么!” 太子陆玄昭皱眉问道:“那两岸百姓呢?” 晋王陆玄成说道:“大江上游虽不似中流下游,宽阔与边,却也非狭隘之地,筑堤塞水,需要时日,足以让大魏百姓北迁避难。” 太子陆玄昭问道:“大江南岸百姓,又该如何?” “皇兄,这天下应是陆氏江山,但这是不久后的事情。” 晋王陆玄成冷漠说道:“如今大魏还不曾渡江,江南百姓乃熊楚之臣,视我大魏为仇敌,并不值得同情。” “魏与楚战,与百姓何关?”太子陆玄昭摇头说道。 “皇兄,与顾慎之同处,也让你沾染了读书人的酸臭气息吗?” 晋王陆玄成说道:“要染指帝位就别做悲天悯人的圣人;就做悲天悯人的圣人,就不该染指帝位。” “帝王、圣人,二选一,你要怎么选呢?” 晋王陆玄楼悠悠说道:“皇兄,身在帝王家,你我生来就不该是圣人!” 第两百五十二章 斩将之计 自江畔观景亭议事后,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暂缓攻势,而陆玄楼依旧按兵不动,大江瞬时不闻兵戈之声,令人惊异。 大江北岸有一座樊阳城,乃南楚大江防线枢纽之地,白行简便是坐镇此城,总揽军务。 “近日魏军有些安静啊!” 自大魏铁骑携北蛮降卒南下至大江,大魏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动作频频,攻势如疾风骤雨,甚至登岸,此刻骤然安静,白行简竟然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魏人怕了!” 真武宗许墨笑道,魏人攻势如疾风骤雨,让人心惊胆战,但白行简老练至极,任它八面来风,也稳如泰山。 魏军动作频频,最终却不曾踏入江南半步,唯留满地尸体,不得归乡。 名震天下的北蛮骑兵顷刻间覆灭,而南楚楼船士却拒大魏铁骑于国门之外。世人皆道魏人虎狼之师,楚人怯懦疲软,此刻看来,也不尽然。 当初白行简不愿渡江伐魏,众人以为白行简也是怯懦之人,有非议之词,生轻蔑之心。如今白行简统率南楚楼船士,屡次挫败魏军,振奋人心,东荒天骄心悦诚服,甘心被他驱使。 “就怕魏军有所谋划啊!” 白行简担忧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魏军这般安静,必然有大动作,让我心忧啊!” 魏人若大举进攻,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行简倒也不是很担心,然而此刻魏军按兵不动不动,安静到可怕,却是让白行简忧思难寐。 “谋定而后动,动则若雷霆,这是陆玄楼的行事风格。” 白行简凝声说道:“大魏三位皇子观景亭议事,便无动镜,着实令人寻味,我等决不可掉以轻心。还需让大军严防死守,万不能魏军可趁之机。” “丞相言之有理!” 剑梦附和说道,似乎也闻到了阴谋的腐烂气息。 与此同时,大江对岸,陆玄楼也终于动了。 观景亭议事后,陆玄楼先后派遣镜湖武夫、神武卫高手、六镇骁将渡江,暗中潜伏,打探消息,搜集南楚将领情报,此刻已然功成,也到了杀人时候。 陆玄楼、浮屠、沉凶、颜沉鱼,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共计七位强者,趁着浓浓夜色,偷渡大江,神不知鬼不觉,便出现在樊阳城上空。 “城中虽有东荒天骄坐镇,却无涅盘武夫气息,可以动手杀人!” 浮屠狰狞而笑,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克制杀营的男人,说起杀人时,总是情不自禁的兴奋。 陆玄楼笑道:“都是朋友,动手之前,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不是?” “你疯了?” 浮屠惊讶万分,既然是刺杀,岂有打招呼的道理? 陆玄楼笑而不语,挽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升得极高,而后惊雷声动,箭矢骤然炸裂,好似一道绚烂烟花,在浓郁夜色中格外显眼,数十里内外皆可见。 紫色烟花绽放,久久不曾消散,突然动静,摄人心神。 白行简以为有魏军来犯,急奔至城楼,放眼四望,却不见魏军踪迹,惊魂未定,心中也诧异,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丞相,恐有大事将生!” 剑梦脸色尤为凝重,当初宋郡升起一朵紫色烟花,大魏铁骑便屠了宋郡全境,此刻再见紫色烟花,怎么不让人惊惧? “你的意思,魏军要屠江南?” 剑玄皱眉说道,江南军卒百万,百姓不计其数,岂是魏军想屠便能屠的? “烟花自江南升起,那便说明陆玄楼已至江南。” 剑梦忧心说道:“陆玄楼亲至江南,以烟花为号,不知他有何图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军若是不动,本相心忧,魏人既动,本相竟是安心。” 白行简笑道:“以不变应万变,且看魏军手段如何!” 于城头苦等一夜,樊阳城波澜不起,江北魏军也无动静。 “莫非是疲敌之计?” 城头军卒一夜未睡,此刻疲色尽显,白行简不由问道。 “也许吧!” 剑梦说道:“但陆玄楼此人,狡黠如狐,或有暗中动作,不可轻视。” “剑梦,你未免太过高看陆玄楼了,我等眼皮子底下,岂容他放肆?” 剑玄不悦说道,在风飞雪周旋之下,他与东荒仙门天骄又复亲密关系,然而剑梦如此重视陆玄楼,依旧让剑玄不喜。 “剑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且不可小看天下人,你这般骄傲自负,迟早要跌大跟头。” 有些话,剑梦不好说,只能由宗道来说,然而剑玄不以为然,宗道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就在此时,数十骑自风驰电掣,自四面八方而来,入城之后,急寻白行简。 “启禀丞相,昨夜有大魏刺客行凶,王将军遇刺身亡。” “启禀丞相,昨夜有大魏此刻潜入城中,林将军重伤昏迷,城中群龙无首,还请丞相定夺。” “启禀丞相,昨夜有镜湖武夫闯入军营,虽已服诛,军中百夫长、千人将死伤无数。” …… 一夜之间,竟有十数位南楚大将遇刺,数十位将军殒命,数百位千人将身死,近千位百夫长横死。 “斩将之计,魏人好毒辣的眼光!” 经此一番杀戮,南楚将领折损过半。 白行简咬牙切齿出声,南楚偏安二十年,不经战火,可用之将寥寥无几,此刻更是捉襟见肘。 白行简自负兵法谋略,不输大魏三将,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麾下无用之将,岂能与大魏铁骑争锋,大江防线也岌岌可危。 “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了陆玄楼啊!” 白行简悲愤出声,大战之前,他便心有顾虑,以重利请江湖武夫保护南楚将领,岂料陆玄楼手笔更大,竟以三灾武夫刺杀南楚将领? “此刻该如何是好?” 宗道忧心问道:“南楚将领死伤惨重,即便白行简天纵之才,也难以指挥百万大军,若大魏趁机来攻,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唯有请诸位散于大江一线,护我南楚将领周全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若任由大魏刺客行凶,南楚将领死绝,大江防线则不攻自破。 第两百五十三章 今日宜杀人 “不可!魏军既行斩将之计,丞相自然首当其冲。 剑梦反驳说道:“若是我等离城而去,大魏刺客蜂拥而至,丞相必有性命之忧。” “南楚虽有百万军卒,但拒大魏铁骑于国门之外,皆因丞相一人之功,若丞相有些许闪失,大江防线形同虚设,南楚也有灭国之危。” “老夫岂会不知其中道理?魏军强横,楚军疲弱,若失大江天险,楚军决计不是魏骑对手,南楚亦亡。” 唯有守住大江天险,楚人才有一线生机,回护南楚将领周全,已然势在必行。 白行简说道:“老夫虽身在险境,但毕竟是大儒,尚有自保之力,诸位不必担心老夫。” “但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老夫身亡,便是大楚气短。” 白行简拱手说道:“天命如此,诸位也不必挣扎,自行离去,请楚帝出城纳降,别让南楚百姓受无妄之灾了。” 剑玄提议说道:“大魏斩楚将,我等也可斩大魏之将。” “得不偿失!” 白行简说道:“大魏军卒久经战沙场,向来将军死,千夫长为将;千夫长死,百夫长为千夫长;百夫长死,什长为百夫长。诸位能杀百人千人,还能屠了魏人四十五万大军不成?” 众人哑口无言,心中唏嘘不已,若是白行简早出二十年,岂有今日之困局? “这样吧!” 剑梦凝声说道:“宗道师兄与剑玄师兄坐镇樊阳城,保护白先生,我与其他人散布大江一线,互为照应,庇护南楚将领。” “不妥!” 宗道摇头说道:“昨夜大魏武夫来势汹汹,但陆玄楼、浮屠、陈凶、颜沉鱼并未现身,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不得不防啊!” “据探子来报,此刻江北,魏军中不仅有陆玄楼、浮屠、陈凶、颜沉鱼,还有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三位北蛮降将,皆是涅盘武夫。” 众人不由沉默,陷入两难抉择。 若是东荒天骄化整为零,散入大江一线,陆玄楼伺机而动,不仅白行简有性命之忧,东荒天骄也有陨落风险。然而众人若是聚而不散,大魏武夫继续行凶,南楚将领十不存一,后果也不堪设想。 许墨急躁问道:“这位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该如何是好?” “大楚坐拥江南,即便失去大江天险,依旧可与大魏铁骑周旋。” 剑梦凝声说道:“诸位莫要忘了,此刻仅是大魏三位皇子率军伐楚,大魏三将还不曾出手,白先生若亡,南楚将无人能与大魏三将对弈。” 众人瞬间沉默,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挫败感。 大魏真正恐怖的存在还没有出手,他们就已经陷入困境,身心疲惫了。 “那便一心一意,护白先生周全吧!” 宗道说道:“以战养战,我相信总会有南楚军卒成长起来,替白先生分忧解难。”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白行简摇头说道:“南楚将领折损过半,魏军已占尽上风,若再有死伤,魏军必然大举进攻,一气灭楚,岂会给南楚以战养战的时间?” “那便唯有求援了。” 宗道凝声说道:“请仙门强者将临樊阳城,庇护白先生与南楚将领,解燃眉之急。” 求援,对于心高气傲的东荒天骄来说,无疑是件丢脸的事情,见众人默不作声,剑梦只得毛遂自荐,说道:“我这就动身,前往不周山,请仙门强者出手。” “不成!” 白行简却是反对。 “大魏武夫已动,陆玄楼虎视眈眈,此刻求援,或许已经晚了。” 白行简说道:“剑梦姑娘需要留下,听我兵法,若老夫不幸身死,还请剑梦姑娘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众人商议许久,终于有了定论。 宗道、剑玄、剑梦坐镇樊阳城,与白行简共进退。 赵怀素、许墨、云渺渺、越青离率仙门弟子庇护南楚将领,四人临行之前,宗道特意嘱咐,若事有不济,不必理会南楚将领生死,速回樊阳。 最后便是宫淑君与风飞雪互为照应,前往不周山,请动仙门强者降临大江。 樊阳城上空,百里高空之上的云层中,陆玄楼居高临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如你所料,东荒天骄果然出城。” 浮屠笑问道:“现在总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吧?” 陆玄楼问道:“大魏武夫可是退了?” 耶律观音奴说道:“启禀殿下,昨夜刺杀之后,大魏武夫化整为零,已经悄然南下,此刻怕是已经混入楚都了。” “那便动手吧!” 陆玄楼说道:“颜沉鱼听令,本王命你截杀宫淑君、风飞雪,在斩杀白行简之前,本王不想看到仙门强者出现。陈凶听令,本王命你牵制赵怀素、许墨、云渺渺、越青离四位仙门天骄,不可让其回援樊阳城。” 颜沉鱼与陈凶领命离去,陆玄楼悠然起身,声音骤然冰冷,蕴含无尽肃杀之气。 “今日宜杀人!” 陆玄楼朗笑说道:“浮屠、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随本王入樊阳城,杀白行简,斩东荒人杰。” 此番兴师动众,陆玄楼之谋划,不仅仅是白行简与南楚将领,更是剑梦、宗道、剑玄等三位东荒人杰。 南楚据有江南,多丘陵,更多平原,故而大江以南,几乎无险地,大魏铁骑一旦渡江,便可横行无忌,这也是白行简死守大江的根本原因。 在一处平原之上,两道人影犹如离弦之箭,急速前进,正是前往不周山求援的宫淑君与风飞雪。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前方涌现,一道剑光自虚空中遁出,剑芒盛极,犹如一匹白练横空,拦住风飞雪与宫淑君去路。 剑光来袭,宫淑君怡然无惧,道兵天月刃激射而出,与那剑光撞击在一起,爆发火树银花。 “来者何人,不妨现身一见!” 宫淑君凝重出声,虽知此行不周山,必有阻拦,却也不曾想到,刚出樊阳百里,便有大魏强者静侯于此。 在两人的注视下,前方空间剧烈波动,随即一双玉手自空间掏出,而后一道袅娜身影自虚空中迈出。 第两百五十四章 深藏不露颜沉鱼 “颜沉鱼!” 在颜沉鱼出现的一瞬间,宫淑君霎时眉头紧皱,暗道不妙。 在东荒三杰如日中天的时候,最有希望追赶他们的便是颜沉鱼,那怕陆玄楼与剑梦后来居上,也不妨碍她的强大。 “此女很强?” 风飞雪不由问道,宫淑君乃当世天骄,能与她如临大敌之人,缺指可数。 宫淑君凝声说道:“师尊曾言,颜沉鱼天赋,人杰之下,可称第一。” 风飞雪却是不以为然,说道:“既非人杰,便不足为惧。” 宫淑君再度摇头,沉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颜沉鱼有两柄神兵,曰飞花摘星,那怕是九州人杰,不入轮回境,也胜不得颜沉鱼。” “此女竟然如此恐怖?” 风飞雪不由惊呼,暗道东荒卧虎藏龙,这等人物,即便在中州,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风飞雪郑重问道:“你我联手,可有胜算?” “不好说!” 宫淑君苦涩说道:“此女虽有声名,却极少出手,在东荒天骄之中,最为神秘,我也不知其底蕴。” 与风飞雪交谈片刻,宫淑君挺身向前,距颜沉鱼不过百丈,随后出声问道:“我以为你会出现在樊阳城,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比什么都合适!” 颜沉鱼淡漠出声,两道寒光骤然,左手飞花,右手摘星,两柄神剑吞吐寒芒,颜沉鱼周身剑意瞬间强盛。 道兵天月刃飞舞周身,似有月华天骄,阻隔剑气侵袭,宫淑君不甘示弱,与颜沉鱼相持,对风飞雪说道:“你先走,我来拖住她!” 颜沉鱼在此拦截她与风飞雪,樊阳城中必有大战,百行简危在旦夕,请仙门强者庇护白行简,已然刻不容缓。 稍加思索,宫淑君便决定由她牵制颜沉鱼,请风飞雪前往不周山请动仙门强者。 “小心!” 风飞雪也知轻重缓急,小声叮嘱宫淑君后,也不做逗留,化身一道流光,越过颜沉鱼,飞向远处。 “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颜沉鱼淡漠出声,身后空间破碎,颜沉鱼身形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然拦住风飞雪。 “你竟修成了空间神通?” 宫淑君惊讶出声,风飞雪也显露难以置信之色。 自古至今,九州天下代有人才,惊才绝艳者不计其数,修成空间神通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而修成空间神通之人,只要半途不夭折,皆成一方巨头,名动九州天下。 “你似乎忘了我是谁的女儿!” 听闻颜沉鱼之言,宫淑君恍然大悟。 大魏七侯中,镜侯颜镜古修成空间神通,号称天命巨头,战力不输涅盘武夫分毫,即便是月神殿主闻溪这等巨擘人物,对此人也忌惮三分。 颜沉鱼即是颜镜古之女,修成空间神通,也在情理之中。 宫淑君凝声说道:“颜沉鱼,你藏的好深啊!” 颜沉鱼淡淡说道。“我无心隐藏,不过是不曾有机会施展手段罢了。” 宫淑君沉声问道:“你修成空间神通,已是人杰之姿,且有两件神兵在手,东荒年轻一代本该以你为尊了吧?” 颜沉鱼淡然说道:“天下第一,不过是虚名罢了。我握剑从来不是为了争那虚名,且由他人去争。” “我此番奉命而来,便是不让你二人去那不周山。” 颜沉鱼说道:“你二人若不前行,我亦不出剑。” “恕难从命!” 宫淑君摇头说道,颜沉鱼虽强,但她与风飞雪联手,也无惧颜沉鱼。 宫淑君与风飞雪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动手,并不攻向颜沉鱼,却化作两道流光,一左一右,越过颜沉鱼,往不周山方向疾行而去。 两人此番出城,为请救兵而来,哪有心思与颜沉鱼纠缠?此刻兵分两路,任颜沉鱼实力强悍,也只能留下而已。 “我早就说过,你们谁也去不得不周山,看来你们并不当真啊!” 颜沉鱼悠悠出声,周身剑气如影随形,转瞬之间,便越过宫淑君与风飞雪,剑气交织,化作一方屏障,阻断前路。 不等宫淑君与风飞雪调头,剑气复现,纵横交错,隔断四方,化作一方囚笼,将风飞雪与宫淑君困在其中。 停下脚步,宫淑君与风飞雪抬头,便见颜沉鱼御空而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两人,心情沉重万分。 剑气凌厉无比,彻骨冰寒,让人止不住战栗,更让两人惊骇不已的是,颜沉鱼对于剑气的掌控堪称登峰造极,莫说剑玄、剑梦,比之月神殿主闻溪也不遑多让。 “此女竟然如此恐怖!” 颜沉鱼极少出手,此刻出手,显露冰山一角,几乎让宫淑君与风飞雪绝望。 “实在难以想象,这等惊艳剑修,竟无显赫声名。” 提起东荒天骄,众人便会想起三杰与双秀,然后便是东荒仙门的那极为天骄,而颜沉鱼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 此时此刻,宫淑君才想起一件事来,那东荒武榜之上,女子剑修之首并非剑梦,而是颜沉鱼,这或许是个比剑梦更惊艳的女子剑修。 宫淑君与风飞雪本不愿战,然而此刻形势,不击败颜沉鱼,两人绝难前往不周山。 “也好,那便让我看看东荒女子剑修剑术如何?” 剑身若白雪,剑气也如虹。 当初风飞雪与陆玄楼同境之争,被陆玄楼强势击败,难免让人轻看,然而身为乾坤圣地圣女,风飞雪岂是简单女子? 此刻出剑,便显非凡,让宫淑君大吃一惊,风飞雪竟是一位纯粹三灾剑修。 剑修号称杀伐第一,纯粹剑修杀力更强,风飞雪确实有资格与颜沉鱼一战,一念至此,宫淑君不由轻松许多,颜沉鱼带来的压力也烟消云散。 宫淑君也为风飞雪可惜,如此惊艳的女子,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剑玄这种男人了? 在风飞雪亮剑的一瞬间,颜沉鱼骤然全神贯注,却不是因为风飞雪是纯粹剑修,而是想起了镜湖颜镜古的教诲,无论对手强弱,皆要舍命拼杀! “请赐教!” 清冷空灵的声音响起,剑气也随之覆压而来。 第两百五十五章 浮屠,送白相上路 在颜沉鱼与风飞雪、宫淑君交手的时候,陆玄楼也终于动了。 陆玄楼一步迈出云层,犹如一颗陨石,自百里高空直坠大地,落入樊阳城中。 “轰隆!” 一声巨响,声动四野,整个樊阳城似乎也在颤抖。落地之处,尘埃四野,漂浮天地之间,目不能视。 樊阳城守军闻讯而来,便见一道身影自尘埃中走出,捂鼻挥手,尘埃瞬间散去,一道深坑映入眼帘。 陆玄楼自百里高空坠落,此刻毫发无伤,樊阳城军卒不由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阁下何人,为何善闯樊阳城?” “自然是杀的人!”陆玄楼笑道:“白行简在何处?” “你要杀丞相,你是魏国刺客?” 领头将军惊呼出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拔刀出鞘,指向陆玄楼,命周围军卒上前,将陆玄楼拿下。 “此事与你们无关,本王不想打开杀戒。” 三灾武夫不得对寻常军卒出手,但陆玄楼却不在此列。 “让开!” 陆玄楼不怒自威,散发一股恐怖威压,隐隐有龙吟之声,南楚军卒不堪重负,纷纷跪倒于地,随即被这恐怖威压禁锢,手指也不得动弹,眼睁睁的看着缓缓越过他们,渐行渐远。 走上樊阳城头,陆玄楼便见白行简立于城头,剑梦、剑玄、宗道立于身后,便再无他人。白行简显然知陆玄楼要来,也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提前让南楚军卒避难。 在陆玄楼踏上城楼的一瞬间,三道气机便锁定陆玄楼,蕴含浓烈杀意。 陆玄楼面有和煦笑容,脚步依旧轻松,心中毫无惧意,越过剑梦、剑玄、宗道三人,与白行简并立,共看大江之水东流。 白行简笑道:“蜀王殿下动静不小。” 陆玄楼笑道:“那是想让你知道,本王取你头颅来了。” 陆玄楼四周无人,白行简不由笑问道:“就凭蜀王一人?” “当然不止本王!” 陆玄楼话音落下,四道强横气息自城楼四角升起,浮屠、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各自占据城楼一角,封锁所有退路。 白行简感慨说道:“四尊涅盘武夫,蜀王殿下当真是看得起老夫啊!” “南楚存亡,白相一肩抗之,乃我大魏一统东荒之最大阻碍。” 陆玄楼笑道:“区区四位涅盘武夫,本王只担心是轻看白相了。” “够了,够了!” 白行简摆手笑道:“若是再多,老夫就活不成了。” “那就不费话了,打吧!” 陆玄楼话音落下,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气势全开,死死锁定剑梦、剑玄、宗道,各自选定对手。浮屠则摩拳擦掌,笑容狰狞,不怀好意的看向白行简。 “不着急!” 白行简笑道:“当初一别,至今日再见,老夫还想与殿下争论天下大势,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陆玄楼戏谑说道:“如果你是在拖延时间,那么大可不必,宫淑君与风飞雪到不了不周山,所以不会有仙门强者现身樊阳城。” “蜀王殿下心思缜密,老夫佩服。” 白行简笑道:“然而老夫也无意拖延时间,确是有心与蜀王殿下论道。” “那本王便与先生论道。” 陆玄楼说罢,挥手示意,浮屠稳步向前,至陆玄楼身边,而后耶律观音奴、北寒牧九、哥舒不白骤然法难,分别向剑梦、剑玄、宗道出手,迫使三人离开城楼。 白行简皱眉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白相不会以为本王此行,仅为白相而来吧?” 陆玄楼笑道:“无论是白相,还是仙门三位人杰,本王不想有一人活着离开樊阳城。” 白行简不动声色说道:“蜀王殿下野心不小啊!” “野心不大,不足以吞天下。”陆玄楼朗笑说道:“就当白相此言,是在夸赞本王了。” “二十年来,楚人岁岁称臣,年年纳贡,从无不贰之心,大魏为何非要灭楚呢?”白行简问道。 陆玄楼笑道:“东荒有魏帝足以,所以不该有楚王。” 白行简凝声说道:“魏人霸道,霸道之国不长存。” “霸道之国不长存,疲弱之国更不该存。”陆玄楼说道:“魏强楚弱,魏吞楚地,天经地义。” 白行简摇头说道:“持强凌弱,岂是仁义之师?” 陆玄楼笑道:“等我大魏取了天下,缔造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大魏铁骑自是仁义之师。” 白行简反问道:“灭国而霸,踏骨而王,魏人真可得仁义之名?” “仁施一人,义于一国,不过小仁小义;仁也天下,义也天下,方是大仁大义。” 陆玄楼说道:“魏吞楚,天下同,兵戈一休,百姓皆欢,利在千秋,此乃绝妙之事,白相何故抗魏呢?” 白行简问道:“以刀剑杀不臣,以兵戈镇不平,这就是蜀王殿下口中的大同吗?” “同既统,大同既一统,若天下不一统,诸侯争斗,何来大同?” 陆玄楼说罢,不等白行简反驳,便挥手打断。 “白相以为人心善,而本王以为人心恶,你我道义不同,有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没有争论的必要了。” 陆玄楼说道:“凡天下之事,道理皆在规矩之中,规矩不以人心定,从强者之言。” “等本王斩了白相,灭了楚国,本王自然是对的。” 陆玄楼继续说道:“倘若将来东荒仙门灭了大魏,东荒仙门即是对的;反过来,若我大魏平了东荒仙门,那我大魏便是对的。” “所以啊,拳头大,道理便大,这般道理,白相可懂?” 白行简轻声说道:“似懂非懂!” “不是似懂非懂,应是白相的仁义不允许这种道理的存在。” 陆玄楼笑道:“大魏以刀剑杀人,儒家以仁义杀人,都是屠夫,东荒仙门也一样,却都在这里讲他娘的道理,说起来真有些可笑。” 白行简摇头说道:“蜀王殿下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那便不说了!” 陆玄楼退后数步,向浮屠说道:“浮屠,送白相上路吧!” 第两百五十六章 激战 樊阳城头,刀光剑影,拳风呼啸。 浮屠杀心大起,杀气汇聚时,空气也被杀气渲染成红色,陆玄楼离浮屠极远,也能嗅到鲜血的腥味。 自浮屠封侯后,便破入涅盘境,每每出手,皆好似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 白行简身为大儒,也绝非等闲之辈,其所修浩然凶气刚好克制浮屠杀性,此刻与浮屠交手,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陆玄楼从旁观战,直呼过瘾。 眼见浮屠与白行简旗鼓相当,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陆玄楼也无心插手此战,便抽身离去。 樊阳城一角,一座荒芜院落中,人迹罕至,两道人影纵横交错,肆无忌惮的出手。 在这院落之中,剑光与刀光如两捧银白色的火,在一刹那的明亮之后便燎原般扩散开来,碰撞在一起。 剑梦在距离耶律观音奴三丈开外时纵身越起,剑裳如翼,举剑崩下。 刀意如风,刀光如雾,那切肤的痛感让剑梦的身躯一下绷的极紧,一些好不容易弥合的伤口也随之崩开,那女子似乎不觉痛意,当空斩落的一剑没有丝毫凝滞。 轰然一声巨响。 耶律观音奴身下的院墙被直接劈成两半,大门碎裂,剑意尤为停止,裂纹依旧向街道方向蔓延。 耶律观音奴的身影一隐一现,转而出现在那剑气裂纹的尽头,在短短的一瞬间挥出数十刀,将那如附骨之蛆的剑气斩碎。 剑梦再提一气,剑锋上,剑芒吞吐不定,一气白虹贯穿长街,她的身形又随剑至。 耶律观音奴眼中闪烁诧异之色,她没有想到,剑梦竟然如此惊艳。 剑梦是练虚武夫,她是涅盘武夫,相差两个大境界,其中差距无异于云泥之别,然而剑梦出剑,竟然让她束手无策。 刀剑再撞,又撞,清越的交击声中,两人身形起起落落,周遭的空气也被击破,炸出爆竹般的声响。 剑梦目光坚定,连续使出了第一剑经中杀力最强的两剑,两剑前后追衔,几乎一刻不停。 耶律观音奴微微动容,只见她左右封刀,身形时定时退,竟然落入下风。但耶律观音奴没有慌乱之意,弯刀的劈砍与格挡就都极为简单,却总能最直接的挡住那毒蛇般的剑气,然后找到对方剑意最薄弱之处,从中斩断。 剑梦同样神色不变,剑气散了可以再凝,那一口气却绝不可坠断。 剑出如奔雷,剑气如铁珠坠打,誓要将所触及的一切都打成千疮百孔。 耶律观音奴忽然抛刀,以手指贴在刀柄,寻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点,竟将那柄弯刀舞转起来,如滚滚不停的风车,也如银芒闪闪的盾牌。 刀剑碰撞声,铁珠碎裂声,剑气炸雷声,青转崩裂声……天地如鸣,身影交汇的片刻间,这些噪杂的声音裹着白光迸溅而出。 铁骑崩碎的声音骤然响起,一道锐芒从两人中间射出,叮的一声扎入泥土,俨然是半截剑身。 剑梦手中之剑,虽然也是千锤百炼,但终究只是凡品,在耶律观音奴如暴雨洗地的攻势中,终于不堪重负,骤然崩碎。 也是这一刻,刀中所有的真意喷薄而出,也逼得剑梦暂退,避其锋芒。 弯刀入鞘,耶律观音奴看着血流如注的右手,那些疼痛清晰的传到她的感知里。 耶律观音奴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一鼓作气,此刻已经明显疲惫的女子,微微一笑。 剑梦鹅衣拖半截长剑,身姿挺拔,眉目之间杀意凛然,哪有半分柔美之意,仿佛她一生下来便是爱你冷漠无情的剑。 只是不管她如何风姿桌然,她依旧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对于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好剑法!” 耶律观音奴拂袖打散了最后的剑意侵蚀,忍不住赞叹一句。 “你的境界太低了,你若有三灾修为,我亦绝难胜你!” 剑梦不置可否,冷冷说道:“可敢再接一剑?” 数丈开外,耶律观音奴负手而立,傲然说道:“有何不敢?” 剑梦眼眸眯起,身子微侧,暗暗以剑息吐纳的法门聚拢着屁气海的灵气,灵气中剑意沸腾如水,顺着五指依附剑上,亮起荧光点点。 耶律观音奴气息微变,因为她察觉,周围的每一缕空气,都依附着淡淡的剑气。 “剑心通明!” 耶律观音奴神情颇为凝重,却没有出手打断剑梦。 剑梦在调息,耶律观音奴也在蓄势,身为涅盘境前辈,她没有道理会输给练虚境后辈。 一道秋雷声起,那是真实的雷声,一如两军对垒时敲响的阵鼓,鼓声振鸣时,刀戈相见。 刀光如火,剑影如线,两者无声相撞。 弯刀斩向残缺剑身,耶律观音奴接踵而至的身影里,剑梦狼狈的格挡这,步步后撤。 啪嗒一声间,耶律观音奴化掌为拳,击中剑梦手腕,剑梦惨哼一声,右手瞬间没了知觉。 剑梦做不出任何反应,一道拳头又落向小腹,她只觉得小腹的肌肉熟练缩紧,五脏六腑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痛意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再难做出有效的反应。 女子玉冠银簪尽数坠地,青丝披散,被鲜血染红的嘴唇间透露着气戚戚的艳色。 剑梦再也握不住剑,身子在下一拳中后仰,剑气脱手而出。 耶律观音奴破开剑梦最后的防线,一下拧住了她的脖颈。 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恍惚,剑梦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气海中灵气枯竭,再也抽不出一丝,脖颈传出来的痛意几乎让她窒息。 本以为修道二十哉,剑心早已经通明,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女子心中依旧升起了莫大的恐惧。 “得罪了!” 耶律观音奴喜怒不形于色,亲手抹杀一位惊艳女子,从此以后,她亦是回头无岸。 就在此时,一剑从身前袭来,快若闪电。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耶律观音奴身躯侧了侧,却没来得及躲开。 剑气如入无人之境,越过耶律观音奴护体灵气,在耶律观音奴体内肆虐。 耶律观音奴一时大意,被心剑剑气所伤,剑梦趁机脱困,身影跌跌撞撞,向城中遁去。 第两百五十七章 剑断气坠 强行镇压体内剑气,耶律观音奴起身直追,奔出两三里,遇到了陆玄楼。 陆玄楼淡淡问道:“耶律将军,可是成功斩了剑梦?” 耶律观音奴将此前一详尽道来,俯身请罪说道:“末将办事不利,请殿下治罪。” 陆玄楼平静说道:“剑由心生,无可防御,剑梦曾以此剑术让本王跌境,耶律将军一时不察,被剑梦算计,也不怪将军。” “剑梦虽然走脱,但与末将一战,身负重伤,已如强弩之末,决计走不出多远。” 耶律观音奴拱手说道:“末将这就搜索踪迹,定然取其项上人头,呈与殿下。” “不必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剑梦之事,自有本王料理,你即刻前往城楼,协助浮屠将军,斩杀白行简,再谋宗道、剑玄二人。” “末将领命!” 耶律观音奴领命离去,陆玄楼走近一处院落,推开院门,迈入其中,一道剑光骤然而至。 陆玄楼并不慌乱,缓缓伸手,竟然将那一道剑光夹在两指之间,双指微微用力,那一道剑光瞬间崩碎。 破碎那一道剑光,陆玄楼迈入庭院之中,便见剑梦持剑而立,鹅黄色剑裳沾染血色污迹,模样很是狼狈,然而剑梦身姿挺拔,如剑而立,周身剑气氤氲,煌煌大气。 “姑娘果然剑仙之姿!” 陆玄楼笑道,而后踱步向前,至剑梦身前数丈,停下脚步,眼眸中异彩闪烁,赞赏之色不加掩饰。 一介练虚剑修,不仅伤了涅盘武夫,最终更是抽身而退,怎么不让人惊叹呢? 陆玄楼的出现,不再剑梦预料之中,然而剑梦却生不出半分欣喜。 诚然,陆玄楼也是练虚武夫,实力不及耶律观音奴,然而剑梦与陆玄楼交手多次,却从未胜过陆玄楼一次,且陆玄楼对她可谓了如指掌。 剑梦微微摇头,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心神合一,断剑指向陆玄楼,心中再生一气,气势转瞬即至巅峰,身后剑气好似铺满大地的白霜。 陆玄楼撇嘴说道:“姑娘见我,便以剑向,似乎不当本王是朋友啊!” 剑梦凝声说道:“你我本就不是朋友!” “英雄惺惺相惜,该是朋友。”陆玄楼笑道:“本王以姑娘为英雄,姑娘应以本王为豪杰!” 剑梦不屑说道:“杀人屠城的屠夫也配称豪杰?蜀王殿下恬不知耻!” “万般对错,皆出人心!” 陆玄楼笑道:“你我立场不同,心思不同,对错便也不同,是非曲直,各自人心,姑娘何必以此中伤本王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之间,已是无话可数。” 剑梦冷冽说道:“出剑吧!” “姑娘全胜时期,也非本王对手。” 陆玄楼笑道:“此前姑娘与耶律观音奴交手,被其重创,此刻不过是强提一气,岂是本王对手?” 剑梦沉声说道:“是与不是,战过才知晓。” “本王视姑娘为朋友,无意与姑娘交手,更不愿害姑娘性命。” 陆玄楼说道:“只要承诺,此后不干涉魏楚之战,本王便不会为难姑娘。” “恕难从命!”剑梦摇头说道。 “姑娘已入剑心通明之境界,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陆玄楼说道:“魏强楚弱,楚人应亡,姑娘何必为此赔上身家性命了?” 剑梦认真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剑梦虽是女子,心中却有大义,不忍看锦绣山河支离破碎。” “楚人的江山好似泡沫,一触即碎,那是什么锦绣山河?” “待我大魏灭楚,一统东荒,缔造一个绝无仅有太平盛世,姑娘便知何为巍峨山川。” 陆玄楼笑道:“所以姑娘更不该死在今日,此刻退去,本王既往不咎。” 然而剑梦不为所动,凝声说道:“剑修之所以剑修,不仅仅是因为剑修杀力最强,更是剑修百折不弯,明白不敌,也要出剑。” “剑梦今日出剑,并非因为剑梦不怕死,而是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剑梦并不认可大魏王朝的所作所为。” 小院中,黑衫灌满寒风,高高鼓起,鹅黄色剑裳剑气丛生,剑声如万钟齐鸣。 陆玄楼最终还是没有劝退剑梦,一场剑比势在必行。 刀剑碰撞的声音是世间最美的乐篇,因为那段乐声建立在生死的琴弦上,每一次撞击都是生死间极致的恐怖与美妙。 此刻陆玄楼非常不喜欢这种声音,他想要挥剑斩断这种噪杂的声音,让其戛然而止。 然而,他竟然做不到。 他的剑竟然被剑梦得断剑硬生生的压制了。 无论是调动灵气还是施展剑术,都需要一定的时间,那个时间极为短暂,但剑梦却硬生生用密不透风的剑压制着她灵气的调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在身负重伤时,剑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剑落如雾,陆玄楼被迫只能与剑梦拼剑。 两人的剑也都太快,没有任何的思考,所有的斩击都是身体在电光火石之间迸发出的本能,看似没有章法,却极尽危险。 陆玄楼在仓促接招之后,强行止住了后退的身影。 两人相对而立,身前光影缭绕,他的动作幅度都极小,没有丝毫的大开大合,因为那怕多余一点的动作,都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他们之间的空气也被长剑击破,炸出一串串明亮的剑光,那一是一朵朵骤然诞生又转瞬凐灭的烟花,在两人的剑光剑影里一瞬间花团锦簇又一瞬间皆归于寂灭。 剑梦出剑,极尽凌厉,几乎让陆玄楼喘不过气来,但她并不慌乱,陆玄楼心知肚明,此刻的剑梦所提的,不过一口气罢了,等这口气耗尽,剑梦自然就败了。 剑梦依旧不要命般的劈砍着,将那断剑振的好似蜻蜓全力挥动的翅膀。 伤口崩裂,鲜血迸出,染红鹅黄色剑裳,剑梦却似不曾察觉,依旧伤势出剑,剑影密布,将陆玄楼淹没其中。 然而就在此时,那柄断剑不堪重负,再此崩碎。 此剑先前已经断过一截,此刻再断,难以挥砍,剑梦心中的那一口也终于坠断。 第两百五十八章 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女子 在剑梦剑断的一瞬间,陆玄楼敏锐的察觉到,剑梦的气势一泻千里。 下一刻,长中长剑递出,破开剑影切了进去。在这一刻,剑身忽然泛起红光,仿佛之间积攒的灵力,都在等待这一刻的爆发。 灵气顺着剑身中间的血槽流动,剑身也如注血般通红,那不是真正的血,应是撩起的剑火。 长剑同时颤鸣,如断弦,似裂帛,又好似杜鹃啼血。 一朵血红色的蔷薇花徐徐盛开,有种说不出来的妖艳,那花陡然便成剑,刺穿剑梦的身体,带着剑梦向后,将剑梦钉在一根木柱上。 剑梦与耶律观音奴交手,便有重伤在身,此后强提一气,疯狂压制陆玄楼,已是身心疲惫,此刻落败,精气神散尽,再难坚持,略微挣扎,便昏死过去。 院落之中,剑梦躺在地面之上,秀眉紧蹙,依旧在昏迷之中。 剑梦身旁,陆玄楼坐在门槛上,拇指微动,长剑出鞘半存,拇指又松,长剑悉数没入剑鞘之中,如此反复,已不知多少次。 纠结许久,陆玄楼起身离开,不曾痛下杀手,唯有一声感慨,勉强算是理由。 “这天下,终究不该少了这样的惊艳女子。” 与此同时,不周山中,东荒神主莫惊春唤来月神殿主闻溪。 “今日心血来潮,心绪难宁,因而求了一卦,谁知竟真有大事。”莫惊春笑道。 “何事?” 闻溪皱眉问道,能让莫惊春称之为大事的事情,整个东荒也少之又少,容不得轻视。 “陆家的小子想将我仙门天骄、人杰一网打尽啊!” 莫惊春感慨说道:“此子野心,与陆啓如出一撤,难怪陆啓如此看重此子啊!” 闻溪淡淡说道:“大魏王侯,尽在剑门关,樊阳城有白行简、宗道、剑玄,谁能斩仙门天骄、人杰?” “你忘了,北蛮归魏,那几位北蛮涅盘武夫此刻也算是魏人。” 莫惊春摇头说道:“那几位北蛮涅盘武夫实力一般,但毕竟是涅盘武夫,足以压制剑玄、宗道、白行简,而大魏犹有陆玄楼、陈凶、颜沉鱼,足以镇压仙门天骄。” “明白了,我这就去一趟樊阳城,解燃眉之急。” 闻溪说道:“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还望神主解惑。” “但问无妨!”莫惊春笑道。 “魏楚之争,胜负无关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之争,但神主许诺南楚诸多利益,甚至派遣仙门天骄、人杰入楚。” 闻溪问道:“这般重视魏楚之战,是何道理?” “魏楚之争,无关大局,此言大谬。” 莫惊春笑问道:“魏楚之争,乃气运之争,若南楚能拒魏,则大魏气运不全,难成大事。” 闻溪摇头说道:“神主已请来许多强者,胜券在握,即便大魏一统东荒,占据东荒十成气运,恐怕也唯有败亡一途吧。” “我之所以忌惮陆啓,便是忌惮他的气运之道。” 莫惊春连连摇头,唏嘘说道:“莫说让陆啓得了十成东荒气运,那怕八九成,我等恐怕就只能如丧家之犬,灰溜溜的跑出东荒了。” “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理会,速去樊阳,若是晚了,我仙门天骄、人杰,可就真被陆家的小子斩了。” 莫惊春继续说道:“让东玄宗紫玄道君、第一剑宗白衣剑宗与你一同前往樊阳吧。” “我一人足以!” 闻溪皱眉,莫惊春此言,似乎在置疑她的实力,让她不喜。 “闻溪,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信不过陆家的小子。” 莫惊春笑道:“陆玄楼也是枭雄人物,若是你一人前往,他便狠下心肠,来个鱼死网破,我仙门天骄、人杰还是有人遭殃啊。” 樊阳城外二三十里,剑气屏障竖立,其中剑影密织如布,剑气涌动似大浪拍岸。 风飞雪与宫淑君两位天骄联手,竟被颜沉鱼轻松压制,鏖战许久,两人剑气凌乱,已是难以为继之时。 宫淑君与风飞雪相扶而立,仰头看向颜沉鱼,气息竟也不曾紊乱半分,这天与地、云与泥般差距,几乎让人绝望。 颜沉鱼漠然的看着两人,她身体微侧,双手挥剑,剑气好似狂澜,吹动那一身黑色甲胄,那本该曼妙似山峦起伏的曲线,此刻却透露着冰冷而无情的杀意。 “请两位赴死!” 女子终于开口,那声音清澈而冷漠,不参杂一丝压制,亦似一柄铅华洗尽的长剑。 颜沉鱼双剑合拢于身前,剑芒吞吐间,剑鸣清亮,作龙吟凤啸之声。 颜沉鱼挥剑而出,一道十字剑光斩出,好似一道白光盛起,剑光过处,周围的一切都被照的雪亮,都折射着万千凌厉的杀意。 白虹贯空而来,那数百丈的距离此刻也不过一瞬,风飞雪与宫淑君好似两个木头人,竟然做出丝毫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靠近,最终绝望闭眼。 然而两人终究是命不该绝,有一道剑光自天边垂落,斩破剑气屏障,径直斩向十字剑光,又以强横力量将那十字剑光碾入泥土之中。 颜沉鱼瞳孔骤然收缩,抬头望去,一道倾城绝色赫然在目。 “颜沉鱼见过闻溪殿主!” 颜沉鱼拱手一礼,言语之间充满了敬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座依旧是小看你了。” 闻溪淡然出声,心中却也惊骇,大梁一别,不过数月时间,颜沉鱼竟已是人杰之身。 闻溪问道:“本座在此,可还要杀人?” “晚辈告辞!” 颜沉鱼拱手而退,遁入虚空,马不停蹄赶往樊阳城,闻溪现身此地,必多变故,她需将此事尽早告知陆玄楼等人。 “师尊!” 见到闻溪,宫淑君喜不自胜,眉宇间再无忧愁之色,旋即将樊阳城之事尽数告诉闻溪。 风飞雪请求说道:“闻溪殿主,陆玄楼已率数位涅盘武夫杀入樊阳城中,宗道、剑玄恐怕难以支撑,还请闻溪殿主施以援手。” 闻溪笑道:“紫玄真君与白衣剑宗已经去往樊阳城,你二人大可安心,且调息片刻,随我一同前往樊阳城。” 第两百五十九章 功亏一篑 初战不以为然,久战方知惊险。 在浮屠暴戾的攻势中,白行简渐渐落入下风,纯白无暇的浩然之气竟被杀气浸染,就好似一滴血墨落在宣纸上,向着四周蔓延。 浩然镇妖魔,妖魔盛极,也吞浩然,因果循环,应是如此。 然而寻常魔修,虽可以力量、境界压制儒家修士,但要以自身杀性、魔气污浊浩然之气,也难如登天。 尤其是白行简这般大儒,精炼一口浩然气,已然纯粹,几乎到了万法不侵的地步。 “你竟是修罗道中人!” 白行简惊呼出声,魔修亦是天地难容,魔道修罗为杀而杀,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浮屠狰狞而笑,形如野兽,好似癫狂,递拳而出,杀气凝聚如实质,摄人心魄,腿出破风,魔气似惊涛骇浪,拍打江岸,阴冷寒森,动人心神。 在浮屠暴戾的攻势下,白行简已然难以招架,然而雪上加霜之事,自古常有。 一道身影奔上城头,身形如鬼魅,短短一个呼吸,便潜行至白行简背后,刀刃亮出,寒芒毕露,无声划破空气,斩向白行简后背。 白行简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凉意,裂帛声响起,刀气已然斩破儒衣。 “浩然天罡!” 白行简暴喝出声,浩然之气凝聚先天罡气,坚不可摧,刀芒被逼停半空,显露耶律观音奴的身形。 在耶律观音奴偷袭得手的时候,浮屠也随之出手,脚下猛然一踏,城墙瞬间坍塌,浮屠身形快不可言,犹如空间跳跃般出现在白行简身前,以摧山破岳之势强横出拳。 这一拳来势极凶,这一拳力量恐怖,这蛮不讲理的一拳直接轰碎白行简的浩然天罡,落在白行简胸前,力量依旧强横,无情摧毁白行简的经脉。 拳力余波向后震动,拳风后至,犹如浪潮而后席卷而出,耶律观音奴竟也不能幸免。 白行简与耶律观音奴同时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城头。 耶律观音奴挣扎起身,竟然吐出一口逆血,气息瞬间萎靡。 她与剑梦交手,一时不慎,被心剑剑气所伤,让剑梦脱困,为了将功折罪,耶律观音奴不曾抹除体内心剑剑气,稍作镇压,便至城头,协助浮屠斩杀白行简。 谁料浮屠不分敌我,一拳重创白行简,也伤了耶律观音奴,心剑剑气趁机动乱,竟让耶律观音奴失去七八分战力,再难插手此战。 “多事!” 浮屠冷笑不已,没有耶律观音奴插手,他孤身一人,依旧可镇压白行简。 浮屠乃大魏王侯,身份贵不可言,耶律观音奴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出声:“蜀王殿下担忧夜长梦多,命我助镇魔侯一臂之力。” “原来不是你自作主张,而是陆玄楼信不过本侯,倒是错怪你了。” 浮屠说道:“不过事已如此,你已无几分战力,且看本侯手段如何?” 白行简本就不是浮屠对手,此刻重伤,胸前塌陷一片,鲜血染红儒袍,气息尤为紊乱,如何能是浮屠对手? 然而此时此刻,白行简并不关心自身死活,却是心系剑梦安危,忐忑问道:“剑梦姑娘呢?” “自然是死了!” 不等耶律观音奴回话,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陆玄楼悠然而至,落在城楼,将手中断剑扔出,扎入白行简脚下的城墙走马道中。 拾起断剑,白行简骤然落寞,此剑正是剑梦所有,剑于剑修,犹如生命,见此断剑,白行简也知剑梦凶多吉少。 “陆玄楼,数千年来,东荒少有惊艳女子,剑梦这般惊艳女子,不该死在这场战争中啊!” 白行简声音凄怆,剑梦的死,着实让人伤心啊! 陆玄楼唏嘘说道:“是啊,这般惊艳女子不该死,可她终究不是我魏人啊!” 白行简苦声说道:“惊艳男女不是魏人就要死,世间哪有这种道理,魏人气量不该如此之小啊?” “本王允许惊艳男女不与魏人为伍,却也不允许惊艳男女与魏人为敌。” 陆玄楼幽幽说道:“即是敌手,越是惊艳之人,越是该杀。” “此间动静不小,难免惹人注意,就不与前辈多说了,前辈可还有遗言?” 白行简朗声说道:“魏人得不到这巍巍河山!” 陆玄楼缓缓退后,看着满目疮痍、支离破碎的樊阳城楼,止不住摇头。 “樊阳,千年古城,兵家重地,竟然如此不济,城高不过三十丈,城后厚不过五六丈,不过数位涅盘武夫之争,便叫此地成一片废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楚人当真是不用心啊!” 陆玄楼笑道:“而我大魏城池,皆高百丈,深厚数十丈,刻画阵法于其中,那怕涅盘武夫全力出手,也难以摧城,我大魏是用了心的。” “总会有人得到这巍巍河山,若不是我大魏,也绝不会是你楚人。” 白行简冷笑说道:“天下之归属,岂在城高墙侯?” “得天下不以兵戈之利,守天下不以城高墙厚,难道就凭白相一张嘴吗?” 陆玄楼嗤笑说道:“儒冠多误国,白相误楚可以,却不能误我大魏,误了东荒。纵有万般对错,我大魏一统天下之至,绝不会错。” 浮屠激射而出,周身魔气溢散,将半天天空渲染成黑色,化作一道百丈大小的修罗法身,呈怒目之状。 浮屠不仅要锤杀白行简,也要将这座城夷为平地。 “放肆!” 一道暴喝之声响起,一道雪白剑光自天际而来,剑光之上,有一位中年白衣男子,卓尔不凡。 “白衣剑宗!” 陆玄楼凝重出声,此间之事,绝无满天过海之可能,但陆玄楼没想到,仙门强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一尊涅盘剑修,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浮屠冷笑出声,修罗法相随之出手,一拳砸向那一道剑光,一拳砸向白行简。 “你虽是新侯,却是也是大魏王侯,即是大魏王侯,我等岂会掉以轻心呢?” 东玄宗紫玄真君,现出身形,立在白行简身前,一道紫色阵法自脚底升起,迎风暴涨,转瞬百丈大小,将城楼护个严实。 “功亏一篑啊!” 第两百六十章 再战 东玄宗紫玄真君、第一剑宗白衣剑宗,皆是东荒成名已久的强者,此刻现身樊阳城,陆玄楼便知必行再难有所作为。 陆玄楼口中一声长啸,两道身影自远处而来,真是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两人落至城楼,架起耶律观音奴,便风驰电掣往江北而去。 “两位,我们来日方长!” 陆玄楼拱手一礼,一双巨大铁翼自背后舒展开来,挥翅之间,掀起一股风浪,身行直入云霄,也向江北而出。 等到陆玄楼与北蛮三将离去,浮屠缓缓退后数步,纵身跃下城头,踏江而去。 宗道、剑玄也在此刻匆匆而来,月神殿主也至樊阳城。 陆玄楼此行为斩将而来,城池虽然千疮百孔,却无重大伤亡,众人心中不由安定。 闻溪环顾四周,不见剑梦踪迹,心下一沉,不由问道:“剑梦呢?” 白行简将断剑呈交闻溪,悲痛说道:“剑梦姑娘已遭不测。” “不可能!” 白衣剑宗骤然发怒,好似一只发怒的狮子,哪有平日里的风度翩翩? 剑梦乃第一剑宗人杰,天赋异禀,又入剑心通明之境界,上限之高,犹在剑玄之上,有望东荒共尊,竟然夭折于此,让第一剑宗如何接受? 此时此刻,众人一片悲伤,唯有剑玄暗自窃喜,剑梦既死,试问东荒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剑玄向来痛恨陆玄楼,此刻却也真心替陆玄楼叫好,也不知将来得知剑梦未死,一片真心错付,剑玄神情该是何等精彩。 “陆玄楼,该死!” 白衣剑宗暴怒而起,御剑渡江,魏人可斩楚将,他也可取陆玄楼项上人头。 紫玄真君皱眉说道:“大魏王侯尽在剑关门,顷刻之间便至大江,白衣剑宗这般行事,未免也鲁莽了些。” 剑梦身死,紫玄真君不悲不喜,若将来有一日,剑梦登紧东荒绝巅,第一剑宗有教育之恩,东荒仙门有扶持之功,千百好处,与东玄宗并无多大关系。 “大魏斩了我仙门人杰,难道我等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闻溪厉声说道,随即带着宗道、剑玄一同渡江,白行简也不顾自身伤势,强提一口真气,随行而去。 紫玄真君万般无奈,只能以秘法将此事告知不周山,请莫惊春定夺此事,而后火急火燎,赶往江北。 “剑梦陨了?不应该啊!” 不周山中,莫惊春诧异出声,尽是疑惑之色。 “剑梦有福相,非夭折之人,莫非有所隐情?” 百里剑秋也是不信,然而紫玄真君信誓旦旦,白衣剑宗御剑渡江,也由不得他不信。 林野渡凝声说道:“白衣剑宗这一动,怕是要出大动静,时至今日,大魏底蕴成谜,不宜妄动干戈。” “本座去一趟樊阳,探剑梦生死,两位至剑门关,与大魏双王对峙。” 莫惊春说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江北热闹热闹,也是该有之事。” “老夫相信剑梦不会死,但若剑梦真死了,还请神主告诉黑圣,老夫就容不下陆玄楼了。” 百里剑秋凝声说道,对于黑圣庇护陆玄楼一事,百里剑秋深恶痛绝,仙门灭魏,却留下一个惊艳妖孽,便是留下了祸根。 剑梦可以死,陆玄楼绝不能活。 py城中,陆玄楼还不知白衣剑宗已经渡江而来,犹在惋惜,此番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叫人失望。 “殿下,此战虽未斩杀白行简、剑玄、宗道,却也杀了剑梦与许多南楚将领。” 耶律观音奴说道:“南楚无可用之将,大江防线岌岌可危,也算不虚此行了。” “剑梦没死!” 陆玄楼摇头说道。 “怎么会?” 耶律观音奴诧异出声,剑梦重伤在身,岂是陆玄楼对手? 耶律观音奴有心再问,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便不再多言。 浮屠沉声说道:“你手软了?” 陆玄楼笑道:“这天下,终究不该了那个惊艳的女子。” “但那惊艳女子不是我魏人,而是魏人的敌人,该死!” 杀人是陆玄楼的心思,最后不杀人的也是陆玄楼,朝令夕改,好似妇人,浮屠也不由生怒。 “眼光放长远些,今日本王不杀剑梦,将来剑梦或许也能饶本王一命。” 陆玄楼说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陆玄楼,滚出来受死!” 浮屠正欲反驳陆玄楼,忽闻一声晴天霹雳,白衣剑宗仗剑而来,已至城外。 “找死!” 浮屠暴怒出声,樊阳城中不曾痛快杀人,憋了一肚子火气,难以发泄,此刻有人送上门,哪有不杀的道理? 不等陆玄楼说话,浮屠已经拔地而起,撞破房顶,升入高空,一步迈出,越过城楼,不由分说,便与白衣剑宗战至一处。 等陆玄楼等人登上城楼,城外剑气、魔气交织,两道身影纵横其中,酣畅淋漓的厮杀在一起。 涅盘武夫交手,那怕是随意迸发的一道气息都可能让普通军卒万劫不复。 “尔等退下吧!” 陆玄楼挥手,让军卒走下城楼,不愿让他们受这无妄之灾。 就在此时,闻溪带着剑玄、宗道赶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陆玄楼,受死!” 剑梦已死,剑玄最为嫉恨之人,非陆玄楼莫属,因而此刻出剑,剑势极为凶戾。 “来来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不等剑玄靠近陆玄楼,北寒牧九大笑出声,踏城墙而出,与剑玄厮杀,呈平分秋色之势。 “山野杂修,竟也如此不济?” 剑玄嘲讽北寒牧九,一尊涅盘武夫,竟不能压制一位三灾剑修。 “东荒人杰,浪得虚名!” 北寒牧九不屑说道,所谓东荒人杰,与浮屠逆境斩涅盘相比,也不值一提。 浮屠与白衣剑宗难分上下,剑玄与北寒牧九平分秋色,宗道也按耐不住。 哥舒不白迈步而出,朗笑说道:“樊阳一战,未战天骄,十分扫兴,此刻应尽兴。” “就怕你没有那份本事!” 宗道不屑出声,这些北方蛮子归降大魏后,说大话的本事见涨。 第两百六十一章 戛然而止 剑气摧城,地动山揺,陆玄楼笑而无畏,翻身坐上城墙,观此一战。 有人杀了人,就有人寻仇,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涅盘武夫果真不同凡响啊!” 三处战场,以浮屠与白衣剑宗最为激烈、最为精彩。 浮屠每一拳都蕴含着暴戾的势,而白衣剑宗每一剑都蕴含着凌厉的意。 席卷而来的拳风与剑气轰击在城墙上,余波逆城墙而上,好似钢刀刮在陆玄楼的身上,肌肤隐隐作痛。 两人每一番交手,陆玄楼要都兴致勃勃点评一番,好似一位武道大宗师。 闻溪尚未出手,生死还是难说,耶律观音奴战战兢兢,陆玄楼却是有恃无恐,着实让人不喜。 闻溪微微皱眉,迈出一步,犹如缩地成寸般越过战场,缓缓向陆玄楼走来。 耶律观音奴与颜沉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之色,随即上前,将要出战,却被陆玄楼拦下。 “那怕你二人交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半步轮回境的明月侯都压制不住闻溪,耶律观音奴与颜沉鱼显然不够看,陆玄楼笑道:“让本王来吧!” “你是对手?” 颜沉鱼皱眉问道,真要说起来,此地境界最低、实力最弱之人,当属陆玄楼。 这里不是神墟,闻溪不受限制,可全力出手,也不知陆玄楼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本王当然不是对手,”陆玄楼笑道:“但死一个,总好过死三个吧!” 说罢,陆玄楼自城墙起身,迈步而出,灵兵结道,载着陆玄楼向闻溪走出,不多人,两人相遇,身形不过数丈。 “找死!” 剑玄冷笑出声,月神殿主闻溪乃东荒巨擘,实力深不可测,陆玄楼孤身一人便敢应对,虽然勇气可嘉,却是自取灭亡。 然而哥舒不白攻势极猛,并不给剑玄机会观察此处,让剑玄疲于招架,难以目睹陆玄楼的凄惨模样。 “可恶!” 剑玄咒骂出声,这些北方蛮子面对大魏王侯时卑躬屈膝,面对东荒仙门时强势出击,实在可恨。 “多日不见,闻溪殿主越发丰腴了!” 陆玄楼拱手行礼,言语轻佻,眼神暧昧,惊吓众人。 “他怎敢如此?” 耶律观音奴震惊不已,跟随陆玄楼已有一些时日,她自然清楚陆玄楼看似随和,实则胆大妄为,却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是无法无天,竟然出言轻薄月神殿主闻溪,简直是找死啊! “放肆!” 闻溪薄怒,一股恐怖威压涌现,铺天盖地般压向陆玄楼,然而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时,这股让涅盘武夫都心悸的恐怖威压,落在陆玄楼身上,却好似鹅毛一般轻盈。 陆玄楼笑道:“闻溪殿主该是温柔女子,怎这般脾气呢?” 闻溪秀眉微皱,冷笑说道:“陆玄楼,你当真求死不成?还是你以为本座不敢再魏境杀你?” “非也,非也!以闻溪殿主的实力,自然是敢的,也能杀本王。” 陆玄楼话锋一转,“但我相信,我大魏王侯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吗?” 闻溪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云层,诚如陆玄楼所说,大魏王侯不会坐视不理,那里至少有两位大魏王侯居高临下,将此地一切尽收眼底,一旦她对陆玄楼出手,大魏王侯必然随之出手。 闻溪不屑说道:“若本座一心杀人,除非大魏双王出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此刻势均力敌,救人者必落下风。” 陆玄楼说道:“我大魏王侯都是冷血心肠,岂会因为本王放肆均势?闻殿殿主杀我,我大魏王侯自取他人性命。” 闻溪蓦然不语,当初神墟之中,明月侯便是以此威慑于她,逼她放弃追杀陆玄楼,转而促成天骄死战,成就了陆玄楼。 闻溪嗤笑说道:“大魏手段,令人不耻!” “这是取舍!” 陆玄楼说道:“抛弃所谓的情感,以绝对的理智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是最好的本事,所以本王对我大魏王侯佩服至极,当然,浮屠不算,这家伙是个莽夫。” “我来此,只问一件事。”闻溪问道:“你为什么杀剑梦?” “你与剑梦是知己,知己最难寻,剑梦死在谁的手里,我都不奇怪,唯独死在你的剑下,让我困惑。” “生我者不可,余者无不可。剑梦乃我大魏之敌,本王杀她,无需任何解释!” 陆玄楼淡淡说道:“若闻溪殿主因此事而兴师问罪,难免让本王轻看。” “既然剑梦被你所杀,那我便杀你!” 闻溪漠然出声,一道剑光升起,剑气席卷而出,蕴含无穷无尽的杀意,落在城墙,便留下无数密密麻麻的剑痕。 “闻溪殿主,适合而止吧!”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云霄中响起,一道身影从虚空踏出,挺立于陆玄楼身前,衣袖挥动,剑气倒卷,竟涌向闻溪。 “颜境古,你入涅盘境了?” 见到镜侯,闻溪神色也凝重许多。 大魏七侯中,镜湖颜镜古排名第二,但其恐怖程度,却是公认的第一。 此人身负大气运,修成空间神通,成就天命巨头,实力堪称逆天,能与涅盘巨擘争锋,此刻迈入涅盘境,实力暴涨,恐怕已不在闻溪之下。 “本座要杀人,那怕是你颜镜古,也护不住!” 在闻溪眼中,此刻的陆玄楼犹如一只蝼蚁,随手一击便可以将他挫骨扬灰。 颜镜古笑道:“护不住,也好住,毕竟那位怒了,会死很多人。” 闻溪讥讽说道:“你还是真是一条好狗,忠心可嘉!” 颜镜古笑而不语,必言似是骂他,又好似夸他,姑且不去理会吧! “闻溪,剑梦未死,回来吧!” 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声音横跨数百里,自江南而来,在上空炸裂,在众人耳边回荡,极为清晰。 “颜镜古见过神主莫惊春!”镜侯执礼说道。 “陆啓的人,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镜侯态度依旧恭敬,这就是现如今东荒第一人的威压,而随着他的出现,这场大战也戛然而止。 第两百六十二章 樊阳城,城主府,仙门强者、天骄汇聚在一起,满是担忧。 剑梦虽然未死,但满身伤势,气若游丝,那模样就好似风前烛、雨里灯,随时都有可能身消道陨。 许久之后,月神殿主闻溪出现,众人不由询问剑梦伤势。 “诸位放心,剑梦已无大碍!” 闻溪说道:“剑梦伤势看似极重,多为外伤,修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剑梦已经醒了,你有什么话就去问剑梦。” 等一众天骄离去,大殿之中,仅有莫惊春、闻溪、紫玄道君、白衣剑宗四人。 “剑梦经脉受损,却不毁根基;长剑贯胸而过,却不伤心肺,这般伤势完全没道理啊!” 神主莫惊春玩味说道:而且本座找到剑梦时,剑梦已然昏迷,伤口却被简单处理过。” “神主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救了剑门?”白衣剑宗问道。 “本座的意思是陆家的小子留手了!” 莫惊春说道:“就伤势来看,陆玄楼有无数机会一击致命,却都错开要害。” “那陆玄楼为什么不杀剑梦呢?”紫玄真君问道。 莫惊春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剑梦不差,陆玄楼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神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剑宗冷声问道,剑梦乃第一剑宗弟子,这个时候与陆玄楼扯上关系,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本座想成一桩姻缘!”莫惊春笑道。 “神主大人,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紫玄道君说道:“剑梦与陆玄楼,无论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莫惊春笑道:“不能说合适,只能说是天作之合。” “神主大人,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白衣剑宗不屑说道:“我剑宗骄女,岂嫁虎狼之子?” “诸位,不妨听我细说。”神主莫惊春说道:“大魏与仙门必有一战,而魏必亡。” 白衣剑宗欣然说道:“仙门数千年底蕴,岂是大魏王朝可比?” 莫惊春问道:“那诸位想过没有,大魏覆灭之后,大魏王侯该何去何从呢?” 紫玄道君冷冽说道:“助纣为虐之辈,自当斩尽杀绝。” “助纣为虐?我看未必!” 莫惊春说道:“在本座看来,大魏王朝与仙门,不过理念不同,因而立场不同,所以并无对错之说。所以当大魏覆灭的时候,这场战争也就结束了,没有礼物杀戮的必要了。” 白衣剑宗问道:“那神主大人是什么意思?” “虽然此刻立场不同,互为敌手,但我并否认大魏王侯的强大,他们也如诸位一般,是东荒的中流砥柱。” 莫惊春幽幽说道:“东荒虽有七大仙门、一座王朝,看似强盛,实则疲惫不堪,在人族五域中轻如鸿毛。” 众人没有说话,只因莫惊春所说不假。 中州圣地难以计数,每一座圣地最不济都有一位九境强者坐镇,而东荒七大仙门,竟有两尊轮回境强者,面对大魏王朝,便已后继无力,莫惊春不得不许诺诸多好处,请中州圣地强者压胜。 莫惊春说道:“大魏有双王、三将、七侯,皆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与其斩杀他们,不如让他们成为仙门的一分子,以此来壮大东荒的实力。” 白衣剑宗说道:“大魏王侯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岂会入我仙门?” “大魏王侯确实桀骜,却以陆啓唯命是从。”莫惊春说道:“陆啓若以陆玄楼为帝,大魏诸侯必为陆玄楼俯首。” “掌控了陆玄楼,便能掌控大魏王侯。” 紫玄道君说道:“但陆玄楼此子,手段、城府、谋略,不输给一些老狐狸,剑梦能驾驭此人?” 莫惊春说道:“魏失其势,大势在我,由不得陆玄楼不服软。” 白衣剑宗摇头说道:“大魏虽败,大魏王侯皆在,底蕴犹存,若野心复燃,必招今日之祸事。” “既然要以大魏帝王为牵丝傀儡,那自然要选听话之人。等陆玄楼娶了剑梦,有了子嗣,便接入仙门,悉心培养,相信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紫玄道君越说越是兴奋,似乎已经看见了光明的未来。儒家得了江北,道门便取陆氏社稷,可稳压儒家一头。 然而此事事关重大,白衣剑宗与紫玄道君也不敢擅自答应此事,即刻回宗,将此事禀告宗主、太上长老,请他们定夺。 闻溪问道:“神主,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莫惊春说道:“我与陆啓曾是挚友,不愿看他血脉断绝,而陆玄楼也确是良配,不会辱没了剑梦。 “你近日若是无事,便留在樊阳,试探剑梦口风。” 闻溪点头说道:“明白了!” 等闻溪离去,莫惊春负手,看着一轮明月,颇多感慨。 “这世间不该少了惊艳女子,也不该少了惊艳男子。”莫惊春喃喃说道:“此世当以陆啓最惊艳,此世偏偏容不下陆啓。” 与此同时,在宋郡多日按兵不动的陆玄楼终于动了。 天明时分,陆玄楼率军出城南下,等中午时分,已至大江之畔,而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玄楼虽未斩杀白行简,但楚军将领被大魏武夫刺杀,死伤无数,楚人防线正值虚弱之际,此时不渡江灭楚,更待何时? “楚将虽死,大江犹在,渡江依旧不易。” 晋王陆玄成说道:“我已在大江上游筑堤塞水,此刻决堤,江水倾泻而下,毁城毁船,不再话下。” “三位武夫与涅盘武夫不能直接对普通军卒出手,并非不能出手。” 陆玄楼摇头说道:“樊阳城中,此刻有涅盘武夫坐镇,即便决堤放水,也难有作为。” “那就要强渡!” 太子陆玄昭沉声说道:“此刻不过江,将来更难过江。” “本王已有渡江之法,三军饮酒食肉,三日之后,渡江灭楚。” 陆玄楼说道:“将那河堤也一并掘开吧!” 太子陆玄昭诧异问道:“不是没用吗?” 陆玄楼说道:“施展手段,显露决心,就当是开胃菜吧!” 第两百六十三章 大魏三将齐至 站在已经修好的樊阳城头,白行简遥望大江北岸,营帐绵延数里不绝,好似一片云彩。 微风自江北而来,也沾染了刀枪冰冷的杀意,不胜寒冷。 “魏人要渡江?” 剑梦虽然已经苏醒,但依旧虚弱,此刻跟在白行简身边,学习兵法,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要渡江,是一定会渡江。” 白行简笃定说道,三日之前,魏人决可江堤,意图水淹江南,被月神殿主闻溪镇压,但其决心显露无疑。 “守的住吗?” 不久前的夜袭中,南楚将领死伤无数,白行简难以排兵布阵,牵一发而动全身,南楚大江防线不似以前稳固了。 “守的住要守,守不住更要死守。” 白行简说道:“失去了大江天险,我大楚将寸步难行。”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人自江北军中走出,至大江之畔,身体缓缓升起,一时之间,众人举目,皆看此一人。 晋王陆玄成笑问道:“皇兄,你猜玄楼将以何法渡江?” 太子陆玄昭说道:“玄楼不曾与我说,也猜不出来啊!” “我倒是有些眉目了!” 晋王陆玄成说道:“听闻玄楼当初曾凭空造出一座城,巍峨胜过大梁城,也不知玄楼能否造座桥,直通大江?” 天色陡然昏暗,众人不由抬头望去,唯有黑云遮天,细细看去,这黑云竟是无数灵兵组成,好似一块铁板,向着江面缓缓落下。 白行简骤然色变,魏人将如何渡江,他做过无数猜测,推演出无数可能,独独没有想到这种场景。 这块铁板长有数千米,宽有数里,厚有数米,正好覆压此处大江。楚人失天险,魏人可纵马,这简直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还请闻溪殿主出手!” 白行简郑重拱手,此时此地,有实力破坏那一片黑云的唯有闻溪了。 闻溪也知轻重,凝重点头,一步迈出,便至江上,光华突兀闪烁,一柄长剑赫然在手,举剑截斩而下,剑光璀璨落下,誓要将那片黑云破碎。 “此乃大魏一统天下之路,岂容闻溪殿主肆意妄为?” 一道声音响起,隐隐蕴含几分怒意。镜侯颜镜古破碎虚空而来,手持一面古朴石镜,绽放华光万道,将那璀璨剑光尽数化解。 “颜镜古,哪里都有你!” 闻溪恼火出声,颜镜古实力本就不弱,手中石镜也似神物,有此人在,她也难以破坏那一片黑云。 “闻溪殿主,我来助你!” 剑玄仗剑出手,不知何时,竟然成了三灾绝巅巨头。 “小辈,此地哪有你出手的地方?”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一股暴戾凶狠的气息从就九天垂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玄碾入泥土之中。 在泥土中艰难挣扎,剑玄脸色青红,本以为成就绝巅三灾巨头,此战必能一扫颓势,不成想竟然是这般局面,让他再失颜面。 “屠方道,莫要放肆!” 又是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一道剑光自天际升起,剑气横跨大江,斩向天空某处,让一道魁梧身影显现,正是大魏六镇大将军屠方道。 剑光来袭,屠方道缓缓向前递出一根手指,那剑光竟然不能寸进分毫,讥讽笑道:“白衣剑宗,你的剑一如当初,除了华丽,一无是处啊!” “参见大将军!” 此番南下铁骑,皆自北方六镇而来,大将军屠方道出现,大魏铁骑瞬间振奋,旌旗摇曳呼呼生风,鱼空鼓响声势浩荡。 陆玄楼费尽口舌,激励人心三分,屠方道只是现身于此,成就七分军势,大魏王侯,该有此等微风。 一道紫色法阵骤然浮现于大江上空,牵引天地灵气,凝聚风雷,电话火弧之间,一头雷空自九天垂落,咆哮着落向大江。 “紫玄真君,你也不想活了吗?” 屠方道冷笑出声,魔气奔涌而出,幻化一条魔龙,与雷龙纠缠在一起,而后随意递出一拳,破空而上,轰击在紫色法阵之上。 刹那而已,紫色法阵支离破碎,紫玄道君倒飞而出,紫色道袍破碎不堪,披头散发,好似野人,哪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东荒仙门,竟然如此不济,当真叫人失望啊!” 一指逼停剑气,一拳破碎法阵,屠方道得意出声,嘲讽之色不加掩饰,让白衣剑宗与紫玄道君脸色难堪。 “这才是大魏三将的真正实力吗?” 众人惊骇不已,白衣剑宗与紫玄道君于仙门之中,皆是战力超绝之辈,在屠方道手中,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不由看向浮屠,此乃大魏第八候,与屠方道相比,好似不值一提啊! “看我做甚!” 浮屠羞怒道:“这老魔二十年便是大将军,老子封侯才多长时间?” 浮屠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胜过许多大魏王侯,但此刻的他绝非屠方道一合之敌。 “楚人当灭,诸位何苦逆天而行呢?”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浮现于天地之间,好似风前烛。然而在老人出现的时候,屠方道也收敛嚣张气息,谁还敢小看这位老人。 在老人身后,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明明披黑色甲胄,隐约却见赤红血色,一双眸子更是幽冷深邃,诉求着无情。 大将军韩致! 大将军屠方道! 上将军公羊枯骨! 大魏三将尽数降临大江,白衣剑宗与紫玄道君再无气势,不敢多言一句,唯有闻溪怡然无惧。 “大魏无道,天诛之!” 闻溪冷声说道,大魏三将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脚下皑皑白骨? “大魏无道,其真无道乎?” 公羊枯骨笑道:“东荒千年乱战,死伤不计其数,而我大魏春秋百年,屠军不过千万,东荒几乎无战事。等我大军灭楚,再杀了几十万,这东莞就再也不会流血了。” 闻溪冷笑说道:“除了杀人,你们的脑子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我也不想杀人,奈何楚人不愿降,所以就只能杀人了。” 公羊枯骨说道:“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若天下得一统,让老夫杀多人都行。” 两百六十四章 只身攻城 不周山。 莫惊春、百里剑秋、林野渡等仙门强者齐聚一堂,众人面色凝重,盯着一块光幕。 光幕闪烁,画面流转,正是月神殿主闻溪与大魏三将对峙的场景。 “楚人怕是撑不住了!” 百里剑秋沉声说道,魏强楚弱,大江天险是楚人最大的依仗,陆玄楼神之一手,让大江天险荡然无存。 有人问道:“神主大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动手呢?” “不着急!楚人坐拥江南,有半壁江山,那怕大江一线失守,魏人灭楚,也需不少时日。” 莫惊春说道:“我等当务之急,还是查明大魏双王的身份和来历!” “这重要吗?” 百里剑秋皱眉说道:“一旦来战,其身份自然知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莫惊春说道:“若大魏双王出身东荒,倒也无妨,若自他域而来,万事难料啊!” “你的意思是大魏王朝也有强援?” 百里剑秋说道:若大魏王朝也有强援,那么一旦来战,胜负陷入僵持,东荒大地将满目疮痍。 “不是有,是怕有!” 莫惊春说道:“陆啓不似我这般没脸皮,不至于让外人插手东荒之事,但凡事总有万一啊!” “那也我们不能看着魏人灭楚吧!” 百里剑秋凝声说道,一旦魏人灭楚,占据整座东荒,定然万千方法制裁东荒仙门。 “若是受制于人,岂能与之相争?” 莫惊春说道:“在魏人彻底灭楚之前,我仙门定会对大魏王朝出手,还请诸位各自回宗,做好准备。” 众人应声说道:“谨遵神主之命!” 莫惊春随后看向真武宗宗主,请他带着东荒神殿岳武神、第一剑宗青衫剑宗、东玄宗青玄道君去往大江,相助闻溪。 再说大江,闻溪等人被大魏三将牵制,难以分心,无暇顾及陆玄楼,那一片黑云稳稳落入大江。 瞬间而已,江水惊天而起,渐起雪白浪花,片刻之后,才得以风平浪静。 黑云覆压大江,好似落地生根,稳稳当当,由此前往,一片坦荡。 太子陆玄昭心中大喜,朗笑说道:“一桥压水,再无天险之说,大魏铁骑可跃马渡江。” 晋王陆玄成感慨说道:“玄楼手段,果然神奇,难怪父皇对他青眼有加。” “那便渡江?” 太子陆玄昭说道,大江已不算天险,兄弟三人也不必同心,各自灭楚就是了。 “还不行!” 晋王陆玄成摇了摇头,指着闻溪等强者说道:“涅盘武夫,随意泄露一道气息,便能让寻常军卒万劫不复,此刻冒进,实在危险,不若再等一等。” 果然,眼看大魏铁骑将要渡江,闻溪骤然爆发恐怖剑气,弥漫大江上下。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屠方道漠然说道:“杀了你,我大魏铁骑依旧灭楚。” 公羊枯骨微微点头,大将军韩致一步迈出,与屠方道并肩而立,显然是打算联手对付闻溪。 东荒之中,有资格让屠方道与韩致联手的人不多,闻溪绝对算一个。 白衣剑宗与紫玄道君心中大急,便欲上前相助。 “两位,陪本侯玩玩!” 镜侯颜镜古飘然而至,戏谑出声,不许两人脱身。 “颜镜古,老夫陪你玩玩,如何?” 莫惊春派出的仙门强者也在此刻到了。 数道流光自天际而来,其中一道,尤为迅速,至大江上空,并不停留,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镜侯颜镜古。 颜镜古脸色微变,身形拔地而起,撞向真武宗宗主。 “咦?” 真武宗宗主略微惊讶,他的肉身极为强横,颜镜古的肉身竟然不输他半分。 两人一触既分,各自后退数百步,遥望相望,眼中闪烁忌惮之色。 “此处不是交战之敌,换个地方,尽情一战!” 镜侯颜镜古坐镇镜湖,鲜少遇到对手,也很寂寞,此刻遇到真武宗宗主,棋逢对手,心血不由澎湃起来。 “此处一战便可!” 真武宗宗主身材魁梧,模样彪悍,心思却也细腻。 他与镜侯颜镜古在此交战,劲力席卷而出,可遍布大江,阻断大魏铁骑南下之路。 “任你如何拖延,南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闻溪问剑屠方道,真武宗宗主问拳镜侯颜镜古,五位仙门强者联手对付韩致。 一时之间,大江上下,灵气肆虐,剑气纵横,拳风呼啸,大魏铁骑几乎无立足之地。 陆玄楼皱眉不已,等到这些人分出胜负,黄花菜都凉了。 “您老人家不出手吗?”陆玄楼问公羊枯骨说道。 公羊枯骨笑道:“老夫在等!” “等什么?”陆玄楼不解问道。 公羊枯骨笑道:“等一个机会!” “偷袭吗?”陆玄楼笑问道。 公羊枯骨说道:“兵家向来是以奇致胜,偷袭没什么不好的。” 陆玄楼笑道:“老人家不讲武德!” 公羊枯骨淡然说道:“老夫又不是江湖侠客,要那玩意做什么?” 陆玄楼催促说道:“那您老人家倒是出手偷袭啊!” “瞧不出破绽,出手也无成效,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公羊枯骨不再说话,闭目养神,似是在洞察玄机,陆玄楼也不敢打扰,安心等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公羊枯骨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而陆玄楼也等不下去了。 走上灵兵浮桥,扛着剑气、拳风,陆玄楼行至大江中央,深深呼吸,抬头看向诸多强者。 “诸位,适可而止吧!” 陆玄楼舌绽春雷,却无人理会。 “看来本王是高估自己了!” 陆玄楼自嘲而笑,这些强者不理会陆玄楼,陆玄楼也不理会他们,迈着坚定步伐,依旧向大江南岸走去。 “他要做什么?” 樊阳城楼之上,白行简看着陆玄楼这般举动,心中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送死而已!” 剑玄冷笑不已,先前时候,陆玄楼身边有大魏强者守护,难以取他性命,此刻陆玄楼只身而来,无异于自取灭亡。 “我去斩他!” 剑玄正欲出手,却被宗道拦下,说道:“此人狡猾,恐怕有诈,不可冒然出手。” 还有百步,可过大江,陆玄楼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城头,双手合拢,微微下拜! “大魏陆玄楼,只身攻城!” 第两百六十五章 本王一人,可灭楚一国! “大魏陆玄楼,只身攻城!” 陆玄楼声音明亮,在大江左右清澈散开,霎时之间,诸多强者也不由停手,天地也寂然。 剑玄捧腹而笑,这是他听过最大的笑话,讥笑问道:“就凭你?” 此城之中,有剑玄、宗道、剑梦三位人杰,有赵怀素、许墨、宫淑君、风飞雪、云渺渺、越青离有六位天骄,亦有千百仙门弟子与百万南楚军卒。 陆玄楼不过练虚武夫,只身攻城,谈何容易。 “就凭我!” 陆玄楼淡然而笑,字里行间皆是自信。 “蜀王殿下是否有些鲁莽了?” 耶律观音奴惊叹于陆玄楼的魄力,却也不相信不相信陆玄楼有这般实力。 浮屠沉声说道:“君无戏言,既然说了,那便要做到!” 一直以来,陆玄楼就像个江湖侠客,不似王者,但能被魏啓陆啓看重,定有其过人之处。 浮屠目光直视,越过大江,落在陆玄楼身上,悠悠说道:“且让我看看,你一人攻一城的手段!” “你且攻城!” 剑玄越下城头,长剑争鸣出鞘,遥指陆玄楼,傲然说道:“我一人,便让你寸步难行!” “论剑争道,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阻我攻城,也是痴心妄想。” 陆玄楼缓缓收敛笑容,大江之上,顿时生变,大江之水,滔天而起,竟有百丈之高,向樊阳倒灌而来。 “雕虫小技!” 剑玄不屑出声,长剑转动,剑光竖斩而下,水幕破碎,水珠向四周扩散、落下,好似天地之间,陡然下起一场瓢泼大雨。 天地剑鸣,那一片浮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灵兵,悬浮在陆玄楼身后。 “你的手段,我倒也听说过。” 剑玄桀骜说道:“不过想以灵兵伤我,你未免也太过异想太开了!” 陆玄楼淡然笑道:“那便试试!” 灵兵与陆玄楼心有灵犀,好似离弦之箭,笔直射向剑玄。剑玄冷笑连连,收剑而立,剑气凝聚,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然而,就在灵兵与剑气之墙不过咫尺的时候,灵兵陡然变向,瞬着剑气之墙攀升,越过剑气之墙侯,也不管剑玄,径直往樊阳城而去。 “不能让剑落入城中!” 剑梦骤然出声,陆玄楼有兵解之术,不可小觑。 诸位天骄凝重点头,自神墟一别,陆玄楼极少显露这种手段,几乎让他们忘记了当初被陆玄楼支配的恐怖。 数位天骄齐齐出列,在城头排成一线,有人挥拳,有人挥剑,将所有灵兵击落于城墙之下。 “你也就这点手段?” 剑玄讥讽出声,这般实力,竟然也敢号称东荒第一人,真是不知所谓。 “当然不至于此!” 陆玄楼看向城头,看着仙门天骄,朗笑说道:“我有一剑自天上来,请诸位接剑!” 陆玄楼话音落下,众人举头高望,却不见一物。 “装神弄鬼!” 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一句,随即众人眼中浮现一颗黑点,黑点急速落下,众人终于看清其模样,那确实是一把剑。 长剑自九天而来,借势而下,速度越来越快,与空气剧烈摩擦时,剑身燃起火焰。 剑未至,气先来,一股恐怖的威压笔直落下,覆盖整座城池,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就在此时,那剑终于显露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把极为巨大的剑,其剑身比整座樊阳城还要宽阔,陆玄楼想凭此一剑,摧毁整座樊阳城。 “陆玄楼,你疯了!” 剑梦终于动容,惊呼出声,南楚百万军卒虽然不全在樊阳城中,但樊阳城乃大江防线的枢纽,所以樊阳城内外,亦有不下四十万的南楚军卒。 这剑落下,不仅樊阳城内外的南楚军卒要死,惊扰大江,大江一线千里的百姓也要遭殃。 “我没疯,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陆玄楼冰冷说道:“这一剑落下,无论死多人,无论有多少罪,本王背了便是。” “那是数十万鲜血的生命,你背得起吗?” 明明知道所有的结果,却依旧出剑,剑梦真想不明白,陆玄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才是我大魏皇子该有的杀伐!” 大江南岸,观巨剑落下,浮屠拍案叫绝。 “不杀人则已,出剑则决绝,这家伙,也是天生的屠夫啊!” 宋郡之屠,非陆玄楼本意,看不出什么,此剑却是陆玄楼由心而发。 白衣剑宗忧心皱眉,凝声说道:“这一剑来势极凶,无论是剑玄还是宗道,恐怕都挡不住啊!” “我去接剑!” 闻溪不假思索说道,然而屠方岂会让她如意? “有我在,闻溪殿主什么也做不了!” 屠方道拦住闻溪去路,韩致挡住真武宗宗主,镜侯颜镜古死死拖住五位仙门强者。 “混蛋!” 仙门强者脱身无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如山岳般落下。 闻溪怒道:“以如此手段,斩杀寻常军卒,你大魏王朝就不怕整个九州天下的怒火吗?” “蜀王殿下乃练虚武夫,无论以何种手段破军,都合乎情理。” 屠方道得意说道:“城中人少,这一剑也杀不得多少人,可惜了这一剑。” 虽知大魏三将,皆为人屠,听此言论,闻溪依旧生怒。 “陆玄楼,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劝你三思。” 剑未落下,尚有转机,闻溪劝说陆玄楼罢手。 “当你举起屠刀时,另一把屠刀已经悬在你的头顶,当你挥动屠刀时,另一柄屠刀也会向你落下。” “你说的很有道理!” 陆玄楼笑道:“但两国之战,事关兴盛荣辱,我怎梦放下这屠刀呢?” “闻溪,归根结底是你们错了!” 陆玄楼幽幽说道:“本王也不想这般杀人,可你们阻我大魏铁骑渡江,本王也只能如此了。” 为了樊阳城内外的南楚军卒,闻溪选择了退步,说道:“我等许你大魏铁骑过江,如何?” “你让我大魏铁骑渡江,我大魏铁骑便渡江,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玄楼冷笑说道:“无需大魏铁骑,本王一人,便可灭楚一国!” 第两百六十六章 一剑摧城 “姑且压制境界,不必入三灾境!” 时至今日,陆玄楼终于明白魏帝陆啓为何让他压制境界,或许就是为了今日,成就这最大的攻绩。 陆玄楼抬头看向他一柄巨剑,距离樊阳城已不过千米,极速之下,转瞬即至。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升中升起,周身剑意凝聚一只无形巨剑,迎向那一柄巨剑。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你的极限。” 陆玄楼幽幽说道:“剑梦,活着不容易,就不要找死了。” 剑梦没有说话,不顾身体伤势,压榨着身体,催动所有剑气,迎向那柄巨剑。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当初就该杀了你!” 陆玄楼幽幽出声,这一次,他不会心慈手软了。 剑光稍稍阻碍巨剑,便支离破碎,剑梦不堪重负,吐出一口逆血,眼神却依旧坚定。 气息吞吐之间,剑梦再提一口真气,竟然强行踏入三灾境,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剑气似海浪般汹涌,化作一道更为璀璨的剑光,迎向那一柄巨剑。 这一剑由无数灵兵凝聚,自万里高空而来,声势浩大无匹,那怕剑梦强入三灾境,也无法撼动巨剑分毫,反而节节败退,樊阳城依旧在危险之中。 “剑梦,我来助你!” 剑梦为南楚奋死,白行简岂有后退之理?同样以重伤之身,催动浩然之气,好似一道长虹,横跨当空,竟要架起那柄巨剑。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量力,也不可笑。 白虹残破,剑气暗淡,剑梦与白行简后继无力之时,又有他人出手。 巨剑出现之时,声势浩大,众多天骄心有惊惧,生退缩之心,然而剑梦无畏出手,鼓舞人心。 宗道率先出手,这位小神王深得莫惊春真传,枪出更有真意,一条蛟龙盘旋飞舞,咆哮着冲向那柄巨剑。 随后是东玄宗赵怀素,脚下青光一点,七曜阵图升入高空,在触碰巨剑的瞬间,迎风暴涨,顶替那一道白虹,架起了巨剑。 真武宗许墨施展毕生所学,凝巨一道法身,法身高有千丈,双手高高举起,似有撑天之意。 乾坤圣地风飞雪也不敢藏拙,祭出一只名为“乾坤”的青铜大鼎,将全身灵力注入青铜大鼎,等青铜大鼎光芒最盛时,将其扔出,砸向那柄巨剑。 宫淑君也不敢示弱,手掌翻飞,结出复杂法印,天月刃光华流转,竟化身一轮明月,笔直撞向那柄巨剑。 随后是天山云宫云渺渺,她只身跃上高空,顶着恐怖压力翩翩起舞,竟有九天之云下垂,交织成无数白练,缠绕着那一柄巨剑,只为延缓其速度。 百炼天宗越青离自怀中掏出一方微小宫殿,咬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其上,微小宫殿陡然壮大,瞬息之间,覆压数十里,一并迎向那柄巨剑。 仙门天骄毫无保留,尽情施展最强手段,只为阻止那一剑落下,只为阻止陆玄楼一人行凶。 然而这一切终究徒劳无功,那巨剑虽然速度有减,但依旧落下。 “你不去帮忙吗?”陆玄楼笑问道。 剑玄眉头皱起,随即舒展,最终没有出剑,冷声说道:“也许杀了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玄楼笑问道:“所以你决定杀了我?” “正是!” 剑玄冷冷说道,那一剑的威势,剑玄自愧不如。 “我惊讶于你的手段,但也仅此而言。” 剑玄戏谑说道:“你为练虚武夫,我为三灾剑修,杀你,轻而易举!” “这般年纪,还是这般天真,真是难为你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一道身影自身后走出,赫然是浮屠。 “这一剑要落下来,本王不想错过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陆玄楼幽幽说道:“你带他去别处吧!” “浮屠谨遵王命!” 浮屠躬身说道,但陆玄楼祭出这一剑的时候,他早已今非昔日,此刻的陆玄楼,于大魏王朝之中,一人一下、万人之上,那怕是大魏三将七侯,也要俯首。 没有了剑玄,耳边顿时清净,陆玄楼看向空中,剑梦等人殊死抵抗,那巨剑竟然迟迟无法落下。 陆玄楼身体微蹲,脚下骤然发力,纵身而起,落在巨剑之巅,居高临下,将樊阳城的一切尽收眼底。 “诸位可知何为绝望?” 剑梦正在奋力阻止巨剑落下,眼见巨剑将要停顿,心中欣喜之际,耳畔忽然响起陆玄楼的声音,一股强烈的不安涌入心头,心脏也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剑梦抬头,便见陆玄楼左手背负身后,右手缓缓伸出,微微下压。 在那一瞬间,仿佛有股磅礴的力量注入巨剑之中,巨剑猛然下坠。 云渺渺的白练被瞬间扯碎,越青离的宫殿吱呀作响,宫淑君的明月成了残月,风飞雪的青铜大鼎光华散去,暗淡不已。 许墨的百丈法身跪倒于地,压碎一片建筑;赵怀素的法阵之上,裂纹密步,难以承载风雷之力,渐渐凐灭;宗道的长枪也瞬间失去了锋芒。 剑梦与白行简本就有伤在身,此刻再难坚持,被恐怖力量弹开,狠狠砸入城中。 剑梦悲愤问道:“陆玄楼,你当真要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吗?” 陆玄楼平静说道:“如果这真的是罪,本王背了就是。” 剑梦摇头说道:“陆玄楼,你不该成为这种人!” 陆玄楼无情说道:“大魏灭楚,势在必行,这些人本王不杀,大魏铁骑也要杀,总归不是寿终正寝,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 陆玄楼不再说话,双手平摊而出,最后看一眼这座千年古城,双手同时压下,恐怖的力量也覆压而下,仙门天骄早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再难坚持,身体倒飞而出,砸入樊阳城中。 没有阻力,巨剑终于落下!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天地也似乎颤抖起来,在那恐怖的撞击下,大江之水悬空而起,隐隐可以窥见河床。江水随即落下,激荡东流,卷起百丈浪花,无情扑向两岸,向着四野肆意流淌。 一剑摧城后,有遮天蔽日的尘埃,更有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与惊恐声。 第两百六十七章 该动手了 尘埃落定时,一柄巨剑竖立,自东而西,将整座樊阳城斩成两半,以巨剑为中心,无数沟壑好似深渊,向四周蔓延而出。 樊城也成废物,建筑房屋倒塌,残砖败瓦堵塞街道,竟无立足之地。 在那一剑之上,城中军卒十不存一,有人被巨剑斩中,尸骨无存;有人被剑气所伤,心脉皆断;有人躲过巨剑,也躲过剑气,最终却被活埋在废墟中,生不如死。 这座城俨然人间地狱! 那怕知道这一剑的威力,也一点这一剑所造成的后果,然而当这一剑真正落下的时候,众人依旧震撼,依旧恐惧,陷入呆滞中难以自拔。 “走!” 城头之上,赵怀素最先清醒过来,歇斯底里的叫喊,比起这一剑,接下来的景象或许会更加参加。 那柄巨剑会在陆玄楼的操控下兵解,这座城、甚至是方圆百里的一切都会荡然无存。 赵怀素伸手,背负起白行简,奔出城池,头也不回的向南而去。 剑梦死死的盯着剑柄之上的陆玄楼,目光决绝,竟无退缩之意。 “剑梦,这一战是我们输了,且看将来吧!” 宗道黯然说道,而后果断出手,击打剑梦脖颈,让剑梦昏迷过去。 许墨不解问道:“宗道,你这是做什么?”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剑梦好受些!” 宗道叹息说道,随即带着剑梦出城,东荒仙门天骄也不再迟疑,纷纷向南撤退。 与此同时,大江一线的楚军也开始撤退,向楚都方向靠近,将整个大江防线拱手相让。 立于剑柄之上,目送众人远去,看着楚军撤退,陆玄楼并不阻止,俯身坐在剑柄之上,看着脚下的废墟,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忽而,丝丝凉意从脸颊传来,陆玄楼不由抬头,便见雪花飞舞。 陆玄楼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掌中消融,随即收回手掌后,静静观雪。 于此同时,大江上的战斗也到了尾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双方强者也没有战斗的必要了。 一道道流光自陆玄楼头顶飞过,不曾看一眼樊阳城,也不知这座城与南楚军卒在仙门强者眼中究竟算些什么! 一道倾城绝色落在陆玄楼身边,不是闻溪还能是谁! “你竟有心思观雪?” 闻溪对陆玄楼冷嘲热讽,却不曾对陆玄楼出手。 “我心中死了一个人,这天地该为我下一场雪啊!” 陆玄楼缓缓抬头,神情落寞,目光哀伤。 闻溪气极反笑,明明是他陆玄楼杀了人,竟然还摆出这种可怜而无助的姿态。 “你杀的何止一人啊!” 闻溪指着大江说道:“那怕倾尽大江之水,也洗不尽你犯下的罪孽!” “哈哈哈哈…” 陆玄楼好似癫狂,大笑不已,眼泪都掉出来了。 “大魏与北蛮交战,死伤何止百万,怎么不见你说我大魏罪恶滔天呢?” 陆玄楼笑道:“仙门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道貌岸然!” “若无你东荒仙门支持,南楚何敢拒我大魏铁骑?若非你东荒仙门贪图这人间权利,为何阻我大魏一统天下,终结这千年乱世呢?” 陆玄楼讥讽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是屠夫,你就是好人吗?谁也别说谁就是了。” “冥顽不灵!” 闻溪冷冷出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闻溪离去之后,陆玄楼又复无言,安静观雪。 “蜀王殿下没事吧?” 陆玄楼看似平静,实则反常,其周身也萦绕一种违和的气息,耶律观音奴不由担心起来。 “杀了这么多人,一时半会估计也缓不过来。” 浮屠说道:“给他时间,好好与自己道个别,就不要打扰他了。” 陆玄楼说他心中死了一个人,浮屠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玄楼自己。 “乱世中容不下好人,也容不下仁善,早些成为冷血之人,其实也不坏!” 浮屠幽幽说道:“此时铁了心,将来就不会伤了身。” 在浮屠眼中,陆玄楼喜好江湖,身上侠气过重,反而少了权谋的气息,对陆玄楼而言,这绝非一件好事儿。 身逢乱世,强则强,弱则亡,国是如此,人亦如此。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双方相对克制,有些下三滥还没有摆上台面,陆玄楼或许可以轻松应对。 然而,等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容,若陆玄楼怀仁善之心,必为其仁善所累,后果不消多说。 大梁城,皇宫。 勤政殿中,魏帝依旧埋头桌案,沉浸在奏折之中。 大魏不仅有战事,还有琐事,且这琐事比战事更为重要。 “陛下,休息会儿吧!” 隐侯已至剑门关,此刻侍奉在魏帝陆啓是大魏皇后。 “确实有些累了!” 魏帝陆啓笑道,揉揉发昏的脑袋,皇后双手捧上一杯热茶,茶香逸出口鼻,魏帝陆啓也精神几分。 魏帝陆啓笑道说道:“这做帝王,就好似做牛做马,也不知他们争些什么。” 皇后笑问道:“玄楼倒是不争,您不是逼着他争吗?” “朕受过的苦,岂是他想躲便能躲的?” 魏帝陆玄说笑,随即正色说道:“不过玄楼确实鹤立鸡群,大江传来战报,玄楼一人攻一城,楚军逼退三舌,我大魏不费一兵一卒,便过大江。” 皇后笑道:“蜀王神勇,类似陛下!” 魏帝陆啓说道:“玄楼确实有朕年轻时候的风采,否则朕也不会追着赶着将这帝位给他。” 与皇后说笑一番,魏帝正色说道:“失去大江防线,楚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皇后笑道:“恭喜陛下,距离一统天下又近一步。” “朕又不是好大喜功的帝王,所以皇后不必挑些好听的话说。” 魏帝陆啓说道:“南楚撑不住了,那莫惊春也该坐不住了,东荒仙门也该动手了。” 皇后问道:“那陛下有何打算?” 魏帝陆啓说道:“莫惊春动,朕自然不得不动,时至今日,有些手段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皇后试探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魏帝眼眸之中闪烁戾色,淡淡说道:“让关内侯动手吧!” 第两百六十八章 有良心的屠夫 南楚败退,大魏铁骑趁势过江,落地生根,接连占据数座城池,连成一片。 在江南有立足之地,太子陆玄昭与晋王陆玄成率军趁胜追击,一路狂飙猛进数百里,逼近南楚王都,犹如两匹饿狼,眼中散发着凶狠的光。 大雪骤停,掩盖一片废墟的樊阳城,那柄巨剑依旧存在,剑柄之上,陆玄楼好似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蜀王殿下真的没事吗?”耶律观音奴问道。 “我相信他一定没事儿!” 浮屠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也不信信,陆玄楼只身摧城屠军,已有三日,动也不动,怎么不让让担忧呢? “大江防线突然失守,楚人仓惶撤退,仓促之间难以成势。” 耶律观音奴说道:“太子与晋王率军南下,连战连捷,此刻已逼近南楚王都,而殿下这般模样,该如何是好?” 陆玄楼只身攻城,击溃楚人大江防线,灭楚之战,当居首功。 然而先入楚都者为帝,这是提前说好的事情,若陆玄楼止步不前,终究与帝位无缘。 归降大魏后,耶律观音奴便在陆玄楼麾下效力,渡江之前,更是被陆玄楼委以重任,统率全军,在让人眼中,耶律观音奴已经是陆玄楼的心腹爱将。既然被打上了蜀王府的印记,那么耶律观音奴自然希望陆玄楼能居于大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岂是说灭就灭的?” 浮屠冷笑说道:“南楚虽然失去大江防线,依旧还有六十万军卒,犹有一战之力。” “殿下一剑摧城,犹如地震,大江千里一线,江水倾泻而出,淹没无数良田、房屋,楚人流离失所,心中怨气冲天。” 浮屠笑道:“哀兵必胜,太子与晋王这般冒进,迟早一败,终究还是要蜀王殿下来收拾烂摊子。” “需要提醒太子与晋王吗?” 耶律观音奴问道,虽有帝位之争,但也有君子约定,三位皇子可以于此中争斗,但绝不能折损大魏王朝的利益。 “你以为太子与晋王不懂其中道理吗?” 浮屠说道:“我大魏的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岂是目光短浅之人?你我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会想到。” “可惜啊,蜀王殿下太猛,将无数风光揽入怀中,不曾留给太子与晋王太多时间。” 浮屠继续说道:“若是陛下出手,只需要一剑,南楚王都不攻自破,所以明知有兵败之危,太子与晋王依旧要挥师南下,先蜀王殿下一步灭楚。” “多谢浮屠大人指点迷津!” 耶律观音奴说道,一直以来,浮屠是嗜杀而闻名,没想到此人心思竟也如此细腻。 “不过你也要做好随时南下的准备。太子与晋王虽是孤注一掷,可倘若得手,兵临南楚王都,可就不妙了。” 浮屠继续说道:“我在这里看着殿下,其余诸事就拜托将军了。” 武库之中,长桥之上,陆玄楼大汗淋漓,与三灾傀儡战至一处,两人以拳问拳,以剑问剑,竟是不分上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道身影终于分离,陆玄楼输了半招。 半步三灾境时,陆玄楼毫无还手之力,跌境之后,却能与这傀儡不分上下,他的底蕴底蕴深厚了许多,让陆玄楼喜上眉梢。 向着三灾傀儡拱手道别,陆玄楼纵身跃下长桥,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见陆玄楼离去,三灾傀儡也不追击,折身走回长桥尽头,立于青铜门户之前,尽忠职守! 许久之后,陆玄楼陡然睁眼,一股磅礴的气息喷薄而出,转瞬之间,便越过练虚巅峰与半步三灾,达成三灾境的程度,然而这股气息势头不减,依旧向上攀升,几乎达成绝巅三灾巨头的层次,才堪堪停滞。 厚积而薄发! 陆玄楼头顶出现一片黑色劫云,其中电弧闪烁,散发骇人声势,可闻风雷之声。 陆玄楼细细体味雷劫威压,在劫云彻底成型之前,强行压制气势,复落练虚巅峰境,那雷劫也失去目标,在空中盘旋许久,最终散去。 诸多涅盘武夫频频现身战场,这场大战似乎也将迎来高潮,提升自身实力,似乎迫在眉睫。 然而此刻也还不时时候! 不入三灾,陆玄楼可摧城破军,一入三灾,陆玄楼便只能运筹帷幄了。 此刻情势,有三将在,大魏不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智将,缺的是一骑当先、万夫莫敌的猛将。 就此刻而言,陆玄楼无疑是那完美无缺的猛将,灭楚之战,还有大作用,此刻破境,弊大于利。 虽然不曾破境,但走到了这种地步,陆玄楼随时随地都可破境,迟上一些时日,也无多大关系。 “等本王再入武库,便该往深处去了。” 陆玄楼悠悠出声,随即走出天之武库,此刻已能与三灾傀儡平分秋色,待他破境,或许就可以碾压三灾傀儡了。 巨剑剑柄之上,陆玄楼终于起身,最后看一眼樊阳城,向大魏军营而去。 陆玄楼离去之后,巨剑居然倾到,缓缓向樊阳城落下,最终那座城池彻底毁灭,而后巨剑也缓缓消散。 樊阳城被毁,大魏铁骑兵并不再城中安营扎寨,此刻突然听闻动静,浮屠与耶律观音奴奔走而出,便见陆玄楼飘然而至。 浮屠笑道:“我还以为你斩不断过去,会陷入迷茫,难以自拔!” “杀一是为罪,杀十也为罪,杀白是为雄,杀千亦为雄,杀的九百万,方为人上人。” 陆玄楼淡笑出声:“不过是摧一城,还不至于让本王纠结。” “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浮屠笑道:“善人也会成恶人,第一次杀人,良心却也不安宁。” 陆玄楼问道:“良心?值几个钱?” “良心不值钱,甚至是一文不值,你有这般觉悟,我很欣慰!” 浮屠笑道:“杀人可以,但做人嘛,没良心怎么成?所以陆玄楼,你要成为有良心的屠夫啊!” “这话似乎有些大道理,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放心吧,我有分寸就是了!” 陆玄楼笑道:“与本王说说,魏楚之战如何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狭路相逢 陆玄楼一剑摧城,好似地震,大江泛滥,江水横流,江南百姓多成难民,成群结队,逶迤数十里,缓缓向南楚王都而去。 忽而,难民身后远远扬起一道烟尘,急速向此处而来,更近些,便可以听到大魏铁骑的马蹄声了。 “魏军杀来了!” 有人惊恐出声,随即向前奔跑,整个难民队伍瞬间凌乱,争相恐后的逃命,甚至有人被践踏而亡。 陆玄楼一剑摧城,杀人无数,魏军似乎也成了真正的虎狼,楚人谈者色变,闻者惊心。 然而楚人多百姓,并无修行之人,仅有两条腿,又怎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呢? 难民队伍被截停,看着大魏铁骑杀气腾腾的模样,楚人跪伏在地面,瑟瑟发抖。 然而魏楚之战,无关百姓,无论是太子陆玄昭还是晋王陆玄成都无意屠杀难民。 看着惶恐不安的楚人,太子陆玄昭甚至动了恻隐之心,停下追击楚军的步伐,命大魏铁骑埋锅造饭,让南楚难民饱餐一顿,看得晋王陆玄昭直摇头。 “皇兄,你太仁慈了,而且也很不是时候。” 晋王陆玄成说道:“大魏行一统之战,虽有大义在前,却也改变不了我们入侵者的身份。” “玄楼一剑摧城,占尽风骚,但那一剑之后,两岸良田灰飞烟灭,南楚百姓流离失所。 晋王陆玄成继续说道:“楚人怯懦,乃南楚君王、权臣鼠胆,非楚民怕死。此时此刻,楚人满心难眼的仇恨,让他们吃饱了饭,就有了拿刀的力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滴水之恩,但涌泉相报,我施舍楚人一饭,楚人岂会恩将仇报?” 太子陆玄昭说道:“仁义无法征服天下,但这天下不能没有仁义。” “天下不仅仅是疆土,还有人心,如今楚人朝不保夕,正是广施仁义,收取人心的时候。” 太子陆玄昭对晋王陆玄成说道:说道:“若真如你所说,楚人难民倒戈而击,若有责任,本宫自己承担,不会牵累与你。” “本王并非怕你我兵败!” 晋王陆玄成说道:“只是觉着两国交战,楚国未灭,还不到广施仁义的时候啊!” 连日奔袭,大魏铁骑人困马乏,修整一夜,继续踏上了灭楚的征途。 南楚王都北方数十里,有两座大山,一曰乌山,二曰莺山,这是南楚王都最后的屏障。两山中间,仅有一条数十丈的通道,便是大魏铁骑南下的必经之路。 大魏铁骑行至两山之前,看着幽深的通道,不由停下脚步。 探子频频入山,却无丝毫收收获,就好似楚人已经放弃这座天然防线。 “此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仅仅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南楚王都之门户,楚人怎会放弃这么重要的地方?” 在晋王陆玄成的推算中,楚人自大江一线撤退,最终会在此处聚集,与大魏铁骑决一死战,此刻情势,竟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陆玄昭皱眉说道:“大江天险,尤胜此处,玄楼一剑破之,莫非是楚人忧心玄楼强攻此处,所以并不设防,而是准备在南楚王都与我大魏铁展开最后决战?” “本王是玩弄阴谋的好手,所以本王闻到了阴谋的酸臭味道。” 晋王陆玄成摇头,目光似鹰,落在两座大上之上,来回游荡,幽幽说道:“两山皆静,万籁俱寂,其中必然有诈。” 太子陆玄昭说道:“可是探子入山而回,并不见楚军踪迹。” “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晋王陆玄成说道:“南楚的背后有东荒仙门,以东荒仙门的本事,帮助楚军遮掩行踪,轻而易举之事。” 太子陆玄昭问道:“那你我按兵不动,与楚军周旋于此?” “已经走到了这里,哪有按兵不动的道理?” 晋王陆玄成再度摇头,继续说道:“大江一战,玄楼只身破城,威慑力十足,东荒仙门强者应该不会继续出手了。” “虽不知南楚有何谋划,但我大魏铁骑纵横无双,岂会被两座山拦住道路?” 斟酌片刻,晋王陆玄成命哥舒不白率耶律骑来路,命北寒牧九率三川骑兵弃马入上,沿通道布防,防备南楚军卒自通道两侧攻绩魏军。 “魏军过境了!” 一座密林之中,人影密密麻麻,皆披战甲,手中刀刃折射寒光,正是南楚大军,为首之人,则是白行简。 然而自高空望去,却此处空无一人。 百炼天宗修士乃阴阳术士,虽主修炼器,却也不乏精通阵法之人,在乌山、莺山设下阵法,遮掩楚军踪迹,满天过海,不被魏军探子查知。 立在密林极高出,可将山下通道之景尽收眼底。 通道两侧,魏军弃马,行动缓慢,但通道之中,魏军御马而行,极为迅速,眨眼功夫,已过半程,眼看就要大军过境。 幽深的通道将魏军队列拉长,再难呈现千军万马齐陷阵的威猛霸道。 这一战,若是全歼魏军,可谓南楚续命,一念之此,白行简也不由激动起来。 大江一役,陆玄楼只身破城,南楚军卒士气低落,也需要一场大声来振奋士气。 “南楚的存亡,就看今日了!” 白行简一声令下,山林顿时安静,无数的碎石自山中滑落,速度越来越快,向着那通道呼啸而去,南楚军卒也从阵法中走出,好似猛虎下山,冲向通道两侧的魏军。 “敌袭!” 通道两侧的魏军发出警告后,竖立盾牌,组成一道盾墙,迎向落石滚木。 然而高山滚石所蕴含的力量非同小可,轻而易举便击碎盾牌,砸在魏军身上,让他们头破血流。 这些军卒来自北蛮,不曾见过这等阵势,心中慌乱,脚下踏空,跌入通道之中,被战马践踏而亡。 “如你所料,果然有埋伏。” 太子陆玄昭皱眉说道:“白行简以有备算无备,你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姑且退一步,再做打算!” “退?” 晋王陆玄成朗笑说道:“这岂是我大魏铁骑的风格?”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魏铁骑,随我来!” 晋王陆玄成不退反进,带着麾下需要纯粹大魏铁骑踏入通道,以盾牌护身,疯狂向前突进。 第两百七十章 我来出手 太子陆玄昭目送晋王陆玄成离去,他并不认同晋王陆玄成的决定,并未率军随行,却也做出了回应。 “命三川骑兵抵抗楚军,为晋争取时间,一个时辰后,全军北撤。” 两山之中,有楚国伏兵近四十万,此刻倾巢而动,山林震荡,哀兵之气,不可轻也。 三川骑兵三五十人一组,摆出阵法,与南楚军卒凶猛厮杀,在他们脚下,便是不顾一切突进的大魏铁骑与耶律骑兵。 北蛮降卒本是骑军,马背功夫,造诣极高,马下功夫,却是稀松平常,不善密林之战,且寡不敌众,竟然被南楚军卒压着打。 然而北蛮军卒剽悍也非比寻常,眼见袍泽被屠戮,有军卒暴起,好似一头蛮牛,推着数位南楚军卒向后,竟一头跌进通道中。 不等他们起身,便有长枪递出,不分敌我,悉数钉死在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偶尔有人躲过长枪,下场却更为凄惨,被战马践踏成肉泥。 厮杀声中,时间流逝极慢,就在三川骑兵难以为继的时候,最后一个大魏铁骑越过此处,身影消失在远处,北寒牧九如释重负,带着川骑兵向山下狂奔而去。 一场大战,三川骑兵死伤无数,北寒牧九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些人都是北蛮最出色的战士,不曾死在大魏铁骑刀下,却死在南楚军卒剑下,这是一场难以接受的失败。 “报!” 就在此时,探子匆匆而来! “启禀太子殿下,我军后方突显大队人马,疑似南楚难民,正向此处而来。” 晋王陆玄成一语成谶,太子陆玄昭顿时皱眉。 “末将请战!” 密林一战,三川骑兵折损无数,北寒牧九有气难消,此刻正是发泄时候。 太子陆玄昭摇头说道:“此战三川骑兵折损无数,尚未修整,不宜再战,姑且避其锋芒吧!” 正所谓哀兵必胜,南楚难民含恨而来,那怕是三川骑兵也难以轻易应付。 三子夺嫡,先入楚都者为帝,三川骑兵是太子陆玄昭的底气,因而不愿再战。 陆玄楼摧城后,江水横流,南楚百姓家破人亡,心中怨气,岂是一饭之恩所能抵消? 白行简因而留下一支暗兵,潜伏在难民之中,三言两语便挑动难民,扛起锄头、折断树枝,结成一军,此刻也向魏军发难。 “第一次当将军的感觉如何?” 东玄宗赵怀素揶揄问道,南楚已无可用之将,真武宗许墨摇身一变,成了领军大将。 “还不错!” 许墨点头说道,虽然麾下军卒不堪入目,但这种感觉却是新奇,许墨乐在其中。 “报!” 两人说话之时,亦有探子前来。 “启禀将军,乌山、莺山一战,丞相大败魏军,魏军残部,此刻已向北撤退。” 许墨顿时精神抖擞,自从成为将军,他似乎还没有打过一场仗,不由问道:“冲我们来了?” 探子说道:“魏军不知何故,避开我军,迂回向北撤退。” “全军听令,全速行军,截断魏军退路,与丞相南北夹击,全歼魏军。” 许墨说道:“宋郡之战、大江之战,处处被陆玄楼压制,实在别去,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将军,万万不可!” 探子说道:“魏军虽败,主力犹存,不可冒然行事!” 此地有三万楚军,数十万难民,可面对大魏铁骑,胜算依旧渺茫,甚至会被大魏铁骑全歼。 所以白行简给许墨、赵怀素的任务并不是阻击魏军,而是将这些难民带回南楚王都,成为南楚抵御大魏的中坚力量。 “这将军,不当也罢!” 许墨虽然嘴上埋怨,却也知轻重,命大军缓缓南行,不提阻击魏军之事。 宋郡一战,历历在目,两万大魏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宋人十万兵甲,其中厉害,许墨有幸目睹。 “大魏铁骑,也不过如此!” 一场胜仗,果然让楚军士气大振。 乌山大营之中,白行简却是格外清醒,这是一场胜利,却是虽胜犹败。 三川骑兵折损过半,但楚人死伤之数,远超三川骑兵,若非人多势众,且三川骑兵不善山地战,此战怕是一场大败啊! 一支降军,早就没了气吐万里如虎的金戈铁马,居然如此强横,那么真正的大魏铁骑又该是何等恐怖的模样呢? “大魏南下灭楚,共有四十五万大军,其中大魏铁骑十五万、北蛮降军三十万,而三川骑兵毫无疑问是最弱的一支军队。” 白行简苦笑说道:“就是这样一支“弱军”,便让我南落苦不堪言,那么一旦大魏铁骑出手,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我大楚真的要亡了吗?” “前辈,事在人为!”剑梦说道:“只要我等戮力同心,定能报南楚社稷不灭!” 剑梦说道:“在我看来,此刻情况并不糟糕,反而极好。大魏三军,各自行事,不能呼应,可逐个击破。” “你的意思是……?”白行亦亦是若有所思。 “陆玄成虽然率军过境,却也被乌山、莺山隔断,不能与陆玄昭呼应。” 剑梦说道:“而陆玄楼陈兵樊阳,按兵不动,似不愿与陆玄昭、陆玄成合力灭楚,所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玄成麾下有五万大魏铁骑、十万耶律骑兵,非等闲之辈啊!” 白行简很心动,却也不失冷静:“乌山、莺山之后,一马平川,骑兵在此如鱼得水。” “我来出手!” 剑梦凝声说道,陆玄楼一剑摧城,剑梦同样可以孤身破军。 “大楚王都,不过如此,比起我大魏城池,好似一座土楼啊!” 越过乌山、莺山后,远望可见南楚王都,陆玄成顿时生出豪情。 “殿下未免得意了!” 哥舒不白沉声说道:“殿下孤军深入,也有覆灭之危!” “我敢来此,岂会毫无谋划?” 陆玄成不屑说道:“我身前身后,各有南楚军卒,不下百万,可楚人敢孤注一掷,与本王刀兵言欢吗?” 哥舒不白说道:“楚人若倾巢而动,或许能让殿下饮恨于此!” 第两百七十一章 天上云宫 “我来出手!” 剑梦决绝说道,同为练虚武夫,陆玄楼能只身攻城,她也可以一人破军。 “不可,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白行简摇头说道。 在战场之上,陆玄楼与剑梦都是无解的存在,只要他们出手,便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在两人身前,军卒没有立足之地,唯有败亡一途,这样的人或许就不会出现在战场之上。 剑梦不解问道:“陆玄楼可以,为何我不行?” “因为你不是陆玄楼的对手!” 白行简说道:“一旦你出手,那么魏楚之战成了你与陆玄楼的杀人比赛,你可以杀人,但陆玄楼会比你杀更多人。” “陆玄楼比你强,也比你狠,所以你没有胜算,而老夫也不想你成为陆玄楼那样的人物。” 白行简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大楚不该亡,自会绝处逢生。” 云风之中,一座宫殿悬空而立,宫殿下方又数座青翠山峰,将宫殿环绕。 虽是冬日,此山却一片明媚,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这便是东荒第六仙门——天上云宫。 天上云宫,这是一座极为特殊的仙门,宗门修士皆是女子,但她们却在东荒争得一席之地,成为了名震东荒的七大仙门之一。 据说天山云宫已有千年的历史,在过去的千年岁月里,东荒出现了无数惊艳一时的女子修士,为天上云宫带来了无数风荣耀,也为东荒带来了无数次震撼。 随着魏军渡过大江,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得争斗也提上日程,沉寂多年的天上云宫也热闹起来。 云殿之中,高手汇聚一堂,商议大事。 云殿正前方,有一张白玉王座,其上有位妇人,雍容华贵,此刻正襟危坐,听云宫强者各抒己见,此女正是天上云宫当代掌教云曦。 就大魏王朝之事,天上云宫强者各有看法。 “女子修行,本就不易,而我等不问山下事,又何必卷入这一场争斗呢?” 天山云宫副宗主是位温婉的女子,向来不赞成天上云宫与大魏王朝交恶。 在她看来,大魏王朝取他的天下,她修她的大道,两不相干,可谓绝妙之事。 “大魏王朝狼子野心,若得东荒全境,必然剑指仙门,岂容我等安心求道?” 天上云宫大长老陆昕,是一名剑修,性格颇为暴躁,然而此女天赋极好,修行百二十载,便入涅盘境,此后厚积薄发,成就巨擘之身,在天上云宫之中,她的实力仅在掌教云曦之下。 “大长老,你已入仙门,应当太上忘情,不该纠结于红尘之事。” 副宗主叹息说道,陆昕修道百年,六根却难以清净。 据说此女本是齐国人,春秋战乱,大魏灭国十二,齐国便是其中之一,而大魏灭齐之战,极为惨烈,陆昕的亲族也不得幸免,被大魏屠戮一空,陆昕自然无比痛恨大魏王朝。 “两位的心思本座已经知晓了!” 眼见两人还欲争辩,云曦无奈出声,打断两人。 “本座也不远大动干戈,毁了心境,然而此刻势成骑虎,不战也要战啊!” 云曦摇头说道,东荒仙门与第一剑宗主导此事,天山云宫若不作为,实在不好交代。 东荒六大仙门同气连枝,但实力亦有强弱之分,地位自有尊卑之说。 云曦说道:“神主莫惊春已经传来消息,让本座率宗门强者赶赴剑门关,这一场大战,我天上云宫怕是无法脱身事外了。” “唉!” 副宗主不由唉声叹息,大魏虎狼,有一帝双王、三将七侯,势力不可谓不盛,与之交战,必有所失。 “诸位怕是去不了剑门关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人影散发滔天魔气,越过青翠山峰,高高跃起,笔直落向云殿所在,似陨石坠地。 “放肆!” 大长老陆昕怒喝出声,手中长剑出鞘,斩出一道剑光,竟然逼退那道魔影。 “魔道武夫?” 云曦皱眉问道,此人一身魔功,尤为骇人,实力极为强横。 “本将屠方道,奉帝命来此,剿灭天上云宫!” 东荒之中能有这般魔威的,也唯有大魏六镇大将军屠方道。 “原来是你!” 屠方道镇守大魏北境,云曦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云曦唏嘘一声,面色陡然凝重,冷声说道:“其他人呢?” 屠方道笑道:“那些王侯,皆是心高气傲之人,不愿对女子出手,这种脏活只好由本将来做了。” “凭你一人,便想灭我天上云宫?” 云曦冷笑说道:“阁下未免也太看不清我天上云宫了。” 屠方道不以为然道:“不试试,谁知道结果如何呢?” “狂妄!” 大长老陆昕怒喝出声,天上云宫强者纷纷出手,散落四周,将屠方道围困起来。 “今日你不但灭不了我天上云宫,还得把命留下。” 屠方道怡然无惧,看向云曦,拱手说道:“本将平生最喜欢与强者交手,听闻宫主乃东荒唯二的女子巨擘,屠某想讨教一二,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云曦身为一宗之主,地位超然,并非所有人有资格让她出手,但屠方道身为大魏三将之一,却有资格与云曦交手。 “也好!” 云曦说道:“早就听闻大魏三将如何不凡,却是无缘一见,此刻难得机会,本座自然也要领教大魏王侯的风采。” 云曦摆手,天上云宫强者纷纷后退,腾出一片空间,供两人交手。 屠方道是魔道武夫,凶名在外,不可小觑。 但云曦执掌一座仙门,也绝非弱者,除非大魏双王出手,否则极难战败,因此天上云宫强者对云曦充满信心。 “女子修行,极为不易,你能有今日成就,实在难得,本将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忍你千年修行,一夕成空。” 屠方道戏谑说道:“天上云宫若能归降大魏,替大魏效力,本将可饶尔等性命。” “等你胜过我,再说此事不迟!” 云曦冷笑说道:“你若败了,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诸位,走好 “那真是可惜了!” 屠方道摇头,似是遗憾,身形微微后退数步,做出防御姿态。 云曦微微皱眉,清眸之中闪烁冷色,自玉座起身,缓缓走近屠方道。 然而,就在云曦落地的瞬间,一道剑光暴起,携卷雷霆之势,轰向云曦背部。 出剑之人,竟是天上云宫大长老陆昕。 这一剑来得极快,仿佛谋划许久,不等云曦回神,便洞穿云曦的身体,剑气骤然爆发,肆意摧毁云曦的经脉。 长剑透体而出,殷红的鲜血顺着长剑流淌而出,浸湿了宫装,滴落在地面上。 一击得手,陆昕抽身而退,眼眸低垂,看不清其神情。 “为什么?” 运转灵力,封闭伤口,云曦蓦然回头,看向陆昕,满是不解。 “卑鄙是弱者的伎俩,强者不屑为之。”陆昕淡漠说道:“在你面前,我是弱者,使用这卑鄙的伎俩,合乎情理。” “你什么时候投靠了大魏王朝?” 云曦问道,眼中尽是迷茫,她实在想不通陆昕为何要背叛天上云宫,投靠大魏王朝。 陆昕说道:“你太松懈了,只听到我的言辞,却忘了我的姓氏,我姓陆,陆啓的陆!” “你竟是魏人!” 云曦恍然,若陆昕出身大魏皇族,此刻递出致命一剑,就在情理之中了。 “大魏关内侯陆昕,见过宫主!” 陆昕拱手,道出真实身份,云曦也不由诧异,“大魏关内侯不是陆白熊吗?” “大魏皇族之人,踏入三灾境,需入宗人府,踏入涅盘境,便是关内侯。” 陆昕说道:“所以陆白熊是关内侯,我也是关内侯。” 云曦问道:“你潜伏天上云宫多年,就是为了今日?” “嗯!” 陆昕说道:“大魏皇族有许多人如我这般,改名换姓,潜伏在东荒仙门之中,拼了命向上爬,然后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就是我们的任务。” “关内侯,你的话有些多了,涉及大魏绝密,再说下去,恐怕就不合适了。” 屠方道提醒说道:“此处天机,虽被遮掩,但难免夜长梦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屠方道说道:“关内侯与这些人相处久了,难免有些情谊,若关内侯不愿动手,本将自然出力。” “那就有劳大将军了!” 云曦重伤,屠方道再无敌手,以此人的狠渡手段,此处必然血流成河,陆昕不忍看,转身离去。 “本想与宫主公平一战,此刻来看怕是不成了。” 云曦冷笑不已,自始至终,屠方道从未有公平一战之心,此刻竟然恬不知耻,说出这种话来。 “卑鄙!” 屠方道不置可否,露出狰狞笑容,嗜血般的舔舔嘴唇,狞声说道:“诸位,走好!” “要灭我天上云宫,痴心妄想!” 云曦气势陡然振奋,手掌翻飞,结出复杂印记,随手打出,没入云殿墙壁之中。 屠方道只觉眼前一花,便身在云殿之外,自高空向地面落去。 翻转几圈,稳住身形,屠方道抬头望去,只见云殿绽放光芒,一股极为古老的气息铺荡而来。 “早就听闻,天上云宫有一件神器,关内侯费尽心思,也不知其下落,原来是云殿啊!” 神器在手,云曦气势如虹,屠方道却无所畏惧。 云曦杀意果决,无情说道:“屠方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倒不见得!” 屠方道淡然出声,摊开双手,天上云宫的护宗大阵居然开启,化作一只鸾鸟,盘旋在屠方道头顶,与云曦对峙。 浮屠戏谑问道:“天上云宫的神器与天上云宫的护宗大阵,那个会强一些呢?” “该死!” 天上云宫副宗主破口大骂,陆昕不仅重伤了云曦,也将护宗大阵的掌控权交给了屠方道。 “可恨我等有眼无珠,竟让宗门遭此大劫!” 陆昕潜伏天上云宫多年,一步步成为天上云宫的大长老,她们竟然毫无察觉。 天空之中,云曦与屠方道激烈交手,气浪排空而出,至边缘之处,虚空泛起涟漪,将所有声势消弥。 “本将为灭宗而来,岂会让他人察觉此间动静,施以援手?” 屠方道笑道:“除非宫主能斩杀本将,否则在场所有人都要死!” 云曦并不搭话,操控云殿,与屠方道死战。 身为天上云宫掌教,云曦实力自然强横,然而陆昕那一剑是致命伤,久而久之,云曦难以坚持,气息也越发微弱。 屠方道趁机出手,全力摧动护宗大阵,鸾鸟展翅,以极为凶狠的姿态撞飞云殿。 “宫主,走好!” 屠方道一步迈出,至云曦头顶,恐怖魔气凝聚修罗相,握掌成拳,好似泰山压顶,砸向云曦。 “唉!” 一声叹息响起,一位老妪自天上云宫禁地走出,抬起干枯的手指,遥遥点向屠方道。一股恐怖的力量骤然浮现,击溃修罗相后,又击中屠方道的身体。 那股恐怖的力量带着屠方道的身体向后,撞击在一座山峰上,那一座山峰竟然被折断,山石滚落,将屠方道淹埋其中。 “师叔!” 云曦骤然惊喜,这位前辈早些年便大限将至,遁入禁地之中,此刻现身,非凡未死,境界越发高深了。 “半步轮回武夫,天上云宫竟有这等强者!” 推开山石,自废墟中起身,屠方道心有余悸,这么重要的消息,陆昕竟然不曾告知,险些害他丧命于此。 “我也不知,此人竟然还活着!” 陆昕去而复返,与屠方道并肩而立,却不敢正视那老妪的目光。 “此人乃半步轮回武夫,非你我能敌,撤吧!” 老妪出现后,天上云宫转危为安,陆昕心中竟然暗自窃喜。 “想走,也得把命留下!” 老妪冰冷出声,若非她侥幸踏入半步轮回境,天上云宫恐怕已经被彻底抹除,她岂能轻易饶过屠方道与陆昕。 屠方道笑道:“我的命很硬,你怕是留不住啊!” “那是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老妪冷笑出声,半步轮回境的气势显露无遗,凶狠压向屠方道,屠方道的骨骼顿时吱吱作响。 “半步轮回武夫,足以傲视东荒,然而在我大魏王朝眼中,依旧不够分量,所以天上云宫,我大魏灭定了!” 屠方道狞笑不已,旋即拱手,俯身拜向一处虚空。 “请灏落王出手!” 第两百七十三章 天上云宫覆灭 天地骤然寂静无声,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涌上老妪心头,与当年大限将至如出一辙。 她面色凝重,抬头那处虚空,空间剧烈波动,显露一丝裂纹,随后一只打手从虚空中探出,将那一道裂纹彻底撕裂,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走出,那一道空间裂缝才缓缓消失。 一道黑袍矗立上空,恐怖威压笔直落下,好似九天之云垂落,那老妪被瞬间压制。 老妪艰难抬头,看向那一袭黑袍,好似一座神灵,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众生,心中震骇难以诉说。 大魏有双王,皆为轮回武夫,老妪也知道此事,却也不觉恐怖,那是因为不曾真正见过。 此刻得见,心神惧骇,四肢也也冰凉。 老妪于生死之间更进一步,成就半步轮回武夫,足以傲视东荒,然而她毕竟是半步轮回武夫,此刻也不够看。 随着一尊轮回武夫的降临,天上云宫强者面如死灰,此间一波三折,天上云宫难逃覆灭。 “此处有本王,你二人速速斩杀其他人!” 灏落王雷厉风行,沙哑低沉的声音的响起,犹如涟漪,在空中回荡。 王之威势,不可忤逆,屠方道与关内侯陆昕齐齐领命,转身走向他人。 云曦重伤将死,老妪被灏落王压制,而屠方道与关内侯陆昕皆有巨擘战力,天上云宫强者难以匹敌,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逃!” 眼见天上云宫强者、弟子被屠杀殆尽,天上云宫副宗主放声嘶吼,不复温婉模样。 “护宗大阵由本王掌控,你们无路可逃!” 屠方道大笑连连,频频出手,斩杀数位天上云宫强者,随即推倒一座山峰,天上云宫弟子逃之不及,被掩埋其中。 看着天上云宫强者、弟子纷纷陨命,云曦睚眦欲裂,心中痛苦万分。 急火攻心时,一口逆血涌出,那一口气就此断掉,身形萎靡,生命力飞速流逝。 云曦压榨所有生命与力气,竟然重回巅峰。 祭出云殿后,云曦双手结出复杂印记,云殿绽放盛大光芒,将天上云宫强者、弟子笼罩,最终吸纳于云殿之中。 “天上云宫弟子听令,本座将陨,传位于云渺渺!” 云曦的声音在云殿内部响起,随后云殿爆发更加璀璨的光芒,压碎一片虚空,向着虚空深处遁去。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屠方道冷笑出声,身影闪烁,拦下云殿,凶狠递拳,砸向云殿。 轰然一声巨响,屠方道倒飞而出,云殿摇晃之时,依旧向虚空遁去。 “可恶!” 屠方道暗骂一句,云曦虽然重伤,但那云殿却是货真价实的神器,那怕是涅盘巨擘也难以撼动。 与此同时,灏落王微微皱眉,探出一只手掌,轻而易举便破碎一片虚空,向前横推,向着云殿抓去。 “老妇人还没死,岂能让你断我云宫传承?” 老妪轻笑出声,施展一门秘术,好似时光倒流,竟摇身一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 女子含笑看一眼天上云宫,随后毅然决然,撞向那一袭黑袍。 “那便一起死吧!” 靠近灏落王的瞬间,年轻女子将周身灵气压缩于一处,随即释放,恐怖灵气骤然爆发,年轻女子的身体瞬间崩溃,狂暴灵气携卷恐怖力量冲向那一道黑袍。 黑袍遮掩,看不清灏落王的面容,唯有一双眸子,波澜不惊,无视老妪自爆身躯,手掌依旧向前,抓向云殿。 轰然一声巨响! 半步轮回武夫自绝一击,那怕是灏落王这等轮回武夫也难以承受,只得化掌为拳,砸在云殿之上,将云殿砸入虚空深处,然而仓惶出手,消解那恐怖灵气与力量。 许久之后,灵气风暴止息,灏落王现出身形,那一道黑袍已经破碎,露出真容。 那是一名面容硬朗的男子,气质却有些阴鸷,屠方道与陆昕皆不曾见过。 “是你!” 天上云宫掌教云曦似乎认得此人! 灏落王幽幽说道:“数百年不见,云曦宫主依旧风华绝代!” “难怪莫惊春费尽心思,也是查不出蛛丝马迹,原来是你们故弄玄虚。” 云曦幽幽出声,似是感慨,说道:“竟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真是一处好戏啊!” “除了我们,东荒哪里还有第九境强者?” 灏落王摇头说道:“只是东荒仙门太骄傲,不曾正眼看我们,所以不曾想到我们罢了。” “也是!” 云曦点点头,不再说话,看着满目疮痍的宗门,眼中有不舍,也有欣慰。 师叔死了,她也活不成了,天上云宫终究是保住了。 云殿在,天上云宫真正底蕴便还在,等到云渺渺成长起来,天上云宫可复立于东荒。 云曦幽幽说道:“这笔血债,我是讨不回来了,但会有人替我讨债的!” 灏落王笑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王恭候大驾!” “乍一听,似是人言!” 云曦缓缓出声,气息越发微弱,最终缓缓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屠方道笑道:“砍下她的头颅,送给莫惊春,应是一件不错的礼物!” “女子本柔,其心也刚强!天上云宫皆是女子,大难之时,人人递剑,不曾折腰,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人死为大,就不必折辱其尸身了。” 灏落王幽幽叹息,拱手一礼,转身破碎虚空而出,留下话语。 “本王已出手,莫惊春必有所察,此处已然不安全,你二人也速速离去吧!” “好头颅,当真可惜了!” 屠方道摇头惋惜,随即化身一道流光,向北而去。 关内侯陆昕,看着云曦的尸身,又看看支离破碎的仙门群山,眼眸中也难掩悲伤之色。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她在此山修道,已有数百岁月,其间草木,其中人影,皆是熟悉。 “对不起!” 关内侯陆昕低声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可谁让我是魏人呢?” 在屠方道与关内侯离去不久,一道剑光破开天幕,两道人影出现,落在云曦身边,久久无言。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七去其二 “云曦死了,天上云宫灭了,大魏王朝好手段啊!” 百里剑秋凝声说道,天上云宫覆灭,对于东荒仙门而言,可是不小的打击啊! 他与莫惊春察觉此处有变故,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应该是大魏双王出手了。” 莫惊春凝神说道,魏帝陆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便覆灭一座仙门,这是在向他示威啊! 两人分头行动,查探此间情况,竟无一人生还。 “大魏王朝又欠下一笔血债!” 百里剑秋沉声说道,六大仙门同气连枝,天上云宫覆灭,他心中也有戚戚然。 两人收敛云曦尸身后,并不逗留,离开此处,魏帝陆啓已然出手,东荒仙门势必要还以颜色。 自晋王陆玄成过境,便率军直扑南楚王都,攻势绵延不绝,若非楚都城墙高厚,楚王已成阶下之囚。 白行简心急如焚,时时派兵袭扰陆玄成后方,却不回援,一心一意坚守乌山、莺山。 陆玄成不过孤军,难以成事,若是让陆玄昭、陆玄楼度过乌山、莺山,兵临楚都城下,南楚就真的亡国了。 “天上云宫覆灭了!” 就在此时,闻溪殿主带来重磅消息,让人双耳欲聋。 “怎么可能?” 白行简惊骇出声,天上云宫乃一方仙门,掌教云曦更是一方巨擘,大魏无声无息之间便覆灭天上云宫,怎么不让人惊骇呢? 震惊之后,白行简便是惊喜,大魏王朝覆灭天上云宫,显露獠牙,东荒仙门势必还以颜色。 如此一来,剑门关将成为东荒最重要的战场,魏楚之战的胜负也便不重要了。 大魏王侯专注剑门关战场,绝难关注魏楚之战,南楚或有一线生机。 剑梦沉声问道:“云渺渺知道此事吗?” “虽然此刻不知,但这般动静,瞒也瞒不住,她早晚会知道。” 闻溪摇头说道,她也不知如何开口,将此事告诉云渺渺,对云渺渺而言,此事太过残酷。 “我去说吧!” 剑梦问道:“云渺渺现在何处?” 南楚王都中的一处校场上,真武宗许墨身披将军甲,专心操练新军。 数日攻城,大魏铁骑也困乏,晋王陆玄成让大军休整,云渺渺与越青离走下城墙,来此观许墨练兵。 越青离笑道:“许墨越来越像个将军了!” “只是训练新兵而已,与剑梦姐姐相比,他还差的远呢!” 云渺渺轻笑说道,眼眸中却难掩骄傲之色。 白行简与剑梦率南楚主力坚守乌山、莺山,若非许墨麾下新兵独当一面,南楚王都恐怕早就沦陷了。 越青离笑道:“与剑梦相比,我们是凡人;与大魏铁骑相比,楚军是弱旅。许墨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 说话之际,两人便看见剑梦远远而来。 “剑梦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渺渺笑问道,显然还不知道天上云宫覆灭的消息。 剑梦强作欢颜,说道:“乌山、莺山也无战事,我放心不下你们,所以过来看看。” 三人交谈片刻,许墨练兵结束,也往这边来,云渺渺迎上前去,留下剑梦与越青离。 越青离对剑梦说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剑梦问道。 “数日之前,宗门传来消息,紫青双剑已经出炉,若是试剑顺利,你将拥有一件恐怖杀器。” 越青离说道,剑梦受制于剑,非一日两日,若有神兵利器相助,剑梦或许能更进一步。 “确是是好消息!” 剑梦兴致缺缺,陆玄楼将两根凤凰尾羽交给她,她便请百炼天宗强者出手铸剑,此后战事频生,诸事缠身,若非越青离说起,她几乎已经忘记此事。 “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若是寻常,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剑梦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越青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剑梦低声说道:“天上云宫覆灭,云曦宫主也战死了。” 越青离骤然无言,沉默许久,目光落向云渺渺,只见云渺渺与许墨你情我浓,笑容灿烂。 越青离问道:“所以你来此就是为了将此事告诉云渺渺?” “嗯!” 剑梦沉声说道:“我知道这对云渺渺来说是很残忍的事情,但这是她终究要面对的事情。” 越青离问道:“你打算如何开口?” 剑梦苦笑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越青离说道:“先将此事告诉许墨,有他在,云渺渺或许能好受些。” 两人走近许墨与云渺渺,剑梦开口说道:“渺渺,我有些事情要和许墨单独说说,你陪青离说说话吧!” “嗯!” 剑梦带着许墨走出校场,一路沉默寡言,来到城墙之上。 眼前的城墙,遍布刀痕剑迹,血迹依旧殷红,剑梦举目远望,可见大魏军营,有军卒身形忙碌,似乎在掩埋尸体。 “没有野心,就没有战争,没有战争,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剑梦突然问道。 “野心是欲望,沟壑难填!” 许墨说道:“我们不能压制他人的野心,唯一能做的便是克制自己的欲望。” 剑梦摇头说道:“你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像陆玄楼了!” “虽然是敌人,虽然被他断去一臂,但我从不否认陆玄楼是个人物。” 许墨说道:“只是做了几天将军,在世俗中摸爬滚打几天,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 剑梦问道:“什么道理?” “有点眉目,却也说不出所以然。”许墨说道:“你不是有事和我说吗?” 剑梦叹息一声,便将所有事情告诉许墨。 许墨骤然无言,双拳紧握,手臂青劲爆起,双眼通红,散发着凶狠的光芒。 真武宗与天上云宫向来亲密,对许墨而言,真武宗是他的家,天上云宫也是。 “谁干的?” 许墨低沉出声,犹如一头野兽,愤怒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剑梦说道:“据说有大魏王者出手!” “早晚有一日,我要宰了他!” 许墨咬牙切齿说道,随即走下城楼,他知道,这个时候,云渺渺需要他在身边。 继万兽山之后,天山云宫覆灭,东荒仙门七去其二,举世震惊,整个东荒江湖一片哗然,不少江湖武夫此刻才真正明白,原来大魏王朝也是一尊庞然大物啊! 第两百七十五章 大战 魏楚战场中,陆玄楼永远是最可怕的那一个,也是最安静的那一个,自渡江后,好似销声匿迹一般。 魏军大营中,陆玄楼与浮屠对弈,耶律观音奴观棋不语,许久之后,陆玄楼弃子认输。 “我原本以为你无所不能,却没想到你竟然是臭棋篓子!” 浮屠好似发现新大陆,不停取笑陆玄楼。 陆玄楼摇头说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瞧你那得意模样,哪有大魏王侯的气度?” 两人说笑一番,继而面露正色,说起正事来。 “老头子好手段啊!” 陆玄楼惊叹说道,无声无息便覆灭一座仙门,这等手段,使人望尘莫及。 “一座仙门的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是大魏关内侯,陛下手段确实深不可测!” 天上云宫覆灭,无人不惊,浮屠也不例外,花费许多时间,才平复心情。 浮屠笑道:“听说有天山云宫强者走脱,屠方道终究是无能之辈啊!” 陆玄楼摇头说道:“此番灏落王出手,怨不得屠大将军,只能说仙门底蕴,非常深厚。” “你不觉得东荒仙门有些安静了吗?” 浮屠凝声说道:“天山云宫覆灭,东荒仙门置若罔闻,着实诡异,令人费解。” “仙门之事,轮不到你我操心!你我背后有一尊剑门关,其中有大魏王侯,自会应付东荒仙门。” 陆玄楼问道:“太子与晋王,此刻在何处?” “还是老样子!” 浮屠说道:“南楚王都城高墙后,且有仙门布下阵法,晋王难有作为,此刻应是弹尽粮绝,进退两难。白行简率军坚守乌山、莺山,阻断太子前路,两军相持,却也不曾大动干戈。” “自渡江一战后,本王停滞不前,也该动动了。” 陆玄楼说道:“再不动,老头子就该催了!” 魏帝陆啓覆灭天上云宫,已有大动干戈之心,灭楚之战,不宜再拖。 “你早该如此!” 浮屠笑道,若是渡江之后,陆玄楼也追亡逐败,此刻大魏铁骑或许已经将大魏王旗插在南楚王都的城墙上了。 落日黄昏,一轮残阳如血。 夕阳染红了天际,金色光芒折射在大军不同颜色的甲叶上,映照出耀眼的霞光,如一幅瑰丽壮观的画卷。 三十万大军,陈列乌山、莺山之前,并列一现,静默无声等待着敌人登场,一股肃杀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战场。 陆玄楼黑袍黑甲,一张黑色面具罩住面容,身骑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站在最前方,好似一尊修罗。 乌山上,白行简与剑梦并立,居高临下,目之所及,黑压压的一片,皆是魏人骑军。 “魏人的气势变了!” 剑梦凝声说道,此前大魏铁骑虽有气势,却也不似这般盛大,即便是站在山巅,那股恐怖战意依旧让剑梦心悸。 “因为他是陆玄楼,一剑摧城的陆玄楼啊!” 白行简说道:“有他在,大魏铁骑便觉着此战必胜,气也就盛了。” 剑梦唏嘘说道:“一人而已,竟有如此变化。” 白行简凝声说道:“这是军神的姿态!” “陆玄楼也算军神?” 剑梦诧异问道,陆玄楼虽有略,却也极少征战,兵法未必娴熟。 “冲锋陷阵,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也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也罢,只要不败,只要无敌,那就是军神。” 白行简说道:“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刻两军对垒,我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随着地面的震动,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从山下传来,鼓声如雷响起。 大魏铁骑踩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天地,如浪潮般涌动,向着两座大山靠近。 前方大军战马不安的躁动起来,马蹄连连踩动地面,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起。 “咚咚…咚……” 大地传来得震动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大魏铁骑如同乌盖顶一般,席卷而来,转瞬便已经来了近前。 “滚石准备!” “弓箭手准备!” 两山之上,楚军各部将领发号施令,有仙门弟子奔走山林,传达军令,指挥着军卒。 陆玄楼率军攻打乌山,太子陆玄昭率部攻打莺山,各有分工! “呜!!” 号角声先自乌山响起,五万大魏铁骑缓缓向前,随即以战刀抽打战马,猛然向前冲锋,似乎看不见那一座大山。 大魏铁骑移动速度极快,十息而已,便至山脚。 “放箭!” 前方将军高声令下,无数箭矢从大军中飞出,如流星一般,带着一抹亮光划破夕阳余晖,覆盖了整个战场的上空。 箭矢将落,为首骑兵猛然转向,带着后方骑军向两侧冲锋,遮天蔽日的箭矢落下,竟然摸不着大魏铁骑的身体。 大魏铁骑身经百战,这种程度的攻击,好似儿戏,这一点,白行简也有预料。 “准备!” 半山密林中,一辆辆简易的投石车被埋在泥土中,里面装满了巨石。在投石车的前方,一排排床弩整齐排列,数米的长矛折射幽冷寒光。 “放!” 巨石划破天空,笔直落向大魏铁骑,在落地瞬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如晴天霹雳,巨石化作飞石,密密麻麻好似蝗虫,将大魏铁骑军卒打下马来。 火焰升腾而起,浓烟弥漫,笼罩四周。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响彻天地之间。 天空中一阵阵白光如同照明弹一般,将这一方天地映射的如同白昼一般。 “道门,雷符,倒是有点意思!” 陆玄楼冷笑出声,身后数千道身影奔出,皆是洞天、练虚两境武夫,转瞬之间,便至山脚,速度之快,非战马可比。 数千武夫联袂出手,一股股灵气冲天而起,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道无形屏障,将巨石拦截下来,向山林中南楚军卒落去。 有东荒仙门弟子相助,南楚军中同样不缺高手,一道道虹光飞出,坠落的巨石瞬间化作齑粉,显然在空中。 大魏武夫继续向前,横冲直撞,与东荒仙门弟子短兵相接。 第两百七十六章 联袂而至 没有巨石飞弩,大魏铁骑笔直向前,有所向披靡之势。 “放箭!” 前方将领再次下令,箭矢如雨落下。 “放!” 飞石巨弩排空而出,没有大魏武夫的阻击,笔直射向大魏铁骑。 “嗖嗖嗖!”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连绵不绝的响起,长剑如瀑雨一般笼罩了整个虚空。 大军前方,陆玄楼古井无波,看巨石飞弩呼啸而过,看大魏铁骑落马而亡。 陆玄楼身后,十万北寒骑兵紧握长枪,双眼血红,紧紧盯着战场,无形的战意在燃烧,等待着冲锋的命令。 “殿下,让我等也冲锋吧!” 看着大魏铁骑冲锋,北寒骑兵骨子里的血也开始沸腾。 “殿下给了我们最好的,我们也可为殿下陷阵而死!” 耶律观音奴目光清澈,不含半分杂质,北蛮三部降卒,唯有北寒骑兵最得意。 他们手中的枪是陆玄楼赐下得灵兵,他们身上的战甲与大魏铁骑一般无二,此战陷阵,不该落于人后。 陆玄楼摇头说道:“都是大魏铁骑,谁来陷阵都一样!” “遵令!” 耶律观音领命退下,心中感激涕零,无以复加,她不动声色的侧头,看向莺山方向,耶律骑兵前赴后继,迎着飞石巨弩冲锋,太子陆玄昭麾下的大魏铁骑却是纹丝不动,军中强者也无动静,全然不在乎耶律骑兵的死活。 耶律观音奴替耶律骑兵感到悲哀,也替她与北寒骑兵感到幸运,有时候跟对了人,比什么都重要。 “吼吼吼!” 大魏铁骑军中传出一声声怒吼,汇聚起来,震耳欲聋。 大魏铁骑至乌山山脚,纷纷弃马,三五十人一组,冲入密林,顺势前行。 无数滚石飞来,潜伏在山林中的南楚军卒现身,紧随飞石,向着大魏铁骑冲杀而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魏军卒挥舞着一杆长枪,飞身而出! “杀!” 魁梧军卒咆哮一声,挑飞巨石。长枪如蛟龙,猛烈刺出,迎上南楚军卒。 双方军卒撞在一起,鲜血飞溅,尸体横飞,一颗颗头颅抛飞,血洒长空。 这场惨烈的厮杀,没有多少技巧可言,唯有用生命才能证明谁更强大。 这注定是一场血腥、悲壮的战斗。 半个时辰后,山脚下的南楚军卒死伤无数,唯有少数残军向山下逃遁。 “呸,这都是些什么货色!” 魁梧汉子军卒长枪横扫,看着满地尸体,不屑说道:“真以为我大魏铁骑下了马就提不动刀了吗?” 半山腰,大魏军中高手和仙门弟子在战斗,还有巨石、箭矢划过。 山林之中,大魏铁骑也如利箭,一往无前,顺山势前行。 南楚军卒出乎意料的强勇,遇到大魏铁骑,便展开激烈的厮杀。 数万大军,在山林中生死争斗,喊杀声震天,场面极度震撼,数里之外,都能清晰的闻到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陆玄楼缓缓点头,耶律观音奴瞬间会意,手中令旗挥动,十万北寒骑兵出动,好似一股钢铁洪流,向着乌山涌去。 陆玄楼骑马,站在一处陡坡之上,皱眉看向前方战场,有仙门强者现身,挡在北寒骑兵前方。 十位半步三灾境的仙门长老。 为首之人,背负双手,静静伫立在虚空中,一双眸子锐利无比,扫视着战场。 此刻的他,犹如一尊绝世凶兽,正在俯瞰战场上的所有人,如看蝼蚁一般。 他没有主动出手,但北寒铁骑却无法靠他身前三丈范围。 真武宗许墨! 货真价实的三灾武夫,他的身侧,便是天上云宫的云渺渺。 陆玄楼纵身而起,出现在许墨身前,凝声说道:“两军对垒,无关三灾,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许墨淡然说道:“可我已经来了!” 陆玄楼皱眉说道:“你要破坏规矩?” 许墨笑问道:“是又如何?” “规矩一旦被破坏,后果难以挽回。” 陆玄楼说道:“天山云宫覆灭,云曦宫主战死,你该伤心,也该难过,却不该失去理智。” 许墨冷笑问道:“怎么,你怕了?” “我怕不怕无所谓!” 陆玄楼笑道:“那怕你是真武宗第一天骄,有些后果你也承担不起。”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大魏向来如此。” 陆玄楼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信就是了!”许墨说道。 “既然信本王,那就请你速速离开此处。” 陆玄楼说道:“战局瞬息万变,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莫要在此妨碍本王。” 许墨问道:“我不能杀南楚军卒,那能对你出手吗?” “当然可以!” 陆玄楼笑道,随即挥手,北寒骑兵越过陆玄楼,奔赴乌山,双方皆无顾虑。 “又能活动活动筋骨了!” 浮屠出现在陆玄楼身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许墨可以对陆玄楼出手,那他也可对仙门天骄出手。 “堂堂大魏王侯,对一小辈出手,有失体统,让本座来陪你玩玩!” 白衣剑宗挡住浮屠,随即又有一尊仙门强者走出,牵制耶律观音奴。 四尊强者远离此处,立刻爆发大战。 “这一次,不过有大魏王侯来救你!” 许墨冷冽说道:“陆玄楼,你的死期到了!” 陆玄楼笑道:“就凭你们?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罢了。” “知你不凡,所以还有些准备!” 许墨拍拍手,十数道强横气息从乌山升起,犹如流星赶月,落向此处。 剑玄、宗道、赵怀素、宫淑君、越青离,加上许墨、云渺渺,东荒仙门天骄悉数在此。 除此之外,还有数位陌生人,其中有两人散发恐怖气息,竟然宗道、剑玄之下,竟是曾经出现在不周山的中州天骄。 “这般阵仗,未免也太高看本王了!” 数十位天骄联袂而动,只为取他性命,陆玄楼心中叫苦不迭。 天上云宫覆灭,东荒仙门毫无动静,不成想竟然挥刀向他而来,这般阵仗,今日显然没打算让他活着。 一位中州天骄说道:“我等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 陆玄楼笑而不语,若是信了这话,那他就是傻子了。 第两百七十七章 气运之道,合道而强 南楚王都,丞相府! 阴阳书院黑圣与东荒神主莫惊春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尊铜炉,隐约可以嗅到一股香气。 “好茶!” 莫惊春赞叹出声,饮下一杯热茶,入口苦涩,转瞬之间,一股清香回荡肺腑,口齿留津! “少时饮酒,老来喝茶,本以为你不会喜欢。” 黑圣笑言,也喝下一杯热茶,眼睛微微眯起,手指轻弹,似有无尽乐趣。 莫惊春摇头说道:“我修道两百年,已不是年轻人了。” 黑圣唏嘘说道:“轮回武夫,千年不灭,两百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似老夫这般暮气垂垂,才是老人啊!” “前辈说笑了!” 莫惊春说道,武夫修行,年老体衰时,自然气血两亏,然儒家修士心有一气浩然,便在巅峰,就如黑圣,看似薄暮老人,身心不输少年时。 黑圣问道:“东荒仙门天骄联袂而动,更有中州人杰压胜,你这是不打算让陆玄楼活了?” 莫惊春问道:“时至今日,前辈还想收陆玄楼为徒不成?” 黑圣说道:“此子才情高绝,可成那诗圣词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 莫惊春摇头说道:“一剑摧城,破江千里,此子心肠,犹如铁石,生不出那浩然之气。” “因材而施教,有教则无类!” 黑圣笑道:“大凶大恶之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此子虽狠,却非凶恶之人,怎就生不出浩然之气呢?” 莫惊春问道:“前辈这是铁了心护要那陆玄楼?” 黑圣说道:“若他无性命之忧,老夫也懒得掺和东荒之事,自然袖手旁观,若事与愿违,为我儒道计,老夫定不会隔岸观火。” 莫惊春问道:“大争之世,九州天下天骄并起,英才无数,前辈何必执着于一人呢?” “不过是一个年轻人,东荒仙门何必痛下杀手?” 黑圣笑道:“老夫不远万里,自中州入东荒,总不能白跑一趟,不妨给老夫一个面子,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 莫惊春摇头说道:“然而此子惊艳,留之有祸患,他人未必答应啊!” 黑圣说道:“此子惊艳,老夫惜才,也不忍他夭折啊!” “天上云宫覆灭,仙门强者心中皆有一口恶气,定要大魏王朝血债血偿。” 莫惊春凝声说道:“前辈可知,你力保此子,便是与东荒仙门为敌。” 黑圣皱眉说道:“你留陆玄楼一命,我儒家不插手东荒纷争,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怎就成了老夫与东荒仙门为敌呢?” 莫惊春叹息说道:“前辈,此一时,彼一时啊!” 黑圣撇嘴说道:“天上云宫覆灭,此乃陆啓所为,关陆玄楼何事?” “前辈,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 莫惊春说道:“陆玄楼是陆啓的儿子,父债子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屁话!” 黑圣不屑说道:“陆啓还没死,有些仇冤,就轮不到陆玄楼替他抗。再说了,陆啓有那么多儿子,那个不能替他抗,非得是陆玄楼不成?” “陆玄楼再惊艳,能有你莫惊春惊艳?什么将来必成大患,都是假话,都是借口!” 黑圣摇头说道:“说到底,不过是他挡了剑玄、剑梦的道,你们心里不舒服,想除之而后快,是也不是?” 莫惊春哑口无言,他虽然没有这种心思,但有人确实是这种心思。 “黄金大世,天骄争锋,但不是这么个争法啊!” 黑圣唏嘘说道:“莫惊春,你也是能人,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依前辈,我东荒仙门不伤陆玄楼性命就是了!” 莫惊春说道:“但前辈也需答应本座,不得插手东荒之事。” “那便让那些小家伙撤了吧!” 黑圣说道:“十数位三灾境天骄,围杀一位练虚武夫,老夫看着也心惊啊!” “此事断然不行!” 莫惊春说道:“此番围杀陆玄楼,其中还有谋划。” 黑圣说道:“有何谋划?” 莫惊春问道:“前辈可知大魏双王?” “略有耳闻,很是神秘!” 黑圣凝声说道,轮回武夫,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也曾猜测大魏双王的身份,却没有半点头绪。 “陆玄楼是陆啓最看重的儿子,此番有难,陆啓绝不会坐视不理。” 莫惊春说道:“大魏强者,皆在剑门关,被仙门强者牵制,绝难出手,救援陆玄楼。” 黑圣问道:“你想借此机会,逼迫大魏双王出手,继而查探其身份?” “正是!” 莫惊春说道:“决战在即,弄不清大魏双王的身份,本座实在难以安心啊!” “若大魏双王不出手呢?” 黑圣问道:“陆啓此人,可称枭雄,作为帝王,天下为重,他未必在乎陆玄楼的生死。” “那就逼陆玄楼破境!” 莫惊春说道:“三灾武夫,不得插手两军对垒,陆玄楼于三灾境下称无敌,那一手驾驭灵兵的本事,更是让本座叹为观止,此子一人,可灭楚一国,绝非笑话。” 黑圣皱眉说道:“此子破境,大魏铁骑就不灭楚了?” 莫惊春说道:“陆玄楼破境,三灾境下剑梦可称无敌,有她坐镇南楚王都,大魏灭楚不易。” 黑圣不解问道:“有中州强者压胜,区区南楚,无关胜负,你何必如此在意呢?” “区区南楚,无关胜负,此言大谬!” 莫惊春说道:“时至今日,事又如此,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前辈了。陆啓所修,非道非儒,非剑非武,而是气运之道。” 身为儒圣,黑圣也知合道之说,不由问道:“气运之道,合道而强,陆啓合道何物?” 莫惊春凝声说道:“陆啓合道大魏气运,大魏不灭,其身不死,待大魏灭楚,此人或可一步登天,直入不灭境。” “合道一国气运,魏帝陆啓,果真枭雄人物!” 黑圣皱眉说道:“大魏越强,气运更盛,陆啓也便更强。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该让大魏平定北蛮!” “大魏定鼎中原已有二十载,东荒半数气运在大魏,陆啓合道功成,东荒仙门绝非敌手。” 莫惊春说道:“我虽有谋划,却不完备,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坐看陆啓吞并北蛮。” 黑圣问道:“如今准备好了?” 莫惊春说道:“有中州强者压胜,陆啓纵然合道大魏气运,双拳也难敌四手。” “陆玄楼破境后,若仙门依旧出手,老夫自然出手,其他事,老夫便当不知!如何?”黑圣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 第两百七十八章 国战为重 东荒天骄围杀陆玄楼,动静不小,剑梦于莺山之上,清晰瞧见。 “东荒天骄围猎陆玄楼,为何我不知此事?”剑梦问道。 闻溪殿主轻声说道:“陆玄楼曾饶你一命,有人担心你手下留情,所以不曾通知于你。” “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我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剑梦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应是剑玄小看我了!” “不仅是剑玄,还有许墨,还有很多人,都是些般想法!” 闻溪说道:“陆玄楼向来狠决,却独独对你百般留情,有些事情就解释不通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与陆玄楼清清白白!” 剑梦坦然说道,当初神主莫惊春有心成一桩姻缘,第一剑宗也曾动心,却被她拒绝了。 “我知道,可其他人未必清楚!” 闻溪说道:“你与陆玄楼惺惺相惜,落在他人眼中,便是不清不楚。” 剑梦摇头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人去说,由他人去想吧!”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闻溪说道:“你将来需要为东荒抗鼎,此刻不宜失去人心,专注眼前事吧!” 两人望向山下,大魏铁骑如狼似虎,猛烈攻山,南楚军卒节节败退,只能依山势而守。 “东荒天骄联袂而动,似是图谋蜀王殿下。” 颜沉鱼也发现异常,将此事禀报太子陆玄昭。 “哦?” 太子陆玄昭略显惊讶,随即笑道:“父皇运筹帷幄,覆灭天上云宫,东荒仙门不去问道剑门关,却对玄楼下死手,实属下乘。” 颜沉鱼沉声说道:“浮屠与耶律观音奴被仙门强者牵制,殿下以一敌众,恐有不测。” 太子陆玄昭说道:“那就请姑娘去帮帮他吧!” 颜沉鱼不再迟疑,化作一道剑光,往乌山而去。 “太子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呢?”哥舒不白拱手说道。 太子陆玄昭笑道:“如今之势,玄楼势大,你想说本宫为何不借仙门之手除掉玄楼?” “正是!” 哥舒不白说道:“蜀王殿下,天纵之才,太子殿下与之相争,胜算渺茫。” “三子夺嫡,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太子陆玄昭说道:“仙门天骄联袂而动,欲斩玄楼,阻我大魏灭楚,身为大魏太子,本宫岂因一己私欲,坏我大魏社稷?” “殿下大义!” 哥舒不白躬身俯首,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国战为重,争位次之,这不是大义,这是规矩。” 太子陆玄昭说道:“你为本宫着想,本宫很欣慰,但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那末将前去助蜀王殿下一臂之力?”哥舒不白问道。 “不必了!” 太子陆玄昭说道:“莺山之上的那位恐怕也不会让你出手。” “属下还有一事不解,请殿下解惑!” 哥舒不白说道:“我大魏王侯皆在剑门关,那位何不亲自出手,斩杀蜀王殿下呢?” “仙门道貌岸然,最爱面子。” 太子陆玄昭说道:“以巨弩斩杀练虚武夫,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东荒仙门怕是要颜面扫地了,所以以天骄围杀玄楼,虽然有些丢人,却也说得过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末将唯恐蜀王殿下双拳难敌四手啊!” 哥舒不白说道:“蜀王殿下于三灾境下称无敌,但仙门天骄皆入三灾境,蜀王殿下不过练虚武夫,力有不逮啊!” “那就看玄楼手段如何了!” 太子陆玄昭说罢,不再提及陆玄楼,目光落向莺山,微微冷冽,东荒仙门似乎不曾将他与晋王陆玄成放在心上,着实让人难为情。 乌山之前,仙门天骄散落四处,呈合围之势,陆玄楼已是退无可退。 “看来今日事无法善了!” 此刻境况堪忧,陆玄楼却无慌乱之色,笑问道:“单挑还是群殴啊?” “单挑!” 许墨上前说道:“我东荒仙门没有以多欺少的习惯!” “也好!王虽然有些手段,却也不值得诸位联手。” 陆玄楼笑问道:“谁先来?” “我!” 许墨含恨而来,气势逼人。 “剑玄,你不出手?” 陆玄楼戏谑说道:“若是剑梦在此,她必然率先出手。” 剑玄冷笑说道:“许墨向你寻仇,我若出手,岂不让他失望?你若胜过许墨,我自然出手斩你。” “你看,剑玄就比你聪明许多!” 陆玄楼对许墨说道:“等你耗尽本王心力,由他出手,斩杀本王,可将名声、功劳揽入怀中。” “陆玄楼,今日任你巧言令色也无济于事。” 东玄宗赵怀素说道:“六大仙门同气连枝,谁斩你都一样,休要挑泼离间。” 夕阳收拾金色余晖,躲进山中,火烧云渐渐散去,白昼马上就要过去,长夜马上就要来临,天地也要从白便成黑。 陆玄楼褪去战甲,自身黑色衣袍无风而动,他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悬停在半空,吐出一口浊气,衣袍猎猎作响,灵气漫卷而来,汇聚在他的身体,气息也越发强大。 “不多废话,欲取本王头颅,请出手!” 明明是练虚武夫,可陆玄楼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三灾武夫。 许墨暗暗心惊,眼前的陆玄楼气息比起从前,又强大了许多,以前的陆玄楼已经足够难缠,如今的陆玄楼,则是更加难缠。 许墨握着拳,倒也没有急着马上出手,陆玄楼的本事他亲眼见过,他的头颅并不好取。 “你不出手,那本王可就要动手了!” 不给许墨蓄势的时间,陆玄楼冷笑一声,只是伸手,一颗在远处的大树拔地而起,飞向天际,之后更是枝桠断裂,树皮掉落,在恐怖灵气的挤压下,一颗巨大树木不断缩小,最后化作一杆长矛,等到长矛落入陆玄楼手中,上面便多出一层薄薄的银光。 许墨看到这一幕,已经毫不犹豫的打出一拳。 雄厚的拳风好似刀罡,破开天地,直扑陆玄楼而去。 陆玄楼不退不躲,一只手握住长矛,闪电般的刺出一矛,刺破那片夜色,也刺破许墨看似恐怖的拳风,最后直刺许墨的胸膛,这一矛若是刺中许墨的胸膛,向来一定会重创他。 第两百七十九章 我大魏从不缺人屠 天地之间,有着极为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极为刺耳,听着便觉得谁好似要将这天地刺出一个巨大的洞。 陆玄楼与许墨差了一个大境界,可陆玄楼无视境界的差距,竟然以力量碾压许墨。 这看似随手的一矛,竟然让许墨难以招架,无法拦下这一矛,最好的选择便是暂避锋芒,躲上一躲。 在长矛尚未来到许墨身前的时候,许墨便早有准备,提前做出反应,灵气在体内奔腾,竟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然而修士的气机流动,再某一个境界中,几乎是确定的事情,除非他们用特殊的法子改变气机流动,否则绝不可能有太多变化。 许墨修的是霸皇拳,而陆玄楼也修霸皇拳。 许墨做出了变化,但这种变化几乎丝毫不差的被陆玄楼扑捉到了。 长矛微微调头,便准确的出现在许墨躲闪的道路上,奔向许墨的要害之处。 退无可退,唯有出拳! 许墨双手成拳,平推而出,选择了硬碰硬。 看到许墨出拳,陆玄楼毫无反应,只是冷笑一声,那杆长矛看似普通,道自从上面附着一层银芒之后,便变得坚韧无比,看着就很不凡,所以许墨挥拳的时候,他也只是继续深处那长矛。 寒光闪烁,明亮无比! 铁拳砸在长矛之上,然后便是响声传出,一阵灵气激荡,铁拳与木矛的一次次碰撞,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波澜,实际上却隐藏着极为恐怖的气息。 许墨抽身而退,陆玄楼握紧那长矛,然而一矛刺出,寒光闪烁,笔直刺向许墨背后。 陆玄楼不太明白,势均力敌的时候,许墨为什么要退一步,但既然许墨退了,他便要刺出这一矛。 木矛来势极快,只是瞬间,便闪电般得到了许墨后背,一矛刺出,没有任何阻碍,许墨的后背就被它刺穿。 只是下一刻,陆玄楼的脸色便难看起来,因为这一切,都太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许墨的身影骤然消散,化作流光散开,一张破碎符箓飘落。 “道门,替身符,被算计了啊!” 陆玄楼眼眸微缩,毫不犹豫向着身后刺出一矛。 砰的一声巨响—— 许墨的铁拳诡异的出现在长矛之前,木矛的矛头迸发出璀璨的光,向前涌去,只是片刻,便撞到了许墨的胸膛。 在一声闷哼中,许墨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然后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胸膛出现一道极深得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天地之间的波动停歇,那些碎木也落了下来,一片狼藉中,许墨站了起来,任旧死死攥紧了拳头。 陆玄楼提着那条木矛也落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朝着许墨走来,一步踏出,地面便多出一条裂痕,蔓延而去。 许墨看着陆玄楼,脸色微微变得难看。 虽然高出陆玄楼一境,但交手之前,许墨便知道两人之间仍有差距,自己取胜的可能很小,却没有想到居然败得如此彻底。 “你一定很疑惑,你为什么败得如此彻底?” 陆玄楼开口,声音洪亮,不乏惋惜,让许墨有些意外。 “为什么?” 许墨不甘问道,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不知严寒酷暑。” 陆玄楼说道:“生死之斗,不是儿戏,你那乏善可陈的变化、一板一眼的拳法,在本王眼中就是儿戏。” 许墨若沉默,若有所思,陆玄楼目有精光,杀意铺荡开来,身影闪烁时,已至许墨头顶,手中那杆木矛瞬间明亮,蕴含无匹的力量,向着许墨刺出。 “这是生死之斗,胜了,不该大意,输了,更不该分神。” 许墨分神之计,陆玄楼刺出必杀一矛,许墨来不及躲闪,唯有闭目,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剑鸣。 那道剑鸣在夜色中爆发璀璨光芒,带来无尽的希望。 这不是寻常的剑鸣声,这道剑鸣声中充满了生机,就像是雨后的竹笋,就像是盛开的鲜花,又好似那去年秋日中被野火焚烧的野草,如今在一场春雨后,重新抽芽。 陆玄楼暴喝一声,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手中那条木矛朝剑光扔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后退去,他感受到了那剑鸣的恐怖,也看到那剑光的璀璨。 剑鸣自莺山而来,剑光自莺山自莺山响起,闻溪终究还是不忍看许墨陨命,关键时刻,递出一剑,惊退陆玄楼。 “殿主此剑,未免过分!” 不等陆玄楼说话,太子陆玄昭勃然大怒,掏出一道圣旨,就此打开,有千里紫气东来,化作一道虚影,含怒看向闻溪,散发滔天威势。 那一道紫色虚影,蕴含帝王威压,即便是闻溪这等人物,也觉得心惊! 那一剑有愧,闻溪无意争辩,淡然说道:“就此一剑,此剑过后,各负生死!” “愿殿主言而有信,否则鱼死网破!” 这道圣旨中虽有魏帝陆啓手段,但闻溪乃一方巨擘,陆玄昭也无把握镇压闻溪,警告闻溪一番,便收回那一道圣旨。 “三军听令!斩头颅五颗,升百夫长,赏银百两;斩头颅十颗,升千人长,赏银五百两;斩头颅五十颗,升万人将,赏银一千两;斩头颅百颗,封千户侯,赏金三千,银万两!” 太子陆玄昭奈何不了闻溪,便将怨气发泄在南楚军卒身上。 大魏铁骑军卒不言不语,爆发勇气,奋勇争先,势不可挡。 北蛮降卒更是嗷嗷直叫,前赴后继冲锋,砍翻南楚军卒,来不及割下左耳,便挥刀斩头颅,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大魏铁骑大肆屠杀南楚军卒,场面极度血腥,闻溪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不该出手时出手,总要付出些代价!” 太子陆玄昭说道:“此举就是想告诉殿主一声,我大魏从来不缺人屠!” “上将军公羊枯骨是人屠,大将军屠方道、韩致是人屠。” 太子陆玄昭冷冽说道:“玄楼是小人屠,本宫也可做这小人屠!” 第两百八十章 激战剑玄 “你不行,下一个!” 闻溪递出一剑,惊退陆玄楼,保下了许墨。 陆玄楼也不生气,在这场杀局中,许墨算不得什么,剑玄、宗道以及那两位不知姓名的中州人杰才有些份量。 东玄宗赵怀素正欲上前出手,却被人抢了先。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吧!” 剑玄背负剑匣前行,满头黑发飞舞,在距离陆玄楼两百丈的时候停下脚步,然后将背后剑匣轰然立在身前,在地面砸出一圈裂纹,同时有一圈肉眼不可见的灵气涟漪向四周扩散,如同大风呼啸。 下一刻,站在旷野中的剑玄手指并为剑指,朝天一指。 天空中出现一道剑影,然后是两道,四道,八道,十六道……依次递增。 很快,无数剑影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剑光璀璨,将方圆十数里照的亮如白昼。 剑玄英俊的脸上浮起笑容,手臂向前轻轻一推,然后缓步前行,万千剑影随之而动,剑尖尽数指向陆玄楼。 剑玄凝声说道:“杀陆玄楼者,第一剑宗剑玄!” “剑气不小,口气很大!” 看着满天剑影,陆玄楼轻笑一声,缓缓向前踏出一步,身后浮现万千灵兵,随即声音响彻整个旷野。 “我陆玄楼有大好头颅,有种来取!” 这一夜,大军云集的乌山、莺山两山之前,所有人都看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剑影从天而落,密密麻麻,遮蔽了整个天幕,好大一场剑雨。 有剑自天上来,有剑往天上去,狭路相逢,剑气纵横万里。 闻溪站在莺山之巅,瞧着那片遮天蔽日的剑雨,眯眼笑道:“这次倒是雷声大,雨点也大,真打起来了,剑梦,你觉得谁才是东荒第一呢?” 将来是剑梦的,这一点闻溪并不怀疑,但此刻而言,陆玄楼与剑玄无疑走在剑梦前头。 站在闻溪身后不远处,剑梦着眼山下战场,看大魏军卒如狼似虎,顺山势前行,心情沉重,却也分出心神与闻溪说话。 “应该是剑玄吧!” 剑梦思索说道:“剑玄天生剑体,号称东荒天赋第一,虽然心胸不大,遭人诟病,可没有几分本势,也压不住宗道、赵怀素等人。” “东荒武榜数次变化,剑玄皆位列前茅,如今更是高居第一,高出陆玄楼许多!” 闻溪却是摇头说道:“就天赋、境界而言,剑玄确实是东荒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然而生死之斗,也看觉悟与手段,陆玄楼未必不如剑玄,莫要忘了,不周山一战,陆玄楼可是轻松击败剑玄。” 剑梦轻轻嗯了一声,脸色如常,其实心底激荡不输他人,身为一名剑修,谁不为这两位惊艳绝才的年轻男子出手所倾倒? 黄金大世,天骄并起,剑玄力压宗道、陈凶,于年轻一辈中可称无敌,但陆玄楼却以一己之力挑起大魏王朝的大将,在东荒兴风作浪,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自东荒三杰而起,延续至今的第一之争,将要在这场剑道之中分出胜负,谁赢谁输,确实不好说。 陆玄楼伫立虚空之中,轻声感慨说道:“你的实力倒也配的上你的自负!” 随着陆玄楼话音落下,无尽灵兵冲天而起,满天剑影瞬间凝滞,不前不坠也不散,好似变成了天幕上的背景。 剑玄不以为意,伸手一招,天空中瞬间剑气翻滚沸腾,宛如有真龙行于其中。 下一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天幕中当空一抓,一道粗壮如山峰的剑光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从天而降,通天彻地。 此情此景,实在震撼,仙门天骄目瞪口呆,竟是鸦雀无声,大魏南楚两国军卒被剑光骇了心神,几乎停战。 剑玄缓缓说道:“当年剑祖以九天白云为剑,一剑仙断横断山地脉,我今日以此剑斩你,你足以自傲。” 剑仙一剑,人间横断,在过去千年中,剑祖百里剑秋就是东荒的剑道神话,东荒剑修人人追赶,却无人敢言与之并肩。 剑玄此言,似是要与剑祖百里剑梦平起平坐,好心气啊! 巍巍大剑,耸然而立,气势雄浑,陆玄楼在这一剑面前,渺小如蝼蚁。 乌山、莺山的南楚军卒占据了制高点,距离更近些,也能感受到这一剑带来的窒息和压迫,所有人都痴痴抬头,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这一剑就这么贯穿下来,自己连同脚下的乌山、莺山一起遭了池鱼之灾。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印证了他们的心中所想,只见剑玄空手做个握剑的动作,然后向下一斩。 天空的光剑随之而动,轰然斩下,其势如同大山崩裂。 宗道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气馁,喃喃说道:“不愧是剑玄,好声霸气。” 面对这一剑,陆玄楼脸色平静,缓缓伸出右手,并指如剑,遥遥指向那一道光剑。 无数灵兵浮现与陆玄楼身后,好似潮水向光剑涌动,最终化作一条条长龙,盘绕在光剑之上,疯狂挤压那一道光剑,瞬间而已,那光剑之上便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破!” 陆玄楼轻念一字,剑龙骤然发力,那把巨大无比的光剑瞬间四分五裂,便成与无数把正常大小的飞剑,悬空而停,构建出一座圆形剑阵,剑尖仍是直指陆玄楼。 “亡我之心不死啊!” 瞬息之后,剑气交错,无数飞剑按照一道道玄妙的轨迹疯狂绞杀向陆玄楼。 剑玄对于剑气的掌控,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陆玄楼微微摇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数千把灵兵再度汇聚,化作一柄巨剑,悍然撞向那一座剑阵。 “轰!” 巨剑撞击在剑阵之上,随即兵解,原本圆满无缺的剑阵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然后陆玄楼的身影从这个缺口中一闪而逝,来到天幕之上,虚空而立。 陆玄楼笑道:“我喜欢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俯视着你!” 剑玄无声冷笑,抬起手臂,又是做出了握剑的手势。 剑气迸发,气贯长虹。 剑气如同蛟龙冲霄而起,剑气内敛而不放,直指陆玄楼头颅。 第两百八十一章 败剑玄 “升龙剑斩!” 陆玄楼微微正色,这一剑在整个第一剑经之中,也是极为暴戾的剑招,不能大意! 陆玄楼稍稍退步,身体微倾,五指张开,化掌为拳,拳头处灵气涌动,随即轻描淡写般出拳,砸在气势如虹的剑气之上,剑气瞬间在他面前炸裂开来,一时间剑气拳罡四散激射,四周的树木便遭了殃,运气好些的被剑气洞穿,只是留下一个大洞,运气差些的被直接拦腰斩断,轰隆声中不知倒下了多少。 “他竟然将霸皇拳修炼到这种地步?” 真武宗许墨惊骇出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修炼二十载,也不曾将霸皇拳修炼到这种地步,而陆玄楼不过数月时间,竟以拳罡碎剑气。 “剑玄,还不出剑?” 陆玄楼朗声开口,嗓声分明不大,但所有人都是字字入耳,即便是遮住了耳朵也是徒劳,皆是一般音量。 “莫非你以为凭借这些华而不实的杂耍伎俩就能取本王头颅不成?” 剑修手中有无一剑,差别天翻地覆。 “你找死,那便成全你!” 剑玄冷笑一声,身形扶摇而上,剑袍肆意飘摇,剑匣骤然破碎,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没入剑玄手中。 陆玄楼淡然一笑,眼神漠然。 “终于是亲手握剑了,你剑玄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陆玄楼双手摊开,一袭黑色衣袍烈烈作响,气势大盛。 “你也有点能耐,值得我出剑!” 一剑在手,剑玄顿时傲然,好似一柄锋芒毕露的剑,由内而外散发着锐利的气息。 那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也随之剑鸣,流露寒光,摄人心魄。 传闻此剑乃第一剑仙所留,在整个九州天下也是难得一见的神兵。 陆玄楼微微皱眉,周身萦绕一股霸道气息,将方圆数里的灵气吸纳一空,随即递拳而出。 一道恐怖拳影出现,好似苍天在上,以霸道无比的姿态的向下砸去,似是要将整个大地击碎。 许墨惊呼出声:“拳行霸道,此乃霸皇拳最高奥义,不可力敌!” 浩荡剑气冲天而起,好似一条倒挂的银河,逆流而上,剑气竟然直接将那拳影击碎。 东荒天骄看得目瞪口呆,剑玄的剑道,竟也如此霸道,那恐怖至极的拳影竟然被剑玄一剑干脆利落的破去了! 两位中州人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震骇! 人族五域以东荒最弱,东荒天骄若是到了中州,都是些不入流的绝色。 “继莫惊春之后,东荒似乎出现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两位中州人杰惊叹于剑玄得强大,扪心自问,他们远不如剑玄。 “那陆玄楼也不简单啊!” 一位中州人杰感慨说道:“不过练虚武夫,竟能与剑玄争锋,拳霸道,人更霸道。” 剑玄虽然一剑破去霸道拳影,却也伤不得陆玄楼,脸色微变,杀心大起。 练虚一境,远不如三灾一境,陆玄楼竟然能与他相持,将来岂不了得? “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剑!” 剑玄持剑而立,有股青剑气冲霄而起,横贯于两人之间,刺破夜色,照亮大地,方圆百里也笼罩一层青光。 剑玄握剑,遥指陆玄楼,平静说道:“此剑之下,亡魂无数,你是下一个!” “此剑乃剑仙配剑,剑下亡魂皆一世枭雄,也是应该,但这与你有何关系?” 陆玄楼笑问f道:“剑仙已去,杀不得我,你凭一张嘴,就能斩我不成?” “阁下牙尖嘴利,我不与阁下争辩!” 若论嘴上功夫,剑玄自知不是陆玄楼对手,唯有以剑作答,才能让陆玄楼哑口无言。 剑玄不再说话,催动神兵,剑气截斩而下,似有摧城之势。 “你有这种本事,何不早些使出来?当日你若出剑,本王怎能一剑摧城、破江千里?” 陆玄楼感慨出声,剑玄气量不大,但剑上功夫确是无可挑剔。 “可惜啊,你这个人太自负,也太过目中无人!” 剑气来袭,陆玄楼巍然不动,任由那一剑落下,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来。 “此剑寂灭!” 陆玄楼字正腔圆,似有言出法随之意,那磅礴剑气骤然停滞,而后如同雪花般消融。 “怎么回事?” 看着这极为荒诞的一幕,剑玄震惊莫名,也不知陆玄楼施展了什么妖术,竟让剑气消散于无行。 “装神弄鬼!” 剑玄微微皱眉,挥剑而起,便欲再斩一剑。 就在此时,一股违和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剑玄骤然心惊。 不知何时,一股灰色气息已然侵入他的身体,顺着他的经脉流动,灰色气息所过之处,灵气枯竭,剑气消散,他的经脉好似一片废墟。 更让剑玄心惊的是,那灰色气息攀附在他的剑骨时,他的剑骨也随之暗淡,似乎要斩断他的前路。 虚弱感此起彼伏,源源不断的传来,剑玄只觉头重脚轻,身体摇摇晃晃,险些从空中栽落下来。 突然变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茫然的看着剑玄,不知所以然。 “早就听闻大魏王朝有一门功法,名曰寂灭心经,修至大成,一念生,可让万物寂灭,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莺山之巅,闻溪微微皱眉,大魏隐侯以此术截断宋连城前路,耽误了宋连城二十年。 “剑玄败了!” 剑玄大意,被陆玄楼算计,绝难再战,东荒仙门又输一阵。 “陆玄楼是如何办到此事的?” 剑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剑玄与陆玄楼交手,并无肢体接触,怎会被陆玄楼算计了? “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闻溪看向山下,漫山遍野都是尸体与鲜血。 “这是战场,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死气凝聚,在血腥味的掩饰下,无声无息的飘向远处,最终侵入剑玄的身体。” “原来如此!” 剑梦恍然大悟,随即说道:“陆玄楼手段,果然防不胜防啊!” “其实也算不得高明!” 闻溪说道:“只是剑玄轻敌,给了陆玄楼可乘之机,若是你,或许能抵挡一二,毕竟陆玄楼的修行也不够火候。” 第两百八十二章 下一个 “卑鄙!” 剑玄怒骂出声,心中极为憋屈,他尚未真正出手,便被算计,落入下风。 寂灭死气侵入剑玄体内,犹如附骨之蛆,让剑骨蒙尘,剑玄心中惊骇,慌忙抽身而退,盘坐起来,镇压寂灭死气。 “战场是杀人的地方,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有什么卑鄙与高尚?” 陆玄楼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还真是单纯啊!” 剑玄退让,身侧有风飞雪,陆玄楼并不乘胜追击,转身退出数步,看向一众仙门天骄,朗声说道:“所谓天骄,不过如此,让人好声失望啊!” “下一个!” 话音落下,陆玄楼轻摆袖袍,袖袍内的剑气震荡。 站在旷野上,持刀剑而立,陆玄楼脸色漠然,他的身后,传来由远至近的滔天声响。 一道细狭流光,劈开天幕,点亮夜色,两拨草屑席卷尘埃,宛如两道气势磅礴的大龙。 猛虎刀出,好似泰山,气沉万斤,不可感动,血薇剑鸣,犹如鸿毛,剑气行走,时间极速。 陆玄楼此举,似乎有意以一人一刀一剑压下在场所有人,实在是目中无人。 宗道皱眉,拿出一杆长枪,便欲出手,不料有人快他一步。 赵怀素、宫淑君、云渺渺、越青离,四人竟然选择同时出手。 陆玄楼居高临下,看着四道身影,眼中带着丝戏谑,还有嘲讽。 蚍蜉撼树! 陆玄楼底蕴不凡,于天之武库百战而寸进,与那具三灾傀儡平分秋色,虽是练虚武夫,战力却是强悍,稍逊绝巅三灾巨头。 陆玄楼淡漠说道:“后来者居上,那怕你们联手,也不是本王对手,此刻退避,还来得及。” “陆玄楼,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赵怀素不动声色说道,心中自有一番考量。 陆玄楼之强悍,众人有目共睹,陆玄楼之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剑梦败在陆玄楼剑下,剑玄输在陆玄楼算计中,若是宗道败于陆玄楼的手段,东荒仙门将颜面扫地。 他们四人此番出手,并无多少求胜之心,而是为了让宗道将陆玄楼的手段看个真切,倘若他们四人败了,自然压胜宗道。 赵怀素、宫淑君、云渺渺三人一线,越青离双手翻飞,凝结法印,一道阵法缓缓升腾而起。 一柄柄星辉凝聚的刀剑,从地面凝结而起,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拨动,缓缓浮出地面,先是刀柄剑柄,然后是刀身剑身,一柄又一柄,围绕在三位东荒天骄身边,悬浮不动。 这竟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合攻阵法。 陆玄楼眼神带着一丝诧异,东荒之中,擅长合击阵法,其实只有大魏铁骑而已。 合击阵法,可越境而战,以弱胜强。陆玄楼没有想到这四位仙门天骄分别来自不同宗门,竟还有这种手段。 剑阵、刀阵,凝聚在一起,伴随着四人结阵掐指的动作落下,两山旷野,狂风骤来,威压盖下。 陆玄楼呼吸有些困难,巨大压力的迫使下,这位居高临下的天才不得不微微弯腰,一度向地面落下,刀剑竖立,以此保持平衡。 地面皲裂,泥土下沉! 站在虚空中的黑袍少年,硬生生扛着磅礴的威压,身体骨骼发出愤怒的咆哮,眼神中藏着深深地阴鸷与怒意。 “倒是本王小看你们了!” 陆玄楼幽幽出声,一双巨大的翅膀从身后舒展开来,挥动翅膀,掀起一阵波澜,磅礴威压也随之零乱。 陆玄楼站在天地之中,任由破碎灵压向他汹涌而来,古铜色的肌肤被不断狂掠的衣袍拍打,发出炽烈的声响。 “来而不往,非礼也。” 陆玄楼轻笑出声,天之武库缓缓洞开,无尽灵气自虚空中涌出,好似一道河流,席卷而出。 恐怖的灵气汹涌澎湃,横推而来,好似一道移动的长城。 “好恐怖的灵气!” 一位中州人杰惊恐出声,这般声势浩大的灵气狂潮,即便是涅盘武夫,仓促之间也难以凝聚。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区区练虚武夫,灵气居然胜过涅盘武夫,闻所未闻之事。 灵气无穷无尽,威压如山如岳,四位东荒天骄难以招架,骨骼吱呀作响,口鼻之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溢出鲜血,但他们的面色仍然坚毅,眼神至始至终都不曾动摇,动作整齐如一,中指食指并拢,缓缓指向巍巍而立的陆玄楼。 铺天盖地的威压,竟然灵气洪流停滞,甚至禁锢了陆玄楼。 一座剑阵、一座刀阵,不断衍生,每多出一柄长剑,气势便凌厉一分,每多出一把长刀,威压便强盛一分。 随着着四位天骄手指所向,这些刀剑,汇聚在一起,在天幕中凝聚出一个个圆圈。 “无量剑阵,斩!” 越青离舌绽春雷,第一柄剑器飞出,接着便是第二柄、第三柄,满天剑器浩如烟雨,顺着一条诡道前行,在过程中不断相互碰撞,发出剧烈声响,数百上千的剑器与刀器,修炼拼凑成一柄巨大而锐利的长剑。 而法阵之中,仍旧有无数剑器、刀器源源不断的生成。 “这般手段,似曾相识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此剑阵与他驾驭灵兵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剑气长不知多少离,刹那之间便来到陆玄楼的身前。 陆玄楼轻笑一声,身体不受拘束的向后退去,这个无所谓的举动,仅仅是想告诉四位仙门天骄,那般灵压,压不住他陆玄楼。 接着陆玄楼眼神一凝,拔刀而出,丰满毕露,以上而下,斩出一刀。 刀光砍碎满天星辉,以刀尖抵住无数不断在他周身炸开的剑器与刀器,陆玄楼不曾动用灵兵,尝试以一己之力去抵抗这座无量剑阵。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四位仙门天骄不仅仅是口鼻溢血,连七窍也在流血,浑身颤抖,仍然支撑着阵法的运行。 这是一场劲气之争,也是一场耐力之争,比拼谁的积蓄更加雄厚。 天之武库之中,灵气无穷无尽,陆玄楼并不介意浪费这点时间,来玩上这么一场,好让四位天骄彻底绝望。 他的面色始终轻松,嘴角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下一刻,陆玄楼微微皱眉,随即笑容凝滞,眼神中流露惊骇之色。 第两百八十三章 宗道出手 刀光斩碎了剑器、刀器,这那星辉却不曾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落在陆玄楼的肌肤上,绽放恐怖的剑意,只是瞬间,便将陆玄楼的经脉搅得天翻地覆。 “终日打鹰,今日却是被黄雀啄瞎了眼睛!” 东荒仙门年轻一代,都是世间少有的天才,都有奇遇,都有压箱底的手段。 星辉燃烧,五尽剑气绽放,将陆玄楼的黑袍斩为齑粉,在那如钢似铁的肌肤上留下纵横剑错的伤痕,鲜血淋漓。 陆玄楼的气势陡然衰败,刀光也随之暗淡,最终破碎、消散。 剑器、刀器之上,星辉涌动,流光溢彩,带着旷野上翻滚的草屑、灰尘,在这一刻,齐齐向着陆玄楼的方向掠去,转瞬之间,便将陆玄楼包裹起来。 旷野之上,再起一声龙吟! 陆玄楼极为吃力的递出一剑,切斩狂风与剑气。 剑尖之上,草屑与剑光齐飞,一条浩大龙首凝聚而出,昂首奋爪,涌向俯冲而来的剑器、刀气。 两者碰撞,刹那之间,满天剑气缭绕,无数草屑与尘埃被震散开来。 旷野之上,凝聚而出的,不仅仅是一颗老龙头颅,紧随其后的,是俘略空中的草屑、尘埃、剑意、灵气迅速汇聚,凝成一条波澜壮阔的龙身。 龙首之上,突兀浮现一片黝黑龙鳞,浩荡龙威铺荡而出。 巨龙顶着剑器、刀器,缓慢前行,将那一座剑阵吞入腹中。 星辉流转,剑气迸发,龙身破败不堪,截截破碎,随后轰然炸裂,将那剑阵一并毁去。 灵力激荡,狂风骤起,将四位天骄掀飞,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 无视附着在肌肤上的星辉,无视肆虐于经脉中的剑气,陆玄楼强提一气,身行向前,越过狂风,向着四位天骄,全力斩出一剑。 这一剑声势浩大,饱含杀意。 四位天骄不敢怠慢,赵怀素双手翻飞,七曜阵盘浮现于身前,义无反顾的迎向陆玄楼。 宫淑君、越青离、云渺渺三人也不迟疑,手掌按在赵怀素背部,无尽灵气涌入赵怀素体内,七曜阵盘迎风暴涨,化作一面盾牌,立于四人身前。 七曜阵盘被剑气吞没,紧接着便杀穿而出。 剑气来袭,赵怀素来不及躲闪,肩头绽开一蓬鲜血,七曜阵盘支离破碎,轰趴炸开。 四位天骄倒飞而出,一退再退,砸落在旷野上,拖曳出数道沟壑。 赵怀素捂着肩头,哪里的鲜血涌出,并不是猩红之色,而是带着淡淡的灰败之色。 寂灭死气,只要沾血,便会越发强盛,便充斥于赵怀素身体,顺着经脉流动,吞噬赵怀素的生机。 “还有其他手段吗?” 鲜血滴落,陆玄楼的脸上、眼神里唯有平静,极致的平静! 他说过的这句话,就好似旷野上吹过的微风,过去了就过去了。 在这场旷野上的战斗中,分出胜负,并不意味着死亡,但胜者,一定有命活。 四位天骄无人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陆玄楼,眼中有颓废,更多是不甘! 赵怀素是七曜境道君,越青离是阴阳境术士,宫淑君与云渺渺是三灾境武夫。 四位第七境天骄联手,怎么就败给陆玄楼这个练虚武夫呢? “陆玄楼竟然如此强悍?” 莺山之上,剑梦难掩震惊之色,美眸之中,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剑梦从不否认,她敬畏陆玄楼,但这并非是因为陆玄楼的实力,而是他的手段与城府。 “毕竟是一世人杰,虽然胖人惊骇,却并非不能接受。” 闻溪说道:“战斗讲究一击必杀,而非盛大与华丽,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无人知晓。” “天骄人杰,可以跨境而战,但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境界越过,力量越强。” “手段,这是陆玄楼的优势;境界与力量,这是他们的优势。” 闻溪说道:“剑玄也好,赵怀素等人也罢,一味与陆玄楼比拼手段,却不以力量压胜,舍本逐末,被陆玄楼逐个击破,也不难理解。” 剑梦不解问道:“您洞悉一切,为何不提醒他们呢?” “与其由我点醒,不过让你们自行领悟。” 闻溪说道:“顺风顺水,也不是什么好事,经历挫折与失败,才能有望独挡一面。” “我有一剑,请诸位赴死!” 短暂的寂静之后,陆玄楼再度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坚决,咩有丝毫踌躇,杀气毕露。 声音落地,好似滚雷,霜草飞扬,山石炸裂。 一道纤细银光,从血薇剑锋上递斩而出。 纤细银光中仿佛蕴含着盛大的光,天地之间的黑暗,就这么一条银线挑开。 乌山下的旷野,天地骤然色变,举起血薇剑一剑斩下的陆玄楼,忽然之间的前冲之势,以及长剑争鸣之声,都被炸开的银光淹没。 天地一线苍白,停在半空中的宗道,在陆玄楼出剑的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激射而出,脚底的荡起绽开一道道涟漪。 空中迸发一道磅礴音浪,长剑对银枪。 两道身影僵持在空中的一瞬,仓促之间出枪的宗道,胸膛一阵气郁,他面色疑惑,看着眼前与他剑枪之阵纠缠在一起的鲜血淋漓的少年。 陆玄楼双手持剑,好似持斧,狠狠砸下,犹如远古神灵开天辟地,这一剑蕴含着的磅礴力量,远远超出之前任何一剑。 这一剑并非为了杀人,这精心准备的一剑,冲他宗道而来。 长剑与银枪碰撞在一起,擦出雷光与火花。 轰然一声! 大地倒开,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气血激荡,将一口逆血强行压下,迅速从坑中跳出来的宗道,抖了抖身上的尘埃,看着陆玄楼,眼神不由凝重气来。 与剑玄不同,宗道从来都是一个骄傲自负的年轻人。 在莫惊春的安排下,他曾经远赴云荒,杀妖历练,知晓生死之斗的凶险! 他虽是仓促出手,却也用了七八分力气,竟然被陆玄楼压制,百思不得其解。 宗道抬起头来,望着已然退去的陆玄楼,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这一剑是冲我而来?” “当然!” 陆玄楼笑道:“你可以不出手,但本王要杀人!”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两败俱伤 “你确定要与本王打一场?” 陆玄楼笑问道:“胜了你,本王就是东荒第一,如此一来,东荒仙门岂不是很没面子?” 宗道摇头说道:“第一是虚名,你想要,拿去就是了。” “你倒是大方啊!” 陆玄楼唏嘘出声,手中长剑锋利,流转着淡淡的神华,在月华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自陆玄楼周身,虚空之中,青色流转萦绕,剑气浮现,凝结如实质,好似一株并蒂莲花,将陆玄楼牢牢护住。 看到这一幕,宗道那平淡无波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讶与震惊。 剑气生莲,这是第一剑经中少有的防御剑技。 “不过月余,你竟将第一剑经修炼到这种地步,你的剑道天赋比剑梦还要好上一些!” 宗道依旧丛容,并无担忧之色,他的枪法得莫惊春真传,并不输给第一剑经, 寂灭死气,无声无息,萦绕在血薇剑上,寒光凌冽的长剑,瞬间转成玄黑之色,那剑气嗡鸣之间,声响亦是低沉了许多。 没有丝毫留手,陆玄楼杀向宗道。 宗道微微一笑,一瞬间,周围天地灵气席卷,纷纷朝着高渐离身躯钻了进去,化作了真气,补充气血,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宗道重回巅峰姿态。 手中银枪瞬间连挥数十次,狂风呼啸,枪芒直冲云霄,周围温度急转急下,寒冰骤起,向陆玄楼蔓延而来,将那剑气一并冻结。 宗道的强大出乎意料,陆玄楼心中微惊,不假思索,抽身便退,必死的你妈。 不过,却没有完,宗道并不打算放过陆玄楼,挺身追上! 轰轰轰! 苍穹之上,风云变幻,夜色笼罩,将明月遮掩,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此时此刻,唯有宗道手中银枪之上,光华升起,寒芒璀璨,驱散黑暗。 无边剑气呼啸,大地之上,那三尺冰层被破开一道道巨大的裂痕,甚至绵延地下三尺。 咔嚓! 苍穹之上,乌云之中,银白龙蛇游走,闪电奔雷乍现,轰鸣声声。 地面之上,洒落许多猩红血液,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迅速消失在远处。 唯有一些战斗的痕迹,诠释着两人战斗的过程。 百丈冰封,焦炭状的花草树木,大地开裂,一颗颗树木被冰雪覆盖。 远处的巨大山峰,被破开一道道巨大沟壑,接天连地,一直绵延向远处,足有数千丈。 “观得此战,不虚此行!” 两人愈战愈远,几乎走出这一片旷野,两位中州人杰对视一眼,撑身而起,坠赶而去。 剑玄抹除体内寂灭死气,留下风飞雪照顾东荒天骄,紧追而去。 山野之间,草木丛声。 修长的身影腾空而起,避开剑芒,一步跨越,落在十数丈高的树木顶端。 宗道目光灼灼,朝着一处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挺身而立,屹立在树梢顶端,报以微笑,望了过来。 陆玄楼与宗道遥遥相对,目光如点,虚空之中,气势凝结。 “你比剑玄强多了!” 陆玄楼喘着粗气,周身伤口无数,鲜血蔓延而出,脸色苍白,好似一张白纸。 “你也不差!” 宗道认真说道:“若是同境之争,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陆玄楼是练虚武夫,宗道是三灾武夫,宗道境界比陆玄楼高,力量也比陆玄楼强, 两人交手之前,陆玄楼更是大战一场,然而两人交手,宗道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你年纪大些,修行的时间长些,所以你的境界高些,你的力量强些,都是应该的。” 陆玄楼找笑道:“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本王从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陆玄楼目光灼热,战意澎湃,暴喝一声! “战!” 说吧,陆玄楼刀剑齐出,朝着宗道冲杀而去,身影瞬间移动,浮现在宗道身边,刀剑齐落,从天而降,劈向宗道头颅。 “呵!” 宗道轻笑一声,感慨说道,随即抬头挥枪,一枪挡向陆玄楼的杀招。 锵! 金铁交鸣,炽烈刀芒光辉万丈,无尽剑气席卷四周山林草木。 噌噌噌! 道道枪影爆发激烈轰鸣,将周围的草木纷纷破碎,落叶满天飞舞。 宗道长枪挥动,枪影漫山遍野,瞬间笼罩数百丈的距离,操控着范围内的所有气流,乃至于花草灰尘、碎石落叶。 方圆数百丈的气流随长枪而动,掀起一道狂风,蕴含暴戾气势,汇聚一通,浮现在宗道身边,化作洪流,席卷向陆玄楼。 破空声响彻云霄,虚空哀鸣,惊起飞鸟,兽虫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陆玄楼紧握刀剑,灵气运转,青白两色光芒萦绕刀剑之上,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结,化作一道无形屏障。 浩浩荡荡的洪流冲击而来,撞击在无形屏障之上,爆发出剧烈的轰鸣。 刀剑悲鸣,青白光芒闪烁不定,不断崩灭,无形屏障,消散一空。 洪流继续向前,撞击在陆玄楼的身体上,带着陆玄楼向后滑行,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宗道淡然一笑,身行缓缓消失在原地,杀意骤然暴戾。 一点寒芒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陆玄楼背后。 枪芒距离陆玄楼不过咫尺距离,下一刻,死亡气息弥漫开来,不仅笼罩了陆玄楼,也将宗道一并吞没。 陆玄楼背对宗道,长枪贯体而出,几乎将陆玄楼钉死在地面上,鲜血顺着长枪流东,最终滴落,泥土也变得殷红。 “好枪!” 陆玄楼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轻笑出声。 “逊你一筹!” 宗道缓缓低头,一柄长剑自已然贯穿他的腹部,鲜血顺着血槽流淌,染红了陆玄楼的双手。 两人一线,一前一后,性命被握在他人手中,谁也不敢动弹分毫, “各退一步?” 陆玄楼问道! “好!” 宗道回答说道。 等宗道退出数十步,陆玄楼缓缓起身,转过身来,缓缓拔出长枪,止住鲜血,随手将长枪扔给宗道。 “继续?” 陆玄楼问道。 “自然!” 宗道回答说道。 第两百八十五章 败局已定? 轰! 震喝之声如雷霆滚动,两股恐怖浩大的气息从远处迅速而来。 所有人心神一震,当即纷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流光坠落,砸入乌山之中,随后一道年轻身影从远处踏空而来,每一步落下,都于虚空中荡起一股狂暴无比的灵力涟漪。 年轻身影手持一杆长枪,其上有殷红鲜血滴落,气势宏大无匹,震动了整个乌山。 “不愧是东荒小神王,这等实力,放眼中州也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两位中州人杰全程观战,对于宗道的实力感慨不已。 “依我之见,无需剑梦,宗道也可为东荒抗鼎啊!” 两位东荒人杰对宗道推崇备至,剑玄脸色尤为难堪。 同为东荒三杰,自剑玄得到阴阳古神传承,实力突飞猛进,声名远超宗道与陈凶。 此刻看来,这似乎就是一个笑话,剑玄不弱,但宗道更强。 宗道与陆玄楼交手,陆玄楼可谓毫无还手之力,即便陆玄楼以伤换伤,一剑穿腹,也不能阻断宗道的气势。 剑玄脑海中响起他曾经对宗道说过的得意话语,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看出剑玄的失落,风飞雪微微摇头,走至剑玄身边,安慰说道:“你身怀剑骨,注定剑道称尊,剑梦也好,剑玄也罢,将来一定是你的。” “嗯!” 剑玄重重点头,看一眼宗道,又望向莺山,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剑玄说道:“等东荒事了,我想去中州看看。”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了。” 风飞雪惊喜说道:“东荒不错,但与中州相比,依旧差了许多,你若游历中州,能有所获,三年五载,便可超越宗道、剑梦。” 说话之间,一道身影从山中跃起,披头散发,鲜血淋漓,模样极为难堪。 陆玄楼伫立在半空,周身散发着极为暴戾的气息,恐怖的威压覆盖整座乌山,让魏楚军卒几乎窒息。 “大魏铁骑听令,退出乌山,从太子之命,攻取莺山!” 顷刻之间,整座乌山骤然喧嚣起来,每个人眸子之中都升起震惊。 “那怕这般凄惨境遇,也不肯退让吗?” 剑梦唏嘘出声,她从未见过、甚至不曾想过陆玄楼竟然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闻溪说道:“你忘了,此刻他身后无人。” 剑梦顿时沉默,仙门天骄战败,自有他人出手,阻止陆玄楼杀人行凶,陆玄楼若是败了,唯有死路一条。 “等一等?” 陆玄楼看向乌山,魏楚军卒正在有序撤离,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与你交手许久,我亦有些疲惫,想休息一二。” 宗道说话,盘腿而坐,吸纳天地灵气,恢复状态。 与陆玄楼交手许久,他打到陆玄楼不下二十次,可陆玄楼就好似不倒翁,永远都能站起来,真的很难缠。 宗道一边恢复状态,一边说话,“你若破境,便能与我平分秋色,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陆玄楼摇头说道:“破境,哪是容易的事情?” “不入三灾,终究蝼蚁,破境却确实不是简单的事情。” 宗道说道:“但于你而言,那九道雷劫也算不得什么。” 陆玄楼笑道:“你怎知是九道雷劫呢?” “你若破境,没有九道雷劫,那便是老天瞎了眼。” 虽是敌人,但宗道认可陆玄楼的实力。 “还不倒时候!” 陆玄楼摇头说道,只要他不入三灾境,魏楚之战,大魏可立于不败之地,事关国事,岂是他想破境便能破境的? 一个时辰后,魏楚军卒已经退出乌山,为两人腾出战场。 陆玄楼与宗道同时起身,两人一线,拱手而礼,各自凝重。 下一刻,陆玄楼气势更甚,恐怖的灵气席卷而出,气息宛若江河一般波涛汹涌,一瞬间,整个乌山陷入一股凌然的肃杀之气中。 陆玄楼再入半步三灾境! “果然,与我所料不差,你想破境便可破境啊!” 宗道说道:“虽是半步三灾武夫,但你是陆玄楼,值得我全力出手。” 众人顿时心惊,原来自始至终,宗道还不曾使出全力。 “既是武夫,当以拳掌行走天下!” 宗道收起长枪,随即出手,随手拍出一掌,滚滚灵气瞬间汇聚成一道浩大恢宏的掌印,足有十数丈之巨,其上风雷声起,气息摄人心魄,拥有崩山断江之威。 瞬息,宗道一掌覆盖而下,整个山林顿时飞沙走石,无尽气浪扩散,这股恐怖的威势令无数人心惊胆战,甚至有走出乌山的南楚军卒已经瘫倒在地。 而被那掌印笼罩的陆玄楼也是眉宇紧皱,浑身肌肤都不由崩紧,显然宗道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上许多。 铮! 刀鸣声起! 陆玄楼并不会坐以待毙,他一震手中猛虎刀,那远超半步三位境武夫的灵气与体内的磅礴剑意全部汹涌而出,令他的气息攀升至绝巅。 “一招定生死!” 宗道身后有两位众人人杰压胜,更有剑玄虎视眈眈,陆玄楼生速战速决之心。 随着一声戾喝,陆玄楼一跃而起,倾尽全力斩出一刀。 这一刀平平无奇,没有丝毫技巧可言,却是陆玄楼的最强一击。 轰嗤! 这一刀斩出,风雷炸响,剑啸震耳,一道璀璨夺目的刀光冲天而起,萦绕这道刀光的却是锐利的剑气。 不屈不服! 百折不挠! 一往而无前! 轰隆一声巨响,陆玄楼持刀狠狠斩在盖压而下的手掌之上,当即惊起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宛如有惊雷在乌山上空炸响! 呼呼呼! 巨响过后,无尽激荡而起的灵气骤然化作风暴,朝四面八方席卷,乌山之上的树木,宛如风吹麦浪,大片大片倒下,入眼处,一片狼藉。 而半空中,陆玄楼持刀斩出,额头上青筋暴起,正在竭尽全力的对抗着灵气手掌。 见此,悬于上空的宗道却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你我皆是天才,差了一个大境界,这是你难以弥补的差距,此刻的你,还不足以与我争锋。” “死!” 宗道陡然气盛,杀意澎湃汹涌,令陆玄楼心寒,随着死字落下,宗道手掌作势重重一压。 “不好!” 陆玄楼的心也沉了下去。 “陆玄楼败局已定,此间事该了了!” 莺山之上,闻溪幽幽出声,若是陆玄楼破入三灾境,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惜,他不曾破境! 第两百八十六章 破境 嘭! 那恢宏浩大的掌印覆盖而下,一剑定生死的剑光难以抗衡,缓缓崩灭。 随着巨大的掌印落下,整个乌山似乎也颤动起来,方圆数百米的山石碎裂,无尽尘埃滚滚席卷,将陆玄楼的身影彻底吞没。 “可惜了!” 宗道微微摇头,若陆玄楼听他一句劝,迈入三灾境界,纵然不敌,也不至于顷刻丧命。 “宗道师兄,居然如此强横,应是我辈楷模!” 虽然不曾亲手斩杀陆玄楼,但六大仙门同气连枝,宗道代为出手,许墨与云渺渺心中也极为欢喜。 “今日过后,宗道师兄恐怕要重回东荒武榜榜首了。” 赵怀素轻笑说道,当初剑玄取代宗道,窃居东荒武榜榜首,众人皆替宗道不忿。 为了斩杀陆玄楼,宗道显露全部实力,犹在剑玄之上,众人自然替剑玄来心。 唯有风飞雪暗暗摇头,东荒不大,这水却是极深,宗道之强,恐怕已经不输给中州的那些恐怖妖孽了。 “玄楼陨了?” 莺山之前,大魏铁骑军阵之前,太子陆玄昭面色铁青,他与陆玄楼有帝位之争,但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作为兄长,他不允许陆玄楼死在外人手中。 “我大魏皇子死了,总该有人陪葬!” 太子陆玄昭冷声说道:“传本宫旨意,自今日起,凡我大魏铁骑踏处,斩尽杀绝,寸草不留,不足百万不封刀。” 就在众人各自悲喜的时候,那散去的烟尘中却是渐渐显露一位千年的身影,一袭破碎黑衣,身形挺拔似剑,赫然是——陆玄楼。 “没死?!” 宗道不由一愣,他方才一掌,看似随意,却也极尽全力,那怕绝巅三灾巨头,也难全身而退,只有半步三灾境的陆玄楼居然没死,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喔!” “他居然硬接了宗道全力一击而不死!” “那可是宗道啊,一掌下去,绝巅三灾巨头也要避退三舍,他竟然完好无损,此人未免也太过强悍!” …… 这一幕也引来众人的一阵喧嚣,都被陆玄楼的强悍惊住了。 然而就在众人喧嚣震惊之时,殊不知,此时的陆玄楼内心早已经是后怕不已。 “啧啧!不愧是神主莫惊春亲传,若是不是本王关键时刻动用真龙逆鳞,绝对会被当场拍成肉泥!” “那怕如此,那掌印余波依旧让我苦不堪言,五脏六腑好似破碎一般。” 陆玄楼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一双眸子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玄楼施展最强一击,不曾撼动宗道分毫,反而丢了半条性命,他知道,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不会是宗道的对手。 力量可以摧毁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也难有作为。 他——需要提升,破境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唔!居然能接我一掌而不死,六境无敌,实至名归!” 短暂的惊诧过后,宗道脸上再次恢复冷漠,陆玄楼是敌人,他越是惊艳,越是让人寝食难安。 “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再接我一拳!” 陆玄楼笑道:“多半是接不下了,就此罢手,如何?” “那不成!” 宗道摇头说道:“即便斩不得你,也得让你破境才行啊!” 宗道话音落下,随着浩瀚磅礴的力量再次于手中凝聚,递拳而出。 拳比掌霸道,其威势自然比刚才的那一掌威猛霸道,整座乌山也随之地动山摇。 “唉!” 看到宗道再次出手,陆玄楼不由叹息一声,随即脸色彻底凝重。 “看来不破境是不行了!” 陆玄楼呢喃说道,没办法,以他如今的实力无论如何也胜不得宗道,要想活命,唯有破境。 “那就来吧!” 一声低喝,天之武库的虚影一闪而逝,浩瀚磅礴的灵气涌入身体,璀璨剑光冲天而起,锐利剑意切割山林,陆玄楼的一身修为也随之暴涨,隐隐伴随骨鸣剑吟之声。 瞬息而已,陆玄楼已然破入三灾境,一股强横的威压以陆玄楼体内席卷而出,远超之前数十倍。 无尽的灵气与潮汐般剑气瞬间化作两道风暴,席卷乌山,震荡方圆数十里。 远远望去,乌山上灵气暴戾,剑意冲天,方圆百里,清晰可见。 “练了拳,却要做那剑修;练了剑,却舍不得那拳。武夫不像武夫,剑修不似剑修,不伦不类!” 闻溪摇头说道:“剑梦,你有触类旁观的天赋,剑术博杂,剑式极多变化,这很好,但也不能似陆玄楼这般,贪心不足。” “剑上生,剑上死,剑上唯一,似您这般得纯粹剑修,毕竟是少数。” 剑梦说道:“练剑是为了强大,练武也是为了强大,我倒是觉得,似陆玄楼这般剑武双修,指拳掌剑,皆有所通,其实很好。” “随你吧!” 闻溪说道:“不过陆玄楼才入三位灾境,便有如此威势,实属罕见。此刻看来,你当初跌境,也是好事,细细打磨底蕴,必然更胜从前。” 剑梦点头称是,两人不再说话,目光回转,看向乌山。 “哈哈哈!” 而这时,陆玄楼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冲满了狂放与傲意。 迈入三灾境,体内好似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乌山四野,所有人都被陆玄楼崩发的两股气势给震撼住了,包括宗道。 那磅礴而凌厉的剑气令他的肌肤都隐隐刺痛,这让他脸色一变。 随着一声长啸,陆玄楼一震手中猛虎刀,以刀为剑,直刺而去。 一剑刺中拳印,乌山上空骤然响起一道惊雷一般的炸响! 猛虎刀与拳印相持许久,最终将拳印斩破,化作漫天灵光四处飘洒。 “什么?” 剑玄等人瞳孔微微一缩,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才入三灾境,便如此强横,竟有不输宗道的力量。 “此刻的你,倒是有资格与我一战。” 宗道依旧淡然,心中却是惊骇不已,他那一拳,已有绝巅巨头的力量,陆玄楼竟然不落下风。 初入三灾境,便有绝巅巨头的力量,待到根基稳固,或许能与涅盘武夫一战。 第两百八十七章 风流不多说 “呵,宗道,你已经出了一掌一拳,现在——该我了。”陆玄楼冷笑一声。 宗道微微摇头,伸手指了指天空,笑道:“你该渡劫了!” 陆玄楼抬头,不知何时,天空中凝聚一片浮云,遮挡月华,其中雷光闪烁,电弧四溅,散发毁天灭地的气息。 陆玄楼抬头看看乌云,脸色极为平静,笑问道:“不打算趁人之危吗?” 宗道笑道:“此非君子所为!” 大道无情,却也公平。 武夫渡劫之时,若有旁人插手其中,势必被牵连其中,雷劫之威则会百倍增长,威力远远超乎想象。 曾经有武夫在仇敌渡劫之时痛下杀手,大道降下雷劫,两人同时灰飞烟没,数百里内生机死绝,一片荒芜。 宗道无惧雷劫,却也不愿节外生枝,倘若冒然出手,兴许还要替陆玄楼抗下雷劫。 转瞬之间,除了陆玄楼之外,乌山中再无旁人,所有人都在远处静气凝神,静待结果。 劫云之中,雷电翻滚,隐隐有一抹紫色,神威盖压而下,乌山似乎也再向下沉沦。 “竟然是天劫!” 紫色劫雷,又被成为天劫,绝非寻常雷劫可比。 常言道天妒英才,所非惊才绝艳之人,大道亦不会降下天劫。 众人惊呼出声,东荒天骄皆是天赋异禀之人,渡劫之时,自有天劫落下,却不似陆玄楼这般,雷劫尚未落下,便作天劫姿态。 要知道,即便是有望东荒抗鼎的剑梦,当初破境,也仅有第八道、第九道天雷可以称做天劫。 宫淑君不由问道:“宗道师兄,你当年渡劫,可有此等威势?”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玄楼之才,恐怕不输师尊,我自然不如他。” 宗道摇头,他当年渡劫之时,第三道劫雷蕴含紫色,堪堪可称天劫。 据他所知,东荒千年以来,第一道雷劫便是天劫之人,唯有东荒神主莫惊春一人而已。 众人的心情不由沉重起来,底蕴越是深厚,雷劫越是盛大,渡劫之后,实力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陆玄楼不曾渡江,便与东荒天骄接连交手,不见褪势,等他渡劫,又该如何,众人简直不敢想象啊! 宗道笑道:“不必担忧。陆玄楼虽然强横,却也不似诸位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你们是三灾武夫,力量在陆玄楼之上,然而诸位不以力量取胜,却与陆玄楼比拼手段,这是舍己之长,取败之道。” 众人闻言,纷纷羞愧低头,宗道出手之后,碾压陆玄楼,众人明白了其中道理。 劫云之下,陆玄楼虽是形单影只,却背负双手,傲然而立,静看乌云酝酿劫雷。 兴许是等久了,陆玄楼也没了耐心,竟然伸出一指,磅礴而狂暴的灵气涌动,化作一根巨指,点向劫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劫云击碎。 劫云破碎之后,并不曾消失,重新凝聚之后,劫云体积越发庞大,其中雷光更显狂暴,那一抹紫色更为明亮。 “此人疯了不成?竟然挑衅劫雷!” 一位中州人杰诧异出声,凡武夫渡劫,那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有人似陆玄楼这般不知死活? 此雷劫为天劫,天道降之,挑衅天劫,那就是挑衅天道啊! 不等中州人杰把话说完,陆玄楼再度出手,又将重新凝聚的劫云击碎。 如此反复数次,那劫云已不是黑色,而是一片氤氲的紫色,所有的雷霆也被渲染成紫色。 “竟能如此行事?” 莺山之上,闻溪罕见失态,红唇微张,有无限风情。 武夫越是惊艳,天劫越是浩荡,自天劫之中,可以窥见武夫前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对劫云出手,竟不知这可以让雷劫变成天劫,武夫渡劫之后,又可脱胎换骨。 “他这是替后世武夫指出了一条阳关道啊!” 闻溪感慨出声,随即又摇摇头,寻常雷劫,便可让九成武夫灰飞烟灭,若是雷劫化作天劫落下,九州天下的三灾武夫就屈指可数了。 闻溪对剑梦说道:“你倒是可以试试!” 剑梦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此刻看来,到处跌境,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啊! “紫气东来,这才配的上本王的身份啊!” 陆玄楼仰天长笑,黑色衣袍猎猎作响,长发招摇,如墨铺开。 其中风流,不消多说! 南楚王都中。 东荒神主莫惊春与阴阳书院黑圣并肩而立,他们也察觉到了乌山上的动静。 黑圣说道:“你当年渡劫,也不过如此啊!” 莫惊春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陆啓,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此子武道天赋,自然卓绝,将来读我圣贤书,心生一缕浩然之气,两百年之后,此子身前无人。” 黑圣说道:“相信老夫也会收个好徒弟!” “黑圣不必谦虚,哪里需要两百年,一百年足以。” 莫惊春说道:“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将陆玄楼让给你了。” “你可不能反悔啊!” 黑圣警惕说道:“此刻他已经破境,东荒仙门可不能对他出手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莫惊春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莫惊春说道:“别人打碎你的牙,还可以吐出来,但自己打碎了自己的牙,就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黑圣得意说道:“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前辈,这般得意,这是逼我食言而肥啊!” 莫惊春说道:“我和陆啓势不两立,留着陆玄楼,这可是大祸根啊!” “瞧你这话说的,老夫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就急眼了?” 君子不惊春,君子更不会食言,莫惊春答应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反悔,这一点,黑圣倒是心知肚明。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黑圣说道:“杀了陆啓,灭了大魏,却留下陆玄楼,确实难为你了。” 莫惊春摇头,“我与陆啓之争,乃理念之争,不关陆玄楼,东荒有此等天骄,我有荣共焉!” “不过就是便宜前辈了,我心中还是有些不爽啊!” 第两百八十八章 天命巨头 紫色劫云遮天蔽日,覆盖整座乌山,雷光涌动之间,毁天灭地的气息铺荡开来。 半刻钟后。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死死锁定陆玄楼,紫色劫云中响起一声震天怒吼。 雷浪翻滚,凝聚成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雷霆,悬浮于陆玄楼的上空,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诸位,且观本王渡劫!” 陆玄楼朗笑一声,缓缓踏步而出,竟向劫云走去。 在陆玄楼迈步而出的一瞬间,剑气好似排岸浪潮,席卷而起,波涛汹涌,与紫色劫云对峙,强强对话。 “剑一式,斩!” 陆玄楼并指为剑,倏然斩出,可怖炽烈的剑气凝聚成一柄大剑,呼啸着斩向紫色劫云。 吼! 陆玄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天劫,紫色雷霆兴许是怒了,一声震鸣,俯冲而下,似乎再说:“天劫之下皆有蝼蚁,区区蝼蚁,怎敢挑衅于我?” 说话之间,雷霆与剑光相遇,爆发炙热而璀璨的光芒,将整个乌山照亮,方圆百里,好似白昼。 剑光与雷霆同时消散,雷霆未伤陆玄楼皮毛,剑光未斩劫云分毫。 “剑二式,刺!” 嗤,陆玄楼并指为剑,身后剑气翻滚,再度凝聚一柄大剑,随着陆玄楼手指点出,大剑好似一根巨弩。 紫色劫云也不甘示弱,又凝聚出一道粗壮紫色雷霆,是先前那道雷霆的两倍有余,呼啸而下。 这一击碰撞,又是势均力敌。 剑三式,抽! 剑四式,带! 剑五式,提! 剑六式,洗! 剑七式,劈! 剑八式,点!剑九式,格! 陆玄楼斩出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叠加了前一剑之力,剑的威力越来越强,越来越盛,整座乌山被剑气吞噬。 剑气蔓延而出,席卷至莺山,魏楚两军大战也被迫停滞。 刚开始的时候,陆玄楼还有能轻松应对,但渐渐便感觉力不从心了。 每一道雷霆破灭之后,紫色劫云便重新凝聚劫雷,劫来越大越粗壮,毁灭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几乎将陆玄楼窒息。 “不过还好,索性就剩下最后一道劫雷!” 陆玄楼松口气,这一次,不等陆玄楼率先出剑,紫色劫云率先动作。 紫色劫云急速收缩,体积越来越小,那股毁灭的气息却越来越强横,直至最后,整山紫色劫云化作一道雷柱,足有数百丈粗。 “可恶!” “混蛋!” 陆玄楼终于动容,这一道紫色雷霆的恐怖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前八道雷霆加在一起,威力也远远不如。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纷纷诧异出声,他们都是三灾武夫,自然渡过雷劫。 雷劫威力成倍增长,也在情理之中,然而似眼前这种变故,他们也闻所未闻。 这一道劫雷,似乎是铁了心要将陆玄楼彻彻底底的抹除。 “这就是挑衅天道的下场!” 一直不曾说话的剑玄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陆玄楼在劫雷中灰飞烟灭的场景。 自从陆玄楼渡劫起,溢美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好似陆玄楼就是这片天地之间最耀眼的存在,让剑玄极为不舒服。 陆玄楼破口大骂,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剑气翻滚似浪潮,在天之武库灵力的加持之下,散发锐利无匹的强横气息。 转瞬之间,陆玄楼递出四剑,杀伐也胜过先前九剑。 剑十式,搅! 剑十一式,截! 剑十二式,崩! 剑十三式,压! 四剑齐出,剑影重叠,迎向紫色雷霆。 随着递剑而出,风雷炸响,剑影呼啸,空气刹那之剑疯狂扭曲起来! 这一刻,剑与人合,人与剑合,陆玄楼似乎踏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似乎他递出不是剑,而是他自己。 “人剑合一!” 莺山之上,闻溪骤然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玄楼。 剑玄得天生剑骨也好,剑梦得剑心通明也罢,都是天赋,而人剑合一,却是剑道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才多大,练剑才多久,怎么可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闻溪惊骇出声,她是纯粹剑修,练剑数百年,剑术卓绝,也不曾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莫说是她,即便是轮回剑仙,达成人剑合一境界的人也屈指可数。 此刻的陆玄楼,也成了凤毛麟角的那一小撮人。 剑梦凝声说道:“是剑式!” 从陆玄楼渡劫开始,众人便专注于楼玄楼与天劫的较量,却忽略陆玄楼所施展的剑式。 但剑梦剑心通明,在陆玄楼接连出剑之后,她便隐隐察觉到了其中奥妙。 “好一个剑十三式啊!” 闻溪静下心来,思绪百转千回,便知晓剑十三式的奥妙所在,大巧不工,大道至简,所为剑术,便是脱胎于这剑十三式。 这一剑的恐怖,极少有人看清,更多人只看到陆玄楼败了。 紫色雷霆镇压剑光后,继续覆压而下,那滔滔宛若江河一把的力量全部倾泻而出,即便被剑气削掉七八成威力,依旧如同一座山岳,给人一种无法摧毁的厚重之势。 “轰!” 乌山之中,陡然惊起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是真正的天雷滚滚。 沉寂一瞬,无尽雷霆陡然从乌山中爆发,化作狂暴涟漪扩散冲击。 地动山摇,树木在雷光中破碎,山峰大批倒塌,退至远处的众人,只看到乌山凭空矮了一截。 “怎么样了?” 许墨凝声问道,这般恐怖的攻击,即便是涅盘武夫也难以全身而退,但陆玄楼毕竟不是凡人,不可以常理推断。 “不清楚!” 宗道微微摇头,此刻乌山被劫雷笼罩,神识探入其中,便会被雷霆摧毁,难以看清其中景象。 众人屏气凝声,紧紧盯着那一片雷霆海洋,有人希望看到那一字黑衫,有人则希望陆玄楼死在雷霆之下。 足足一个时辰,雷海中毫无动静,有人不禁说道:“应该是死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身影响起,那一袭黑袍自雷海中走出,好似一尊神灵。 “真是抱歉,本王还活着,让诸位失望了。” 陆玄楼戏谑说道:“换了件衣服,耽搁些时间,让诸位误会了。” 然而此时此刻,众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再陆玄楼的衣服上,而是距离在陆玄楼的额头。 “天命巨头!” 宗道凝声说道,因为在陆玄楼的眉心,有一道似虎又似狼的金色印记,这是天命巨头才有的标志。 第两百八十九章 败宗道 踏入三灾境,陆玄楼心生豪情,一念之间,剑气似潮汐,汹涌流动。 “宗道,来战!” 陆玄楼踏空而行,如履平地,剑气如影随形,浑身上下隐隐缭绕着恐怖的力量波动,彻骨冰寒的杀意席卷而出,温度急转直下,乌山陡然大雪纷飞。 “还望赐教!” 宗道迈步而出,便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那一对鹰隼一般的眸子,更是死死盯住了陆玄楼,其中缭绕昂扬战意。 陆玄楼心中微微惊讶,旋即面目凝重。 宗道似乎使用了某种秘法,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绝巅巨头的境界,当然,也不排除宗道本来就有这种境界的可能。 “陆玄楼,你已破境,我极难杀你,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宗道开口说道,陆玄楼已然破境,三灾境下,剑梦可称无敌,能解南楚燃眉之急,目的已经达成,再战毫无意义。 对此,陆玄楼却是不屑一笑:“呵,我不仅不会罢手,我还想宰了你啊!” 轰嗤! 话音落下,陆玄楼当即出手,一剑递出,剑意宛如潮水涌动,周身身下杀意滔滔。 东荒仙门想杀他,可以随便动手,可想要罢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宗道微微摇头,随即周身气势暴涨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那便战吧!” 宗道骤然刺出手中那杆银白长枪,阵阵风雷炸响,一道长达数十丈的枪影洞杀而来,其上恐怖澎湃的力量宛如沸水一般。 陆玄楼冷哼一声,手指微动,剑气化作大剑,径直斩向枪影,丝毫不闪不避。 以硬碰硬,以针尖对麦芒! 铛! 倏然,剑尖与枪芒碰撞在一起,当场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爆鸣。 一股澎湃无比的力量爆发,将两人同时掀飞出去。 “什么!” 当宗道站定,手中长枪止不住惊颤,面目之上充斥着震惊。 天命巨头,背负大气运,有望一世称尊,自有过人之处,但宗道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如此厉害,一入三灾境,便压制了他的力量,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唰! 剑鸣声起,陆玄楼踏空而起,手中剑气凝聚成一柄光剑,发出一道道清冽的吟叫声。 “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你我二人,一人当活,一人该死。” 说着,脚下剑光暴闪,陆玄楼持剑而动,再次杀向宗道。 宗道不甘示弱,当即仰天长啸,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厉啸,周身灵力再次沸腾,旋即挥枪,迎杀陆玄楼。 轰!嘭!砰! 刹那间,两人于半空中展开激烈交锋,剑枪交击之间,铿锵阵阵,炸起一片又一片的灵力涟漪,导致乌山周围乱石传空。 只见陆玄楼气势如虹,手中长剑挥舞,剑影万千,剑式一丝不苟,剑术千变万化,眨眼之间,便将宗道彻底压制,后者节节败退,血迹洒落长空。 直到最后,陆玄楼周身上下,剑意达成一个临界点,双眸顿时绽放冷电。 “这一剑,送你归西!” 一声落,好似滚雷落地,陆玄楼倏然斩出一剑,一抹炽烈的银色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乌山地界。 “吼!” 宗道仰天发出一声震耳厉吼,周身灵力滚滚,顿时化作一道黑色残枪,隐隐卷动澎湃风雷。 而下一刻,当他猛然刺出手中那杆黑色长枪,风雷之力狂涌喷薄。 不愧是小神王,竟然掌握了风雷这种奇异而恐怖的力量。 倏然之间,一道爆炸声起,锐利剑意与风雷之力在半空中迸发席卷。 “咔!” 那杆黑色长枪崩飞,剑光以势如破竹之势,将宗道当场力斩! 瞬息之后,此地静寂无声! “呼!” 陆玄楼轻出一口气,旋即提剑,遥指宗道,淡笑说道:“你输了!” 宗道躺在山间废墟之中,挣扎起身,胸前一道剑痕,深可见骨,狰狞而恐怖。 宗道默不作声,重重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那不知你可有死亡的觉悟?”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玄楼高高举剑,凝聚恐怖剑意,这一剑,定要东荒仙门悲哭不绝。 “死!” 陆玄楼舌绽惊雷,剑意喷薄,举剑截斩而下。 轰砰! 两股力量顿时在半空中碰撞,当即迸发一股澎湃的力量涟漪,四周山石皆化作齑粉。 烟尘过后,两道身影立于宗道身前,赫然是两位中州人杰,在这两人庇护下,宗道毫发无伤。 一位中州人杰拱手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宗道已然落败,阁下何必痛下杀手呢?” 陆玄楼凝声说道:“这不是比武切磋,而是生死之争,非生即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生死之争?恐怕未必!” 另一位中州人杰说道:“此番兴师动众,围猎阁下,仅仅是为了逼迫阁下破境而已,无意阁下性命。” “信口雌黄!” 陆玄楼冷笑连连,据山河宗牧九州说,有中州势力与东荒仙门合谋大魏,陆玄楼岂会相信此话? 中州人杰说道:“阴阳书院黑圣与神主莫惊春达成约定,无论东荒形势如何,东荒仙门都不得伤阁下性命。”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与阴阳书院非亲非故,那黑圣因何庇护于我?” “阁下文采卓绝,一夜成诗半百,有赋一片,惊艳千古。” 另一位中州人杰说道:“儒家修士喜爱非常,言阁下有圣人之姿,自然庇护阁下。”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本王依旧不信!” 陆玄楼并不曾见过阴阳书院的那位儒圣,岂会相信中州人杰的一面之词?况且据陆玄楼所知,南楚丞相白行简乃阴阳书院大儒,是敌非友啊! 中州人杰说道:“黑圣前辈就在南楚王都,阁下若是不信,可亲自前往南楚王都,一问便知。” 陆玄楼戏谑说道:“不急,等本王杀掉东荒人杰,再往南楚王都,也为时不晚。” “阁下实力强横,但要凭此行凶,也是痴人说梦!” 两位中州人杰对视一眼,纷纷显露气势,恐怖灵气席卷而出,浩大非常,令人心惊。 陆玄楼脸色凝重,这两人实力竟然不在宗道之下。 第两百九十章 神主现,魏帝出 “阁下,此刻知难而退,还来得及!” 中州人杰傲然出声,陆玄楼虽是天命巨头,但刚刚破境,根基并不稳固,与宗道一战,耗费许多气力,此刻他二人联手,陆玄楼绝无胜算。 陆玄楼并不退让,眼中闪烁厉芒,剑气涌动,杀意席卷,已有大战之心。 “重明统领,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陆玄楼低沉出声,一道身影自虚空中走出,正是颜沉鱼。 在颜沉鱼出现的一瞬间,两位中州人杰脸色骤然变化,既惊诧于颜沉鱼的实力,更忌惮于颜沉鱼手中的两柄神兵。 一对一,陆玄楼没有胜算;二对二,两位中州人杰也无胜算。 “东荒卧虎藏龙,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一位中州人杰感慨出声,随即说道:“剑玄、剑梦,也都别看着了。” 剑玄微微点头,长剑出鞘,与两位中州人杰并立。 剑梦自莺山走出,持剑立于东荒天骄身前。 东荒天骄虽然败于陆玄楼剑下,然而陆玄楼与宗道一战,费时不少,此刻东荒天骄也恢复过来,纷纷亮剑。 “这般阵势,怎么少得了我啊?” 一道身影自两山之后升起,周身萦绕滔天魔气,落于陆玄楼身侧,赫然是陈凶。 大魏三大人杰齐至,东荒仙门天骄尽数在此,又有中州人杰与天骄,此地群英璀璨。 下一刻,一道身影自远处而来,随后数道身影接踵而至。 浮屠、耶律观音奴,白衣剑宗、紫玄道君,四位涅盘武夫加入战场。 这已经不是年轻一代之间的战斗,而是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之间的争斗了。 “哥舒不白,你也去凑个热闹吧!” 太子陆玄昭没有丝毫犹豫,让哥舒不白带着大魏军中骁将赶赴乌山,驰援陆玄楼等人。 莺山之上,闻溪微微皱眉,大魏军中骁将,皆是三灾武夫,百战成名,实力不可小觑,若是让他们加入战场,东荒仙门难免捉襟见肘。 闻溪正欲迈步而出,阻拦哥舒不白与大魏骁将,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闻溪面前,赫然是大魏镜湖颜镜古。 按道理来说,剑门关外,有东荒仙门强者坐镇,大魏王侯绝难赶赴此地,然而镜侯颜镜古精通空间之道,踏虚空而行,来去不见踪迹,因此颜境古要来,东荒仙门强者也无计可施。 镜侯颜镜古轻笑说道:“闻溪殿主,你是当世巨擘,我看就没有必要参与其中了!” 闻溪皱眉说道:“倘若本座一定要出手呢?” “那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镜侯颜镜古说道。 镜侯颜镜古乃是天命巨头,本就不弱,又精通空间之道,实力丝毫不弱于巨擘强者。 闻溪微微皱眉,她虽有信心击败颜镜古,却要花费许多时间。 就在闻溪进退两难得时候,两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乌山之上,仅仅是泄露一道气息,便让众人心惊胆战。 竟是东荒神主莫惊春与阴阳书院黑圣联袂而至! “拜见两位前辈!” 东荒仙门天骄纷纷拱手而礼,黑圣颔首微笑,态度和蔼,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莫惊春并不理会东荒天骄,迈出一步,似有缩地成寸之效,至陆玄楼身前。 “给本座一个面子,此事罢了?” 尽管莫惊春不曾泄露丝毫气息,却依旧给陆玄楼不小的压力,好似山岳,让陆玄楼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这就是东荒第一人的气场吗?” 陆玄楼暗暗心惊,那怕是面对魏帝陆啓,陆玄楼都没有这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陆玄楼强行压抑心中的恐惧,直视莫惊春,不动声色说道:“我若说不呢?” 陆玄楼话音落下,身后的大魏武夫顿时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这位东荒第一人含怒出手,将所有人一招抹杀。 “哈哈哈!” 莫惊春说一愣,随即大笑不已。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果然气盛。” 莫惊春笑道:“要知道,即便是你父皇,也要给本座三分薄面,你倒是干脆,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陆玄楼凝声说道:“仙门天骄,联手围杀于我,也没留情面啊!” “你小子,倒是记仇啊!” 莫惊春戏谑说道:“就不怕本座一怒之下,让你尸骨无存!” “认栽!” 陆玄楼掷地有声,怡然不惧,身后的大魏强者也被陆玄楼这种无畏的勇气感染,纷纷挺直身躯,直面莫惊春。 “你这小辈,很是崛强,罢了,本座不与你一般见识。” 莫惊春微微抬头,看向北方,朗声说道:“陆啓,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 “我儿大展神威,将东荒天骄尽数镇压,振奋人心,扬眉吐气,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道威压声音响起,天地之间,升起一道道紫气,汇聚于一处,凝实成一道虚影,伫立莫惊春身前,恐怖威压盖压而下,帝王霸道显露无遗。 虚影伫立半空,与莫惊春分庭抗礼,气势不弱丝毫。 “儿臣参见父皇!” 陆玄楼率先拜倒,心中暗暗吃惊。 魏帝陆啓统率大魏三将七侯,令行禁止,麾下百万铁骑,无有不从。 陆玄楼知道魏帝陆啓绝非常人,却也没有想到魏帝陆啓竟是一尊轮回武夫。 “你倒是越发恐怖了。” 莫惊春感慨说道:“南楚未灭,南楚半数气运已经落入你手。” “铁骑踏处,即是大魏,凡铁骑可至之地,亦是大魏。” 魏帝陆啓笑道:“南楚虽未亡国,却也难以与大魏铁骑争锋,此间气运,当归属大魏。” “覆灭北蛮,又得南楚半数气运,你已经占得东荒九成国运。” 莫惊春说道:“此战胜负,分量轻微,无关大局,就此罢手,如何?” “自古以来,唯有帝王最贪心。” 魏帝陆啓霸气说道:“朕要的,是南楚十成气运,少一丝都不成。” 莫惊春凝声说道:“你知道的,本座不会让你灭楚。” “莫惊春,你以为你不让朕灭楚,朕就灭不了南楚吗?” 魏帝陆啓尽显帝王霸道:“朕不但要灭楚,还要踏平东荒仙门,占据东荒九成九的气运。” “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多说!” 莫惊春沉声说道:“南楚王都,一战见分晓,本座看你如何灭楚?” 魏帝陆啓笑道:“我大魏有铁骑百万,破城不难。” 第两百九十一章 暴风雨要来了 魏帝陆啓,神主莫惊春。 这两位无疑是屹立于东荒绝巅的人物,三言两语之间平息一场动乱,又挑起一场更大的动乱。 乌山脚下,大魏铁骑大营,中军大帐之中。 “臣等参见陛下!” 太子陆玄楼率众人躬身俯首。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魏帝陆啓此刻霸道不显,与先前判若两人,随意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数日攻伐,为我大魏夺南楚半壁江山,劳苦功高,朕敬诸位一杯。” 众人受宠若惊,纷纷举杯起身,齐声说道:“臣等愿为大魏肝脑涂地。” 魏帝陆啓点点头,满意笑道:“诸位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等诸位灭楚归都,朕自有奖赏。” 魏帝与众人推杯把盏,谈笑晏晏,一时之间,君臣尽欢,唯有陆玄楼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魏帝陆啓问道:“玄楼有心事?” “启禀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 陆玄楼说道:“乌山、莺山乃南楚王都屏障,易守难攻,犹如天堑。莫惊春却将两山拱手相让,欲与我大魏决战于南楚王都,儿臣不解其用意。” “东荒天骄联手围杀于你,若是成了,便是你技不如人,朕也无话可说。” 魏帝陆啓笑道:“然而东荒仙门围杀不成,又落入下风,想要全身而退,难免要付出些代价。”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陆玄楼凝声说道,大魏铁骑越过两山,剑指南楚王都,楚人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南楚王都虽是孤城,但楚人经营数百年,城墙高百丈,其中米粮不计数,披甲之士百万。” 魏帝陆啓说道:“一城之险,不亚于大江天堑,犹胜两山,以此为凭,与我大魏决战,也在情理之中。” “楚人失地千里,亡国在即,退无可退,唯有死战,军卒多勇气,莫惊春是想以哀兵胜我大魏铁骑。” 魏帝陆啓笑道:“南楚疲弱,东荒仙门却是不弱,据探子回报,东荒仙门三灾境以下弟子皆入南楚王都,我大魏铁骑想要攻破南楚王都,绝非朝夕之事。” “再说了,自你破境之后,第一剑宗剑梦,三灾境下无敌,有一人破军之力,此女在,南楚便在,这也是莫惊春的底气。” 晋王陆玄成问道:“我大魏铁骑军中强者无数,百战而归,膂力过人,难道就无人牵制剑梦吗?” “玄楼一剑摧城,历历在目,剑梦亦是东荒人杰,常人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魏帝陆啓说道:“朕不许玄楼破境,便是有心以玄楼之力灭楚,莫惊春也是干脆,强逼玄楼破境,坏了朕的谋划。” 魏帝陆啓轻笑问道:“玄楼,关于那剑梦,你有何看法?” 陆玄楼蓦然起身,不假思索说道:“儿臣愿自斩一刀,解此困局!” “胡闹!你以为你是镇魔侯,想跌境便跌境吗?” “镇魔侯是魔道武夫,修罗一道,杀人越多,杀心越盛,破境越快,可无视底蕴。” 魏帝陆啓摇头说道:“然而武夫跌境,有伤根基,更亏气运。你难得成就天命巨头,有望一世称尊,若自斩跌境,亏损气运,恐怕再难跻身天命巨头。” 陆玄楼恳切说道:“为我大魏计,儿臣不惜身。” “玄楼,你将自己看的太重,也将朕的大魏看得太清。大魏秣兵历马二十年,岂会因一个剑梦而满盘皆输?” 魏帝陆啓霸道十足,笑道:“朕要灭楚,楚国就不能存,莫惊春也护不住楚国。” “此事朕自有计较,尔等不必理会,专心筹备灭楚之事。” 魏帝陆啓顿了顿,继续说道:“诸皇子中,以你们三人出类拔萃,然而毕竟年轻,兵法谋略并不出众,灭楚一战,不堪大用。朕如此说法,尔等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 伐楚之战,连战连捷,皆因陆玄楼武力与大魏铁骑勇力,并无战术战略。 楚人承平日久,军备松弛,军卒疲弱不堪,这才是大魏铁骑势如破竹的真正原因。 “耶律观音奴听令!” 魏帝陆啓说道:“你曾是北蛮大军,与我大魏三将当兵言欢,兵法谋略皆是惊人。” “朕封你为兰亭侯,为我大魏第九侯,统率大魏铁骑、神武卫、镜湖武夫灭楚。” “臣领命!” 耶律观音奴感激涕零,她本是一介降臣,突兀间,摇身一变,成了大魏王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似在梦中。 “朕有话单独对玄楼说,其他人都退下吧!” 魏帝陆啓屏退众人,看向陆玄楼,戏谑说道:“朕听人说,樊阳城斩将战中,你心此手软,饶了剑梦一命?” “确有此事!” 魏帝陆啓既然提起此事,必然有了确凿证据,陆玄楼不敢狡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理由呢?” 魏帝陆啓说道:“你能狠心屠了宋郡全境,怎么就对剑梦手下留情了?” 魏帝陆啓拍拍陆玄楼的肩膀,不给陆玄楼回话的机会。 “英雄惜英雄,英雄爱美人,朕都能理解。”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这天下确是不该少了惊艳女子,但更不该多了惊艳敌人。” “你是朕的儿子,将来是帝王,不该有妇人之仁,此事,你让朕失望了。” “儿臣知罪!” 陆玄楼凝声说道:“南楚王都之战,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南楚王都之事,你不必插手了。” 魏帝陆啓摇头说道:“东荒仙门未平,朕还未死,朕的儿子竟然说出“先入楚都者为帝”这种话来,朕也臊的慌。” 魏帝陆啓看着陆玄楼诧异的模样,笑问道:“怎么?你也以为朕的在养蛊,觉着朕默许了此事?” 陆玄楼问道:“您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朕确实有考验你们的想法,但区区弱楚,还不足以决定我大魏帝位的归属!” 魏帝陆啓说道:“这大魏是朕的大魏,朕会决定它的归属,至于最后要交给谁,朕自有考量。” “儿臣明白!” 陆玄楼问道:“不知父皇还有何吩咐?” “去个地方,到了那里,自然有人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魏帝陆啓沉沉说道:“玄楼啊,暴风雨要来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天妖、东俣王 横断山脉,鸟鸣兽吼,陆玄楼于山中缓行,一袭黑衫,气质出尘,直剑痕处而至。 陆玄楼停下脚步,伸出手掌,悬停在剑痕上空,剑气汹涌而来,刺痛陆玄楼的肌肤,直至手掌浮现细小的伤痕,陆玄楼才收回手掌。 “剑仙的剑,果然不一般。” 陆玄楼轻笑出声,随即看向横断山脉深处,拱手而礼,朗声说道:“大魏陆玄楼,奉帝命而来。” “请蜀王殿下入山!”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剑气倏然荡开,一道妖气从横断山深处而来,化作一道长枪,蔓延至陆玄楼脚下。 “有趣!” 当年剑祖百里剑秋一剑斩断横断山地脉,剑气存在于此,历千年而不消,困死山中大妖,此刻看来,好似笑话。 仅仅一道妖气,就能让剑仙剑气避让,横断山脉深处定有大恐怖。 陆玄楼踏上妖气长桥,越过剑痕,已有一尊大妖等候,陆玄楼倒也认识。 当初陆玄楼借横断山妖族之手,屠灭三万宋甲,惹来宫淑君,便是此妖施以援手。 “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此妖于陆玄楼有救命之恩,陆玄楼以前辈相称,也合乎情理。 “蜀王殿下乃天命巨头,与我同境,当不起这声前辈。” 大妖拱手说道:“还请蜀王殿下移步,诸位大人已经等候多时。” 在这位大妖的带领下,陆玄楼很快来到一处山巅。 一眼望去,山巅极为宽阔,只坐落着方古朴的大殿,其上蒸腾着恐怖的妖气与煞意,仿佛整个横断山脉的血与乱都聚集在这里。 而那破旧的殿匾之上,盘踞着三个肆意姿狂的血色大字! “天妖殿?” 陆玄楼眉头微皱,从这方古朴的天妖殿中,他隐隐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魄的危机。 而这种层次危机,陆玄楼也只在东荒神主莫惊春的身上感受到过。 “既来之,则安之!” 陆玄楼稳住心神,缓缓向前,推开天妖殿的大门,殿中陡然爆发一股惊天动地的妖气。 陆玄楼骤然一惊,周身灵力、剑气疯狂涌动,与妖气碰撞在一起,不至于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许久之后,妖气消散,陆玄楼也收敛灵力与剑意,犹豫片刻,面色凝重的踏入天妖殿中。 大殿前方,有一尊青衫中年,面容威严,一双诡异的瞳孔充斥着狂暴与血色,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股可怕的气息,令整个天妖殿都在颤抖。 青衫中年的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骤然爆发两道血色光芒,似乎要将陆玄楼看穿一般。 与此同时,数道强横而可怕的气息升起,死死锁定陆玄楼,给予陆玄楼无形的压力。 陆玄楼这才注意到,天妖殿两侧还有数道高大身影,周身萦绕恐怖妖气,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面容。 只要这些妖族愿意,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将陆玄楼抹杀,但陆玄楼相信,魏帝陆啓让他来此,绝不是为了葬送性命。 心生胆气,自然无惧无畏。陆玄楼挺直身躯,与青衫中年对望,气氛瞬间凝结,寂静无声。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青衫中年忽然抚掌而笑,那股无形压力也如潮水般散去,陆玄楼顿时轻松起来。 “陆啓让你来此,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座的身份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开口说道:“父皇让我来此,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陆啓倒是疲懒,如此大事,竟然也吝啬口舌。” 青衫中年说道:“不过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到本座的身份了。” 陆玄楼凝声说道:“有点眉头,却也不敢多说。” 青衫中年笑道:“陆啓不愿多说,你不敢多说,那就只能由本座来说了。” “洗耳恭听!” 青衫中年笑道:“本座唤作东俣,是这山中唯一的天妖,也是大魏王朝的东俣王。” 陆玄楼拱手而礼:“陆玄楼见过东俣王!” 天妖东俣笑问道:“似乎并不惊讶?” “来此之前,已有猜测,我大魏双王虽是凭空出现,但应有来处,既非魏人,便是妖族。” 陆玄楼说道:“东荒妖族有天妖坐镇之地,唯有横断山脉。” “确实如此!” 天妖东俣笑道:“这般简单的道理,你说东荒仙门怎么就看不透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陆玄楼唏嘘说道:“两族大战侯,人族虽不曾陷阱杀绝,然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亦是处处提防九州天下的妖族,极尽打压之事。谁能想到,我大魏王朝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横断山妖族联手呢?” “有道理!” 东俣天妖说道:“毕竟自以为是,这是东荒仙门的常态罢了。” “但我也很好奇,横断山妖族怎敢与我大魏合流呢?” 陆玄楼说道:“您不会不知道,东荒仙门背后还有中州势力,此番东荒霸权之争,我大魏神算不大,您就不怕东荒仙门恼羞成怒,灭绝横断妖族?” 天妖东俣说道:“这是一座囚笼,没人喜欢待在囚笼里,我横断山妖族忍气吞声一千年,本座不想再受那窝囊气了。” 陆玄楼皱眉说道:“仅是如此?未免也没有说服力了!” 天妖东俣笑问道:“你这是不相信本王,还是不相信你父皇啊?” “为君父分忧,这是我的本分。但我是东荒人族,其次才是大魏皇子,我有权知道更多内容。” 陆玄楼凝声说道:“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横断山妖族有与我大魏联手的理由。” “所有人这都这么想,所以所有人都小看了你父皇。” 青衫中年挥动衣袖,陆玄楼眼前闪烁,已然出现万里高空,将横断山脉尽收眼底。 天妖东俣问道:“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陆玄楼皱眉说道:“此山郁郁葱葱,不似被斩断地脉啊!” “横断山的地脉确实被百里剑秋那老东西斩断了,但终究架不住你父皇手段高明啊!” 天妖东俣挥手,取出陆玄楼一滴精血,随手打入横断山脉,唯见紫气自横断山中升起,与大魏气运遥遥呼应。 “大魏王朝占据东荒半数气运,二十年来,却仅有三将七侯,惊艳天才更是寥寥无几,那是因为你父皇将大魏气运导入横断山,蕴养了无数妖族。” 天妖东俣说道:“除此之外,你父皇还答应本王,若大魏独得东荒,我妖族亦是大魏臣民,可入大魏朝堂,可于闹市行走。” “你父皇给的太多,我横断山妖族没办法拒绝啊!” 陆玄楼点点头,随即问道:“就不怕我大魏败了?” “陆啓心中的天下,比你想象中大上许多,与他并肩而行,输了就输了,也不后悔!” 天妖东俣说道:“况且你父皇也说了,若大魏战败,他自有手段,送我横断山妖族离开九州天下。” 第两百九十三章 态度 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确是魏帝陆啓的作风。 “无论胜败,于横断山妖族而言,都是划算的买卖。” 陆玄楼点点头,随即说道:“那么东俣王不妨说说,父皇让本王来此意欲何为。” “这个不着急!” 东俣王说道:“待本王将我族强者介绍给殿下,再说陛下谋划也不迟。” “也好!” 陆玄楼顿了顿说道:“本王也想知道横断山有何底蕴,能让父皇如此厚爱。” 东俣王带着陆玄楼回到天妖殿,落座后,随意挥手,一张王座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 东俣王起身说道:“请殿下落座议事!” 与天妖并排而坐,就陆玄楼的实力而言,他并不后资格。 然而此时此刻,横断山妖族为魏帝陆啓之臣,而陆玄楼身为大魏皇子,勉强有资格坐到那张王座,与东俣王比肩。 “这位是血蛟大圣,半步天妖境界。” 血蛟大圣穿一身血袍,周身萦绕滔天妖气与煞气,身怀真龙血脉,实力极为强横,仅在东俣王之下。 “这位是长生大圣,巅峰妖圣境界!” 长生大圣白发苍苍,看似行将朽木,实则不然。 妖族妖修,寿元本就长久,长生大圣本体是一只乌龟,寿元更加恐怖,如今已有三千年岁,气血犹未衰败,将来必然是横断山妖族非一座活化石。 “这位是天狼大圣,妖圣巅峰境界!” 天狼皇身穿黑色长衫,好似儒生,然而气质阴鸷,一双眸子绿芒闪烁,透露着的狡黠与睿智。 “这位是青丘山主,妖圣巅峰境界!” 青丘山主本体是一只青狐,体态丰满,魅惑万千,举手投足之间,风情千姿百态,使人迷醉。 “这位是空幽大圣,妖圣巅峰境界。” 空幽大圣也是一位女子,气质清冷卓绝,其本体是一株幽兰。 草木山石,天生地养,极难化妖,可若一旦化妖,便似潜龙升渊,一发而不可收拾,空幽大圣修行五百岁月,便至妖圣巅峰境界。 一尊天妖,一尊半步天妖,四尊巅峰妖圣,妖圣、大妖更多,横断山妖族堪称东荒最强势力,陆玄楼也为之动容。 “这位是大魏蜀王陆玄楼,想必诸位也有关注。” 陆玄楼与五位妖族大圣一一打过招呼,便听东俣王说道:“自今日起,蜀王殿下便是横断山第二王座,其令诸位必从。” 来了一趟横断山,居然成了横断山妖族第二王座,陆玄楼顿时诧异,愣在原地。 “不必惊讶,这是与你父皇说好的事情。” 东俣王宣布陆玄楼成为横断山妖族第二王座,五位妖族大圣并无惊诧之色,显然早有预料,唯有陆玄楼被蒙在鼓里。 “好了,本座有些话要与蜀王殿下说,诸位退下吧!” 等五位妖族大圣走出天妖殿,东俣王收敛威严,看着陆玄楼,目光中流转和蔼之色。 东俣王笑问道:“突兀之间,成了横断山妖族第二王座,位高权重,殿下感觉如何?” “力不从心啊!” 陆玄楼摇头苦笑:“前辈是天妖,可令五圣俯首,然而,凡妖圣者,皆惊艳之妖,桀骜不驯之辈,岂会听本王号令?” “有本王在,他们即便不服殿下,却也不敢阴奉阳违。” 东俣王说道:“况且,本王相信总有一日,无需本王,殿下也可令诸圣俯首。” 陆玄楼笑问道:“前辈未免也太看得起本王了。” “不是看得起,是极为看重!” 东俣王说道:“若非如此,本王岂会让你来此,让你成为我横断山第二王座?” 陆玄楼笑问道:“前辈就不怕看走了眼?” 东俣王笃定说道:“不怕!相信陛下与本王不会都看走了眼。” 陆玄楼笑道:“两位对本王比本王自己还有信心,那本王姑且一试。” 东俣王颔首微笑,“本王拭目以待!” 陆玄楼问道:“不知东俣王单独留下本王,有何话要说?” 东俣王说道:“有些问题,想请殿下作答。” 陆玄楼回答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辈尽管一问。” 东俣王点点头,流露认真之色,凝声问道:“敢问殿下,如何看待我横断山妖族?” 陆玄楼沉吟说道:“一尊天妖,五位大圣,说横断山妖族乃东荒第一实力也不为过,不可谓不强横。” “枯坐山中千年,横断山妖族的底蕴本王自然清楚,无需殿下作答。” 东俣王摇头说道:“本王要问的,其实是殿下的态度,对横断山妖族态度!” 陆玄楼说道:“大魏有父皇在,本王的态度不重要。” “眼下,殿下的态度或许不重要,但将来一定重要。” 东俣王说道:“若有朝一日,殿下为大魏帝王,能否如陛下这般,以我横断山妖族为大魏臣民,许我横断山妖族行走东荒,出入朝堂,可拜将封侯?” 陆玄楼皱眉问道:“前辈这是怕我大魏王朝卸磨杀驴?” “横断山妖族信的过陛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东俣王说道:“然而我等毕竟是妖族,人妖殊途,大魏后世之君的态度不可谓不重要。” 陆玄楼摇头说道:“大魏三子夺嫡,本王未必就是最后得赢家!” “此时此刻,横断山妖族乃大魏中流砥柱,所以大魏夺嫡之争,横断山妖族的态度极为重要。” 东俣王说道:“陛下中意殿下,若是得到横断山妖族的认可,殿下就是最后的赢家。”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陆玄楼笑道:“前辈是担心横断山妖族与大魏王朝共患难,却不能与大魏王朝同甘苦?” “正是!” 东俣王凝声说道:“横断山妖族可以为陛下赴死,却不愿被大魏后世之君猜忌、排斥。” “那本王便告诉前辈!” 陆玄楼掷地有声说道:“横断山妖族不负大魏,大魏必不负横断山妖族。” “有殿下这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东俣王凝声说道:“横断山妖族如今以陛下马首是瞻,将来以殿下唯命是从。” 第两百九十四章 始帝传说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争夺霸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陆玄楼笑道:“若是我大魏败了,国破身死,你我许下的承诺就是笑话,所以将来的事情,还是将来再细说吧!”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问道:“前辈可还有其他问题?” “有,是很重要的事情。” 东俣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眸深处藏着难以诉说的激动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陆玄楼见状,神情骤然凝重,不由坐直了身体,凝声说道:“不知前辈所问何事?” “这不是问题,而是想从殿下身上验证一些猜测。” 东俣王说道:“据我所知,殿下有御兵之术?” 陆玄楼不动声色说道:“确有此术,不过也难等大雅之堂,让前辈见笑了。” “阴阳术士一脉,有御物一道,御兵之术常有。” 东俣王戏谑说道:“然而殿下非阴阳术士,此御兵之术恐非御物一道,其中暗藏玄机。” 陆玄楼不动声色说道:“不知前辈究竟想说些什么?” “天之武库,应在殿下手中!” 东俣王的话语,落在陆玄楼耳中,好似阵阵惊雷,让陆玄楼心神动摇。 天之武库,乃陆玄楼最大秘密,此刻被东俣王一语道破,陆玄楼脸色倏然阴沉,眼眸深处杀意流转。 “殿下不必惊慌,天之武库虽是重宝,本王并无非分之想,否则当初殿下也不可能走出横断山。” 东俣王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唤出天之武库,容本王一观?” 陆玄楼思绪百转千回,并无动作,目光不善的盯着东俣王,也就他实力不济,否则早就暴起杀妖了。 东俣王起誓说道:“本王以横断山妖族生死起誓,本王对殿下绝无歹心,还望殿下明察。” 东俣王如此大誓,陆玄楼顿时轻松,脸色随之缓和,开口说道:“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事关天之武库,殿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东俣王说道:“现在,殿下可否让本王一观天之武库?” 东俣王已有就成把握,确定陆玄楼持有天之武库,但终究是眼见为实。 “自无不可!” 这里是横断山,若东俣王有歹意,陆玄楼也难以反抗。 陆玄楼屏气凝神,一念起,天妖殿中空间破碎,天之武库自陆玄楼身后浮现,无尽灵气喷薄而出,涌出天妖殿,好似洪流,向横断山奔流而出。 天之武库,似有压胜妖族之战,刹那之间,横断山中,妖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鸟兽悲鸣,鬼哭狼嚎。 数十道强悍气息自山中升起,山中大妖、妖圣纷纷现身,汇聚半空,看向天妖殿方向,眼中难掩惊骇与恐惧。 “这股天地灵气怎么回事,居然让本座战栗胆寒?” 血蛟大圣沉声问话,身为半步天妖,那怕是天妖与轮回武夫也无法让他如此失态。 天妖大圣:“长生大圣,你活的够久,可知其中玄妙?” 长生大圣浑浊的目光骤然清明,点点头,随即又摇头,目光再度浑浊起来,好似风浊残年的老人,嘴中呢喃说道:“不可说,不敢说啊! 天妖殿中,东俣王褪下青衫,赤裸着上身,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身体,触目心惊,他看着天之武库,目光极为复杂。 “旧伤隐隐作痛,果然是天之武库啊!” 东俣王叹息一声,随即说道:“好了,收起来吧!” 陆玄楼点点头,心念微动,天之武库缓缓消散,山中的天地灵气也随之消散,鸟兽不复悲鸣。 东俣王问道:“你可知天之武库的来历?” “不知!” 陆玄楼摇头说道。 东俣王问道:“那你可知这天之武库曾是何人所有?” “不知!” 陆玄楼摇头说道。 东俣王再问:“那你可知人族始帝?” “不曾!” 陆玄楼一问三不知! “那本王便与你说说人族始帝的故事吧!” 东俣王幽幽说道:“一千五百年前,人妖两族爆发大战,人族节节败退,已有灭族之危,也就是那时,始帝崛起于微末。纵观古令,九州天下以人族始帝资质最好,破境速度最快,十年而已,连破十境,成就不灭武夫。” “这等人物,青史竟不曾留名?” 陆玄楼惊骇出声,九州天下史书浩瀚如烟云,却不曾有人族始帝之名。 “若是让人族始帝留了名,人族仙门、圣地岂能超然物外一千年?毕竟妖族战败,与人族仙门、圣地毫无干悉。” 东俣王笑道:“人族始帝不是人族第一个不灭境武夫,但一定是人族有史以来最强的不灭境武夫。” “踏入不灭境后,始帝慑服人族,聚天下之兵,截取人族气运,缔造天之武库,孤身征伐妖族,连战连捷,屠戮无数妖圣、天妖,甚至有妖神陨落。” 陆玄楼蓦然无声,妖族妖神,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妖神陨落,妖族惶恐不安,集结百位妖圣、二十四位上古天妖,更有三尊妖神坐镇,联手围杀人族始帝。” 东俣王唏嘘说道:“伏帝关一战,当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大战持续三月有余,人族始帝最终力竭而亡,天之武库也不知所踪。但我妖族也没有占到便宜,百位妖圣尽数战死,二十四位上古天妖仅存其六,三尊妖神两死一重伤。” 东俣王继续说道:“人族始帝,以一人之力,打垮我妖族一族,数万年底蕴荡然无存,时至今日,每次想起此战,本王便通体发寒,此后妖族势弱,不得不与人族讲和,自此退出九州,唯有少数妖族就在九州天下。” “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当如是!” 陆玄楼有荣共焉,慷慨激昂,心血沸腾,不能自禁。 “呵,你还差得远了!” 东俣王笑道:“始帝持有天之武库,可屠上古天妖,斩妖神,而你持有天之武库,却连涅盘武夫也杀不得。” “可惜啊,始帝崛起太快,陨落也太快,好似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无人记得。” 东俣王讥讽说道:“人族仙门、圣地贪天之功,竟然将他从史书中抹去了。” “史书记不住的事,总有人会惦记着的!” 第两百九十五章 等 天妖殿中,东俣王讲往事一一道尽,心中不胜唏嘘。 “伏帝关一战,始帝陨落,天之武库不知所踪,妖族败走云荒。” 东俣王说道:“然而千年以来,妖族从未放弃寻找天之武库,时常有妖族偷渡九州天下,打探消息。” 陆玄楼心中一惊,凝声问道:“前辈的意思是,本王被妖族盯上了?” “那倒不至于!” 东俣王摇头说道:“与始帝交手,还存活下来的妖族,唯有一尊妖神与六位上古天妖,那怕是我们也不知天之武库的真面目,何况他人?然而小心使得万年船,安全起见,本王暗中出手,已经将所有潜伏在东荒的妖族暗子抹杀。” 陆玄楼凝声问道:“前辈是妖族,也曾伏击始帝,就不曾对本王动过杀心?” “当年妖神率天妖、妖圣伏击人族始帝,各有目的。” 东俣王说道:“那时的本王已是天妖巅峰,距离妖神不过一步之遥,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心,继而破境,成就不死不灭的妖躯。 “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战初始,本王便被始帝重创,不得不遁入横断山中,修养数百年,若非你父皇以大魏气运替我蕴养妖躯,本座恐怕难以恢复。” 东俣王说道:“妖族,皆茹毛饮血之辈,却非忘恩负义之族,你父皇于横断山妖族有大恩,我横断山妖族愿为父皇出生入死,荣辱与共。” “你得了天之武库,与大魏和横断山妖族而言,乃绝好之事,本座为何要杀你?所以本座不但不会杀你,反而会尽心竭力的保护你。” 陆玄楼不得不佩服魏帝陆啓,竟然能让横断山妖族死心塌地替他卖命。 “多谢前辈关护!” 陆玄楼拱手说道,若非东俣王提醒,他甚至不知道竟有妖族暗中窥探于他。 “我横断山妖族奉陛下为君,自然护你。” 东俣王说道:“不过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不知万不得已,你不得随意动用天之武库,一旦动用,务必陷阱杀绝,倘若让妖族发现端倪,或许有天妖跨境而来,本座未必护得住你。” “嗯!” 陆玄楼点头称是,将东俣王的话语牢记心间。 陆玄楼问道:“大魏王朝东荒仙门的争斗近在眼前,不知前辈可有安排?” 东俣王沉声说道:“一个字,等!” “等?” 陆玄楼疑惑不解。 “对,就是等!” 东俣王说道:“等大魏铁骑攻破南楚王都,等大魏独占东荒国运,等你父皇真正合道,等剑门关外起狼烟。” “等到那个时候,我横断山妖族重现九州天下,必然有你大施拳脚的地方。此刻,你就陪我横断山中清闲一阵吧!” 陆玄楼点点头,深以为然,横断山妖族乃魏帝陆啓的绝密底牌,不到时候,确实不该轻易动作。 “本王还有一事迷惑,想问前辈!” 陆玄楼说道:“我大魏有双王,其中一人是前辈,那灏落王又是何人?” “本座虽然与灏落王有数面之缘,但此人极为神秘,黑袍遮面,气机难寻,即便是本王,也不知其来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我妖族之人。” 东俣王说道:“你父皇欲与东荒仙门争霸,麾下有轮回武夫,也不足为奇。” “你就不要瞎打听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修炼。你虽是天命巨头,年轻一代称雄,然而在真正强者眼中,也不过是稍微强壮些的蝼蚁罢了。” 东俣王说道:“本座非剑修武夫,也不懂三教学问,教不了你许多本事,然而体为武之魄,力为武之极,体魄、力量之事,本座颇有心得,你若有疑惑,尽管询问,本座可为你解惑。” 天妖解惑,这是妖圣都梦寐以求的机缘与造化。 东俣王说道:“横断山中还有许多无主青山,风景颇为不错,若是喜欢,就直接住下吧!” “晚辈告退!” 陆玄楼退出天妖殿,在横断山中转悠一圈,随意挑选一座山峰,开辟了洞府。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火烧云连成一片,绚烂多姿。 陆玄楼盘坐与洞府之中,精心修炼,天狼大圣不请自来,身后还有两位孤女,姿色绝佳。 “有事?” 天狼大圣笑道:“山中简陋,本圣担心第二王座难以适应,特地过来看看。” “本王很好,让天狼大圣费心了。”陆玄楼笑道。 “第二王座这话可就见外了。” 天狼大圣笑道:“说起来,本圣与第二王座还有些渊源!” “哦?” 陆玄楼诧异说道:“本王与天妖大圣似乎是初次见面,不知有何渊源?” 天狼大圣笑道:“第二王座有所不知,那啸月妖王正是本圣血脉。” 啸月妖王追随陆玄楼后,功劳苦劳无数,陆玄楼记在心里。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渊源!” 陆玄楼笑道:“那你我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 天狼大圣乐不可支,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横断山妖族归附大魏,陆玄楼本就是大魏皇子,现今又晋升横断山第二王座,地位超然,天妖大圣自然想与陆玄楼搞好关系。 “殿下,您晋升第二王座,有统帅山中群妖之权,山中大妖、妖圣也要瞻仰您的风采。” 天狼大圣笑道:“我等已经备好酒宴,还望您移步前往。” “诸位有心了!” 今后少不得与妖族打交道,却是该认识一下山中大妖与妖圣,陆玄楼略微思考,便答应下来,虽天狼妖圣前往宴会之所。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险峻山峰,其山妖气冲天,好似阴云。 “这是血蛟大圣的洞府。” 天狼大圣说道:“横断山有天妖大大人坐镇,群妖不敢生异心,然而天妖大人并不喜欢琐事,便将横断山琐事交给我等处理。” “我等五位大圣之中,以血蛟大圣最为强横,时常以横断山第二王座自居,统率横断山群妖。” 天狼大圣说道:“您初来乍到,便是横断山第二王座,血蛟大圣难免气氛,酒宴之上,难免刁难,您千万见谅,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伤了和气。” “本王明白!” 陆玄摇头而笑,人与妖都一样,皆不能免俗啊! 第两百九十六章 明白人 “第二王座大人到!” 陆玄楼与天狼妖圣走入洞府,许多大妖纷纷投来目光,好奇打量着。 陆玄楼坦然自若,迈步向前,于高处落座,居高临下,扫视众妖,数十位大妖,十数位妖圣,五位大圣,横断山妖族底蕴果真深厚啊! 群妖环饲之下,陆玄楼镇定自若,看狐女起舞,饮猴儿美酒,乐在其中。 血蛟大圣知道陆玄楼有胆气,毕竟是那位的儿子。 然而妖族向来以强者为尊,那怕陆玄楼是那人的儿子,那怕东俣王金口玉言,血蛟大圣依旧不能认同陆玄楼,一介三灾武夫,岂能统率横断山妖族? 不仅仅是他,长圣大圣、青丘山主、空幽大圣都是这般心思,并不承认陆玄楼是横断山第二王座,唯有天狼大圣态度暧昧不清。 宴会气氛极为冷清,群妖三三两两低声说话,五位大圣闭口不言,无人理会陆玄楼,不轻不重的下马威,要让陆玄楼知难而退。 陆玄楼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破不说破,笑而不语,神情自信,宴会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微妙。 陆玄楼的耐心极好,妖族不出手,他便不动作。 酒宴过半,四位妖族大圣互相对视,重重点头,陆玄楼看在眼里,目光微微明亮。 妖族的耐心终究是差了些,也不知手段如何? 血蛟大圣重重咳嗽一声,气氛瞬间凝结,落针可闻。 重头戏要来了,天狼大圣看向陆玄楼,眼中有担忧之色。 天狼大圣与陆玄楼交好,不仅是因为那份渊源,更是因为陆玄楼的身份。 然而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最重实力,陆玄楼是天命巨头,实力虽然不弱,但横断山妖族于困苦中崛起,其中大妖、妖圣实力非同凡响,陆玄楼未必是对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位头生双角的妖族青年起身,面有桀骜之色,轻蔑的看着陆玄楼。 “听说有人晋升为横断山第二王座,我原以为我横断山妖族又多出一尊天妖。” 妖族青年看向陆玄楼,戏谑说道:“阁下不过三灾武夫,却居于五圣之前,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蛟童,不得放肆!” 天狼大圣斥责说道:“第二王座乃大魏皇子,身份尊贵,自然有资格统率横断山妖族。” “陛下于我横断山妖族有大恩,我横断山妖族感激涕零,凡陛下有命,我横断山妖族必然遵从。” 蛟童说道:“敢问天狼大圣,我横断山何时以身份论高低呢?一介三灾武夫,统率我横断山妖族,您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天狼大圣皱眉说道:“蛟童,你可知这是天妖大人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这是天妖大人的意思,但我不服,在坐的诸位也不服。” 蛟童话音落下,众妖纷纷点头,妖族以强者为尊,陆玄楼以三灾武夫居横断山王座之位,那怕有东俣王之令,众人也难以心悦诚服。 陆玄楼笑问道:“所以呢?” 蛟童沉声说道:“与我一战,若能胜我,我便承认你是横断山第二王座。” 陆玄楼看向四位妖族大圣,笑问道:“诸位也是这个意思?” “以殿下的实力,断然不可能成为我横断山第二王座。” 血蛟大圣说道:“不过天妖大人已口金口,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等无话可数,但殿下若是不能服众,那怕有天妖大人支持,也坐不得高位。” “那就是同意了!” 陆玄楼轻声说道:“说实话,其实我对这第二王座并无兴趣,不过东俣王将我放在这个位置,本王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自本王破境以来,还不曾与人痛快交手,手也痒了。” “殿下,不可!” 天狼大圣低声说道:“蛟童是妖圣强者,身怀龙血,天赋惊人,乃横断山妖族第一天骄。” “妖圣?天骄?正合我意!” 陆玄楼大笑道:“本王最喜越境而战,锤杀天骄。” 横断山上空,陆玄楼与蛟童对峙,两人一线,两侧青上,大妖林立,妖圣坐观,众妖眼中精芒闪烁,眸中尽是期待。 无论是蛟童还是陆玄楼,都是横断山中的风云人物,战斗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有大妖问道:“那陆玄楼是蛟童的对手吗?” “不好说!” 一位大妖说道:“人族天命巨头,不可以常理推断,此人又得天妖大人看重,不可小觑。” 天妖殿前,东俣王负手而立,天狼妖圣恭立身后。 “天妖大人,蛟童乃是妖圣,身怀龙血,战力极为恐怖,第二王座虽是天命巨头,但终究是一劫巨头,力量有限,恐怕不是蛟童对手。” 天狼大圣说道:“殿下冒然应战,有失稳妥,您看要不要叫停此战?” “我们这位第二王座,自出道以来,并非以实力见长,而以手段、城府闻名。” 东俣王说道:“蛟童伎俩,如此浅略,众妖都看得明白,陆玄楼岂会看不出所以然?” “本座以他为横断山第二王座,尔等心中不服,他亦清楚。” 东俣王说道:“与蛟童一战,显露力量,让众人心悦诚服,这才是他的目的。” “第二王座的想法固然极好,但蛟童也非常人。” 天妖大圣问道:“您就不怕第二王座大人败了?” “即便血蛟不出手,本座也要挑个机会,让横断山妖族试试他的锋芒。” 东俣王幽幽说道:“压不住一个蛟童,压不住横断山妖族,将来如何镇压一整座天下?” “但愿第二王座不会让您失望!” 天妖大圣摇头说道,蛟童的实力有目共睹,他并不觉得蛟童会输给陆玄楼。 “陆玄楼还不曾让本座失望,但血蛟等人却让本座失望了。” 东俣王叹息说道:“横断山妖族归附大魏,将来入东荒,应是大魏臣民,以武为尊,这是妖族非规矩,却不是大魏的规矩,怎么就没人明白呢?” “你倒是明白人,频频向陆玄楼示好,将来他若为帝,少不得你好处。” 天狼大圣低笑不语,有些事情,与实力无关,与身份相关。 陆玄楼深受魏帝与天妖大人喜爱,若他将来为帝王,今日为横断山第二王座,倒是横断山妖族的福分。 第两百九十七章 剑道妖圣 蛟童此时红发飞扬,目射电光,脸色一片决然,周身凝聚庞大的气势。 锵! 蛟童左手一挑,剑匣开启,一把泛着灰暗寒光的长剑掠出,被他以右手接住。 “剑名秋冥,乃天妖大人所赐,你败在此剑之下,也可含笑!” 蛟童衣袍鼓荡,属于妖圣的威势在这一刻扩散而来,剑气汹涌似潮水。 “剑道妖圣?!” 陆玄楼微微惊讶,妖族锻体而强,以力取胜,与武夫一般无二,极少有妖族修行剑道。 看着意气风发的蛟童,陆玄楼不由想起陆三生,那也是一位剑道大妖,更是他的挚爱亲朋啊! 蛟童脚下虚空震荡,空气轰然暴鸣,掀起满天剑气,横断山上空的妖气与云雾,都被狠狠冲散。 两侧青山,一阵惊呼声响起,许多大妖、妖圣看到那属于蛟童的恐怖威势时,皆不禁骇然。 陆玄楼深邃的眼眸泛起一丝亮泽,好似受到刺激一般,一身气机以前所未有的态势运转,在刹那之间攀升到空前巅峰的地步。 那欣长而削瘦的身影上,有旷世锋芒涌现,宛如无匹的仙剑,骤然升起,划破长穹,凶狠撞向另一股剑气。 “终于遇到一块像样的磨剑石……” 陆玄楼喃喃。 铮! 几乎同时,陆玄楼伸手而出,握住剑气,握住一把白玉般晶莹剔透的剑,产生一阵阵清越的剑鸣声,似渴望饱餐鲜血的声音。 这一瞬,陆玄楼好似变了一个人,宛若剑中仙人,一身凌厉剑气贯冲天地,恣意张扬。 其锋无量,锐不可挡! “此人竟是剑道巨头!” 一座青山上,五位大圣并立,天狼大圣眸子发亮,蛟童以剑问道,落了下风。 “铮!” 当第一缕透着金戈铁马般杀气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蛟童直接动手了。 唰! 他横空挥剑,猛地斩出。 虚空中,一道剑气如天河垂落,浩浩荡荡,势成风雷,有磅礴无敌,碾压一切的气势。 那等威势,让偌大的横断山都猛得剧烈颤动,山中湖泊乱流汹涌,卷起千堆雪。 一剑而已,剑势覆盖乾坤,剑威惊动九霄。 “好剑!” 剑之一途,亦有万千变化。 譬如陆玄楼、陆三生、颜沉鱼之流,通其式,以求实利;又如闻溪、剑玄、剑梦之流,精其术、知其意,以求虚利。亦不乏有人似蛟童这般,求其大势,中州山河剑宗便是其中佼佼者。 剑气浩荡,怒斩而至! 陆玄楼大袖翩翩,不闪不避,迎冲而下,手中长剑横空而起,姿态颇为潇洒,认真递出一剑。 蛟童毕竟是一位剑道妖圣,陆玄楼自然不会大意,毫无保留的将一身道行施展。 故而这一剑斩出,便见一道饱含杀意的清澈剑气冲霄而起,带着无边的锋芒。 晦暗的夜空,都被这一剑照亮,其式极简,其威如日,其光煌煌! 轰!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争锋在一起,横断山上空顿时出现一幕震撼人心的画面。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陆玄楼那一剑,直似长风破浪,以势如破竹之威,在蛟童那宛如天河之水般得浩荡剑气中,撕裂一条笔直的裂缝。 随着那一道裂纹扩散,崩溃的剑气如潮水般向两侧散去,璀璨的光雨飞洒激射。 眨眼而已,来自剑道妖圣蛟童的一剑,就如布帛一般,被陆玄楼的剑气一斩为二。 “这一剑,名曰刺!” 两侧青山之上,五位大圣眼眸微微颤动,不可抑制的浮现一抹诧异之色。 真是刁钻而可怕的一剑! 剑气乱颤,力量轰鸣。 蛟童瞳孔骤然一凝,即便陆玄楼是天命巨头,与他之间,依旧存在天堑般的差距。 对于蛟童这等剑道妖圣来说,陆玄楼也不过是比三灾武夫稍微强大一些的弱者罢了。 纵然是当世天骄与人杰,在剑道妖圣年前,也不堪一击。 之前那一剑,蛟童本以为,陆玄楼会动用某种底牌,或者某种压箱低的手段,才能化解,否则必败无意。 哪曾想,陆玄楼轻描淡写的一剑,径直落在他剑势最为薄弱之处,一举将他这一剑破开。 这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超乎蛟童的想象。 蛟童来不及多想,陆玄楼那一剑余势不减,朝他刺来。 “哼!” 蛟童冷哼一声,手中秋冥爆绽丈许长的灰暗寒光,随着剑锋转动。 “轰隆!” 直似有一挂瀑布从天而落,势大力沉,一举将陆玄楼的那一道剑气碾碎。 “好!” 陆玄楼大笑一声,持剑向前,于虚空中演绎十三剑式。 他姿态疏狂,剑气如山崩海啸般节节攀升,主动展开了攻击。 那模样,就仿佛对面的不是一尊令人望而生畏的剑道妖圣,而仅仅只是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而已。 这让蛟童只觉得尊严都受到了挑衅,脸色一沉,眸子中杀机汹涌。 毫不迟疑,他杀招频出,与陆玄楼纠缠在一起。 轰鸣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纵横交错。 横断山上空,剑气似长虹,激射斗牛,覆盖那片天穹上的云雨都被完全搅碎,溃散消弥。 阵阵剑吟轰鸣中,更似九天惊雷在碰撞,在这夜色中滚荡不休。 五位妖族大圣倒也淡然,但于山中大妖而言,那一幕幕好似天上仙人攻伐,惊动人间。 两侧青山中,不知多少妖圣看得膛目结舌,身心震颤。 谁能想象,一位三灾武夫,居然与剑道妖圣相持不下,上演这样一场旷世对决呢? 有大妖惊呼出声,掀起一片哗然! 对山中大妖而言,蛟童简直是伫立横断山之巅峰巨擘,神威滔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往日见一面都难。 可现在,这般巨擘般的大人物,与横断山中强势出手,竟不能击败一尊三灾武夫,这让谁能不惊呢? 而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全部震撼失神,都不敢去相信。 陆玄楼是当世人杰,蛟童何尝不是妖孽呢?他凭什么与蛟童抗衡? “那家伙,真的是三灾武夫吗?” “不,是天命巨头!” 这是个答案,却依旧有些差强人意。 第两百九十八章 聪明些,安分些 “斩!” 夜空下,蛟童冷眸如电,须发飞扬,一剑斩出,漫天洪流席卷,浩浩荡荡,澎湃而厚重。 这就是剑势的力量,让蛟童这位剑道妖圣在出剑时,每一击都仿佛掀起来长江大河,怒海狂涛,声势无比惊人。 那随便的一击,动辄便能轻易击败三灾境层次的武夫与大妖境界的妖修。 可就是这等恐怖的攻势,却没能奈何陆玄楼。 在和陆玄楼的对弈中,反而被陆玄楼一一化解。 这不仅让蛟童都不禁诧异连连。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他决定对付陆玄楼前,血蛟大圣已经将陆玄楼所有的信息、战绩尽数告知,他对陆玄楼可谓了如指掌。 据他所知,陆玄楼有一手极为诡异的御兵之术,前不久,更是孤身一人,败尽东荒天骄与人杰,风头一时无二。 东荒天骄与人杰,无论天赋如何惊人,都是三灾层次的绝色,蛟童亦有信心轻松镇压,所以在他看来,陆玄楼仅仅是三灾武夫层次中极为出众的绝代天骄,他的战力再逆天,也不过绝巅巨头层次而已。 而他为剑道妖圣,陆玄楼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蛟童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这陆玄楼那里何止是绝代天骄,简直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怪物! 蛟童修行至今,活了数百载岁月,别说见过了,连听都不曾听说,这世上竟有这般人物,初入三灾境,便能与剑道大妖抗横! 以至于到了此时,他再也不敢像最初那般轻蔑和怠慢,眉梢间已尽是认真庄肃之色。 蛟童认可陆玄楼的实力,但绝不认同陆玄楼第二王座的身份。 轰!轰!轰! 蛟童的威势愈发恐怖,一身剑势直似汪洋大海,牵动周虚大势,出剑如怒,每一击都有摧城撼山之力。 这给了陆玄楼极大的压力,在蛟龙的剑势之中,风雨飘摇。 归根结底,他的修为境界终究差了一个层次,且处于三灾武夫层次,他所能掌控的力量,所御用的剑式威能,和剑道妖圣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但陆玄楼并非没有优势,而他的优势有三点—— 第一,他掌握剑道十三式,剑道造诣,绝非蛟童能比。 蛟童以剑势闻名,而剑修出剑,必有剑术,凡剑术者,皆脱胎于基础剑式。 无论蛟童如何出剑,陆玄楼总是洞若观火,递剑而出,直指蛟童剑术破绽之处,让蛟童不得存进。 这战斗中,这就好似未卜先知,料敌于先的战斗意识,抓住对方的弱点,予以痛击。同样,再遇到致命威胁的时候,也可以提前警觉,进行闪避或化解。 第二,陆玄楼的修为境界虽然不如蛟童,但他的道行与自身底蕴之雄厚,却极大的弥漫了这种差距。 陆玄楼有完美之躯,有人剑合一的境界,搁在九州天下,也堪称独步古今。 这让陆玄楼所拥有的战力,也媛媛超越他自身的修为境界,这从他孤身一人,镇压东荒天骄人杰,就能窥见端倪。 第三,陆玄楼的战斗技巧远在蛟童之上。 东俣王有令,横断山大妖、妖圣之间,虽然可以切磋,却也不得肆意杀戮。 蛟童虽是剑道妖圣,却无生死之战的觉悟,出剑时,声势虽然浩大,却少了凌厉,难免气弱。 而陆玄楼自出世以来,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去战斗的路上,或者是在天之武库与其中傀儡起舞。 正是有着这三点优势,那怕此刻陆玄楼不曾动用底牌,仅凭借自身所拥有的实力,也已经拥有和涅盘武夫、妖圣一较高低的资本。 故而在先前的战斗中,陆玄楼游刃有余将蛟童的一切攻势击溃。 也到了此时,随着蛟童杀机汹涌,动用了全部能耐,才给了陆玄楼极大的压力。 然而,这缺让陆玄楼不惊反喜! 他不缺致胜的手段,也不在第二王座的身份,他所缺的,是一块能够试炼剑锋的磨剑石,否则他也不会在今夜不假思索地应下此战。 “杀!” 蛟童的剑势依旧在攀升,偌大的横断山,都被他的剑势与妖气搅乱,暗流涌动,好似沸腾一般。 这一幕,看得山中大妖心惊肉跳,骇然失色。 就是伫立山巅的五位妖族大圣,此刻也心神动荡。 对于他们这等人物而言,倒并不觉得蛟童所施展有多恐怖。 而是战斗到现在,蛟童别说击败陆玄楼,甚至被逼迫得不得不用全力。 这意味着什么,五位妖族大圣心知肚明。 他们敢肯定,这时候若是换作一个妖圣初境的绝色,恐怕都不是陆玄楼的对手。 “咦,这小子的气势也在变强!” 很快,五位妖族大圣眼中绽放光彩,察觉到战斗中的陆玄楼,气势也水涨船高,节节攀升。 他黑衫飘荡,长发飞扬,挥剑而战,潇洒疏狂,越战越勇,越战越强,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凌厉姿态。那如潮水般的剑气,几乎将蛟童的剑势截断 “不愧是天妖大人看重的男人,这小子果然是这天下罪孽的一个怪物!” 这一幕幕,让五位妖族大圣都有些失态。 也许此刻得陆玄楼实力不足以童同他们相提并论,担不起第二王座的重任,然而将来未必。 “血蛟,蛟童已经出手,你与殿下也算是撕破脸皮了!” 天狼大圣揶揄笑道:“等殿下成为第二王座,执掌山中大权,少不得刁难你啊!这些年,你自持半步天妖,没少欺负本座,以本座和殿下的关系,报仇雪耻,指日可待啊!” 血蛟大圣骂道:“天狼,你还真他娘的是一条狗啊!”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就是人间帝王。” 天狼大圣说道:“横断妖族归附大魏,从某种意义来说,天妖大人也是狗,我算哪根葱啊?” “竟敢辱骂天妖大人?” 青丘山主冷笑说道:“天狼,你的胆子都是越来越大了,你不是不想活了吗?” “我对天妖大人,唯有一片赤诚之心。” 天狼大圣说道:“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诸位如今是大魏臣民,而后才是横断山妖族。今日不同往日,今夜诸位刁难大魏皇子,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天妖大人也不好交代,所以天妖大人让我转告诸位:聪明些,安分些!” 第两百九十九章 真龙之威 “一剑镇龙!” 猛地,夜空之下,响起蛟童震天的暴喝声。 只见他一剑刺出,携山中大势而来,在陆玄楼身细腻四周,覆盖上一个巨大的剑气囚笼,足有百丈范围,完全由浩荡澎湃的煌煌剑势所凝聚。 这赫然是蛟童压箱底的绝招——镇龙。 蛟,为龙之属,有化龙之心,其中野心勃勃者,更有吞龙之心。 蛟童凭此剑术,压服山中蛟龙水族,得东俣王盛赞,一举轰动横断山。 无疑,厮杀战斗到此时,蛟童这位剑道妖圣也被逼急了,动用其成名杀战。 刹那间,陆玄楼就好似笼中困兽,四面八方,皆是有剑势所化的牢笼栅杆,如若实质。 “镇!” 蛟童妖气浩荡,舌绽春雷! “轰!” 百丈大小的剑势囚笼,猛然收缩,朝着困在其中的陆玄楼狠狠压去。 无比恐怖的剑势,从四面八方而来,天下地下,一起压迫在陆玄楼身上。 目睹这一幕,不远处的蛟童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便是镇龙! 一剑如樊笼,可缚住苍龙,更何况是一个三灾境界的少年呢? 就见虚空中,化作牢笼的剑势不断收缩,犹如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的剑锋,要再困在其中的陆玄楼镇压。 逃不可逃,避无可避。 远处观战的山中大妖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心生绝望之感。 蛟童这镇龙一剑,太过强横,让天狼大圣不由替陆玄楼捏了一把冷汗。 可被困在其中的陆玄楼,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若这就是你最强一剑,那可就太让本王失望了。” 声音刚刚响起,陆玄楼手中的长剑顿时绽放灿烂光芒,于身前一划。 “轰隆!” 五座剑山惊天而起,似有无限高大,苍茫而巍峨,厚重不可量。 转瞬之间,陆玄楼递出五剑,皆为杀伐剑式。 此剑一出,就好似传说中的五行山一样,犹如五根巨大手指,有镇压一切,碾碎一切的大威势。 天塌地陷般的爆鸣响彻云霄,滚滚剑气爆炸中,就见如那樊笼一般的镇龙一剑,被那五座剑山硬生生撑破,在陆玄楼的四周百丈之地,轰然炸裂,溃散的力量洪流席卷,让那地方直似有火山爆发,声威震世。 “这……” 山中妖圣倒戏一口冷气。 “好强!” 四周青山中,无数大妖呆滞在那里,在他们的视野中,横断山中好似有五座大山拔地而起,轻而易举便碾碎那百丈范围的剑势囚笼。 这一幕,惊世骇俗! “怎么可能?” 蛟童彻底色变,再也无法淡定。 最初时,他轻蔑与怠慢,对陆玄楼不屑一顾,随着战斗的持续上演,他这才意识到陆玄楼的可怕的战力,不得不认真对待,视陆玄楼为劲敌,因而全力出手。 而当他动用全部力量,却没能奈何陆玄楼时,蛟童实则已经有些急眼,故而才会不惜一切,动用镇龙一剑这等杀招,试图一举镇压陆玄楼。 可谁曾想,这镇龙一剑也被轻而易举破掉,这让蛟童如何不惊诧? “若你技止无此,那么此战就可以结束了。” 远处,陆玄楼淡然开口,今夜颇有所获,心中极为满意,顿时失去了战斗的心思。 “狂妄!” 蛟童冷哼,再度出击! 身为横断山妖族天骄,他所掌握的底牌和杀招,可不仅仅只有镇龙一剑。 蛟童挥动秋冥长剑,脚踏罡斗,一剑斩出,虚空中顿时有万千灰色冰霜所凝结的剑花涌现,似漫天雪花落下。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杀机。 秋冥暗霜! 这是一个丝毫不逊色与镇龙一剑的杀招,一剑之下,足以冰封一片天地,其中蕴含的剑意,更是能冻结对手的躯体与神魂。 “唰!” 陆玄楼身影闪烁,施展天行步,整个人宛若一道虚幻的风影,在漫天剑霜中行走,片叶不沾身,轻而易举便从剑霜中穿过。 这不是硬碰撞,纯粹是以身法的速度,让蛟童的杀招落空。 但蛟童翩翩无可奈何,秋冥暗霜并非他的手段,而是秋冥剑的神通。 等蛟童反应过来,陆玄楼的身体好似挪移,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三丈之地。 而陆玄楼手中的剑气长剑,已经横空而至。 铛! 蛟童不愧是剑道大妖,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横剑挡下这一剑。 不过他的身影随之被震动,踉踉跄跄倒退,周身气血一阵沸腾。 他的脸色不禁变了又变,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陆玄楼一剑抢占先机,其攻势顿时如狂风骤雨,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威势恐怖,一刹之间,便能斩出千百次。 剑影重重叠叠,水银泄地般剑气,带着凌厉无比的剑势,让蛟童无暇他顾,来不及多想,只能被迫接剑。 铛铛铛! 金戈铁马般的声音响起,撕咬耳膜,将蛟童彻底淹没。 在山中大妖的注视下,几个眨眼而已,蛟童这位剑道妖圣身上,就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剑痕。 一些剑痕,更是深可见骨。 不是蛟童挡不住,而是陆玄楼出手太刁钻,每一剑都直指蛟童的剑术破绽,每一剑所蕴含的力量,皆如山崩海啸般,凝练到极致,杀力也强横到极致。 蛟童纵然拼尽一切手段,都难以招架,陷入被动之中,其剑势也被陆玄楼彻底碾碎。 再看陆玄楼,其身影由于太快,完全变得模糊,到处都是残影,而他的剑气,恰似重重叠起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始至终都压制着蛟童。 直至最后,蛟童身上尽是血色剑痕,披头散发,狼狈凄惨,负伤累累。 谁都能看出,态势若这样持续下去,蛟童这位赫赫有名的剑道妖圣必败无疑。 蛟童同样也清楚这一点。 “吼!” 一声怒吼,蛟童的身躯迎风暴涨,化作一条血红色蛟龙,足有数百丈之巨,双眼猩红,好似血海,死死盯着陆玄楼。 当妖族修士化形后,再度显露本体,那一定是准备拼命了,然而陆玄楼已无心再战。 下一刻,陆玄楼眼眸中闪烁紫色光芒,一股澎湃而恐怖的气息扩散而来,其所过之处,大妖匍匐于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即便是五位妖族大圣,在这股威压之下,也极为难受。 “这是真龙之威!” 第三百章 第二王座东玄王 轰! 仿佛天地都在乱颤,一股无匹威压的气势冲天而起,肆虐如风暴,在这夜色下的横断山中,那紫色光芒显得异常刺眼。 四周青山中,不知有多少大妖骇然失色,惊恐不安,妖圣脸色凝重,目光闪烁,唯有五位妖族大圣,勉强还算镇定。 在他们的视野中,漫天紫色的火焰中,隐约间,似还有一尊妖神般的虚影在肆意大笑,妖威震天,仅仅只是远处观望,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是龙威?” 青丘山主震撼出声,眸光流转,难掩震惊之色。 自妖族崛起以来,龙凤两族一直都是妖族霸主。 吼! 就在此时,一道苍茫的声音响起,似来自远古以前的天籁,又似混沌初开的第一道大道之音。 五位妖族心颤一颤,凭空而立的身影发僵。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那横断山上空,陆玄楼欣长的身影,似乎一下子变得高大无垠。 他黑衫如墨,长发飘扬,一缕晦涩而神异的威压缭绕周身,就如天地间的霸主,口含天宪,执掌日月,威压诸天。 即便是五位妖族大圣这样的存在,内心中不可抑制的涌出一股渺小如蝼蚁的惊悚敬畏之感。 “区区蛟龙,也敢镇龙?放肆!” 陆玄楼冷冽的声音响起,一阵轰鸣之声横断山中响起,蛟童庞大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周身妖气如泡沫般土崩瓦解,消弭不见。 夜色深沉! 没有了寒风,也没有了霜雪,可天地间的肃杀之气,却浓郁的化不开,充斥这横断山每一个角落。 晦暗的夜色,再次成为横断山的底色,而陆玄楼,成了山中唯一的主角。 轻淡的紫色光芒中,依稀让山中大妖看到,在横断山中央的地方,只有一道傲然峻拔的身影。 夜色中,他就犹如一块万古不移的磐石,任凭大风大浪大凶险,也不曾被撼动半分。 在他身前,是一条瑟瑟发抖的血色蛟龙,它低着头,哀鸣阵阵,如在臣服。 “蛟龙就是蛟龙,岂能与真龙争辉?” 陆玄楼轻叹,泛起冷笑,“若至将来,你这等蝼蚁,都不够资格让本王正视一眼。” 真龙威压之下,蛟童力不从心,难以为继,此战结果,已然分明。 陆玄楼转身迈步,朝五位妖族大圣掠去。 夜空中,剑气、妖气消散,露出一片灿烂星辰。大战结束,横断山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座青山上,看到踏空而来的欣长身影,五位妖族大圣如梦处醒,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天狼大圣下意识迎了上去,问道:“王座大人,无恙否?” 仔细看的话,这位叱咤风云的妖族大圣,在这一刻面对陆玄楼,神色间已经带上了一丝敬重。 之前的时候,天狼大圣面对陆玄楼,表现的再谦卑、再恭顺,也仅仅是因为陆玄楼的身份,其内心深处,也只是把陆玄楼的当作晚辈,视陆玄楼为年轻一代极为难得天才。 可现在,天狼大圣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其中缘由,陆玄楼自然心知肚明。 凡龙族所属,皆有龙威,血蛟大圣,身怀真龙血脉,亦有龙威。 然而龙族是妖族霸主,真龙却是妖族共主,龙威岂能与真龙之威相比并论? 陆玄楼并不在意这些,笑道:“之前的战斗,你不是已经都看到了吗?” 天狼大圣点头,他还以为陆玄楼希望他点评此战,正准备酝酿一下措辞,大夸特夸,定要让陆玄楼飘飘然。 却见陆玄楼越过他,径直走向血蛟大圣,天妖大圣神色一滞,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完全被噎住了。 “这横断山王座之名,本王坐不坐得?” 陆玄楼与血蛟大圣说话,神态和言辞极为随意,似有挑衅之意。 “实至名归!” 血蛟大圣深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郁闷,蛟童之败,并非技不如人,而是身为蛟族,难以抗衡真龙威压。 “呵!” 陆玄楼轻笑出声,那怕他身负真龙威压,也不足以让五位妖族大圣信服。 然而约定既成,五位妖族大圣心中不服,也只能承认陆玄楼的王座身份。 “有坐骑吗?” 陆玄楼再问:“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本座消耗也极大,不大想走路。” 五位妖族大圣一阵苦笑,这小子打蛇随棍上,有心折辱他们,以此立威啊! 然而若无意外,陆玄楼必是大魏帝王,以他的天赋,将来必定登武道绝巅,他的坐骑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这种好事,没有必要便宜了他人。 “有!” 天狼大圣唤来一尊本族妖圣,陆玄楼含笑摇头,天狼大圣不由失望。 陆玄楼戏谑说道:“本座觉得,蛟童不错,血蛟大圣觉得呢?” 血蛟大圣眸光冷冽,沉声说道:“你这是要存心折辱我族?” “是你挑衅在前,本座自然要还以颜色!” 陆玄楼平淡说道:“帝威煌煌,不容挑衅。” 血蛟大圣冷声说道:“你还不是大魏帝王。” “可本王是魏帝之子,挑衅本王,就是挑衅父皇,挑衅大魏王朝。” 陆玄楼以势压人,血蛟大圣无言以对,只得服软,让蛟童做了陆玄楼的坐骑。 目送陆玄楼骑蛟而去,五位妖族大圣苦笑连连。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老东西,越发不知轻重了。” 难得见血蛟大圣吃瘪,天狼大圣乐不可支。 “天狼,你找死吗?” 血蛟大圣勃然大怒,蛟童为陆玄楼坐骑,于蛟童而言,或许是一桩好事,但横断山蛟龙一族却是颜面尽失。 “血蛟,你当本圣怕你不成?” 天狼大圣有恃无恐说道:“本圣背后有第二王座,第二王座背后有陛下与天妖大人,你动我一根指头试试?” 四位妖族大圣纷纷掩面,以前竟不知天狼大圣这般无耻。 “自今日起,陆玄楼为我横断山王座——东玄王。” 东俣王的声音骤然响起,荡入横断山中,落入所有妖族耳中,与此同时,一道光幕浮现在横断山上空,线条交织出一张王座,王座之上,有一道身影端坐,赫然是陆玄楼。 第三百零一章 王都之战 南楚王都,冬,漫天大雪。 天空中弥漫着一丝肃杀,阴沉沉的,仿佛天快要塌下来一般。 “魏人,进攻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剑梦被城楼上的士卒的高呼声惊醒。 剑梦睁开眼睛,向着城墙走去,一眼望去,只见大片黑压压的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在南楚王都下铺成一条长龙,旌旗招展,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乌云盖顶一般。 随着城上的士卒高声呼喊,休息中军卒纷纷起身,冲向城头,矮身缩在墙跺之下,身体轻微颤抖,难掩恐惧之色。 南楚军卒未战先怯,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剑梦不由微微皱眉,嘴唇微动,最终却是寂静无声。 东荒天骄围杀陆玄楼失败,神主莫惊春与魏帝陆啓达成协议,楚人放弃两山,退守南楚王都。 数日之前,大魏铁骑就已经兵临城下,有世家大族见势不妙,连夜出逃,一时之间,南楚王都人心惶惶不安,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顷刻间土崩瓦解。 而大魏铁骑自春秋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兵锋甲于天下,声名显赫,世人皆知,南楚军卒,岂有不惧之理? 南楚军卒此刻不曾躲在家中,而是出现在城楼之上,手中还握着长枪,已经是勇气使然,剑梦又能说些什么! 伫立城墙之上,眺望大魏铁骑军阵,剑梦只觉得一股澎湃杀意汹涌而来,手脚略微冰凉。 “好一个大魏铁骑!” 不似乌山、莺山,没有树木遮掩,径直立于大魏铁骑之前,剑梦才发觉大魏铁骑的恐怖。 大魏铁骑军卒,虽是武夫,但绝大多数都是下三境武夫,在剑梦这等强者眼中,亦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但偏偏就是这些蝼蚁一样的存在,成军列阵,居然让剑梦心生畏惧。 蚍蜉不可撼树,蚂蚁却能吞象! 一道道身影从南楚王都升起,带着无比强横的气息,落在城墙之上。 宗道、剑玄先至,两位东荒人杰一左一右,落后剑梦半步。 赵怀素、许墨、宫淑君、云渺渺、越青离后至,五位东荒天骄有落后宗道、剑玄半步。 八位天骄在城墙之上,一字排开,散发恐怖气势,将大魏铁骑杀意逼退,为南楚军卒添上许多信心。 “大楚不灭!”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南楚王宫响起,似乎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将南楚军卒心中的恐惧抹除。 南楚丞相御白虹而至,与剑梦并立,共看大魏铁骑军阵。 白行简是南楚守城主将,剑梦是东荒仙门压胜之人,这两人的出现,无疑给了南楚军卒莫大的信心。 刹那间,南楚军卒心声澎湃,吼声如雷,天地也震动起来。 大魏铁骑军阵,耶律观音奴一身白色甲胄,在大魏铁骑军中,格外刺眼。 “倒是有些手段!” 数日之前,大魏铁骑兵临城下,耶律观音奴并不攻城,放任南楚世家大族出逃,将南楚军卒士气消磨大半。 然而,白行简以浩然之气驱散南楚军卒畏惧之心,东荒天骄以气势逼退大魏铁骑杀意,南楚军卒士气恢复巅峰,让她一番谋划付诸东流。 “困兽犹斗,果然不假,本侯略输一筹!” 然而耶律观音奴并不担忧,大魏铁骑纵横不败,就气势而言,绝不会输给他人。 更何况,大魏铁骑与南楚军卒存在本质上的区别,那是强与弱的区别,那也绝不是所谓气势可以弥补的差距。 “攻城!” 耶律观音奴冷冽的声音响起,大魏铁骑向两侧移动,一支步军赫然出现,架着云梯,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其中还有数以千计的投石车,攻城器械,一应俱全。 大魏铁骑,骑战无双,此刻落地,仍旧井然有序,尽显强军本色。 天空忽然变黑,接着便是漫天的箭雨朝着南楚王都倾泻而来。 密集的箭雨划过白纸一样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南楚军卒纷纷举起手中盾牌,遮挡着那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箭矢。 与此同时,数千颗巨石升空,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巨石呼啸而来,南楚军卒躲避不及,被巨石砸重,死状极为凄惨,一时之间,城墙之上惊恐万状,浓郁的血腥味在寒冬中弥漫开来。 箭雨飞石齐齐落下,压得南楚军卒抬不起头来。 数轮箭雨过后,大魏军卒已经架起俘桥,越过护城河,已经冲到南楚城墙之下,架起云梯,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南楚军卒纷纷起身,抱起滚木落石向下砸去。 只听轰隆声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大魏军卒被砸中,顿时血流如注,自云梯跌落。 “弓弩手准备,给我射死他们!” 许墨怒吼着,指挥着一排排弓弩手,弓弩手弯腰,将手中的长弓搭好,然而将箭矢上弦,拉动弓弦,破风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无数的利箭破空而出,带着凌冽的杀意直奔城下,眨眼之间,城下的大魏军卒一排排倒地身亡。 剑梦看得膛目结舌,胃中一阵翻腾。 “这就是战争吗?”剑梦喃喃低语。 东荒天骄脸色苍白,他们杀过修士,也斩过邪祟妖魔,却也没见过这般残酷的场景:箭矢无情收割性命,好似割草一般,人命就真如草芥一般。 然而,大魏军卒并不退缩,依旧悍不畏死,顺着云梯向上攀爬,眼中冲斥着疯狂。 先登,于军卒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就在东荒仙门天骄失神的瞬间,已有大魏军卒冒着箭雨滚石,攀上了城跺,然而一个个挥舞战刀跳跃而上。 “诸位,小心一些!” 真武宗许墨最先回神,此刻却也顾不上他人,带着一队军卒便朝着。 城墙之上,南楚军卒数量众多,也占尽了地势,然而大魏军卒实在强悍,攻势也实在太猛烈,越来越多的大魏军卒攀上城头。 大魏军卒喊杀声震天,好似狼入羊群,南楚军卒虽然殊死抵抗,但终究抵不过大魏军卒,被无情收割性命,如草芥般倒下。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南楚军卒节节败退,尸体堆满了走马道。 第三百零二章 耶律观音的决绝 大军厮杀,时间飞速流逝。 战斗自清晨开始,持续到夕阳西下,南楚王都城墙之上,再无大魏军卒的身影。 第一日的战场,南楚军卒顽强守城,取得了胜利。 然而无论是白行简还是剑梦,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王都城墙上,满是南楚军卒的尸体,血液汇聚在一起,流淌在城墙之上,让走马道变成了血河,触目惊心,仅此一战,就有十数万南楚军卒战死。 “我们虽然挡住了大魏军卒,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剑梦忧心忡忡,一天的战斗,大魏铁骑与南楚军卒互相拉锯,死伤无数,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攻防战,就是消耗战,没有任何阴谋诡计,拼的就是耐力。” 白行简摇头说道:“你初次上战场,恐怕还有所不知。攻城战中,一旦陷入焦灼,将军交锋,就看谁先顶不住压力,谁先退让一步,谁就会万劫不复。” 剑梦皱眉说道:“可再这么打下去,最终的结果恐怕是鱼死网破啊!” “哪有不死人的战争?” 白行简摇头说道:“此战,虽有十数万南楚军卒战死,但大魏军卒也留下七八万具尸体。” “王都之中,披甲之士百万,而城下魏卒,仅有半数,若似今日以杀换杀,南楚无忧。” 剑梦不由问道:“如此说来,优势在我们?” “守城远比攻城容易,加之我军数量众多,又有仙门弟子奔走支援,足以弥补我南楚军卒与大魏铁骑战力上的差距。” 白行简凝神说道:“但若说优势在我大楚,那就是不知所谓啊!” 白行简转身回头,望向远处,随着魏军撤退,那里一片空旷,但他不会忘记,今日在那里伫立十五万铁骑,披甲执刀,虎视眈眈。 “今日魏军攻势似疾风骤雨,猛烈至极。” 白行简沉声说道:“但剑梦,你莫要忘了,这些魏军是北蛮降卒,并非真正的大魏铁骑。” 剑梦恍然,北蛮降卒已经如此强悍,那么击败北蛮降卒的大魏铁骑,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军队? “然而,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问题。” 白行简忧心忡忡道:“今日大魏军卒攻城,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此话怎讲?” 剑梦疑惑不解,今日之战,双方寸土必争,寸步不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种试探行为。 “你是练虚武夫,陆玄楼破境之后,三灾境下称无敌,一人可摧城破军,所以你是东荒仙门与我南楚压胜之人。” 白行简说道:“然而今日一战,大魏仅有普通军卒出战,练虚武夫、半步三灾两境强者皆不见身影,你难道一点都觉得奇怪吗?” “我若是大魏主将,有心全力攻城,绝不会将你遗忘,那怕不敌,也要派出练虚、半步三灾两境武夫,甚至是三灾武夫、绝巅巨头,将你死死缠住,绝不会给你对大魏铁骑出手的机会。” “不曾针对于我,那就是说魏军无意破城,如此说来,这似乎就是一种试探。” 剑梦凝声问道:“可魏军究竟在试探什么?” “两山一战,大魏对南楚军卒战力了如指掌,东荒仙门弟子实力如何,大魏武夫自有衡量。” 白行简说道:“所以我也迷惑不解,大魏铁骑主将耶律观音奴究竟在试探什么,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与此同时,大魏军营之中,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怒气冲冲,联袂闯入耶律观音奴的中军大帐。 “耶律观音奴,你究竟要干什么?” 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会不明白耶律观音奴的心思? 然而这般试探,出乎意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耶律观音奴淡淡问道:“两位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北寒牧九怒道:“你一番试探,便让七万余同族战死南楚王都城下,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耶律观音奴淡淡说道:“你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良将,也需要本侯告诉你们这种道理吗?” “这就是你不出动大魏铁骑,让我北蛮儿郎赴死的原因吗?” 北寒牧九冷笑说道:“那么我告诉你,耶律观音奴,我们不愿战死在三千里荒原,更不愿就这么死在南楚王都城下!” 耶律观音奴凤牧含霜,拍案而起,厉喝说道:“如果本侯一定要你们死在南楚王都之下呢?” “两位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耶律观音奴与北寒牧九火气冲天,哥舒不白不得不做个和事佬。 “差点忘了,如今你是大魏王侯了。” 北寒牧九痛心疾首说道:“但是耶律观音奴,你就这么着急,用我们的命讨你主子的欢心吗?” “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耶律观音竟然是这种人啊!” 耶律观音奴自嘲而笑,随即爆发一股怒气。 “北蛮,北蛮,你张口北蛮,闭口北蛮,你难道就不知北蛮已经亡了吗?” 耶律观音奴指着北寒牧九破口大骂:“心中念念不忘是北蛮,嘴中振振有词也是北蛮,你是生怕大魏铁骑不知身在魏营、心在北蛮吗?” “你是觉得大魏铁骑不敢屠灭北蛮降卒,还是你觉得没有北蛮降卒,大魏铁骑就攻不下南楚王都?” 耶律观音奴说道:“北寒牧九,你要找死,本侯可赐你一死,但你别拉着北蛮替你陪葬啊!” “你说得在理,我理亏!” 北寒牧九倔强说道:“但这不该是你让我们白白送死的理由?” “这不是送死,这是血和泪,这是无法磨灭的功勋。” 耶律观音奴说道:“若大魏独占东荒,南楚王都之战,便是最后得绝响,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自古以来,中原视我族为蛮夷、异类,多有诽谤、轻贱之言。” 耶律观音奴说道:“此刻我们为大魏流血,流下的血越多,功勋便越卓着,将来就不会被视为蛮夷,我们将由此获得新生。” 北寒牧九哑口无言,自北蛮归附大魏,南下伐楚,看似连战连捷,其实未有寸功,如此北蛮,确实难以在大魏立足。 “你的决绝,出乎我的意料!” 北寒牧九万万没有想到,耶律观音奴居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博得大魏王朝的认可。 “大魏铁骑灭楚在即,留给我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一丢丢啊!” 耶律观音奴黯然神伤,若非如此,她怎至于如此手段呢? 第三百零三章 第二日 南国的冬天,那怕阳光灿烂,也不炎热,甚至有些寒冷。 两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大战复起。 南楚王都城墙上,随着白行简一声令下,大军严阵以待。 昨日击退大魏铁骑,难楚军卒斗志昂扬,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的盯着城下的黑色大军。 箭雨、飞石再现,整个天地间风云涌动。 “杀!” 前阵冲锋的依旧是三川轻骑、北寒骑兵与耶律骑兵,大魏铁骑则严阵以待。 “放箭!” 这一次,不等大魏军卒攀上城头,南楚军卒已经做出反应。 一排排弓弩手弯腰急射,一阵箭雨覆盖而下。 冲锋最前的三川轻骑,一个急转弯,巧妙的避开阵头,向着将侧迂回冲锋。 然而就在此时,一根百丈长的银白色箭矢倒影虚空,悬挂在南楚王都上空,渲染无尽银辉,与天空烈日争辉。 在天地灵气的加持下,银白色箭矢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融入黑色大军,三川轻骑如糖葫芦一般,被穿了起来。 银白色箭失所过之处,三川轻骑如丧家之犬,十分狼狈的左右逃窜。 南楚阵营,有强者按捺不住,率先出手,一支支银白色箭矢,迎风暴涨,呼啸而至。 “噗!” 鲜血四溅,一颗颗硕大的头颅抛飞,一匹匹战马轰然倒地,凄惨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咻咻咻!” 箭雨划过长空,带起一朵朵绚烂的烟火,三川骑兵躲避不及,直接被箭矢贯穿胸膛,身躯直接崩溃,化成血雾。 一瞬间,南楚王都城下,血腥味气息弥漫。 “吼!” 也有一些悍不畏死的三川轻,纵马冲锋,铜皮铁骨的身躯,犹如炮弹一般,笔直撞向南楚王都城墙,与攻城步军汇合,攀上城跺。 南楚王都城墙,再度爆发大战,血液汇聚在一起,流淌在走马道,将走马道染成红色。 南楚军卒有些战斗力,但绝对不多,片刻以后,大魏军卒已经攻下一段城墙,立足其上。 就在此时,十数道身影自大魏铁骑军中升起,御空而来,停在南楚王都上空。 浮屠、陈凶、颜沉鱼、大魏六镇骁将,大魏军中三灾武夫并立如云。 他们来此,并非为了攻城,而是为了震慑城中三灾、涅盘两境武夫。 月神殿主闻溪乘月而来,剑玄、宗道飞身越起,仙门天骄、三灾长老紧随其后。 双方人马隔空相望,争锋相对。 闻溪皱眉问道:“诸位,这是要做什么?” 浮屠笑道:“我大魏铁骑冲锋在即,楚人自然兵败如山倒,本侯怕有人破坏规矩,来此督战而已。” “只要大魏不破坏规矩,我东荒仙门仙门自然不会不守规矩。” 闻溪淡笑说道,三灾、涅盘两境武夫不出手,有剑梦坐镇城头,此战南楚与东荒仙门可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便好!” 浮屠冷笑连连。 妄图以一人之力,左右一国之存亡,当真是愚不可及。大魏王朝既知剑梦此人,又岂会没有准备呢? 说话之间,战鼓擂响,号角吹响,震耳欲聋,响彻八方。 有一支千人骑军,自大魏铁骑军阵走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冲锋,直向剑梦而去。 这支千人骑军皆由大魏铁骑军中强者组成,千人将、万夫长比比皆是,甚至有偏将与杂号将军。 这些军中强者久经战阵,向死而生,战力极为强横,又通兵道阵法,数人联手,可斩三灾武夫。 此刻千人成军,极具声势,只为斩杀剑梦一人而已。 “千人千将,这等手笔,不可谓不大,这是冲你来的!” 白行简转头看向剑梦,唯见剑梦周身萦绕剑气,静待这支千人骑军由远而近,目光冷冽,杀意横生。 数道雷声夹杂这闪电,吹来一阵微风,带着一丝丝湿润,天空淅淅沥沥开始飘落冷雨。 剑梦一袭鹅黄色剑裳出城,御剑而行,孤身冲阵,格外显眼。 数名大魏铁骑军中强者冲出,刀枪剑戟齐出,杀向剑梦! “哼,找死!” 剑梦眼神冷冽,一剑斩出,恐怖剑意沸腾,将攻伐而来的众多大魏铁骑高手全部击飞。 她没有停下,继续挥剑,锋利的剑芒撕裂空气,朝着前方落下,杀意盎然。 “锵!” 一名军中偏将一刀斩出,迎剑芒而上,刀剑相击时,这位偏将口吐鲜血,身体倒飞而出。 他面有骇然之色,仅仅一剑,便让他重伤,这剑梦实在太强了。 然而,即便面对如此强横的剑梦,大魏铁骑军中高手依旧没有丝毫退缩。 纵马者前行,落马者起身,不死也不休。 又有数道身影腾空杀来,他们目光坚定,虽然明知不敌,但仍旧义无反顾。 他们知道,如果挡不住剑梦,整个大魏铁骑都极有可能被剑梦撕碎。 剑梦持剑杀伐,周身剑意升腾,剑芒与剑气齐飞。 每一道剑芒都极为凌厉,每一缕剑气都极为锐利,就好似一根长矛,可以贯穿天地,洞破苍穹。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传遍整个天地,那些冲杀而来的大魏铁骑高手,在剑气与剑芒的肆虐下,纷纷从虚空中落下。 “呼哧,呼哧!” 这些大魏铁骑军中强者口吐鲜血,胸前一道狰狞剑痕,深可见骨,他们狠狠坠落在大地,砸出一道道大坑。 “死!” 剑梦再次出剑,锋锐的剑芒猛然斩出,直接将几名冲杀而来的大魏铁骑军中强者一剑杀。 片刻之后,剑梦凿穿这支千人骑军,有数十位大魏铁骑军中强者落马而亡。 由大魏铁骑军中强者组成千人骑军,可破十万大军,此刻竟不能阻挡剑梦一人。 没有怒吼,没有悲伤,唯有决绝杀心,大魏铁骑军中强者齐齐转身,依旧纵马冲锋,视死如归。 “不知死活!” 剑梦冷冽出声,双眸微有凶戾之色,身上剑气如潮水般涌动。 “不愧是殿下齐名的天骄啊!” 冲杀而来的大魏铁骑军中强者目光凝重,那怕知道此刻冲出去,恐将没有生还可能,身影依旧不曾停顿一下。 第三百零四章 并非无敌 大魏铁骑军中强者以性命拼斗,死死拖住剑梦,让她无暇分身。 “大魏铁骑,冲阵!” 耶律观音奴一声令下,大魏铁骑终于动了。 一骑先动,千万骑随后,大魏铁骑倾巢而动,远远望去,大魏铁骑军阵,好似一根黑色箭矢,笔直射向南楚王都。 马蹄脚踏大地,大地也颤抖起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南楚王都城墙上,白行简目光骤然收缩,一颗心也沉到了海底。 大魏铁骑似潮水般涌动,瞬息而已,便越过剑梦,距离南楚王都城墙不过数百丈。 再看远处,此时此刻耶律观音奴身边,仅有数百骑而已。 “她竟欲在今日决战?” 攻守之战,本是一场拉锯下来,拼的是耐力。 南楚王都之中,尚有军卒八十万军卒,仍有一战之力,耶律观音奴孤注一郑,选择此时决战,无疑是见疯狂的事情。 但白行简也知道,耶律观音奴亦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无论是南楚还是东荒仙门,都以剑梦为压胜之人,而此刻剑梦被大魏铁骑军中高手死死拖住,难以阻挡大魏铁骑,仅凭东荒仙门弟子与南楚军卒,绝难阻挡大魏铁骑的攻势。 随着大魏铁骑攀上城楼,南楚军卒节节败退,南楚王都危险危可及,随时都有可能沦陷。 城外战场,剑梦有些烦躁。 大魏铁骑军中强者依旧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冲杀,好似苍蝇一般,杀完一批又有一批。 剑梦清楚,不将这些大魏铁骑军中强者尽数斩杀,他们绝不会让她离去。 剑梦身影晃动,躲开密密麻麻的攻击,随即递出一剑,剑气喷薄涌动,射向四周的大魏铁骑军中强者。 银白剑光璀璨夺目,仿佛有坏毁天灭地之力。 “铛铛铛!” 火星四溅,大魏铁骑军中强者挥动手中兵器抵挡,但依旧有许多人被直接斩杀。 剑梦本就是东荒人杰,又是跌境修士,实力非常强横,远超同境修士,然而此刻,剑梦却是险象环生。 剑梦一步垮出,出现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位将军面前,递剑而出。 此人却是不进反退,靠近剑梦,递拳而出,狠狠砸在剑梦身上。 “咔嚓!”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剑梦倒飞而出,脸色骤然红润,吐出一口鲜血。 再看那位将军,那怕剑梦一剑封喉,已经死去,依旧屹立不倒,目光灼灼,盯着剑梦。 “我可以死,但你,得伤!” 剑梦终于动容,大魏铁骑军中强者,为了给剑梦一拳,宁愿受一剑而死。 冷雨越来越大,地面上的鲜血却是越来越多,与雨水交织,泥泞一片。 剑梦持剑而立,鹅黄色剑裳被雨水湿透,血红色的水珠沿着衣角落下,有她的血,更多是大魏铁骑军中高手的血。 战斗依旧继续! 雨幕中,数位大魏铁骑军中强者出现。 一位偏将手持战刀,刀光冷冽似冰,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一位将军持枪而动,带着一往无前、有生无死的气势向前。 然而,那怕剑梦负伤,实力依旧恐怖,他们虽强,却也不够看。 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被先后轰飞出去。 刹那之间,剑梦身随剑动,剑随身出,爆发璀璨剑光,杀向两人。 破风声响起,剑梦双眼微眯,递出的长剑瞬间收回,身行急速倒退。 “轰!” 几乎是一瞬间,一杆黑色长枪擦着她的身子划过,钉在地面上,也将一位大魏铁骑军中偏将一并钉死在那里。 而那位偏将身躯向前,双手呈现环抱之姿。 剑梦隐隐后怕,若非躲避及时,被那偏将擒拿,那夺命一枪,势必落在她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四周,杀死袍泽,这些大魏铁骑军中强者面无表情,目光平静,落在剑梦眼中,却是格外狰狞。 随着大魏铁骑军中强者不断战死,剩下的人也疯狂起来,为了斩杀剑梦,不择手段,一股浓郁的煞气从他们身上传递出来。 “杀!” 有人咆哮一声,大魏铁骑强者再度出手。 剑梦连连挥剑,左冲右突,再雨幕中起舞,虽然击退大魏铁骑军中强者强者,但始终难以摆脱纠缠。 半空之中,闻溪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唏嘘:“剑梦,终究不比陆玄楼啊!” 无论是陆玄楼还是剑梦,都有一人破军的实力,然而却存在着很大区别。 陆玄楼有驾驭灵兵之术,灵兵齐出,可无视南楚军卒,无视练虚、半步三灾两境武夫,横推无敌。 陆玄楼无敌,是真无敌。 剑梦也很强,可以无视大魏铁骑,也可无视练虚、半步三灾两境武夫,却不可能无视数量。 剑梦虽有无敌之姿,却并非真正无敌。 想必那耶律观音奴正是看出这点,才不惜代价,组建这支千人骑军,与剑梦死斗。 剑梦被阻,南楚王都就真的危险了,闻溪心中担忧,却只能是干着急啊! 南楚王都之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有人却在街巷中行走,最终汇聚在一处大院中。 此时,这座大院中,有数百武夫林立,皆是洞玄、练虚两境武夫。 大江一役,陆玄楼一剑摧城,大江泛滥,无数难民南下,涌入南楚王都,镜湖武夫奉命潜伏难民之中,混入南楚王都。 大厅之中,刘猛、许秀、清玄镜主、啸月狼王,四位镜湖镜主正在议事。 潜伏多日,镜湖武夫对南楚王都了如指掌,此刻动作,如虎添翼。 刘猛沉声说道:“大军已经攻城,我们也该行动了。”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清玄镜主说道:“我率镜湖武夫攻占城门,协助大军,攻占王都外城。” “我来烧坏楚人粮仓!” 啸月妖王兴奋说道,若他烧坏楚人粮仓,南楚王都的八十万大军不战自溃,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大功劳。 “那我与许秀就攻入南楚王宫,刺杀南楚皇帝与满朝重臣,瓦解南楚抵抗之心。” 刘猛是三灾武夫,许秀是阴神境鬼修,不得随意对南楚军卒出手,刺杀南楚皇帝与南楚重臣却也不算破坏规矩。 “诸位,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且莫惜命!” 随着刘猛一声令下,镜湖武夫涌出院落,向一处城门急行而去。 第三百零五章 城破 “杀!”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在天际回荡。 大魏铁骑军至城下落马,在百夫长的指挥下,前排顶着盾牌迅速禁跟而上。 城墙之箭雨不断,很多将军没走几步,便被箭矢射中,倒在城墙之下,但更多的将士却是快速通过护城河。 片刻功夫,墙角下便聚拢一队队将士,他们顶着盾牌,架起云梯,许多百夫长身先士卒,爬上云梯…… 不远处,高高的箭楼被众多将士推着,缓缓向前行动,箭楼中的军卒开始向城楼上还击。 一队军卒迅速砍断吊桥绳索,几十位军卒推着攻城锤,越过吊桥向城门冲去,撞击城门。 白行简欢呼攻城的战场,脸色更加难堪。 大魏铁骑擅于骑战,但并非不会攻城,昔年,大魏灭国而霸,就以攻城夺地而出名。 双方箭雨相互射击,城墙上,金汁、滚木、巨石,不断抛下,从来没有停过。 大魏铁骑军卒从云梯掉下,有会有人爬上云梯,前赴后继,气势如虹。 攻城锤狠狠撞击着城门,每撞击一下,大门便颤动一分,只待破解的那一刻。 城墙上,哀嚎声不断响起,大魏军卒与南楚兵士断兵相接,鲜血横飞,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刀剑无情收割。 惨烈的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城墙之下,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水,也染红了大地。 城墙之上,哀嚎四起,不断有人倒下,尸体铺满了走马道,双方军卒此刻也杀红了眼,踏着尸体前行,好似野兽一般。 烟雾弥漫,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兵戈撞击之声愈发响亮,攻守军卒依旧厮杀。 与此同时,城内某个角落,数百道人影暗中潜行,最终汇聚在一起。 “诸位,今日便教他人知道,我镜湖武夫可不止镇压江湖那点本事。” 清玄镜主不再隐匿身形,一人当先,带着数百镜湖武夫直奔城门而去。 本就离城门不远,镜湖武夫眨眼便至。 城内墙下,许多南楚军卒正在搬运滚石落木,不曾有丝毫防备。 清玄镜主暗道好机会。 二话不说,随手打出一掌,灭杀数十位南楚军卒,镜湖武夫纷纷涌出,刀剑齐出。 南楚军卒反应过来,开始拔刀还击,然而镜湖武夫皆洞天、练虚两境武夫,岂是寻常军卒可敌? 瞬间而已,镜湖武夫便杀穿南楚军卒,直奔城门而出,一路斩杀许多南楚军卒,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白行简正在观察局势,指挥南楚军卒反击,突然在亲兵的提示下,看向城内。 从高高的城墙上看去,城内一览无余,四处起火,浓烟滚滚,白行简一眼就看穿了城内的把戏。 “可恶,居然在这种时候弄出这般动静?” 魏军探子潜伏难民之中,混入南楚王都,这一点,白行简自然也知道。 然而大魏铁骑来势汹汹,并不给南楚机会找出魏军暗探,为了以防万一,白行简依旧在城中路口安排军卒巡查监视,生怕魏军探子作乱,然而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白行简话音落下,城墙之就一片混乱,众多南楚军卒四散奔逃,竟有一队大魏兵马已经杀到城门口。 “镜湖武夫!” 白行简大惊失色,脸色骤然大变,连忙大声下令。 “快,让仙门弟子、长老前去,斩杀这些人!” “嗯?城内有动静!” 冲天而起的浓烟也让城外的耶律观音奴一眼看见。 自大江一役后,镜湖武夫便不知所踪,此刻出现在南楚王都,倒也不足为奇。 这应该是镜湖武天配合大军攻城,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偷袭城门。 耶律观音奴思索片刻,顿时下令,命一支万人大魏铁骑放弃攻城,转向城门靠拢,一旦城门有开的裂缝,那怕是命填,也要洞开城门。 大魏铁骑军卒靠近城门,焦急等待着,眼睛死死盯着城头,听着里面传出的嘶吼声和打斗声。 城门内。 练虚境的仙门长老、弟子带着大量的南楚军卒将清玄镜主堵在城门口,前后堵截,继而围杀而上。 清玄镜主大汗淋漓,锦绣衣袍凌乱不堪,满身是血,催动道兵清玄镜,击退数位东荒仙门长老,缓慢前行。 咚!咚!咚! 一门之隔,攻城锤有力的撞击着城门,快速扫一眼战场,清玄镜主心急如焚。 他们面前,是众多的仙门高手,实力不再镜湖武夫之下,此刻背靠城门,殊死抵抗。 而他们的身后,是一支南楚大军,在将军的督促下,前赴后继的冲杀而来,不远处,还有仙门强者急速赶来。 形势危急啊! 镜湖武夫虽然强横,但毕竟非军伍之人,面对东荒仙门与南楚军卒的联手,自然捉襟见肘。 不过片刻而已,便有近百位镜湖武夫倒地,如此下去,覆灭是早晚之事。 看一眼身边的镜湖武夫,清玄镜主有些愧疚,真不该带他们来此厮杀。 清玄镜主纠结片刻,随后眼神中带着决然。 必须配合城外大军打开城门,否则镜湖武夫就白死了。 “诸位,替我争取时间!” 十数位镜湖镇抚使立刻上前,围在清玄镜主左右。 清玄镜主祭出道兵清玄镜,咬破嘴唇,以鲜血为墨,在清玄镜上写写画画。 半步三灾武夫,即便持有道兵,也难以发挥道兵的恐怖威力,但清玄镜主有秘术,虽然对自身伤害极大,却可让显露道兵全部锋芒,彻底轰碎城门。 数位仙门长老见势不妙,强势出手,便欲打断清玄镜主,镜湖镇抚使挺身而出。 “不自量力!” 仙门长老冷笑连连,他们皆是半步三灾武夫,清玄镜主持有道兵,能与他们相持,这些镜湖镇抚使就不够看了。 城门口,血雾飞舞。 每倒下一个镜湖武夫,就会有一个仙门弟子陨落,双方都是以命换命的进攻方式。 城门破了,南楚军卒要死亡;城门不破,镜湖武夫活不成。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敢退让,谁又能退让? 一个小小的城门洞口,瞬间成了最激烈战场,好似深不可见的黑洞,无情吞噬着生命! 一百位镜湖武夫排列一线,好似铜山铁壁,斩杀数千南楚军卒,此刻精疲力竭,身体虽然摇摇晃晃,却始终不到。 十数位镜湖镇抚使喋血陨落,又有镜湖武夫挺身而出,与仙门长老厮杀,以命相搏,为清玄镜主争夺时间。 “可恶!” 此时此刻,这些仙门长老与剑梦感同身受。 死了一批,又来一批,这些镜湖武夫前赴后继,舍生亡死,让这些仙门长老无计可施。 再看清玄镜主,脸色虽然苍白,嘴角却挂上一丝冷酷的笑容。 道兵清玄镜骤然爆发璀璨青光,淡淡道韵铺荡而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升起。 “不好!” 一位仙门长老惊呼出声:“不可让她持道兵出手。” 数位仙门长老联袂出手,却被镜湖武夫死死拦住,等仙门长老斩杀镜湖武夫,清玄镜主已然起身。 数百镜湖武夫,折损过半,镜湖镇抚使几乎全部斩死,清玄镜主怒从心中起。 “老狗,拿命来!” 清玄镜厉喝出声,清玄镜光华大作,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仙门长老,也轰向那一道城门。 道兵极致一击,堪比绝巅巨头全力出手,磅礴力量倾泻而出,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数位仙门长老神色惊骇,目光变幻,有千百种心思。 “走!” 一位仙门长老暴喝出声,抽身便退,毫无抵抗之心,其他人为不犹豫,纷纷逃离。 入仙门者,那个几分天姿,那个不想长生无敌? 过了今日,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那个愿替南楚赴死? “轰!” 一声巨响,城门洞开,一段城墙也随之坍塌。 轰隆的马蹄声起,大魏铁骑犹如一股洪流,涌入南楚王都。 还在城门口的南楚军卒,来不及反应,便迎来了大魏铁骑的战刀,鲜血飞起。 飞奔的战马撞飞很多的南楚军卒,紧随其后的便是大魏铁骑的长刀挥砍,纵情杀戮。 原本准备登云梯的大魏军卒转身,就朝城门口涌去。 “城破了,灭楚!” 耶律观音奴在中军,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传令旗兵迅速传令。 “杀!” 大魏军卒冲入南楚王都,堵住城墙通道,让南楚军卒不得不撤向城墙。 大魏军卒蜂拥般压上,成片的南楚军卒在乱刀下倒地。 “终究是没能守住啊!” 城墙之上,白行简怅然若失,王都城破,南楚败亡之局已成定局。 “诸位,剑门关再见!” 浮屠大笑不已,带着大魏强者离去,前往剑门关,准备最后的大战。 闻溪落于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白行简,微微摇头,说声抱歉。 南楚覆灭,皆因城破,东荒仙门长老畏死而退,责无旁贷。 清玄镜主虽然以秘术催动道兵,爆发璀璨一击,但东荒仙门长老若是拼死抵抗,那一击纵然可以击杀仙门长老,却未必能破坏城门。 “怨不得诸位!” 白行简摇头说道:“自剑梦被阻,让大魏铁骑登上城楼,南楚败局已定,纵使城门在手,也不过时苟延残喘罢了。” 第三百零六章 剑出鞘的时候到了 横断山,一座洞府中,陆玄楼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涌动,散发恐怖威能。 蛟童横刀立马,伫立陆玄楼身前,替他护法,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夕之间,从横断山天骄沦落为坐骑,蛟童自然满腹怨气,然而当陆玄楼将真龙逆鳞赐给蛟童的时候,那一腔怨气荡然无存,唯有忠心赤诚。 突然之间,陆玄楼气势骤然盛大,好似一匹脱缰野马,至绝巅巨头层次而至。 “不愧是王座大人!” 蛟童感慨出声,一派有荣共焉的模样。数日之前,陆玄楼才成就三灾武夫,此刻已有绝巅巨头的声势。 许久之后,这股气势在陆玄楼的压制下,缓缓跌落,最终停留在雷劫巨头的层次。 蛟童不解问道:“王座大人,您为何迟迟不肯破境呢?” 自陆玄楼踏入横断山脉,蛟童便常随左右,观陆玄楼修行。 此时此刻,只要陆玄楼愿意,引来天劫,必然成就绝巅巨头,但陆玄楼每次都压制境界,好似不愿破境。 武夫破境而强,陆玄楼此举有违常理,怎么不让蛟童疑惑呢?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陆玄楼睁眼起身,轻笑说道:“ 厚积薄发者,可后来居上。” “殿下高见!” 蛟童深以为然,陆玄楼可以三灾境界战妖圣,底蕴之深厚,已经认前无古人。 “前来天妖殿,有大事商议!” 两人说话之间,陆玄楼的耳畔响起东俣王的声音。 等陆玄楼来到天妖殿,东俣王与五位妖族大圣已经等候多时,与众妖打声招呼,陆玄楼落座东俣王身侧的一张王座。 “数日不见,王座大人的境界越发高深了。” 陆玄楼境界未变,气息却绵长许多,气势也强横许多,瞒不过东俣王与五位妖族大圣的眼睛。 “略有所得!” 陆玄楼谦虚说道,自从破入三灾境后,陆玄楼已踏入天之武库深处,与其中涅盘傀儡交手,磨练己身,修行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啊! 东俣王笑问道:“听说,你将真龙逆鳞赐给可蛟童?” “确有此事!”陆玄楼淡然说道。 真龙逆鳞是独一无二之物,轮回武夫也视若珍宝,岂有赐予他人的道理? “你倒是舍得啊!” 东俣王感慨出声,心中却也高兴,蛟龙皆有走渎化龙的机缘,有真龙逆鳞在手,蛟童前途无量,于横断山妖族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本座非妖非龙,就下这一片逆鳞,也无大用处。” 陆玄楼说道:“蛟童得真龙逆鳞,将来走渎化龙,跻身龙族,可替我大魏镇压东荒妖族,本座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是想的长远啊!” 东俣王笑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大魏败给东荒仙门吗?” “说句不客气话,若至将来,本座成就轮回武夫,可视东荒仙门如无物。” 陆玄楼说道:“然而此刻,本座依旧弱小,并不能左右大势,故而大魏今日之成败,不在本王,而在父皇,也在您与灏落王。” “那不妨请您说说,我大魏有几分胜算!” “你这就高看我了!” 东俣王摇头说道:“在场东荒霸权之争中,你我皆是棋子,灏落王、百里剑秋也不例外,真正的执棋者唯有陛下与莫惊春,两人而已。” 天妖、轮回武夫,竟然只是棋子,简直骇人听闻。 听东俣王此言,陆玄楼与五位妖族大圣皆是色变,面有惊恐之色。 “大魏铁骑攻破王都,南楚国灭,东荒国之气运,尽在大魏,陛下也已经成功合道东荒气运。” 东俣王起身,拱手向北,正是大大魏大梁方向,亦是魏帝陆啓所在之处。 “诸位,刀剑可以出鞘了。” 陆玄楼与五位妖族大圣一愣,随即起身,拱手而北,朗声说道:“愿为大魏效忠,愿为陛下赴死!” “甚好!” 东俣王满意点头,旋即说道:“南楚国灭,东荒仙门强者尽出,赶赴剑门关外,与大魏王侯对峙,宗门空虚。” “当年,百里剑秋斩断我横断山地脉,让我横断山妖族困苦千年,本座要以血还血,雪我横断山妖族千年大耻。” 东俣王冷冽说道:“血蛟大圣听令,本座命你率麾下妖圣,踏平第一剑宗山门,屠戮其门中弟子,截断其宗门地脉,斩断其宗门气运。” “属下遵命!” 血蛟大圣躬身领命后,露出狰狞笑容,激动时,周身妖气动荡不安。 “长生大圣听令,本座命你率麾下妖圣,踏平东玄宗山门!。” “天狼大圣听令,本座命你率麾下妖圣,踏平真武宗山门!” “青丘山主听令,本座命你率麾下妖圣,踏轻百炼天宗山门。” 一道道命令接踵而来,言语之中,极尽杀心,让人不寒而栗! 东俣王桀骜说道:“此一战,定要东荒仙门七去其六,教世人知道,东荒还有横断山妖族的存在。” 陆玄楼问道:“那不周山呢?” “不周山,那是大恐怖之地。” 东俣王笑道:“不仅有莫惊春坐镇,甚至有中州强者暗中潜伏,即便本王出手,也难全身而退。” 陆玄楼问道:“那本座与空幽大圣该做些什么呢?” “南楚国灭,东荒仙门强者、天骄已撤出王都,动身前往剑门关关外,准备参与最后得决战。” 东俣王说道:“你与空幽大圣一道,截杀东荒仙门强者、天骄。” “月神殿主闻溪,乃东荒巨擘,实力深不可测,仅我之力,恐难成事。” 空幽大圣凝声说道,陆玄楼深以为然。 当初在阴阳神墟中,闻溪扛着规则压制,灭杀真凤残魂所化的青鸾妖圣,可见其恐怖程度。 “当然不止于此!” 东俣王说道:“闻溪乃东荒仙门顶级战力,我大魏岂能不郑重其事?” “镜侯颜镜古、大将军屠方道、镇魔侯浮屠、剑侯司空纵横,不仅这四位会出手,必要时刻,明月侯也不会出手。” 东俣王凝声说道:“总而言之,此番定要东荒仙门失巨擘!” 第三百零七章 双龙会 大魏大梁城,皇宫,月色微凉,勤政殿灯火熄灭,魏帝陆啓不再埋头桌案,与数之不尽的奏折打交道。 南楚灭国,大魏将与东荒仙门决战于剑门关外,魏帝陆啓不得不专注于此战。 大魏铁骑攻破南楚王都后,魏帝陆啓一面派晋王陆玄成率军南下,荡平江南;一面让太子陆玄昭返回大梁,坐镇皇宫,以监国身份处理政事。 御花园中,魏帝陆啓命人备下好酒,随后斥退左右,不许任何人踏入御花园半步。 魏帝陆啓端坐与桌案一侧,不曾饮酒,闭目假寐,似乎在等什么人。 月色越发皎洁,天地之间,一片银色辉,有人踏月而来,一身白袍,好似谪仙人。 白袍谪仙落座,与魏帝陆啓四目相对,许久,两人皆是放声大笑。 “君子不惊春,君子也不惊月!” 魏帝陆啓笑道,这白袍谪仙竟然是东荒神主莫惊春。 “不曾惊月惊春,却惊了你。” 莫惊春叹气说道:“惊月惊春,坏了美景,惊了陆啓,天翻地覆啊!” 这生死不两立的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笑谈,竟好似老友一般。 话是说不完的,可是说着说着,就无话可数,两人各自沉默,各自斟酒,各自饮酒。 “恭喜!” 沉默许久,莫惊春开口打破沉默。 魏帝陆啓笑问道:“喜在何处?” 莫惊春笑道:“魏骑灭楚,东荒一统,千百年来,唯你陆啓一人,此后名垂青史,千古留芳。” 魏帝陆啓摇头说道:“这一统,迟来了二十年,不值得喜,东荒仙门犹在,这一统名不副实,何乐之有?” “那恭喜你尽得九州国运,成不死不灭身。” 莫惊春笑道,魏帝陆啓合道大魏气运,大魏尽得东荒之土,魏帝陆啓已入第十境。 “若二十年前,朕入第十境,自然可喜。” 魏帝陆啓摇头说道:“而今慢你一步,虽入第十境,却也不值一提。” 魏帝陆啓,神主莫惊春,竟都是第十境武夫! 放眼整个九州天下,十境修士也屈指可数,难怪东俣王说,东荒执棋者,唯有此二人而已。 魏帝陆啓笑道:“不过,朕倒是要恭喜你,过了今夜,东荒仙门七去其六,唯有东荒神殿屹立不倒。” 莫惊春摇头说道:“北蛮、南楚国灭,六大仙门宗破,却也成就了你陆啓,也不知是祸是福啊!” “赢了朕,自然是福;败给朕,只能是祸。” 魏帝陆啓笑问道:“怎么,你后悔呢?” “事到如今,也没有后悔的地方,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莫惊春举杯起身,魏帝陆啓亦是举杯起身,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道:“剑门关外,可决生死。” 一杯饮罢,两人皆是掷杯于地。 莫惊春惆怅说道:“东荒千年不振,今朝有你我两位十境武夫,该是幸事。” 魏帝陆啓唏嘘说道:“尔行圣道,朕行霸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了。” 莫惊春摇头说道:“陆啓,这天下不该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天下人之天下,那这天下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 魏啓霸气侧漏,说道:“朕会为这天下立下规矩,规矩之下,自有方圆。” 莫惊春摇头苦笑,说道:“陆啓,我终究是劝不动你啊!” “你我争辩了二十年,谁能动摇对方半步呢?” 魏帝陆啓笑道:“你若退让,就算不得君子;朕若动摇,哪还是霸道帝王?” “也是!” 莫惊春叹声说道:“你我总要死一个,否则,这东荒不得安宁啊!” 莫惊春说罢,拱手而礼,笑道:“与陆啓共谋一事,幸甚至哉,愿陆啓揽江山入怀。” 魏帝陆啓解下冠冕,拱手还礼,笑道:“与君相视,如遇知己,愿莫惊春于山巅观山下。” 离开大魏皇宫,莫惊春并不回不周山,寻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独自愣神,过往种种,好似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魏啓合道大魏气运,大魏越盛,陆啓越强,这一点莫惊春心知肚明。 可即便如此,莫惊春依旧选择袖手旁观,坐看大魏铁骑踏平北蛮、覆灭南楚,将一座大好河山收入囊中。 前不久,他更是让东荒仙门强者赶赴剑门关外,让魏帝陆啓出手,踏平仙门的山门。 而让他如此强行病狂的原因,仅有一个,那就是东荒弱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东荒有七大仙门,加起来,却不如一座中州圣地,而中州有千万圣地。 莫惊春曾经远游中州,见惯了四域修士居高临下的桀骜,也见惯了东荒武夫卑微的模样。 蛮荒斩妖,莫惊春大杀四方,压得同辈天抬不起头来,但四域修士也仅仅是认可他莫惊春一人而已,依旧对东荒武夫不屑一顾。 蛮荒斩杀归来,莫惊春踏入轮回境,继任东荒神主,立誓要让东荒武夫挺直脊梁。 然而事与愿违,七大仙门看似同气连枝,实则明争暗斗,让莫惊春身心疲惫,百年时间,唯有东荒神殿堪堪与中州圣地比肩。 就在此时,大魏王朝突然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国而霸,雄距东荒。 那时的大魏,上有魏帝陆啓,下有惊艳天才,让莫惊春羡慕不已。 莫惊春化身文士,与魏帝陆啓相识,两人相见而欢,数年论道,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东荒仙门故步自封,腐朽不堪,不破则不立。 如何破,又如何立,两人却各持己见。 魏帝陆啓奉行霸道,欲先得天下,后灭仙门,将一切推到,重新来过。 而莫惊春奉行圣道,欲说服东荒仙门,合七宗为一盟,以山上修士约束山下王朝,合为一体,扶持共进。 以莫惊春的威望,却有可能促成此事,然而大魏崛起的速度太快了,那怕他插手魏楚之战,拖延大魏铁骑兵锋,留给他的时间依旧不多,更不足以让他整合七大仙门。 也就是那个时候,莫惊春有了其他心思。 他与魏帝陆啓一拍即合, 莫惊春默许大魏踏平北蛮,覆灭南楚,将六大仙门一并算计,而陆啓则背负一切仇恨。 今夜过后,六大仙门将无山门,且有大魏虎狼在前,必然同仇敌忾,自然成一家之势,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赢了,自然是得偿所愿,可一旦输了,那么东荒将再无仙门。 第三百零八章 有备而来 一座山林中,千余道人影急速前行,行至一处山岗,众人纷纷停下脚步,露出警惕之色。 不远处,陆玄楼负手而立,一身黑衫,众人最是熟悉不过,其身侧有一位清冷女子,姿色绝佳,气息尤为强横,让闻溪心生忌惮。 “陆玄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溪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玄楼不曾参与南楚王都之战,也不在剑门关准备最后的大决战,却在此处以逸待劳,其人来者不善啊! “当然是在等诸位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目光流转,扫视众人,随后说道:“数日不见,诸位似乎憔悴许多啊!” 闻溪岂会听不出陆玄楼话里有话,冷笑说道:“南楚虽败,然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若是专程来讥讽我等的失败,为时尚早。” “胜负乃兵家常事,本座岂会做些无聊的事情?”陆玄楼说道:“不过是有些话,相与诸位说说。” 闻溪皱眉问道:“不知你有何赐教?” “剑梦姑娘,当初樊阳城中,本座心慈手软,饶你一命,致使我大魏六百二十九位军中高手战死。” 陆玄楼摇头说道:“剑不曾沾血,你却让我多背了六百二十九条冤魂。留剑不留命,留命伤感情,本座当初似乎不该留情留命啊!” “白相,你也在啊!” 陆玄楼目光落在白行简身上,嘴角浮现一抹讥讽之色。 “白相是大儒,高风亮节,南楚国灭,白相怎么没有以身殉国,全忠义二字?” 陆玄楼扫势东荒仙门长老与弟子,讥讽之色更甚,冷冽说道:“王都一役,有五十万南楚军卒战死,以身殉国,可歌可泣,诸位怎么不去死呢?” 闻溪不悦说道:“陆玄楼,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魏强楚弱,云泥之别,天下大势已定。” 陆玄楼笑道:“然而大江一战,本座一剑摧城,破江千里,淹没无数良田,无数百姓流离失。两山一战,王都一战,南楚共有百万军卒殒命,披缟素者百万户,可谓惨烈。” 闻溪冷笑说道:“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怜南楚军卒吗?” “没有白相力排众议,没有剑梦孤身压胜,没有东荒仙门鼎力支持,楚人哪有胆量与我大魏铁骑刀兵言欢? “楚人不该遭此大难啊!” 陆玄楼冷冽说道:“本座只是想告诉诸位,莫言自以为是。举刀的,是我大魏铁骑,杀人的,是诸位,是你东荒仙门。” “巧言令色,胡说八道,休要血口喷人!” 仙门求道长生,最怕因果,若是背负如此罪孽,道心不稳,前路断绝,陆玄楼所言,乃诛心之言,东荒仙门岂能认可? 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至于对方是否认同,陆玄楼并不在乎,所以现在,该开打了,也该杀人了! “唰!” 陆玄楼灵气爆发,脚掌猛得踩踏在大地之上,他的身躯瞬间从原地消失。 仅仅眨眼的功夫,陆玄楼出现在人群之中,一拳暴轰而出。 空气震荡,灵力席卷,陆玄楼出手,毫不留情,携带狂暴无死的波动,落向了一位东荒仙门长老的胸膛。 陆玄楼出手,太过突然,这位仙门长老躲避不及,唯有闭目等死。 在陆玄楼一拳轰出时,宗道身影闪烁,便挡在仙门长老身前,没有丝毫躲闪,身躯展动间,同样是一拳狠狠递出。 “嘭!” 两拳相撞,两股雄厚无比的力量,便疯狂的冲击在一起,炫丽的光彩几乎照亮整片森林。 滚滚能量余波,形成一道龙卷风,向四周肆虐开来,众人皆是暴退而去。 “陆玄楼,你要做什么?” 宗道怒问道,若非他出手及时,让陆玄楼一拳落下,不知有多少仙门要遭殃。 “当然是想将诸位通通留下!” 陆玄楼笑道:“此地山清水秀,诸位可埋骨于此!” “就凭你?” 剑玄不屑出声,此处有月神殿主闻溪这一尊东荒巨擘,有白衣剑宗、青玄道君、岳武神、剑秋白四位涅盘强者,有宗道、剑玄等一众天骄,皆是三灾武夫,亦有许多仙门长老,也是三灾境修士。 除非有轮回武夫出手,否则谁能将他们留在此处。 “那就试试!” 陆玄楼话音落下,数十道身影从山林中走出,呈环绕之视,散落四周。 妖圣傲立,大妖虎视,周身萦绕浓郁妖气,遮天蔽日,暴戾杀意席卷而出。 妖族大圣,不输人族巨擘。空幽大圣迈步向前,强横气息显露无疑,与闻溪针锋相对。 “横断山妖族?” 环顾四周,有七位妖圣,二十位大妖,众人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横断山妖族竟敢对我东荒仙门出手,就不怕惹来灭族之祸吗?” 闻溪低沉出声,言语之中颇有威胁之意。 空幽大圣淡然说道:“怕,本圣就不来了!” “勇气可嘉!” 闻溪冷笑说道:“但仅你一人,却也敌不过本座,此刻回头,本座恕你无罪。” 闻溪无惧空幽大圣,仙门强者无惧妖圣,仙门天骄亦不输大妖分毫。 然而仙门长老与弟子,却非大妖敌手,一旦交手,后果不堪设想。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闻溪殿主是何等人物,我大魏岂能等闲视之?” 大将军屠方道、镜侯颜镜古、剑侯司空纵横、镇魔侯浮屠,联袂而来,与空幽大圣并立,直面闻溪。 闻溪凝声说道:“一圣一将三侯,诸位还是看得起本座啊?” “困兽犹斗,何况是闻溪殿主这等人物?” 屠方道笑道:“若非剑门关外,有仙门强者聚集,来的就不至我四人了,但想来,有我四人,也足以留下闻溪殿主。” 闻溪不动声色说道:“此地,距离剑门关不足两百里,仙门强者转瞬而至,诸位就这般自信,能让本座陨落?”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屠方道笑道:“我等来此之前,云侯已经布下阵法,那怕我等将天捅破了,自剑门关看此处,依旧是波澜不惊。” 大魏王侯有备而来,显然早有谋划,闻溪心中叫苦不迭,然而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唯有死战了。 第三百零九章 剑道宗师 这方大地,忽然猛烈的震动起来,无法形容的力量波动,好似浪潮,向四周扩散而出。 这一刻,大地崩裂,地动山摇,一道道约莫半指宽的裂纹,被急速撕裂出来。 闻溪好似一尊剑仙,挥动长剑,吞吐剑芒,那怕五大强者联手,她也无所畏惧。 似她这等层次强者,即便寡不敌众,短时间,也绝难落败。 闻溪一人,牵制五位强者,其他人瞬间轻松许多。 大魏虽有五位横断山妖圣坐镇,东荒仙门却也不差,不仅四位涅盘武夫,亦有宗道、剑玄,全力出手,未尝不能与妖圣一战。 大魏有陆玄楼,东荒仙门剑梦与白行简,两人交手,并不逊色陆玄楼半分。 大魏有二十位大妖,看似占尽上风,其实不然。 东荒仙门有赵怀素、许墨、宫淑君、云渺渺、越青离、风飞雪,共计六位天骄,这些人天赋异禀,底蕴深厚,任何一人,都足以牵制两到三位横断山大妖,算上数位三灾境长老,三灾境战力,战力也不输给横断山大妖。 而千余东荒仙门执事、弟子联手,组成阵法,即可自保,也可攻伐横断山大妖。 这也就是说,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 然而,此刻大魏已经以阵法封锁此地,闻溪并无援手,而她一落败,大魏强者腾出手来,这种平衡将荡然无存。 所以,在闻溪落败之后,击溃陆玄楼与横断山妖圣、大妖,而后闻溪并肩,抵御大魏强者,东荒仙门才有一线生机。 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因此当大魏强者联手围杀闻溪时,白衣剑宗等四位涅盘武夫率先出手。 磅礴的灵气,宛如惊天洪流,冲撞而来,山林之中,立刻卷起一场风暴,无数的百年茁壮大树,全部被压弯、折断。 一道寒光暴起,以闪电般得速度,射向肆虐而来的风暴。 不等横断山妖圣出手,陆玄楼悍然出手,问剑白衣剑宗。 两剑碰撞,一道清澈嘹亮的金戈之声立即响彻起来。 隔着剑锋,白衣剑宗的目光带着凶光,顶着陆玄楼,桀骜说道:“陆玄楼,与本座一较高下,这可不是一个高明的决定啊!” 白衣剑宗乃涅盘剑修,实力强横,于东荒之中,堪称巨擘之下第一人。 一直以来,同辈之中,少有敌手,而年轻一代之中,更无一人是他的对手,那怕是宗道、剑玄,也接不下他二十剑。 陆玄楼淡然说道:“本座既敢出手,便有把握将你斩杀。” 白衣剑宗气极反笑,怒道:“年轻人不知所谓,所以大言不惭,也罢,今日就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陆玄楼豁然转身,一记凌厉的鞭腿横扫而出。 这一记鞭腿扫出,连周身的空间都发出阵阵“呜呜”的音暴之声,可见其力道之恐怖。 白衣剑宗,见状,同样一记鞭腿扫荡了出去。 与陆玄楼大开大合的攻势不同,他这一记鞭腿,仿佛携带有千钧之重的沉重灵力。 “砰!” 两道鞭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空间都仿佛细微的颤动了一下,接着,灵气爆发声响彻,电光闪烁,两人同时被逼退了出去。 陆玄楼与白衣剑宗动作极为迅速,几乎是同时稳住身躯。 白衣剑宗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他虽是涅盘剑修,但武学造诣却同样不弱,与陆玄楼对拼一招,竟是平分秋色的结果。 白衣剑宗不得不承认,陆玄楼口气虽大,实力却也不弱,难怪他敢出狂言。 “那么,现在开始动真格了!”白衣剑宗淡淡说道。 这时,白衣剑宗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气喷薄涌出,一股无法言语形容的剑道意境,陡然飘散开来。 天地之间,渐渐的,变得白蒙蒙一片,原本被摧残得有些破财的从林树木,竟然是在这一刻抚平了剑痕,重新焕发了生机。 微风吹拂,自白衣剑宗的剑中,有着一道道圣洁的白光溢出,凡事这圣光所照,万物都似乎被净化了一般。 萦绕在陆玄楼周身的剑气开始消散,空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新,万物复苏,仿佛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圣王剑经!” 这种奇妙的意境,陆玄楼也曾听说过,这是第一剑宗的圣王剑经,具有净化一切力量的恐怖效用。 “唰!” 白衣剑宗举剑截下。 这一剑,白光乍现,刺目耀眼。 剑意之中,蕴含圣洁光芒,仅仅是剑芒靠近,陆玄楼周身笼罩的天地灵气,一片又一片,竟然被净化成了白烟,消散不见。 “圣王剑经,曜天!” 低吼之声响彻,尖锐的破风声传开,凡是被这耀眼的光辉普照,一切灵气、剑气、妖气、杀气,都被净化成白烟,那怕是周围的树木,难难以幸免。 擒贼先擒王! 白衣剑宗一出手,便是真正的杀招,显然是打算以最为凶猛的攻势,将陆玄楼斩杀,尽早结束这一场战斗。 与此同时,他亦要证明一件事情,不管陆玄楼如何天才、如何妖孽,此时此刻,他都是一座大山。 千年大世,这是年轻一代的机缘,更是所有人的机遇,没有人愿意提前退场。 没有任何意外,将来会是年轻天骄的时代,但现在,仍旧是老一辈的舞台。 “杀人的剑,圣王的道,岂不是自相矛盾?” 陆玄楼微微抬头,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璀璨似曜日的剑光,抿了抿嘴,周身散发一股恐怖的气势。 这一刻,陆玄楼就好似一柄出鞘利剑,矗立于天地之间,丰满毕露,那一道曜日般的剑光似乎也不敢靠近陆玄楼半,速度慢了许多。 “剑势!” 白衣剑宗见此情景,眼眸猛然收缩,震惊出声。 骤然之间,陆玄楼周身萦绕一股剑意,肃杀而暴戾,仿佛自九幽地狱而来,无情而冰冷,衬托着陆玄楼,好似一尊魔神。 “剑意!” 白衣剑宗脸色骤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陆玄楼以剑式入剑,剑术定然不差,又悟得剑势与剑意,说他是剑道宗师也不为过啊! 剑梦与白行简联手,与妖圣蛟童死战,无意之间,扫过陆玄楼,心中顿时惊骇。 “这家伙,越来越恐怖了!” 陆玄楼在强大的路上一骑绝尘,以剑梦的骄傲,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看不到追赶陆玄楼的可能。 蛟童不屑说道:“王座大人天姿,岂是尔等蝼蚁可以想象?” 他花费百年时光,悟得剑势,而陆玄楼不过数日,便剑势大成。 第三百一十章 说了斩你,你就不能活! 剑芒洞穿虚空,犹如星芒,划破夜空,携带着无形剑势与杀人剑意,与袭来的曜日剑光凶猛的撞击在一起。 “咚!” 两道剑芒相撞,一道惊天轰鸣,立刻嘹亮的响彻起来,滚滚剑气,席卷而出。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凶狠的击撞着,每一道剑气迸溅而出时,几乎都在这片山林中,留下一道数丈之深得剑痕。 尘烟滚滚,那曜日般的剑光当场炸裂,化作一道道大海波浪般的剑气潮汐,向四周滚滚席卷。 那璀璨旋即的光芒,闪烁在了这片幽暗的山林之中。 这一刹那,天地亮如白昼! 而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白衣剑宗那震惊到无法言表的面容,也显得如此苍白。 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陆玄楼,他不敢相信,这一剑的比拼,他竟然被陆玄楼压制了。 “可恨!” 白衣剑宗脸庞陡然露出狰狞的凶戾之色,杀机凌冽,提剑而出,蓦然暴冲而起。 剑光洞穿长空,暴刺陆玄楼而来。 陆玄楼抬起眼眸,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汪幽潭般平静,顶着白衣剑宗,接着,脚掌一踏,伴随着大地震裂,其身躯也暴掠而出。 两道人影,宛如这世间最快的两道光束,在半空中激烈的交碰着。 而每一次碰撞,几乎都会带起一阵炫目的火花,剑鸣声中,更是饱含杀意。 铛铛铛! 这一刻,白衣剑宗不敢托大,将毕生所学剑术,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再加上那极为独特的剑意,每一剑,都足以开山裂海! 白衣剑宗出身第一剑宗,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东荒最有声望的剑修。 他所学的剑术,都是东荒最为顶级的剑术,放眼整个九州天下,也没有多少人能与他相比。 他虽然不及剑玄、剑梦,却也有着独一无二的剑道天赋,年轻时问剑同辈,也仅输给闻溪一人而已。 白衣剑宗自信,给他甲子岁月,他就能成就轮回剑仙,剑术超越百里声秋。 然而此刻以涅盘剑修身份,施展毕生所学,对决三灾剑修,一剑又一剑,虽然占据上风,却伤不得居然半分。 现在,他在陆玄楼这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该死的家伙!” 半空之中,白衣剑宗脸色越发狰狞,一剑在手,那些登峰造极的剑术,也拼命施展出来,每一剑,都带着独有的意境,直袭陆玄楼要害之处。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在那眼花缭乱的剑术下,陆玄楼好似开了天眼一般,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出剑术破绽,并且一剑破出。 因此,在这番激烈的剑术交锋中,陆玄楼居然稳住不败,甚至越战越勇。 向强者问剑,才能变得更强,于陆玄楼而言,白衣剑宗无疑是绝佳的磨剑石。 “好……好厉害!” 两人下方,无论是仙门弟子还是横断山妖族,皆是目瞪口呆,脸上布满难以置信之色。 两人激烈的剑术交锋,已经不弱与剑道宗师之间的比拼。 更让众人不可思议的是,陆玄楼居然一次又一次,轻松将白衣剑宗的剑术破解。 别说是东荒年轻一辈,即便是老一辈中,也鲜少有人做到这种地步。 陆玄楼仅仅是平平无奇的一剑贯穿而出,就能瓦解白衣剑宗的顶级剑术,那模样,就好似两人完全不再同一个层次。 “这该死的杂碎!” 山林中,剑玄咬了妖牙,同样是难以置信。 白衣剑宗的剑术,他是清楚的,在第一剑宗中,其剑术之高,冠绝宗门,仅在剑祖之下。 而陆玄楼居然能屡次破了他的剑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最让剑玄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是陆玄楼,是陆玄楼破了白衣剑宗的剑术。 如今东荒,陆玄楼越是光芒四射,他剑玄越是黯淡无光。 剑术屡次被破,白衣剑宗心中气馁,几乎迷失自我,仓促出剑,破绽更多,一时之间,险象环生,竟被陆玄楼压制。 关键时候,剑梦急忙出声,道出厉害。 “陆玄楼之剑招,有一剑破万法之能,白衣师叔,莫要比拼剑术,以力取胜。” 白衣剑宗顿时醒悟,低吼出声,手中长剑高举,绽放惊天光芒。 剑光涌动,只见得一道圆月剑芒,贯穿长空而出。剑光所处之处,凡是阻挡在前的无数树木,全部被轰成齑粉。 最后,这一轮圆月剑芒,直接一镇压姿态,朝着陆玄楼坠落而下。 陆玄楼缓缓抬头,嘴唇微抿,深邃的眼眸中,有着一丝丝凝重之色。 于剑术一道,陆玄楼自信,无人压得住他,剑仙也不行,然而依靠境界优势,白衣剑宗却能压制于他。 陆玄楼以剑气化剑,紧握长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天穹,截斩而下。 剑芒斜斩长空,犹如一道闪电,带着令人心悸的剑势,直接撞击在了那一道圆月剑芒之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剑光相遇之处,绽放数十丈的耀眼光芒,两股滔天剑气此起彼伏,凶狠的纠缠在一起。 一道道剑气余波从其中迸溅而出,几乎将这山林摧残成一片狼藉的荒野,这是何等惊人的破坏力。 而仅仅一个呼吸后,两道剑芒不分先后的爆炸开来,掀起一阵惊人的风暴。 陆玄楼与白衣剑宗立足之处,尘烟滚滚,已经剑气彻底笼罩。 这一刻,无论是东荒仙门强者还是横断山妖族,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一处地方。 “谁赢了?” 渐渐的,随着狂风席卷,眼前的尘烟与剑气,被驱散开口。 在战斗的中心之处,陆玄楼与白衣剑宗相对而立。 白衣剑宗横举长剑,遥指陆玄楼,剑尖之处的寒芒,让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玄楼为剑气所伤,黑衫凌乱,被鲜血浸染,身躯依旧傲然挺立。 白衣剑宗抬着剑锋,傲然说道:“我承认,你很强,但也仅此而已!” 自那冷冽剑锋之上弥漫而开的杀机,冰冷得令人感到刺骨,陆玄楼却是笑了出来。 “你以为你赢了吗?” 陆玄楼骤然收敛笑容,朗声说道:“本王从不说大话,说了今日斩你,你就不能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手段 一股无法形容的惊天威压,忽然席卷而来。 大地层层崩塌,无数茁壮大树,全部都在一瞬间粉碎,这股恐怖的威压,几乎将空间都禁锢了。 陆玄楼的身体有些僵硬,甚至有一股恐怖的死亡威胁感,不由分说,涌入心头。 “小鬼,你不想我活,我也想让你死啊!” 白衣剑宗缓缓出身,身躯挺拔好似青松,微微凹陷下去的得灰黑色瞳孔,却迸射出两道饱含杀意的精光,盯上了陆玄楼。 一瞬间,恐怖的死亡气息笼罩,陆玄楼的身躯,甚至被压的有些弯曲。 大地震裂,陆玄楼的双脚直接陷了进去,那股威压,好似有千钧之力。 接着,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白衣剑宗忽然一步迈出,一股恐怖的惊天灵力,爆发而起。 无风而动,白衣剑宗的身躯,仅在一瞬间就犹如离弦之箭,暴掠而出。 这场战斗下来,白衣剑宗完全改观了。 陆玄楼的潜力与未知性,是在太大了,大到连他都感到了浓浓的不安。 陆玄楼若是或者,不出百年时间,他必将成为东荒仙门的最大敌人。 所以,对于这种异类一样的怪物,他是绝对不会让其活着,让其成长下去。 况且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本就是死敌,所以陆玄楼没有理由活着,他必须死。 仅仅只是一个我们纵掠间,白衣剑宗已经出现在陆玄楼身前,那狂暴如海的灵气汇聚在剑上,一剑就朝着陆玄楼的头颅狠狠斩了过来。 杀机森然,狰狞凌冽! “小辈,给我去死!” 轰! 仅仅只是一击而已,所形成的灵气波动,就已经让陆玄楼脚下的大地爆炸了起来,形成一道百丈深坑。 这等恐怖如斯的力量,足以镇压世家任何天才。这就是涅盘剑修的强大,那怕你是天才,那怕你是三灾武夫,都没有抵抗的可能性。 然而陆玄楼,那被压弯下去的身躯,依旧宁死不屈的挺拔站立着。 他抬起头,双目攀爬着猩红的的血丝,死死的盯着白衣剑宗的身影。 “前辈,想让我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陆玄楼狰狞着脸,厉吼出声。 只见得陆玄楼双手结出眼花缭乱的印法,原本猩红的瞳孔,竟是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深邃的紫色,两朵奇异的火焰在其眼眸之中燃烧。 “唰!” 下一霎那,周身天地,好像被定格住,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下来。 在陆玄楼的身后,竟是有一条长着无数紫色鳞片的巨龙浮现出来,这条巨龙仿佛与陆玄楼的身躯重叠在一起。 旋即,凡陆玄楼目之所至,便有一股紫色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这紫色火焰好似浇不灭的妖火随着陆玄楼的眼神的滑动,最后席卷向了白衣剑宗。 盯着这紫色的火焰,白衣剑宗的身躯竟是猛然间停住了,瞳孔放大,竟是有些一种心慌之感。 没有任何犹豫,白衣剑宗一掌轰了过去灵力喷涌,与那一道紫色火焰撞击在了一起。 爆炸之声响彻,一股惊天冲击波,迅速向四周铺卷而开。 陆玄楼的身躯,当场被轰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骤然苍白无血。 白衣剑宗成名已久,底蕴深厚,非寻常大妖与涅盘武夫可比。那怕陆玄楼有帝火加持,与之比拼力量,仍旧是力不从心。 而前方,白衣剑宗的惨叫声也同时响起。 只见紫色帝火蔓延而起,崔枯拉朽般,带着世间罕有的威势,直接贯穿那灵力抵御,席卷到白衣剑宗的手臂上。 白衣剑宗的脸庞狰狞扭曲起来,在那片熊熊燃烧的紫火中,无论他如何挣扎,那紫色火焰就好似附骨之蛆,无法摆脱了 连涅盘境的浩瀚灵力,都无法压制住这一团紫色火焰。 最后,白衣剑宗像是动用了某种秘术,周身有些一股诡异的力量渗透而出,将手臂上的血肉,给狠狠得扒了下来,显露森哥白骨。 而血肉掉落之时,紫色火焰还在上面熊熊燃烧,令人心底发寒。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瞳孔剧烈收缩,心惊胆战。 这种火焰,连涅盘境的白衣剑宗,难以抵抗,唯有舍弃血肉,才能摆脱,若是三灾武夫沾染上了,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陆玄楼与东荒天骄交手无数,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种大手段! 这一刻,不仅是东荒天骄,那怕是白衣剑宗,都被彻底震撼,面容之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手段与底牌没有施展出来? 这一刻,白衣剑宗虽然脱险,但那一条手臂,不见血肉,唯有白骨,看起来触目惊人。 白衣剑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有难以褪去的恐惧与阴影。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直到这一刻,依旧没有熄灭。 “该死的杂碎!” 白衣剑宗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脸庞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搐着,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这个家伙,是他前所未见的怪物。 这紫色火焰乃是帝火,陆玄楼隐藏着这种手段,直到此刻才施展出来。 无论是城府,还是实力,他已经是无可挑剔了。 这种怪物,倘若不死,东荒仙门必有大劫。 与此同时,动用帝火的陆玄楼,仿佛收到了严重的反噬,瞳孔流出两行鲜血,逼着眼睛,痛苦的挣扎着。 此刻,陆玄楼只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切肤之痛,这种痛,比双目失明还要强烈。 “王座大人,您没事吧?” 蛟童逼退紫玄道君,退至陆玄楼身边,紧张不安的脸颊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杂碎,给我死来!” 白衣剑宗暴露到了极致,再无剑修的儒雅与风流,身躯再度暴冲而上。 他相信,三灾境实力的陆玄楼,动用了这种大底牌,必然虚弱到极致,不可能再施展第二次了。 现在,他必须尽快斩杀陆玄楼,以绝后患。 “你当老子是死蛟龙吗?” 感受到白衣剑宗汹涌的杀机袭来,蛟童脸色一变,将陆玄楼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紫玄道君与白衣剑宗两人,准备酣畅一战。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败退 然而,就在这关键之际,一道暴喝声忽然响起。 “住手!” 蛟童怔怔的止住了身行,不敢相信的看向了陆玄楼。 这一刻,陆玄楼缓缓向前,越过蛟童,直面白衣剑宗,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掷地有声说道:“白衣剑宗,由本座来杀!” “王座大人,此人乃涅盘武夫,战力直逼巨擘,不可力敌啊!” 蛟童焦急起来,低吼出声,陆玄楼已被反噬,战力大不如从前,如何是白衣剑宗的对手? “王座大人,您不能冲动行事啊!” 蛟童焦急说道,接着,他便豁然转身,眼中依旧杀机凌冽。 陆玄楼皱眉说道:“怎么,难道本座的命令已经不好用了吗?” “王座大人……” 蛟童都快急哭了,他知道白衣剑宗的可怕,这家伙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不能让陆玄楼活着离开。 陆玄楼摇头说道:“本座说过,本座会亲自杀了他的。” “唉!” 蛟童重重叹了一口气,陆玄楼连王座的身份都搬了出来,他也就只能乖乖听活了。 蛟童转身,与紫玄道君死战,却也分出心神,暗中观察陆玄楼,若事有不济,他必然第一时间出手,救援陆玄楼。 山林之中,两道璀璨光影,激烈的交锋着,一道道轰鸣巨声,嘹亮的响彻起来。 陆玄楼与白衣剑宗,两人出手,招招狠辣。 除了剑,还有拳、剑、肘、膝、指。 仿佛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能成为尖锐的武器,朝着对方要害疯狂进攻。 这等快若闪电般得交手,碰撞出一道道炫丽夺目的光辉。 狂暴无匹的冲击波,向四周疯狂肆虐,所形成的破坏力,竟然将山岗夷为平地。 两人周围的东荒仙门强者与横断山大妖,无不退让,脸上露出震撼之色。 在这等交锋中,陆玄楼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怎能不让人惊讶呢? 终于,在一击惊天碰撞之后,两人同时被狠狠得震退了出去。而这一刻,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陆玄楼的身上流淌着鲜血,浸湿了黑色衣衫,模样狼狈不堪。 “能与我战至这等地步,三灾境中,无人能比你更强横。” 白衣剑宗说道:“但我的强大,也绝非你能想象!” 而这时,一股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的恐怖威压,陡然爆发出来。 这股威压,突破了涅盘武夫的极限,只达巨擘层次。 在这股极致强大的威压下,陆玄楼脚下的大地,崩裂的越发夸张。 一道道数丈宽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而去,整座山林,仿佛承受不住白衣剑宗释放出来的威压,迅速塌陷。 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瞳,只见得白衣剑宗持剑而立,白袍鼓荡,长发飞扬,目光如炬,刺眼耀眼,令人不敢与其对视。 现在白衣剑宗,就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踏上了让陆玄楼难以企及的新高度。 而他周身所萦绕的炼器,也远远超过了涅盘武夫的范畴,单单是泄露的一道剑气,就足以将周围的虚空震得轰鸣作响。 “半步巨擘!” 武夫七重涅盘,一重涅盘一重天,武夫五次涅盘之后,便是巨擘。 “这家伙,居然也隐藏了实力!” 看到这一幕,横断山妖圣、大妖头皮发麻。 人族巨擘,堪比妖族大圣,白衣剑宗虽是半步巨擘,此间却也无敌。 “这下子,战局似乎要扭转了!”许墨欢喜不已。 剑梦却是皱眉说道:“未必吧!” 这一刻,相比于其他人的震惊的神色,那道年轻身影的脸庞上,竟是没有任何波澜。 “陆玄楼,能够逼我至此,你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白衣剑宗双足踏空,璀璨犹如剑光所铸成的眼眸,顶着陆玄楼,眸底深处,隐隐有一抹戏谑之色流露出来。 下一霎那,只见白衣剑宗踏步而出,只听得轰鸣巨声响起,他的身躯,便是再度暴掠而出。 而这一次,他的速度暴涨了数倍不止。 一阵风呼啸而过,再度回神时,白衣剑宗已经出现在陆玄楼身后,举起长剑,只见剑身震荡,携带着狂暴无比的剑气,便是暴刺而下,竟然隐隐有着狰狞的虎啸之声响起。 “霸皇拳!” 陆玄楼身躯展动,帝色帝火覆盖着手臂,凶悍的力量波动之下,反身轰出一拳。 拳头与剑尖相对,两人所释放的惊天灵力,狠狠得撞击在一起,顷刻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滚滚风浪普通大海波涛,向四周横扫而去。 而陆玄楼的身躯,也在同一时间,被震退而出,滑行了数百里的距离,方才勉强稳住身行,拳头已经是血肉模糊。 然而,当他抬起头时,白衣剑宗的身影再一次逼近而来。 狂风怒吼而过,一道敏捷的神影,出现在半空中。白衣剑宗眼中爆发滔天杀机,剑身颤鸣,凌厉的剑光,倾泻而下,铺天盖地般落向陆玄楼。 这等密集的剑光,丝毫不给陆玄楼任何的反击机会。 见状,陆玄楼周身爆发凌厉,缠绕着双腿,直接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身法,快速躲避起来。 轰轰轰! 山林之中,一道道轰鸣巨声响彻,每一剑落下,就有一处山岗被夷为平地,碎石飞溅,尘埃如云,处处阴霾。 陆玄楼被打的连连后退,黑色衣衫也被呼啸的凌厉罡风所割开,浑身山下,浮现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渗透而出,好似一个血人,模样惨不忍睹。 “哈哈,你的嚣张气焰都到哪里去了,来与我决一死战啊!” 白衣剑宗仰天而笑,得意至极。 随着陆玄楼的退后,他的身躯在不断毕竟,长剑爆发璀璨剑光,向着陆玄楼倾泻而下。 山林之中,一追一逃两道身影,渐渐从山林的一头打向了山林的另一头,又从另一头厮杀到了这头。 而在这般厮杀中,陆玄楼一败再败,退速也越来越快。 “白衣前辈,要赢了!” 在横断山大妖的围攻之下,已经走不少仙门弟子战死,形势危急万分。 倘若白衣剑宗能击败陆玄楼,转身灭杀横断山大妖,一切危难将不服存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巨擘级剑修 “不,还没有!” 剑梦摇了摇头,她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陆玄楼的身行轨迹,惊呼道:“陆玄楼的反应速度极快,几乎将白衣师叔的攻势全部避开了。” 其他仙门弟子心底是一惊,旋即,他们也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领的地方。 陆玄楼在那密集的剑光中,看似狼狈,但每次都能险之又险的擦过剑芒。 “这怎么可能?” 远处,东荒仙门强者与横断山妖圣眼眸中同样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以白衣剑宗的攻势,即便是他们也难全身而退,陆玄楼的反应速度,怎么会快的如此离谱? 然而,对于陆玄楼来说,这不过是一种本能。 交手中,白衣剑宗也察觉到了不对领的地方,脸色越发狰狞起来,旋即狂暴无比的剑气,更加猛烈的爆发了起来。 剑影落下的速度,再次暴涨! 满天都是剑芒,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山林已经被摧残成一块废墟了。 “可恶!” 白衣剑宗暴怒低喝。 那怕他攻势如何凶猛,陆玄楼始终都能险险避开,也就是说,他的攻势毫无效果。 “这家伙的身法,怎么就如此诡异?” “你的剑生锈了!” 在那暴风雨般的剑芒中,陆玄楼陡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抹讥讽。 七大仙门傲立东荒一千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是腐朽不堪。 白衣剑宗的剑术不过是剑谱上的图画,对于陆玄楼来说,这样的剑术毫无威胁。 下一刻,陆玄楼眼神陡然一凝,浩瀚的灵气,自周身释放而出,一股雄厚的威压无气息,层层暴涨。 陆玄不再躲避,与白衣剑宗硬拼一击,倒退而出,随即起身,迈入高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众人,周身萦绕天地灵气,浓郁无比,好似一片汪洋大海,可闻潮汐之音。 这一刻,所有人都怔住了,随即,一道道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咆哮之声,低沉的吼了出来。 “这家伙居然隐藏了实力,该死,这怎么可能?” “第二王座大人竟然藏拙了!这等浩瀚灵力,非涅盘武夫不能有啊!” 横断山妖族一阵沸腾,东荒仙门天骄却是愣住了。他们与陆玄楼纠缠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陆玄楼突破至涅盘境界。 最为关键的是这突破的速度未免也的太快了吧! 要知道,说日之前,东荒仙门天骄尽出,才让陆玄楼不得不破入三灾境界。 但是现在,才过了仅仅数日时间,这家伙就达成了涅盘武夫的层次。 “数日时间,连破两境,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剑梦眼神呆滞,低喃出声。 “混账!” 远处的白衣剑宗,更是攥紧了拳头,愤怒咆哮,一幅怒不可遏的模样。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到了绝镜的陆玄楼,居然还有逆风翻盘的本事。 这家伙,究竟隐藏了多少底牌和手段。 横断山妖圣同样愣住,旋即苦笑不已。 这位王座大人,天姿妖孽,心机更深,一直都在藏拙啊! 若是白衣剑宗踏入半步巨擘层次,这位王座大人,恐怕都不会暴露全部实力吧! “涅盘武夫又如何?在我半步巨擘面前,涅盘武夫依旧是手下败将。” 眼见陆玄楼灵力暴涨,白衣剑宗的脸庞也越发狰狞扭曲起来,低吼咆哮,好似失去理智的野兽。 此情此景,陆玄楼淡然出声,说道:“诸位不必误会!本座虽有些手段,聚纳浩瀚灵力,但依旧是三灾武夫。” “给我死!” 白衣剑宗挥剑斩出,只见剑身震鸣,暴戾锐利的剑气纵横,便是毫不保留的直刺而出。那铺天盖地、席卷而出的剑影,竟是再度增加数倍。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极尽璀璨的剑光自陆玄楼身后升起,好似一道大日,悬挂于天幕。 剑气席卷而出,散发着毁灭的气息,剑鸣悲怆,人心颤动。 一处战场,空幽大圣与大将军屠方道联袂出手,颜镜古、司空纵横、浮屠从旁策应,死战许久,竟然伤不得她分毫。 大魏五位强者联手,截杀闻溪,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此刻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闻溪殿主,竟也是藏拙之人啊!” 屠方道唏嘘出声,闻溪是强者,这一点,大魏绝不否则,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 然而,此刻看来,大魏依旧低估了闻溪,以一敌五,不落下风,此刻的闻溪堪称东荒第一巨擘。 闻溪沉默不言,她当然不会告诉屠方道,她之所以这般强横,是因为与陆玄楼双修,得了一桩造化。 “既知吾强,此刻退去,本座不与尔等计较。”闻溪冷冽说道。 “退,是不可能退的!” 屠方道笑道:“我等奉帝命而来,不是殿主陨落,就是我等身死。” 虽然已经猜到这种结果,闻溪依旧有些失望。她无惧大魏强者,却也担忧东荒仙门长老、弟子的生死。 就在此时,众人似有所感,纷纷抬头远望,便见一轮煌煌大日,极尽璀璨,那恐怖的毁灭气息更是让人心悸。 众人顿时色变,瞬间停手,各自后退,共看一轮剑气大日。 “有巨擘层次的剑修出手了。” 剑梦眉头紧皱,东荒仙门虽多剑修,出剑之人,似不是东荒仙门剑修啊! “莫非是白衣剑宗迈入巨擘层次?” 闻溪转念一想,随即摇头,白衣剑宗的实力不弱,却不足以迈出这一步,半步巨擘,这已经是白衣剑宗的极限了。 “不是东荒仙门剑修,那便是大魏剑修了!大魏韬光养晦多年,有大魏双王这等强者,有一尊巨擘级剑修,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至此,闻溪更是焦虑,一尊巨擘级剑修出手,东荒仙门长老与弟子必死无疑。 然而,此刻大魏强者也是一脸茫然。 大将军屠方道看向镜侯颜镜古,不由问道:“此人是我大魏剑修?” 此番围杀闻溪,屠方道与空幽大圣虽是主力,但镜侯颜镜古才是主事之人,诸多谋划,皆是他一手安排。 “恐怕不是!” 镜湖颜镜古摇头说道:“杀死一千个东荒仙门弟子,也不及杀死一个闻溪,若有巨擘级剑修出手,那也该再此处。”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十方绝灭剑阵 “不是我大魏剑修,那便是东荒仙门剑修。” 空幽大圣脸色极为难堪,若有东荒仙门有巨擘级剑修出手,那么横断山妖圣、大妖,也没有活路了。 “东荒仙门巨擘层次的武夫不少,但巨擘层次的剑修,也仅有闻溪一人而已。” 镜侯颜镜古摇头说道:“况且,云侯与明月侯坐镇山林外,也不会让东荒仙门剑修潜入此地。” “是友非敌,那便最好不过。” 屠方道沉吟说道:“云侯虽以阵法遮蔽天机,然而夜长梦多,我等不可耽误太多时间,请明月侯出手吧!” 明月侯曾是半步轮回武夫,虽然不曾夺舍司空小楼,却也休养数月,神魂稳固,此刻强行出手,爆发全力,同屠方道与空幽大圣联手,必然梦镇压闻溪。 “不成!陛下有令,不至万不得已,不必明月侯出手。” 为了大魏,司空纵横那怕再不舍得,也默许明月侯鸠占鹊巢,占据司空小楼的身躯。 但无论怎么说,司空纵横都是司空小楼的父亲,岂会没有舔犊之情? 陆玄楼好不容易替司空小楼求得一线生机,他又怎么忍心将司空小楼再次推上绝路呢? “妻子死了可以再娶,儿女没了可以再生,剑侯,大局为重!” 屠方道乃魔道武夫,最是无情,冷冷说道:“镜侯,请明月侯出手吧!” 镜侯并无动作,摊手说道:“明月侯乃我大魏第一王侯,地位超然,仅在陛下与双王之下,岂是本侯可以驱使的存在?” “呵呵,本是无情之人,何必行有情之事?” 屠方道冷笑道:“本将高看你了,颜镜古啊,你也成不了多大气侯了。” 山林之外,云侯与司空小楼立于山巅,将山中一切尽收眼底。 司空小楼看着一道血色身影,满是心疼,咬着嘴唇,带着哭腔,轻声说道:“云叔叔,让明月侯出手吧!” 云侯摇头说道:“你知道,让她出手,意味着什么吗?” 司空小楼说道:“镇压了闻溪,颜叔叔与父亲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东荒仙门弟子,陆玄楼就能休息了。” “闻溪乃剑道巨擘,屠方道与空幽大圣联手,也奈何不得。明月侯若要出手镇压此人,那就必然彻底掌控的你的身躯。” 云侯说道:“你与明月侯一体双魂,此消彼长,若让明月侯掌控你的身躯,以她的神魂力量,极有可能将你彻底磨灭。” 司空小楼坚定说道:“可我不想再看他受伤了。” “哎呀,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是大姑娘了,也有心上人喽。” “难得殿下心疼你这个可怜的丫头,所以啊丫头,你就在殿下的庇护下快乐的活着吧。” 云侯敲了敲司空小楼的脑门,话锋一转,臭骂说道:“还有啊,丫头,你是眼瞎吗?如今优势在我大魏,是你为那小子掉眼泪的时候吗?” 山林之中,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陆玄楼伫立半空,好似神灵降世,威压天地。 身后十万剑,剑剑无暇,闪烁寒光,皆是无缺天兵。十万剑构建一座剑阵,熠熠生辉,散发恐怖的毁灭气息。 十方绝灭剑阵,这才是陆玄楼的真正底牌,也是陆玄楼口出狂言的底气。 陆玄楼成就三灾武夫后,击败三灾傀儡,在天之武库中得到了这座攻伐剑阵与十万天兵。 在陆玄楼显露真正底牌的一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唯有惊涛骇浪在心中席卷。 十万天兵,这是难以想象的大手笔。 九州天下,神兵凤毛麟角,道兵可遇而不可求,无缺天兵极为难得。 那怕是东荒仙门有千年底蕴,莫说十万天兵,就是十分之一,也凑不出来啊! 而陆玄楼竟持有十万天兵,一人之底蕴,竟然超过七座仙门。 更为恐怖的是,在那一座剑阵的加持下,这十万天兵极尽升华,甚至达成了有缺道兵的层次。 天兵虽不及道兵霸道,但对陆玄楼而言,再是合适不过。以陆玄楼三灾武夫的境界,刚好可以让天兵爆发全部的杀伐之力。 在十方绝灭剑阵的加持下,十万剑齐飞,可让巨擘折腰,杀伐之强横,简直不可想象啊! 十万天兵齐鸣,剑气纵横似浪潮,升起一道剑光,极尽璀璨,照亮黑夜,犹如白昼。 陆玄楼挥手,剑光随之而动,裹挟这破灭一切的毁灭气息,迸射而出,直奔白衣剑宗而去。 白衣剑宗惊骇莫名,心生退意,已是来不及。 白衣剑宗抬头看向了那一道剑光,咬咬牙,随即脚掌一踏,猛得暴掠而出,挥剑而动,尖锐锋利,纵横而出,刺向那一道充满毁灭气息的剑光。 噗! 这一瞬间,狂风骤然而止! 所有的剑芒,全部都在半空中消散殆尽。 接着,一滴滴鲜血,从半空之中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也被定格住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衣剑宗怔怔的低下了头,瞪大了眼瞳,看着自己胸口处的一道血窟窿。 这一剑,斩碎他的经脉,也斩断了他的生机,在那股毁灭气息中,孕育出了死亡的气息。 “你输了,所以你要死了!” 陆玄楼负手而立,十万天兵环绕周身,好似剑中帝王,威压天地,不可冒犯。 “啊!” 白衣剑宗用手摸了摸胸膛的伤口,接着眼中渐渐攀爬起一抹暴戾与疯狂,撕心裂肺的咆哮,似是不甘心。 在将死的瞬间,白衣剑宗目光直视陆玄楼,黑色的眼眸,冲斥着无尽的杀机与怨恨。 剑锋出鞘,这方天地,立刻有着无尽的剑影迸射而出,剑芒呼啸天地,浮光掠影,惊艳古今。 “这一剑,什么都不缺,真的很惊艳,所以这应该是你最强的一剑。” 陆玄楼淡然说道:“可惜啊,这一剑来的太迟,不能让你拉着本座垫背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白衣剑宗身体中浮现一道道冷冽剑影,最终汇聚成一道惊天剑芒。 接着,那一道剑芒彻底斩碎白衣剑宗的躯体,犹如横扫星空的极光,纵横而过。 这一瞬间,虚空仿佛裂开,竟是有些一道浅浅的银白剑光,直接贯穿数十里,将那一座座山峰削掉一大截,切面光华如镜,宛如鬼斧神工,毫无瑕疵。 第三百一十五章 压制岳武神 死寂! 全场死寂! 这淬不及防的一剑,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等众人回过神来,白衣剑宗已经灰飞烟灭。 “白衣师叔!” 第一剑宗的众多弟子同时发出悲凄的咆哮声。 陆玄楼能战涅盘武夫,众人还能理解,毕竟是天才,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是现在,陆玄楼一剑斩杀白衣剑宗,那就不再他们的接受范围了。 “那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行简呢喃出声,怔怔的看着陆玄楼的身影。 “杂碎,我一定会宰了你的!” 紫玄道君拳头攥得死死的,咬牙切齿,脸上露出滔天愤怒之色。 白衣剑宗是东荒仙门的一员大将,居然就这么折损了,那怕东荒仙门强者众多,他也感到无比痛心啊! 全力催动十方绝灭剑阵,一剑斩杀白衣剑宗,陆玄楼脸色略显苍白,并不好受。 “诸位不必伤心,本座这就送诸位与白衣剑宗同行!” 陆玄楼背靠剑阵,双手负于身后,眼中没有任何同情与悲悯之色,唯有一片压抑不住的杀意。 “糟了!” 有人简骤然醒悟,脸色无比难堪,随着陆玄楼显露底牌,白衣剑宗的陨落,东荒仙门彻底落入下风,所有人都已经步入死局。 一剑斩杀白衣剑宗,陆玄楼并不满足,移形换影之间,已然出现在东荒神殿岳武神身前。 “此人,交与本座!” 陆玄楼平淡出声,一尊妖圣躬身俯首,领命而退,回转身体,不作丝毫停留,转身杀向东荒仙门弟子。 东荒仙门弟子在剑梦的带领下,结成阵法,勉强能与横断山大妖相持,此刻有妖圣出手,便再无抵抗之力。 一尊妖圣,举手投足之间,可以镇压寻常三灾武夫,此刻抹杀练虚、半步三灾两境武夫,简直是如鱼得水,不要太轻松了。 仅仅片刻而已,便有数百位仙门弟子身死,并且这种速度在不断变快。 仙门强者与天骄眼眶欲裂,痛彻心扉,却被横断妖圣、大妖死死拦截,毫无救援的机会。 “逃!” 剑梦果断出声,她知道,东荒仙门弟子若是就在此地,难逃一死,四散而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妖圣横行,凶威毕露,东荒仙门弟子心中恐惧,战意早就荡然无存,因此剑梦开口后,仙门弟子纷纷逃窜,好似丧家之犬。 横断山大妖追击而出,誓要斩尽杀绝。 然而,那尊妖圣并不追及,转身与另一尊妖圣联手,全力以赴,试图镇压紫玄真君。 战场中央,陆玄楼直面涅盘武夫岳武神,杀机凛冽,一出手,就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陆玄楼背负剑阵,于虚空中迈步向前,如履平地。 双指探出,凌厉的剑意缠绕在双指之间,携带着凌厉的劲风,便是袭向了岳武神。 岳武神眼瞳倒映着袭来的双指,脑袋微微向后倒倾,直接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避开了陆玄楼的攻势。 “哼!” 陆玄楼冷哼一声,似乎对着一举动早有预料,催动数十柄飞剑,向着岳武神的身躯撞去。 这些飞剑看似平平无奇,然而每一柄飞剑,都蕴含着凶狠的杀力。 飞剑穿破虚空,带起一道道凌厉的风啸之声,那等寒芒,足以让涅盘武夫都为之忌惮。 白衣剑宗前车之鉴,岳武神不敢大意,身躯暴退,接着猛跺脚掌,身躯便直接腾空而起,避开了陆玄楼的纠缠。 “想逃?门都没有!” 陆玄楼不屑一笑,身躯同样暴冲而起,数十柄飞剑开道,朝着上空之中的岳武神撞去。 两人一逃一追,速度都极快。 山林中,所有人都仅仅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残影,在山岗间追来追去,却没有任何碰撞声传来。 一位三灾武夫,竟然追着一位涅盘武夫打,简直不讲道理啊! 这般追逐,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回合,陆玄楼攻势如潮,但好像碰不到岳武神的半边衣角。 陆玄楼渐渐的,显得有些不耐烦,停下身躯,讥讽说道:“怎么,连与本座联手的勇气都没有,你就只会逃吗?” 岳武神没有说话,而是以敏捷的身手,一直躲避着,从不与陆玄楼正面交锋。 渐渐的,陆玄楼彻底失去了耐心,陡然抬起手掌,灵力璀璨爆发,数千柄飞剑自剑阵中飞出,接着便是暴刺而去。 剑鸣声动,虚空震动,剑气纵横而出时,竟然笼罩一片偌大的空间,封锁岳武神的退路,直接轰杀而去。 岳武神眼神一凝,身躯骤然止住,周身灵力汇聚,化作一只大钟。 砰! 爆炸声起,璀璨的灵力与暴戾的飞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 陆玄楼抓住这个时机,以一种雷霆般的速度,绕到了岳武神身后,旋即双指并曲之剑,数百柄飞剑再度暴掠而出,猛得向岳武神的脖颈暴刺而去。 岳武神早有防备,没有丝毫犹豫,身躯暴退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周身之处,遍布剑气,有暴掠剑光而至,封锁空间。 岳武神骤然心惊,陆玄楼预判了他的动作,早早就在这里留下了杀招。 岳武神瞳孔猛得放大,本能的求生反应,让岳武神迅速扭转身体。 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噗嗤! 这一刻,鲜血喷了出来,洒在了山林之中。 东荒仙门强者与天骄,皆是面色一惊,脸色阴沉如水。 只见得岳武神的肩膀与胸膛两处,已经出现了两道血色窟窿,血流不止,都是被飞剑贯穿所伤。 而另一边,陆玄楼轻轻握住两柄带着的飞剑,血腥的味道,随着微风的吹拂,向着山林弥漫而去。 “岳武神被伤到了?这么快!” 山林中惊哗之声不断,所有人的眼眸都弥漫着难以置信之色。 陆玄楼有一座剑阵和十万柄天兵层次的飞剑,确实强横。然而岳武神绝非弱者,在陆玄楼尚未催动剑阵的时候,不该如此轻易被伤啊! “该死的混账!” 紫玄道君怒骂出声,脸庞涨红起来,咬牙切齿,东荒仙门的涅盘武夫,竟然接连被陆玄楼压制。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重创 “看来,你似乎没有本座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陆玄楼缓缓擦去双剑之上的鲜血,居高临下,俯视岳武神,脸上尽是揶揄之色。 闻言,岳武神没有作答,目光的盯着陆玄楼背后那一座剑阵,尽是忌惮之色。 那一座剑阵,此刻不显锋芒,唯有陆玄楼动用飞剑时,偶尔泄露一缕气机,充斥着毁灭的气息,令人胆战心惊。 他叫岳武神,但不是真正武神,这一座剑阵全力爆发,可以磨灭白衣剑宗,自然可以让他陨落。 岳武神不怕陆玄楼,却不能无视这一座剑阵,因此,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全力出手,而是保存力量,提防着那一座剑阵。 “不必担心,即是底牌,岂是可以随意施展的?” 陆玄楼似乎看出岳武神心有顾虑,轻笑说道:“斩杀白衣剑宗后,本座需要时间恢复,才能催动剑阵,将你一并抹杀。所以在此之前,你还有机会,倘若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岳武神双手摊开,滔天的灵气释放,整座山林,都疯狂的震动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强大压迫感,笼罩而出。 “这才有意思嘛!” 陆玄楼大笑出声,黑色长衫鼓荡,周身剑气纵横,数千把飞剑环绕周身,好似剑中帝王。 这一刻,天地都变得昏暗下来,狂暴无比的波动,荡漾在山林之中。 一眼望去,岳武神的身躯被天地灵气淹没,恐怖的气息源源不断的铺荡而出。 白衣剑宗身死,仙门弟子溃逃,东荒天骄也节节败退,那怕抱团取暖,在两位妖圣与十位大妖的围攻下,仍是风雨飘摇。 紫玄道君被两位妖圣围攻,施展浑身解数,道法神通呼啸而出,也是捉襟见肘,难以招架,颓势尽显。 唯有剑神殿主叶秋白,剑出如龙,寒芒点点,死死压制蛟童,稳居上风。然而蛟童有真龙逆鳞护体,即便不敌,也不败退,死死牵制剑神殿主叶秋白。 “岳师叔,开始动真格了!” 剑梦凝声说道:“但愿岳师叔能击败陆玄楼!” 陆玄楼虽以城府闻名,形事不择手段,为人诟病,但剑梦知道,陆玄楼的骨子里刻着骄傲,从不屑说谎,他既然说无法催动剑阵,那就一定是真的。 没有剑阵加持,陆玄楼决计不是岳武神的对手,倘若速战速决,岳武神胜算也极大。 山林之中,天地灵气滚荡,最终在半空中,凝聚一道顶天立地的高大身影,足有数十丈之高,覆盖鳞甲,有种坚不可摧的既视感。 这道高大身影周身萦绕一股战意,手持一杆血色长枪,在枪身上缠绕着暴戾的煞气,荡漾而出的寒芒,仿佛见虚空都能切开。 “武神降临!” 岳武神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低吼,一手覆压,那一杆缠绕着煞气的长枪,力量暴刺而出。 急促之声响彻,虚空中被化作一道深深的血痕,在东荒天骄期待的目光中,以闪电般得速度逼近陆玄楼。 那一杆长枪,携带着煞气与战意,擦过山林,山石瞬间破碎,被碾成齑粉,大地都被割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山岗崩踏,整个山林都变得尘烟滚滚。 “好气势!” 这一往无前的决绝一击,让陆玄楼忍不住惊叹,岳武神能成为东荒神殿一殿之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然而,陆玄楼丝毫没有退缩之心。 数千柄飞剑齐飞,化作柄巨剑,横空而立,一种古老的意境荡开,与天地形成共鸣。 紫色帝火升腾而起,附着在巨剑表面,熊熊燃烧,让一片空间都随之扭曲。 蓦然间,陆玄楼眼中迸射一道寒光,巨剑暴冲而去,携带着紫色帝火,笔直撞向血色长枪。 滚滚炽热的波动,铺卷而来,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划出了一道流火剑痕。顷刻之间,这道剑痕便贯穿数百丈距离。 砰! 下一霎那,一道惊天爆炸之声响彻云霄,那一杆血色长枪,直接荡场炸裂。 爆炸所形成的狂暴无比的灵力冲击波,向着周围扩散而出,这座山林也难以承受,迅速的崩塌着,漫天灵力席卷,袅袅烟尘,如同潮水般席卷天地之间。 斩碎那一杆血色长枪,巨剑光芒暗淡,却依旧向前,撞击在高大身影之上,激荡起绚烂夺目的火花。 武神虚影与天兵巨剑相持许久。 一道道裂纹蔓延而出,武神虚影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然而,天兵巨剑却是率先破碎,化作一道道锋利的精纯剑气,轰击在武神虚影之上。 烟尘散去,一道萦绕着战意的武影虚影傲然而立。 “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啊!” 数千天兵汇聚成一剑,陆玄楼的攻势不可谓不强横,岳武神居然抗住了! 涅盘武夫,果然不同凡响啊! 天兵巨剑崩碎,陆玄楼脸色骤然红润,吐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不似灵兵,陆玄楼并不能随心所欲的驾驭天兵。 每一柄天兵之上,都附着陆玄楼的一缕神念,天兵破碎,数千道神念同时破碎,对于陆玄楼而言,也是极大的伤害。 “武神拳!” 看出陆玄楼的精神不济,岳武神当仁不让,强势出手。 武神虚影挥拳而出,双拳之上,攀爬着浩瀚的天地灵气,好似铁锤,疯狂输出,拳影遮天盖地,瞬间将陆玄楼淹没。 每一拳,都震荡着虚空,带着一阵铺天盖地的惊人拳。这等拳势,那怕是涅盘境强者来了,都无法招架的住啊! 山林中,狂风阵阵,每一拳都沉重得足以击碎一座山岳。 但是,在那浮光掠影的拳影中,数不清的剑芒纷分,这种剑芒就好似漫天洒落的樱花,带着削铁如泥的极致锋芒,磨灭了拳影的半数力量。 金铁之声响彻着,火花暴闪,岳武神疯狂出拳,每一拳都要震碎数柄天兵,锤灭陆玄楼数缕神念。 在这种情侣下,陆玄楼的精神每况愈下,气势更是急转直下,再也坚持不住,被一拳彻底轰飞,好似陨石天坠。 陆玄楼被狠狠砸落在地面,砸出一道深愣后,身体不由自主向着远处滑行,撞碎一棵棵巨树,撞碎一颗颗巨石,最终轰击在一座山峰上,被飞滚而下的山石淹没。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斩岳武神 “岳师叔,赢了!” 东荒仙门怔怔出神,随即爆发一阵欢呼声。 岳武神如此攻势,即便不能斩杀陆玄楼,也足以让陆玄楼丧失战力。 东荒仙门失去了白衣剑宗,大魏王朝没有了陆玄楼,双方又复势均力敌的场面。 “诸位,莫要高兴早了!” 就在此时,陆玄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听得一声巨响,掩盖陆玄楼的碎石崩射而出,显露陆玄楼的身影。 此刻的陆玄楼极为狼狈,嘴角血迹殷红,胸前塌陷一片,也不知道折断多少肋骨。 然而如此伤势,陆玄楼置若罔闻,擦去嘴角的鲜血,强提一口气,踏空而行,依旧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岳武神,全然不像失败者。 “此人,真的年轻一辈吗?”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与白衣剑宗大战一场,又同岳武神鏖战至此,依旧挺立不倒,这是何等的强悍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你比白衣剑宗聪明!” 就境界而言,白衣剑宗高出岳武神许多,身为剑修,白衣剑宗的杀伐也更强。 然而白衣剑宗至于身死,也不曾真正重创陆玄楼,但白衣剑宗不曾办到的事情,岳武神做到了。 岳武神凝声说道:“我是武痴,仅仅练过几天拳,也只懂一个道理,力量大,拳头就大,道理也就大。” 陆玄楼轻笑说道:“以力破万法,于武夫而言,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岳武神沉声说道:“你的境界不如我,力量不如我,如此交手,你毫无胜算,且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如何?” 此刻,在岳武神眼中,陆玄楼已经不是有待成长的天才,而是能与老一辈争锋的真正强者。 那怕他的境界更高,力量更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提,陆玄楼还有镇压涅盘武夫的恐怖手段。 陆玄楼戏谑问道:“你就不怕步了白衣剑宗的后尘?” 岳武神顿了顿,先是点头,随后摇头,说道:“怕,也不怕!” 陆玄楼可以斩杀白衣剑宗,自然可以将他一并镇压,然而此刻陆玄楼身负重创,战力全无,此刻也不过是强提一口气罢了。 所以岳武神并不相信,陆玄楼依旧有余力,催动剑阵,给予他必杀一击。 “你若这般想,那就是大错特错。” 陆玄楼低沉出声,目光微凝,深邃眼眸,犹如清澈的潭水,泛不起任何波澜。 天地之间的灵气,仿佛受到了他的牵引,骤然狂暴起来,汹涌的狂风,在怒吼咆哮着。 气氛在这一刻,紧绷到了极致。 “怎么可能?” 仙门天骄惊呼出声,陆玄楼明明已经身负重创,他的灵力怎么会在巅峰状态? “本座伤的神与势,这灵力却在巅峰,不曾有半点折扣。” 天兵崩碎,神念磨灭,陆玄楼的精神不济,难以坚持,因而被岳武神重创。 然而催动十方绝灭剑阵,并不需要神念,而是灵力。 斩杀白衣剑宗后,陆玄楼的灵气耗费一空,但他驾驭灵兵,与岳武神鏖战许久,在天之武库的补给下,他的灵力已知巅峰状态,已有能力再次催动剑阵。 那一座剑阵再度浮现,十万天兵熠熠生辉,凝聚出一道剑光,散发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与斩杀白衣剑宗的那一剑如出一辙。 “武神躯!” 岳武神骤然色变,周身灵力浩荡席卷,凝聚一尊武神法相,散发着惊天威压,踏足这山林之中。 “斩!” 陆玄楼冷冽出声,惊天剑光截斩而下,武神法相双臂环抱,将岳武神庇护其中。 惊天剑芒落下,斩击在武神法相之上,巨声响彻,两人所处的山林,瞬间炸裂。 当即,岳武神脚掌所踏的地面,瞬间踏陷。 坚硬无比的山石,竟是一层层的化为粉末,就像是豆腐渣一样。 恐怖的压力源源不断,自上而下,倾泻而来,将武神法相挤压入泥土之中,看得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武神法相半跪半伏,岳武神抬头,看着那一道毁灭剑光,狰狞怒吼。 “想镇压我,做梦去吧!” 岳武神眼眸发狠,一掌拍在胸膛,数滴精血崩射而去,融入武神法相。 那一座武神法相陡然震动,随即爆发光芒,发出一道洪钟大吕之音,挣扎起身后,探出双手,握住剑光,骤然用力,试图捏碎那一道剑光。 身为东荒神殿武神殿主,岳武神岂会没有底牌? 毁灭剑光与武神法相同时破碎,惊天巨响,传荡而开,滔天灵力,形成一股惊天风暴,横扫而出,将陆玄楼的身躯狠狠轰飞了出去,砸落在山林中。 陆玄楼挣扎起身,一口逆血自咽喉涌上,脸色骤然苍白,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陆玄楼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一刻,无论是精神还是灵力,都耗费一空,陆玄楼是真正的强弩之末。 “这便是我的极限了吗?” 陆玄楼擦去嘴角的血迹,脸庞之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仅仅催动两次剑阵,就已经让他难以支撑,有种昏昏欲睡的疲惫感觉。 “终究而言,我的境界还是太低了!” 陆玄楼暗自揣测,或许唯有成就绝巅巨头和涅盘武夫,他才能随心所欲的催动十方绝灭剑阵。 接着,陆玄楼的眼神看向了前方的废墟之处,这一刻,烟尘缓缓散尽,岳武神怔怔的站在了原地,他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瞳孔涣散,已经毫无战意。 那一道剑光,不曾将岳武神斩杀,却将他的经脉斩碎,将他数百年的武道底蕴一并葬送。 岳武神虽然活着,今后也只能做个废人,这或许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我输了!” 岳武神低下了头,淡淡说道:“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一刻的他,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陆玄楼淡淡说道:“应该的!” 岳武神面目表情的闭上眼睛,没有流露半点恐惧,就这么闭着双眼,等着陆玄楼来杀。 陆玄楼不再多言,心念一动,难以计数的灵兵翻涌似浪潮。 此刻的陆玄楼,无法施展惊天动地的攻击,唯有以这样的方式,让岳武神体面退场。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天劫之祸 “王座大人,威武!” 白衣剑宗、岳武神先后身死,横断山妖族欢呼雀跃,气势大振。 陆玄楼有股刀头舔血的狠劲儿,感染了横断山妖族,数位横断山大妖同时显露本体,庞大的身躯好似一座移动的小山,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悍不畏死地撞向东荒天骄。 更有一尊妖圣趁机出手,避开剑玄、宗道,接连重创数位东荒天骄,让其血落当场。 “该死的畜生!” 这些天骄天赋卓绝,肩负东荒仙门的未来,岂能在这里陨落? 紫玄道君怒吼连连,挥手之间,凝聚一座杀伐大阵,便杀向横断山大妖。 “紫玄道君,你的对手是我们。” 一位猿族妖圣冷冷出声,显露本体,足有数百丈之高,迈步而出,地动山摇,已然拦住紫玄道君,递拳而出,狠狠砸在那一座杀伐大阵之上。 “与我等交手,竟敢作他想,可笑!” 有一位妖圣立于猿族妖圣肩头,配合猿族妖圣出手,打得紫玄道君连连后退。 另外一处,蛟童手持真龙逆鳞,与一座妖圣联手,一攻一防,配合的天衣无缝,死死压制剑神殿主叶秋白,也不给他支援东荒天骄的机会。 “这该如何是好啊?” 白行简向来足智多谋,此刻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到破局之法。 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以一己之力,斩杀白衣剑宗和岳武神,让东荒仙门再难与横断山妖族抗衡。 “诸位,且退后一步,我来御敌!” 就在此时,剑梦挺身而出,她扬着脑袋,眼眸平静,带着王者般的气势,睥睨天地,俯瞰横断山大妖。 浩荡灵气覆盖剑梦全身,一股恐怖的盛大的气势荡漾而出。 而在这般相融之间,一股可怕的威压,弥漫着天地,好似远古猛兽苏醒,令人感到心神惧颤。 在那苍穹之上,也有着极端狂暴的波动,渐渐的酝酿起来。 一道道犹如怒龙咆哮般的轰鸣巨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天地之间。 只见得无尽的黑云,从天幕四方汇聚而来,携带着一种令人感到不安的黑暗之色,笼罩在剑梦上空。 黑云压城,横断山妖族庞大的身躯,都显得渺小起来。 “这……这是……” 看着这一团充满着毁天灭地的雷霆的乌云,流露紫色的光彩,横断山妖族脸色大变。 他们能清楚都感受到,这黑云之中所潜藏的雷霆之力,有多大强大,那怕是随便落下来一道,都不是三灾武夫可以抵挡得住的。 “天劫,剑梦居然要在此时破境!” 远处,陆玄楼低叹出声,面容平静,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轰! 天劫笼罩,大地震动,那无言的威压弥漫而下,地面迅速崩裂出了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缝。 狂风在怒吼着,呼啸着,发出尖锐的“呜呜”风声。 自古以来,所有修士都对天劫有着打从骨子里的恐怖,妖兽更甚之。 横断山妖族尽数止住身行,纷纷逃离天劫笼罩之地,停留在不远处,暗中观望,山林中的大战也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对剑梦出手,甚至不敢惊扰剑梦,生怕被牵扯到天劫中,万劫不复。 陆玄楼负手而立,遥望剑梦,深邃的眼眸充斥着冰冷与无情,冷冽说道:“诸位,不必理会天劫,只管动手。” 横断山妖族面面相觑,惊退两难,一位妖圣躬身说道:“王座大人,此时动手,恐怕不妥。” 剑梦的天劫已经足够恐怖,若有外人插手其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又如何?” 陆玄楼冷冽说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陆玄楼心中也清楚,此刻出手,不仅会让天劫威力配倍增,甚至会让横断山妖族成为剑梦渡劫的盾牌,死伤无数。 但那又如何? 剑梦的天劫声势丝毫不弱于当初的陆玄楼,一旦让她破境,将会多出难以估量的变数。 他陆玄楼可以陨落涅盘武夫,难道剑梦就不能剑斩妖圣吗?与其让剑梦扭转战局,不如将她埋葬在天劫中! 横断山妖族不知陆玄楼心中所相,左右思量,终究是不敢出手,低下头颅,避开陆玄楼的目光。 蛟童看着陆玄楼略带失望的目光,咬紧牙关,低沉出声。 “我来!” 话音落下,蛟童显露本体,以最强大的姿态,闯入天劫笼罩之地。 那一瞬间,黑云之下的一座山峰,当场被压塌,其中的树木花草,在一个呼吸之间,化为了粉末。 无尽的狂风,卷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风暴,横扫四周,摧毁了附近所有的山林。 这等听天动地的声势,那怕是看惯了这种大场面的横断山妖圣与仙门强者,也忍不住眼皮子狠狠一跳。 “还不够!” 陆玄楼淡漠出声,目光冷冽,看向横断山大妖。 迎着陆玄楼冷冽的目光,横断山大妖那怕低下了头,也觉得如芒刺背,坐立难安。 有横断山大妖扛不住压力,不断走入天劫笼罩之地,最终五位妖圣也步入其中。 如此数量的横断妖族冲入天劫笼罩之地,显露气势,被天劫锁定气机,天劫的威力不断增加,那片黑云也彻底便成雷云。 “那家伙,疯了吗?” 紫玄道君看得心惊肉跳,那怕他见过许多大场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他这是要让横断山妖族为剑梦陪葬吗?” “恐怕未必!” 白行简沉声说道:“倘若在第一道劫雷落下之前,剑梦便已经陨落,这天劫自然会消散。” 紫玄道君问道:“若剑梦不死呢?” “五位妖圣,十数位大妖,联袂出手,只需一击,便能让剑梦灰飞烟灭。” 白行简凝声说道:“除非我等出手,替剑梦争取时间。” 剑玄皱眉说道:“可那样一来,我等岂不是也要被天劫锁定?” “不错!如此一来,除了陆玄楼,无人能置身事外。” 白行简凝声说道:“就此刻看来,以这天劫的恐怖程度,到了最后,甚至会无人生还。” “陆玄楼这厮,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 紫玄道君咒骂出声,竟然设下这样一个死局啊! 东荒仙门强者、天骄出手,会被天劫锁定,万劫不复,可若不出手,剑梦必然陨落,雷劫消散,他们依旧难逃覆灭之局。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劫落时 天幕之上,璀璨雷光闪烁,蕴藏着狂暴到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并且,这股力量还在逐步攀升。 这是一股真正的、拥有灭世之能的古老力量。 看着从四面八方扑杀而来的横断妖族,剑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希望劫雷早些落下。 然而事与愿违! 劫云滚动,雷霆咆哮,似乎在孕育着更强横的力量,迟迟不肯落下。 眼见横断山妖族逼近剑梦,叶秋白脸色发狠,狰狞说道:“那就一起死!” 叶秋白仗剑而动,率先出手,笔直撞向五位妖圣。 “我与叶兄同行!” 紫玄道君不再犹豫,左右都是死,那就轰轰烈烈的死。 叶秋白与紫玄道君寸步不让,牵制五位妖圣,不让他们靠近剑梦半步。 五位妖圣虽然被两人拦截,但横断山大妖依旧逼近剑梦,距离剑梦的两位大妖,甚至以最强横的手段出手,试图将剑梦彻底抹杀。 “宫淑君、越青离、云渺渺、风飞雪,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速离去吧。” 宗道沉声说道:“剑玄、许墨、赵怀素,随我出手,阻挡横断山大妖,替剑梦争取时间。” “不可!陆玄楼犹在此地,不得不防。” 赵怀素摇头说道:“宗师兄就在此处,盯着陆玄楼,免得让他暴起伤人。” 此刻出手,无疑于送死,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生死皆有定数,他们不惧一死,也甘愿赴死,但不能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多说!” 宗道摇头,随即迈步而出,迎向横断大妖,长枪挥舞,尽情厮杀,拦住数位横断山大妖。 “那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赵怀素大笑出声,踏入天地笼罩之地,周身萦绕浩荡天地灵气,凝聚一座防御大阵,好似一道天堑,一时之间,竟让横断山大妖束手无策。 许墨以拳开道,只攻不防,舍命锤杀一尊大妖,又被另一尊大妖重创,依旧死战不退。 出手即是送死,剑玄本不愿送死,然而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之时,也由不得他不出手。 天雷滚滚在上,武夫尽情厮杀于下,似乎是在挑衅天劫的威严。 这一刻,天幕之上,雷霆彻底震怒,在劫中的中央位置,无尽的雷霆汇聚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 在漩涡中央的位置,有一根雷杖悬挂在了天幕之中。 这道百丈雷杖,流光溢彩,紫意盎然,像是以最强的雷霆之力所铸就,仅仅是一缕威压,便足以毁天灭地。 看着那一道雷杖,横断山妖族也不由慌乱起来,这等声势的雷劫,那怕他们皮糙肉厚,也难以抵挡。 “该死啊!” 一尊妖圣仰天怒吼,明明是胜券在握的战斗,最终却是走到了这种地步。 终于! 只听得一道惊天霹雳之声,在天幕之中炸响,阴翳灰暗的天空,竟然在这一刻亮如白昼。旋即,一道约莫五百丈粗细的紫色雷霆,便是打碎了苍穹,激射而下。 仅仅是呼吸之间,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这道五百丈的紫色雷霆,就像是天神的巨斧,轰向了整座山林。 顷刻间,璀璨的紫色将整座山林淹没,无情肆虐着。 所有人的身躯都裂开了无数道伤口,雷霆在体内肆虐,那原本富有勃勃生机的生命气息,也在这一刻变得萎靡不振。 太狠了,这天劫太狠了! 在这种力量之下,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次重大的毁灭性的打击。 犹如钟吟般的惊天之声,此起彼伏,一道又一道雷霆落下,就好似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 转瞬之间,已有五道紫色雷霆落下。 一尊大妖被雷霆击中,身体顿时焦黑,从空中缓缓落下,再度撞入大山之中,山势崩塌,巨石滚落。 又有一尊大妖,半截身子都已经被撕裂开来,鲜血犹如泉水般涌出。 这还是妖圣抽空出手,庇护一二的结果,否则他们恐怕早就在这天劫之下,烟消云散了。 “这回,想不死都难啊!” 接下来的雷霆,会越来越恐怖,那怕是涅盘武夫与妖圣这等强者,也自身难保,再无余力庇护他人。 而天空之上,只见得黑云汇聚,竟然变得越发狂暴起来,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响彻着,在那犹如深渊的漩涡深处,有着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再度汇聚。 此处动静,实在浩大,惊扰了远处的闻溪与五位大魏强者,双方颇有默契,不约而同的停手,动身前往此处,一探究竟。 数道流光转瞬即至,停在半空,不敢越雷池一步。 “师尊!” “闻溪殿主!” 看到闻溪前来,宫淑君等人,好似看到救星,不由心头一喜。 然而闻溪却是摇头苦笑,似她这等强者,若是冒然出手,被天劫视为渡劫之人,天劫威力必然千百倍增长,所有人都要死在此处。 “王座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空幽大圣脸色难堪,照着模样下去,天劫过后,所有横断山妖圣、大妖都将死于非命。 陆玄楼冷冷打量空幽大圣,并不言语,随即迈步而出,竟然踏入天劫笼罩之地。 “所有妖族,向本座靠拢。” 陆玄楼身躯挺拔,踏雷海而行,好似一尊神灵。那些慌乱的横断山大妖好似看见了主心骨,纷纷向陆玄楼靠近。 “王座大人,您怎么也进来了?” 蛟童担忧不已,斩杀两位涅盘武夫之后,陆玄楼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刻被天劫锁定,也是必死无疑啊! 陆玄楼淡淡说道:“本座不来,尔等就活不成了。” “可是……” 不等蛟童把话说完,便被陆玄楼摆手打断。 “没有可是,此劫因本座所致使,本座当与诸位同舟共济。” 陆玄楼淡然说道:“况且区区雷劫,本座还不曾放在眼里。” 陆玄楼踏空而起,立于横断山妖族上空,无数灵兵飞舞交织,最终化作一座剑塔落下,将所有横断山妖族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不等陆玄楼解释其中道理,天雷便滚滚落下。 一道、两道、三道,最终那一道雷杖也悍然落下,紫色雷霆好似潮水,在山林中激荡,其所过之处,皆成灰烬。 第三百二十章 落幕 嗤! 天劫过后,紫色雷霆依旧在山林中无情的肆虐着,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紫色雷霆彩缓缓消散,此地才恢复平静。 天幕之中,原本汇聚而来的厚重黑色,逐渐的被拨开,一缕缕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大地。 云开见天明! 这一刻,笼罩在横断山妖族心头那一抹阴影,终于完全散去。 “天…天劫渡过去了,我等不用死了。” 劫后余生,横断山众妖兴奋难耐,抬头看向上空的陆玄楼,心中多出敬畏之色。 呼! 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面前的巨大剑塔,好似灰尘一般,风一吹,便彻底消散。 “真凶险啊!” 陆玄楼感慨出声,如果天劫的力量再强一些,那剑塔恐怕也承受不住,他与这些横断山妖族都将灰飞烟灭。 庆幸一番,陆玄楼这才重新看向这座狼藉的山林。 只见得在那天劫一重重的璀璨下,这一座山林已经满目疮痍。放眼望去,千疮百孔,遍布窟窿大坑,处处是焦土。 就连附近的好几座山峰,都被这天劫摧毁成半截,这等破坏力,属实让人感到震撼。 “走吧,过去看看!” 陆玄楼开口说道,接着向东荒天骄所在的方向走去。 如今天劫已过,就看东荒天骄,是否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只要还存留着最后一口气,那就还有救,所以得补上一刀。 蛟童神色一震,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人一妖,在最大的一处深坑边缘停下脚步,从这里望下去,只见得这百米之下的深坑中,趴伏着两道人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其中一人,正是剑梦。 此刻,她的半边身躯已经被雷霆烤成焦炭,半边身躯被血迹染成红色,不复往日的骄傲,眼睛始终闭着,看不出是死是活。 还有一人,应是东玄宗赵怀素,已经彻底被雷霆烧成焦炭,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剑梦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在最后一道天劫落下的时候,赵怀素已风雷神通护住了剑梦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含笑赴死。 陆玄楼看着剑梦,脸色颇为复杂,问道:“死了吗?” 蛟童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 虽然剑梦现在已经毫无动静,但在她的身躯中,蛟童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丝的生机。 尽管这一丝生机很微弱,但足以证明剑梦还活着,而且这一抹生机逐渐茁壮起来了。 “杀了吧!” 陆玄楼幽幽出声,随后转身,负手离去。 这世间不该少了惊艳女子,说实话,陆玄楼不想杀了剑梦,然而南楚王都一战,六百二十九位大魏武夫死于剑梦剑下,陆玄楼不想杀也要杀。 然而,就在蛟童即将动手的时候,天地忽然震动,天上的月光也在这一刻变得明亮起来,照耀而下时,深坑之中,竟有着一抹极为璀璨的光芒喷薄欲出。 这一抹光芒,充满着神圣之感,像是天道的认可,极其玄奥,笼罩着剑梦,将她的身躯渐渐托了起来。 与此同时,剑梦身躯上的狰狞的伤痕,也在光芒的照射下,迅速的愈合起来。 蛟童心中惊奇,动作却也不难,探掌而出,落向剑梦心脉之处。 就在这一刻,昏迷之中的剑梦陡然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剑气喷薄而出,竟将蛟童逼的连连后退。 剑梦起身,气势振奋,一股可怕的剑光冲天而起,照耀方圆数十里。 沐浴在剑光中,剑梦清晰的感觉到,她的骨骼、血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蜕变。 这一次天劫,非比寻常,而剑梦为渡劫之人,占尽了好处。 如果说,以前的剑梦是一只天鹅,那么现在的剑梦,就是一只凤凰。 此刻的剑梦,虽是三灾剑修,差了蛟童一个大境界,却依旧给蛟童危险的感觉。 蛟童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剑修,极有可能像第二王座一样,有着逆伐妖圣的实力。 “蛟童,你已不是她的对手,退下吧!” 陆玄楼斥退蛟童,看着大难不死的剑梦,感受着那股骇人的剑意,难掩欣赏之色。 “恭喜姑娘,此后冠绝东荒!” 一日渡劫,脱胎换骨,剑梦今非昔日,就以实力论高低,比之陆玄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梦没有说话,挥剑遥指陆玄楼,杀意弥漫而出。 “放肆!” 蛟童一声怒喝,与四位妖圣排成一线,只等陆玄楼一声令下,便行攻伐之事。 “找死!”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剑光自天幕垂落,斩向蛟童等五位妖圣。 “闻溪殿主,在我面前杀人,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滔天魔气涌动,化作一只巨掌,稳稳握住剑光,两者相互角力,最终同时消散。 闻溪再次与五位大魏强者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诸位,我等该走了!” 就在此时,云侯携司空小楼到来,靠近屠方道,低声说上几句。 原来方才的天劫,已经将此地的阵法破坏殆尽,难以遮蔽天机,东荒仙门强者有所察觉,此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屠方道叹息说道:“那真是可惜了!” 此番虽有仙门强者陨落,但未能斩杀闻溪,屠方道仍是意犹未尽! 不过屠方道也知道,再战下去,也难以斩杀闻溪,等仙门强者到来,他们想走也就不容易了。 “那就撤吧!” 屠方道向着镜侯颜镜古微微点头,后者心领神会,掏出手掌,撕碎空间,开辟出一条虚空通道,直达剑门关。 “闻溪殿主,剑梦姑娘,我们剑门关再会!” 陆玄楼拱手而礼,转身踏入虚空通道,横断山妖族紧随其后,等五位大魏强者离去,那虚空通道也即将消失。 就此此时,数十道流光自远处而来,皆是涅盘境强者,为首之人,更是轮回境剑修百里声秋。 眼见大魏武夫即将离去,百里声秋劈出一剑,试图斩碎虚空通道,将让横断山妖族与大魏强者葬身虚空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骨掌从虚空中探出,散发着恐怖的力量波动,随手便将百里剑秋的剑光捏碎,护送大魏强者与横断山妖族撤离此地。 “百里声秋,想不到你这千年功力,竟如此不济啊!” 巨掌背后,灏落王沙哑的声音响起。 “速来剑门关,本王赐你一死。” 随着骨掌缩回虚空,此地彻底恢复平静,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也落幕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东荒仙门的灾难 眼睁睁的看着大魏武夫离去,百里声秋脸庞上的五官,尽数扭曲,状若癫狂,疯狂挥剑,斩碎虚空,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但渐渐的,他的神情趋于平静,爬满血丝的瞳孔,也渐渐恢复清明。 “该死的杂碎!” 百里声秋阴冷出声,而后命东荒仙门强者搜救仙门弟子。 大战过后,山林一片狼藉,满目疮痍,东荒仙门强者奔走其中,处处可见残肢断骸。 收拢仙门弟子,聚集一处,竟不足三百人,东荒仙门强者脸色阴沉如水。 此战有千余弟子身死,这些弟子绝大多数都是洞天、练虚两境武夫,甚至不乏半步三灾境执事与三灾境长老。 这些弟子都是东荒仙门的中流砥柱,是东荒仙门近两百年的底蕴。随着这些精锐弟子的陨落,此后一百年,东荒仙门将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况。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东荒强者与天骄的陨落。 第一剑宗的白衣剑宗,武神殿主岳武神,两位涅盘境强者被陆玄楼剑斩而亡。 剑神殿主叶秋白与东玄宗紫玄道君,联手硬抗天劫,庇护宗道、剑玄、许墨三人,双双陨落。 东玄宗第一天骄赵怀素,替剑梦抗下天劫,被雷霆轰杀而亡。 三位涅盘武夫,一位七曜境巅峰道君,一位绝世天骄,尽数陨落,这几乎是一座仙门的底蕴。 然而,东荒仙门的灾难还没有结束。 第一剑宗山门,妖气弥漫! 一条血色蛟龙,盘旋于上空,吞吐之见,呼风唤雨,其身躯足有千丈,遮蔽天日。 下方的广场,剑宗宗主以剑驻地,半跪不起,浑身鲜血淋漓,急促的呼吸着。 而不远处,数位妖圣显露本体,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其所过之处,山峰催折,楼阁破碎,剑宗弟子也被碾成肉泥。 这条蛟龙身躯千丈,头生双角,已有化龙之姿,是半步天妖层次的强大妖兽。 第一剑宗有两位轮回境剑仙坐镇,那怕天妖来袭,第一剑宗也无惧之有。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两位老祖已经率领宗门强者前往剑门关,宗门之中,无人能阻止这孽畜行凶。 “那里来的孽畜,竟敢在我第一剑宗放肆?” 剑宗宗主厉声暴喝,试图借助第一剑宗的名号,唬退来袭妖族。 “本座血蛟大圣,自横断山而来,今日定要灭你第一剑宗,洗刷千年之耻!” 血蛟大圣仰天长啸,龙吟声起,有剑宗弟子不堪重负,暴体而亡。 剑宗宗主脸色大变,妖族竟然无视禁令,走出横断山脉,攻伐第一剑宗,横断山中恐有大变故。 此刻大敌当前,剑宗宗主来不及多想,试图以言语威胁血蛟大圣,让它知难而退。 “我第一剑宗有两位轮回境剑仙,你若识相,速速退去,此事我第一剑宗可既往不咎。” 剑宗宗主厉声说道:“你若执迷不悟,我定将此事禀告两位老祖,问剑横断山,将你横断山妖族斩尽杀绝。” “死到临头,竟敢威胁本座?” 血蛟大圣冷笑连连,说道:“本座这就将你镇压,屠了你的徒子徒孙,毁了剑宗地脉,我看百里老鬼能奈我何!” 天空之上,血蛟大圣爆发冲天妖气,携带着惊世的狂暴力量,俯冲而下。 在剑宗宗主绝望的目光中,血蛟大圣将剑宗宗主碾成一团血雾,庞大的身躯轰击在剑宗地脉之上。 万丈光芒,爆发而起,盖过了苍穹之上的耀日。随着剑宗地脉的破碎,滚滚灵气顺着山势往山下而去,一泻千里,难以阻挡。灵气似江流,所过之处,百草丰茂,郁郁葱葱,奇花争艳,生机勃勃。 而第一剑宗失去了地脉,锁不住灵气,这里迟早会便成不毛之地,底蕴荡然无存。 真武宗山门! 上空悬浮一张龟壳,散发淡淡的道韵,遮蔽此处天机。 横断山五位大圣之中,长生大圣虽非最强,但绝对是最长寿。 因为长生大圣活的足够久,所以底蕴足够深厚,那怕真武宗有一尊巨擘坐镇,依旧被长生大圣轻易镇压。 等长生大圣收起龟壳,带着麾下妖圣离开的时候,真武宗尸横遍野,宗门弟子无人生还。 在长生不圣彻底离开,真武宗的地脉也瞬间破碎,没有地脉的束缚,天地灵气浩荡涌出,散入东荒大地,滋养万物。 东玄宗、东玄山! 天狼大圣一手持欺天阵盘,遮蔽天机,单手与三位七曜境道君厮杀,依旧游刃有余,好不微风。 “东玄宗屹立千年,号称东荒第一道门,竟被本座单手镇压。” 天狼大圣揶揄说道:“那是本座太强,还是东玄宗浪得虚名呢?” “孽畜,怎敢放肆?” 一位道君怒不可遏,喝到:“若非东玄宗强者赶赴剑门关,与大魏王朝决战,岂容你口出狂言?待我东玄宗强者回归,定要将你扒皮抽筋,以儆效尤!” “本座不过是想毁了东玄宗道脉,回去交个差事,无心杀人。” 天狼大圣故作唏嘘,说道:“奈何尔等动了杀心,那就怪不得本座杀人了。” 话音落下,妖气浩荡铺开,恐怖威压弥漫而出,三位七曜境道君难以抵抗,瞬间被重创,气息萎靡不振,倒地不起。 “妖族大圣?” 三位七曜境道君惊恐万状,原来之前,天狼大圣不过是陪他们游戏一场罢了。 百炼天宗、铸剑城! 灵气浩荡,剑气纵横,妖气暴戾,青丘山主不似其他三位大圣,并非一帆风顺。 当初,陆玄楼与剑梦达成交易,增予剑梦两根凤凰尾羽,请百炼天宗出手铸剑。 铸剑多时,双剑出炉之日将近,因此许多百炼天宗强者留在铸剑城,不曾前往剑门关,百炼天宗宗主便是其中之一。 百炼天宗宗主是一位八品合道境术士,神魂力量强横至极,可无视魅惑,勘破幻术,最是克制青丘山主。 青丘山主与百炼天宗宗主大战,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么僵持着。 “青丘山主,这双剑不是你横断山可以染指,还是速速退去吧!” 双剑即将出世,百炼天宗以为青丘山主是为夺剑而来,所以好言相劝。 “若我非要呢?” 青丘山主虚以委蛇,暗中寻找机会,想要破坏百炼天宗地脉。 然而百炼天宗地火灵脉就在铸剑池下,百炼天宗强者聚集铸剑耻,等待双剑出世,所以青丘山主镇压百炼天宗强者,否则没有机会破坏百炼天宗的地火经脉。 “一剑为第一剑宗所有,一剑为大魏王朝所有。” 百炼天宗宗主不知青丘山主心中所想,依旧耐心解释。 “这两家都有轮回武夫坐镇,且不止一位,那怕横断山有天妖坐镇,也得罪不起。” 百炼天宗宗主说道:“所以老夫劝青丘山主三思而后行。” 青丘山主正欲说话,耳畔忽然响起了东俣王的声音。 “事不可为,无需强求,撤吧!” “老家伙,你真的很幸运!” 青丘山主轻笑一声,带着麾下妖圣,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夜之间,三座仙门地脉被毁,积攒千年的灵气流逝,底蕴荡然无存,犹如灭宗。 加上北境万兽山、天上云宫,东荒七大仙门,七去其五,这对东荒仙门而言,无异于一场天大的灾难! 第三百二十二章 士为知己者死 大魏,剑门关外,有一座青山入云,与千丈城楼遥遥相望,东荒仙门便是占据此山,同大魏王朝对峙。 忽然,一道璀璨剑光自青山升起,悬浮于天幕,横亘数百里。 “横断山妖族,当诛!” 一道威严的声音的响起,一道略显苍老的身影浮现,驾驭着剑光,径直斩向横断山。 “怎么,许你斩我横断山地脉,就不许我横断山妖族断你第一剑宗地脉?百里老鬼,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 东俣王携卷冲天妖气,自横断山中走出,向下探出手掌,撕碎百里青山,将那一道剑痕抓起,狠狠砸向百里剑光。 天地震动,那怕是远在剑门关,依旧有人能感受到这股无比强横的剑气,还有那磅礴如海般的妖气,犹如浓烟般升腾而起。 凌空而立的百里剑秋,瞳孔冰冷的注视着前方,手中握住一柄古剑,脸庞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东俣王面色淡然,背负双手,傲然而立,周身妖气鼓荡,森然说道:“百里老鬼,还是滚回你的狗窝,这横断山已不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那言语之间,冲斥着凶戾,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千年前,东俣王息事宁人,坐看百里剑秋斩断横断山地脉,如今绝不会再惯着百里剑秋了。 “陆吾,你可知道,你此番出手,将付出的是何等代价!” 百里剑秋眯了眯眼睛,阴冷说道:“这是九州,是我人族的天下,妖族就不能抬头。那怕你是上古天妖,在九州地界,向老夫出手,那也是找死。” “唰唰!” 百里剑秋挥剑,斩出两道白色匹练,散发着恐怖的力量波动,空间也隐隐扭曲,然而东俣王仅仅挥动衣袖,妖气动荡,便将那两道剑气打碎。 百里剑秋脸色骤然凝重,他是轮回境剑修,有千年底蕴,这两剑虽然未尽全力,却也使了七八分气力,足以镇压巨擘级强者,却被陆吾轻描淡写的化解。 远古天妖,竟恐怖如斯! “这九州是人族的天下,但这东荒却不是你第一剑宗的天下。” 东俣王拱手向北,朗笑说道:“我横断山妖族已向魏帝陛下俯首,便是大魏臣民,这东荒便是我横断山妖族的家,在自己家中,我横断山妖族怎就不能抬头呢?” “笑话!”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古以来,人妖殊途,陆啓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莫非你以为你叫陆吾,陆啓便当你是自家人不成?” “陛下如何,本座心里有数,就不劳你费心了。” 东俣王笑道:“你有时间替本座着想,倒不如替第一剑宗考虑考虑将来。” “第一剑宗地脉被毁,灵气流逝,一座洞天福地,将成废土,也不知你第一剑宗该将来如何立足东荒啊!” 东俣王揶揄说道:“好在本王是个大方人,并不计较你当年歹毒,所以你若迷途知返,归降我大魏,为陛下鹰犬,本王倒也愿意向陛下请命,赐第一剑宗一座山门,重振声威。” 百里剑秋冷笑连连,不屑说道:“陆吾,想不到你堂堂天妖,竟甘愿做他人鹰犬,真让老夫不嗤。” “百里老鬼,你这就误会了!” 东俣王笑道:“鹰犬鹰犬,有鹰有犬。本座是鹰,你才是那条狗啊!” 百里剑秋没有想到东俣王嘴上功夫了得,说也说不过,怒道:“大魏断我剑宗地脉,此仇不共戴天,老夫与大魏势不两立。” “千年不见,你口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东俣王摊开双手,大笑不已,说道:“来来来,让本座看看,你那把破剑生锈了没有。” 两位强者各自显露气势,猛烈碰撞,竟是当场让周身的空间扭曲,发出呜呜凌冽的交啸声。 无数道人影自远处而来,有东荒仙门的巨擘,有大魏王侯,亦有横断山大圣。 大魏王朝、东荒仙门已经彻底撕破脸皮,新仇旧怨,今日或许将有一位真正巨头陨落这里,不容错过。 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俣王与百里剑秋中间之处,空间忽然震碎起来,一道道狰狞的空间裂缝,快速的被撕裂。 “有绝世强者隔空出手!” 见到这一幕,镜侯颜镜古率先惊呼出声。 这种空间碎裂,并非空间神通所致,而是有强者以极致力量打碎虚空,是真实的空间破碎。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只手掌从虚空中探出,将空间壁垒彻底撕碎,旋即,东荒神主莫惊春横渡虚空而来。 “嘶!” 镜侯颜镜古倒吸一口冷气。 而横渡虚空,这是真正的恐怖手段,莫惊春至少也是不灭境强者了吧? “剑门关自是大战之处,两位忍一时,可好?” 东俣王含笑说道:“神主有求,岂敢不应?” “如此甚好!” 莫惊春满意点头,随即问道:“不知陆啓许诺横断山妖族什么好处,竟让横断山妖族死心塌踢的替他卖命?” 东俣王恭声说道:“陛下仁慈,予我横断山妖族自由与平等。” “难怪啊,这些年九州天下的妖族也着实不容易!” 莫惊春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啊,陆啓能给你们的,本座也能给!” “神主这是要拉拢我横断山妖族吗?” 东俣王摇头说道:“可惜啊,神主来的有些迟了!” “不要着急拒绝。” 莫惊春笑道:“倘若大魏败北,本座依旧愿意给横断山妖族自由和平等。” 东俣王笑道:“神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就是拒绝了,”莫惊春皱眉问道:“可是理由呢?” 东俣王掷地有声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横断山妖族愿为帝亡。” “本座明白了!” 莫惊春摇头苦笑,说道:“一步迟,步步慢,本座终究不如陆啓啊!” “诸位,剑门关见吧!” 莫惊春不再多说,转身远去,仙门强者也纷纷离开, “陆吾,老夫再剑门关等你!” 百里剑秋阴冷出声,随即御剑离去。 “不见不散!” 东俣王冷笑连连,若非莫惊春现身,他今日定让百里剑秋剑断人亡。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合六为一 青山之上,云雾缭绕,有一座大殿,极为精美。大殿之中,东荒仙门强者尽数汇聚,满堂人影。 “莫惊春,为何不让老夫动手?” 百里剑秋老而不死,怒发冲冠。 莫惊春摇头说道:“本座说了,还不到时候!”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大魏獠牙尽显,毁我三宗地脉,你还要我等退让,这是何道理?” “真是因为三宗地脉被毁,所以才不是时候。” 莫惊春说道:“此刻人心浮动,若不能安稳人心,与大魏决战,唯有一败。” 百里剑秋顿时哑口无言,因为此刻大殿之中,死气沉沉,数位掌教面色悲苦,尤其是东玄宗掌教赵初,如丧考妣,毫无斗志。 赵怀素陨落,道脉被毁,东玄宗元气大伤,率败已成必然之势,将来定然其他宗门远远甩在身后。 “横断山妖族毁我三宗地脉,此乃灭宗之仇,不共戴天。” 百里剑秋说道:“而你却要拉拢横断山妖族,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这个是自然!” 莫惊春说道:“本座拉拢横断山妖族,也是替诸位着想。” 百里剑秋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诸位,且听本座细细道来。” 莫惊春说道:“其一,既为其主,便行其事。横断山妖族虽然毁我三宗地脉,却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本座觉得,这笔账不该算在横断山妖族身上,应该算在大魏王朝头上。 其二,就目前而言,横断山有一尊天妖、五位大圣、数十位妖圣、近百位大妖,战力远超大魏王侯,尤其是远古天妖陆吾,巅峰之时,可与不灭境强者死战。 所以横断山妖族才是大魏王朝的真正抵柱。 若能让横断妖族背丢大魏王朝,与我东荒仙门并肩而战,此消彼长,大魏不战自败。”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没有横断山妖族,我东荒仙门依旧可以击败大魏王朝。” “大魏强者如云,与之决战,流血在所难免,那怕是你我,都有陨落的风险。” 莫惊春说道:“所谓底蕴,于一宗而言,无非是地利人和。三宗地脉被毁,积攒千年的灵气流逝歹尽,地利已失,若是有宗门强者大批陨落,再失人和,那就真的离灭宗不远了。” 东荒强者纷纷点头称是,百里剑秋也深以为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宗门强者才是仙门的真正底蕴。 “其三,本座拉拢横断山妖族,也不全是因为横断山妖族的强横,更是为了横断山地脉。” 莫惊春说道:“人族五域,以东荒最为贫瘠,天地灵脉与洞天福地本就不多,三宗地脉被毁后,更是屈指可数。百炼天宗的地火灵脉,炼器尚可,却不适修行之用。所以当今东荒,唯有不周山、大魏龙脉、横断山地脉,可称洞天福地。 而陆啓合道大魏气运,他若败亡,大魏龙脉必然崩塌,所以横断山地脉便是诸位重新立宗的唯一选择。” “可是横断山地脉,早就被老夫斩断了!” 百里剑秋不由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意气用事,斩断横断山地脉。 莫惊春说道:“据我所知,陆啓以大魏龙脉重铸横断山地脉,让横断山地脉更胜从前,于其修行一日,胜过百日,这也是横断山妖族向俯首的真正原因。” 真武宗宗主问道:“那横断山地脉,可能供三宗立足?” “嗯?” 百里剑秋皱眉说道:“怎么,若是不能,真武宗要与我第一剑宗争一争不成?” “即是无主之地,争一争,也无妨!”真武宗咬牙说道。 若是以往,真武宗自然不愿意得罪第一剑宗。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地脉,宗门便是无根浮萍,那怕第一剑宗有两位轮回剑仙,他也要争一争,实在不行,拉上东玄宗,一起争。 大敌当前,百里剑秋与两位宗主便起了争斗,莫惊春并不阻止,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诸位,不必争了!” 莫惊春适时出声:“陆啓毁我三宗地脉,便是要我东荒仙门无立足之地,他若败亡,岂会留下横断山地脉,让诸位立宗呢?” “他敢!” 百里剑秋暴喝说道。 “你觉得他不敢吗?” 真武宗宗主冷笑出声:“这下好了,我真武宗得不到,你第一剑宗也休想得到。” “你找死!” 百里剑秋勃然大怒,陆吾也就算了,毕竟是天妖,好歹同境中人,但真武宗宗主算什么东西,也配对他冷言冷语! “放肆!” 莫惊春冷哼出声,散发一股恐怖威压,好似山岳,硬生生将百里剑秋的剑气磨灭。 “你入了不灭境?” 百里剑秋惊骇出声,东荒强者皆是惊颤,百里剑秋说莫惊春是不灭境强者,那就一定是了。 莫惊春不置可否,只是冷冷说道:“大敌当前,前辈这是要同室操戈,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是老夫鲁莽了!” 见识过莫惊春的恐怖力量,百里剑秋识相的服软了。 莫惊春戏谑问道:“今后的东荒,有且仅有一条天地灵脉,那就是不周山,诸位,要抢一抢吗?” “不敢!” 真武宗宗主连忙拱手,整个东荒地界,敢从莫惊春虎口夺食的,也就只有魏帝陆啓一人而已。 “天地经脉、洞天福地,这是立宗之基,同为宗门中人,诸位心急如焚,本座可以理解。” 莫惊春说道:“本座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要与诸位商议一二。” “愿闻其详!” 众人纷纷说道,管他什么想法,只要宗门有立足之地,一切都好说。 “本座愿意大开山门,请诸位入我不周山。” 大殿瞬间寂静,唯有莫惊春的声音不断回荡。 大殿之中,虽是满座武夫,但身为一宗强者,皆非浅薄之人,莫惊春此举,可不是真不方啊! “莫惊春,你这是要落井下石,吞并三宗吗?” 百里剑秋冷冽出声,目光充满敌意,真武宗、东玄宗强者也不例外。 莫惊春郑重说道:“这不是吞并,而是合并,合六家为一家,皆大欢喜。”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六宗归一 “那有何不同?”百里剑秋冷笑不已。 三宗地脉被毁,便是无根浮萍,如今东荒神殿一家独大,莫惊春成独掌乾坤之势,三宗并入东荒神殿,毫无话语权,犹如附庸,与灭宗有何不同。 “四宗立宗千年,声名在外,独立天地间,诸位不愿与我东荒神殿合流,也在情理之中。” 莫惊春说道:“然而彼一时,彼一时,请诸位给本座些许时间,道清利弊。” “神主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不似百里剑秋那般决绝,真武宗、东玄宗却是有些心动。 诚如莫惊春所言,东荒天地灵脉只剩下一处不周山,那么背井离乡、出走东荒,就是三宗的唯一出路了。 莫惊春起身,踱步而行,神色肃穆。 “七宗合一,非本座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思量。” “千年以前,我东荒强者辈出,有武夫移山填海,有剑修仗剑登高,有术士神合日月,傲立九州天下,揽风云入怀。” 莫惊春唏嘘说道:“再看今日,东荒一域之地,不及中州一宗之力,而诸位偏安一隅,号称仙门,沾沾自喜,无自知自明。” “一个陆啓,一个大魏王朝,便让我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两宗破灭,三宗地脉被毁,几无立锥之地。” 莫惊春悲哀说道:“山中修士于东荒之中,被大魏所欺,山中武夫于东荒之外,被他人所轻,本座有耻共焉。” “莫神主此言,有些严重了!” 乾坤圣地林野渡笑道:“在本圣主看来,东荒仙殿可是真正的圣地,尤其是莫神主,在我中州修士眼中,可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呐!” 林野渡此言,无疑是认同了莫惊春的说话,众人只觉得羞愧难当,抬不起头来。 “诸位常说,东荒仙门同气连枝,但真的是这样吗? 莫惊春摇头说道:“诸位那些勾心都角之事,本座就不说了,免得让人笑话。” “大争之世,强者争天命,弱则随波流。东荒仙门若不齐心协力,岂能在这大争之世搅动风雨,东荒何时才能重现辉煌盛世?” “东荒疲弱千年,仙门腐朽,重伤垂死,若不变革,唯有消亡。” 莫惊春朗声问道:“本座愿力挽狂澜,诸位可愿助本座一臂之力?” 百里剑秋皱眉,真武宗宗主低头,东玄宗掌将沉默,东荒强者皆是不言。 左右是为难,惊退也两难! 他们想帮忙,却是不帮忙,这忙一旦帮了,东荒将再无三宗名号。 莫惊春观察东荒强者神色变化,猜出其心中顾虑。 “六宗合一,非是六宗并入东荒神殿,更不是以我莫惊春马首是瞻,而是风雨同舟,齐头并近。” 莫惊春语出惊人。 “大争之世,天骄争锋,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 莫惊春凝声说道:“六宗归一,本座愿意退居幕后,也请诸位退让一步,将这一方天地让于年轻一代,大施拳脚。” “莫惊春,你这话什么意思?” 百里剑秋疑惑不解,看着模样,莫惊春似乎真不是落井下石,有心吞并三宗啊! “东荒年轻一辈中,本座最是看好剑梦。” 莫惊春说道:“六宗归一,可称东荒圣地,剑梦可为东荒圣女,执掌大权,有我等尽心辅佐,想必大有可为。” “莫惊春,此话当真?” 百里剑秋惊呼出声,面容之上,冲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东荒强者退居幕后,自然是年轻一代当家做主。 百里剑秋本以为莫惊春会让宗道做些领头羊,却不成想是剑梦独领群雄。 剑梦是第一剑宗弟子,如此一来,第一剑宗由此水涨船高。 “本座说话,从无虚言!” 莫惊春说道:“当然,诸位若是不服剑梦,也可推荐他人,宗道、剑玄、许墨、云渺渺、越青离,都是人才俊杰。” 这一刻,所有人窃窃私语,都不在怀疑莫惊春说道有吞并三宗之心。 “不愧是莫惊春,当真是大手笔啊!”林野渡心中暗暗惊叹。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了权势,争的头破血流,拼的你死我活。而莫惊春为了东荒,竟然放弃了东荒神殿一家独霸的既成结局。这一切,都是为了东荒,他自叹弗如。 “莫惊春,老夫受教了!” 百里剑秋拱手而礼,俯身而拜,郑重说道:“第一剑宗,愿入不周山。” 继百里声秋之后,真武宗宗主与东玄宗宗主稍稍犹豫,也随即变态,愿意举宗入不周山。 “那也算我百炼天宗一个!” 百炼天宗虽有地脉,但三宗皆入不周山,百炼天宗也不愿做个外人。 “诸位深明大义!” 莫惊春说道:“那本座不妨再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 “云曦宫主陨落之前,将云殿打入虚空,本座寻着蛛丝马迹,寻回了云殿,其中有天上云宫强者与弟子,所以天上云宫犹存。” 莫惊春话音落下,数道身影走入大殿,赫然是天上云宫的涅盘境强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众人纷纷道喜,寒暄几句,继而说起大事。 “大战在即,小辈恐怕不堪大任。” 百里剑秋说道:“不妨请神主劳累些,执掌六宗,待我仙门击败大魏王朝,再细说他事。” “理应如此!” 各宗宗主纷纷称是,莫惊春却是摇头。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始于微澜之间。” 莫惊春说道:“他域修士,向来轻看东荒修士,他域天骄,向来轻看东荒天骄。然而本座以为,我东荒天骄不输他域天骄,不过是名声弱了几分。” “与大魏王朝一战,是难得扬名机会,所以不可错过,诸位若是没有异议,那便以此战,为东荒天骄扬名。” “那就依神主所言!” 百里剑秋点头说道,这一战,说到底,终究是莫惊春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莫惊春问道:“那就依剑梦为东荒圣女?” 林野渡突然笑道:“本座倒是觉得剑玄不错。” 乾坤圣地与第一剑宗联姻,当然希望剑玄站在最高处。 “老夫也觉得剑玄不错!” 百里声秋附和说道,比起剑梦,他与剑玄更为亲近。 “混账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百里剑秋狠狠瞪了百里声秋一眼,继续骂道:“老夫也觉得剑梦要比剑玄好上一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了私心,哪还有君子? 天地之间,隐约一声龙吟,九万里紫气,将天地染成紫色,尽往剑门关而去。 许久之后,紫气散尽,莫惊春也收回目光。 “那就这样吧!” 莫惊春说道:“陆啓已至剑门关,决战不日将至,诸位且先准备吧。” 随着东荒强者走出大殿,有些消息也不胫而走。 “剑梦姐姐,你以后可要多多提拔我啊!” 六宗合一,为东荒圣地,剑梦成为第一任圣女,尽掌大权,堪称得利最大之人。 “渺渺,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剑梦摇头苦笑说道:“我能力低微,怎么敢执掌一座圣地啊?” “剑梦,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的人品与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为圣女,我们也心悦诚服。” 许墨说道:“若是让剑玄做了圣子,那就是真正的糟心事啊!” “天塌了,还有师尊和百里前辈顶着。你就安心做圣女,尽情的使唤我们吧!” 宗道揶揄出声,毫无结缔之心,说到底,九州天下终究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天劫惊天动地,收获自然满满。剑梦初入三灾境界,战力强横,已不输宗道、剑玄两人,假以时日,剑梦也许就将两人彻底甩在身后了。 “可恶!” 与此同时,剑玄大发雷霆,胡乱挥剑,斩断树木,发泄心中的怒气。 就天赋实力而言,剑玄自问不输剑梦,可莫惊春却视剑梦为掌上明珠,视他如草芥蝼蚁。 看着剑玄披头散发的模样,风飞雪忍不住微微摇头,自己的意中人,唯有亲自来安慰了。 风飞雪轻声说道:“发泄好了,就收拾一下,这般狼狈的模样,可不是一世人杰该有的姿态啊!” 剑玄心高气傲,对他人从不假以颜色,却对风飞雪言听计从,不得不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飞雪,难得我真的不如剑梦吗?” 剑玄沮丧问道,莫惊春看好剑梦也就罢了,但百里剑秋怎么也支持剑梦呢? “优劣长短,人各有之,你与剑梦,算是半斤八两,孰优孰劣,难以定论。但莫神主向来对剑梦青睐有加,这一点,你该清楚才是。” 风飞雪叹声说道:“所以,你不是输给了剑梦,你是输给了莫神主。” “那百里老祖为何也支持剑梦呢?” 这才是剑玄不甘心的地方,一直以来,两位老祖都是他最为坚实的后盾。 “人心所向,不可逆转!” 风飞雪轻声说道:“东荒年轻一辈中,唯有剑梦与赵怀素八面玲珑,赵怀素陨落,剑梦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剑玄恍然大悟,说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选择了剑梦,老祖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风飞雪凝声说道:“剑玄,你该变一变了!” “什么意思?”剑玄皱眉问道。 “东荒六宗合一,复杂难说,唯武唯徳,才能站在东荒的最高处。” 风飞雪说道:“我始终相信,此世剑道之巅,必有你剑玄之名,但你的徳行不如剑梦,若不该观,你将永远被剑梦压制。” “怎么改?” 剑玄知道,在东荒天骄眼中,他的印象并不高大! 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自私自利、量小非君子…… “能成大事者,皆有大胸怀,莫惊春璞玉在前,那是你的榜样。” 风飞雪说道:“你若有莫神主一般得气度,站在东荒之巅的人,就一定是你。” 剑玄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学,学他的一言一行,学他的形事为人。” 风飞雪说道:“不求神似,但求行似,有他的模样就足够了。这就好比是演戏,演得久了,演的像了,演的自己都信了,那就是真的。” 不远处,百里剑秋与百里声秋并立,听着两人说话。 “这风家的女娃娃,真是不简单啊!” 百里剑秋说道:“声秋,你这辈子,没做过大事,也就做了这一桩好事,将风家女娃娃抢到了我第一剑宗。” “剑玄,就交给风家的女娃娃吧,等他有了莫惊春的模样,老夫自然帮他。”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东荒强者散尽,唯有闻溪怡然不动。 莫惊春问道:“闻溪师妹,有事要说?” “嗯。” 闻溪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莫惊春笑道:“问吧!” 闻溪凝声问道:“三宗地脉被毁,这是你的手笔吧!” 莫惊春闻言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闻溪平静说道:“只不过是突然之间,响起了一个词语。” 莫惊春问道:“什么词语?” “借刀杀人!” 莫惊春顿时沉默,看着闻溪,并不狡辩,叹出一口气,苦笑说道:“你猜出来呢?” “这不难猜!” 闻溪冷冷说道:“这么大的动静,就发生在莫惊春眼皮子底下,他没有发现,你觉得这很奇怪吗?” “重振东荒,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志向,然而六大仙门偏安一隅,明争暗斗,让你身心疲惫。” 闻溪凝声说道:“所以你默许大魏王朝破坏三宗地脉,甚至暗中推动此事,斩断三宗退路,趁机整合东荒仙门。 “以一域之地,供奉一宗,缔造一座无敌仙门,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 “全对,无一错处!” 莫惊春唏嘘说道:“我本以为,知我心者,唯陆啓一人,却没有想到,师妹也懂我啊!” “那你觉得,我错了吗?” 闻溪平静说道:“此非君子所为!” “有了私心,哪还有什么君子?” 莫惊春说道:“我从来都不是君子,问心无愧就是了。”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闻溪冷声说道:“那日,我被大魏武夫围杀,数次向你求援,你为何不出手? “别说你不知道,以大魏云侯的那点微末道行,满不过你的眼睛。” 莫惊春沉声说道:“大魏武夫,虽然布下天罗地网,但我知道,这伤不了你。” “可是岳师兄、宁师兄死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 闻溪眼眶微红,难掩伤心之色。 “我被陆啓摆了一道!” 莫惊春低声说道:“那日我在大魏皇宫,陆啓不会让我脱身,等我脱身时,围杀已经结束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 决战前夕 自魏帝陆啓现身剑门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大魏武夫与仙门强者尽数而至,江湖武夫也陆陆续续的到来,甚至有他域强者现身观礼。 一时之间,剑门关内外,强者如云似雨。 莫惊春独立山巅,神情颇为落寞。 月神殿主闻溪难以认可他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之下,已经离开东荒,莫惊春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渐渐释然。 在追求武道极致的过程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到最后,半途夭折的天才,如同大海中的沙粒数不胜数,这或许就是赵怀素等人的宿命吧! 时也,命也!莫惊春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如今,在仙门强者的帮助下,东荒天骄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而且经过天劫的猛烈洗礼,东荒天骄的实力也显着提升。 尤其是剑梦、剑玄、宗道,后生可畏,已经不弱于老一辈涅盘武夫。许墨、宫淑君、越青离、云渺渺虽然差了些,却也隐隐有人杰之姿。 站在巍峨山巅,莫惊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弥漫说道:“这东荒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三宗地脉被毁,浩荡灵气涌入东荒大地,滋养万物。 十数年后,天才将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东荒也将迎来真正的复苏,欣欣向荣。 宗门内的竞争虽然残酷,但相比于外面,终究还是要温和许多。毕竟,宗门之中虽然没有太多约束,但至少还是有一些规则在的,不像外面那样肆无忌惮的掠夺与杀戮。 等这些天才成长起来,这座新立的圣地,放眼九州天下,也是一尊庞然大物。 莫惊春怔怔出神,时至今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陆啓毕竟不是凡人,不到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陆啓已经派人送来战书,三日之后,逐鹿东荒。 “也时候做个了断了!” 究竟是陆啓的雄图霸业付之东流,还是他的满盘谋划成他人嫁衣?既见分晓! 剑门关中,城墙之上,数千人影游走,尽皆是三灾武夫。 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之战,是东荒霸权之争,是真正的巅峰之战,武夫不入三灾之境,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陆玄楼坐在城墙之上,遥望远处青山,在那一缕缕金色暖阳的照耀下,花草从中,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一切都富有生机勃勃之态。 陆玄楼身侧,司空小楼拉着陆玄楼的胳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近日有三灾武夫频频入关,其中甚至有涅盘武夫与巨擘层次的强者现身,大魏底蕴展露无遗。 “想不到,我大魏底蕴竟然如此深厚!” 陆玄楼感慨说道,三灾武夫,那怕是走出东荒,也算是强者啊! “我大魏定鼎中原二十年,称霸东荒百余年,若是没有些许底蕴,那才是怪事。” 蛟童说道:“就此刻来看,无论是三灾武夫还是涅盘战力,我大魏都强于东荒仙门,这一战,我大魏必胜。” “话可不敢这么说啊!”陆玄楼摇头笑道。 大魏王朝很强悍,这一点毋庸置疑,陆玄楼也不觉得大魏武夫会输给东荒强者,魏帝陆啓会败给神主莫惊春。 然而,一旦有他域强者与势力插手东荒之争,胜负也就不明朗了,谁生谁死,也都不好说,所以还是那句话,站到最后的人,笑得最灿烂。 “如今的剑门关中,三灾武夫满地走,也不差一个两个。” 陆玄楼说道:“刘猛、许秀,你们二人即刻大梁,带着兰倚,寻找一处僻远的地方,且先安身,等大战结束,再做打算吧。” 未言胜,先言败,谋定而后动,可防患于未然。 剑斩白衣剑宗、岳武神,致使赵怀素陨落,东荒仙门对陆玄楼恨之入骨。陆玄楼深知,一旦大魏战败,他唯有死路一条。 杀人者,人恒杀之,陆玄楼既然敢杀人,就不怕被杀,但他不想让身边人遭殃。 看着陆玄楼不容置疑的态度,刘猛、许秀郑重行礼,拜别陆玄楼,出了剑门关,直往大梁城而去。 刘猛是三灾武夫,许秀是阴神境鬼修,这两人或许算不得强者,但也足以庇护兰倚,让她安度余生。 “小楼,你也离开吧!” 一直以来,陆玄楼形单影只,心中并无多少牵挂,兰倚是一个,司空小楼则是另一个。 “不,我不走!” 司空小楼摇头,倔强说道:“说好的有难同当,有度共享,我司空小楼不是背信弃义的人!” 陆玄楼微微一笑,伸出手掌,轻轻摁住司空小楼的脑袋,揉动司空小楼的秀发。 司空小楼顿时羞赧,脸色渐渐绯红,低下头,不敢直视陆玄楼的眼眸。 “小楼,要听话,尤其是我的话。” 陆玄楼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佛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司空小楼有些迷糊,鬼使神差的点头,随即摇头,倔强说道:“我不走!” 陆玄楼叹声说道:“小楼啊,活着已经不容易,你不能再让我操心了!” “陆玄楼,你不是要死了?” 司空小楼蓦然抬头,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哭腔。 陆玄楼笑问道:“你是希望我死吗?” 司空小楼疯狂摇头,认真说道:“我希望你活着,不会死的那种,那样你就能永远逗我开心了。” “那你就听话!” 陆玄楼笑道:“只要你听话,我就活着,活到地老天荒,陪你玩个够。” “拉勾!” 看着司空小楼的动作,陆玄楼莞尔一笑,也伸出了手指。 “蛟童,带着小楼离开东荒!” 陆玄楼沉声说道,司空小楼即是明月侯,倘若大魏败了,这特殊的身份,注定她无法在东荒立足,远走她乡,这是最好的选择。 “王座大人放心,只要我蛟童不死,绝不会让司空姑娘掉一根头发。” 蛟童犹豫片刻,郑重点头。他看得出来,司空小楼在王座大人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王座大人将司空小楼托付给他,这是王座大人对他的信任,他绝不能辜负王座大人的信任。 分离时刻,司空小楼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顾首。 “陆玄楼,你一定要活着,不要让我为你哭啊!” “嗯!” “陆玄楼,你一定要来找我,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嗯!” 第两百二十七章 兵临城下 剑门关,一座剑阵早已经开启,九天风云激荡,笼罩了这一座城池。 高空之上,帝座悬浮,魏帝陆啓身着黑色冠冕,闭目甲寐,其身后有两道人影,散发着强横的气息。 魏帝陆啓,横断山天妖东俣王,不知来历的灏落王,此三人,便是大魏绝巅战力。 城墙之上,三教九侯傲然而立,大魏武夫盛气凌人。 五位妖族大圣,十三位妖圣,数十位大妖,聚集在一处,妖气冲天而起。 这一刻,所有人神色都充满了凝重,没有人说话,唯有低沉的号角在耳边回荡。 此间气氛压抑肃杀。 “来了!” 突然,魏帝陆啓淡然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透过那一座剑阵,向剑门关外望去。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阵震荡八荒的战鼓声,随着战鼓声迅速临近,天际的尽头也渐渐出现一道黑线,随后黑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宽,越来越厚重。 当视野逐渐清晰,那赫然是一尊庞大无比、破云疾驰的山岳。 “莫惊春倒是舍得,竟然将不周山也带来了。” 魏骑陆啓轻笑说道,不周山乃东荒仙门最后一道天地经脉,倘若出了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不周山巅,竖立着六杆巨大无比的战旗。 战旗之上分别绣着东荒神殿、第一剑宗、东玄宗、真武宗、天上云宫、百炼天宗六大东荒顶级势力的名号图案,随风猎猎而动。 不周山中,站满了黑压压的东荒强者,卷动着滔天的战意、杀气等截然不同的力量,像是一方怒海朝剑门关席卷而来。 所过之处,地动山摇,乾坤震荡,无尽虚空都好似开水沸腾。 东荒六大仙门,也许说是东荒圣地更为合适,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兵临剑门关下。 而有些细心的人还发现,除了东荒圣地的强者之外,远处跟随来了无数的陌生武夫,但并未靠近剑门关,只是悬浮在远方看着热闹。 东荒虽然疲弱,然而举一域之力争霸,声势浩荡,堪称九州天下的盛事,也不容小觑。 对于这些人,东莞仙门没有理会,大魏王朝更是直接无视。 百里剑秋自不周山走出,双眼绽放两股炽热的剑芒,开口威喝道:“大魏武夫,出来受死!” “大言不惭!” 一道冷笑声响起,东俣王迈步而出,转瞬便至百里剑秋身前,争锋相对,浩荡妖气席卷,弥漫百里长空。 “陆吾,毁我剑宗地脉,老夫要你横断山妖族死无全尸!” 百里剑秋怒发冲天,死死盯着陆吾,剑气冲霄而起。 “来来来,且看本座要你的狗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不消多说,便战至一起,剑影剑错之间,两人于长空之中,舍命厮杀。 轮回剑仙、妖族天妖,皆是第九境的巨头,那怕有强弱之分,顷刻之间,也难分胜负。 “灏落王,出来受死!” 百里声秋立于剑门关前,剑指灏落王。 “老东西,就你也配与我大魏王者交手?可笑!” 不等灏落王有所动作,血蛟大圣大笑而出,化身血色蛟龙,口吐人言:“第一剑宗剑脉,本圣斩的;第一剑宗宗主,本圣杀的。” “该死!” 百里剑秋怒喝出声,剑光璀璨而出,斩击在血蛟大圣的身躯上,电光火石,迸溅而出,在龙鳞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百里声秋好歹是剑仙,竟不能破防,这血蛟大圣好生恐怖。” 有人惊叹出声,血蛟大圣更是冷嘲热讽,“百里声秋,你这剑仙之名,怕是浪得虚名啊!” “畜生,果然皮糙肉厚!” 百里声秋脸色难堪,怒喝出声,不与血蛟大圣争辩,仗剑而起,道道剑芒似寒光,袭向血蛟大圣。 血蛟大圣不甘示弱,周身妖气鼓荡,手掌翻转,一杆血色长枪在手,散发暴戾杀气,旋即暴掠而出,杀向百里声秋。 百里声秋虽是不入流的剑仙,但毕竟是轮回境强者,隐隐胜过岳蛟大圣一筹。 然而血蛟大圣绝非易与之辈,半只脚踏入天妖层次,那么他与百里声秋境界上差距,就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而血蛟大圣的一身龙鳞,更是坚不可推,让百里声秋束手无策。 远处,一座青山之上,数道人影盘踞其上,遥望剑门关,将大战尽收眼底。 中州阴阳书院的黑圣,山河剑宗的牧九州,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西洲佛土的苦玄僧人,北域道门魁首的北玄道君,南域魔殿的殿主。 这些人,尽皆是轮回武夫,是九州天下赫赫有名的强者。 “看着情况,似乎对东荒仙门不利啊!” 牧九州轻笑说道:“百里声秋被血蛟大圣牵制,大魏灏落王可就无人掣肘了。” “你这是看不起莫惊春,还是看不起东荒神殿?”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清冷说道:“第一剑宗都有两位轮回剑修,我不信东荒神殿仅有莫惊春一尊轮回武夫。” “我也不信啊!” 牧九州叹息说道:“不过人嘛,总喜欢幸灾乐祸,我就是希望看到莫惊春的狼狈模样。”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魔殿殿主笑道:“即便东荒神殿没有其他轮回武夫,乾坤圣地的林野渡还在不周山,说不定还有其他强援。” “这倒也是,以莫惊春的分量,只要开了口,总有轮回武夫不敢拒绝。” 牧九州说道:“不过莫惊春此举有些下乘,东荒的家事,他怎么好意思让外人插手呢?” 北玄道君说道:“莫惊春愿意让他人插手,有人也愿意插手,你情我愿的事情,总好过强人所难。” “你这是话里有话,苦玄僧人,你确定,他这是不是在骂你?” 牧九州笑道,谁不知佛门中人,喜欢以一句“与我佛有缘”胡搅蛮缠。 苦玄僧人低声诵经,此地有儒圣、道君,不是和尚说话的地方。 魔殿殿主问道:“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争斗,胜者可据一域之地,潜龙升渊,一发不可收拾,诸位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牧九州戏谑说道:“大势不可逆,雪中送炭是不可能的,落井下石倒也无妨,不过此刻形事并不明朗,不宜妄加动作。” 第三百二十八章 闲话 “那诸位觉得最终是花落谁家呢?”魔殿殿主问道。 牧九州挑眉问道:“怎么,你也想插一手?” 魔殿殿主说道:“来都来了,总不能看场热闹就走啊!” 北玄道君冷笑说道:“虎口夺食,你倒是敢想,若是让莫惊春知晓,你怕是要把命留在东荒。” 魔道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魔道武夫在南域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若是敢在他域冒头,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莫惊春,一般人确实惹不起。” 魔殿立足南域,如日中天,无惧任何势力,但招惹莫惊春这等人物,麻烦是少不了的。 魔殿主主笑意吟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东荒战局,胜负难料,若有他域修士插手,极有可能改变结局。假如真是这样,魔殿殿主也不介意参与其中,谋取利益一二。 当然了,这其中的风险也不小。 据说神主莫惊春与魏帝陆啓,皆是不灭境强者,攻参造化,若是被这两人嫉恨,即便是轮回武夫,都有可能陨落这场大战中。 魔殿殿主试探问道:“听诸位的口气,似乎是莫惊春的胜算更大些?” 牧九州笑问道:“怎么,你对莫惊春没信心?” “莫惊春天纵之才,惊艳九州,无人不知,本殿对他颇有信心。” 魔殿殿主话锋一转,沉声说道:“然而据我所知,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拉扯多年,处处落于下风,那魏帝陆啓恐怕也是一尊大恐怖啊!” “东荒还能有人比莫惊春更恐怖?” 牧九州撇嘴说道:“陆啓嘛,本事是有的,不过比起莫惊春,还是差了些。” “牧宗主,你就不要诓骗本殿了。” 魔殿殿主笑道:“那魏帝陆啓若真是差了,莫惊春岂会与乾坤圣地联手?” 牧九州不屑说道:“觉得莫惊春不会输,又不敢与魏帝陆啓为敌,瞻前顾后,你啊,就不是干大事的人物!” “本就不是为大事而来!” 魔殿殿主轻笑出声,旋即拱手离去。 “这家伙,不会是真打算掺和掺和吧?” 看着魔殿殿主离去的背影,牧九州诧异出声。 北玄道君冷笑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魔道武夫皆是见利舍命之辈,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 “那你呢?” 牧九州笑道:“东玄宗与北玄宗,皆出天玄观,算是一家人,你难道不该替东玄宗出口恶气?” “天玄观一分为四,各自传道千年,时至今日,已是两家。东玄宗的荣辱,与我北域道门没有关系。” 北玄道君说道:“而贫道也不是好事之人,就不凑这桩热闹了。” “那牧宗主呢?”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笑道:“你素来与莫惊春不对付,魏帝陆啓又是你的至交好友,你不打算帮帮忙吗?” “唉,那可不敢!” 牧九州渐连连摆手,唏嘘说道:“东荒没几个能人,也就莫惊春与陆啓两人,但东荒的事儿太玄乎,我琢磨不透。” “莫惊春与陆啓藕断丝连,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谁知道这水究竟是清的,还是浑的。” “怎么,你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北玄道君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 牧九州说道:“但无论是莫惊春,还是魏帝陆啓,都不希望得到一个千疮百孔、元气大伤的东荒,我想他们并不希望,有太多他域修士出手,将东荒打个稀巴烂。” “所以啊,有人请我出手,出手也无妨,总能全身而退,若是不请自来,那就生死难料了。”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又问道:“那你可知,莫惊春请了哪些人助阵?”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传闻莫惊春请动了不少了。” 牧九州凝声说道:“但据我所知,除了乾坤圣地的林野渡,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因此我猜测,莫惊春要么是故布疑阵,要么就是请动了一些老不死。” “若是后者,那大魏王朝还真没有丝毫胜算!”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感叹出声,中州的那些老人,都是自两族大战中活下来的绝世强者,最不济也是轮回武夫,甚至是不灭境巨头。 “黑圣前辈,您怎么不出手呢?” 牧九州不愿出手,却一个劲儿鼓动他人,看热闹的人,真是不嫌事大啊! 黑圣抚须说道:“老夫此行,为收徒而来,东荒的事,老夫不感兴趣。” “虚伪!” 北玄道君冷笑连连,那南楚丞相白行简出身阴阳书院,此刻犹在不周山中出谋划策,儒家早就已经跻身这场动乱了。 “前辈,您这徒弟,怕是不好受啊!” 牧九州笑道:“陆玄楼前途似海,是魏帝陆啓最中意的儿子,若大魏得胜,魏帝陆啓必然将江山托付于他,决计不会让陆玄楼读儒家的圣贤书。” “陆玄楼又杀了白衣剑宗和岳武神,赵怀素陨落,他也难逃其咎,他的双手沾满了东荒仙门弟子的鲜血。若东荒仙门胜了,必然要将陆玄楼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那老夫就只有厚着脸皮,讲讲道理,卖卖人情。” 黑圣摇头笑道:“老夫好歹是前辈,莫惊春总归不会让我失望。” “莫惊春是大度人,也有惜才心,或许会放陆玄楼一马。” 牧九州说道:“但百里剑秋可是瑕疵必报之人,恐怕不会顺着前辈。” “百里剑秋算什么东西,老夫向他要人,那就是给他脸了,他的接着。” 黑圣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跋扈的话。 东荒偏安一隅,故步自封,百里剑秋确实不如从前了,武道之路,达者为先,百里剑秋不入黑圣之眼,也是情理之中。 牧九州问道:“苦玄僧人,你不好好念经,跑到这里做什么来了?” 苦玄僧人说道:“此地佛光乍现,与我佛有缘。” “哦,原来佛门也想在东荒立些寺庙啊!” 牧九州戏谑说道:“黑圣前辈,北玄道君,这和尚没安好心,要侵吞东荒啊!” “牧宗主,可不能胡说!” 苦玄僧人连连摇头,三教之争,此长彼消,儒道两家决计不会让佛门走出西漠半步。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正来意 “那你为何而来?” 苦玄僧人双手合什,低念阿弥陀佛,眯眼说道:“是东荒有人与我我有缘,贫僧特来渡他入佛门。” “哦!” 牧九州恍然大悟,三宗地脉被毁,天地灵气涌入东荒大地,一些该童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此后二十年,东荒天才如云如雨,不可计数,佛门居于西漠万里黄沙中,天才凋零,所以将注意打到了这些孩童身上。 “你这是找死啊!” 这些该童是东荒崛起的关键,莫惊春和魏帝都盯着,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所以打他们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牧九州戏谑说道:“苦玄僧人,你的胆子出乎意料的大啊!” “贫僧苦修多年,脚力尚可,只要贫僧跑的快,不怕被人追上,等贫僧回到佛土,一切灾祸都将消散。” 苦玄僧人说道:“况且,如今东荒,不知有多少强者暗中潜伏,有此意者,非贫僧一人。莫惊春能镇压贫僧一人,还能镇压万万人不成?” “那你不去找你的天才,在这里与我等说些废话。” 牧九州说道:“等大战结束,你再走,恐怕就迟了。” “不是贫僧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苦玄僧人指着剑门关,说道:“真正的不世之才,都在那一座城池内外。” “巨玄僧人,你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牧九州惊叹说道:“东荒的天骄,大魏的人杰,这些人的主意你也敢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巨玄僧人说道:“大魏王朝得胜,东荒天骄要死;东荒仙门得胜,大魏人杰要亡。我佛慈悲,不忍看天骄喋血。” “这些天骄人杰的死活,我不大清楚,但你一定活不长。” 太岁头上动土,能活得长久,那才是奇怪事儿。 别看莫惊春是儒雅君子,心狠手辣从不落后于人。 莫惊春当初敢孤身闯入云荒,镇杀天妖,如今就不敢降临西漠,拆了佛门寺庙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苦玄僧人不以为然,莫惊春很强,魏帝陆啓也不弱,但佛门为三教之一,真的就弱了吗? 牧九州唏嘘说道:“本来是想看个热闹,没想到是百鬼夜行,有趣,有趣啊!” “那大河剑仙也是为此而来?” 牧九州说道:“第一剑宗的剑梦、剑玄,大魏王朝的颜沉鱼,都是难得剑仙胚子啊!” “大河剑宗,从来都是一师一徒,这是规矩。”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摇头说道:“我已收徒,便不作他想。” 牧九州笑道:“如此说来,唯有大河剑仙与我是同道中人,都是看热闹的,不是凑热闹。” “那也不尽然!”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说道:“我之剑道,已入瓶颈,百年难以存进,等此战结束,我将问剑胜者。” “你竟也走到那一步?” 众人肃然起敬。 两族大战,崩碎九州大地,动乱了气运,千年以来,惊艳绝才之辈无数,却止步轮回境巅峰,踏入不灭境者,仅寥寥数人而已。 莫惊春与魏帝陆啓之争,之所以吸引无数强者观礼,便是因为这两人皆是千年以来踏入不灭境的强者。倘若有人凑中窥得端倪,或许可以打破桎梏,直入不灭境。 大哥剑宗的女子剑仙没有说话,看向魏帝陆啓与莫惊春,目光灼灼,沉声说道:“但愿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这九州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牧九州摇头说道:“千年以前,我等武夫破境,没有这般困难啊!” 他,莫惊春,还有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皆是同辈中人,天赋也相差无几。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走到了这一步,他也走到了轮回境的极致,然而数次破境,皆是无功而返,叫他伤心断肠啊! “这似乎与千年前的两族大战有关!” 黑圣年长,曾经以大儒境界参与两族大战,知道不少隐秘之事。 “传闻,两族大战时,有一尊大帝横空出世,截取人族气运,成就自身,以一人之力,打垮妖族一族,人族才得以独霸九州天下。” 黑圣说道:“自那之后,人族气运有缺,故而成就第十境,寥寥无几。” “黑圣前辈,我读书少,但你也莫要骗我啊!” 牧九州说道:“难道不是三教高手、武夫剑修,同心协力,将妖族逐出九州天下的吗?” “书上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不一定是书上说的。” 黑圣说道:“那人如日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不曾留下姓名,有人贪天之功。如果你父亲牧天野还活着,不妨替老夫问问他,这偷来的东西好使吗?” 牧九州皱眉不言,他父亲确实是两族大战的参与者,更是人族逆伐妖族的大功臣。 “可是那人若是陨落,气运复全,我等武夫破境就不该如此困难。” 牧九州摇头说道:“而且据我所知,千年以来,云荒之地,也鲜少有妖神出世。”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疑惑问道:“莫非那人没有陨落?”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 黑圣说道:“当年那个孤身攻伐妖族,此后,那人下落不明,妖族败走云荒,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无人知晓了。” “但一定可以肯定,修士难入第十境,绝对与那人有关。” “等我回去,定要好好问问老头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牧九州说道:“不过此刻我更好奇,莫惊春与陆啓究竟是怎么踏入不灭境的?” “人就在眼前,你不妨去问问?” 牧九州是轮回境巅峰武夫,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是轮回境巅峰剑仙,黑圣是儒家圣人,北玄道君是九天妖道人,苦玄僧人是佛门金刚。 这一个个都是九境强者,自然都想入那第十境,长生不灭。 “别做梦了!” 牧九州说道:“那两个家伙虽然都是大方人,但也不会大方到将这等秘密告诉我。” “武夫修行,向来与天争、与地争,更与人斗。” 牧九州继续说道:“武道绝巅,仅许一人立足,所以武夫不相识,武夫自相敌。” “所以,我等还是安心观战吧!” 牧九州揶揄说道:“若是莫惊春与陆啓斗得两败俱伤,诸位随我出手,将两人一并擒拿,严刑逼供,问个清楚就是了。” “你这梦,做的也挺好。” 第两百三十章 大魏三将的恐怖 咚咚咚~ 剑门关外,战鼓擂动,宛若天雷一样滚滚而动。 低沉苍茫的号角吹响,天地昏暗,风云激荡,八方乾坤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继百里剑秋、百里声秋两位轮回剑仙出手后,东玄宗、真武宗、百炼天宗,三宗宗主联袂而至,与四位横断山妖族大圣尽情厮杀。 剑术纵横捭阖,灵气浩荡涌动,妖气冲天而起。 “嘶,三位九境巨头,八位八境巨擘,东荒竟有如此底蕴。” 远处观战的他域修士,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东荒似乎不想想象中那般不堪。 “就是不知道东荒仙门倒地能不能覆灭大魏王朝?” “能吧,毕竟六大仙门倾巢而动,有神主莫惊春坐镇,这种力量媲美一座真正圣地,足以横扫东荒。” “恐怕未必!” 有人摇头说道:“大魏王朝有三将九侯,有横断山众妖,不弱于东荒仙门啊!” 有修士反驳说道:“东荒仙门有千年底蕴,指不定隐藏了多少实力,据说莫惊春更是请了不少他域强者,大魏王朝胜算渺茫啊!” “不一定啊!” 又有人说道:“东荒仙门能请来强者助阵,难道大魏王朝就请不来强者助阵吗?” “巨擘也好,轮回武夫也罢,都是锦上添花而已,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的真正胜负手,是魏帝陆啓与神主莫境春。” 有强者一语道破天机。 “轮回武夫之争,百年不遇,不灭境巨头争锋,千年未有啊!” 有人感慨说道:“观此一战,死而无憾。” 看到这一幕,无数在远处观战的他域修士,皆瞬间变得如沸水半喧闹。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而就在这时,足有十道身影,从不周山走出,气息强横,犹在三宗宗主之上。 “第一剑宗的白眉剑宗。” “真武宗的太上长老。” “东玄宗的上代掌教。” “天上云宫的初代圣女。” “百炼天宗的千锻大师。” “东荒神殿的……” 惊呼之声,于耳不绝。 这十人,都是曾经纵横东荒的人物,无一例外,都是巨擘层次的强者。 “已经作古的人,何必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大魏上将军公羊枯骨微微摇头,拖着瘦弱的身体向前,每走一步,便年轻一分,气势也强盛一分,等他停下脚步时,身躯不复佝偻,挺拔似松柏,盛气凌人,好似一位少年。 屠方道魔气滔天,韩致杀气肆虐,紧随公羊枯骨,眼中尽皆是暴戾之色。 白眉剑宗讥讽说道:“就这么点人,怕是不够看啊!” 公羊枯骨冷笑说道:“不过是踩几只丧家之犬,有我三人就够了。” “大言不惭!” 白眉剑宗微微摇头,脸色骤然阴冷,吐出一个字来! “杀!” 十位巨擘强者齐喝一声,皆在一瞬间出手,灵气汹涌,杀光纵横,龙吟虎啸,声势浩荡,血气冲霄。 轰咻咻—— 十位巨擘强者轰出的力量,宛如呼啸的狂风,铺天盖地的卷向大魏三将。 只见大魏三将呈三足鼎立之势,周身杀气灵力汇聚,不分你我,宛若一体,化作一面光罩,荡漾这恐怖的力量波动。 天地之间,骤然惊起绵延不绝的轰鸣之声,掀起道道罡风,有切金断玉之力。 一轮攻击过后,大魏三将毫无无伤,傲然而立。 “倒也有些本事!” 白眉剑宗微微皱眉,随即抬手,其他强者也纷纷出手。 当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轰击那一道屏障之上,屏障再次剧烈荡漾。 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狂轰乱炸,那一道屏障依旧坚如磐石,不可摧毁。 “仙门巨擘,就这点能耐吗?”屠方道戏谑出声。 大魏三将虽非轮回武夫,可结城阵法,普通有无,宛如一体,那怕是轮回武夫也难以破防。 白眉剑宗反唇相讥,“没有想到,声名赫赫的大魏三将,竟是缩头乌龟。” “这般劣质的激将法,本将许久不曾见过了。”屠方道笑道:“不过恭喜你,本将上当了。” 蓦地,一双凌厉无比的眼眸已经是杀意盎然。 “凝!” 屠方道猛然挥手,那一道屏障当即剧烈动荡。 无穷无尽的杀气流转,眨眼间,便在虚空之中凝聚一道血色长枪。 这一杆长枪长达百丈,其上激荡这暴戾的杀意,威势十分恐怖,轻颤间,便震碎了天地虚空。 “死!!” 屠方道骤然一指,血色长枪好似一根巨弩,呼啸而出,刺向仙门巨擘。 血色长枪所过之处,天地破碎,乾坤俱裂,将无尽的风云也搅成了浆糊。 “噗噗噗!” “啊啊啊啊!” 瞬间而已,长空之中,当即响起一阵阵撕裂之音与惨叫之声。 血色长枪以崔枯拉朽之势,崩杀一尊仙门巨擘,鲜血绽放,如瀑如河,令人感到触目心惊。 “混账!” “可恶!” 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以白行剑宗为首的仙门巨擘,面色骤变。 虽然他们早已经料到,想要覆灭大魏王朝,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此刻大战刚起,便有巨擘强者陨落,仍旧让他们感到痛心疾首。 “诸位,战争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莫要留手了。” 白眉剑宗漠喝一声,随即说道:“所有人全力出手。” 此话一处,九位仙门巨擘皆是齐刷刷的冲了上去,当即动摇天地苍穹,万里山河都为之摇颤。 轰嘭!轰嘭!轰嘭嘭!! 九位巨擘强者齐齐出手,神通广大,应有尽有,轰击着那一道屏幕。 一时间,此地轰鸣不止,四散的灵气犹如汪洋一般,席卷而出,向四野冲击。 “想要破我三才杀阵,门都没有!” 公羊枯骨冷笑出声,手中掐诀捏印,三才杀阵绽放血色光芒,从中升起一股犹如实质一般无情杀意,天地也骤然昏暗起来。 眨眼之间,天地好似一副画卷,一时尽染尽了鲜血。 杀意绽放间,再次凝聚无数血色长枪,每一道枪影都流转着破天之威。 大魏三将联手,竟与十位仙门巨擘斗得你来我往,惊吓众人,轮回武夫也不过如此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苦玄僧人低念佛号,目光确实落在大魏三将身上,心中念念有词:“此等魔头,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与我佛有缘。”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东荒又失天骄 陆玄楼。 这个名字如今在东荒,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魏帝陆啓之子,剑道天命巨头,东荒第一人杰,风头一时无二。 神墟一战,操控无数灵兵,击杀无数武夫,让一座江湖元气大伤。 陆玄楼一剑摧城,破江千里,几乎奠定了大魏伐楚的胜果,两山一战,孤身递剑,战败东荒所有天骄,称尊年轻一代。 山林一战,陆玄楼与老一辈强者争锋,先后剑斩白衣剑宗、岳武神两尊涅盘武夫,引得整个东荒轰动。 自陆玄楼横空出世,剑下亡魂无数,脚下踩着累累白骨,双手沾满了东荒仙门的血。 而这战大战中,陆玄楼以大魏三灾武夫的带头人的身份而战。 在陆玄楼走出剑门关的时候,便引来许多目光,有震惊,也有忌惮,但很快,这种震惊与忌惮就转变成狰狞的杀机。 “神主!” 东荒天骄尽数抬头,看向山巅的莫惊春,躬身请战。 “小心些!” 莫惊春淡淡的抬了一下手,东荒天骄应声而动,奔向陆玄楼。 “诸位,又见面了!” 陆玄楼满面笑容,心中却也诧异,多日来的厮杀,使他练就了一身感应未知危险的能力,所以他能够感受到东荒天骄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危险味道。 尤其是剑梦、剑玄、宗道,竟让陆玄楼有种心悸的感觉。 陆玄楼笑了笑,接着,他便抬眼看了看东荒天骄,问道:“就只有你们七个吗?” “怎么?”剑玄不解。 “剑斩白衣剑宗、岳武神后,我渡五行大劫,又破一小境,更甚当初。” 陆玄楼摇了摇头,笑道:“这对你们似乎不公平,毕竟你们曾经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此话一出,东荒天骄全都涨红了脸。 太嚣张了! 这家伙简直是目中无人了! 他们可是东荒的绝世天才,尽皆是三灾武夫,经过天劫洗礼,极尽升华,可战涅盘武夫,放眼整个东荒,也算是一号人物。 可是陆玄楼眼中,他们就好似蝼蚁一般,这已经是狂妄到令人愤怒的地步了。 “陆玄楼,你狂妄至此,也不知有几条命够杀!”剑玄愤怒出声。 “年轻人,心高气盛,这很正常,不过,你不该在我面前骄傲,那只会显得你愚蠢。” 陆玄楼说道:“说真的,我确实没把你们当成对手。” 宗道嘴角狠狠得抽搐一下,那怕他再好的性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陆玄楼的轻蔑与嘲讽,也是震怒起来。 宗道渐渐的狰狞起了脸,冷笑说道:“陆玄楼,但愿你有足够的实力与资本说大话!” “轰!” 宗道没有废话,只听得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声响彻,宗道周身的天地灵气,爆发起来,狂暴无匹的波动,宛如潮水般滚滚而出。 其他天骄几乎同时动作,联手围杀陆玄楼,这等场景,恍若昨日。 霎那间,这方天地有着无法形容的强大压迫感,笼罩而下,空间都隐隐扭曲起来。 害死了赵怀素,陆玄楼就得拿命来还。 况且陆玄楼身上背的,不仅仅是赵怀素的性命,还有白衣剑宗与岳武神,更有无数长老与弟子的性命。 如今见了他,东荒天骄又怎么可能让陆玄楼活着离去? “给我死来!” 许墨刷率先出手,脚掌一踏,地面震动,仅在一个呼吸间,他的身躯就如猛虎一般,暴掠而出。 只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陆玄楼身躯一晃,就从眼前消失。 下一刻,许墨的身躯就已经被人单手提起,扔向了天空。 “这里不好折腾,还是到天上一战吧!” 狂暴无比的青光,在天空中肆无忌惮的横扫着,许墨被扔向天空后,滑行倒退百丈距离,方才脚掌一踩虚空,快速稳住身形。 而这一刻,许墨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堪。 这家伙,明明有机会重伤他,可是现在,居然把他像捏鸡崽一样,给他扔向了空中,这般举动,不就是在羞辱他吗? “现在,请开始你的表演!” 陆玄楼也跟随着来到天空之上,隔着遥遥的虚空,黑色的眼眸噙着一抹轻笑。 许墨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面露狰狞之色,低声厉吼:“陆玄,你敢小瞧我,看老子把你宰了!” 许墨双拳一握,磅礴如海水般的灵气,便是滔滔不绝的释放出来,可怕的灵力威压,犹如洪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此刻的你,倒是能让我提起些许兴趣。” 陆玄楼没有多说,双指并曲,灵力汇聚,一柄七尺之向,青如碧玉,透着淡淡寒光的利箭,便暴射而出。 唰! 瞬息之间,虚空竟被划出一道深长的剑痕,璀璨的青光形成一道百丈的剑芒光弧,凌空挥斩而下。 许墨身躯微动,眼神微微凌冽,异象升起,双拳挥动,织出一道垂天拳幕,挡在身前。 “挡!” 百丈剑芒斩下,一道震耳欲聋的金铁颤鸣声响彻,火光闪烁,灵力冲击之间,撕裂那一道垂天拳幕,斩击在许墨的身躯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我略微出手,已是你的极限,你我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 下一刻,只见得许墨周身的空间陡然扭曲起来,仅在一个呼吸之间,后者的身形犹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在陆玄楼的身后,铺天盖地的灵气浩荡涌动,一道拳影在强悍灵力的覆盖下,对着陆玄楼的后背,怒砸而下。 突如其来的闪电攻势,也令得全场人脸色一变。 不过,许墨的速度虽快,却始终在陆玄楼的感知之下,那拳影来袭之时,唯见一道璀璨剑光升起,陆玄楼已经转身迎向许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你想以速度胜我,还不够资格。” 许墨眼中有着一抹厉色,周身灵力爆发,身躯依旧前行。 转眼之间,空间波荡,两道光影以雷霆般的速度,在天空中疾掠而过。 两人立定,天地间的空气仿佛也在此刻停止了流动,一丝丝令人心悸的剑芒,自许墨身体浮现出来。 心剑剑气破体而出,许墨经脉寸寸崩断,身躯猛然震动,好似一只折翼的大鸟,颓然坠地。 东荒又失天骄! 第三百三十二章 舍身挡剑 “许墨!” 云渺渺惊呼出声,奔走而出,接住许墨,神识探入许墨身体,顿时悲痛欲绝。 陆玄楼不曾痛下杀手,却让许墨经脉寸断,更是破碎了许墨丹田,那怕活着,许墨今后也是一个废人。 与天骄而言,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许墨也有些天姿,正面决战,那怕不敌陆玄楼,也有还手之力,但陆玄楼出手,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许墨一时不察,竟被一剑斩成废人。 “这小子,真阴险啊!” 远处,牧九州叹为观止,说道:“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真的强啊,年轻一代,能出其左右者,屈指可数,难怪前辈想引他入阴阳书院。” 黑圣抚须笑道:“老夫想引他入书院,不是因为他强,而是他的才情。” 才情,那是比天赋更为难得的东西,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那怕是凡夫俗子,才情足够,也能立于绝巅,举世无敌。 “此子,与我佛有缘!” 苦玄僧人看着陆玄楼,心中一片火热,若非魏帝陆啓犹在剑门关中,他甚至想立刻出手,劫走陆玄楼。 黑圣不悦问道:“老秃驴,你这是要从老夫手中抢人不成?” “陆施主不是读书人,未必爱读圣贤书。” 天骄常有,人杰不世出,苦玄僧人自然不会退让。 黑圣冷笑说道:“那他就喜欢吃斋念佛吗?” 苦玄僧人笑道:“陆施主能看破红尘,脱离苦海,自然是极好的。” “老秃驴,数百年不见,本事见涨啊,竟敢与老夫争论。” 黑圣不怒反笑,周身浩然之气涌动,苦玄僧人诵读佛经,佛光普照,两人竟有大打出手之意。 “此战大魏若胜,陆玄楼读不得圣贤书,也吃不了佛门斋饭。” 牧九州笑道:“仙门得胜,这小子作恶不少,如今又添一笔血仇,少不得一番交涉,倘若交涉不成,难免动手。” “两位此刻动手,未免心急,还是稍安勿躁吧!” 浩瀚剑影如蝗虫过境,东西席卷,南北扩散,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这种凌冽的剑气已经让人有种双目刺痛的感觉。 在云渺渺带着许墨退出战场后,东荒天骄盛怒出手。 剑梦、剑玄、宗道三位人杰联袂而动,呈三角之势,问剑陆玄楼,宫淑君、风飞雪、越青离三位天骄伺机而动,频频出手。 而陆玄楼手持双剑,挥剑如云雨,密不透风,从容招架,稳如泰山。 空间被击穿,璀璨炫丽的剑光,漫天划过,犹如最美的烟花,令人陶醉。 而这种造化,却是有着最为致命的杀伤力。 这场年轻一辈之间的交锋,极为耀眼,吸引无数目光,招惹惊呼之声。 天空中,那倒年轻身影四处游荡,而那些携带着愤怒与杀意的剑光,无一不是被他轻松躲过。 这一幕,落在他域修士严重,也颇为震撼。 在那数以万计的剑气纵横之下,陆玄楼身上的那件黑色长衫,连一丝被划破的痕迹都没有。 良久之后,穿过那漫天的剑光,陆玄楼依旧毫发无损,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还有其他把戏吗?” “小杂碎,你只会躲吗?” 剑玄的脸色极为狰狞,狂怒之意从内心深处不断攀升,这让他几乎失去了耐心。 陆玄楼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就好似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强大到让人绝望。 有陆玄楼在前,剑玄几乎看不到他的未来,嫉妒使人疯狂。 骤然间,剑玄身躯加速,周身剑气几乎汇聚于一处,化作一抹暴戾剑光,对着那道令他咬牙切齿的千年身影,暴刺而去。 “剑玄,不可!” 剑梦急呼出声,试图唤回剑玄。 陆玄楼的强悍异于常人,她与剑玄、宗道联手,也不过堪堪压制压制,剑玄骤然撇开她与宗道,冒然出手,此乃取死之道。 然而就在这一刻,陆玄楼的脸庞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黑色的眼眸中隐约间,有些猩红色的戾气攀爬了上来,充斥着冷冽的森然杀机。 “剑玄,你可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啊!” 剑玄乱了分寸,冒然出剑,漏洞百出,尽皆落在陆玄楼眼中, 所以这次陆玄楼没有退避,不仅没有退避,反而犹如鬼魅般暴冲而出。 他五指紧握,以极为诡异的姿势双手递剑,一抹剑光亮起,犹如星芒,直刺而下。 这一剑,来的太快! 在昏暗天幕的衬托下,众人甚至仅仅只能看见一道犹如极光般的剑芒,无情撕裂着苍穹。 “嗤!” 下一刻,一抹血光崩溅而出,一只手臂飞了出去,随后剑气斩成血雾。 全场死寂! 远处的观战修士,脸庞之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没有人想到,剑玄竟然如此不济,竟然挡不下陆玄楼一剑,更没有人想到,关键时刻,宗道竟然选择以身挡剑。 “宗……宗道!” 就连与大魏武夫、横断山妖族交手的东荒仙门强者,此刻也不由停手,怔怔的抬着目光,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那个在东荒年轻一辈中,犹如天神般不可战胜的男人,如今居然被人一剑就削掉了一只手臂,断送了大好前程,怎么可能? 剑玄怔怔的看着宗道的手臂,鲜血淋漓的低落着,嘴唇微张,却无言语,羞愧的低下了头。 东荒仙门年轻一辈中,剑玄格格不入,好似外人,陆玄楼也没有想到,宗道竟会以身挡剑,救剑玄一命。 那一剑,虽然不曾斩杀剑玄,让陆玄楼颇为失望,但斩去宗道一臂,对于东荒圣地而言,也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兄弟情深,感人肺腑!”陆玄楼轻笑出声。 “你这该死的杂碎!” 剑玄额头耸起一根根青筋,沉重的喘着粗气,眼中之中,再度显露狰狞的杀机。 接着,他的身躯暴冲而出,寒光一剑,再度朝着陆玄楼的方向暴刺而去。 “混账,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宗道低喝出声,竟让剑玄生生止住脚步,难心不甘的退回宗道身边。 宗道说道:“我三人联手,切记,不可再出差错。” 剑玄担忧问道:“那你的伤?” “一条胳膊而已,不算大伤,不碍事。”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陈凶呈威 知耻而后勇,六大天骄步步为营,毫无破绽,一时之间,竟让陆玄楼束手无策。 “雀斩!” 轻喝之声响彻天地,有一抹剑光撕裂虚空,剑玄周身的灵气疯狂的波动起来,宛若煮开的沸水,重重叠叠,席卷而来。 剑玄身前有一柄长剑悬浮,黑白两色的阴阳之气,从剑中弥漫而出,竟是在这方天地之间,汇聚出一头百丈之大的惊天虚影。 这道百丈虚影,形如孔雀,巍峨而壮唤,双翼展开之时,五彩斑斓的光芒缕缕洒落,短短数息之间,就将这方天地渲染的五颜六色,唯美至极。 这是在这种唯美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危险。 “那是阴阳神兽!” 陆玄楼深邃的眼眸,注视着那只孔雀袭来,微微心悸。 神墟之中,有四只阴阳神兽出世,血脉不凡,假以时日,此成天妖,堪称一尊杀器。 下一刻,陆玄楼一步垮出,天地为之一震,一道冲斥着惊天火焰的剑意席卷而出。 陆玄楼一剑横截,一剑竖斩,十字剑光破空而去。 滔滔流火,无情剑芒,萦绕着十字剑光,接连暴冲而出,瞬息之间,就化作百丈剑芒。 “嗤!” 百丈剑芒落在阴阳妖兽的身躯之上,两者仅仅是一个接触,阴阳妖兽竟然没有丝毫阻挡之力,轻而易举的就被撕开。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阴阳妖兽一声悲鸣,身躯迅速瓦解,化作漫天七彩之色,缩回长剑之中。 接着,那一道十字剑芒余势不减的贯穿而去。 剑玄的眼瞳疯狂瞪大起来,不懂他来得及躲闪,十字剑芒就斩击他的胸膛处。 剑痕深可见骨,鲜血犹如喷泉一般,洒落地面。 “怎么可能?” 剑玄脸色狰狞,既恐惧又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陆玄楼。 “阴阳神兽,天妖之姿,你竟杀鸡取卵,将它封入剑中,做了剑灵。” 陆玄楼唏嘘说道:“剑玄,你是真的蠢啊!” “你懂什么!” 剑玄怒道:“神剑生灵,万剑臣服。” “神物本就有灵,画蛇添足,怎敢理直气壮?” 陆玄楼说道:“剑修以剑为荣,你的剑道实在下乘,难怪莫惊春重剑梦而轻你。” “混账!” 剑玄狰狞厉吼,面色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嚣张。 陆玄楼的话语,好似一颗石子,落入剑玄的心湖,让他的心彻底乱了,而剑梦在这一刻,也彻底成了剑玄的心魔。 就在此时,陆玄楼身后,有两道雄厚的气息,爆发而起。 接着,人影跳动,数不清的人流尽数冲天而起,化作密密麻麻的蝗虫,自剑门关奔赴此处。 铺天盖地的剑影,席卷而下;暴戾恣睢的魔气,肆虐而行。 “陈凶、颜沉鱼!” 宗道脸色骤然大变,他竟然忘了这两人的存在! 陆玄楼的实力,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这家伙是个异类,竟然遮掩了陈凶与颜沉鱼的光芒。 剑梦看着陈凶与颜沉鱼二人的身影快速急掠而来,见到东荒仙门弟子陷入混乱之中,脸庞之上也覆盖了凝重之色,轻吐了口气,眼神之中便有着一抹冷冽的寒芒闪烁着。 “杀!” “屠灭仙宗!” 陈凶在天空中发出一道惊天咆哮,彻底掀起了序幕,惨烈的混乱厮杀开始了。 “迎战!” 而剑梦也毫不怯懦。 无数泛着猩红色杀机的瞳孔,锁定在了敌人的身躯,滔天般的凶戾气息直冲云霄,仿佛将这方天地都渲染得森红起来,难以想象,这般混乱的厮杀,是多么的震撼。 每次伴随着剑影的掠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情被带走,血雾喷洒,染红了大地。 巨擘陨落,妖圣陨落,三灾武夫与大妖,死伤不计数。剑门关外的土地,真正变成了人间炼狱。 混乱的人群中,陈凶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每次出手,都将染血,无情收割着性命,尽情诠释着“完美兵器”的含义。 滚滚黑色魔气,宛如潮水般铺开,仙门弟子躲避不及,直接当场炸裂,血雾混入魔气,那魔气更为强盛,仅仅是一缕威压,就足以压的仙门弟子喘不过气来。 陈凶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大手轻轻一挥,恐怖的魔气震荡虚空,视线范围内的一大批仙门弟子,直接被震成一摊血雾,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血腥味落入口鼻,陈凶越发兴奋,游荡在人群中,避开仙门天骄,好似一尊死神,无情收割着生命。 “陈凶,你这该死的畜生,休得放肆!” 宗道与剑玄两人对视一眼,脸庞之上同时露出狰狞之色,身躯暴冲而起。 只见两人周身灵力爆发到极致,以快若闪电般的速度,直袭陈凶而去,然而在途中,颜沉鱼出剑,拦下了剑玄。 “区区宗道,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了吗?” 陈凶见此,戏谑而笑,宗道被陆玄楼斩去一臂,此刻绝计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各自释放一股远超同境武夫的力量,横扫而开,当即,大地震动,遍布裂纹。 “不愧是宗道,那怕失去一臂,也不是我轻易能战胜的对手。” 陈凶狰狞的盯着宗道,声音中冲斥着无法压制的汹涌杀意。 寒意在目光中凝聚,一圈圈魔气疯狂的从体内爆发而出,而陈凶的气息,竟也是姐姐三婶,转瞬之间,就达到了绝巅巨头的层次。 “你竟是绝巅巨头?” 宗道惊骇出声,没有想到陈凶竟也是藏拙之人。 “魔道武夫破境,总是比别人快上一些。” 骤然间,陈凶一手探出,一杆雕着无数纹路的长枪入手,身形暴冲而出,裹挟着滚滚魔气,向宗道冲去。 宗道见状,紧咬牙关,明知不敌,对冲而去。 两道雄浑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击在一起,震耳欲聋轰鸣声响彻,在天地之间回荡,肉眼可见得裂纹,犹如蜘蛛网一般,不断的蔓延开来。 瞬间而已,宗道胸前塌陷一片,肋骨尽数折断,倒飞而出,狠狠砸落,陷入泥土之中。 “失去一臂,弱我一境,你尽然如此不堪一击,宗道,是我高估你了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魏三杰 剑门关外,浩荡的灵气犹如狂潮般,快速掀起。 陈凶大战宗道,颜沉鱼问剑剑玄,陆玄楼对决剑梦。 这是东荒年轻一代的抗鼎之战,其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涅盘武夫之间的争斗。 一只剑气凤凰,燃烧着炽热的高温火焰,急掠向天空。 而对面,磅礴的杀意也滔滔不绝的释放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以极端刺激眼球的方式,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天空震动,爆炸声在其中响彻,重重叠叠的狂暴的天地灵力波动,疯狂席卷。那等余波,直接震得地面开裂,出现道道纵横捭阖的裂纹。 “唳!” 这一刻,只见得一道凄厉的凤吟声响彻而起,一抹倩影从爆发中心,被狠狠得弹射了出去。 剑气破碎,剑梦的身躯也显露了出来,在天空中划出百丈距离,闷哼一声后,自其嘴角之处,也是快速溢出一口血迹,那张绝美的俏脸上,迅速涌上一抹苍白之色。 “单凭你,是赢不了我的!” 而在她的前方,陆玄楼傲然而立,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唏嘘以及…些许的失望。 剑梦眼眸清冷的注视着陆玄楼,咬了咬银牙,玉足再次凌空一点,空间波动,她的身躯竟然消失不见。 嗤! 就在剑梦的身形消失的瞬间,在陆玄楼左边数丈的虚空,骤然扭曲起来,惊天的剑意滚滚铺卷,凝聚出一柄长剑,对着陆玄楼的脑袋就暴刺而来。 然而,剑身未能靠近陆玄楼,只见后者周身空间波荡,身躯竟然也凭空消失不见,转眼之间,就出现在剑梦的背后。 “这世剑不该少了惊艳女子,而你偏偏要找死!” 陆玄楼淡漠出声,天地灵气凝聚在手,握掌成拳,好似抡着一柄巨锤,向着剑梦一拳砸下。 电光火石之间,剑梦身躯快速扭动,灵袖挥舞,犹如灵蛇般的玉手快速探出,以掌应拳。 砰! 拳掌相接,百丈范围之内,天地灵气层层爆炸开来。 剑梦周身的剑气,好像是被完全压制了一样,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破!” 陆玄楼低喝一声,化拳为掌,掌心压下,剑梦身前的灵气直接当场暴碎,而其身躯,也被狠狠得弹震出去,砸落在地面,又迅速弹起,狠狠得撞击在剑门关的城墙之上。 不远处,越青离与宫淑君看到剑梦被压制,黛眉紧蹙,玲珑娇躯化作两道炫目的光弧,急掠而出,直冲陆玄楼而去。 然而,就在她们靠近陆玄楼的瞬间,一道惊天狂暴的拳影,就已经迎面而来。 两人银牙一咬,也不得不抬起掌风,与之相碰撞在了一起。 轰鸣声响彻,两道浩荡灵气,凶悍的撞击着,隔着那耀眼璀璨的光芒,两女依稀可以看到陆玄楼那不屑一顾的目光,而后,两人的身影好似风中落叶一般,向远处飘落。 “就这点本事,别人之间的战斗,最好不要瞎掺和。” 远处,他域修士看到陆玄楼犹如天神,横扫无敌,也是暗中倒吸一口冷气。 砰,砰! 这时,远处的天空骤然传来两道惊天巨响,接着,只见两道狼狈的身躯犹如炮弹般射出,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可怕的力量当即将大地震出两道数百丈的窟窿,尘烟笼罩,宗道与剑玄两人遍体鳞伤的惨烈模样,也浮现出来。 “宗道、剑玄,你们也不过如此嘛!” 天空之中,陈凶傲然而立,双手抱胸,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戏谑和不屑。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露出一抹震动之色,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宗道断臂、剑玄乱心,不复巅峰姿态,但毕竟是人杰,底蕴深厚,谁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败得如此之快。 不过由此可见,陈凶与颜沉鱼的实力究竟达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 大魏三杰,皆非等闲之辈,竟然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了东荒仙门的三位人杰。 剑梦眼见宗道与剑玄被打成重伤,脸颊也满是寒霜,冰寒的杀机,死死的盯着陆玄楼。 陆玄楼漠然与她对视,良久之后,露齿一笑,“不服?尽管杀来便是!” 在旁,陈凶同样戏谑一笑,接着他与颜沉鱼两人,一同降落而下,来到了这破财不堪的废墟之地。 剑梦缓缓起身,宛如幽潭般的眼眸,在此刻冰寒无比,她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颅,迈出数步,挡在了剑玄与宗道身前。 尽管她遍体鳞伤,周身的剑气,也已经变得极其稀薄,但那双眼眸,依旧显得无惧,亦无畏。 看着剑梦孤神挡在前面,陈凶露出一抹讥讽笑容。 “宗道、剑玄,还有东荒仙门弟子,你们是懦夫吗?居然要一个女人来支撑着,独自面对我三人!” 无数仙门弟子,脸庞同时涨红起来,既羞怒,也感到极度不甘。偌大的仙门,天骄无数,此刻竟只有剑梦有一战之力。 剑梦抿着嘴唇,将手中剑握的更紧了些,在她身后的深坑中,剑玄与宗道已经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 “想杀便来杀,废什么话!” “桀桀,有骨气!” 陈凶笑了起来,只是在那笑容,在众人看来,却是遍布杀机。 眼见陆玄楼并无出手之意,陈凶不再犹豫,绝巅巨头的实力爆发到极致,一掌朝着剑梦的天灵盖怒盖而下。 “殿下欣赏你,我陈凶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陈凶狰狞的杀机,在此刻毫无遏制的释放而出。 雄厚无比的魔气,携带着嗜血的气息,掌风未至,但惊人威压,已经将剑梦周身的大地给震塌下去,百丈范围内,狂风呼啸着。 剑梦见陈凶出手,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陆玄楼有十三式基础剑式,可破万千剑术,天然压胜剑修,那怕她使十二剑术,也仅有两三分成效。 诚然,陈凶是东荒年轻一代境界最高者,且修魔道,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却不足以让人畏惧、绝望。 剑梦深深呼吸,周身剑意骤然强盛,递剑而出,唯见一道寒光。 剑掌相接,璀璨的剑芒闪烁间,竟是将陈凶狠狠得震退了出去。 全场震惊! 陈凶看着剑梦挺立的身影,也是微微一怔,疑惑看向陆玄楼,莫非这位赢阵不伤人? “有意思!” 陈凶不曾深究,便欺身而上,又与剑梦战至一处。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场盛大的修行 剑门关外,武夫忘死争斗,刀光剑影交织下,尸横遍野,鲜血腥味弥漫四野。 这一战,从清晨持续到黄昏,越演越烈,双方武夫皆有不分胜负、决不罢休的觉悟。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号角声自剑门关响起。 “收兵了?” 这般决战,应是一鼓作气,决出胜负与生死,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大魏武夫虽然疑惑不解,但这是魏帝陆吾的命令,就没有人敢抗命。 “走了!” 等到大魏三位武夫撤入剑门关,陆玄楼招呼陈凶、颜沉鱼一声,也退入剑门关中。 看到大魏武夫如潮水般退去,剑梦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颊露出一抹喜色。 她刚欲动身,但胸膛间的气血,却猛烈的、不可遏制的翻涌上来。霎那间,她喷出一口逆血,脸色快速的苍白了下去,身体软弱无力,颓废的向下倒去。 “剑梦!” 宫淑君与越青离急掠到剑梦身边,搀扶住剑梦,尽是担忧之色。 剑梦被陆玄楼所伤,而后又与陈凶死战,她们心中也清楚,剑梦早已经到达了极限,能坚持到现在,也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可惜了!” 剑门关城墙之上,看着东荒天骄退出战场,陈凶忍不住摇头叹息。 “在给我半刻钟,我就能将东荒天骄一网打尽,剑梦、剑玄、宗道都得死。” “陈凶,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浮屠自远处而来,走至陆玄楼身边,勾肩搭背,一气呵成,极为自然,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若非殿下让宗道断臂,让剑玄乱了心境,又伤了剑梦,你哪有逞凶的机会?” 浮屠斜眼看着陈凶,戏谑说道:“若非你横插一手,抢在殿下前面出手,以殿下的功力,早就那些东荒天骄杀干净了。” 陆玄楼笑道:“你是在说笑吗?” 浮屠笑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陈凶,他就是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陆玄楼摇头而笑,看向不周山巅,说道:“在莫惊春眼前杀人,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听到了吗?这场大战中,有些人是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 浮屠拍拍陈凶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啊,我的好师弟,千万别找死,留着你这颗狗头,等我亲自开砍。” 随后,浮屠对陆玄楼说道:“今日斩了两尊涅盘武夫,见了血,杀意难以平复,原本想找你喝酒,不过陛下似乎有事找你。” 陆玄楼笑道:“等我见过父皇,再来寻你就是了。” “就这么定了!” 浮屠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厮杀难免见血,陆玄楼换了一身衣物,便赶赴行宫,面见魏帝陆啓。 行宫之中,不仅有魏帝陆啓,还有大魏双王,陈凶与颜沉鱼也在。 陆玄楼一一行礼、问好,便与陈凶、颜沉鱼并排而坐。 “两位,我大魏人杰如何?” 大魏仅有三位人杰,却打得诸多东荒天骄毫无还手之力,魏帝陆啓颇有颜面,此刻略显高兴。 “甚好!” 灏落王一身黑袍,遮掩身行,显得极为神秘。 今日一战,灏落王不曾出手,看得格外清楚。 陆玄楼同辈无敌,颜沉鱼剑术卓绝,陈凶魔威惊天,这三人皆是人中龙凤,将来的成就绝不在他与东荒之下。 “不知父皇召见我等,又何吩咐?”陆玄楼问道。 “朕有些事要交代你三人!”魏帝陆啓说道:“大战之时,遇到东荒天骄,败之即可,莫要杀人。” 陆玄楼不解问道:“父皇,这是为何?” “这是我与莫惊春的约定。” 魏帝陆啓说道:“我大魏不杀东荒人杰,东荒仙门亦不得杀我大魏人杰。” “我等愿为陛下赴死!” “朕知道,你们都不是怕死之士、惜命之人,但朕有朕的考虑。” 魏帝陆啓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东荒的未来,无论是朕还是莫惊春,都不希望得到一个没有未来的东荒。” “不久之后,朕将与莫惊春一战,决断东荒归属。” 魏帝陆啓说道:“若是朕赢了,东荒天骄自是流血而亡,若是朕败了,尔等亦有流血之日。” 陆玄楼闻言皱眉,不解问道:“您与莫惊春一战,即可决断东荒归属,那我等又为何而战呢?” “朕的野心,从来不止于东荒,待朕镇压东荒仙门,我大魏将剑指九州天下。” 魏帝陆啓说道:“然而,东荒偏安一隅,已有千年之久,刀剑早就已经生锈,不堪大任。 东荒七境及其以上强者,绝大多数都归属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两大势力。 这些年来,在朕与莫惊春都极为克制,大魏与东荒仙门鲜少有流血之争。 所以那怕是我大魏武夫,充其量不过是参加了几场俗世战争,这并不算大场面,而横断山妖族困居横断山千年,也少了妖兽的凶狠与嗜血。 武夫不见血,哪里还算武夫?妖兽不行凶,又怎能称妖族?这样的武夫和妖兽,撑不起朕与大魏的野望。” 陆玄楼问道:“所以,父皇是想借此机会练兵?” “对了!” 魏帝陆啓说道:“朕宁愿大魏武夫在东荒将血流尽,也不愿大魏武夫横尸他域。” “于大魏而言,这是练兵之战,于你们而言,却是一场修行。” 魏帝陆啓继续说道:“东荒天骄已败,就不配再成为你们的对手,年轻一代称雄,那就向更高处而行。” “明日出战,尔等可战绝巅巨头;战败绝巅巨头,可问剑涅盘武夫;战败涅盘武夫,便与巨擘问道。” “一战又一战,千锤又百炼,你们就在他人的惊呼声中,成为我大魏新的支柱。” 铿锵有力,阴阳顿挫,魏帝陆玄的话语激荡人心,让三个年轻人心血沸腾。 魏帝陆啓一番演讲,实在激昂,与浮屠饮酒时,陆玄楼心绪仍旧难以平静。 “陈凶是个蠢货,你和颜沉鱼还有智商,怎么就被陛下忽悠傻了?” 浮屠唏嘘说道:“想当初,我就是信了陛下的话,跑去了北境万兽山,被打成死狗,被屠方道拖了回来。” “但不得不说,以战破境,这的确是一场盛大的修行。” 浮屠得意说道:“当年我打不过的那些人,后来都被我宰了,成了鬼门关下的白骨。”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真敢想,也真敢做 行宫之中,魏帝与大魏双王同座煮酒,不见尊卑,好似兄弟。 大魏双王这等层次的强者,即便是魏帝也要礼让三分。 “陛下的口才越发厉害了。” 东俣王轻笑出声,声音尽是唏嘘。 想当初,魏帝陆啓孤身入横断山,口若悬河,画下好大一张饼,让他心情澎湃,稀里糊涂就成了魏帝陆啓的打手。 当然了,魏帝言出必行,这才是横断山妖族向大魏俯首的真正缘由。 魏帝陆啓笑道:“年轻人有一腔热血,一旦沸腾,总是情难自禁。”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难免吃些苦头。” 东俣王笑道,于天骄人杰而言,境界上的差距并非难以弥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朕也是为他们着想!” 魏帝陆啓笑道:“朕若败于莫惊春,你们两个也活不成,大魏王侯与横断山妖圣难以支撑大局,有些人一定会被清算。” “此刻有朕庇佑,他们问剑破境,将来被清算时,有些自保之力也好。” 东俣王笑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这可不是陛下的作风啊!” “朕向来自信,但从不狂妄!朕与莫惊春交手,五五之数,谁胜谁负,且看天意。” 魏帝陆啓说道:“朕若败了,有玄楼、陈凶、颜沉鱼在,将来就还在,那我大魏仍可卷土重来。” “将来的事谁也不说定,尽人事而听命,就不说这些了。” 魏帝陆啓说道:“朕今日请两位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请两位出手。” “陛下请讲!” 东俣王与灏落王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大魏与东荒仙门争斗,朕与莫惊春争道,有些人想看热闹,朕管不着。” 魏帝陆啓幽幽说道:“可是有人想凑热闹,那朕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陛下是想让我们出面,警告他域修士,莫要浑水摸鱼?”东俣王试着问道。 “警告,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魏帝陆啓冷冽说道:“既然来了,且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把命留在东荒,尤其是那些九境大修士。” “陛下,此举恐怕不妥。” 东俣王皱眉说道:“我大魏若是斩杀他域修士,必然招惹仇恨,他域修士与东荒仙门联手,于我大魏而言,大不利。陛下不妨忍一时,等我大魏镇压东荒仙门,再行问罪之事也不迟。” “有些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你越是忍让,他觉得越是好欺负,行事便越发肆无忌惮。” 魏帝陆啓说道:“你得把他打疼了,他才能安分守己,才能收起那觊觎之心。” “可是……” 东俣王有心争辩,却被魏帝陆啓摆手打断。 “没有可是!你当莫惊春真是君子不成?” 魏帝陆啓说道:“朕与莫惊春不打不相识,也算是老朋友,怎会不清楚他是什么人?那家伙不是好人,心也黑透了。” “九境大修士,哪个身上没些大气运?他们身死东荒,那一身气运也要留在东荒。” 魏帝陆啓说道:“朕动心,莫惊春也动心,那就是一拍即合,所以朕会出手,莫惊春也会出手。” “原来如此!” 东俣王恍然大悟,难怪陛下与莫惊春迟迟不肯动手,原来是别有图谋啊! 此番有不少九境大修士来到东荒,若是尽数陨落,一身气运滞留东荒,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啊! 东俣王肃然起敬,陛下与莫惊春是真敢想,也是真敢做啊! 剑门关外,一处旷野,魔殿殿主面露惊骇之色,眼瞳急速的放大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一轮妖月将领,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之意,在心间蔓延开来。 魔殿殿主露出难堪之色,身躯刚欲冲出,铺天盖地的攻势便席卷而来,将魔殿殿主淹没,丝毫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大魏双王!” 魔殿殿主眼眸骤然收缩,盯着天空上的两道身影,无可奈何的看着一轮妖月将此地笼罩。 魔殿主主注视着那携带着毁天灭地波动的一轮妖月,嘴唇微抿,两道冷冽的寒光也自眸底深处闪烁起来。 魔殿殿主凝声问道:“两位道友,这是何意?” 东俣王戏谑说道:“听说你要帮着东荒仙门对付我大魏,我两人就来了。” 魔殿殿主顿时沉默,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刚刚见过莫惊春,谈成此事,大魏王朝怎会知晓? 细思极恐,但魔殿殿主来不及多想,这两人来者不善啊! 魔殿殿主沉声说道:“两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你心中有数就好,这并不重要。” 东俣王戏谑说道:“重要的是,我们既然来了,那你就得死!” 莫惊春亲自送来的消息,就不能是假的。 东俣王黑色的眼眸缓缓闭合,雄浑的妖气犹如洪水般渊源不断的爆发而来,与那一轮妖族,形成了某种极为玄妙的共鸣。 “天上星河落人间!” 东俣王嘴中呢喃,那微闭的双眼,豁然睁开,黑色眼眸深处,有着猩红色的狰狞寒光。 天空之上,有一片星河浮现,其中似有万千星辰,与那一轮妖月辉映,星光洒落人间。 漫天洒下得斑斓星辉,落在他的身躯上,魔殿殿主的境界竟然在不停的跌落。 “这是什么秘法?” 魔殿殿主露出震惊之色,骤然慌乱起来。 同为九境巅峰强者,大魏双王联手,也绝难杀他,但此刻他被强行压制境界,那就生死难料了。 在漫天星辉中,忽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不知何时,在那星空中多出一张黑色的古棺,棺椁四周雕刻着山峦起伏,日月河流,飞禽走兽,磅礴而恢宏。 “葬!” 灏落王低沉出声,自黑袍中伸一根白骨手指,驾驭古棺穿梭而出,直接压得虚空疯狂破碎。 在古棺靠近魔殿殿主的瞬间,棺盖升起,万丈阴气竟是犹如大海狂潮,席卷着魔殿的身躯,将他拖入古棺之中。 “不!” 魔殿殿主周身魔气翻滚,不管他激烈抵抗,都是无济于事,最终被拉入古棺之中,灏落王也迈步而出,没入那古棺之中。 第两百三十七章 南域黄泉宗 星辉之下,古棺悬浮,响起魔殿主主惊恐的声音,接着是惨叫声、求饶声,然后是怨毒的咒骂声,最终静寂无声。 不久之后,灏落王也自古棺中走出。 “死了?” 东俣王陆吾问道。 “嗯!” 灏落王沙哑说道:“毕竟是轮回境武夫,花费些许时间,才能彻底抹杀,让你久等了。” “死了就好!” 东俣王感慨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尊幽冥境天鬼!” 鬼修一道,自阴神境而后,便是彼岸境鬼仙、幽冥境天鬼。 而鬼道一途,极阴不阳,前路有限,而幽冥境天鬼便是鬼修所能达到的极致。 鬼修到了这个层次,自然超越了九境大修士,仅次于十境巨头,难怪灏落王能镇压轮回境巅峰的魔殿殿主。 灏落王说道:“东荒就这么些强者,不是人,不是妖,那本座就只能是鬼了。” “你能修至鬼道绝巅,生前也应该极为不凡。” 东俣王好奇说道:“这样的人物,本座不该没有听说过,可本座也着实猜不出你的身份。” 灏落王绝对是大魏王朝最神秘的一位强者,那怕今日出手,东俣王也看不出其来历。 “好奇心,不是什么好心,窥探本座的身份,更不是什么好事。” 灏落王低沉出声,隐约有警告之意,东俣王不由皱眉,问道:“本座也不能过问吗?” 灏落王不置可否,转身离去,答案显而易见。 “有趣!” 东俣王轻笑一声,抹除他与灏落王的气息,收起神通,紧随灏落王离去。 与此同时,与东荒相隔万里的 南域,魔道第一宗,黄泉宗! 一座古色古香、清幽雅致的阁楼中,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犹如从仙境跌落凡尘的绝美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半张脸颊戴着一张薄薄的面纱,朦胧之间,只有一双清丽的眼眸展露在外,清眸之中,仿佛有着一潭静静的幽水,浅色素裙,衬托着近乎完美的身材,令人不敢亵渎,甚至是靠近。 那是是活了数百年之久,在她的身上,都看不出任何岁月流逝的痕迹。 黄泉宗九幽城第九知,这是轻轻跺脚就能震动南域魔道的大恐怖。 “魔殿殿主,竟然死了?” 第九知微微皱眉,薄怒道:“魔殿殿主虽不成器,却也是我黄泉宗一殿之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得罪我黄泉宗。” 说着,第九知便准备施展大神通,探查魔殿殿主的死因。 “不必了!” 一道飘渺之音响起,空间隐隐波动,黄泉宗主缓缓现出身形。 此人青衫儒雅,一身书卷气,与他南域魔道第一人的身份极为不符。 “早就告诉他,去东荒看热闹可以,凑热闹不行,现在看来,他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黄泉宗主摇头说道:“陆啓、莫惊春,两尊不灭境强者,我去了东荒,也要低头做人,他倒好,竟起了歪心思。” 第九知说道:“那怕魔殿殿主有错在先,东荒也不该将其镇压,如此行事,未免也太不将我黄泉宗放在眼中!” “不灭境武夫,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黄泉宗主感慨说道:“以前,东荒弱了些,现如今,东荒出了两位不灭境武夫,即便会死一个,那也没有我黄泉宗兴师问罪的地方,所以息事宁人,到此为止吧!” “也只能如此了!” 第九知叹息说道,九州天下的十境强者缺指可数,即便是黄泉宗,也没有十境强者坐镇。 “那两人真的入了十境吗?”第九知心有怀疑。 九州天下十境修士,尽皆是千年前便踏入十境的老古董,而千年以来,惊艳绝才者不计其数,用尽了办法,却无一人踏入十境。 就如黄泉宗主,读过圣贤书,做过道士,也敲过钟,三教学问,尽在胸中,也懂阴阳术法,破境却是遥遥无期。所以,第九知并不相信,魏帝陆吾和莫惊春成就不灭武夫的事情。 黄泉宗宗主说道:“有人敢说,有人敢信,那真假就不重要了。” “那你也觉得此事有假?”第九知说道。 “如果是他人,我定然嗤之以鼻。” 黄泉宗主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曾去过东荒,暗中窥探过那两人,都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我倒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去东荒看看了。” 第九知凝声说道,修道数百年,她距离不灭境,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那我还是那句话,看热闹可以,凑热闹不行。” 黄泉宗宗主说道:“我总感觉东荒的事透着蹊跷,莫惊春与魏帝陆啓谋划着什么。” “你不去吗?” 魏帝陆啓与莫惊春交手,若能窥见端倪,破境有望,对于她与黄泉宗主这等层次强者,无疑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人各有道,他们的道,你我未必走得通。” 黄泉宗宗主说道:“而且他人走过的路,即便走得通,本座也不屑去走。” 第九知感慨说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啊!” “近日,突然有些想法,想试一试,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黄泉宗主说道:“此行若是顺利,等我回来的时候,黄泉宗也将多出一位十境武夫。” 第九知闻言一愣,随即苦笑说道:“难怪你不去东荒,原来是已经找到了破境之路。” “你尽管放心,黄泉宗有我,其他人掀不起风浪。”第九知自信说道。 “那就有劳了!” 看着黄泉宗主彬彬有礼的模样,第九知不由发笑,“你倒是越来越像儒家的伪君子了。” “读了些书,考究其中道理,心境有所改变,也是难免。”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黄泉宗宗主笑道:“魏帝陆啓与莫惊春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去的晚了,恐怕就错过了。” 目送第九知离去,黄泉宗宗主遥望东荒,目光深邃,也不知想些什么。 数日之后,当第九知赶至东荒的时候,黄泉宗安排好宗门之事,孤身只影向北而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惊艳绝才 又一日。 剑门关外的惊天大战,随着号角声响起而落下了序幕,从他域聚集而来的修士,望着那三道年轻的身影,眼中充斥着忌惮之色。 颜沉鱼祭出两柄本命飞剑,神光璀璨,剑气纵横,犹如剑仙临尘,问剑绝巅巨头。 这位绝巅巨头出身第一剑宗,乃是一位纯粹剑修,百年前也是一代天骄,持道兵而战,杀力之强,堪称恐怖,而他竟然不敌颜沉鱼。 隔着两个小境界,差着一百年的底蕴,击败绝巅巨头,近千年以来,似颜沉鱼这般惊艳的修士凤毛麟角,而这些修士,无一例外,都成了九州天下的一方霸主。 “两柄本命飞剑,又兼空间神通,出剑无往而不利,此女天宠地爱。”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毫不吝啬,尽情称赞,“此后百年,九州剑仙,必有此女一席之地,将来更在我之上。” 然而,即便是如此惊艳的颜沉鱼,竟然是大魏三杰中最不出彩的那一个。 陈凶魔威惊天,凝聚一尊天魔法相,缔造一片尸山血海之地,无视一切,横推所有强敌,最终将一尊八荒境道君踩在脚下。 这位八荒境道君也极为不简单,出生东玄宗,道法炉火纯青,与神主莫惊春生在同一时代,见过无数的风景,最终却被陈凶无情镇压。 “此子若身在南域,那又是一个离黄泉。” 黄泉宗主离黄泉,放眼九州天下,这绝对是一个响起的名字,也唯有踏入第十境的莫惊春与魏帝陆啓可以稍稍压制此人一头。 牧九州感慨不已,就此刻看来,陈凶已经立于九州天下年轻一代的顶点,唯有少数人有资格与之并驾齐驱,将来必成一方霸主。 “区区魔道武夫,也配大世争锋?” 北玄道君冷笑出声,眼眸中寒光闪烁,浮现丝丝缕缕的杀意。 陈凶踩着八荒境道君的尸骨扬名,让道门情何以堪? 一念至此,北玄道君杀心更甚。 自古道魔不两立,这等魔道天骄,将来必然是道门大敌,决计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北玄道君,我小声提醒你,收起杀心,前路坦荡荡。” 牧九州戏谑说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东荒已不是你我能放肆的地方。” 他域修士顿时噤若寒蝉。 这场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之间的浩瀚大战,前前后后,已经持续了半月时间。 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各有损伤,但陨命最多的,却是他域修士。 半月时间,陆陆续续有他域涅盘武夫身死,足有四五十之数,更有数位九境强者陨落。 尤其是西漠佛土的苦玄僧人,修成金刚不灭之身,仍旧在数位轮回境武夫的眼皮底下,被人抹去神魂,而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魔殿殿主身陨,九幽城第九知亲临东荒,却绝口不提此事,甚至停留在远处,不敢靠近剑门关,息事宁人的态度显而易见。 随着这些强者的陨落,也给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他域修士强而有力的震慑。 这些年来,东荒虽然没落了,但毕竟是一域之地,发起疯来,也是要命的,绝不是他域修士随心所欲的地方。 北玄道君不敢轻举妄动,遥遥拱手,竟有赔罪之意,然而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东荒流是大凶之地,决计不能久留。 众人目光流转,尽数落在那一道黑衫上,羡慕、嫉妒、惊叹,不一而足。 前天剑斩绝巅巨头,昨日锤杀涅盘武夫,今日一战,陆玄楼问道雷神殿主雷猛,不以十方绝灭剑阵取胜,而是以剑问路、以拳前行,与雷猛捉对厮杀,最终收场时,两败俱伤。 雷猛是东荒神殿一殿之主,绝非寻常涅盘武夫能比,若非巨擘,绝难胜之。 陆玄楼虽然没能赢,却也没输,惊艳二字,已不足用来形容陆玄楼了。 “此子才情,当世第一!” 牧九州时而感慨,时而唏嘘,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就好似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中间,还有着数个小境界的沟壑。 而在如此之大的境界差距下,陆玄竟然战平雷猛,惊艳如莫惊春,年轻时也不曾做成此事。 牧九州艳慕说道:“陆啓这厮,羡煞旁人!” 魏帝陆啓生儿子的本事,可谓是天下第一。牧九州原本以为,一个陆玄宗已是陆啓的极限,不成想竟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陆玄楼。 “陆啓他有这种恐怖的本事,竟不自知。” 牧九州大笑道:“他若勤快些,生出百八十个儿子,哪里需要这般大动干戈,他不争天下,自揽天下入怀中啊!”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无语至极,“且不说陆玄楼如何,单单是陆玄宗,称雄中州,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已是绝无仅有的不世之才,岂是说有就有的?” “还是黑圣前辈老谋深算,早早就将这等天骄收在门下了。” 牧九州遗憾说道:“我早些陆玄楼有等天姿,决计要与前辈争一争。” 牧九州与莫惊春是朋友,与魏帝陆啓是老相识,真要争起来,他未必会输给黑圣。 “陆玄楼越是惊艳,老夫就越是头疼啊!” 黑圣苦笑道说道:“大魏王朝胜了,陆玄楼便是大魏少帝,魏帝陆啓决计不会让陆玄楼成为儒家圣人。 反之,那就是斩草除根的故事了。” 牧九州说道:“莫惊春虽然黑心,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老夫自然信得过莫惊春,可是众怒难违,就怕莫惊春也无可奈何啊!” 白衣剑宗,岳武神,赵怀素,许墨。 陆玄楼的双手,沾满了东荒仙门的血,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莫惊春,他也没有理由让陆玄楼活着离开东荒。 莫惊春是十境武夫,有通天彻地之能,他可以不将如今的陆玄楼放在眼里,但他敢不把将来的陆玄楼当回事吗? 牧九州说道:“陆玄楼将来入十境,莫惊春也压不住他,所以前辈认为莫惊春的心思要变了。” “不会吗?” 这段时间,莫惊春行事出人意料,不似君子,更像小人,由不得黑圣不担心。 “若真是如此,我愿为前辈撑腰。” 牧九州说道:“莫惊春总不至于与儒门、山河宗、大河剑宗为敌吧。” 黑圣拱手笑道:“那就算老夫欠两位一个人情。”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决战 王对王 将对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场持续两月的战争终将迎来落幕。 剑门关中,魏帝陆啓褪去了袍服,披上年轻时穿过的铠甲,端坐在大殿上方,帝威弥漫着,尽显霸道之色。 大殿两侧,东俣王、灏落王、大魏三将九侯、横断山妖圣以及陆玄楼、陈凶、颜沉鱼等大魏强者,皆是正襟危坐。 “诸位,明日大决战,不同于以往,将会以帝战作为开端。” 魏帝陆啓环视一众强者,一双眸子亦是冲斥着凝重。 “朕与在座的各位,都将肩负大魏的存亡。” 此话一出,饶时那些平日间高高在上的大魏强者,神色也不由显得凝重,每个人都宛如挑起了千斤重担。 这份责任太过沉重,压得众人都隐隐喘不过来气儿。 “这一战,朕等了二十年,不成功,便成仁,诸位可愿为朕舍命?” 说道最后,魏帝陆啓起身,双目绽放出炽热的神芒,慑亮了整座大殿。 “虽死无悔!” 在场的一众强者,皆是纷纷起身,双拳抱握在胸膛,声若雷霆,话语铿锵,每个人都升起了一往无前的死志。 第二日! 铛! 随着一道浩大苍茫的钟吟声响起,一道道身影自剑门关升起,伫立在城墙之上,一字排开。 有人横刀立马,也有人披甲遮面,有人擎举战兵,也有人抱拳而立等等,每个人都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 每个人神色肃杀,视死如归,一如即将出征的大军。 剑门关上空,魏帝陆啓携带大魏双王悬空,帝威弥漫。 “诸位,今日便是我大魏与东荒仙门决战之日,此战极终战,生死将茫茫,你们可愿追随朕进行这最终一战?” 魏帝陆啓的声音在大魏气运的坚持下,响彻在东荒的每一个角落,也响彻在每个人耳畔。 “死战!” 万众如一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震荡在东荒,沉重且悲壮,一如去赴死的将士。 大魏铁骑落马之地,即是归途,大魏武夫死战之地,亦是故乡。 不周山巅,神主莫惊春抬眸,遥望剑门关那正在迅速升腾的战意,神情严肃。 “终究难以避免啊!” 神主莫惊春感慨一声,随即喝令:“大魏武夫已经杀来,所有人准备迎战!” 一令下,早有准备的东荒圣地,犹如一方庞大的机器运转。 这一刻,在他域修士眼中,好似有两轮“大日”彼此迅速接近,一方战意汹涌,一方神辉星耀。 近了! 更近了! 仅仅片刻功夫,那两轮“大日”终中临近了彼此。 恐怖的气息在交织、碰撞、肆虐,好似掀开了一场无形的交锋,浑浊的天地被荡清。 仅是瞬间,双方便在剑门关外的天幕中对峙起来,那种交织起的杀意与威势,让整个东荒大地都陷入了动荡。 无数人为之惊悚、骇然,怔怔的看着这场突起的大战。 天幕之中,有两道身影鹤立鸡群,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眸中。 “莫惊春,魏帝陆啓,这两人终于要出手了吗?” 这一刻,躲在暗处的他域强者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现身,于近处观战。 九州天下,千年以来不曾有十境之战,此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尤其是神主莫惊春、魏帝陆啓,是千年以来唯二踏入十境的修士,掌握着踏入十境的方法,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陆啓,你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与魏帝时常论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大魏与东荒仙门和平共处的方式,却验证了一个道理:三足可以鼎立,一山不容两虎。 “虽然惋惜,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魏帝陆啓笑道:“今日不说他事,唯有一事,问苍茫茫大地,谁主沉浮!” “那你我天外一战!” 莫惊春说罢,身形向高处而去,挥拳破开天幕,与魏帝陆啓并肩往天外而去。 十境之战有毁天灭地之能,若神主莫惊春与魏帝陆啓在东荒交战,极有可能将东荒打烂。 他域强者纷纷动身,先后越过天幕,竟有二三十之数。 “诸位,等着也无趣,那不妨打一场。” 神主莫惊春与魏帝陆啓往天外一战,双方强者也难以安稳。 “打就打!” 百里剑秋率先一喝,邀战东俣王陆吾,杀意凛然,乾坤圣地林野渡迈步而出,与灏落王争锋相对。 “着急什么,先让一众武夫热热身,斩落几颗热滚滚的人头,我们之间再决生死不迟。” 东俣王陆吾轻笑出声,有意擂台战。 此战不同以往,有乾坤圣地的强者插手,东荒圣地的强者数量比大魏武夫多出半数,混战之下,大魏武夫双拳难敌四手。 “好!” 百里剑秋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东荒仙门有乾坤圣地相助,强者数量远超大魏王朝,无论怎么打,东荒仙门都不会吃亏。 灏落王狰狞一笑,随而喝问道:“诸位,谁想上前博个彩头?” “我来!” 随着喝声,一道身影越过大魏双王,踏入战场中央。 “大魏公羊枯骨,愿求一死。” 公羊枯骨将身躯挺的笔直,目露睥睨,似乎没有将东荒仙门强者放在眼里。 “此人不简单啊!” 大魏三将曾经联手,力战东荒仙门十尊巨擘强者,立于不败之地,而公羊枯骨乃大魏三将之首,不可小觑。 百里剑秋颔首间,环视身旁的一众强者,“诸位,谁愿出手,战杀此獠?” “我来吧!” 一道声音响起,赫然是第一剑宗的百里声秋迈步而出。 百里声秋虽是轮回剑仙,公羊枯骨却是怡然不惧,默默拔出一杆仗高的长枪。 长枪吞吐百丈寒芒,无尽的杀意撕裂了周遭的空气。 “公羊枯骨,你很不错,有资格死在老夫剑下!” 百里声秋满意点头,目光炽烈,笑容渐渐森然,似乎将公羊枯骨当成了一个猎物。 公羊枯骨却不与之废话,挥动长枪,便攻杀过去。 王对王,大战由此而生;将对将,大战渐渐激烈。 第三百四十章 百里枯骨陨灭 铿! 长枪舞动,铿鸣震天,瞬间出现无尽枪影,每一道都激荡着暴戾的杀意,捅穿天地,刺破乾坤。好似怒海的枪影,刹那间笼罩了对面的百里声秋。 “呵!” 百里声秋却是冷笑一声,公羊枯骨却是强横,这一枪足以让许多巨擘饮恨,但他是轮回剑仙。 百里声秋拔剑斩出,一方剑幕横亘虚空,瞬间吞没了袭来的剑影,连一丝响动都没有传出,一如泥牛入海。 嗯?! 公羊枯骨眼眸微缩,内心当即陷入了沉重与凝神。 须知,为了速战速决,他方才那些枪影,根本没有丝毫留手,每一道都蕴含了毕生所学,有些崩天裂地的恐怖力量,却被百里声秋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在九境修士中,百里声秋不过是末流人物,但在公羊枯骨面前,却是货真价实的强者。 就在公羊枯骨凝神之际,百里声秋再度挥手,斩出一剑,剑气骤然涌动,好似水波涟漪。 咻咻咻! 霎时间,那些被吞没的枪影再度呼啸而出,不同的是,无尽的枪影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侵染着剑光,其上萦绕着凌厉的剑意。 这种威势似乎比刚才公羊枯骨施展的还要强大三分。 公羊枯骨不敢大意,旋即挥动手中长枪,搅动四方风云,将反射而来的无尽枪影一一挑落。 但令他感到心惊的是,无尽的枪影不仅威力暴涨许多,其上萦绕的剑意更是难缠。 枪影虽然崩灭,剑意犹存,犹如附骨之蛆,侵蚀着他的身体,让公羊枯骨狼狈不堪。 “呵呵,滋味不好受吧!” 百里声秋冷笑间,已是脚踏虚空,仗剑朝着公羊枯骨强势杀来。 同时浑身上下更是汹涌起一道道精纯剑气,剑气过处,天地失色,摄人心魄。 公羊枯骨目光沉凝间,一身暴戾而霸烈的杀意轰然绽放。 枪声铿鸣间,状如横扫千军,彻底将无尽枪影荡灭。 但彼时,百里声秋已然杀至公羊枯骨近前,浑身上下汹涌的剑意显得无比炽热,将其衬托,好似一尊剑道神只。 “剑断山河!” 百里声秋一剑刺出,周身剑气瞬间幻化出一柄数十丈的大剑,呼啸着刺向公羊枯骨。 这一剑,极为不凡,所过之处,虚空寂灭,光影黯淡,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 公羊枯骨知晓这剑气的恐怖,已然不会让其近身,微微后退数步,一枪递出,寒芒如龙,枪锋不差分毫地点中剑尖。 一时间,枪锋破碎,公羊枯骨身行倒退,剑气席卷而来,洞穿其身体,血肉模糊,极其惨烈。 “这不妙啊!” “百里声秋毕竟是轮回境剑修,公羊上将军只能疲于应付!” “若这般下去,公羊上将军迟早要被剑气斩灭啊!” 此时,以大魏双王为首的一众大魏武夫,无不目光沉重,所有人都看出公羊枯骨艰难的处境。 相反与大魏武夫的沉重,东荒仙门却是目露冷笑,士气也随之暴涨,甚至有人在兴奋的叫好。 该! 大魏的贼子都该死。 “早知如此,就该让本圣战那百里声秋!” 血蛟大圣摇头不已,他有龙鳞护体,剑气难伤,即便境界不如百里声秋,但打成平手,也是容易的事情。 蓦然间,一道震天动地的枪吟声响彻四野。 公羊枯骨持枪踏天而起,无视漫天剑气,狂猛冲杀,枪影破空,一身精气神犹如火山喷薄。 暴戾的杀意骤然于头顶之上,凝聚一杆血色枪魂,枪魂一现,百里枯骨的一身战力也陡然暴涨。 仅是一枪扫出,漫天剑气犹如烟花一般,纷纷炸裂。 无尽的剑气席卷而出,却再也困不住暴走的百里枯骨。 一人一枪,冲破剑气封阻,径直杀向百里声秋。 身躯鲜血淋漓,甚至有些地方的血肉已经模糊,但公羊枯骨的精气神却前所未有的璀璨。 “嗯!” 百里声秋目光诧异,显然没有想到公羊枯骨竟然如此神勇。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百里声秋也仅仅是诧异,并没有慌乱。 轮回境剑修,这是他的境界,也是他的底气。 枪鸣阵阵,剑吟萧萧,两人杀的难解难分。 “第一剑斩!” 这一次,百里声秋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将自身的剑意全部倾泻出来,使出第一剑宗中杀力最强的一招。 无尽的剑气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周遭的虚空如沸水般沸腾。 与此同时,公羊枯骨也递出了蕴含毕生功力的一枪。 数千丈的虚空宛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尽皆崩裂。 恐怖的力量席卷而出,猛烈的冲击着公羊枯骨的身躯,使他喷血倒飞,手中长枪彻底脱手,骨头也不知断裂了多少根,精气神也随之萎靡不振。 百里声秋则是趁胜追击,剑气弥漫而出,朝着公羊枯骨合拢,将后者的身躯禁锢在虚空中。 任百里枯骨如何怒啸、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禁锢,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气息越来越弱,俨然败下阵来。 此阵战败,唯有一个死字! 百里剑秋傲然而立,轻蔑笑道:“公羊枯骨,可有什么遗言?” 公羊枯骨不言,甚至停止了挣扎,好似即将接受了陨落的命运,唯有那乱发覆盖着的眼眸,隐藏着最后得疯狂。 “没有遗言,那就去死吧!” 百里声秋冰冷出声,挥剑而动,便要彻底将公羊枯骨斩杀。 “老夫百里枯骨,受皇恩五百年,今日纵死,也要为大魏流汗最后一滴血。” 然而就在此时,百里枯骨骤然发出一道慷慨赴死的沉喝。 遂然间,百里枯骨的四肢、头颅、胸膛,尽皆炸裂。 而在炸开的一瞬间,血肉刹那间交融,骤然间凝聚出一匹血色的战马,而那积攒百年的杀意也凝聚成一杆血红色的长枪。 百里剑秋骑乘血色战马,将魂魄一并燃烧,向着百里声秋发起最后的冲锋。 “落马之地,即是吾乡。” 这是公羊枯骨最后的冲锋,在这之后,他将再无来生。 天地间好似升起一道血色长虹 ,百里声秋蓦然大惊,当即御剑而动,斩出一道道剑光。 然而,那血色长虹却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破碎那一道道剑光,以势如破竹之势贯穿百里声秋的身体。 “啊!” 蓦然间,天空之中响起百里声秋凄厉的惨叫。 待到血色长虹消散,百里声秋的身体也僵滞在原地,那得意的眸光,早就已经被惊骇与恐惧所填满。 “咔嚓!” 只听得一声异响,百里声秋的眉心出骤然炸开,生机与气息从中疯狂流逝,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不可能,怎么会?” 百里声秋嘴中呢喃还不曾说完,裂纹便蔓延到了全身,如同一个摔碎的瓷娃娃,扑簌簌散落,化为了灰烬。 百里枯骨,陨灭! 百里声秋,身亡!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二战 第一场战斗结束,结果令所有人感到震撼,谁也没有想到,百里声秋与公羊枯骨两人竟是同归于尽了。 “为上将军送行!” 这时,灏落王仰天一喝,右拳重重于左胸上重重擂了一下,而大魏武夫,亦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齐刷刷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充斥着悲壮之情。 “人心可畏啊!” 乾坤圣主林野渡心生感慨,看着大魏武夫,眼眸中尽皆是忌惮之色。 世间有轮回,武夫有来生。 公羊枯骨虽以血肉、魂魄凝聚必杀一击,斩杀了百里声秋,但将永无轮回与来生,彻彻底底的陨落了。 若大魏武夫人人如此,这场大战将是何其惨烈的模样。 “可恶!” 同时,百里剑秋忍不住怒斥。 这一战,百里声秋占据了绝对上风,一时不慎,竟然落倒如此下场。 恼怒一会,百里剑秋神色又复淡然,渐渐恢复了常态,虽然是亲兄弟,但历经千年沧桑,这份亲情也淡薄了。 对于东荒仙门来说,强者数量远超大魏王朝,他们死的起,而大魏武夫每死一人都是致命的。 这场大战优势依旧在东荒仙门。 没有耽搁什么,百里声秋下令,“第二场,再战!” 一位魁梧大汉,赤裸着上身,背负这一柄雪亮天刀,仅是立在那里,恐怖的刀子便震颤十方虚空。 魁梧大汉一上场,便是拔出背后的天刀,刀锋遥指大魏武夫,喝道:“吾乃乾坤圣地风行云,谁来与我一战!” 话语如雷滚滚,更是夹杂着如同刀锋一般的凌厉之势,令无数人感到肌肤生疼,可见其刀道造诣。 见此,大魏武夫欲争抢着上去与之一战,显然公羊枯骨的死,极大的刺激了大魏武夫的情绪。 “谁也别抢,本将要与他比刀!” 这时,一道轻喝声响起,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 “诸位,若我死,不必悲伤,此乃吾之所愿!” 大将军韩致开口,像是提前交代着遗言,显然这一战,韩致俨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随后,在一众大魏武夫沉重得目光下,韩致闪身下场,在他那消瘦的身躯中,也骤然惊起一声刀鸣。 刀鸣响彻九天,无穷无尽的杀意宛如怒海一般扩散,不同于风行云那杀伐犀利的刀意,韩致的刀意内敛而含蓄。 “咦?没想到今日居然能碰到同道中人!” 剑道杀伐第一,武夫多练剑之人,少有负刀之流。 风行云诧异一声,一双眸子燃起熊熊战意。 “正好,今日我定斩你,证吾之刀道无双。” “有种便来!” 韩致漠然回应一声,战意炽烈。 两人不约而同的释放各自的刀意,一人刀意如海,一人刀意似渊,在天幕中汹涌对撞。 海能填渊,渊能吞海,两者虽没有正式交手,但双方的刀意已然展开了恐怖无比的激烈交锋。 两方刀意突兀惊起无尽的狂潮,狠狠在天幕中碰撞在一起,好似炸响了一道无声的惊雷。 许久,场中肆虐的刀意褪去,无论是风行云还是韩致都尽显凝重,皆探到对方刀道的强悍。 铿!铮! 最后随着两道激昂的刀鸣,两人同时拔刀攻杀。 韩致挥手之间拔出一柄黑色长刀,重若万钧,垂落下万千刀气,每一缕散发着凌厉气息。 刀锋斩出,无尽的黑色刀意犹如怒潮一般席卷而出,无论是刀势还是刀意,都显得极其雄厚与磅礴。 风行云亦是挥动手中的雪亮天刀,犀利的杀伐刀气横扫而出,如同漫天大雪,倾洒乾坤。 两位强者同时出手,刀鸣激昂九天,刀光笼罩百里。 战场处,好似升起两轮日月,一轮黑光滔滔,一轮雪亮茫茫,尽皆卷动着无匹的刀气。 铛铛铛—— 瞬息,两位刀中豪杰交锋在一起,金铁铿鸣声刺入耳膜! 无尽的刀气碰撞间,好似在虚空中绽放可万千烟花,刀芒闪烁,刀辉炫丽。 刀与拳相似,走的是霸道强悍的路子。 而此刻两位刀中豪杰交手,竟然比刚才百里声秋与公羊枯骨的战斗还要激烈,掀起的声威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莫说双方武夫,纵然是他域修士也目不转睛的盯着。 仅仅须臾间,风行云与韩致便战了数百回合。 方圆数十里的山峰都被双方凌厉的刀气切得支离破碎,远远望去,沟壑纵横。 东荒百姓的目光眺望此处,两者的激烈战斗更是引起恐怖的异象,恍若灭世之景。 风行云与韩致,越战越勇,越战越烈。 两人的精气神都尽融入自身的刀中,好似两柄绝世天刀,切割虚空,惊颤天地。 双方武夫高呼呐喊,都在期望着己方强者能够赢下这场战斗。 黑刀如渊,天刀似海,各种刀术神通层出不穷,大战持续沸腾,两人杀到近乎癫狂。 随着大战越来越激烈,天幕中不断有鲜血落下,如同火焰一般。 但两者丝毫不在乎伤势,持续博杀,尽显惨烈,作为刀客,那怕伤势再多,鲜血横流,也不愿后退一步,因为一旦退了,就意味着承认不如对方,刀也就钝了,输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战,持续了杀了上千回合,方圆百里的山峰、大地都被打成废墟,到处都是残留的刀气。 轰! 忽地,两人对拼一刀,刀气炸裂,双双倒飞千丈之遥。 待到停稳,两人披头散发,皆是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刀亦是剧烈的震颤着。 韩致的脖颈上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汨汨而涌,差一点被枭首,而风行云胸膛处,亦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此外,两人身躯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难以计数,无论是衣衫还是肌肤,都被鲜血染红。 看到两人的状态,敌我双方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惨烈! 太惨烈了! 这两人的战斗完全没有任何花哨,完全是在舍命搏杀! 这时,韩致喘了喘,虽然遭到了不小重创,但精气神却始终犹如烘炉一般炽盛。 他抬起手中的长刀,喝道:“风行云,你我实力相近,再战三天三夜也怕是分不出胜负,不如以最后一刀定胜负、决生死。” “正有此意!” 风行云震喝回应,长刀亦是抬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五死两伤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将自身灵气尽数运转,无穷无尽的刀意宛如如同开水一般沸腾。 铿!铿! 随着两声惊裂九天的刀吟,两人的天灵盖之上,都凝聚出刀影,一道漆黑如夜,一道亮白似昼。 刀影浮现,两人的气息与刀意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杀!” 最后随着一道不约而同的杀喝声,两人再度彼此冲杀。 这一冲之下,两人好似化作两冰绝世神刀。 刀影三千丈,处处是决绝! 两者尚且没有交锋在一起,彼此的刀意已经迸发出火花,如同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有退让之意。 “要分胜负了!” 看着这一幕,所有关注这一战的人皆是心神大震。 蓦地,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两人两刀碰撞在一起,虚空中骤然响起一道金铁交戈的震天轰鸣。 以两人为中心,大地骤然塌陷下去,接着无穷无尽的刀气席卷而出,摧毁无数青山。 两人在怒吼,在咆哮,在疯狂的催动着一身刀道意志,压榨的丝毫不剩。 周围的一切都在毁灭,暴戾的刀气近乎荡尽万物。 “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 突兀间,韩致的眼眸中泛起冷冽的杀意。 一柄小刀浮现在两人的中央,缓缓出鞘。 在这一刻,无尽的刀意从刀鞘中涌出,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推向了风行云。 “啊,你!!” 这一幕,让风行云骤惊,甚至有些无与伦比。 这是绝命的一刀! 风行云被一刀斩中,惨叫吐血,心生惊悚,不敢再有迟滞,急忙撤刀暴退,但无尽刀气席卷,风行云的身体顿时被吞没。 等到风行云浴血冲出,所有人定眼望去,他已经断了一臂一腿,小半边身子都被斩掉。 鲜血犹如泉水喷涌,一身刀意与气息彻底萎靡,俨然遭到重创,再无一战之力。 “你败了!” 韩致独坐大梁二十年,将一身刀意封入刀中,今日生有奇效。 “卑鄙!” 风行云怒骂出声,满是不甘心的神色。 不过韩致并不生气,反而仰天大笑:“卑鄙也好,高尚也罢,归根结底,终究是胜者为王。我赢了,你输了,你之刀道不如我。” 风行云嗤笑说道:“你是赢了,但你这卑鄙的手段,与刀道背道而驰,刀心将死,今生今世再也无望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此话一出,韩致身躯微微一颤,眸中隐约有死灰之色。 风行云说的不错,他方才取了巧,施了手段,那便是退了,这一退,未来的刀途便全完了。 然而不过瞬间,韩致的眼眸便恢复清明之色。 “你我都是握刀之人,但终究不是一类人。” 韩致说道:“你是刀修,握刀是为了刀途,矢志不渝的秉承着刀道意志,而我是将军,握刀是为了杀人,只要能杀人,我可以不握刀,所以,于我而言,握不握刀,有没有刀途,都不重要,胜利,这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 听到这里,风行云只觉得廖廖索索,浑浑噩噩,再加之伤势过重,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仰天昏死过去。 韩致也不犹豫,手起刀落,斩下风行云的头颅。 短短时间,连续战死两位强者,东荒仙门强者,无不悲痛。 百里剑秋眸子虽然阴沉,但脸色却是古井无波。 这一场,大魏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韩致也无再战之力。只要这般持续下去,大魏武夫终究谁率先倒地。 百里剑秋凝喝一声,随即再度挥手,开启第三场死斗。 大魏三将,已出其二,那着第三场死斗的大魏武夫,非屠方道莫属。 屠方道是魔道武夫,天生被道法压制,所以这一次,百里剑秋派出了一位八荒境巅峰道君。 然而事与愿违,经过千百回合的激烈大战,屠方道强势斩杀八荒境巅峰道君。 大战一场接着一场,几乎没有停歇,每一场都极为激烈,甚至是惨烈,鲜血如泉又如瀑,尽情挥洒。 第四战,百炼天宗宗主对决横断山空幽大圣。 百炼天宗宗主凭借强大的神魂力量,死死压制空幽大圣,虽以阴阳术法将空幽大圣彻底抹杀,但他也连跌三境,神魂受损,失去重回巅峰的可能,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第五战,横断山长生大圣对决一位乾坤圣地强者。 长生大圣活得够久,底蕴足够深厚,防御更是无双,那怕是血蛟大圣也奈何不了,所以横断山妖族以为,这是一场手到擒来的胜利。 然而意外不期而至,这位乾坤圣地的强者,竟然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长时间的战斗下,毒素无声无息的侵入长生大圣的肺腑,竟让长生大圣亦是毒发身亡。 接连两胜,东荒仙门心神大振,气势大涨,然而第六战,血蛟大圣出手,伤势镇压一尊仙门巨擘,打掉了东荒仙门的嚣张气焰。 血蛟大圣乃半步天妖,身怀龙族血脉,除非有轮回境武夫出手,否则谁也奈何不了它。 第七战,真武宗宗主对决横断山青丘山主。 真武宗宗主气势极尽巅峰,每一拳挥出,便有风雷呼啸之声。 青丘山主挥手之间,便有万千幻境浮现,以假乱真,与真武宗宗主缠斗。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两个时辰,最终青丘山主虽然耗死真武宗宗主,但九尾七断,鲜血染红全身,气息萎靡不振,彻底失去了战力。 第八战,大魏隐侯对决东玄宗掌教。 大魏隐侯自知不敌,不与东玄宗大战,便燃烧神魂,借大战中身死的武夫血气,凝练寂灭之气,截断东玄宗掌教前路后,含笑陨落。 第九战,大魏关内侯陆芷对决天上云宫副殿主。 天上云宫副殿主,本是温婉的女子,战死之时,面目狰狞,眼中尽是怨毒。 而关内侯陆芷,丹田破碎,经脉尽毁,沦为废人,返回剑门关后,换上一身云宫服饰,自绝身亡。 第十战,大魏镜侯对决东荒神殿的一位隐世强者。 这位隐世强者有着半步轮回境的实力,镜侯颜境古并不是对手,但镜侯有空间神通在手,这位隐世强者也奈何不了他,两人斗上一阵,最终不了了之。 回顾十战,大魏有上将军公羊枯骨、长生大圣、空幽大圣、隐侯、关内侯五人陨落,大将军韩致、青丘大圣重伤。 五死二伤。 死者多骨血,败者无残魂,短短十字,道尽了这场战争的血腥与残酷。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十境巨头 天外星河流转,有人坐而论道。 魏帝陆啓与神主莫惊春共看一座天地,落目处不同,神色自不相同。 魏帝陆啓看山看水,也看天下人,看尽了山河,却独独不看那一座剑门关。 神主莫惊春不曾看山河,唯看那一座剑门关,看武夫死斗,看武夫喋血而亡。 “陆啓,够了!” 神主莫惊春低沉出声,眼中难掩愤怒之色。 他与魏啓达成约定,以两人胜负决断东荒归属,便是不想看到大魏武夫自相残杀。 “怎么,这就舍不得了?” 魏帝陆啓戏谑说道:“东荒本就孱弱,这一场场死斗下来,已有十位巨擘层次的强者陨落,而你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穷苦人,也不怪你心疼啊!” 在莫惊春的谋划中,等他败了,不过死一人而已,大魏武夫将起一座山峰,成为东荒圣地的一份子。 而这般持续下去,莫惊春谋划成空,不仅大魏武夫要死绝,东荒强者也将十不存一,东荒将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地步,百年之内也难以恢复元气,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崛起。 莫惊春皱眉说道:“陆啓,你要违背约定吗?” “霸道霸道,不讲道理才是霸道;帝王帝王,无视规矩才是帝王。你与朕相识多年,难道不清楚朕是什么样的人吗?” 魏帝陆啓笑道:“九浊一清是帝王,帝王一清,莫非天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莫惊春怒极反笑:“这是你的道理,却不该是东荒满目疮痍的理由。” “莫惊春,莫要往低处看,要往高处看。” 魏帝陆啓说道:“你我还在,少些七八境武夫,陨落几个巨擘强者,这天就真塌了吗?” “你说的倒是轻巧!” 莫惊春冷笑说道:“这一场大战下来,大魏王朝与东荒仙门两败俱伤,东荒底蕴荡然无存,你让我如何是好?” 魏帝陆啓叹声说道:“听你这口气,朕似乎输定了。” 莫惊春反问道:“你有几分胜算,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 魏帝陆啓笑道:“你这般自信,想必请来的帮手不弱。” “有人不请自来,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莫惊春感慨出声:“你的野心大到没边,让你得了东荒,有些人就睡不安稳了。” 千年前气运残缺,大道难全,武夫修士,前路断绝,无数武夫前赴后继,再黑暗中摸索前进,试图推演出一条破境之路,折戟沉沙之人不计其数。 唯有少数人找到了破境之路,莫惊春便是其中之一。 远古时代,大战,有无数败亡,陨落之际,留下道果与与传承,等待有缘人。 其中,有一尊古神陨落之后,身躯化作不周山,将道果藏于山中,最终被莫惊春寻到。莫惊春吞食道果后,得了古神馈赠,自然而然成就不灭境武夫。然而岁月侵蚀下,道果神寻流逝殆尽,莫惊春虽然侥幸破入十境,但将来成就却极为有限,所以他的路数并不高明,甚至有些下乘。 魏帝陆啓破境的路数,莫惊春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不说中规中矩,少说也是惊世骇俗。 九州天下气运有缺,那就补全这气运,这就是魏帝陆啓的气概。 魏帝陆啓收纳横断山妖族,将妖族气运导入大魏,一国涵盖两族气运,以此入十境。这是绝大多数不敢做、甚至不想的事情,但他偏偏就将此事做成了。 在莫惊春看来,这的确是一条绝无仅有的大道,但这也是一条举世皆敌的旅途! 有人走不了陆啓的路,却也不愿意让陆啓走这样的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大魏武夫,愿意匍匐在魏帝陆啓身前。 而且,在某些人眼中,如今的大魏,既非人族势力,也非妖族势力,而是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魏帝陆啓不破境也就罢了,可若一旦破境,等待他与大魏,唯有雷霆之怒。 他莫惊春自知不如魏帝陆啓,为何信心满满? 那是因为他确信,九州天下的所有十境强者都在暗中盯着此处,等他莫惊春败了,这些人会丛暗处走到明处,对魏帝陆啓出手。 魏帝陆啓太过骄傲,丝毫不知道遮掩,也从来不知道隐忍,这几乎注定了他的失败。 “朕知道,这一战,朕的胜算不大,但朕还是来了,朕不是为了胜负而来,不过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魏帝陆啓看向远处星空,朗笑说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别躲了,都出来吧!” 魏帝陆啓话音落下,九道身影从星空中浮现,皆以云霞罩面,难见真容。 九尊十境巨头! 不远处,观战而来的九境修士也胆战心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九位十境巨头都是两族大战的残留,经历过被妖族欺压的黑暗岁月,对于妖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魏帝陆啓接纳妖族,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数典忘祖。 一位十境巨头说道:“陆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庇护妖祖,九州天下已容不下你。” 魏帝陆啓戏谑说道:“难道不是怕朕骑在你们头顶拉屎拉尿吗?” 那位十境巨头淡然说道:“有千年后辈后来居上,我等喜出望外。” 魏帝陆啓讥讽说道:“老东西嘴不由心!” “小家伙伶牙俐齿!” 那位十境巨头说道:“我等不想听些废话,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了就上路吧。” “朕有很多话要说,但也就一个意思。” 魏帝陆啓笑道:“要做山上修士;就别管人间事,要管人间事,就别做山上神仙。” “就这些?” 这位十境巨头道行极深,心性极好。 “怎么,觉得朕骂的轻了?” “朕也觉得轻了,想骂得更难听些,将心胸郁闷之气一扫而空,但朕毕竟是斯文人,做不出泼妇骂街的事情。” 魏帝陆啓笑笑,随即正色说道:“在朕看来,这其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山上规矩,未必适合山下王朝;山下律法,未必适合山上修士。” 一尊十境巨头认真问道:“山上山下,规矩一致,会不会更好些呢?” “咦,这是婊子能说出来的话?” 魏帝陆啓顿时诧异,这些十境巨头竟然如此好说话。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战而败 “千年以来,凭借自身踏入第十境的修士,唯有你一人而已。你说的话,总归有些道理,我会认真考虑的。” “妖族败走大荒,窥探九州天下之心,从未断绝。” “千年之前,九州天下气运有缺,武夫前路崎岖,每一个十境巨头,都是九州天下的瑰宝与底蕴。” 那位十境巨头说道:“你若立誓,不以兵戈动乱九州天下,我可做主,将东荒予你,如何?” 魏帝陆啓摇头,坚定说道:“朕吞天下之心,绝不更改!” “你如此执迷,老夫就不劝你了。” 这位十境巨头再次说道:“那可否将你破境的路数告诉我等?九州天下气运有缺,妖族气运也不全,而你有破境路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帝陆啓笑道:“你没有朕的气魄,朕的路数你走不通。” “那就动手吧!” 一位身材魁梧的武夫迈步而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灭境巨头的力量占据无疑。 “小辈,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再次感受战斗的乐趣吧!” 魏帝陆啓微微摇头,稍稍退后数步,让这位十境巨头疑惑万千。 “小辈,你这是何意?” 魁梧的不灭境巨头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避战不成?” “朕确实不想动手!” 魏帝陆啓看笑莫惊春,含笑说道:“莫惊春,朕且将东荒交付于你,好生照看着,朕来取时,再与你把酒言欢。” 魁梧武夫大笑连连,“我等既然现身,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魏帝陆啓笑而不语,周身气运开始溃散,身躯也逐渐淡薄。 “这是一具气运身,陆啓真身不在此处。” 一位身穿破旧道袍、云霞遮面的十方境道魁睁开天眼,洞察一切。 “什么?” 这些十境巨头顿时惊骇,他们与魏帝陆啓相谈许久,竟不曾有丝毫察觉,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着实惊人。 一位日月境术士说道:“陆啓合道大魏气运,散去这具气运身,真身必然陨灭。” 日月境术士,亦是十境巨头,望气之数,尤为精湛,颇通气运之说。 莫惊春沉闷出声:“陆啓绝非自戕之人。” 莫惊春以古神道果破境,武道前路,寸步难行,一旦魏帝陆啓卷土重来,他将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魏帝陆近乎透明的气运身,莫惊春咬牙切齿,魏帝陆啓不死,他与东荒圣地的麻烦就大了。 “可恶!” 莫惊春气恼挥手,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魏帝陆啓竟然来了一手不战而逃。 “那就把他找出来!” 一位前途无量的痛境强者暗中虎视,这些十境巨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他那瞒天过海的手段,岂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日月境术士摇头苦笑,但还是施展神通,探查魏帝陆啓的下落,果然是一无所获。 “区区丧家之犬,何惧之有?” 魁梧的不灭境武夫笑道:“等他将来现身,不需诸位出手,本座自然将他镇压。” 一众十境巨头纷纷称是,此地共有十位巨头,还怕魏帝陆啓翻天不成? 一念至此,九位十境巨头纷纷离去,莫惊春心有不甘,巡视东荒,仍旧没有嗅到魏帝陆啓的气息,就好似真的陨灭了。 “这就结束了?” 不远处,九境修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吐槽。 十境之争是啥,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远道而来,满心欢喜地看了一场寂寞。 “我们看待看了一场热闹,算上魏帝陆啓、莫惊春,也见了十一位巨头,已经很不错了。” 牧九州唏嘘说道:“魔殿殿主与苦玄僧人那些人更可怜,热闹没看到,巨头没见着,命倒是丢了。” 大魏双王率领大魏武夫出了城池,与东荒仙门决战,守城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年轻人身上。 剑门关城墙之上,陆玄楼与浮屠聊天时,颜沉鱼与陈凶联袂而来,脸色极为难堪。 陆玄楼皱眉问道:“怎么了?” 颜沉鱼凝声说道:“陛下败了,大魏强者已退往横断山。” 陆玄楼惊出一身冷汗,魏帝败了,那大魏就完了。 “消息可靠吗?” 颜沉鱼重重点头,说道:“镜侯亲自送来的消息。” “镜侯颜镜古送来的消息,那就没有错过。”陈凶补充说道。 “镜侯呢?” 陆玄楼总觉得这是透着玄乎,这才出城多久,魏帝陆啓即便会败,也该如此之快啊! 颜沉鱼说道:“镜侯已动身前往横断山!” 陆玄楼问道:“镜侯还说了什么?” 颜沉鱼拿出一份信笺,说道:“镜侯让我将此信转交殿下。” 陆玄楼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笺,这是魏帝陆啓的亲笔信,话也不多: 朕想了想,这一战胜算极小,儿啊,早些逃命去吧! 字里行间透露着揶揄,可以想象魏帝陆啓写这封信时,心情应是极为愉悦的。 “这坑儿子的东西!” 陆玄楼脸色难堪,忍不住骂娘。 从墨迹来看,这封信已有些时日,魏帝陆啓若是早些给他,他早就桃之夭夭了。 “都看我干什么,逃啊!” 陆玄楼话音落下,纵身跃起,化作一道流光,风驰电掣的向西而去。 “等等我,一起逃啊!” 浮屠不假思索,起身追赶陆玄楼,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远处。 “你呢?”陈凶问道。 颜沉鱼说道:“我要先去一趟大梁,将此间消息告知皇后娘娘,再做打算。” 陈凶沉声说道:“我陪你去吧!” “你问战破境,杀了不少人。以前有陛下撑腰,东荒强者不敢将你打杀,如今陛下不在,你一定会被清算。” 颜沉鱼摇头说道:“所以你早些逃吧,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那你呢?” 陈凶皱眉问道:“你问剑破境,也杀了不少人,东荒仙门也不会饶了你。” 颜沉鱼笑道:“我有空间神通,逃起命来,总归比你容易些。” “你那点微末道行,在巨擘级强者眼中不值一提。” 陈凶说道:“我陈凶虽是魔道武夫,却也是大魏铁骑的将军。大魏铁骑从无惧死之士,何况将军?” 第三百四十五章 伏帝关 横断山脉,万千妖兽匍匐在地,一道年轻身影矗立在山巅,气息内敛,却难掩那一分霸道。 风雷声起,一道道强横的身影从远处而来,赫然是大魏武夫。 “臣等参加陛下!” 这一道年轻身影竟然是魏帝陆啓。 魏帝陆啓环视大魏武夫,少了些熟悉的面孔,摇头说道:“其实这一仗不打也可以。” 陆吾幽幽说道:“打一仗再走,心里痛快些,虽然代价有点大。” 这一战,大魏毫无胜算,死去的、活着的,心都跟明镜一样。 莫惊春自以为极为熟悉陛下,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眼前人。 坐镇大梁的是魏帝陆啓的一具气运身,此刻的年轻人也不过是他的一道身外身。 很早以前,他的真身就已经不在东荒,而在大荒,在伏帝关。 魏帝陆啓问道:“玄楼走了吗?” “殿下已经离开剑门关,往中州而去。” 镜侯躬身说道:“不过殿下此行,必有追兵,路途崎岖,不若让臣护送殿下一程?” “不必了,朕虽在大荒,却也盯着东荒。” 魏帝陆啓说道:“玄楼修行顺风顺水,此番受些挫折,也是极好的事情。他一路西行,虽然困苦,但朕也留了这后手,性命无忧,就不用管他了。” “好了,我们也走吧。” 魏帝陆啓说道:“伏帝关,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横断山上空,亮起一道六芒星阵,璀璨星光下落,整个横断山脉开始剧烈晃动,接着,好似被人凭空抓起一般,向上浮动,向着六芒星阵掠去。 “给我留下!” 就在此时,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一只遮天巨手浮现,以横推之势向前,撞向横断山。 “莫惊春,朕将东荒都让于你了,你怎就舍不得一座横断山呢?” 魏帝陆啓话音落下,无尽紫气涌起,化作一只巨掌,与莫惊春纠缠在一起。 莫惊春自虚空中走出,脸色难堪地看着眼前一幕,不出所料,魏帝陆啓虽然散去气运身,却依旧可以驱使东荒气运。 “朕是这小气人,舍不得寸土。朕重临东荒时,不会让横断山遗落他处。” 魏帝陆啓说道:“莫兄,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来再会。” 魏帝陆啓在此,莫惊春难以撼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魏武夫离去,六芒星阵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大荒,伏帝关上空,亮起一道六芒星阵,一座巍峨山脉缓缓浮现。 横断山好似一颗陨石,径直落入伏帝关中,惊动数位妖族妖神。 “这是横断山?!” 妖族曾经雄踞九州天下,而妖族活出无数岁月,岂会认不出横断山? “那家伙,果真好本事,难怪可以独据伏帝关。”一位妖神惊叹不已。 伏帝关,妖族强者伏击始帝之地。 那一战,天妖陨落,妖神喋血,始帝含恨而亡,当真是天昏地暗! 大战过后,妖血汇聚成河流,怨气冲霄,杀气千年不散,帝威弥漫,亘古长存,竟将伏帝关的万里地界化成一片死地,那怕是妖神强者,踏入伏帝关,也要化作一具白骨,让无数妖族修士无不望而却步。 千年以来,入伏帝关者,皆死。 直至一位来历不明的神秘强者出现,在伏帝关外盘旋五十年,踏入伏帝关后全身而退,此后一人独据伏帝关。 “一鸣惊人啊!” 有一位妖神唏嘘出声,那人独据伏帝关后,从不在大荒行走,也不插手妖族之事,低调而神秘,声名并不显赫。 谁知那人一出手,那从东荒掠来横断山,这等手段,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妖神。 “那伏帝关中,究竟是何等模样?”一位妖神问道。 “好奇的话,你可以进去看看!”又一位妖神揶揄说道。 “伏帝一战,有三位妖神、十二位远古天妖出手,尽数战死,无人生还。” 有位妖神说道:“此后,有妖神擅闯伏帝关,死的不明不白。伏帝关,那就是妖神的坟墓,谁敢进去?” 远古天妖与天妖,称呼不同,实力自然大不相同。天妖,不过是九境妖族,他们随手可灭;远古天妖,境界虽然差了些,但实力强横至极,能与妖神平起平座。 “倒是有人活了下来。” 一位妖神说道:“传闻大战之初,远古天妖陆吾率先出手,被始帝重创后,提前逃了,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逃了又能如何?” 又一位妖神说道:“这么多年,不曾听闻他的消息,不是躲在那个角落舔着伤口,就是已经陨落了。” “远古天妖虽然强悍,但破境极难,前路不比我等。” 有位妖神说道:“以前嘛,死就死了,现在嘛,一言难尽啊!” 两族气运皆有缺损,两族修士皆是十境无望。 而妖族有远古天妖,可战十境巨头,本是一张绝无仅有的底牌。 伏帝关一战,十二位天妖陨落,血脉断绝。 远古天妖本就稀少,如今的大荒,远古天妖更是屈指可数,承担不起妖族反攻九州天下的大任。 “唉,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远古天妖去伏击始帝。” 一位妖族叹气说道,比起贫瘠荒凉的大荒,它更喜欢肥沃的九州天下。 “怎么,早知如此,你能替远古天妖去死不成?” 有位妖神嗤笑说声:“与其这这里假慈悲,不如推演破境之路,我族若是率先推演出破境之路,自然重回九州天下。” 数位妖神交谈许久,不再多言,纷纷收回神念,偃鼓息声。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伏帝关中,魏帝陆啓磨刀霍霍,已生攻伐大荒之心。 而距离伏帝关最近的他们,便是魏帝陆啓的第一个目标。 不周山中,莫惊春愁眉不展,其他人却是杀心四起。 魏帝陆啓不战而逃,东荒仙门清算大魏王朝得时候到了。 “大魏当灭!” “陆玄楼必须死!” 百里剑秋冷冽出声,剑气喷薄,杀心难以抑制,其他人纷纷附和,让莫惊春一阵头疼。 魏帝陆啓未死,这个时候清算大魏,等魏帝陆啓重回东荒,那必是以血还血啊! 唉! 莫惊春唉声叹息,魏帝陆啓走得潇洒,这一地鸡毛还是要他来收拾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礼 胜者清算败者,攫取胜利的果实,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山中修士求道长生,亦有私情。 自阴阳神墟而始,从北境万兽山到三千里荒原,从大江到两山之间,从南楚王都到剑门关。 东荒仙门与大魏武夫陆续厮杀,先后有十数位东荒强者陨落,弟子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东荒圣地修士,除莫惊春之外,几乎都想重罚大魏武夫,以报血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魏帝陆啓走了,大魏王侯也走了,但大梁城还在,大魏武夫还在。 “诸位,且听我一言!” 莫惊春说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大魏武夫不过是奉命而行而已,罪魁祸首仅有陆啓一人而已。” “败者,该有败者的下场,胜者,应有胜者的思量。东荒本就孱弱,远不如其他四域,此番大战,又有十数位强者陨落,雪上加霜,我们岂能再起杀戮之事?魏帝已去,大势既定,我等应该大度容人,振兴东荒。” 还有一点,莫惊春不曾明说,这一战,东荒圣地看似赢了,其实不然。 魏帝陆啓未死,大魏王侯犹在,暗中窥视,终有一日,必将卷土重来。 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东荒圣地屠了大魏武夫,将来魏帝陆啓重临东荒,定然会以血腥手段报复。 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大度,便是明日退路。 莫惊春苦口婆心地劝说一众东荒强者,许久之后,才安抚杀心。 百里剑秋说道:“我等可以不追究大魏武夫的责任,但陆氏宗族此需灭!” 魏人虎狼,陆氏宗族之人便是虎狼中虎狼,陆氏宗族不灭,众人难以安心。尤其是陆玄楼,天姿妖孽,假以时日,成就或在魏帝陆啓之上。 “好!” 莫惊春思索片刻,便应承下来,同意百里剑秋的提议。 莫惊春虽不知魏帝陆啓有何谋划,不战而退,但他既然挑起这一场血雨腥风,那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然而,就在此时,山河宗主牧九州不请自来,与之随行的,有阴阳书院的黑圣,有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有黄泉宗九幽城的第九知,还有十数位陌生九境强者,来势汹汹。 莫惊春笑问道:“牧兄,你怎么来了?” 牧九州拱手说道:“当然是来祝贺莫惊春一统东荒,今日过后,这东荒就是你的一言堂了。” “你说的,就好似我是陆啓一样。” 莫惊春微微摇头,他不是陆啓,没有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野心,比起一人决断天下事,他更希望天下决断天下事。 “那不能!” 牧九州笑嘻嘻道:“陆啓太让人失望了,竟然不战而退,将东荒拱手送人。” 莫惊春目光微沉,牧九州似乎话里有话,于是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你为何而来?” 牧九州正色说道:“莫惊春啊,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年轻人啊!” “怎么,你要保陆玄楼?”百里剑秋皱眉问道。 “不仅仅是陆玄楼,还有陈凶、颜沉鱼。” 牧九州全然不在意东荒强者愤怒的眼神,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这个人就是心软,最不爱天骄夭折的遗憾事。” “牧九州,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百里剑秋勃然大怒,让牧九州带走陆玄楼,那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当然!” 百里剑秋质问道:“你要与东荒圣地为敌不成?” “你要这么想,其实也可以。” 牧九州不屑一顾,同为轮回境武夫,百里剑秋给他提鞋都不配,若不是给莫惊春面子,他能打十个百里剑秋。 “牧宗主,有求于人,说话不该如此嚣张,把气氛弄得如此紧张。好好说事情,说不清,就慢慢说。” 阴阳书院黑圣看向莫惊春,眯眼问道:“莫宗主,你与老夫之间的约定,可还作数?” 莫惊春的不动声色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望前辈见谅。” 阴阳书院黑圣说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老夫两手空荡荡的回去呢?” “这天下有那么多读书人,有那么锦绣诗赋,您何必在乎一个陆玄楼呢?” 莫惊春说道:“东荒三宗地脉被毁,天地灵气奔流,东荒必有惊艳天才出世,其中定然有读书种子,定然有人会让前辈满意。” “盛世有天才,怕也比不上一夜成诗半百的陆高绝啊!” 阴阳书院黑圣拱手而礼,说道:“就当是老夫厚着脸皮求你,给个面子行不行?” 莫惊春骑虎难下,林野渡适时说道:“这是放虎归山啊,前辈,你要体谅莫宗主啊!” 时至今日,陆玄楼的去留,已不是莫惊春一言决断的事情。 陆玄楼的天赋有目共睹,而他的父亲魏帝陆啓又掌握着破境之路,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此次东荒大战,诸多势力暗中出手,但唯有乾坤圣地光明正大的站在莫惊春一边,不仅摇旗呐喊,更有宗门强者参与大战,与大魏王朝结下生死恩怨,所以不管东荒强者如何,就他林野渡,也绝不会答应让黑圣带走陆玄楼。 “老夫可替陆玄楼作主,三百年来,不得踏入东荒半步,他域与诸位相遇,自行退避。” 阴阳书院黑圣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前辈,您这就心黑了!” 林野渡失笑摇头,三百年后,陆玄楼将是登峰造极的境界,两大圣地的山门恐怕难以保全。 “前辈,与他废话作甚!” 牧九州傲然说道:“莫惊春,实不相瞒,我等今日前来,就是要保下陆玄楼,且容不得你推辞。” “放肆!” 百里剑秋勃然大怒,牧九州这是将不周山当成他的山河宗了吗? 东荒虽弱,但六宗归一,且有莫惊春这位十境巨头坐镇,也是一尊庞然大物,岂会畏惧牧九州与山河宗? “怎么,想动手?” 牧九州冷笑出声,周身爆发一股磅礴气势,铺天盖地压向百里剑秋,震得百里剑秋连连倒退,狼狈不堪。 莫惊春微微皱眉,打狗也要看主人,牧九州此举,实在无礼。 第三百四十七章 达成约定 莫惊春微微皱眉,泄露一股气息,击溃牧九州的气势,而后迈步向前,将百里剑秋护在身后。 “牧九州,你我虽是朋友,但不周山不是你该放肆地方!” 话音落下,莫惊春爆发一股骇人的气势,好似九天之云下垂,挤压着牧九州的身体。 牧九州衣袍鼓荡,脚下的坚硬的青石地板直接破碎,身体向下沉没。 牧九州绝非弱者,在十境不出的时代,可称无敌。他曾与莫惊春多次切磋,互有胜负,那似今日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十境巨头!” 十数位他域强者眼中绽放光彩,默默交换眼神后,齐齐而动,站在牧九州身后,散发气势,联手抗衡莫惊春。 “嗯?!” 莫惊春顿时诧异。 他与魏帝陆啓联手,设下大局,此后百年,天才必似雨后春笋、过江之卿,不计其数,难免有人动了心思。 此前,他与魏帝陆啓各自行事,斩杀数位魔殿殿主等数位九境武夫,此刻展露境界与实力,力压牧九州,皆是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然而,此刻看来,这似乎是无用功。 “这事透着邪乎啊!” 林野渡察觉不妙,这些九境强者来自不同势力,或多或少有些交情,但绝不至于为了牧九州去触怒莫惊春这尊十境巨头。 莫惊春无惧任何人,东荒圣地无惧任何一方实力,但十数位九境武夫,就是十数方势力,其中有些势力传承久远,甚至有十境巨头坐镇,容不得莫惊春不小心。 莫惊春收敛气势,冷声问道:“诸位也要与我东荒为敌不成?” “并无此意!” 十数位九境武夫异口同声的反驳,得罪一尊十境巨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谅你们也不敢!” 莫惊春扫视一众强者,“黑圣前辈帮牧九州,我倒是可以理解,但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牧九州给的太多了!”黄泉宗第九知说道。 “哦?” 莫惊春笑问道:“那说说,他给些什么?” “破境之路!” 说道这里,第九知眼中也闪烁期待与神往之色。 “哈哈哈!” 莫惊春放声大笑,指着牧九州说道:“牧九州数次破境,都功亏一篑,他能有什么破境之路?你们竟然相信这种鬼话,可笑的很啊!” 第九知轻声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朋友有点多,而且是掏心掏肺的那种,他们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与我说一说。” 牧九州说道:“我没有破境之路,但陆啓有啊!” “也只能如此了!” 莫惊春说道:“但陆啓的路,你们走的通吗?” 陆啓合道大魏气运,一步登天直入十境,那绝不是说成就成的事情,其中挫折,可想而知。 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陆啓的做到了,也仅仅是因为他是陆啓而已。 第九知沉声说道:“总归要试一试!” 这些人都是力压同辈的惊艳天才,年轻时候,曾立下豪言,要摸索出一条通天大道,将第十境视为囊中之物。 然而命运多舛,他们停留在原地太久,早就没了那份心气,况且走别人走过的路,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这事得带上我们!” 与此同时,林野渡与百里剑秋同时心动,与大魏的仇怨算什么,哪有破境重要? 身为轮回境武夫,他们也想看看高处的风境! 莫惊春虽有破境之路,但远古神灵的道果向来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且随着岁月流逝,道韵溃散,重归天地,即便有人得远古神尽的道果,也难以破入十境。 莫惊春破境是因为他很幸运,他得到的那一枚道果,道韵犹在,足以支撑他破境。 林野渡与百里剑秋选择了妥协,莫惊春没有了坚持的理由,然而莫惊春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势。 “我可以不计较颜沉鱼与陈凶,但陆玄楼不行。” “莫宗主,慎言!” 有位来自北域九境武夫冷冽说道:“断道之仇,不共戴天!” “莫惊春,你可要想清楚了。” 牧九州皱眉说道:“你虽是十境巨头,但同时得罪十数方势力,下场依然凄惨。” “呵呵!” 莫惊春冷笑说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将你们尽数斩杀,拼着一死,拉着一位十境巨头同归于尽。” 牧九州骂道:“莫惊春,你他娘的怎么就不能讲讲道理呢?” “既然要讲道理,那就拿出讲道理的态度,尔等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出言不逊,这可不是讲道理的态度。” 莫惊春说道:“既然有求于人,不说低声下气,也该似黑圣前辈一样彬彬有礼。” 这些九境武夫,皆为利而来,唯有黑圣是为陆玄楼。 牧九州没有好气的说道:“那你说,咋个办吗?” 莫惊春威武不能屈,他们也拿莫惊春没办法。 “陆玄楼杀了不少东荒强者,我绝不会让他就怎么走了。” 莫惊春说道:“我允许他先跑三天,此后,东荒强者围追堵截,叫他埋骨东荒。” “可以!” 牧九州思索片刻,提出了新的条件。 “但你不能出手,九境强者也不能出手,巨擘级强者不得超过三位。” 虽然这依旧是九死一生,但好歹有一线生机。 若是陆玄楼把握这一线生机,那就是他与魏帝陆啓都看错了人,该死而已。 “那就这么说定了!” 莫惊春唤来剑梦,吩咐说道:“剑梦,你带上东玄掌座、毒老,挑选二十年涅盘武夫,三日后动身截杀陆玄楼。” 东玄宗并入东荒圣地,东玄掌教也就便成了东玄掌座,低微弱了些,那他的实力丝毫不打折扣,货真价实的八荒境巅峰道君。 毒老来自乾坤圣地,一身毒术出神入化,达到了杀人于无形的地步,数日之间,更是毒杀长生大圣,立下大功。 “还有一人呢?” 剑梦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自然是闻溪殿主!” 莫惊春笑道,闻溪虽然离开了东荒,但她依旧是月神殿主。 闻溪与苦玄楼的事情,闻溪虽然不说,但莫惊春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关系? 闻溪曾数次想要斩杀陆玄楼,碍于魏帝陆啓的存在,皆被他劝阻,这倒不是怕闻溪杀了陆玄楼,而是怕魏帝震怒,斩了闻溪。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新帝登基 一夜之间,大魏战败的消息就传遍了东荒,大梁城人心惶惶。 左相顾慎之派人将家人送往渤海,遣散家中奴仆,取出一坛陈年老酒,独坐于花园。 夜半时分,晋王陆玄成出现在左相府门口,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犹豫与挣扎,许久之后,晋王陆玄成握握拳头,咬咬牙,努力挺直身躯,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入府中。 来到花园,陆玄成远远瞧见顾慎之,身形略显佝偻,神情极为落寞。 与此同时,顾慎之也瞧见晋王陆玄成,眼中流露一抹失望,旋即含笑挥手,让陆玄成近前说话。 “左相!” “晋王殿下!” 两人相互打声招呼,顾慎之率先落座,含笑挥手,请陆玄成同座,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说话。 顾慎之玩味问说道:“晋王殿下,你怎么敢跑到老夫这里来?” 大魏战败,魏帝陆啓失踪,蜀王陆玄楼逃亡,那一张帝座便空了出来,不是太子陆玄昭登基,就是晋王陆玄成君临天下。 而顾清寒是太子妃,那顾慎之自然是太子附庸,所以晋王陆玄成出现在左相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晋王陆玄成说道:“据我所知,父皇离京之前,特意召见左相,我想知道,父皇交待了您那些事情?” 魏帝陆啓行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许多后事,早已安排妥当。 顾慎之问道:“那殿下觉得,陛下会以谁为新君了?” “不知道!” 晋王陆玄成摇头说道。 “千年以来,山中修士傲然独立,以仙人自居,视俗世王朝如蝼蚁,尊贵无比,今日却被大魏拔了许多牙齿,见了许多血,威名一落千丈,以他们的气量,必以凶狠的手段清算大魏。殿下难道就不曾想过,无论是谁。此时登基,必然被牵连,无异于自寻死路?” 顾慎之问道:“殿下希望那人是你,还是希望那人不是你呢?” 晋王陆玄成犹豫片刻,掷地有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若大魏将亡,陆玄成自然为大魏流血。” “看来殿下希望那人是你!” 顾慎之看着晋王陆玄成,难掩欣赏之色,旋即,从怀中探出一封密封的卷轴,放置在桌案上。卷轴严丝合缝,并不曾被人打开过,其中写了什么也无人得知。 陆玄成心中忐忑,手掌也微微颤抖着,拿起卷轴,去除封腊,缓缓打开: 开此卷轴着为帝! 晋王陆玄成看着熟悉的字迹,瞧着大魏国玺与魏帝陆啓私印,难掩激动,双手颤抖得更加猛烈。 他心心念念的帝位就这样到手,好似在梦里一般。 左相顾慎之缓缓起身,微微后退数步,躬身拱手,朗声说道:“臣顾慎之,拜见陛下!” 陆玄成诧异问道:“左相知道其中内容?” 顾慎之说道:“臣虽不曾打开卷轴,但先帝说了。” 陆玄成不解问道:“那你为何不讲这卷轴交给太子呢?” “国无不灭之日,既有那开国之君,也该有亡国之君。” 顾慎之说道:“陆玄昭不愿做亡国之君,臣又能说些什么?” “可以为大魏流血而死,却不愿做亡国之君,这确实是他的风格,唯有我是彻底疯了,为了帝位,甘愿做那亡国之君,甘愿遗臭万年。” 陆玄成唏嘘说道:“左相,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 顾慎之说道:“您受命于败军之际,为何就不能是中兴之主呢?” 陆玄成幽幽说道:“大魏强者尽数离开,您觉得我大魏还有希望吗?” “老臣相信陛下绝非轻言放弃之人,陛下尽管放手而为。” 左相顾慎之凝声说道:“老臣愿与陛下共赴国难。” 陆玄成轻笑说道:“家眷离京,左相言不由衷。” 顾慎之解释说道:“大魏群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个没有治世之才?老臣觉得他们不该死于这一场清算。” “左相用心良苦!” 陆玄成拍拍顾慎之的肩膀,笑着离去。 这一夜,大梁城门打开,有人送走了家眷,有人遣散了奴仆,却无一位大魏官员走出大魏。 生是魏臣,死也是魏臣! 翌日清晨,一道道身影走出家门,踏着将收的月色,如往常一般,走向那一座巍峨皇宫,随着第一抹晨曦降临,皇宫大门缓缓打开,文臣武将鱼涌而入。 金銮殿中,陆玄成穿着一件魏帝陆啓穿过的龙袍,并不合身,但陆玄成很喜欢。 那一张帝座,忽然坐了其他人,大魏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等到陆玄成拿出那道卷轴,大魏群臣这才明白,大魏的天终究是便了啊! “朕有先帝旨意,也在列祖列宗面前烧了香,已是大魏新帝。” 陆玄成走向那一张帝座,待他落座,顾慎之先执君臣之礼,大魏群臣无不相随。 “诸位都在,朕很欣慰,大魏有诸位,是真幸运啊!” 大魏败了,在旁人眼中,已是一头濒死的猛虎,野兽闻到了血腥味,想要从猛虎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前有东荒圣地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向牛羊。 江南地界,有南楚王族冒头,打出了驱逐虎狼,恢复家国的旗号,江北地界,江湖武夫三五成群,占山为王,无视大魏禁令,乱法而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说大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然而国之将亡,大魏群臣竟无一人出走,试问天下,除了大魏,还有那国? 陆玄成有荣共焉,向着大魏群臣微微躬身。 “大魏动乱,诸位各司其职,各行其事,自有朕替大魏续命。” 陆玄成说道:“朕接下来做的事情,也许会让诸位失望,但请诸位不要绝望,朕相信,终有一日,这天下依旧是我大魏的。” 大魏,定武十八年三月,陆玄成在大梁登基称帝,年号靖安,这一年,自然被称为靖安元年。 靖安元年三月中旬,大魏伐楚大军渡江北归,楚军入南楚王都,复立楚国。 三月下旬,在陆玄成的默许下,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率被北蛮降兵出关,立两大王庭,北蛮复国。 半月而已,大魏痛失半壁江山,二十年谋划成空。 第三百四十九章 疯狂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是刻在魏人骨子里的骄傲,所以自春秋乱战开始,大魏只有攻城夺地的道理,没有弃土认败的说法。 陆玄成有言在先,他会令人失望,但谁也没有想到,却如此让人心寒。 未动寸兵,不死一人,陆玄成将半壁江山拱手相送,他丢掉的不是土地,而是魏人引以为傲的精神。陆玄成也将魏人的骄傲摔碎一地,然后狠狠踩在泥土里,让许许多多的魏人没了心气儿。 御史言官在朝堂没有骂够,便聚集在大魏皇宫门口,大声的咒骂着,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怒。 这些御史言官本就不怕死,家眷离京后,更是肆无忌惮,一个个好似泼妇,骂得很难听。 滞留在大梁城的魏人纷纷走出家门,沿着街道向前,汇聚在皇城下,静坐宫门,迟迟不肯离去。 皇城宫楼中,陆玄成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听着无比恶毒的骂声,心中毫无波澜,当他决定放弃楚地,割裂北境的时候,早已预见口诛笔伐的情景。 大势倾颓,大魏随时都有可能灭国,魏境都难以保全,哪有资格留下楚地与北境?这一点,那些御史言官其实心中有数,只不过是难以接受罢了。 魏人虎狼,宁愿轰轰烈烈而死,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 陆玄成说道:“左相啊,朕已经退让,那东荒圣地会咄咄逼人吗?” 顾慎之凝声说道:“败者自古战战兢兢,胜者向来咄咄逼人。” “想来也是,那些山巅修士求道长生,一心为己,格局极小,气量着实不大。” 陆玄成撇嘴说道::“被魏人骂了,朕听着也无妨,换作他人,朕也很恼火啊!” “我大魏武夫败了,但我大魏铁骑犹在。” 顾慎之说道:“陛下若是觉得不痛快,那就亲率大魏铁骑再打上一场。” “事到如今,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身死国灭。” 陆玄成怅然说道:“朕不怕死,但朕也不想做那亡国之君。” 顾慎之唏嘘说道:“大魏虽败底蕴犹存,将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就怕东荒圣地亡我之心不死啊!” 转眼之间,便是三日光景。 黄泉宗九幽城主第九知带走陈凶,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也带走了颜沉鱼,与此同时,东荒圣地也开始了对大魏王朝的清算。 百里剑秋率先出手,一剑摧毁剑门关,灭杀三百大魏武夫。 东荒强者紧随其后,联手屠戮十万大魏铁骑,为楚人开道灭魏,楚人渡江,屠十七城,数百万大魏军民流血而死,鲜血将大江之水染红。 消息传来,江湖武夫一片哗然,无不震惊,大魏朝堂一阵死寂,人人悲愤。 “东荒圣地这是在造孽啊!” 有江湖武夫摇头不已,似乎已经看见了腥风血雨。 武夫修炼至三灾境,其所拥有的力量,这种人物出现在战场,对于寻常军卒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直以来,第七境以及更高境界的强者不得随意屠戮寻常军卒,都是九州天下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不成文,那么这个规矩就并非牢不可破。 通常来说,如果有一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第七境以及更高境界的强者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出手屠戮军卒,扭转败局。 但这样一来,对方的强者也不必遵守规矩,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手,如此一来,战场将会变成可怕的屠宰场。 而战场上的恩怨,甚至会蔓延至战场外,招惹来血腥的报复,所以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极少有人破坏这个规矩。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双方的巅峰战力存在这难以弥补的差距。 举个例子,就好似现在的大魏与东荒仙门,大魏虽然还有三灾境武夫,在他们出手之前,莫惊春与百里剑秋便能将他们彻底抹杀。 强者制定了规矩,规矩也维护着强者的利益,所以这种情况,从来不曾发生过。 “欺人太甚!” 陆玄成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一双眸子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尤为骇人。 这一刻,陆玄成彻底怒了,或着说是疯了。 “传令,命大魏三灾、涅盘两境武夫秘密渡江,楚人屠朕十七城,朕要屠楚人一百七十城。” “既然东荒仙门要灭我大魏,那朕就陪他们打一仗,打到尽兴,打到魏人死绝。” 陆玄成好似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咆哮。 东荒圣地不讲规矩,那他就让东荒仙门见识见识什么叫疯狂。 东荒圣地铁了心要覆灭大魏,那他别怪他心狠,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东荒。 大魏群臣沉默不言,眼中也闪烁着狠戾的光芒。 他们留在大梁城,就没打算活着,如果不是陆玄成退了一步,那十万大魏铁骑就是死也要死在南楚王都。 大魏有六镇,一镇便有二十万铁骑,比邻中州的西径关更是足足有百万披甲枕戈之士。 大魏有一百四十七郡,一郡有五万守军,这又是四百四十万大军。 六镇铁骑南下,马蹄声似雷霆,卷起尘埃,好似一条巨龙,绵延数十里。 沿途接纳各郡守军,最终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潮,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涌动。 “魏人虎狼,诚不我欺啊!” 看着视死如归的大魏铁骑,江湖武夫无不胆寒 “魏帝陆玄成,他怎么敢啊?” 东荒仙门有莫惊春和百里剑秋坐镇,大魏铁骑此番南下,唯有败亡一途。 两百万铁骑、四百万军卒,几乎是大魏全部的底蕴,这一仗打下来,他是在想不到大魏王朝还能剩下些什么。 “最悔此身入江湖,最恨此身未披甲!” 一位江湖游侠儿捶胸顿足,悔恨不已,恨不得投身那一股洪流,那怕是死了,也算风流,也不枉活着一世。 “谁说不是呢?” 有人附和说道:“以前觉得大魏铁骑太过霸道,现在看来,这才是男儿本色。” 第三百五十章 进退两难 退出楚地,割裂北境,大魏王朝犹如日暮西山的老人,等待它的率败与灭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战已经结束的时候,更汹涌的波澜滔天而来。 铁骑浩荡,步卒如云,沿大江一字排开,旌旗招摇,鱼龙鼓响,声势惊天。 有武夫耗尽气血,构建难以计数的长桥,直通南北;有武夫搬来巍峨险峻的山岳,阻断江水,还有武夫大火烹江,也有武夫凝水成冰。 规矩之外,大魏铁骑有无数的方法渡过大江,楚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这一次南下,大魏铁骑不是为了攻城夺地,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生杀无数。 东荒强者坐镇大江,截断灵气长桥,击碎山岳,斩杀大魏武夫,试图阻止大魏铁骑渡江。 但大江万里,处处是渡口,岂是东荒强者都能兼顾的? 守不住大江,那便唯有以杀止杀,东荒强者纷纷出手,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斩杀无数大魏军卒,试图让大魏军卒知难而退。 然而杀戮并不能让大魏军卒惧怕,甚至让他们更加疯狂,杀心也越来越盛,因而前赴后继的渡江、送死。 大魏铁骑纵马,大魏军卒前行,浓郁的杀意化作一片阴云,笼罩整座大将,由此倾诉着决绝:东荒强者杀不死大魏军卒,大魏军卒定要江南流血漂橹。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短短数日时间,已有近一百万大魏军卒葬身大江,鲜血染红江水,尸体随江水东流,甚至阻塞了大江。 而这场屠杀犹在持续着! 这场杀人与送死的较量中,竟是东荒强者先行败退。 一位涅盘武夫毫不保留的展着实力,恐怖的气势掀起大江水,涌向大魏军卒,浪头高百丈,以此震慑大魏军卒。 “退回去!” 然而大魏军卒置若罔闻,一心向前,依旧送死,那桀骜的眼神让人胆寒。 那位涅盘武夫伸出颤抖的双手,指尖汇聚天地灵气,挣扎许久,最终没有出手,唯有一声叹息。 虎狼就是虎狼! 魏帝陆啓带着大魏王侯离去,所有人都以为大魏成了羔羊,此刻方知大错特错。 六百万军卒,那就是六百万条性命,当真能都杀了不成?那样一来,东荒圣地即便覆灭大魏,人心背离,也难以在东荒立足。 又是数日时间,大江被染成红色,残肢断骸随处可见,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凄哀东流。 终于有一支十万人的大魏铁骑怀着必死的决心,强行渡过大江,在东荒强者的眼皮子底下,纵马向南,所过之处,唯有残砖败瓦,再无生息。 这支大魏铁骑连屠南楚七城,杀孽超过百万,最终被东荒强者出手屠灭。 随后越来越多的大魏铁骑渡过大江,杀人屠城,让南楚大地尸横遍野。 与此同时,大魏武夫也露出了獠牙,他们出现在南楚腹地,只身屠城,那怕被东荒强者发现,也无人逃逸,力战而战。 一时之间,南楚百姓人人自危,稍有风吹草动,便惊惧难安。 南楚百姓不敢怨恨大魏军卒,只得将所有埋怨发泄在东荒圣地身上。 若不是东荒强者屠杀大魏铁骑,大魏铁骑怎么以如此凶残的方式报复? 若不是东荒强者诱骗南楚复国,他们就是魏人,大魏铁骑怎么将兵戈落在他们身上? 东荒强者屠戮大魏铁骑,魏人骂声一片;大魏铁骑杀人屠城,南楚骂声一片。 “混账!” 不周山中,已是东荒圣地太上长老的百里剑秋暴跳如雷,他万万没有想到,让事情走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既然他们求死,那老夫便成全他们!” 百里剑秋怒道,六百姓大魏军卒,也不过时他三两剑的事情。 “百里前辈,您是觉得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宗道皱眉说道,短短数日,已有两百万大魏军卒伏尸大江,数百万楚人被大魏武夫屠戮,让整个东荒哀鸿遍野。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不过是一群可怜的泥腿子,死就死了。” “视人命如草芥,前辈这般作法,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 宗道怒声呵斥,他早就劝说过百里剑秋,不可让东荒强者对大魏铁骑出手,百里剑秋嗤之以鼻,结果又如何呢? 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大魏的帝王呢? 陆玄成是铁了心要鱼死网破,大魏可以灭国,但留给他们的一定是千疮百孔的东荒。 “瞻前顾后,妇人之仁,陆玄成就是看出尔等菩萨心肠,才敢大动兵戈。” 百里剑秋说道:“将这六百万军卒屠灭,将魏人脊梁打断,魏人自然俯首。” “据我所知,两百万大魏军卒战死狗,已有魏人老卒南下,魏人青壮枕戈以待,妇女老弱皆有赴死之心。” 宗道说道:“魏人不死绝,魏国不当灭,我们难道能屠了整个大魏不成?” 林野渡摇头说道:“魏人仇恨东荒强者,楚人怨恨东荒圣地,如此下去,东荒圣地离心离德,天怒人怨,恐怕难以在东荒立足。” “怎么,你也觉得老夫错了不成?”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大魏王朝就是一头吃人的狼,今日不将这头狼打死,明日就会被这头狼吃掉。” “可你也看到了,这头狼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死的。” 林野渡叹气说道,魏人宁死不退,舍命一战,那这一仗打到最后,其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而已。 大魏灭国,东荒圣地也只能守着千疮百孔的东荒舔舐伤。 林野渡见惯了王朝跌送,却从未见过大魏这样的国家,人人心中刻有一个魏字。 若大魏是小国,狠下心肠,也就是屠一国的事情,对轮回武夫来说,这也是简单的事情。 可大魏偏偏占据了东荒的半壁江山,人人万万数,谁敢屠灭这样的一个国家? 他林野渡不敢,莫惊春也不敢,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有人丧心病狂,要屠灭大魏一国,难道他人就会作壁上观吗? “怎么,你想老夫退一步? 百里剑秋说道:“那老夫就告诉你,大魏不灭,老夫绝不退让。” “你不想退,怕是难了。” 林野渡说道:“中州的书院、道观、剑宗,还有西漠的佛门,都派出强者来到东荒,希望双方坐下来,能好好谈一谈。” 百里剑秋不屑说道:“区区魏人,也配与我东荒仙门讲和?” “魏人一心,众志成诚,且有能力让东荒万劫不复,自然有资格与东荒圣地和谈。” 林野渡说道:“大魏威武不能屈,东荒仙门骑虎难下,此刻有人递来梯子,你就顺势下来吧。” 百里剑秋皱眉问道:“若我不下来呢?” “百里剑秋,莫要自误。” 林野渡说道:“等莫惊春回来,看到千疮百孔、一蹶不振的东荒,他会宰了你。” 也就是莫惊春去了大荒,寻找魏帝陆啓的踪迹,不然,东荒岂会如此流血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寸步不让 东荒强者屠戮大魏军卒,大魏武夫摧毁南楚城池,整个东荒就好似人间炼狱一般,每时每刻都有人流血。 大江一线,浮尸千里,鲜血入水东流,南楚之地,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触目心惊。 国将不国之际,魏人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决绝,将整个东荒拖入泥潭,谁也不清楚,这场战争打到最后,究竟是怎么样的结果。 魏人楚人皆死尽,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仅仅是想想,已是冷汗淋漓。 百里剑秋那怕不情不愿,也只得答应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消息传来,陆玄成如释重负,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东荒仙门有十境巨头、轮回剑仙,这一战,大魏毫无胜算,灭国似乎是必然之事。 然而陆玄成就是陆玄成,永远都是心最狠的那一个。 他毅然决然的大动干戈,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将整个东荒拉入泥潭,将不计其数的生命放上了赌桌,当成筹码,替大魏赢得了一线生机。 大江北岸,蛟龙滩。 号角声自远处而来,马蹄声碎,密密麻麻的大魏铁骑好似一片黑色云彩,浩荡而至,旌旗连成一片,迎风招摇。 大魏铁骑将两侧移动,腾出一条道路,年轻的帝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千大魏铁骑向蛟龙滩奔驰而出。 奔至蛟龙滩,陆玄成翻身下马,一丝不苟的整理衣衫,在诸多强者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向前,径直落座,以桀骜的目光扫视四周。 三教代表、剑道修士、魔道武夫、东荒强者、江湖武夫,南楚王族,都在! 虽然是和谈,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将是一场瓜分大魏的狂欢,见者有份。 “该来的都来的,那就开始吧!” 陆玄楼戏谑出声,这些人都想从大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就看他与大魏愿不愿意割肉了。 众人窃窃私语,最终是南楚王族率先发难。 “魏军伐楚,杀我百姓,横尸遍野,流血漂橹,毁我城池,使我南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哀鸿遍野。” 不等南楚王族把话说完,陆玄成便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冷笑说道:“朕不想听着废话,直接说条件!” “我南楚修缮城池、安抚百姓的所有费用,皆由大魏支付。” 南楚王陆狮子大开口,“除此之外,大魏需要赔偿我南楚五十亿两白银,三亿石粮食。” “我大魏占据中原,白银不计其数,粮食堆积如山,但你要朕就要给吗?” 陆玄成讥笑说道:“楚人皆怯懦无能之辈,朕让出江南,许楚人复国,已是恩赐,无胆鼠辈,竟不知足,谁给你的勇气狮子开口?可笑至极!” 百里剑秋微微皱眉,按捺心中的火气,说道:“陆玄成,这可不是和谈的态度啊!” “弱不禁风的南楚,就敢狮子大张口,朕若应允,那东荒圣地岂不是要将大魏的骨头嚼碎了?” 陆玄成强硬说道:“这次和谈,我大魏虽是弱者,却不是败者,吃小亏可以,吃大亏不行,否则朕对不起战死的大魏军卒!” 百里剑秋怒道:“我看你是没打算诚心和谈?” 陆玄成说道:“诚心自然是有的,不然朕也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林野渡说道:“一亿两百银,一千万石粮食,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陆玄成说道:“但楚人修缮城池、安抚百姓的费用,与我大魏无关。” 林野渡皱眉说道:“大魏铁骑伐楚,那南楚王都洗劫一空,这点东西,不及万一,你这般一毛不拔,就说不过去了。” “割地赔款,大魏从未有之,朕已是对不起祖宗,两亿两白银,三千万是粮食,这就是朕的底线。” 陆玄成说道:“如果南楚想要跟多,那就拉开阵势,与我大魏铁骑打上一仗,只要南楚打赢了,他要什么,朕就给什么,如何?” “魏帝说笑了!” 林野渡看向远处的大魏铁骑,杀气腾腾,南楚军卒岂是对手? “战场上得不到东西,也别奢望在谈判桌子得到,若是沾了东荒圣地的光,朕都不屑正眼看楚人。” 陆玄成说道:“朕愿意给南楚白银、粮食,不过是可怜南楚百姓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从陆玄成嘴里说出来,总觉着有些讽刺,让楚人血流成河的不就是他陆玄成吗? 林野渡问道:“楚人是弱者,那大魏就不是弱者了吗?” 陆玄成笑道:“大魏是弱者,可是我魏人的骨头硬,所以我大魏有资格与强者谈条件,您觉得呢?” “朕与诸位的时间都很宝贵,就莫要因为楚人而耽误了。” 陆玄成收敛笑容,身躯陡然挺直,神色格外凝重,肃穆说道:“说说吧,东荒圣地想如何?” “东荒圣地可以饶你不死,也可以饶过陆氏宗族,但大魏不能继续存在于东荒。” 魏人心中刻有一个魏字,大魏不灭,东荒圣地就永远得不到魏人风认可。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必要谈了。” 陆玄成摇头说道:“朕可以死,陆氏家族也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在大魏灭国之前。” “何必呢?” 林野渡说道:“你死了,陆氏宗族灭了,大魏自然也就灭国了。” 陆玄成淡然说道:“为国捐躯,无怨无悔。” “那我退一步!” 林野渡说道:“大魏向东荒圣地此称臣,如何?” “魏人骨头硬,做不出卑躬屈膝的事情。” 陆玄成说道:“要我大魏称臣,那我大魏宁愿灭国。”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百里剑秋怒道:“小子,你是一点和谈的诚心都没有啊!” “不是要我大魏灭国,就是要我大魏称臣,是你们欺人太甚了。” 陆玄成说道:“想要灭我大魏,那就杀了朕,杀了大魏铁骑,杀了所有魏人。” “你当老夫不敢杀你吗?” 百里剑秋怒从心中起,周身剑气涌动,卷向陆玄成,仅仅片刻,陆玄成已是鲜血淋漓。 “杀啊,怎么不杀啊?” 陆玄成冷笑说道:“老畜生,你最好给老子道个歉,否则老子就屠了南楚全境。” “你敢?”百里剑秋怒道。 “老畜生,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陆玄成冷笑说道:“老子连亲弟弟都敢杀,还有什么人不敢杀?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陆玄成全然没有弱者的觉悟,任由鲜血流淌,湿透衣衫,任由刀剑加身,只是将身躯挺的笔直,然而寸步不让,维护着大魏的尊严与利益,使得整个和谈陷入了僵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儒道入魏 这次和谈,关乎大魏的存亡,陆玄成不能退让,也不敢退让,但凡他有一丝动摇,大魏就会像羔羊一样,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不管百里剑秋如何威逼,陆玄成也仅有一个态度,我死之后,管他大浪滔天。 无论何时,大魏都不会向东荒圣地俯首称臣,沦为附庸。 东荒圣地可以覆灭大魏,但大魏六百万军卒也将疯狂屠戮南楚百姓,缔造一场惊天动地的血祸,除非东荒强者将六百万大魏军卒尽数屠灭。 陆氏宗族可以不死,但大魏必须灭国,这是百里剑秋的底线。 大魏,这是一个难以用常理论断的国家,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皆有不屈的意志,骨子里流淌着的热血,难以冰冷,所以大魏不灭,将来必有一日,将屠刀挥向东荒圣地。 打虎不死,必被虎伤。 百里剑秋目光冰冷,恨不得立刻出手让陆玄成人头落地,然后一剑斩杀将六百万大魏军卒。 然而百里剑秋愿意背负这深重的罪孽,三教代表与剑道修士却是不忍东荒血流成河,所以每当百里剑秋流露杀气的时候,三教代表与剑道修士就会泄露气息,震慑百里剑秋,气的百里剑秋暴跳如雷。 陆玄成愿意死,他愿意背负杀孽,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里需要三教代表与剑道修士多管闲事? 百里剑秋敢怒不敢言,儒释道三家与剑修实力,是在恐怖,那怕是莫惊春也不敢得罪,何况是他百里剑秋? 百里剑秋与陆玄成各有底线,谁也不肯退步,让对方舒心如意。 三教代表与剑道修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两位,且听我一言。” 一位皓首穷经的儒家圣人,和蔼可亲,周身萦绕着天地浩然气,使人如沐春风。 这位儒家圣人来自中州浩然书院,唤作书圣。 此人辈分极高,那怕是阴阳书院的黑白双圣,见了此人,也要执弟子礼,在十境巨头不出的时代,他与数位儒家圣人共同执掌儒家,声望极盛。 “你不愿大魏灭国,因此破釜沉舟,故而鱼死网破之势血洗南楚,将东荒拖入泥潭,想要以此逼迫东荒圣地,从而保全大魏。” 书圣幽幽问道:“为大魏一国,置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帝王所为吗?” 陆玄成苦笑说道:“朕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还望前辈见谅!” 书圣微微点头,说道:“那我再问你一言,倘若东荒圣地铁了心要覆灭大魏,你真会屠了南楚全境吗?” “这世间有有道明君,有无道昏君,也有疯子帝王,我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陆玄成皱眉思索,思索许久,扪心自问,最终给出了答案。 倘若东荒圣地执意覆灭大魏,他一定不会血洗南楚全境,让东荒圣地沦为孤家寡人。 “此举与我儒家仁义背到而驰,我很失望。” 书圣微微摇头,随即不再多言,转身与百里剑秋说话。 “百里剑秋,千年不见,你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居然同一个小辈吵的面红耳赤。” 书圣摇头不已,心中不胜唏嘘。剑仙出剑,人间横断,曾经的百里少数也是意气风发的剑道豪杰,此刻竟是这般让人失望。 魏帝陆啓远走大荒,东荒圣地有无数种方法让大魏低头,甚至是灭国,可百里剑秋偏偏给了走了最下乘的道路。 东荒强者破坏规矩,屠戮大魏铁骑,给了大魏武夫血洗南楚全境的理由,让东荒圣地骑虎难下。 “那小子,天生就是无情种!” 百里剑秋说道:“即便东荒强者不出手,他也会以此逼迫东荒圣地,为大魏争取一线生机。” “不会!” 书圣缓缓摇头,大魏最重规矩,这一点远近闻名,谁也无法否认,如若规矩犹在,大魏武夫情愿战死在东荒强者手中,也不会做出血洗南楚全境,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退一万来讲,即便陆玄成是个疯子帝王,要拉着整个东荒陪葬,他们岂会坐视不理? 然而,东荒强者率先破坏规矩,大魏武夫出手,那就是合情合理,谁也不能指手画脚。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 百里剑秋嗤之以鼻,并不觉得是东荒圣地有错在先。 书圣摇头说道:“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说对错,已经毫无意义,我就不与争论了,所以还是说说此间事吧,既然大魏不愿灭国,那你就退一步,如何?” “这一步,退不了!” 百里剑秋深知养虎为患的道理,所以态度极为坚决。 “我知道你是担心为师将来有一日,大魏卷土重来,让东荒圣地不得安宁,这是后顾之忧。” 书圣缓缓说道:“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我等商议一番,做出了些许决定:我儒家将在大梁建立一座书院,道门将在大魏境内立下一处道观,佛门将在南处境内宣扬佛法,同时将有一座剑修山门,从中州迁移至东荒,坐镇剑门关,挡在东荒仙门与大魏王朝中间。” 书圣说道:“若将来有一日,大魏欲以兵戈问道东荒圣地,我等自然出手,替东荒圣地揽下一切大战,如何?” “当真?” 百里剑秋不由心动,魏帝陆啓未死,大魏终有一日,此将卷土重来,倘若有儒释道三家与剑修挡在东荒圣地前面,也是极好的事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书圣含笑出声,眉眼之间,有着难以掩藏的笑容。 “那就这么定了!” 百里剑秋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陆玄宗也随之退让,于是两人做了下来,心平气和的交谈,最终达成一致。 靖安元年五月上旬,大魏铁骑、武夫北还,南楚复国,大兴土木,修建寺庙。 五月中旬,魏帝陆玄成割让宋郡、卫地,宋人立国,修建国都,有东荒强者坐镇其中。 五月下旬,儒道两家入魏,魏帝陆玄成亲自出城迎接,随后命工部修建大梁书院、钦天监。 不久之后,有数位魔道巨擘降临北境,强势镇压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建立北蛮王朝,而三千里荒原深处,凭空多出一尊魔山,其中有轮回境魔道武夫坐镇。 这世道,看着像乱世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故人亦至 一座密林中,横七竖八躺着武夫的身体,仿佛鲜血被吸干一样,如同枯木一般。 “许久不曾这般痛快了!” 浮屠浑身浴血,面色略显苍白。剑门关大战后,陆玄楼与浮屠一路西行,逃亡千里,而剑梦率领东荒强者穷追不舍。 在一次大战中,浮屠与陆玄楼被破分离,此后浮屠止步不前,神出鬼没,猎杀东荒强者,拖延东荒强者追击陆玄楼的脚步。 数十日光景,浮屠已经截杀数十位东荒强者,甚至斩杀了三位涅盘武夫,更是将东玄掌教赵初牵制于此,分身乏术,难以追击陆玄楼。 魔道武夫薄情寡义,浮屠坐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中州境内,一条宽敞的官道旁边,开设一个简陋的茶棚,供赶路的人休息和饮食。 陆玄楼随意坐在一张破旧的板凳上,一口一口的抿着茶棚老板清晨刚刚采摘的新鲜野茶。 “大哥哥,吃枣吗?” 一个扎着羊角辫,才五六岁的小姑娘凑过来,奶声奶气的开口,她摊开白嫩的双手,露出一颗青枣。 这处茶棚位于偏僻的官道一侧。 此刻的茶棚中饮茶歇息的,除了陆玄楼,尚有十数人,有老有少,散落在不同桌前。 眼前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粉雕玉琢,煞是可爱,极为招人喜欢。 陆玄楼瞥了一眼小女孩和她手中的青枣的一眼,就自顾自饮茶,态度冷谈,话语毫不客气,道:“别烦我,一边去!” 小女孩呆了一下,明显淬不及防,旋即委屈巴巴道:“大哥哥,我请你吃东西,你怎么凶我?” 陆玄楼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愉悦。 这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妇人匆匆过来,抱起小女孩,低声训斥一句:“丫头,别胡闹!” 说着,抬头朝陆玄楼歉然一笑,赔礼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莫怪。” 陆玄楼神色淡漠,没有吭声,美貌妇人笑容有些微滞,旋即带着小女孩转身离开,坐在不远处的桌椅前。 那里还坐在一个病恹恹的灰袍青年,一个脸上皱纹密步、身躯佝偻的老人。 灰袍青年默默饮茶,并不关心其他事情,灰袍老者看到美貌妇人带着小女孩回来,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他忽然起身,径直来到陆玄楼桌前坐下,斟酌说道:“公子,这是打算前往阳州城吗?” 阳州城是红柳河三十六城之一,从此地出发,不出百里便可抵达。 陆玄楼目光一扫茶棚中的其他人,这才看向对面的布饶老者,认真说道:“有人在追杀我,其中有巨擘层次的强者,我很烦躁,所以你们最好别来烦我。” 说着,陆玄楼就收回目光,自顾自拿出一颗头颅,放在桌案上。 这是一颗涅盘武夫的头颅,陆玄楼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此人斩杀。 陆玄楼也因此暴露行踪,被东荒强者盯上,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追踪,逃至此处。 布袍老者眼皮一跳,这小子竟然随身携带涅盘武夫的头颅,果真是个狠角色。 再想到陆玄楼刚才的话,他的神色微微凝重起来,意识到这黑衫千年应当不简单。 沉默片刻,布袍老者起身,微微拱手见礼,“叨扰了。” 看到布袍老者返回,病恹恹的灰袍青年忽然摇了摇头,道:“真是越活越老,胆子越小。” 布袍老者微微皱眉,压低声音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这等时候,最好莫要节外生枝。” 灰袍青年笑了笑,咳嗽一声,施施然起身,目光环顾四周,大大方方说道:“在场的各位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等一行人奉命而来,在此等候一个对手,若是可以,还请尽早离开。” 茶棚中,不少人脸色一边,纷纷起身,仓惶离去,就连茶棚老板也是浑身哆嗦,扭头就走,根本不带逗留,升斗小民,度日都艰难,谁想卷入那些大人物的纷争。 而几乎同一时间,布袍老者、灰袍青年、美貌妇人和羊角辫小女孩皆是齐齐起身,身上有着强大的气息涌动。 气氛陡然沉重下来。 “陆玄楼,你逃不掉的,这方圆百里,除了我等四人,还有七八个据点,每个据点都驻守着足以轻松擒下你的力量,无论你往那个方向逃,皆是死路一条。” 灰袍老者开口,他佝偻的身躯陡然挺直,浑浊的眼眸也变得锋利起来,浑身弥漫出属于涅盘武夫的威势,和之前判若两人。 灰袍青年的气势差了些,却也是一位涅盘武夫。 之前的他病恹恹,可现在浑身散发着阴冷摄人的气息,笑容冷厉。 “废话什么,早些动手。” 羊角辫小女孩一脸不耐烦,呵斥灰袍青年和布袍老者二人,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杀了他,平分天兵,然后带着她的头颅,换那一份天大的人情。” “也好!” 灰袍青年笑容一敛,铿的一声,拔出一柄长剑,剑锋如雪,在阳光下泛起刺目的寒芒。 陆玄楼见此,神色如常,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起身,皱眉说道:“我不记得,我与诸位有仇。” 剑门关大战,陆玄楼倒也见过东荒强者,这四人却是极为陌生,应该是中州修士。 “江湖是事,那是有仇没仇就能说清楚的。” 灰袍青年笑道:“有位大人物发话,要你人头落地,而我等也想赚取一份人情。” “哦!” 陆玄楼幽幽出声,嗤的一声。他的身上气力轰鸣,衣衫猎猎作响,杀意澎湃涌动,茶棚瞬间四分五裂。 而他手中,也多出一柄狭长的雪白长剑,威势凌厉强横,让附近的虚空都发出嗡嗡的鸣响。 “有些门道,难怪可以逆伐涅盘武夫。” 灰袍青年微微凝重,随即冷笑说道:“但你若当我中州修士如东荒武夫那般不堪,那就是大错特错。” “那你要试试我东荒修士的剑吗?”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有紫青两道剑光从远处而来,数道流光紧随其后。 陆玄楼幽幽叹息:“故人已至,不好走喽!” 第三百五十四章 骇人听闻 伴随着剑光落地,显露一袭鹅黄色剑裳,正是奉命追杀陆玄楼的剑梦。 剑梦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茶棚附近那剑弩拔张的复制局面,秀眉微蹙,越过陆玄楼,径直走向灰袍青年,如墨的眉梢间有着些许的怒意。 剑梦立定,舒缓抬起手臂,有紫青两道剑光翻飞,吞吐剑芒,凌厉无比。 “就是你看不起我东荒武夫?” 在过去的时候,东荒孱弱,武夫备受轻视,被他域注视侮辱,也敢怒不敢言,然而今日不同往日,东荒六宗归一,更有莫惊春这位十境巨头坐镇,东荒圣地无惧任何势力,更不允许他域注视侮辱东荒武夫。 剑梦身为东荒圣地圣女,维护东荒圣地乃至于东荒武夫的尊严,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剑秋听到灰袍青年轻视东荒武夫的言语后,选择兴师问罪。 灰袍青年脸色阴沉,他身边的布袍老者、美貌妇人和羊角辫女孩,也都杀机萦绕。 “放肆!” 就此此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剑梦身后矗立一道气息强横的身影,散发着恐怖的杀意,让人不寒而立。 “竟是巨擘强者!” 灰袍青年瞳孔一凝,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他神边的布袍老者等人也都齐齐色变,似乎不敢相信。 “这位大任,误会而已,切莫动怒。” 布袍老者慌忙出声,脸上露出浓郁的忌惮之色。 “滚!” 毒老冷漠吐出一个字来。 小小东荒已是卧虎藏龙,浩瀚中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愿节外生枝。 “这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布袍老者拱手见礼,指着陆玄楼说道:“有位大人物指名道姓,要他人头落地,我等奉命而来,还请您行个方便。” “哦,是那位大人物?” 毒老沉吟出声,在中州地界,能被称为大人物的,最不济也是如他这般的巨擘强者,甚至九境强者。 布袍老者凝声说道:“那位大人物来自落月闻家,是一位无敌巨擘。” 落月闻家是一处不输乾坤圣地的中州势力,而东荒圣地的闻溪便是来自落月闻家。 “原来如此!” 毒老恍然大悟,应是闻溪殿主不愿脏了手,所以许下了人情,难怪这一路而来,有许多中州修士截杀陆玄楼。 “祸从口出,以后说话注意些分寸,免得自讨苦吃。” 毒老威胁出声,若不是顾及闻溪的面子,他定然将布袍老者等人当场打压。 ——— “殿下,许久不见!” 剑梦打声招呼,神色颇为复杂,故人相见,本该欢喜以待,可是此刻局势一眼难尽,唯有刀兵言欢。 在大魏王朝与东荒圣地的争斗中,陆玄楼杀人无数,对她却是欣赏有加,数次饶她性命,而她如今奉命追杀陆玄楼,心中愧疚,很不是滋味。 陆玄楼笑道:“我与姑娘,各为其主,各行其事,姑娘不必愧疚。” 剑梦微微点头,说道:“殿下,不若随我回东荒,剑梦必然竭尽全力,保殿下太平。” 陆玄楼笑着摇头,剑门关大战前后,数位东荒强者死在他的手中,仇深似海,不说剑梦能否保他性命,即便剑梦能保下他的性命,此后也难心安。 命,终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心安,才能顺遂。 “殿下不愿寄人篱下,剑梦也就不劝殿下了。” 剑梦手指挥动,紫青两剑齐出,停在陆玄楼身前,说道:“当日殿下托我铸剑,如今剑已出炉,请殿下选剑。” “剑梦姑娘,万万不可!” 毒老骤然色变,急忙出声阻止剑梦。这紫青双剑以真凤尾羽缔造而成,是百炼天宗得意之作,虽是有缺神兵,但双剑合璧,不输神兵,如此利器,怎能予人? “人无信,则不立!” 剑梦无动于衷,不愿失信于人,更不愿失信于陆玄楼。 陆玄楼并不选剑,摇头道:“此剑并非为我而铸,是为小楼而铸,姑娘若是有心,他日遇见小楼,替我将此剑赠予小楼便是。” 剑梦郑重说道:“殿下尽管放心,剑梦非监守自盗之人,也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我信得过姑娘!” 陆玄楼伸个懒腰,气势骤然凌厉,笑道:“这一路西行,被人追得像条狗一样,很是不舒服,今日走不掉,那就不走了,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陆玄楼猛然挺直身躯,剑意冲霄而起,剑气如虹,吞吐寒芒,极为摄人。 大战爆发! 灰袍青年眼眸中泛起一丝狰狞,他双手各握一柄青铜锏,身影如电,气势凶悍,迎空劈砸而来,一双青铜锏带刺目的光。 “死!” 灰袍青年暴杀而至,陆玄楼只是袖袍轻轻挥动! “轰!” 百尺虚空外,剑气似浪潮,席卷而出,灰袍青年的躯体炸开,四分五裂,其双手劈下的一对青铜锏都被碾压成碎片,迸溅四射。 一拂袖而已,那威势却好似泰山天降,让灰袍青年这等涅盘武夫都被轰的稀巴烂,血肉横飞。 这可怖的一幕,让同一时间杀来的布袍老者等三人齐齐色变。 眼前的黑衫少年,不过三灾境界,竟然在举手投足之间镇压一尊涅盘武夫,怎能不让人畏惧? 可是他们已经骑虎难下,来不及后退,否则必然会被黑衫少年逐一斩杀。 “死!” 布袍老者咬牙,手中一柄断刃狠狠刺出。 与此同时,美貌妇人从一侧夹击,她的兵器极为独特,乃是九节钢鞭,随着手腕抖动,钢鞭暴鸣,带起可怕的罡风狠狠砸下,空气都被砸的爆鸣交啸。 陆玄楼神色如常,神念微动,两柄天兵暴掠而出,横空一闪。 “嗤!” 布袍老者身影被刨开,鲜血如瀑布倾泻,手中的断刃哐当一声砸落于地。 “噗!” 而那美貌妇人则连同她手中的九节钢鞭一起,被拦腰斩断,唇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眨眼之间,三位涅盘武夫就如苍蝇一般被抹杀。 那干脆利落、轻描淡写的姿态,让那个已经杀到陆玄楼身前的羊角辫小女孩惊得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她刚要闪避,脖颈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攥住。 陆玄楼眼神淡漠的盯着手中的小女孩,唏嘘说道:“早就告诉过你们,我很烦躁,别来惹来,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小女孩吓的脸色苍白,惊恐说道:“大人饶命!” 如果知道陆玄楼如此强大,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截杀陆玄楼啊! 砰! 陆玄楼指掌一握,捏断小女孩的脖颈,一抹紫色火焰从指尖升起,小女孩的身体汹汹燃烧,化作灰烬飘洒。 “看着是这么小的孩子,一点不像小楼那般善良可爱,死不足惜!” 而后,陆玄楼掸了掸衣衫,姿态闲散,就仿佛刚才所杀,皆不过是草芥蝼蚁一般。 剑梦呆滞在远处,内心满是震撼。 前后不过数个呼吸,杀四位涅盘武夫如撕裂画卷,这该有多恐怖的道行,才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做到这一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剑梦怔怔出神,神色恍惚,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她这才猛地意识到,他对陆玄楼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更远处,毒老也看见陆玄楼灭杀布袍老者一行人的一幕幕,一时间也惊得头皮发麻。 原本,他只当陆玄楼是将来有望的天才,纵然再强大,也该有个限度,哪曾想,陆玄楼却杀涅盘武夫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这就骇人听闻了! 第三百五十五位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诧异过后,毒老率先恢复清明,这并非陆玄楼太强,而是布袍老者等人太弱了。 东荒孱弱,但东荒武夫却是一点也不弱。 东荒七大仙门,虽然已经没落,却也有千年底蕴,功法武学皆是顶级,武夫自然根基深厚,战力强横,岂是寻常江湖野修可比? 布袍老者等人虽是涅盘武夫,但也是半吊子的水平,根基杂乱,战力稀松平常,所以被陆玄楼轻易镇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看着镇定自若的陆玄楼,毒老也禁不住笑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小三灾境武夫,还远不够资格让巨擘强者出手,这若在九州天下,都注定要贻笑大方,所以莫惊春让他出手追杀陆玄楼的时候,他不情不愿,嗤之以鼻。 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莫惊春的先见之明,陆玄楼不费吹灰之力,便镇压布袍老者等人,实力之强横,难以估量,非巨擘强者不能将其擒拿。 “陆玄楼,你值得老夫出手一次!” 毒老含笑说道,斩杀一尊绝世天才,这应该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好体验,想到这里,毒老身心愉悦,笑容很甚。 陆玄楼冷冽说道:“无需废话,一战便是!” 毒老纵身而起,和陆玄楼遥遥对峙。 顿时,远处的剑梦与东荒强者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神色间都带着期待。 “前辈,莫要大意!” 剑梦叮嘱说道:“苍鹰博兔,需尽全力。” “老夫自有分寸,圣女放心便是!” 毒老淡然出声,指尖在腰间一抹,一柄赤色长剑掠出,剑身如火玉般晶莹剔透,有着一圈圈涟漪般得火光流转,道韵十足。 “老夫虽非剑修,却也学了些剑术。此剑随我修行至今,已有百年光景,斩杀武夫不计其数。” 一剑在手,毒老的气势骤变,衣袍猎猎作响,眸光锐利:“今日,老夫当以此剑,取你首级。” 声音还在回荡,他周身涌动一圈圈如同火焰般的剑气,身影如燃,威势也一下子攀升到极致。 巨擘强者那怕不是剑修,握住了剑,声势也浩荡,陆玄楼虽然心有余悸,嘴上却也强硬。 “屁话可真多!” “找死!” 毒老眸子中杀机一闪,涌身向前,如若一道闪电,而其手中的赤色长剑瞬息之间便刺出成百上前次。 好似狂风骤雨,有似箭弩攒射。 刹那间,火红如燃的剑气交织,笼罩数百丈虚空,每一道剑气都晶莹剔透,带着肆意张扬的灼热气息。 巨擘强者对力量的运用,早就臻至出神入化的境界。 却见陆玄楼身行挺立,不退不避,眼神中泛起一丝讥诮的光泽。 “唰!” 直到哪漫天火焰剑雨如大网般纵横而至,他这才并指一划,一道雪白剑气横空而起。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那漫天剑雨就如同遭受等暴的璀璨,直接被雪白剑气碾压,溃散消弭。 “有意思!” 可毒老不惊反喜,仰天大笑,道:“老夫剑术不精,不敢在剑仙身前班门弄斧,与你问剑,就是最好不过了。” 只见他手中赤色长剑扬起,哗啦啦~,漫天火焰丝雨忽然凭空出现,瞬间以陆玄楼为中心,如同龙卷风一般汇聚而来,道道火焰剑气堆积,这一刹那,直似千万道强弓硬弩齐发。 那等声势,比方才一剑强大了数倍不至。 陆玄楼微微凝重,欣长的身影蓦地踏前一步,双手一拍一引。 风暴般的火焰剑雨,登时如遭大手牵引,猛然出现一丝涩滞。 就在这涩滞的刹那,一道雪白剑光从天而降,碾压而下,硬生生将那风暴火焰剑雨碾碎,产生砰砰砰的爆鸣破碎之声,漫天火光溃散如潮。 这等崔枯拉朽的威势,让全场静寂。 剑梦眼皮狠狠跳动,心中发寒,陆玄楼竟然如此轻松就化解了巨擘强者的认真一剑。 “这就是剑道天命吗?” 陆玄楼有剑道天命,剑修与之交手,先弱三分,而毒老又非剑修,更是一落千丈,若非毒老是巨擘强者,恐怖已经败下阵来。 陆玄楼淡然说道:“老毒物,拿出你压箱底的手段,否则我可就没有心思陪你闹着玩了。” 闹着玩? 毒老只觉得内心的尊严似乎遭到严重的摧残,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本以为陆玄楼不过二十出头,即便有剑道天命,纵然有剑斩涅盘武夫的力量,可对上他这等巨擘层次的武夫,也必然力有不逮,却是没有想到,陆玄楼竟是这般强横。 “起,起,起!” 毒老猛地深吸一口气,凭空踏步,连续出剑。 他是巨擘强者,有着自己的骄傲,做不出以毒术毒杀小辈这等有失颜面的事情来。 无数道火焰剑气射出,瞬间笼罩住陆玄楼的四面八方,就如当龙编制出一张火焰剑意所交织的大网,密密麻麻,封锁那边虚空。 “天火剑网!” 这是毒老自创的剑术,一经施展,天罗地网,焚天之怒,又加持巨擘强者的力量,让人逃不可逃,避不可避。 在剑梦眼中,这一刹那,陆玄楼就如置身火焰大网中的猎物,岌岌可危。 这一幕,甚至让剑梦生出逃不可逃的绝望之感,内心压抑至极,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势有多么恐怖,剑梦不由攥紧拳头,替陆玄楼感到担忧。 事实上,这一剑正是毒老最得意的手段,凭借此战,为他博得了不知多少赞扬与美誉。 可此时,陆玄楼却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讥讽说道:“剑是杀人器,剑术是杀人术,华丽有个屁用!” 话音落下,陆玄楼身后浮现一道剑阵,十万天兵熠熠生辉,极尽锋芒。 轰隆! 一道雪白剑光直冲云霄,白茫茫剑气晶莹剔透,寒气逼人,带着凌厉的杀伐之意,磅礴浩大,声势无量。 刹那间,直似一道白虹于大地之上倒卷而起,欲拍打苍穹,轰破虚空。 该出手就出手,在毒老轻敌的瞬间,陆玄楼动用了最强的底牌! 在那等恐怖剑光的重刺下,天落地网的火焰剑气,就好似风中烛火,顿时被冲垮,四分五裂,漫天飘零。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逃了 “我这一剑,可斩涅盘武夫,至于巨擘……一试便知!” 声音还在回荡,就见陆玄楼挥剑而下,虚空气流轰然炸开,磅礴浩荡的剑光破开长空,携卷无尽剑气与杀意,带着一道长如大江的璀璨光影,横空而去,直似茫茫星河奔涌而下,涤荡人间。 “前辈,小心!” 那如同星河斩落的一剑,直似天上仙人之手,强大到让人远远望上一眼,便觉得心神恐惧。 “前辈,小心!” 剑梦慌乱出声,当初的白衣角宗与岳武神就是败亡在这一剑之下,而此时,这一剑的威力更甚当初。 而面对这等恐怖的一剑,毒老终于动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内心涌起强烈无比的危机感。 “给我起!” 毒老浑身灵气疯狂凝聚,袖袍鼓荡开来,长发飘散,根根竖立。 轰!轰!轰! 只见他面前,地龙翻身,凭空出现数座山岳,皆有百丈之高,排空而死横亘身前。 这还不算完,毒老一把撤下腰间的玉牌,跟跟捏碎。 “砰!” 玉牌破碎,爆发出一层青灿灿符箓云纹,化作一道浑圆的青色光照,将其周身笼罩,灵光吞吐,光霞蒸腾,牢不可破。 旋即,毒老脸色骤变! 当陆玄楼那如天上白虹的一剑斩下,横空而起的山岳,一座座轰然炸开,被彻底碾碎。 漫天剑气纵横,虚空紊乱,这一幕,让毒老手脚冰凉。 这拔地成岳乃是他最得意的防御之术,每一尊山岳,皆可抵挡涅盘武夫的全力攻伐,但在陆玄楼无坚不摧的剑光下,竟然如同纸糊似的,轻而易举就被破开。 而那如虹剑光,余势不减,直接斩击在青色光罩之上。 “轰!” 毒老周身数丈,被他祭出的符箓,灵光充满,这风防御力力量几乎凝聚成实体,肉眼可见的灵力激荡着。 可当被金色剑气斩中的一瞬间,这青灿灿的光罩猛然凹陷下去,产生剧烈的波动,紧跟着,如同蛛网一般的细密裂纹出现在光罩上。 毒老彻底骇然,吓得脸色苍白,魂魄差点飞了出来,打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强横如青色光罩,竟都要被一剑斩破。 这一剑,好似巨擘级剑修全力出剑,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势,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脑海都一片空白。 “年轻人,怎么能强悍到这种地步?” 青色光罩终究还是没有支撑住,轰然破碎。 毒老瞳孔骤然睁大,吓得心神失守,就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候,一柄青色长剑横空而至,于虚空中闪烁,硬生生挡住了陆玄楼的剑光。 “砰!” 漫天剑气迸射,乱流席卷。 这恐怖的余波,震得毒老身影狠狠得倒飞出去,跌落在百余丈之外的地上,披头散发,口鼻流血,剧烈的就咳嗽着,神色怔然,好似如梦初醒。 处处寂静,鸦雀无声! 远处,剑梦与两位东荒强者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恍惚,只不过那是一种震骇到极致的情绪,一种难以置信的惘然之感。 那一剑,直似轮回剑仙出手,所十方的力量,绝非三灾境武夫所能拥有。 不知何时,剑梦已出现在毒老身前,紫青两剑悬浮在两侧,她沉声开口:“前辈,莫要气馁,你不是败给了陆玄楼,而是败给了那一座剑阵。” 毒老脸色铁青,盯着远处气息萎靡不振、脸色苍白的陆玄楼,咬牙切齿。 他恨! 恨自己刚才竟被吓得脑海空白,忘记去抵抗,差点一命呜呼,更恨自己轻敌,不以毒术杀人,而是剑术对敌,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对于他这等巨擘强者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那怕杀了陆玄楼,也难以洗刷这耻辱,这是一辈子的污点。 “小子,老夫承认你很强,是老夫轻敌了。” 毒老凝声说道:“但接下来,一位巨擘强者的怒火将让你尸骨无存。” 毒老挥动衣袖,两道墨绿色的气息翻涌而出,蔓延向前,所处之处,花草瞬间枯萎,生机死绝。 陆玄楼瞳孔微凝,这是毒杀妖族大圣的手段,是毒老真正的底牌。 “你的命,老夫收下了,还有你那骇人听闻的手段,老夫一并收下。” 毒老眼中闪烁异彩,陆玄楼施展的手段,哪里是剑道神通?分明是仙人术法! 这封仙人术法,不该蒙尘,若是落到他的手里,或许可以斩落轮回境武夫。 “有种来取!” 心念转动剑,剑阵再度爆发璀璨剑光,漫天天兵激射,如雨幕绽放。每一柄天兵,皆三尺长短,锐利无匹,闪烁寒芒,这一刹那间,整个天空,仿佛有成千上万支利箭般。 “去!” 成百上千的天兵,宛如强弓硬弩,向毒老冲去,每一柄天兵,皆牵引着天地灵气,化作凌厉剑气,饱含杀意,霎时之间,剑气如瀑,气势如虹,覆盖虚空,密密麻麻的剑吟,激荡虚空。 这等风采,当即震撼在场所有人。 陆地剑仙! 一念之间,驾驭无数长剑,御天地之势,衍千百剑气,这是真正的陆地剑仙风范,无人不为之惊艳。 剑随心走,卷起一道道罡风,吹散毒雾后,向前碾压而去。 “黔驴技穷!” 毒老气势一变,冷喝一声,陆玄楼虽然攻势如潮,但比之方才一剑,大有不如。 “接老夫一拳!” 毒老冷笑出声,脚踏罡斗,拳走龙蛇,虚空之中,直似有大鹏振翅青冥。 这一拳打出,牵引澎湃的天地灵气,玄妙莫测,威势之大,让整片虚空都为之震动,气流为之沸腾。 金灿灿的拳劲掠出,如仙禽扑杀而至,微妙微妙,道韵天成,将袭来的天兵一一崩飞。 一道道磅礴的力量洪流,从两者相交处,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只见以两人为中心,数百丈方圆内,虚空紊乱,灵气肆虐,毒雾弥漫,地面满目疮痍,滚荡的尘埃遮天蔽日。 毒老凭虚而立,气息强盛,毫发无损,而对面,早已不见陆玄楼的身影! “逃了!” 剑梦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玄楼就这么在一尊巨擘强者的眼皮子底下走脱,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可恶!” 毒老眉头紧皱,早知陆玄楼如此难缠,他就该以真正底牌无声无息的毒杀陆玄楼。 “追!” 毒老面如深潭,气息恐怖而压抑,之前的交手,已经让他清楚陆玄楼的妖孽,此子不除,留之有无穷祸患,那怕陆玄楼逃到天涯海角,他都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三剑之约 毒老追出数十里,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簇拥在一起,东张西望,神情犹豫不决。 “那小子好生狡黠!” 毒老恼怒出声,在他前方,有成百上千道陆玄楼的气息,往不同当向遁去,即便是他,也难以笃定陆玄楼真身所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 正所谓南辕北辙,一旦追错了方向,恐怕就再也寻不到陆玄楼的身影了。 就在毒老左右为难之际,一道身影从远处而来,直至蛟剑梦身前三步之地,驻足而立,白衣胜雪,清冷如仙,声音恬静而冷冽,这并不是如意如此,而是她的性情本就如此。 月神殿主闻溪,追杀陆玄楼的第三位巨擘强者,终于在此刻现身。 “见过闻溪殿主!” 剑梦拱手而礼,毕恭毕敬,虽然她是东荒圣地圣女,但是面对闻溪这等强者,仍旧需要知道谦卑。 “你们不必追了!” 闻溪语气清冷,恬淡空灵,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 剑梦犹豫不决,追杀陆玄楼,不死则不休,这是莫惊春的交待,她岂能半途而废? “我会出手!” 看出剑梦的为难,闻溪淡然出声。 早些时候,她早就赶至此处,原本以为有一尊巨擘强者坐镇,陆玄楼插翅难逃,所以不曾出手,却是没有想到毒老轻敌,让陆玄楼逃出生天。 闻溪本不想与陆玄楼再见,坏了心情,然而事已至此,也唯有她亲自出手了。 “闻溪殿主愿意出手,陆玄楼唯有一死而已。” 放眼九州天下,巨擘强者中,闻溪可称最强,擒杀陆玄楼,可谓是手到擒来。 毒老提议说道:“那老夫陪闻溪殿主走一趟,如何?” “不必了,我一人足以!” 闻溪摇头说道,她与陆玄楼之间有一桩孽缘,陆玄楼狗急跳墙,难免将此事抖落出来,而她也不希望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是老夫多虑了!” 毒老微微拱手,带着剑梦与东荒强者离去,心中难免有些不舍,陆玄楼那骇人的仙家术法,终究与他无缘啊! 待到众人离去,闻溪又停留许久,起身离去,而她离开的方向正是陆玄楼逃亡的方向。 神墟之中,她与陆玄楼水乳交融,平分一桩造化,冥冥之中自有联系,所以只要她愿意,无论陆玄楼逃到哪里,她都能探查到陆玄楼的落脚处,而陆玄楼的那些障眼法,在她眼中,就是形同虚设。 红柳河,鹧鸪岭,到处都是密林,人迹罕至,陆玄楼在山中行走,来至一处飞泉瀑布,盘腿而坐,调养气息。 与毒老一战,虽然全身而退,但全力摧动剑阵,反噬之下,也让他极为难受,所以逃亡之时,陆玄楼以飞剑附着自身气息,故布疑阵,向千百方向逃亡,此后又故技重施,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足以拖慢东荒强者追杀他的脚步,为他争取疗伤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陆玄楼幽幽睁开眼睛,气机流动,好似大江东去,毫无阻塞滞结之感,已然恢复如初。 这一路走来,陆玄楼数次与东荒强者捉对厮杀,根基稳如磐石,境界缓步提升,一只脚已经踏入绝巅巨头的门槛。 陆玄楼不由心喜,等他成就绝巅巨头,凭借那一座剑阵,或许能磨灭巨擘层次的强者。 然而就在此时,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举目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闻溪好似一株空谷幽兰,孑然而立,孤芳自赏。 陆玄楼骤然起身,将眼中的慌乱掩饰,拱手笑道:“闻溪殿主,许久不见。” 闻溪不看陆玄楼,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日来此,便是想将你我之间的事情了断一下。” “那你要如何了断?” 陆玄楼苦笑不已,闻溪亦是来者不善啊! “你去死吧!” 闻溪淡然出声,周身升起一股气势,震得陆玄楼衣衫猎猎作响,身体连连后退。 陆玄楼撇嘴问道:“这么无情的吗?” 闻溪冷笑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情谊?”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你找死!” 陆玄楼的话,无疑戳中了闻溪的痛处,让闻溪恼羞成怒。 陆玄楼反唇相讥,说道:“我不找死,你还能让我活不成?” “既然你想活,我便给你机会。” 闻溪冷声说道:“三剑,我只出三剑,三剑之后,你若活着,我饶你性命,你我之间再无纠葛。” 陆玄楼顿时沉默,闻溪是纯粹剑修,又是巨擘强者,若是全力出剑,足以让他死上千百次了。 然而此时此刻,陆玄楼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资格,唯有接剑一途而已。 “你境界高,剑术也高,拳头更大,所以你说了算!” “第一剑!” 闻溪眸光一冷,莲步微移,掌中长剑横空,随手轻挥,一道匹练的剑气呼啸而出,这一剑之下,附近的虚空缭绕的云海都被震得溃散纷飞。 远远望去,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挂星河垂落,破开云海,甚至能听到哗啦啦的剑气奔流之音,这是无数剑意凝聚而成的惊涛怒浪,每一道剑气,都足以切金断玉,如今汇聚成洪流,席卷而出,更是势不可挡。 仅仅这一剑,就显现出闻溪剑道巨擘的旷世风采。 而面对这一剑,陆玄楼面色凝重,毫不犹豫祭出十方绝灭剑阵,凝聚一道璀璨剑光,好似羚羊挂角,又似天马行空。 如果说,闻溪的剑气是大江长河,那么陆玄楼的这一道剑光,就是乘风破浪的一缕光,看似飘渺,却有些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神韵。 虚空如画布,被这两剑轻易撕开。 轰! 两剑相遇,顿时爆发惊天动地的轰鸣,震耳欲聋,那剑气浪潮迸溅四射,附近的山石草木皆被摧毁碾碎,空气激荡爆鸣。 陆玄楼的身体被掀飞起来,无数剑气轰击他的身体上,割开他的肌肤,洞穿他的身体,狠狠撞击在地面,随后弹射起来,划出一道深深地痕迹。 待到陆玄楼起身,已是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仅仅一剑,陆玄楼重伤吐血,与闻溪问剑,于陆玄楼而言,终究是力有不逮。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逃出生天 “再来!” 陆玄擦去嘴角的鲜血,目光坚定而执着,地声沉喝。 “好!” 闻溪淡然出声,眸子如水流转,如瀑青丝飞扬。 面对陆玄楼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一剑,强大如闻溪,也不禁吃了一惊。 “第二剑!” 闻溪不假思索,气息骤然攀升,手中长剑蓦然斩出。 这山中之地,剑意沸腾。 这这一剑斩出时,闻溪将自身的精气神,全数与剑气融合为一,雪白剑锋吞吐寒芒,直似牵引着上千条长河而来,铺天盖地,茫茫一片,极为浩瀚磅礴,好似要将天地都淹没。 陆玄楼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丝久违的惧意被勾起,这一剑,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浑身肌肤不禁浮现鸡皮疙瘩。 不得不承认,以他如今的境界与实力,面对一尊巨擘级剑修,差距好似鸿沟,难以填平。 但生死之战,那怕不敌,也唯有出剑一途,不然万事皆休。 陆玄楼咬紧牙关,耗费所有精神,全力催动那一座剑阵,他欣长的身影,骤然迸发出冲霄般的凌厉气势,整个人如同一柄利剑,刺破青冥,锋芒无匹,直似剑中人仙。 “起!” 陆玄楼低声沉喝,宛如一群游鱼般的剑意萦绕周身,并指如剑,蓦地刺出。 那一座剑阵光芒大作,凝聚一道剑光,那一瞬间,似璀璨的烟火的绽放,无数剑芒似星辰般扩散而开,隐隐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感。 我有一剑,上穷碧落下黄泉,此剑之精髓,便在“无所不在”四字上。 砰!砰!砰! 陆玄楼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沉闷而尖锐的爆鸣声炸响,如鼓点般密集,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而在山外之人的视野中,可见一道道长河似的剑气洪流呼啸,铺天盖地,然而尚未绽放,就被无数剑芒击中。 剑芒璀璨若星辰,透发着凌厉的肃杀之威,竟是将那千百剑气切割成无数溪碎纷飞的乱流,不断溃散,这等奇观,让不知多少人膛目结舌。 有人更是惊呼:“鹧鸪岭中,有剑仙生死大战!” 碾碎九百九十九道剑气洪流,陆玄楼终于力竭,被最后一道剑气洪流斩中身躯,倒飞而出,沿途摧毁无数粗壮的树木,轰穿数座山峰,狠狠砸落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地沟渠。 陆玄楼强撑一口气,挣扎起身,满脸血污,胸前塌陷一片,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而闻溪的剑气在他的体内肆虐,无情摧毁着陆玄楼的经脉。 山巅! 剑气乱流飞奔中,闻溪青丝飞舞,白裳飘扬,好似谪仙人。 当看到她的第二剑也被陆玄楼抵挡下来,闻溪不禁色变,眉宇之间尽是诧异之色。 她这一剑已尽全力,甚至可以斩杀寻常巨擘强者,陆玄楼竟然能与之抗衡到最后,这真的是三灾境武夫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闻溪唏嘘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惊艳!” “那你要不要考虑饶我一命呢?” 两剑之后,陆玄楼身躯破败,精神颓废,再难催动十方绝灭剑阵,已是强弩之末! “在我大魏,入赘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但我觉得还好。” 陆玄楼笑容勉强,说话之间,牵扯伤势,五脏六腑传来火辣辣的痛觉,让陆玄楼忍不住呲牙咧嘴。 “死到临头,竟还敢出言不逊!” 闻溪嗔怒出声,剑气喷薄而出,震得陆玄楼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逆血,脸色越发苍白。 陆玄楼笑问道:“这算一剑吗?” “当然不算!” 闻溪淡然摇头,纵然陆玄楼已是强弩之末,她也将全力出手,递出第三剑,威势必然在第二剑之上。 陆玄楼叹气说道:“那真是可惜!” 闻溪冷笑说道:“可惜你活不成了!” 陆玄楼摇摇头,笑道:“可惜你不识货,似我这般优秀的男人,以后怕是没有了。” “恬不知耻!” 闻溪神色淡然,左手指尖轻轻一叩剑身,在阵阵剑吟声中,递出第三剑。 恍惚间,陆玄楼的视野仿佛看到一轮皎洁明月升起,光照剑意汪洋,虚幻朦胧,耀眼瑰丽。 紧接着,一轮大日跃出,大放光明,普照云海。 日月为伴,一者为阴,一者为望,映射出一幕不可思议的奇观,让陆玄楼震撼莫名,为之失声。 我有一剑,可挑日月! 月落而日升,落月闻家又被作日月闻家,而这一剑便是闻剑最强剑术,名为“挑日月!” 山巅之上,闻溪这一剑,似日月升空,大放光明,爆发惊天动地的威势,上演出极阴极阳、冰火交融的景象。 “闻溪啊闻溪,你竟是蛇蝎心肠,这是要让我死无全尸!” 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接不下来,陆玄楼心思千回百转,脑袋灵光一闪,似乎找到一条生路。 陆玄楼眼眸微缩,眉目之间尽是决绝之色。 不等闻溪那一剑落下,陆玄楼轻轻喝出一个字来! “爆!” 随着陆玄楼话音落下,身后那一座剑阵响起阵阵剑吟,十万天兵爆发璀璨的光芒,分崩离析般溃败裂,随即轰然炸裂。 “轰!” 鹧鸪岭中,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即升起一道蘑菇云。整个鹧鸪岭都被夷为平地,剑阵所在的虚空,都被彻底轰碎。 爆炸过后,陆玄楼的身躯鲜血潺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就好似一只脆弱的瓷娃娃,只需要轻轻一点,便会支离破碎。也就是陆玄楼有完美根骨,体质异于常人,否则早就烟消云散了。 “闻溪,我们将来再见!” 陆玄楼朗笑出声,一步迈出,踏入虚空之中,身影瞬间消失。 “可恨!” 闻溪嗔怒不已,对于陆玄楼的兵解之术,她早有防备,所以在陆玄楼兵解天兵的一瞬间,闻溪早已退出数里,故而毫发无损。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陆玄楼竟然以此轰碎虚空,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看着虚空缓缓闭合,再无陆玄楼的身影,闻溪面若高霜,冷声说道:“这一剑,姑且留着,将来再见,赐你一死。” 离开鹧鸪岭,闻溪以秘法将此事告知莫惊春,说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陆玄楼此次脱困,那就是潜龙升渊,你好自为之吧。” “辛苦了!” 陆玄楼能从闻溪手中逃生,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莫惊春却也看得开,笑道:“虱子多了不怕咬,有陆啓在前,我还怕多个陆玄楼不成?” 闻溪问道:“你还在大荒?” “嗯!” 闻溪又问道:“找到陆啓了吗?” 莫惊春叹声说道:“我在大荒深处遇到一尊妖神拦住去路,难以继续深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那就别找了,早些回东荒吧。” 闻溪说道:“蛟龙滩和谈,百里剑秋几乎将东荒拱手送人了。” “佛门入楚,儒道入魏,剑修立足剑门关,魔道武夫据有东荒,你辛苦谋划,都要成为他人嫁衣了。” “我倒是想回去,奈何身不由己啊!” 他与陆啓联手,引三宗地脉灵气入东荒,斩杀他域九境修士,截留气运之力,东荒已是人间仙境,儒释道三家、剑修、魔道武夫,皆有觊觎之心,岂会让莫惊春回去坏事?所以有三位十境巨头出手,将莫惊春堵在大荒深处。 可怜莫惊春一世英名,一时大意,竟然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第三百五十九章 时过境迁,人有不同 一年后。 广陵城,茶山镇。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一名少年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赤裸着上身,卷起裤腿,埋头水田,挥汗如雨,收割着稻谷。 忽然,少年停下手来,似是心有灵犀,向田埂望去,只见一位粗布罗裙的少女,容颜姣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向水田中的少年走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玄楼。 鹧鸪岭一战,陆玄楼置之死地而后生,轰碎虚空,迈入虚空乱流,被传送到茶山镇外,重伤濒死之际,被小镇少女青芜带回家中,精心照顾多日,将陆玄楼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几经波折,陆玄楼侥幸活了下来,但经脉寸断,一身修为荡然无存。 而闻溪的剑气滞留经脉之中,平日里相安无事,每当陆玄楼试图修复经脉时,剑气便会暴动,将陆玄楼修复的经脉尽数摧毁,让陆玄楼吃尽了苦头。 闻溪剑气实在凌厉,陆玄楼无计可施,只有等待剑气衰弱时候,一鼓作气,修复经脉,然后将闻溪的剑气清除,便能重回巅峰。 此后一年,陆玄楼便在小镇安居度日,照顾数亩水田,早出晚归,直似农家少年。 陆玄楼虽然经脉被毁,但毕竟是武夫,体质异于常人,很快便成为照弄庄稼的一把好手,惹来一片喝彩声。 时过境迁,人亦不同。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忙碌碌,但胜在充实,人也安心,陆玄楼觉得这其实很不错。 青芜走近陆玄楼,脸颊略微羞红,笑容渐渐绽放,好似一缕春风。 青芜取下臂弯间的竹篮,拿出一壶水,一叠卷饼,几颗大葱,最后又拿出一小碟肉食。 “陆大哥,该吃饭了。” “来了!” 陆玄楼应和一声,放下手中的镰刀,走出水田,随手抓来一把稻草,擦去双腿上的泥巴,席地而坐。 一口卷饼一口葱,再灌一口水,明明是粗茶当饭,愣是让陆玄楼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模样。 “你也吃!” 陆玄楼顺手拿起那一叠肉食,递给青芜。 “我已经吃过了!” 青芜连连摆手,陆玄楼并不说话,含笑盯着青芜,眼神中透发着不容拒绝,态度强硬。 青芜拗不过陆玄楼,接过肉食,但将一大半肉食卷入烙饼,递了陆玄楼。 陆玄楼爽朗一笑,接过卷饼,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大快朵颐,很快,那一叠烙饼与几颗大葱都落入腹中。 而青芜低着头、红着脸,慢条斯理咀嚼,陆玄楼脑海中没由来的想起一个词语:秀色可餐。 “家里没肉了吗?” 等到青芜吃完,陆玄楼这才发问。 “有的!”青芜低声说道。 “说实话!”陆玄楼摇头说道。 “真的有,但是不多了!”青芜连忙回话,表示她没有说谎。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过几天,我去一趟山里,青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青原是青芜的弟弟,在陆玄楼没有出现的时候,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过着食不果腹的困苦生活。 “对了,青原呢?” 陆玄楼问道,平日里青芜送饭的时候,总会有个喋喋不休的跟屁虫。 青芜轻笑说道:“学塾的先生夸了他,指不定正在哪里炫耀。” 陆玄楼笑道:“小孩子嘛,总是不经夸!” 青原与司空小楼相似,都是跳脱的性子,不过青原更懂事一些,所以不及司空小楼可爱。 “行了,你回去吧!” 陆玄楼与青芜说上一阵话,起身步入水田,继续收割着稻谷。 青芜本想帮忙,被陆玄楼拒绝,又不敢自作主张,一直不舍的向着家中走去。 回家的路上,田间还许多忙碌的人影,看见青芜后,大多会心一笑,有些胆大的妇人,更是出声调笑。 “青芜,又去给你的小情郎送饭啊!” 有妇人说道:“碰见小陆那后生,青芜这丫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胡说,青芜丫头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是那臭小子祖坟上冒青烟才对。” 妇人身边的汉子说道:“不过青芜这丫头,脸皮还是太薄,一年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还没有搞定那个臭小子,最近总是有媒婆,拐弯抹角的打听小陆,我真心替青芜丫头着急啊。” 妇人惊问道:“那你把小陆的消息告诉媒婆呢?” “那怎么可能?” 汉子得意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臭小子就该是我们茶山镇的女婿。” “这还差不多!” 妇人松了一口气,小陆是个热心肠,干完自家地里的活,总是愿意帮帮其他人,所以村里人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乡人。 随即,妇人恶狠狠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把小陆介绍给隔壁村的小娘皮,老娘一定扒了你的皮。” 听着田间的话语,青芜心中很不是滋味,泛起一抹担忧。 她与陆玄楼朝夕相处,怎么会对陆玄楼没有心思呢?只是陆玄楼不说,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唉,少女心事啊! “先生说了,我生而知之,文采斐然,有儒圣之姿。” 回到村头,青芜便看见弟弟青原双手插腰,趾高气扬的吹嘘着自己的厉害。 偏僻村落,没有修行者,也不曾见识过儒圣的手段,却也知道儒圣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所以青原的四周有许多同样年纪的孩童,被青原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眸中闪烁着崇拜的光。 青芜只觉得好笑,青原认识几个大字,旁人不清楚,她这个做姐姐的能不清楚? 陆玄楼平日里无事,会与青原讲些道理,顺便会教青原识字。 一年下来,陆玄楼至少教了七八百字,青原能记下一百出头,她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也反倒成了他吹嘘的资本。 走至青原身后,青芜揪住青原的耳朵,拖着他回到家里,好一顿收拾。 青芜冷着脸问道:“错了没有?” “错了!” 青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哪里错了?”青芜问道。 青原认真说道:“我不该吹牛皮!” “知道错了就好!” 你姐夫被外面的女人盯上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吹嘘,可不就是错了吗? 青芜又将青原收拾一顿,留下楚楚可怜的青原,自顾自回屋,织一双千层底。 莫名其妙受可无妄之灾,青原有苦说不出,心中感叹不已,姐夫诚不我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随即,青原又给自己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毕竟是亲姐姐,怎么能真么说她呢?我真不是东西! 第三百六十章 仗义 日暮西山,火烧云连成一片,炊烟袅袅,尽是人间烟火气。 一日劳作,陆玄楼并不疲惫,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一处小溪,洗去汗渍与泥泞,这才回家。 刚刚进门,陆玄便瞧见唉声叹息的青原,小小年纪故作深沉,加之鼻青脸肿的模样,让陆玄楼忍俊不禁。 “姐夫!” 青原瞧见陆玄楼,有气无力的出声,脸色愁苦。 陆玄楼在青家一年有余,与青芜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惹来闲言碎语,村里的妇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时常鼓掇青原喊他姐夫,青原不明所以,喊得欢快,而青芜又置之不理,陆玄楼只好听之任之。 陆玄楼笑问道:“又惹你姐姐生气了?” “做弟弟就该有做弟弟的模样,怎么会惹姐姐生气呢?” 青原一本正经,老气秋横,说道:“姐姐生气的时候,总喜欢拿我出气,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不过,就是哄她开心罢了。” 陆玄楼笑道:“都知道哄姐姐开口了,青原长大了。” “其实和青芜也没多大关系。” 青原羞赧一笑,说道:“能屈能伸方是丈夫,我青原将来是要做大丈夫的人,别说这点小委屈,就是天大的委屈,那都不算事儿。” “我教的道理,青原都记得,这很好!” 陆玄楼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忍辱负重,将来大有前途。” “我也是这么想的!” 青原努力点头,挺直身躯,心中的喜悦难以掩饰,被人夸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接着,青原的脸色突然垮掉,唉声叹气道:“青芜下手越来越重了,总有一天会打断我的狗腿,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会的!” 陆玄楼笑道:“青芜是个温柔的女子。” “姐夫,也就是你无知,才会被青芜骗了。” 青原连连摇头,一脸后怕,说道:“你是没有看到青芜是怎么收拾我的,那模样就好似母夜叉,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陆玄楼敲敲青原的脑袋,好笑说道:“那有你这样说姐姐的?” “那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青原问道:“姐夫,你当初是怎么瞎的眼,竟然看上了青芜?” 在青原眼中,他的姐夫陆玄楼是个很牛逼的人物。 有一次,他跟着姐夫进山打猎,遇到一只熊瞎子,他当时就被吓软了,而姐夫只是轻轻一拳,就撂到了熊瞎子,抗着数百斤的熊瞎子走了十数里,脸不红气不喘,妥妥的江湖高手。 而且姐夫不胆识字,还会讲道理,其中有些道理,学塾的先生仔细斟酌后,拍案叫绝,说姐夫的学问极高,是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有时候,青原就在想他家祖坟究竟是冒了多大青烟,才能让他拥有这么牛逼的姐夫。 陆玄楼笑道:“青芜,其实很好!” “姐夫,我知道你稀罕青芜,可你不能昧着良心胡扯啊!村东头的小花,都比青芜好上一百倍,我可稀罕她了。” 青原说道:“唉,摊上青芜这么个婆娘,活该你倒霉。不过还好,你有个善解人意的小舅子,不会让你吃亏。” “先生说了,我有儒圣之姿,最不济也是状元。” 青原继续说道:“等我以后发达了,给你找几个温柔的小娘皮,让你美滋滋,对了,有钱人家管着叫纳妾。” 陆玄楼翻翻白要,敲打青原的额头,笑骂道:“人小鬼大,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原得意问道:“我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我仗义不?” “仗义!” 陆玄楼竖起大拇指,戏谑说道:“你仗义,那我也不能不仗义,所以你还是回头看看身后再说吧。” 青原闻言,笑容渐渐僵硬起来,机械般回头,瞧见似笑非笑的青芜,忍不住打个寒颤。 青原起身逃跑,却被一只大手抓回,顿时怒不可遏,一派伤心欲绝的模样。 “姐夫,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 陆玄楼充耳不闻,笑道:“这小子虽然欠收拾,但毕竟是姑娘的亲弟弟,打断腿就行,留口气成不成?” “让陆大哥见笑了。” 青芜脸色绯红,被青原如此编排,她都没脸见人了。 等陆玄楼幽幽离去,青芜目光不善的盯着青原,青原见势不妙,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挤出难堪的笑容:“姐,我错了,消消气儿。” “呵呵,晚了!” 青芜冷笑出面,外面有蠢蠢欲动的蜂蝶就算了,家里还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尽说些她的坏话,巴不得她好。 一阵教训,青原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还不忘狡辩。 “姐,我是真心为你好啊!” 青原苦诉说道:“姐夫是个宝贝,那些小娘皮虎视眈眈,而你偏偏是你脸皮薄、不中用的东西。整整一年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说干柴烈火,就是青草湿柴它都该着火了,可你们连手都没摸过,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远的不说,就说咱村里,哪个不替你着急,我就问问,你是怎么沉的住气的?” 这些话,都是青原从村头听来的。 青芜冷着脸说道:“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安心读你的书,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青原对天发誓说道:“姐姐,这真不是我胡说八道,村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青芜沉默不语,村里人的议论,她大概都知晓,与青原所说大差不差。 青芜叹气说道:“青原,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有些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青原说道:“姐夫说了,金石所致,精诚为开,你不强求,你怎么知道求不来呢?” “陆大哥不喜欢过,强求也无用!” 青芜苦涩出声,陆大哥若是真的有意,早就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姐夫不喜欢你?” 青原说道:“这十里八村,就数姐姐你最漂亮,不稀罕你,他眼瞎了吗?” (陆玄楼:那我究竟是瞎还是不瞎?) 青芜不由问道:“陆大哥真的喜欢我?” “你说呢?” 青原说道:“你没看,我喊他姐夫的时候,他也不反对,心里肯定乐坏了。” “真的吗?” 青芜觉得青原说的有些道理,心中不由娇羞起来。 青原拍着胸膛说道:“村里人都这么说,这还能假!” 被青原一番狡辩,青芜心中欢喜,懒得和青原计较,转身回屋,准备晚饭去了。 青原如释重负,心中暗自庆幸,算是逃过一劫。 第三百六十一章 珍惜眼前人 晚饭过后,凉风习习,青芜织着千层底,陆玄楼教青原识文断字,安谧和睦。 一位佝偻老者不请自来,出现在庭院中。 “老村长,您怎么来了?” 陆玄楼起身见礼,不动声色的将青原拉到身后。 茶山镇是个极为偏僻的小地方,世世代代都是农夫,但也有非同寻常的人物,这位老村长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老村长虽然两鬓斑白,面容沧桑,但一身气血极为旺盛,竟是一位绝巅巨头。 老村长说道:“有件事,想和你说道说道。” 陆玄楼拍拍青原的肩膀,让他回屋,请老村长坐下说话。 “外头说吧!” 老村长微微一笑,哪里看不出陆玄楼的防备之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来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老村长拿出两只破碗、搬出一坛浊酒。 老村长笑道:“不是好酒,能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那也太不给您老人家面子了。” 陆玄楼举起碗来,一饮而尽,笑道:“喝酒看心情。心情好,什么都是好酒;心情不好,那什么都算不得好酒。” 老村长抹抹嘴,问道:“那这酒如何?” 陆玄楼含笑说道:“不悲不喜,自然是一般。” 老村长摇头而笑,说道:“还是不给面子,否则昧着良心,也该说这是好酒。” 两人一啄一饮,很快将一坛老酒喝尽,陆玄楼酒气上涌,脸色微微绯红。 老村长问道:“来茶山镇多久了?” 陆玄楼回答说道:“一年有余!” 老村长又问:“将来又什么打算?” “还不曾想过!” 魏帝陆啓犹在,许多事都不需要陆玄楼操心,所以将来何去何从,陆玄楼并未认真想过,只是想着等抹除体内剑气,恢复实力,再作打算。 老村长问道:“那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呢?” “想过!” 小镇的日子虽然忙碌,但胜在踏实,所以极为舒心。 “那就留下来吧!” 老村长说道:“青芜这丫头满心满眼都是你,只是脸皮薄,有些话说不出口,那我替她作主,等地里的活儿干完了,你们就成婚吧。” 陆玄楼摇头说道:“这不合适!” 老村长瞪眼怒道:“怎么,觉着青芜丫头配不上你?” “山有高低,人哪有贵贱?”陆玄楼摇头说道:“我怕误了青芜,也害了大家。” 老村长顿时沉默不言,一年前,青芜上山采药,补贴家用,捡到半死不活的陆玄楼,还是他出手,才将陆玄楼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时的陆玄楼身体遍布剑痕,伤痕累累,经脉中滞留一股凌厉而恐怖的剑气,时至今日,仍旧难以化解。 从那时起,他便清楚陆玄楼来历不简单,所以他从不过问陆玄楼的来历,就怕惹来祸事。 然而陆玄楼品性极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尤其是青芜,情更深重,难以自拔,所以老村长也动了恻隐之心。 “九州天下,何其之大,无论是谁,无论是那方势力,要找到一个人,都无异于大海捞针。” 老村长说道:“你就留在茶山镇,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几十年后,垂垂老矣,谁会在乎你呢?” “这世间,有情人最难得,更难得有情人共白头。” 老村长继续说道:“你若不甘寂寞,将来可以带着青芜一并离去,我相信你,不会辜负青芜的一片真心。” “容我考虑考虑!” 这一夜,陆玄楼没有归家,在一处山巅,看着一轮明月,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青芜在家门口东张西望,神情紧张,瞧见陆玄楼的那一瞬间,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向着陆玄楼奔来。 此情此景,陆玄楼顿有所悟,珍惜眼前人,将来事可将来再说。 一念至此,陆玄楼念头通达,大步向前,将青芜拦入怀中,率先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青芜似乎被惊吓到,在陆玄楼怀中不知所措,脸色遣悄然红透,与天边的朝霞相得益彰。 陆玄楼抱着青芜,青芜搂着陆玄楼的腰,情意绵绵,好似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清晨锄禾而归的农夫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不作打扰,蹲在远处远远瞧着。 青原背着小书箱,走出家门,便愣在原地,随即嚎叫起来。 “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啊!” 青原急走数步,将青芜从陆玄楼怀中扒拉出来,好一顿教训。 “矜持,矜持,告诉你多少次了,女孩子要矜持。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难得有机会数落青芜,青原唾沫横飞,喋喋不休,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不远处,看热闹的村民大笑不已,出声怂恿,青原得意忘形,就停不下来了。 青芜脸色羞红,掩面而逃,飞也似的跑回家中。 “唉,舒坦!” 青原悠然吐出一口气来,遮掩不住得意,被青芜镇压多年,今日算是扳回一城。 “姐夫,你受委屈了啊!” 青原说道:“不过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我以后出人头地,一定给你寻些漂亮的小娘皮。但我们要提前说好,那怕以后有了漂亮的小娘皮,这家里还得是青芜说了算。” 青原话音落下,顿时惹来一阵笑声,让青芜无地自容,恼火说道:“青原,你给我滚进来。” “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我难道不去学塾吗?” 这个时候进去,少不得一顿毒大,我青原才不是傻子! “姐夫,回见啊!” 青原打个招呼,挺头挺胸,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却被陆玄楼揪住衣领,拖进了家门。 “姐夫,你个浓眉大眼的狗东西,居然恩将仇报,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小舅子呢?” 看着青芜手中的藤条和杀人的眼神,青原顿时腿软,扑通一声跪倒,五体投地: “姐,我错了!” 小院中,顿时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许久之后,才渐渐消停,青原走出家门,鼻青脸肿,一拐一瘸的向学塾走去,口中还嘟囔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婚 青原走后,青芜揉捏这衣角,脸色绯红,显得急促不安。 陆玄楼莞尔一笑,说道:“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一说。” 青芜羞赧,不敢抬头看陆玄楼,低声应道:“我听着呢!” “是我之前的事情,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仔细想了想,你有知情的权利。” 陆玄楼说道:“我叫陆玄楼,自东荒而来,当初行事有些张狂,所以得罪了不少人,仇敌极多。我这些仇敌,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山上神仙,都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动动手指,就是沧海与桑田的变幻,总而言之,这些人很厉害,至于究竟是哪些人,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也就不说了。而我此番落难,便是仇敌追杀所致,很着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青芜掷地有声的说道:“只要和陆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陆玄楼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娶妻,但有一房侧室,家中还有许多兄弟,关系并不和睦,尔虞我诈,数不胜数,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处处都是算计,让人头疼得很。” 既然是娶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陆玄楼喋喋不休,毫无隐瞒,将往事娓娓道来,让青芜知晓的过去,也预知她的未来。 转眼便是两月时间,九月刚过,陆玄楼忙完田里的活,青芜已经准备好嫁衣,两人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 陆玄楼带着村里的青壮将房屋翻新、修缮,接着猎杀几只野兽,准备了肉食,然后去一趟附近的城镇,将皮毛换钱,带回些酒水。 十月初十,婚礼如期而至,陆玄楼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迎来送往,与村里的汉子喝酒谈笑。 “便宜你小子了。” 有庄稼汉子感慨说道:“青芜这丫头,打小模样就好,长大了更是楚楚动人,而且特别懂事,真是羡慕死个人。也就是我家那小子不争气,不然我早就上门说亲了,哪里会便宜了你这个外乡人?” “刘老三,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又一位庄稼汉子说道:“小陆照弄庄稼的本事一流,狩猎的本事也是一流。青芜嫁给小陆,不怕饿着,时常有肉吃,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找,小陆哪里差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能真么说吗?” 刘老三说道:“我不给这小子一点警醒,万一这小子不识好歹,欺负青芜,我肠子不歹悔青了。” “他敢!” 这位不配拥有姓名的庄稼汉子怒目而视,对陆玄楼说道:“你小子要是敢欺负青芜丫头,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刘老三大笑说道:“行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小陆一只手,能打你十个。” “这不至于!” 陆玄楼附和说道:“这样的货色,我一只手能打一百个,双拳能锤一千个,手脚并用,来多少,我就能打多少。” 庄稼汉子怒道:“臭小子,你竟敢不看起我!” “说你胖,你居然还喘上了。” 刘老三笑道:“小陆,打他,反正地里也没啥大事,不过下手别太重,让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就行了。” “可以啊!” 陆玄楼戏谑出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庄稼汉子顿时怂了。 “小陆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庄稼汉子转身,端起一婉酒水,正色说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把青芜交给你,大家伙都放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乡下人嘴笨,不太会说好话,我敬你一碗,要说话的话都在酒水里。” “青芜在我这里,不会受丁点委屈,这一点,您尽可放心。” 两只破碗轻轻一碰,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庄稼汉子说道:“可我要把狠话放在前头,你小子要是敢欺负青芜,我就是拼了老命,也饶不了你。” 刘老三附和说道:“算我一个!” 青原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喊道:“还有我!” “知道替姐姐出头,青芜没白疼你啊!” 刘老三开怀大笑,使劲拍拍青原的肩膀,青原一个趔趄,屁股墩着地,差点哭了出来,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一碗婉酒水小肚,醉意渐渐涌上,陆玄楼脸色通红。 “这小子,酒量不好!” 刘老三乐不可支,似乎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招呼众人灌酒,仅仅小一会功夫,陆玄楼浑身酒水,双眼渐渐迷离。 老村长笑骂道:“好了,都给老子适可而止,继续胡闹下去,小陆怎么入洞房?” 这场婚宴,从清晨持续到黄昏,直到夜幕降临,月色升空,才拉下帷幕。 陆玄楼送走众人,转身走向新房,推门而入,揭开红盖头,不由微微失神。 浓如墨深得长发全被梳到头顶,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百里透红的肌肤,多出三分妩媚,嫁衣如火,张扬而肆意,好似惊鸿一瞥的烈焰,与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模样天差地别。 陆玄楼目光灼灼,青芜羞赧低头,心中窃喜,哪有女子不希望惊艳到情郎? “以梳簪发,愿青丝成雪,凤冠霞帔,望与卿偕老。” 陆玄楼说句情话,轻轻握住一只冰凉的玉手,青芜脸色绯红,低声回应一句:“妾身愿与夫君白头。” “婚礼简陋些,等将来安定了,我铺十里红妆,许你一场盛大的欢喜。” 陆玄楼心中有些愧疚,当初迎娶兰倚,虽然事事从简,但毕竟有政治联姻成分,声势其实不小。 “这场婚礼,妾身已经很知足了” 青芜摇头笑道:“夫心里有青芜,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那可不行!这天底下,哪有妾大过妻的道理?” 陆玄楼摇头说道,他今日是娶妻,不是纳妾,若是将来返回东荒,大魏还在,青芜就是大魏的蜀王妃,该有的礼数就不能少,不然难免有人轻看青芜。 这些事情,青芜是想不到的,所以陆玄楼要替她着想。 “妾身听夫君的。” 青芜含笑说道,仅仅是这一番话,她就知道,陆玄楼是良人。 陆玄楼轻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嗯!” 青芜低声应答,声若蚊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魏现状 大魏大梁城,张灯结彩。 今日不仅是陆玄楼大婚的日子,也是魏皇陆玄成册立皇后的日子。 陆玄成登基后,不以魏帝自居,一是魏帝陆啓犹在,二是自直不配,因此以魏皇自居。 洞房花烛夜,魏皇陆玄楼冷落皇后,提着一壶酒出宫,找左相顾慎之喝酒。 准备些许下酒菜,屏退左右,陆玄成与顾慎之对座饮酒。 顾慎之揶揄问道:“洞房花烛夜,陛下不去陪着皇后娘娘,反而陪老臣喝酒,莫非老臣比皇后漂亮些?” “左相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肯定会以为朕有龙阳之好。” 陆玄楼裴拍手而笑,旋即脸色骤然冷笑,眼中闪烁戾气,随后将戾气掩饰,整个人恢复平静。 顾慎之笑而不语,这位年轻帝王变脸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他也看得迷糊。 “大魏与南楚,刚刚经过一场死战,孩子死去了父亲,女人失去了丈夫,老人失去了孩子,这是深仇大恨啊!” 陆玄成冷笑说道:“那些儒家读书人以为朕娶了南楚公主,大魏与南楚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山上修士不懂山下凡人,不知家国,指手画脚,自以为是。” 顾慎之忧心说道:“皇后自南楚而来,与大魏、陛下不同心,恐怕是为了争权而来。” 陆玄成嗤笑说道:“一介女子,也配与朕相争?” “古往今来,女子执政领国,不在少数,其中有巾帼,也有祸水。” 顾慎之说道:“强国不易,祸国不难,皇后自南楚而来,与大魏、陛下不同心,且有东荒圣地为后背,陛下不可不防。” “朕知道了!” 陆玄成说道:“此番冷落皇后,便是教她安分些,否则朕也不介意背上杀妻的骂名,毕竟朕是个疯子,名声早就臭不可闻。” 此前一战,陆玄成倾国一战,大魏武夫与大魏铁骑屠戮南楚千万百姓,惹的天怒人愿,骂声铺天盖地。 “大魏与东荒圣地早就撕破脸皮,哪有情面可言?” 顾慎之摇头说道:“所以老臣不担心东荒圣地,而是担心儒家修士,在那些读书人眼中,陛下可算不得明君。” “换天吗?” 陆玄成皱眉问道:“左相,可是有大魏宗族之人与儒家修士走得近呢?” “时过境迁,人心思议。” 左相顾慎之说道:“以前的大魏,有先帝坐镇,诸皇子相互争斗,显露才能,胜者为帝王,而如今大魏,儒家修士传道,以礼法道德制约皇权,陛下这等枭雄也就比不得牵丝傀儡了。” “朕知道了!” 陆玄成眼中闪烁阴霾,如今南有东荒圣地,北有魔道武夫,大魏诸事,还要多多依仗儒道两家修士。 “通知宗人府,找个严谨的理由,将这些人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出。” 陆玄成说道:“另外,劳烦左相见见皇兄,告诉他,父皇在,玄楼也在,还有个不知深浅的陆玄宗,朕的儿子都一不定是皇帝,他就别想了。” 陆玄楼不怕陆氏宗族有人狗胆包天,就怕陆玄昭误入迷途,那会让他很头疼。 “老臣一定转告齐王殿下,相信齐王殿下应该是懂分寸的人。” 陆玄成登基后,陆玄昭自然不是太子,而是亲王。 “这都叫什么事啊?” 陆玄成说道:“朕连玄楼都舍不得杀,居然对皇兄心软,留下了祸根。” “不过是陛下给老臣面子罢了。” 顾慎之摇头说道,若非齐王斐是顾氏女,陆玄成岂会放过陆玄昭? 就那此刻来说,齐王府中,有数十位大魏武夫坐镇,守卫森严,犹在大魏皇宫之上,而一旦有变故,这些大魏武夫就会灭杀陆玄昭,以绝后患。 陆玄成不怕死,却怕陆氏宗族有软骨头,与儒家合流,背叛了大魏,尤其是陆玄昭这样的陆氏正宗。 “给左相面子,那是应该的,谁不知道,如今大魏,朕能依仗之人,唯有左相了。” 如今的大魏朝堂,出现许多儒家大儒,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许多大魏重臣黯然离开朝堂,甚至有人锒铛入狱,那些出来的位置,皆被儒家大儒占据,陆玄成束手束脚,政令难行,诸事不得独断专行,让他心烦不已。 大魏立国至今,就从来没有他这么窝囊的帝王。 不过令他欣慰的事,左相顾慎与儒家大儒抗衡而不落下风,不至于让他举步维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玄楼做了一件好事。” 这一句话后,顾慎之声名之盛,难以想象,即便是儒家大儒,也要以礼相待,凡事都要与裴慎之商量,不敢越俎代庖。 “老臣已是垂朽之年,哪有本事与儒家大儒抗衡?” 顾慎之说道,大魏无人,儒门也不敢欺负,说到底,还是风骨使然,怕大魏鱼死网破,谁也落不着好。 陆玄成笑了笑,继续说道:“儒家虎视眈眈,让那些旧臣手脚都干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让朕难堪。缺钱了,就去朕的内库拿,内库有的,可以随便拿。朕将南楚、北境,大魏得半壁江山都能让给外人,对朕的臣子也不会吝啬。” 陆玄楼突然问道:“道门呢?朕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动静!” “此事,臣也很纳闷!” 顾慎之疑惑说道:“儒道之争,自古有之,儒家在我大魏热火朝天,道门却置若罔闻,不显山露水,甚是奇怪。” 陆玄成凝声说道:“说不定在背后谋划大事,也有可能与儒家达成了默契。” 顾慎之皱眉思索:“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那就……” 陆玄成幽幽说道:“那就是儒与道,共大魏了,所以啊,得想个办法,让儒道两家打起来,最好能打得头破血流。” 顾慎之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容易啊!” “左相是父皇的肱骨之臣,朕相信,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陆玄成说道:“左相放手去做,朕竭力配合,那怕是天塌了,朕也不怕。” “还有那个白行简,一个灭国丞相,竟然在我大魏滚的风生水起,若是让旁人知道,还以为我大魏无人。” 白行简随儒家入魏,在儒家的支持下,成了大魏右相。 可恨这厮,明明是大魏右相,处处替楚人考虑,折损大魏的礼仪。 “朕看着就心烦,找个机会,一并收拾了。” “这个倒简单。” 顾慎之笑道,他浸淫官场多年,规矩之内,有一千种方法让白行简栽跟头。 两人聊到这里,没有继续聊下去,陆玄成出了左相府,回到皇宫,径直去了御书房,彻夜未眠。 第三百六十四章 离黄泉 陆玄楼自然不知道东荒的事情,他与青芜成婚已有一月时间,两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今年的农活已经结束,陆玄楼彻底清闲下来,打算去趟山里,打些猎物,换些银钱,替青芜姐弟添几件新衣。 清晨时分,陆玄楼早早起床,蹑手蹑脚走出卧室,生怕吵醒青芜,简单洗漱一番,背上一张大弓,走出家门。 “小陆,这是要去打猎?” 刘老三看见陆玄楼,眼中一阵笑意。陆玄楼入山打猎,哪次是满载而归?关键是陆玄楼更有良心,每次都会分些猎物给乡邻,虽然分量不多,但总能让家家户户飘出肉香味。 陆玄楼笑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想着替青芜添几件新衣。” “青芜丫头好福气,都快被你宠成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刘老三感慨不已,陆玄楼对青芜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村里的婆娘都羡慕着了。 “你是不知道,你婶子整天念叨着你,指桑骂槐,我听着就来气儿,所以你能不能带我一个?” 刘老三继续说道:“我虽然不会打猎,却也有一膀子力气,帮你抗着重物不成问题。你放心,我也不是贪心的人,你多分我几斤肉,让你婶婶打打牙祭就成。” “唉,你婶婶当初也是瞎了眼,跟着我,三五年添不了一件新衣,一年到头也吃醋不上几次肉,一双手粗糙的像木头一样,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难受的很,所以我就厚着脸皮占你便宜,想着让你婶婶过几天好日子。” “好。” 陆玄楼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 “那你等我,我跟你婶婶打声招呼就来。” 刘老三欢天喜地,一溜烟跑回家中,没过多久,背着一只大箩筐出现。 走出小镇,两人径直入山。 陆玄楼挽弓搭箭,例无虚发,箭从眼入,不伤皮毛。拳掌挥动,呼啸生风,猛虎倒地,野兽丧命。 看着堆积如山的猎物,刘老三惊得目瞪口呆。 “小陆,你有这种本事,还种什么地啊?” 以前,村里知道陆玄楼打猎有一手,但究竟有多厉害,却是没人知道,而他算是开了眼。 陆玄楼左手提一只猛虎,右肩抗一只熊瞎子,刘老三背着满满一箩筐狐狸皮毛,出了大山,径直往县城而去。 两人入了城,来到一处商行,讨价还价,将猎物全部出售,换成银钱,在城中游荡一圈,购买许多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黄昏时分,陆玄楼回到家中,吃过晚饭,陪青芜说话。 青芜说道:“夫君,我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问问夫君的想法。” “什么事?” “是这样的!” 青芜说道:“学塾的先生今日来过,说青原资质极好,想收青原为徒。” 陆玄楼微微皱眉,小镇偏僻,世世代代都是农夫,却也有非同寻常的人物,老村长是一个,这位先生便是另一个。 这位学塾先生来得比陆玄楼稍微早一些,在村南搭建茅草屋,立下学塾,虽然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却不与村里人打交道,因此谁也不知道这位学塾先生的来历。 送青原上学的时候,陆玄楼也曾见过这位学塾先生数次,心中唯有一个评价,那就是深不可测。 陆玄楼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答应了?” “没有!” 青芜说道:“这位学塾先生很快就要离开,远游天下,我舍不得青原,怕再也见不到他。” “你想将青原留在身边,舔犊之情,我可以理解。” 陆玄楼说道:“可是好男儿志在四方,青原若真有些前途,那么你将他就在身边,就是耽误了他。” 青芜问道:“那夫君的意思是让青原随先生远游?” “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学塾,与青原的先生谈一谈,再作决定吧!” 陆玄楼提着一块腊肉、一坛酒,来到学塾,轻轻敲门。 “门没关,进来吧!” 陆玄楼推门而入,便看见一位身着白色儒衫的中年男子,负手望月,气质出尘,淳儒淡雅。 然而这位极有可能是儒家圣人的中年男子,眉宇之间,有着难以掩饰的张扬。 中年男子笑道:“来了!” 陆玄楼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那你以为我在等谁?” 中年男子说道:“你对青芜极好,所以不会不关心青原,而你对我并不放心,所以一定会走着一趟。” “坐下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中年男子笑道:“谁能想到名满东荒的陆玄楼,竟然喜欢做些农活?” 陆玄楼骤然失色,爆发一顾骇人杀气,死死盯着中年男子。 “杀伐果断,这才是你的样子嘛!放心吧,我没有恶意,倘若我真有恶意,以我的能耐,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 中年男子微微泄露一股气息,轻而易举便将陆玄楼的杀气压回体内。 这是闻溪都难以办到的事情,眼前的中年男子极为可能是九境大能,甚至是十境巨头,陆玄楼心中一片骇然。 “还不知前辈姓名?” 陆玄楼凝声问道,这等强者,绝不可能寂寂无名。 “本座离黄泉,自南域而来,是一位魔道武夫。”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域黄泉宗宗主离黄泉。 “此行中州,是为红尘炼心,求随心所欲的心境,以此破境,成就十境巨头。” 陆玄楼肃然起敬,虽然慢了一步,但这等人物,丝毫不输魏帝陆啓,那怕是魔道武夫,也值得倾佩。 离黄泉问道:“本座欲收青原为徒,你意下如何?” 陆玄楼反问道:“以前辈身份,但凡开口,便有无数天骄蜂拥而至,不知青原有何能耐,让前辈青眼有加?”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魔道武夫最守规矩,最重心性。” 离黄泉说道:“不守规矩,三教修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重心性,杀孽加身就会沦为行尸走肉,万劫不复!” “这段时间,你教了青原许多道理,本座深以为然,而青原将这些道理记在心里,这很好。” 离黄泉继续说道:“说实话,比起青原,我很欣赏你。趟若你不是魏帝陆啓的儿子,趟若魏帝陆啓死了,你一定收你为徒,甚至是代师收徒。” “你这种人,天生就该是魔道武夫。” 第三百六十五章 离开 离黄泉没有恶意,但修行之路本就艰难,如今的九州天下,三教如日中天,魔道武夫寸步难行。 陆玄楼拒绝说道:“前辈看重青原,我很高兴,但我并不想让青原成为魔道武夫。” 离黄泉笑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我魔道武夫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陆玄楼摇头说道:“正邪并非善恶,三教神仙有心恶者,魔道武夫有心善者。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的善恶,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 离黄泉问道:“那为何不让青原随我修行呢?” “青芜不求青原大富大贵,只求青原平平安安。” 陆玄楼说道:“与其让青原跟着前辈,不如让我来教导。论境界实力,我不及前辈,但教导青原绰绰有余。” 离黄泉揶揄说道:“你这是信不过我啊!” “不是信不过前辈,而是信不过魔道武夫。” 陆玄楼说道:“魔道武夫沾了一个魔字,似前辈这样的人不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怕青原误入歧途。” 离黄泉笑道:“原来是对青原没信心啊!” “这段时间,我教了青原许多做人的道理,他也记在心中。” 陆玄楼说道:“然而将道理记在心中,就能有上正途吗?” “自然不能!” 离黄泉说道:“古往今来,大奸大恶之人,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岂会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然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收青原为徒,也算他半个父亲,岂会让他做那过街老鼠?” “你之所以百般拒绝,无非就是觉得你可以庇护青原,让他衣食无忧,平平安安。” 离黄泉继续说道:“但你似乎忘了,此刻的你自身难保。” 陆玄楼凝声说道:“用不久多久,我就能抹除剑气,重回巅峰,届时自有余力庇护青芜与青原。” “不久是多久?一月两月,还是一年两年,或者是十年百年,想必你心中也没数吧。” 离黄泉摇头说道:“传闻那闻溪是远古神灵转世,剑术杀伐,即便是轮回武夫也要退避三舍,她的剑气岂是你能轻易抹除的?”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你抹除剑气,又能如何?” 离黄泉继续说道:“你虽有些手段,但终究不过是三灾境武夫,而东荒圣地有巨擘,有轮回剑仙,甚至有莫惊春这个十境巨头,你敌的过吗?年轻天骄,将来有望一世称尊,但如今的九州天下,依旧是我等只手遮天的时代。” 离黄泉说道:“以莫惊春的身份,请三教修士出手推演天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已经拖累了青芜,还要拖累青原不成?” 陆玄楼笑道:“前辈能说会道!” 离黄泉说道:“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 “我有一事好奇,还请前辈解惑!” 陆玄楼说道:“以前辈的实力,大可不必与我商量,强行出手掳走青原即可,何必苦头婆心,与我讲些道理呢?” “收徒嘛,你情我愿、皆大欢喜,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离黄泉说道:“与你说这些,也不是给你面子,而是给陆啓面子。” 陆玄楼惊讶问道:“前辈也怕陆啓?” “我虽是魔道武夫,却精通三教学问,兼容百家之说,好似一只熔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窃取三教与百家气运,时机成熟,便可问鼎十境,与你父皇不相伯仲,也不怕陆啓。” 离黄泉说道:“但你父皇,毕竟是千年以来,第一个凭借自身手段踏入十境的存在,自你父皇破境,那一道无形的屏障其实已经出现纰漏,我等破境,自然容易许多,这般算下来,我辈修士都欠陆啓一个人情,理所应当要给他面子。” “前辈可以带走青原,但我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 陆玄楼凝声说道:“如有一日,青原堕落成真魔,我与前辈不死不休。” “好!” 离黄泉答应下来,随即感慨说道:“年轻人,是真的狂啊,但你的确有追赶本座的资格。” 陆玄楼说道:“前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啊!” “那是你运气好!本座最近读书,心中蕴养一道浩然气,与你说话,自然心平气和。” 离黄泉说道:“但无论怎么说,本座都是魔道武夫,心中有善恶,行事皆看本心。你将来遇到本座,最好恭敬些,否则少不得一顿杀威棒。” 陆玄楼拱手说道:“晚辈知晓轻重,还望前辈善待青原。” 这一夜,陆玄楼与离黄泉坐而论道,直至天明,仍是意犹未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相见恨晚啊!” 陆玄楼前世见闻,于九州天下而言,可谓旷古绝今,令离黄泉耳目一新,拍案叫绝。 “一家之学,胜于百家,若你早声五十年,必能先我一步,以三教百家学说成就十境巨头。” 离黄泉不胜唏嘘,他身似熔炉,兼容百家,与陆玄楼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以此道入十境,陆玄楼便不能以此道破境,唯有另辟蹊径了。 陆玄楼并不失望,于他而言,十境巨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此刻便言破境之道,那就是好高骛远了。 他今夜听尽离黄泉修行的心得,收获匪浅,将来修行,要少走许多弯路,省下不少功夫。 三日后,茶山镇村口,青芜泪眼婆娑,送青原远游。 “青原,以后要听先生的话,且不可胡作非为。” 青芜依依不舍,青原却是巴不得赶紧动身,离开茶山镇,就不怕被青芜收拾了。 “姐,你就放心吧,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青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青原环顾四周,不见陆玄楼,不由问道:“我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姐夫都不来送我,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与此同时,老村长家中,陆玄楼与老村长喝着浊酒,说些话。 老村长问道:“你恢复了?” 陆玄楼点头说道:“多亏了那位!” 闻溪剑气忽然强横,但对于离黄泉来说,算不得难缠。 老村长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陆玄楼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入了绝巅巨头。” 老村长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玄楼摇头说道:“不知往那里去!” 老村长说道:“那就留下来,离先生走了,村里缺个教书匠,你刚好识字。” “好!” 陆玄楼点头答应下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血祸 年关刚过,依旧是天寒地冻,上元佳节转瞬即至。 自青原离开后,青芜整日牵肠挂肚,日渐消瘦,听说城里有诗会灯节,陆玄楼便带着青芜去城里凑凑热闹。 黄昏过后,夜幕降临,城里越发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处处都是欢乐的气息,陆玄楼带着青芜混迹人群,赏花灯,猜字谜。 游玩多时,眼见青芜渐渐显露疲态,陆玄楼不在藏拙,猜中一个极难的字谜,赢得一盏精美的花灯,来到河流傍边。 陆玄楼问到:“青芜,你有什么愿望?” 青芜想了想,露出笑颜,低声说道:“愿青原平平安安,愿夫君长命百岁。” 陆玄楼将这些话写在花灯上,然后将花灯放入河流,随波而动。 陆玄楼拉着青芜的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柔说道:“愿娘子心想事成。” 青芜轻轻点头,偎依在陆玄楼怀中,看着花灯渐渐远处,直至消失不见。 两人出城,已经是深夜了,沿途静寂,唯有有一轮明月悬空,天地皎洁,而陆玄楼背着青芜,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难分彼此。 许久之后,陆玄楼的背上传来轻微的酣睡声,陆玄楼会心一笑,不由放慢脚步,缓缓向小镇走去。 临近小镇,远远瞧见一道火光,更近些,晚风中隐隐约约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陆玄楼心中升起一阵急躁,顿时奔跑起来,惊醒了背上的青芜。 等两人回到村落,入眼便是一片火海,无情吞噬着房屋,热浪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玄楼护着青芜,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村中走去,沿途随处可见村名的尸体,血腥味越发浓郁,心情也越发沉重。 青芜惊呼出声,已是泪流满面,陆玄楼不愿青芜看见着残酷的景象,捂住青芜的眼睛,将她禁锢在怀中,轻轻敲击她的脖颈,让她昏睡过去。 神识无声无息的铺开,笼罩整个村庄,探查到老村长微弱的气息,陆玄楼抱起青芜,风驰电掣的赶了过去。 那一茅草屋已经不见踪迹,处处都是沟壑,这都是战斗过的痕迹。 老村长躺在一道深坑中,半边身子已经被打碎,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陆玄楼拿出一株灵药,炼化一番,将精纯药力渡入老村长体内,老村长面色骤然红润,幽幽睁开双眼。 “老村长!” 老村长脸色苍白,挤出难堪的笑容,咳嗽说道:“老了,不中用了,没能护住他们。” “谁干的?” 陆玄楼双目赤红,好似一头发狂的野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老村长摇头,正欲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迅速苍白,气息一衰再而衰。 陆玄楼连忙出手,拿出许多灵药,草木精气涌入老村长体内,护住心脉,吊住最后一口气。 “孩子啊,我大限已至,非草木可救,莫要浪费了这些天材地宝。” 老村长说道:“我有些话要和你交代。” 原来茶山镇的村民,绝大多数是一位强者的后裔。 千年之前,人妖两族相争,妖族败走大荒,却也有少数妖族留在九州天下,其中有些妖族强者无视人芜禁令,兴风作浪。 此地曾经盘踞一头天妖,胡作非有,有强者仗剑而来,虽然斩杀了天妖,却也丹田破碎、经脉俱废,那位强者自知恢复无视人,便留在此地,娶妻生子,安度晚年。 那位强者来自一处圣地,坐化之前,留下一件信物,后代子孙凭借信物,可入圣地修行。千年以来,茶山镇村民少有惊艳的修行者,老村长虽然有些资质,却也不愿背景离乡,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金玉无罪,怀壁其罪,茶山镇村民安贫乐道,有人却是挤破了脑袋想和圣地攀上关系,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动了歹心,缔造一桩惨案。 老村长从怀中摸出一枚染血的破旧铜钱,嗤笑说道:“歹人掘地三尺,将小镇翻了个底朝天,但做梦也没有想到,信物竟然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 老村长将铜钱递给陆玄楼,嘱咐说道:“不要替我们报仇,带着铜钱,带着青芜,去那一处圣地,去过安稳的日子。你是个好孩子,青芜跟着你,不怕受欺负,我死了也能瞑目。” 一夜之间,小镇多出数千座新坟,青芜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 陆玄楼换上一件黑色长衫,站在青芜身后,紧紧抿着嘴唇,眼中盛放这骇人的光。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是一笔血债,一定会有人来偿还。陆玄楼心中已下定决心,无论凶手是谁,都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陆玄楼缓缓上前,附身下去,搀扶起青芜,安慰说道:“死者不了复生,请节哀!” 青芜哭着说道:“夫君,我只剩下你了。” 陆玄楼没有说话,抚摸着青芜的秀发,眼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温柔。 青芜伤心过度,精神疲惫,很快就昏睡过去,红肿着双眼,抓着陆玄楼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生怕一松手,醒来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陆玄楼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 陆玄楼抚平青芜的愁眉,陪着青芜,轻生呢喃,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样能让青芜睡的安稳一些。 陆玄楼陪着青芜,在坟头守了七天。 七天后,陆玄楼带着青芜离开小镇,买下一辆马车,出了城,向北而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山贼 野径两侧,悬崖峭壁,陆玄楼驾车而行,陪着青芜说话。 “轰!” 一块巨石从山巅滚落,阻断道路,数十道人影从巨石后面走出,手执利刃,来者不善。 为首之人,是一位魁梧中年满脸络腮胡,凶神恶煞,看着就不是正经而人。 青芜慌乱问道:“夫君,怎么呢?” “我在,没事!” 陆玄楼轻柔出声,随即周身灵气涌动,笼罩整个马车,将青芜与天地隔绝。 陆玄楼跳下马车,向前数十丈,停下脚步,问道:“劫道的?” 陆玄楼曾经担任镜湖镇抚使,与江湖武夫打交道,而这些人的一身草莽气息,瞒不过陆玄楼的眼睛。 “以往是劫道的,这次是要命的。” 络腮胡子狰狞一笑,说道:“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你们的命。” “哦!” 陆玄楼故作恍然大悟之状,幽幽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络腮胡子说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交出信物,我让你痛快死。” “原来是为这东西而来。” 陆玄楼拿出那枚破旧铜钱,抛起又落下,说道:“这枚铜钱虽是信物,却也极为普通,我只需稍稍用力,就会支离破碎。” “你敢!” 络腮胡子勃然大怒,他背后之人已经放出话来,这件信物势在必得。虽然他并不觉得那枚铜钱铜钱就是信物,但万一是呢?信物被毁,必然惹来滔天震怒,他唯有以死谢罪了。 “横竖都是死,死的难看些也没所谓,你说呢?” 陆玄楼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神态自然,不像是吓唬人,络腮胡子投鼠忌器,气势骤然衰落,陆玄楼牢牢把控局势。 “想要吗?” 陆玄楼手指微动,铜钱在手掌中滚动,好似乖巧的孩子。 络腮胡子嗤笑说道:“你能给我不成?” 陆玄楼笑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将这枚铜钱给你。” 络腮胡子冷笑说道:“杀了你,这枚铜钱也是我的。” “有见识!” 陆玄楼戏谑问道:“你猜猜,我若是稍稍用力,毁掉这枚铜钱,你还有命活吗?” “你赢了,问吧!” 络腮胡子顿时沉默,最终选择妥协。 “茶山镇的村民是你们杀的?” 陆玄楼强压心中的怒火,眼眸深出闪烁寒光,酝酿着暴戾的杀意。 “那你也太看的起我们了。” 络腮胡子说道:“那老头虽然年迈体衰,不复巅峰,却是实打实的绝巅巨头,岂是我们能对付的存在?有一位涅盘境强者出手,镇压那老头,我们不过是打打下手,清理闲杂人等罢了。” 陆玄楼又问道:“那位涅盘境武夫来自何处?” “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 络腮胡子摇头说到,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枚铜钱究竟有何用处。 陆玄楼点头说道:“理解,毕竟是小喽啰,不配知道太多事情。” 络腮胡子伸手说道:“将铜钱给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接住了,莫要掉在地上。” 陆玄楼戏谑出声,随手将那枚铜钱丢给络腮胡子,不经意间,嘴角挂上一抹残忍的笑意。 铜钱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在络腮胡子的手掌中。 然而络腮胡子来不及高兴,数十道耀眼剑光迸发,耳边骤然喧嚣,沉闷的声音此起彼伏,又戛然而止。 络腮胡子身体骤然僵硬,扭头看向四周,数十道身影尽数被斩出头颅,无一幸免。 “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陆玄楼的声音幽幽响起,络腮胡子陡然清醒,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泪如雨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啊!” “回去告诉你身后的那些人,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他们还债的时候。” 此刻已有蛛丝马迹,那么抽丝剥茧,总能找到真相,等陆玄楼安顿好青芜,雷霆震怒,势在必行。 陆玄楼驾驭着马车,带着青芜远离此处,散去灵力,青芜便迫不及待的走出马车,看到陆玄楼安然无恙,顿时喜极而泣。 “夫君!” “没事了!” 陆玄楼轻轻着抚摸青芜的秀发,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不胜温柔。 “夫君,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青芜被陆玄楼禁锢在马车中,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不愿青芜看见血淋淋的场面,脏了她的眼睛。 陆玄楼笑道:“不过是几个小毛贼,被我随手打发了。” “夫君,你是不是杀人了?” 青芜咬咬嘴唇,说道:“你骗人的时候,总是若无其事,姿态随意,就像现在这样。” “娘子心思细腻。” 青芜拉着陆玄楼的手,轻声说道:“夫君,以后能不能不要杀人了?” 陆玄楼低头,沉默许久,幽幽说道:“人在江湖飘,不杀人,就要被人杀,这就是狗屁世道啊!” 青芜啜泣说道:“夫君,我好怕,我怕有一天,你也不在身边了。” “不怕,你夫君我啊,勉强也算是高手,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刻的陆玄楼,已是绝巅巨头,手段尽出,倾力一战,或能与巨擎争锋,唯有闻溪那样的无敌巨擎能稳稳压制陆玄楼。 青芜破泣为笑,说道:“青原喜欢吹嘘,你也被他带坏了。” 在青芜看来,陆玄楼只是气力比旁人大些,和飞天遁地的神仙并不沾边。 陆玄楼笑笑,没有说话,专心驾驭马车,不舍得让青芜受些颠簸。 “唉,也不知道青原怎么样了?” 突逢变故,亲邻死绝,青芜多愁善感,越发想念青原了。 “那是个没良心的家伙,离了家,没了你的管束,心情应该不错。” 陆玄楼笑道:“离先生是个能人,不会让他吃亏,所以他应该很潇洒,你就放心吧。” “听夫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青芜笑道,看陆玄楼模样,不像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这般说词。 络腮胡子跪到在地,直到陆玄楼远去,才敢起身。 “好险啊!” 看着同伴尸首分离的惨状,络腮胡子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浑身好似被抽干一样,没有丝毫气力。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而他竟未有丝毫动作,这哪里是庄稼汉子?说他是剑道巨擎我都信!” 络腮胡子擦去额头的冷汗,好似在梦里,他居然在这等强者的手中活了下来。 休息片刻,恢复些许气力,络腮胡子心中惶恐,不敢替同伴收尸,就匆忙离开此地,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杀机四起 钱来山,浮云峰。 络腮胡子战战兢兢,将截杀陆玄楼的前后过程详细道来,听得浮云盗首领贺铭眉头紧皱。 “你说那人是剑道巨擎?” 络腮胡子连连点头,贺铭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你当巨擎强者是路边的野草吗?” “中州人杰地灵,六境武夫遍地都有,三灾武夫随处可见,但涅盘武夫却是万里无一,巨擎强者更是屈指可数。那些巨擎强者,哪一个不是声名显赫之辈?” 贺铭冷笑说道:“如今你说一介毛头小子,是一尊巨擎人物,让本尊如何相信?莫不是任务失败,你找了个推卸责任的借口?” “那人就站在原地,不抬脚,也不伸手,仅是一缕剑气就让数十位兄弟死不瞑目。” 络腮胡子惶恐说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当家明鉴啊!” “谅你也不敢骗我!” 贺铭冷哼说道:“滚下去,自己受罚。” 络腮胡子连滚带爬,心中暗自庆幸,一天时间,捡回两条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吗? 络腮胡子离开后,一道人影从贺铭身后走出,身披黑袍,难见真容,出言嘲讽说到:“浮云盗真是浪得虚名,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也对付不了。” 贺铭冷笑出声:“剑道巨擎,我浮云盗不敢招惹,你就能对付,尽说些风凉话。” “你不会以为那小子真是剑道巨擎吧?” 黑袍人冷笑说道:“贺铭,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难怪当初会被逐出师门。” 贺铭本是圣地弟子,前途无量,却因为犯下大错,被逐出师门,沦落为贼寇,这是他血淋淋的伤口,绝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贺铭骤然色变,怒不可遏说道:“我不敢与剑道巨擎为敌,还不敢和你撕破脸皮吗?” “不过是些玩笑话,何必生气呢?” 黑袍人言归正传,说道:“你我都清楚,那小子绝不是剑道巨擎。举手投足之间,抹杀数十名六境武夫,这等手段,在旁人眼中高深莫测,在你我这里,却也算不得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件信物我势在必得。” 黑袍人说道:“但我身份特殊,不能亲自出手,还请你走一趟,取回那件信物。” “理应如此!” 贺铭自然清楚黑袍人的底细,是大裴王朝的一位大权在握的王爷,自然不能和杀人越货的勾当有所联系,否则那些山上修士容不得他。 山上宗门哪里都好,就是规矩太多,尤其是中州,儒道昌盛,立下了不计其数的规矩,让山上修士束手束脚。他当年就是坏了某些规矩,才被逐出师门。 “贺兄,这一次不可能再有差错了。” 黑袍人语重心长说道:“茶山镇的那些村民,都是那位强者的后裔,我们杀了那些村民,便是得罪了一座圣地,倘若让那两人走到那座圣地,你我唯有死路一条。”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当然知晓轻重。” 贺铭说到:“此地偏僻,强者不显,我贺铭虽然仅是半步巨擎,却足以镇压此地,只要在我的地盘上,我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黑袍人微微点头,浮云盗虽然名声不佳,实力却不容小觑,在这方圆千里的地界,可谓独占鳌头,否则他也不会同浮云盗合作。 “那我就等贺兄的好消息,待大事功成,我与贺兄共富贵。” 黑袍人说道,得到那件信物,与那座圣地扯上关系,大裴王朝将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贺铭疑惑问道:“据我所知,大裴王朝身后已有一座圣地撑腰,为何要再寻靠山呢?” “大裴王朝与浮云盗,此刻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情,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黑袍人说道:“那件信物出自青鸾宗,而那位强者也是飞仙台青家的先祖。” “青鸾宗、飞仙台!” 贺铭惊呼出声,倒吸一口冷气。 如今的九州天下,人族一家独大,却也有少数妖族屹立不倒,青鸾一族便是其中之一。 两族大战时,青鸾一族与人族并肩而行,立下赫赫战功,两族大战后,人族便将数座洞天福地让给青鸾一族,这便是青鸾宗的由来。 传闻,青鸾一族有一位十境妖神坐镇,放眼九州天下,也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一姓九轮回,九州第一家,飞仙台青家,虽然没有十境巨头,比之青鸾宗,稍有不如,但比之圣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青鸾一族与飞仙台青家世代联姻,代代交好,亲如一家。 “难怪啊!” 贺铭唏嘘不已,与青鸾宗、飞仙台相比,大裴王朝背后的圣地的确不够看,不怪大裴王朝要攀高枝儿! 想到这里,贺铭眼神骤然火热,大裴王朝与青鸾宗、飞仙台扯上关系,少不得他的好处,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旧地重游,耀武扬威。 “我这就动身取回信物!” 贺铭心思火热,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带着浮云盗倾巢而动,浩浩荡荡的杀向陆玄楼。 看着空荡荡的钱来山,黑袍人摘下盖头,一位面容狠戾,气质阴鸷的无须男子,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他可不是大裴王朝的王爷,而是大裴王宫的太监。 “呸,一介盗贼,也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千年时间,茶山镇与青鸾宗、飞仙台老死不相往来,情感自然平淡,但毕竟同宗同源,一旦事情败露,青鸾宗与飞仙台勃然大怒,总要有个替死鬼,不能让大裴王朝遭殃。 他是替死鬼,那位被圈禁在大裴王都的王爷也算一个,浮云盗与贺铭更是。 替死鬼嘛,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平息青鸾宗与飞仙台的怒火,让大裴王朝置身事外。 黑袍太监离开钱来山,又去了一趟五龙山。 五龙山中有五位妖圣,皆是蛟龙之数,山中还有数十大妖,比浮云盗强了不知多少。 世事难料啊! 魏帝陆啓合道两族气运,成就十境巨头,已是无人不知的事情,这些不受人待见的妖族顿时成了香饽饽,那些九境天妖更是成了圣地仙门的座上宾。 在黑袍太监离开之后,五位妖族大圣也随之动身,也是冲着陆玄楼去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血色平原 天穹之上,宝舟疾驰,飞剑纵横,云雾之间,妖兽庞大的身躯若隐若现,其所过之出,风云激荡,空间波涌。 前方矗立着一座高达千长的巨大石碑,古朴残破,饱受岁月风霜,其上刻着死个足有百长大小的血红之字——血色平原!! 这血色平原存在了无数岁月,传闻是远古攻伐之地, 而在血色平原四字之下,还有一行警示语——涅盘境下,入平原者,十死无生。 目光越过石碑,可以看到,前方乃是一片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地域,灰雾缭绕,阴风怒号,宛若十万魔神在嘶吼咆哮,给人无尽的压抑! “这就是中州赫赫有名的血色平原吗?”陆玄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血色平原的景象太过摄人恐怖了,给人一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等待着吞噬所有敢于进入其中的生命。 若以神识探去,好似探入一方无止境的深渊,那种感觉更加令惊悚心悸。 “嘶!” “这血色平原给人的气息实在恐怖,这是真的可以通过的吗?” “看到那些无尽灰雾了吗?那可都是怨气,足以腐蚀涅盘武夫的身躯!” “这算什么!我可是听说,无数岁月以前,这天墟曾经埋葬过一尊——妖神。” “……” 聚集在此处的修士,无论是仙门弟子还是江湖野修,无不惊悚,甚至是涅盘武夫,那一双双眼眸也是变得沉重无比。 青芜一身雪白长裙,温柔恬静,如鹤立鸡群。 “夫君,这里看着就很危险,我们换条路走吧!” 青芜拉着陆玄楼的衣袖,脸颊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 “饶道而行,那会耽误更多时间。” 陆玄楼摇头不已,血色平原宽阔不知边际,饶道而行,将多出数千里的路程,以青芜的脚力,需要走上一两年的时间。 青芜温柔笑道:“有夫君陪着,走多久,我都愿意。” 最近青芜经常作些噩梦,在梦中,陆玄楼背对着她,无论她如何呼唤,都不回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而陆玄楼总是不经意与她说些道理,教她如何分辨人心善恶,青芜心里也清楚,等到了那一处圣地,将她安顿好了,陆玄楼就会离他而去。 青芜自知柔弱,是个累赘,不能与陆玄楼同行,也不敢奢求将陆玄楼留在身边。 青芜明白,这一路的走走停停,极有可能是与陆玄楼最后的相处,所以她极为珍惜,能多走一会,就多走一会,她甚至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血色平原乃是一处凶地,涅盘武夫都有陨落的风险,而青芜并非修士,只是普通女子,深入其中,危险重重,若有闪失,陆玄楼追悔莫及。 “也好,那就饶道而行吧!”陆玄楼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 有喜欢的人陪着,多走一段路程,这是值得欢喜的事情,若是有一场大雪,替代白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般想着,青芜骤然笑颜,好似春风,吹走眼眸深处的忧愁。 “听两位说话,不似中州人士此?”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出现在两人身边。 一位白色儒衫的年轻书生,手持一把折扇,腰间别一支碧绿长箫,品秩不凡。 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武夫,背负一柄长刀,手提一壶烈酒,粗狂且豪迈。 这两人皆是绝巅巨头,气息虽然不弱,与陆玄楼相比,却也是天差地别。 陆玄楼皱眉问道:“怎么说?” 年轻书生合拢折扇,指向远处,有一杆旗帜飘扬,绣有大字:天骄商会。 “这血色平原乃攻伐之地,有无数陨落于此,怨气难消,化作灰雾,一旦有武夫踏入,便会侵蚀武夫体魄,极为凶险,无尽岁月以来,陨落其中的武夫不知几何,即便是巨擎强者踏入其中,也有寂灭之危。” 年轻书生说道:“不过这血色平原虽是大凶之地,但若有天骄商会护送,横穿此地,却也不难。” 陆玄楼问道:“巨擎都要陨落的地方,天骄商会却能横行无忌,那这天骄商会是何来历?” “不知道天骄商会,所以我说两位是外乡人啊!” 年轻书生说到:“两百年前,中州涌现一大批惊艳天骄,破境速度极快,不过百年,皆成一方霸主。一百年前,数位强者联袂出手,开辟出一条横穿血色平原的安全道路,由天骄商会把持,收取费用,护送武夫南来北往。” “与这条道路相比,血色平原深处的那几座城池,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黝黑武夫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血色平原可是绝无仅有的历练之地,锤炼体魄,稳固神魂,有事半功倍之效。” “然而血色平原毕竟是大凶之地,在其中修炼,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陨落其中。” 黝黑武夫继续说道:“有那几座城池,就不一样了。武夫在血色平原修炼,难以坚持,可缴纳钱财,躲入城中,寻求庇护,后顾无忧。若是有人表现惊艳些,被坐镇城池的仙门强者看中,从此飞黄腾达。” “不瞒你说,我此番前来,就是要在血色平原修行一段时间,若是有幸被圣地相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叫陶一山,是个江湖野修。” 黝黑武夫说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分,还不知兄弟姓名?” 陆玄楼拱手说道:“在下陆玄楼,算是江湖野修吧,这位是我夫人,青芜!” 黝黑武夫指着年轻书生说道:“丘敬双,来自鸣箫阁,鸣箫阁有位巨擎强者,所以他是正儿八经的仙门弟子。” 年轻书生拱手而礼,态度虽然随和,眼中却有些许桀骜和得意。 “既然知道姓名,那就是朋友,我请陆兄弟喝酒。” 黝黑武夫拿出一坛烈酒,吵着和陆玄楼斗酒。 酒虽然不是好酒,但足够烈,其中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陆玄楼喝的很尽兴。 陆玄楼酒量不行,黝黑武夫陶一山的酒量也好不到哪里去,片刻而已,两人都已经醉醺醺了。 “我辈江湖野修,行走天下,功夫可以不好,酒量不能不海量,这么多年,喝酒这件事上,我纵横无敌手,你是唯一一个和我平分秋色的人。” 听着陶一山吹嘘,陆玄楼笑而不语,若不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他都以为陶一山是酒中豪杰了。 年轻书生丘敬双笑骂道:“不要脸的玩意。” “多谢夸奖!江湖武夫脸皮厚,那才是真豪杰。” 陶一山满不在乎,扭头说道:“这家伙规矩贼多,请他喝酒,都不给面子,不识趣的很,要不是一个人无聊,我才不愿和他结伴而行,今天遇到陆兄弟,你看我理不理他就完事了。” 第三百七十章 剑修刻印 闲聊许久,四人结伴而行,去往天骄商会,在大厅中等待片刻,便有一名美貌女子匆匆而来。 “让诸位久等了!” 女子侧身行礼,满是笑容,姿态极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陆玄楼微微诧异,这女子极为年轻,不过双十年华,已是三灾境武夫,若身在东荒,该是一宗之天骄,在这天骄商会,竟然做着迎来送往的事情,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天骄商会的手笔极大。 “陆兄,莫要误会!” 年轻书生说道:“这是刘舒楠刘姑娘,来自一座圣地,更是一位轮回境前辈的嫡传弟子,天资无双,地位超然,可不是卑贱婢女。” 陶一山微微皱眉,总觉得丘敬双这话说的不对,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将一座圣地的嫡传天骄视作婢女,那怕是误会,也是大不敬之罪。 陆玄楼面色不变,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丘敬双一眼,那刘舒楠也不甚在意,笑道:“师尊常说,修行是修心,待人看事,皆要有分寸,所以红尘之事最炼心智,这位兄台既然当我是婢女,那就说明我炼心小有所成,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黑衫山年与年轻书生之间,似乎有些龌龊事,刘舒楠并不关心,更不愿插手,沾染因果,但年轻书生在她这里使些借刀杀人的伎俩,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圣地嫡传,哪有简单货色?待人看事,皆要有分寸,刘舒楠不轻不重的敲打一番,丘敬双顿时闭嘴,不敢多说。 刘舒楠问道:“诸位是想去那几座城池修炼?” “正是!” “不是!” 陆玄楼、陶一山、丘敬双同时出生,答案不尽相同。 “陆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武夫修士来了血色平原,哪有不修行的道理?” 陶一山说道:“我还琢磨着,等到了血色平原,与你痛快打一架,等我成了仙门弟子,与你痛快喝一场,你怎能说走就走呢?” 陆玄楼摇头说道:“有些事耽误不得,将来有机会,定然与陶兄大醉一场。” “去那几座城池,还是老规矩,一枚宝钱。” 刘舒楠笑道:“横穿血色平原去北边,虽然仅多出一半路程,价格却要贵出不少,五枚宝钱!” 陶一山不解问道:“刘姑娘,这是哪门子道理,你可莫要见我兄弟是外乡人,就坑骗他啊!” “陶兄弟,莫要胡言乱语,明码标价的事情怎么能是坑蒙拐骗呢?” 陆玄楼笑道:“我倒是觉得这很有道理。” “当初宗门老祖定下这规矩时,极为得意。我等小辈时常揣摩,仍是不解其意,也问过山门师长,无一人作答。” 刘舒楠问道:“所以敢问公子,老祖何处得意?” 陆玄楼笑道:“血色平原应该是一处极佳的修炼之地。” “这是自然,在血色平原修行,武夫炼体,修士养神,皆有事半功倍之效,比之洞天福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舒楠说道:“这一年下来,不知有多少武夫修士踏入血色平原修炼,而那几座城池中更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这就对了!” 陆玄楼笑道:“入了那几座城池,不管你身上有多少银钱,都得掏出来,可若不去那城池,那就是一锤子买卖,狮子不张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有这等心思,你那位宗门老祖不去做生意,去做山上神仙,委实是屈才了。” “放肆!” 丘敬双怒道:“放着山上神仙不做,去沾染那铜臭味,你怎敢如此轻辱那位前辈?” 陆玄楼微微眯眼,目光骤然凌厉,泄露一缕杀意,似笑非笑问道:“我很好奇,我哪里得罪了你,竟然让你屡次三番针对我?” 丘敬双沉声说道:“你我之间没有恩怨,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陆玄楼微微点头,骤然而笑,说道:“天骄商会生意极大,铜臭味不轻,丘兄能说公道话,胆气过人,在下佩服。” “他这是莫要血口喷人,我绝无此意,还望刘姑娘明查。” 丘敬双慌忙辩解,得罪天骄商会,等同于得罪其身后的几座圣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这两人都使些借刀杀人的伎俩,将她当成了不谙世事的蠢货,然而刘舒楠并不生气,甚至觉得很有趣,尤其是黑衫少年信口雌黄的本事,让她望尘莫及,山上修士与山下王朝大差不差,都是勾心斗角的地方,算计不在少数,若是将这门本事学的通透,大有裨益。 “山中修士却是不该沾染铜臭味,但当着大把的宝钱不赚,心里也不是滋味,就这么着吧!” 刘舒楠对陆玄楼说道:“不过公子的说法倒是新奇,我回头问问老祖,是不是这么个说法。” “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与诸位多说了。” 刘舒楠说道:“诸位交了宝钱,领了玉牌,去附近的城池逛一逛,商会出发时,自然有人通知诸位。” 陆玄楼面露难色,苦笑说道:“不满姑娘,在下是外乡人,身上并与宝钱。” 宝钱,这是中州独有的货币,也可作修行之用,所以仅在修士之间流通。 宝钱有四种,儒家浩然纸,道门蕴神香,佛门香火钱,剑修刻印,其作用也各不相同。 儒家浩然纸,其中有浩然正气,落字其上,便是一道法旨,可行攻伐之事,也可作防御之用,最后修士喜爱。 道门蕴神香,其中有道门神通,一香燃起,满室生香,有静音养神之效,倘若家底深厚,数百柱、数千柱檀香同时燃起,甚至可以驱除心魔。 佛门香火钱,其中有功德之力,去秽避邪,立竿见影,疗伤治病,更有奇效,直似灵丹妙药,而佛门远在西漠,中州香火钱数量极少,所以弥足珍贵。 一张浩然纸、一柱蕴神香、一枚香火钱,都可算作一枚宝钱。 剑修刻印则是纯粹的杀伐之物,一枚寻常一字剑修刻印,就是三五枚宝钱。 而刻字剑修境界越高,剑气越是纯粹,刻字越多,杀伐之力就越强,价值就越高。 若有十境巨头出手,留下一方刻印,无论字数多寡,足以让一尊巨擎折腰,堪称一件重宝,可视为一宗底蕴,价值连城,那怕宝钱堆积如山,也换不来一枚这种品秩的剑修刻印。 然而剑修刻印,最是耗费剑修剑意、剑气、精神,伤及剑修自身大道,因此唯有遇到过不去的坎,剑修才会出手刻印,而渡过难关后,有些剑修宁愿付出天大代价,欠下好多些人情,也要追回可印,唯恐伤及自身大道,前路断绝。 剑修刻印,向来是一印难求,那怕是一座圣地,品秩不高的剑修刻印也数量不多,品秩高些的剑修刻印更是屈指可数,而绝大多数江湖野修,仅仅是听说过剑修刻印,却从未见过,由此可见,剑修刻印,价值奇高。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情人最重 “公子,莫要说笑了!” 刘舒楠微微皱眉,宝钱虽然价值不菲,但黑袍山年境界不低,身为绝巅巨头,岂会没有这点家底? 陶一山解释说道:“刘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兄弟是外乡人,初来乍到,不知中州风土人情,哪有宝钱在身?” “宝钱是中州独有之物,这位公子是他域修士,没有宝钱在身,倒也说得过去。” 刘舒楠说道:“他域修士午远游中州,身为中州修士,我自然欢迎之至。只是天骄商会向来是在商言商,规矩不可破,还望公子见谅。” “理解!” 陆玄楼笑道:“敢问姑娘,可否以金银代替宝钱呢?” 刘舒楠摇头说道:“金银是身外之物,宝钱有修行之用,两者不可相提并论,我天骄商会赚得是宝钱,不是金银。” “公子既无宝钱,不妨饶道而行。” 刘舒楠继续说道:“对于公子这种境界的修士而言,不过是花费一些时间,多走一些路程罢了。” “刘姑娘还是有所不知,我弟妹并非修士,这一饶,那就是三五年的时间,受不得辛苦与颠簸。” 陶一山说道:“我与陆兄弟一见如故,好似知己,我替他付了宝钱就是了。” 刘舒楠笑道:“陶兄仗义疏财,我天骄商会自然会将人平安送到北边。” “十枚宝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可要想清楚了?” 丘敬双骤然出声,满脸戏谑,“为了这次修行,你砸锅卖铁,凑了三十枚宝钱,替陆玄楼出了十枚宝钱,此次修行就要大打折扣。” “修行固然重要,却也比不得朋友重要,况且以我的天赋,迟早要被仙门强者看重,不差十枚宝钱。” 陶一山朗笑出声,那出一袋宝钱,就要替陆玄楼付账,却被陆玄楼阻拦。 “宝钱的事,我自有办法,陶兄不必破费。” “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个屁的办法。” 陶一山说道:“饶道而行,千万里路程,你不怕吃苦,也舍得弟妹受罪吗?” 青芜不愿陆玄楼为难,轻笑说道:“与夫君同行,青芜甘之如饴,陶大哥,还是将宝钱收起来吧。” “弟妹如此懂事,这笔钱,我就非出不可了。” 陶一山笑道:“就当陆兄弟欠我一个人情,来日请我多喝几次好酒就成了。” “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丘敬双冷笑不已,陶一山与陆玄楼不过是萍水相逢,帮忙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上赶着帮忙,那就是愚不可及。 “陶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人情我也欠下了,但真不用陶兄破费。” 陆玄楼扭头看向刘舒楠,问道:“刘姑娘,我以修行之物作抵,如何?” “自无不可!” 刘舒楠说道:“公子若有天材地宝,尽管拿出来,天骄商会评断价值,多退少补。” “那不知此物作价几何?” 陆玄楼抚袖之间,猛虎刀赫然在手,随手挡在桌案上。 这件道兵曾经是陆玄楼的底牌,然而陆玄楼修成剑道天命,且有一座剑阵傍身,猛虎刀犹如鸡肋,在陆玄楼手中毫无用武之地。 猛虎刀响起阵阵刀鸣,道韵弥漫而出,散发着恐怖的力量波动。 “公子当真要以必物作抵?” 那怕刘舒楠是圣地嫡传,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无缺道兵,这是真正一宗底蕴,那怕是轮回武夫,恐怕也要为此大打出手,只要能将这件无缺道兵带会宗门,那就是不世之功,凭借此功,她甚至有望成为宗门圣女。 一念至此,刘舒楠的眼神也火热万分。 “使不得啊!陆兄弟快快收起道兵。” 无缺道兵弥足珍贵,怎么能拿来换些宝钱?妥妥的暴遣天物! “陶一山,莫要不知死活,这是我天骄商会与这位公子之间的交易,岂是你一介江湖野修可以插嘴的事情?” 刘舒楠生怕陆玄楼反悔,恨不得立刻促成此事。 “刘姑娘不必担心,我既然拿出此物,自然是有一番真心实意的。” 陆玄楼笑道:“只要价格公道,这笔生意自然有的谈。” “天骄商会,童叟无欺,这一点有目共睹,还请公子放心。” 刘舒楠说道:“然而道兵贵重,堪称一宗之底蕴,从未有交易的先例,兹事体大,这已不是我能做主的交易。” 陆玄楼淡淡说道:“那就请姑娘找个能做主的人与我谈生意。” “此处就有一位宗门师长坐镇,权柄极重,还请公子等待片刻,我这就请她过来。” 刘舒楠匆匆离去,陶一山任不住埋怨陆玄楼,无论天骄商会开出怎样的天价,陆玄楼都是得不偿失。 陆玄楼却是笑而不语,心中自有一番谋划。 他有无数灵兵,足以换来十枚宝钱,之所以选择出售猛虎刀,是为了青芜。 将青芜送到飞仙台后,陆玄楼必然离去,有祖荫庇护,飞仙台不至于苛待青芜,但青芜毕竟不是修士,陆玄楼也不指望飞仙台会重视青芜。 陆玄楼用猛虎刀换来宝钱,就是不愿青芜寄人篱下,而四种宝钱,攻伐守御、静心养神、驱邪避秽,各有妙处,于青芜而言,大有益处。 一件无缺道兵,在他人眼中,或许是无价之宝,但在陆玄楼眼中,远远不及青芜。 道兵无价,有情人最重! “唉,糟心啊!” 陶一山劝不动陆玄楼,止不住的唉声叹息。 “将这件无缺道兵出售给天骄商会,也算结下一桩善缘,将来遇到危险,可向天骄商会寻求庇护,也算一件好事。” 陆玄楼笑道:“正所谓吃亏是福,这次吃了大亏,将来的福气指不定就大破天喽。” “呸!” 陶一山哀其不争,骂道:“这种骗人的话你也信!事已至此,反悔也不可能了,戏弄圣地,那就是自寻死路,大卸八块都是轻的。好在天骄商会做生意,向来讲公道二字,待会你我坐地起价,吃亏少些,就当是大挣了。” 陶一山不经意间扫过丘敬双,看见兴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升起一股怒意,若不是丘敬双闲言碎语,陆玄楼或许就收下他的十枚宝钱。 江湖野修,本就困难,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何况是无缺道兵这种重宝?此番出了手,将来肠子都得悔青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三千枚宝钱 陈砚秋,也就是刘舒楠口中的山门师长,修行数百年,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事关无缺道兵,这笔交易不能说不大,只能说天大。 陈砚秋一边亲自接见陆玄楼,一边让刘舒楠案中筹备大量的宝钱,有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促成这桩交易。 天骄商会并非一家独有,而是数座圣地共有,其中鱼龙混杂,若是走漏消息,少不得一番竞争,无缺道兵花落谁家,还真没个定数。 陈砚秋打声招呼,挥手封锁空间,让陶一山惊慌失措,唯有陆玄楼淡然自若。 陈砚秋坐定,打量陆玄楼一番,笑问道:“敢问公子姓名?” 陆玄楼揶揄说道:“一锤子买卖,天骄商会也要寻根问底不成?莫非我有些来历,前辈便与我做生意,我若没些背景,前辈便要巧取豪夺?” “公子说笑了!” 陈砚秋笑道:“无缺道兵固然稀罕,却也不至于让一座圣地搭上千年声誉,做出着不入流的事情来。” 陆玄楼点点头,开门见山说道:“那就请前辈出价吧!” 陈砚秋说道:“天骄商会曾经拍卖过一件道兵,作价一千枚宝钱。” “道兵有有缺、无缺之分,价值天壤之别,而前辈深的那位老祖真传,心中有一本生意经啊!” 陆玄楼笑道:“天骄商会,童叟无欺,此刻看来,也不尽然。” 眼见陆玄楼不好唬弄,陈砚秋说道:“无缺道兵的交易,中州从未有先例,这般说话,是教公子心里有数,方便公子坐地起价。” 陆玄楼问道:“我也不贪心,那就一万枚宝钱,如何?” “公子不是贪心,而是贪心十足啊!” 陈砚秋说道:“中州书院、道观林立,儒圣、道君无数,一年所出,也不过一千张浩然纸、一千柱蕴神香,佛门远在西漠,香火钱就跟少了。” 陆玄楼摇头笑道:“关起门来,谁知道儒道两家有多少浩然纸、蕴神香,不说不计其数,也是堆积如山。一座圣地,与儒道两家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还怕拿不到浩然纸和蕴神香吗?能拿到多少,那就是本事高低。” “话虽如此,可一万枚宝钱,还是太多了。” 陈砚秋指着陶一山说道:“一位涅盘武夫的全部身价,也不过三十枚宝钱,一万宝钱,那就是三百三十三个涅盘武夫的家底了。” “江湖野修是泥腿子,仙门强者就是高门弟子,岂能相提并论?一位出身圣地的涅盘强者,家底深厚,最起码也抵得上三五十个江湖野修。” 陆玄楼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前辈若是觉得贵了,我去别处闻闻就是了。” “就许你坐地起价,还不许我落地还钱,哪有你这么生意的?” 陈砚秋说道:“一万枚宝钱换一件无缺道兵,真要算起来,确实是我天骄商会占了便宜,但一万枚宝钱,听着不多,其实真不算少。” “一座圣地,十万弟子,耗费的宝钱难以计数,那怕与儒道两家有些关系,可以拿到不少宝钱,也是入不敷出。” 陈砚秋笑道:“我堂堂一座巨擎强者,坐镇天骄商会,抛头露面,迎来送往,与人斤斤计较,一待就是二十年,还真是喜欢这行当不成?自家事唯有自己清楚啊!” “前辈都这般说话,那我也只好退让一步,总不能让前辈拉下脸面,跑去儒道两家借些宝钱。” 陆玄楼思索许久,凝声说道:“两千张儒家浩然纸,七百柱道门蕴神香,三百枚佛门香火钱,五十枚剑修刻印,剑修刻印的品秩不能低了。” “成交!” 陈砚秋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生怕陆玄楼反悔。 陈砚秋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两千张儒家浩然纸、七百柱道门蕴神香、三百枚佛门香火钱、五十枚剑修刻印,不差分毫。 “前辈有心了!” 陆玄楼拱手而礼,这五十枚剑修刻印,品秩不差,最低也是两字剑修刻印,杀力不俗,最高的竟是一枚五字剑修刻印,杀力之强,堪比巨擎全力一击,陆玄楼极为满意。 “此番是我天骄商会占了便宜,但也不能让你吃了大亏。” 那枚五字剑修刻印,是一位轮回境强者刻印,陈砚秋极为喜爱,时常把玩,此番占了大便宜,所以忍痛割爱。 在巨擎手中可斩巨擎,在轮回境大能手中可镇压同境,这就是道兵的真正价值,岂是一枚五字剑修刻印可比? 陆玄楼收起宝钱,随手将猛虎刀丢给陈砚秋,笑道:“天骄商会,童叟无欺,诚不我欺!” 陈砚秋拿着猛虎刀,唯见道韵流转,杀伐之气横生,更是爱不释手。 “这件无缺道兵道韵流转,生生不息,堪称完美,足以媲美半神兵,这笔交易,终究是让公子吃了大亏。” 陈砚秋说道:“算我天骄商会欠公子人情,公子将来急事,天骄商会必然鼎力相助。” “钱货两讫,人情长久,这才是真正的生意经嘛!”陆玄楼说道:“那前辈就送我几块刻字青石吧!” “剑修刻印,勉强算是珍贵之物,刻字青石就不值一提了。莫说送公子几块,就是几百块也不成问题。” 陈砚秋挥手之间,有侍女托盘而出,送来几块精美的刻字青石。 陈砚秋问道:“公子是剑修?” “练过几天剑,有些心得,道也没多大成就,算不得剑修,故而以武夫自居。” 陆玄楼虽然修成剑道天命,却非纯粹剑修,且拳脚功夫不俗,说是武夫也合情合理。 “剑修心神沉浸,以剑意刻字,稍稍拿捏不住分寸,就会将自身剑道气运一并刻于印章之中,从此剑道有缺,前路坎坷。” 陈砚秋提醒陆玄楼说道:“公子刻字时,若出了差错,千万记得毁掉印章,收回剑道气运,免得误了将来。” “多谢前辈提醒!” 走出天骄商会,陆玄楼与猛虎刀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被切断,心中难免失味。 陆玄楼笑道:“陶兄,我失重器,心中难受,陪我醉一场?” “那必须的!” 陶一山说道:“你有一千个陶一山的家底,也不差那三瓜两枣了,我也用不着和你客气,我要喝最贵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想杀人了 天骄商会的车队需要几日时间才会出发,陆玄楼带着青芜、陶一山来到一处酒楼,点满一桌珍馐,当然少不了烈酒。 酒桌之上,陶一山胡吹海嘘,尽是当年好事,虽不知几分真假,但陆玄楼听得极为认真。 青芜坐在陆玄楼身边,也不插嘴说话,唯有满面笑容,安心斟酒,还不忘替陆玄楼夹菜。 “有如此良妻,贤弟好福气,教人羡慕。” 陶一山想起一桩趣事,手舞足蹈说道:“在家乡那边,有个手足兄弟,没多大出息,酒量却是没话说,顶了天的厉害,与他喝酒,老子每次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后来看见的时候,双腿也得抖一抖。后来啊,我那兄弟犯了迷糊,娶了母老虎回家,就再也没有潇洒日子了。有一次,我那兄弟嘴馋了,偷摸跑出来,拉着我喝酒,被家里的母老虎知晓,找到酒肆,二话不说,掀了桌子,我那兄弟当场就跪下了。那母老虎当真是不给那兄弟面子,抄起百八十斤的狼牙棒,就是一顿招呼,揍的鼻青脸肿,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陆玄楼笑问:“那你就没想着拉个架啥的?” “说起这个,我是真生气啊!” 陶一山说道:“眼见我那兄弟鬼哭狼嚎,我当时就看不下去了,没忍住,呵斥了那母老虎几声,我那兄弟唰的起身,嗖的一声窜到我身边,啪的一声将我撂倒,那母老虎也不含糊,抡起狼牙棒就是一桶乱揍,直接给我干懵了。唉,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背后捅我一刀。” 陆玄楼笑道:“那位兄弟也是个妙人,将来有机会,要与他好好喝一场。” 一座高楼之上,浮云盗首领贺铭登高望远,将酒楼中的一切尽收眼底,眉头难以舒展。 “大当家,那小子和天骄商会扯上了关系,恐怕不好动手啊!” 略腮胡子忧心忡忡,血色平原及其四周,都是天骄商会的地盘,那怕轮回境强者来此,也不敢放肆。 “不过是几枚宝钱,天骄商会还会庇护到底不成?出入血色平原的武夫修士数以万计,个个都需庇护,天骄商会还怎么做生意?” 贺铭冷笑说道:“除去那几座城池与几条商道,血色平原厮杀自由,那小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略腮胡子奉承说道:“大当家出手,那小子必然是插翅难逃。” “那是自然!” 贺铭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血色平原弱肉强食,百无禁忌。据他所知,有巨擎强者暗中隐藏,截杀武夫修士,赚些宝钱,似他这种家底颇厚的半步巨擎,无疑是最好的猎物。 而血色平原北边,则是中州腹地,有四座儒家书院,皆是天下文宗,处处浩然,最见不得他这种鸡鸣狗盗之徒,他是万万不敢踏足,所以想要拿到那件信物,此刻动手,无疑是最稳妥的。 贺铭沉声说道:“想个办法,将他引到城外,本座将亲自镇压此子,取回信物。” 络腮胡子说道:“大当家,此城不禁厮杀,您直接出手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贺铭冷声说道:“城中人多眼杂,漏了马脚,惹来祸端,你我都得死。” 贺铭忽有所察,转身望去,正好与陆玄楼四目相对,唯见陆玄楼笑意盈盈,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贺铭冷笑不已,缓缓举手,不等他做出抹喉动作,陆玄楼已经回头,不再继续贺他隔空对话。 酒楼之中,陶一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凝声说道:“浮云盗首领贺铭,半步巨擎强者,地头蛇一样的人物,陆兄弟与他有恩怨?” “不认识!” 陆玄楼不动声色的摇头否认,怕青芜猜到一些真相,想起伤心事,随即拉着陶一山斗酒,扯开了话题。 走出酒楼,陆玄楼与陶一山分道扬镳,带着青芜再次来到天骄商会,见到了陈砚秋。 “公子去而复返,可是后悔了?”陈砚秋打趣说道。 “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那就太不值得了。” 陆玄楼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办,想请前辈替我照顾青芜,时间不会太久,去去就回。” 陈砚秋笑道:“舒楠前几天还抱怨每个说话的人,青芜姑娘就来了,还真是缘分啊!” 陈砚秋与陆玄楼闲聊几句,拐弯抹角打探陆玄楼的来历,然而陆玄楼城府不算浅,尽说些废话,也听不出什么。 “前辈,您就收收好奇心,在聊下去,我那点跟脚就瞒不住了。” 就在此时,刘舒楠匆匆而来,陆玄楼不再与陈砚秋多说,起身,拱手而礼,“那就麻烦刘姑娘了。”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刘舒楠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带着青芜姐姐去城里转转,整日闷在商会,无聊的很。” 陆玄楼点点头,将一袋子宝钱递给青芜,笑道:“瞧见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卖下来,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目送青芜离开,陆玄楼将笑容收敛,面无表情,眼眸深出涌动着寒芒。 眨眼功夫,判若两人,这等功夫,让陈砚秋惊叹不已,由此断定,眼前的黑衫少年绝非等闲之辈。 “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陈砚秋不禁问道。 “有仇家找了过来。” 陆玄楼淡淡出声,语气微冷,透露着一股杀意。 “公子安心就是了,在这血色平原附近的地界,不管是哪路神仙,都要给我天骄商会一些薄面。” 人情债,最难还。 此次交易,天骄商会占了大便宜,欠下的人情不小,趁此机会还了人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必了!” 陆玄楼幽幽说到:“心中憋了一口恶气,很不舒服,而我也想杀人了。” 陆玄楼拿出一张白色无脸面具,磨破双指,抠出两道血痕,好似两道血色泪痕,可怖非常。 陆玄楼戴上那张面具,撑开双臂,猛然一振,双手背负身后,大摇大摆走出天骄商会,缓缓前行,越过大街小巷,走出城池,向着远处缓行,而天地之间,骤然回荡一道桀骜的声音: “来来来,城外厮杀一场!”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步一拂袖 高楼之上,看着陆玄楼出城远去,贺铭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难掩讥讽之色。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本座当取你头陆云酒器。” 淡漠的声音骤然响彻整座城池,贺铭自高楼起身,一步跨出,便至城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陆玄楼,随后又有数十道身影自城中奔出,落在贺铭身后,赫然是浮云盗众。 “他的对手竟然是浮云盗贺铭?” 天骄商会中,陈砚秋暗暗心惊,不由替陆玄捏了一把冷汗。 她很清楚贺铭的强大,在巨擎之下的境界中,那怕是整个中州,贺铭也属于极为厉害的人物。 贺铭出身一座圣地,曾经继承过一部剑经,还掌握一柄大有来历的古剑,据说是某个古老剑宗的镇派之宝,后来破损,但杀力依旧惊世骇俗,远不是一般同境人物可比。 “那小子竟然招惹了贺铭,怕是麻烦不小啊!” 陈砚秋暗暗摇头,绝巅巨头对决半步巨擎,她看不到半点胜算,更不清楚陆玄楼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 “罢了,这一次,终究是我天骄商会欠他一份人情,待他败下阵来,我伺机出手,还了这份人情就是了。” 城池外大漠黄沙,陆玄楼黑衫鼓荡,将身躯挺得笔直,与贺铭、浮云盗众对峙,气定神闲,始终负手而立,气势不弱分毫。 “没想到,你竟敢出城!” 贺铭似很意外,眸子如电般划破长空落向陆玄楼,神色玩味,“你就一点不担心发生不测?” 陆玄楼不喜废话,自然懒得搭理贺铭,迈步向前时,目光一扫四周,道:“动手吧!” “你就这么着急找死吗?” 贺铭喋喋不休,说道:“你若躲入天骄商会,我还真奈何不了你!” 陆玄楼在距离贺铭五十丈处驻足,皱眉道:“我娘子还在等我,没功夫与你说些废话。” 无论贺铭说些什么,陆玄楼都答非所问,这让贺铭莫名的感到一种被羞辱和无视的感觉,脸色都变得阴沉下来。 “等你过了他们这一关,才有资格让我出手。”贺铭冷冷开口。 陆玄楼嗤笑起来,“你的架子真不小啊!那我就先宰了这些小贼,再收拾你这大贼。” 挥袖之间,手中多出一柄雪白长剑,迈开步伐,向着浮云盗众略去。 轰! 也就在陆玄楼迈步的瞬间,猛地冲出二十余道身影。 这些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是没有一个好人,浑身弥漫着三灾境的气息,杀机冲霄。 这些三灾境武夫明显蓄势已久,在出手的一瞬间,便催动各自的宝物和秘发,齐齐朝陆玄楼杀来。 十多种兵器横空,刀枪剑戟,铜钟玉尺……带着五彩缤纷的光芒,所弥漫的恐怖威势汇聚在一起,好似一座爆发的火山,声势惊人。 云层之中,陈砚秋目光牢牢的盯着陆玄楼,屏气凝声。 她可没有忘记,今日是这黑衫少年主动约战,还说了一句他想杀人了,这究竟是夸夸其谈,还是真有本事,从这一战中就能窥见端倪。 陆玄楼略显消瘦的身影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而在他身上,暴戾的杀意与冷冽的剑意混杂在一起,冲霄而起,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呼啸而来的兵刃,肆虐轰鸣的秘法,皆被一股无形的威势压制和禁锢。 “他竟是……剑道天命巨头!” 陈砚秋瞳孔一缩。 几乎同时,就见陆玄楼挥动袖袍,迈步而出! 轰! 在那一步迈出时,剑光骤起,直似天翻地覆,忽啸而来的兵刃,皆似遭遇重击,在阵阵哀鸣声中横飞溃散,嘭然炸裂,光雨如瀑飞洒。 一步而已,一剑而已,那由二十多为三灾境武夫一起联手发动的杀伐,好似纸糊般崩散破灭——这当真是绝巅巨头所拥有的力量吗? 而当陆玄楼袖袍再度挥出时,哗啦一声,凌厉无匹的剑气密密麻麻,似无穷无尽,产生激昂的铿锵剑吟,彻底覆盖一片虚空。 那剑气,直似雨幕,似浪潮,起疏而不漏的天网! 而目睹这一幕,城池城墙之上,武夫皆是目瞪口呆。这等气势,令人叹为观止,实在无法想象,该是何等剑道造诣,才能有如此夺天造化的神威! “瞧见没?那是我兄弟!” 陶一山向身边的武夫炫耀着,那模样就好似出剑之人不是陆玄楼,而是他陶一山。 城墙一角,在刘舒楠的陪伴下,青芜捂着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她从未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陆玄楼,直似天下剑仙。 刘舒楠轻拍青芜的肩膀,安抚着青芜的情绪,眼中却有着一抹羡慕。 刘舒楠无比清楚,一位年轻的剑道天命巨头意味着什么,轮回剑仙唾手可得,甚至有望成就杀伐无双的十境巨头,而有这样一位夫君,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注定要被无数惊艳女修羡慕嫉妒。 噗!噗!噗!噗!噗!噗!! 漫天剑雨覆盖之下,一幅幅血腥而残酷的画面油然而生。 二十余位浮云盗,有人拼命抵抗,有人全力逃跑,依旧被漫无边际的剑气斩在身上,而他们的身体,就好似被凌迟一样,化作无数的血肉碎块扑簌簌从虚空坠落。 绝望惊恐的凄厉尖叫声此起彼伏,但很快便戛然而止,因为那些个遭受剑气杀伐的浮云盗众皆已服诛。 而死人是没有机会去哀嚎的。 那虚空中,血水弥漫洒落,腥红刺目,又被剑气搅的更碎,好似一场细雨,无声落下。 陆玄凭虚而立,一如之前的淡然,只是那一张白色无脸面具早已变成血色。 虚空更高处,贺铭惊得脸色惨白,似难以置信,又似失魂落魄。 一步一拂袖,二十余位三灾境武夫魂飞魄散,甚至包括三名涅盘境武夫,这等血腥霸绝的一幕,直似地狱修罗的手笔,人间能见几回? 一阵阵惊呼和骚动的声音,从城墙远远的传来。 “这些人,死的一点都不冤啊!” 云雾之中,陈砚秋感慨万千,连她也没有想到,绝巅巨头的陆玄楼,一击之间,竟有如此神威,无疑太过可怕,放眼整个九州天下年轻一代的修士,恐怕都找不出两三个来。 “喂,别愣着,该你了!” 陆玄楼持剑而立,神色恬淡从容,那模样,全然没有将贺铭这位半步巨擎放在眼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压胜半数剑修 “小瞧你了!” 贺铭目光扫过附近区域,嗅着空气中突兀弥漫的血腥气息,眸子中泛起一丝丝寒意。 这位半步巨擎神色淡漠而平静,“我着实没有想到,这三灾境界的小角色,竟有如此战力,那怕是寻常涅盘武夫都难以企及。” 他冷漠的声音,就像是肃杀的秋风秋雨,回荡在天地之间,附近的空气都似乎冻结凝固,被他一身五形的威势所震慑。 “不过半步巨擎,算不得厉害人物,在我眼中,你也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陆玄楼背负双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就像真的在欣赏一块磨剑石头。 武夫徘徊于生死边缘,犹如凤凰涅盘,一飞冲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九重涅盘,一重涅盘一重天,武夫涅盘五次,犹如化茧成蝶,被尊称为巨擎。 半步巨擎,沾了巨擎而字,已经是修行路上的大修士,远不是三灾、涅盘两境中的角色可比。 不过,在陆玄楼眼中,贺铭这等半步巨擎修士,也就比第一剑宗的白衣剑宗稍强一些。 在东荒时,以他当时的底蕴,都足以剑斩白衣剑宗。而如今,陆玄楼已经成就绝巅巨头,且不是一般的绝巅巨头,随时都可以跻身涅盘境。 这等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忌惮了,相反,陆玄楼甚至渴望有一位半步巨擎、甚至是巨擎强者来磨练剑锋与拳脚。 有一座天之武库,修行就好似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破境自然是手到擒来,唯有一事,让陆玄楼很是遗憾,武库傀儡出拳再狠,也不会伤陆玄楼姓名,差了些生死搏杀的味道。 故而,抛开那些仇怨不谈,贺铭这时候出现,陆玄楼该是欢喜。 “磨剑石?” 半空中,贺铭挑了挑眉头,哑然失笑道:“小小绝巅巨头,却敢视半步巨擎为磨剑石,这传出去,岂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他敛去笑容,眸光深陈而冷漠,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当然,本尊也知道,你的确不同寻常,一剑一拂袖,小尽钱来山修士,让我做了孤家寡人。可惜,你终究不是涅盘武夫,在三灾境中,或许可以所向披靡,横扫无敌,可今日,你怕是无法活着离开了。” “事无绝对,修行同样如此,以修行境界来分高低,只能证明,你的眼界太窄,见过的世面也太少。” 陆玄楼淡然出声,涅盘巨擎与三灾武夫,的确有天壤之别,不能一概而论,可是九州天下,从来就不缺打破天堑与常理,横跨大小境界杀敌的绝世狠人。 譬如大魏镜侯颜境古,虽是一尊三灾境的绝巅天命巨头,却能与巨擎扳手腕,恐怖到没边。 陆玄楼坐拥天之武库,自认战力无双,与镜侯同境一战,也几乎没有胜算。 “哈哈哈!” 贺铭大笑起来,“涅盘境的巨擎与三灾境的绝巅巨头,相差何止云泥之别?凭你那点道行,本座杀你易如反掌。” “废话这么多,原来你是担心我会请来援手?” 陆玄楼露出一丝哂笑,“放心,今日无论是谁,皆不会插手进来。” “今日即便有人插手,本座也定要取你惜命!” 贺铭撇一眼高处云雾,他知道天骄商会的巨擎陈砚秋就在那里观战,故作悲痛道:“若不杀你,怎对得起我浮云峰死去的修士?又怎扞卫我钱来山的威严?还怎么宣泄我一腔怒火?” 此时,贺铭长发飞扬,目射如电,脸色一片悲然,周身凝聚庞大的气势。 贺铭挥动衣袖,一把泛着幽冷寒光的长剑掠出,被他以右手紧握。 “此剑名曰白霜,随我攻伐两百年,杀敌无算,死在此剑之下,你也可含笑九泉了。” 贺铭衣衫鼓荡,那属于半步巨擎的威势,在这一刻扩散而开,天穹上的云雾,都被狠狠冲散。 陆玄楼深岁的眼眸泛起一丝亮则,一身气息如同受到刺激一般,以前所未有的态势疯狂运转,在刹那间攀升到空前巅峰地步。 那消瘦欣长的身影上,有旷世锋芒涌现,宛如无双的仙剑出世,矫捷升空,划出一道细亮的剑痕。 “是块不错的磨剑石……” 陆玄楼呢喃出声,长剑掠出,如玉石剔透的剑身,产生一阵阵清悦的剑音,好似渴望饱餐鲜血的声音。 这一瞬,陆玄楼好似变了一个人,如若剑中魔,一身凌厉剑气威势贯穿天地,恣肆张扬,暴戾凶狠。 铮! 当第一缕透着金戈铁马般杀伐气息的剑鸣声响彻,贺铭直接动手了。 他挥剑横空,猛然一斩,虚空中,一道剑气如天河垂落,浩浩荡荡,势如风雷,有磅礴无比、碾压一切的威势。 云天剑典! 这是沧溟剑宗三大镇宗传承之一,经由贺铭这位半步巨擎施展,那等威势,剑势覆盖乾坤,剑威惊动九霄。 剑气浩荡,怒斩而至。 陆玄楼黑衫鼓荡,不闪不躲,迎冲而上,手中长剑横空而起,递剑而出。 贺铭毕竟是一位半步巨擎,陆玄楼自然不会大意,毫不保留的将一身剑术施展。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当着一剑递出时,可见一道好似血色的剑光冲霄而起,带着无边的杀意锋芒,有着玄妙莫测的道韵弥漫其中,径直落向贺铭剑术破绽处。 晦暗的天空,都被这一剑照亮,煌煌如大日。 “轰!” 当着两种解散不同的剑气争锋在一起,天空中顿时出现震撼人心的画面。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陆玄楼拿一剑,直似乘风破浪,以势如破竹之势,在贺铭那宛若天河之水的浩荡剑气中撕开一条笔直裂缝,而随着裂缝扩散,崩溃的剑气向着两侧散去,将那剑气长河彻底截断。 高处云雾中,陈砚秋眼中不可抑制浮现一抹惊诧之色。 好可怕的一剑! 三灾境的绝巅巨头和涅盘境的半步巨擎之间,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纵使当世奇才与古时妖孽,也难以逾越。 之前那一剑,陈砚秋本以为陆玄楼会动用某种压箱底的底牌才能话解,否则不死即伤。 那曾想,陆玄楼一个三灾境少年,仅凭自身的剑道造诣,一举破开贺铭一剑,这很不可思议,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陈砚秋不仅仅是一尊巨擎,更是一位纯粹剑修,很快明悟,连连感慨。 “此子天然压胜剑术!” 天下剑修,十之八九以剑术、剑意出彩,而陆玄楼出剑,皆指剑术破绽处,便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想想都觉着惊世骇俗。 “难怪此子有剑道天命啊!” 剑修皆心高气傲之人,怎会甘心被人压胜?今日过后,与陆玄楼问剑之人,绝不在少数。 第三百七十六章 算不算巨擎 天然压胜剑术,这种事情陈砚秋敢想,贺铭却是不敢想。 “哼!” 贺铭冷喝一声,手中白霜剑爆绽丈许长的幽冷剑光,随着剑峰一转,直似有一挂瀑布从天而降,势大力沉,声势如奔雷,一举便将陆玄楼那一道斩来的剑气碾碎。 “好!” 陆玄楼大笑一声,持剑上前,于虚空中演绎十三种剑式。 他姿态恣肆,浑身剑意如山崩海啸般节节攀升,就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足以让任何三灾境绝巅巨头都只能仰望的涅盘境巨擎,而仅仅只是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 这让贺铭只觉得尊严遭受了严重的挑衅,脸色一沉,眸子中杀机涌动。 毫不迟疑,他动用了杀招。 大战继续。 城外平原上空,剑气如虹,激射斗牛,覆盖那片苍穹的云雾都被完全搅碎,溃散消弭,而阵阵剑吟轰鸣声,更似九天惊雷在碰撞,在这渐渐暗淡的天色中滚荡不休。 那一幕幕,好似天上仙人在相互攻伐,惊动人间,城池城墙上,不知有多少修士看的膛目结舌,身心震颤。 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衫少年,竟然与成名已久的贺铭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约占据了上风,让他们全部震撼失神,都不敢去相信。 毕竟,谁能想象,什么时候三灾境的绝巅巨头,竟然能够和半步巨擎的存在抗衡? “斩!” 半空中,贺铭冷眸如电,须发飞扬,一剑斩出,漫天洪流席卷,浩浩荡荡,澎湃厚重。 这是沧溟剑意的力量。 这是一种堪称顶尖的剑意,是一座剑道宗门的精髓所在,让贺铭这位半步巨擎在出剑时,每一击都仿佛掀起了长江大河,怒海狂浪,声势无比惊人,那随意一剑,都能斩杀绝巅巨头层次最顶尖的人物。 可就是这等恐怖的攻势,却没能奈何陆玄楼,在和陆玄楼的对决中,被一一化解。 剑修出剑快慢,力量轻重,皆有不同,剑术起转承合间,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而陆玄楼落剑之出,便是那些不些不尽人意的地方,这让贺铭极为难受,每每出剑,都被陆玄楼打断,空有一身剑术,毫无用武之地。 这让贺铭不禁诧异连连。 在他决定出手对付陆玄楼前,也曾进行过了解。 这个黑衫好似少年平凭空冒出,毫无根脚可查,在茶山镇带过一段时间,并无出彩之处,以至于他下意识认为陆玄楼就是个力气稍大些的凡夫俗子。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严重的错误,这小子哪里是凡夫俗子,简直就是个无法用常理衡量的怪物。 贺铭修行至今,活了数百年岁月,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这世上会有像陆玄楼这样,能够以三灾境修为抗衡半步巨擎的例子! 到了此时,他再也不敢想最初那般轻蔑和傲慢,眉梢间尽是认真庄肃之色。 “今日不杀此獠,必成心腹大患,教我永无宁日。” 从他屠灭茶山镇开始,双方已经结下死仇,毫无缓和的余地。 倘若让陆玄楼活着,以他那堪称造孽的底蕴,以后成长起来,放眼这世间,都没有几个对手,到那时,无论是浮云盗还是大裴王朝,能拿什么来和陆玄楼斗法? 轰!轰!轰! 贺铭威势越发恐怖,一身剑意直似汪洋大海,牵引周虚大势,出剑如怒,每一击都有摧山撼岳之势。 这让陆玄楼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虽然天然压胜剑术,但这种压胜,并非绝对之事,故而此刻有些力不从心。 举个简单的例子,问剑绝巅巨头,陆玄楼可轻松取胜,问剑涅盘武夫,陆玄楼不弱分毫,问剑半步巨擎,胜负就不明朗了,归根结底,还是陆玄楼的境界差了些。 然而,这却让陆玄不惊反喜,他不缺制胜的办法,缺的是一块能够试炼剑锋的磨刀石。否则他早就祭出那一座剑阵,保管让贺铭吃不了兜着走。 “杀!” 贺铭的威势还在攀升,剑意犹在变强,方圆数千米,都被他一身威势搅乱,汹涌翻滚,好似沸腾一样,让远处观战的武夫和修士心惊肉跳。 陈砚秋此刻也心神震荡,并非是因为贺铭展现出的道行有多恐怖,而是战斗到此时,贺铭别说斩杀陆玄楼,甚至被逼迫得不得不动用全力。 这意味着什么,陈砚秋自然清楚,她敢确信,这时候换作任何一个涅盘武夫,那怕是那些名列前茅的中州天骄,绝大多数都已经败下阵来。 “咦,那小子的剑意也在攀升!” 陈砚秋瞳孔中异彩连连,唯见陆玄楼黑袍鼓荡,长发飞扬,递剑之是,潇洒疏狂,越战越勇,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呈现出一种势不可挡的凌厉姿态。 “剑气纵横,剑意暴戾,剑势煌煌。” 陈砚秋呢喃自语道:“天然压胜剑术,剑气、剑意不曾拉下,也修出了最难得剑势,让我辈剑修情何以堪啊!这小子,才是这天下最妖孽的那个怪物!” 中州人杰地灵,从不缺惊艳的剑仙胚子,但与陆玄楼相比,似乎还是差了些意思。 陈砚秋这才明白,即便自己不出手,仅凭借陆玄楼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足以全身而退,也才明白,为何陆玄楼敢将贺铭视为磨剑石?那就是磨剑石嘛! 若是让那小子赢下此战,那他算不算巨擎呢? 应该算吧! 倘若那小子战胜半步巨擎的贺铭,那怕境界不够,自称一声巨擎,也该是合乎情理,那么如此说来,那小子岂不是要与我平起平坐?如此年轻的巨擎层次的强者,简直是骇人听闻! 陈砚秋想到这里,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嘲一笑,自觉天真。 剑气溃散,剑光又起,天塌地陷般爆鸣响彻四野,溃散的力量洪流席卷而出,好似大江决堤,一番不可收拾,地面沟壑纵横,好似一张蜘蛛网。 而那一处平原上,剑气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似的,透着刺骨的寒意与杀机,而那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捉对厮杀时,一剑比一剑凌厉,下一剑更为凶狠,鲜血如雨落下,也毫不在乎。 那一场恩怨,这一场问剑,必定有一人走过奈何桥。 第三百七十七章 求死不得 平原上空,剑鸣之声,骤然而止,唯有剑气弥漫不溃散。 陆玄楼凭虚而立,那一袭黑衫早就褴褛,周身剑痕累累,那一张白色无脸面具也碎去半边,露出半张面孔,衬托得陆玄楼更为凶戾,而贺铭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口喘着粗气,鲜血凌厉,湿透衣衫。 “如你技止于此,此战就可以结束了。” 这一战,两人损耗皆是不少,尤其是陆玄楼,越境问剑,损耗要更多一些。 然而,贺铭却是再也无法淡定。 最初时,他轻蔑而傲慢,对陆玄楼不屑一顾。 随着战斗的持续上演,他这才意识到陆玄楼的可怕战力,不得不认真面对,视陆玄楼为大敌,不容其活着离开。等动用全部力量,依旧无可奈何的时候,贺铭实则已经有些急眼了。 这一来二去,贺铭的心气儿也就弱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贺铭心中甚至生出一抹畏惧,出剑也变得畏畏缩缩。 既然贺铭已经无法给他更大的压力,那么在陆玄楼这里,这场问剑也就没有意义和价值了。 “狂妄!” 贺铭冷哼,再度出剑,他曾经是圣地亲传,底蕴颇为深厚,所掌握的底牌和杀招自然不再少数。 嗤! 贺铭挥动白霜古剑,脚踏罡斗,一剑斩出时,虚空中顿时有万千冰霜所凝结的剑花涌现,似漫天冰雪飘落而下。 白霜古剑曾经是一尊剑宗的镇派之宝,自然非比寻常,这便是白霜古剑独有的神通,一剑之下,足以冰封一方天地,其蕴含的剑意,则能将对手的躯体、神魂瞬息冻结。 然而陆玄楼已经无心磨剑,只想速战速决。 只剑陆玄楼的背后,骤然升起一座剑阵,十万天兵林立,清脆悦耳的剑鸣声此起彼伏。 “轰!” 仿佛天地都在颤抖,一股无比暴戾的剑光骤起,直冲云霄,肆虐如风暴,那怕天幕中有一轮大日,这道剑光依旧显得异常刺眼。 城池墙头,不知有多少武夫骇然失色,惊恐不安,在他们的视野中,好似有白虹倒垂而下,剑光茫茫,天地也茫茫。 陆玄楼成就绝巅巨头,这一座剑阵的威势远胜从前,仅仅是远望,就让人心生绝望。 “斩!” 陆玄楼并指如剑,遥指贺铭,冷喝出声。 那一道剑光迸射而出,水银泄地般的清色剑气,带着无比凌厉的杀伐气息向前,其所处之出,好似有一轮大日暴晒,那冰霜凝结的剑花瞬间被融化,彻底没了踪迹。 贺铭无暇他顾,更来不及多想,只能以硬碰硬,全力阻挡这一剑。 贺铭无愧是半步巨擎,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横剑挡住这一道剑光,不过他的身体随之被震的踉跄倒退,周身气血也猛地沸腾起来。 “铛!” 金戈交鸣的声音响起,撕咬耳膜,却也不过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咔嚓声。 在满城武夫的注视下,不到一个呼吸,那柄白霜古剑从中折断,剑光继续向前,贺铭纵使拼尽一切手段,都难以招架,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被那一道剑光彻底淹没。 “这就是他真正的底牌吗?” 陈砚秋脊梁至冒寒气,连她这等巨擎也被惊到了,这一剑,直似剑道巨擎亲自递剑。 一剑过后,天地骤然安静,剑光散去,显露贺铭的身影。 而此时的贺铭,身上的肌肤一寸寸龟裂,一双手臂不知所踪,已经被剑光碾成齑粉,筋脉、骨骼也被剑光摧毁,好似一摊烂泥,平躺在地面上,不得起身。 而他的容貌像是苍老了几百年,眼神暗淡,满头长发也成灰白色,而后扑簌簌掉落。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在那广阔的平原上,陆玄楼欣长的身影,似乎一下子被拉长,变得高大无垠。 虽然黑衫褴褛,长发却是恣肆飞扬,累累的剑痕,滴落的鲜血,暴戾的杀意,让他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 好似一尊屹立于剑道绝巅的神神袛,剑挑日月,气压山河,要教世间所有剑修都抬不起头,也挺不起脊梁。 即便是陈砚秋这等存在,内心也不可抑制的涌起一股渺小如蝼蚁的惊悚敬畏之感,但仅仅一刹那,这一切的感知和景象皆消失不见,唯有肃杀之气,弥漫天地之间,浓郁的化不开,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陆玄楼收起剑阵,缓步向前,却好似一块万古不移的磐石,任凭大风大浪,也不曾撼动过他分毫。 陆玄楼停下脚步,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贺铭,目光冰冷,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我师尊是沧溟剑宗的轮回境剑仙,你可不能杀我?” 贺铭求饶说道:“我已经废了,就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你自己作得孽,得你自己来还,活是活不成了,但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陆玄楼俯下身去,低声问道:“小声的告诉我,还有谁参与了那桩血案?” “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贺铭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激动说道:“杀了我,你就休想报仇,茶山镇的一千多村民也将死不瞑目。” 陆玄楼微微摇头,起身说道:“长了嘴,那就没有不开口的道理,且看我手段如何!” 镜湖听起来像个好地方,但事实并非如此。 一国之阴暗出,多龌蹉之事,镜湖自然也不例外。 而镜湖武夫最擅长其实是刑讯逼供之术,手段极狠,毫无人道,陆玄楼很不喜欢,但曾经身为镜湖镇抚使,耳醺目染之下,也记住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更是记忆犹新。 陆玄楼以剑气凝聚刑具,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让毛骨悚然,惊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求死不能!” 陆玄楼冷笑说道:“但愿你有些骨气,不然很不尽兴。” 平原之上,骤然响起贺铭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起起伏伏,不是孤苦狼嚎,胜似孤苦狼嚎。 城头武夫看着陆玄楼折磨贺铭,惨绝人寰的手段信手拈来,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者,甚至有人跑下城墙,爬在角落,止不住的呕吐。 “这哪里是剑修?那怕是那些泯灭人心的魔修,也不曾有如此残忍的手段!” 然而,陆玄楼并不在乎,强忍着恶心,将那些记忆中酷刑一种又一种施展在贺铭身上,甚至不惜浪费灵药,让贺铭精神清朗。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铭气若游丝,精神却无比清明,痛苦源源不断的传来,让他的五官紧紧扭曲在一起,已经彻底没了人样。 “大裴王朝,还有大裴王朝,求求你杀了我吧!” 尽管贺铭已经将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可陆玄楼已经是不为所动,孜孜不倦的折磨着他。 “下辈子投胎,记住这个道理:机会,往往只有一次,若是记不住,那就多想想求死不得的滋味。”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鸡儆猴 大战结束后,陆玄楼入城时,一城武夫皆是敬而远之。 “老天!浮云盗大当家竟然陨了!” 不知多少震撼,瞠目结舌。 “那最后一击何等恐怖,那黑衫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也有许多人在揣测陆玄楼的身份,了无一例外,皆是一头雾水,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感到神秘,不可抑制的产生敬畏的情绪。 “明日的中州,怕是要因为此事而掀起轩然大波!” 有老辈人物言之凿凿。 贺铭,一位成名已久的半步巨擎强者,其来历也大不寻常,曾经是一座圣地的亲传弟子,被寄予厚望,虽然后来被逐出圣地,但对于江湖野修来说,这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的滔天大人物,却在今日丧命于此,而那黑衫少年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本事,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根本不用多想,此事注定将引得天下轰动,令整个九州天下都也之震颤。 ……… 天骄商会,陆玄楼已经洗去血污,换上一袭干净黑衫,安抚好青芜后,又与陈砚秋说话。 “多谢前辈!” 陆玄楼拱而礼,开口道谢,在他折磨贺铭之前,陈砚秋便命刘舒楠带着青芜下了城墙,没有让青芜看见那血腥的一幕,脏了眼睛。 陈砚秋摆手说道:“一句话的事情,不值一提!” “大恩情、小恩情都是恩情,都一样,该承情就承情,该道谢就道谢。” 陆玄楼郑重说道:“在前辈看来,这或许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在晚辈眼中,这是一桩极大的恩情。” 陈砚秋也迷糊起来,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黑衫少年与城外那个丧心病狂的年轻武夫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陈砚秋叹气说道:“你与贺铭有仇,杀了便是,何必使些手段,白白坏了名声?” 武夫厮杀自由,生死皆看本事高低,贺铭技不如人,被陆玄楼斩杀,谁也说不得什么。然而儒道两家传道天下,无形中立下许多规矩,陆玄楼的那些手段堪称丧心病狂,终究是犯了忌讳,就怕惹来儒道两家问罪! 陆玄楼直言不讳说道:“我想让那贺铭不得好死,当然得用些残酷手段,否则对不起那些故人,心里如何痛快?在中州地界,武夫杀人也要向儒道两家报备一声?浮云盗屠了茶山镇数千孱弱百姓,儒道两家不察,未能主持公道,而我不过是报仇雪恨,如道两家却要问罪于我,儒道两家显赫归显赫,道理却不是这样讲的。” “话说,你真的是三灾境的绝巅巨头吗?”陈砚秋好奇问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陆玄楼停顿片刻,补充说道:“这一场生死大战,应该是极好的破境机会,可惜那贺铭怕死,心有惧意,递剑落了下乘,让这一场问剑失去许多颜色,让我失望。” 陈砚秋摇头苦笑:“一个三灾境的绝巅巨头,将一位半步巨擎打的道心破碎,竟然还抱怨半步巨擎贪生怕死,你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陆玄楼笑道:“晚辈绝无自夸之意,让前辈见笑了。” 城池中,一座客栈里,五道身影盘坐在一起。一头青蛟,一头火蟒,一条白璃,一条龙鱼,一只负山蛇龟,虽然都是蛟龙水裔,赫然是五龙山的五位妖圣。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青蛟妖圣一身青衫,相貌堂堂,威风极盛,此刻满脸震惊,额头青劲爆起,显得极为失态,在他身边,其余四位妖圣皆是脸色阴沉。 之前的大战上演时,他们收敛妖气,躲在远处观望。 他能与大裴王朝谈成一桩交易,截杀陆玄楼,心中却也忌惮,唯恐触怒人物大修士,惹来祸事,故而迟迟不肯动手。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手到擒来的厮杀,却不曾料到,贺铭竟然如此不中用,反被黑衫少年虐杀,着实让人苦恼,而他黑衫少年的残忍手段,更是让人胆战心寒,那怕是茹毛饮血的山中妖族,也望尘莫及。 气氛压抑,这些在江湖野修眼中如若霸主般的妖圣,皆是如丧考妣。 蓦地,火蟒妖圣杀气腾腾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现在一起出手,去灭了那个小畜生?” 现在就动手,去杀黑衫少年,众人神色各异。 “不妥,那少年既能虐杀贺铭,未必不能斩杀我等!” 青蛟妖圣直接反对,“且不提那黑衫少年战力如何恐怖,仅仅此战引起的动静,怕是已经引起血色平原附近各方大势力的关注,这时候动手,注定变数极多。” 火蟒妖圣脸色阴沉道:“可此子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其消耗必然极大,并且他手中的底牌已经显露出来,这时候正是灭杀他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出这等机会了。” 此话一出,让青蛟妖圣迟疑了,内心都在剧烈挣扎。 “还是不妥,那小子竟然能虐杀贺铭,未必不能斩杀我等。” 青蛟大圣脸色凝重,他们五妖联手,勉强能抗衡巨擎强者,可陆玄楼孤身一人,便镇压了半步巨擎,真要打起来,胜负并不明朗,生死皆不好说。 “为了大裴王朝,将我等置身险地,并不值当。” 白璃妖圣问道:“这……这让我们如何向大裴王朝交代呢?” “我们需要给大裴王朝交代?简直是笑话!” 青蛟妖圣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山中妖族是人族大势力竭力拉拢的对象,出世机会随时都有,不差一个大裴王朝。” “走,回去吧,此事就到此为止。” 思忖许久,青蛟大圣最终做出决定,不再插手大裴王朝与那黑衫少年之间的恩怨。 若是陆玄楼看到这一幕,必然心中欣慰,不枉他一番苦心,杀鸡儆猴。 这一路北行,麻烦不再少数,这一点,陆玄楼心知肚明。而他以残酷手段虐杀贺铭,就是要告诉武夫修士,想对他和青芜出手,首先得掂量清自己的斤两,免得走了贺铭的老路,求死不得。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见青山多芜媚 血色平原一望无垠,赤土千里,好似被鲜血浸染般,处处弥漫着诡异的灰色气息,极为恐怖。 传闻,远古时代有古神陨落于此,鲜血飘洒,染红了大地,心中怨气难消,化作灰色气息,侵蚀武夫体魄,吞噬修士神魂,自古以来,入境者十死无生,堪称一处禁地。 血色平原中,有数条千丈的宽阔道路笔直向前,横穿血色平原。道路两侧遍布符文,青色光芒闪烁时,灰色气息翻涌倒流。 一百年前,数位顶尖的中州强者联手探索血色平原,建立数座城池,随即开辟道路,将这些城池串联起来,硬是将这一处禁地化作修行圣地,不计其数的武夫修士慕名而来,也让数座圣地赚得盆满钵满。 血色平原的道路上,两头负山蛇龟缓缓前行,各自背负一座阁楼,每一座楼阁皆有九层,每一层都有百间雅居,其中皆有武夫修士。 在一座阁楼的顶层,有一处庭院,陈砚秋煮好茶水,轻轻推向青芜,笑道:“武夫闭关,常有之事,你不必担心。” 那一场大战过后,陆玄楼请她照顾青芜,就闭关不出,已有数十日功夫。 “嗯!” 青芜轻轻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房间,不见陆玄楼走出,心中仍是担忧。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的房间,骤然升起一道骇人剑意,剑光开阖间,尽显睥睨张扬,随着那一道剑气横空,寒光耀空,贯冲天地之间,震硕全场,如有天上剑仙,于人间显露神威。 九层重楼之上,武夫修士皆是为之色变,心神震荡。 这足以让许多剑修羞愧低头的一剑,来的极快,去的也更快。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无缘无故的出剑?” 陈砚秋微微皱眉,道路两侧,虽有符文阻挡灰色气息,但那符文并非不可磨灭,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符文也需要时常修补,才能运行,而陆玄楼冒然出剑,斩灭符文,灰雾入侵,此地的武夫修士在劫难逃。 然而当陈砚秋神识探入房间,顿时骇然,只见陆玄楼脸色苍白,躯体狠狠地抽搐着,口鼻尽是鲜血,而那一身剑气更是凌乱不堪,好似被打中七寸的蛇。 陈砚秋唤来刘舒楠,带着青芜离去,就彻底坐不住了,径直推门而入。 “这是怎么回事?” 陈砚秋皱眉问道,通道之中,武夫修士不得厮杀,谁敢暗算陆玄楼? 陆玄楼擦去嘴角的鲜血,笑道:“刻了一枚剑印!” 陈砚秋诧异问道:“刻印剑修不在少说,哪有你这般狼狈模样?” “大抵是因为这一枚剑印不同寻常。” 陆玄楼得意说道:“前辈见多识广,看看我这枚剑印如何?” 这枚剑修刻印,有正反两面,着实与众不同: 鲸吞饮海,剑气横秋。八字狂草,恣肆张扬,好似字中狂徒。 我见青山多芜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十五字行书,字里行间尽是温柔两字。 看着这一枚剑修刻印,陈砚秋恍然大悟,欲言又止。 二十三字的剑修刻印,字字凝聚剑意、剑势,剑气冲宵,陆玄楼是将自身的剑道都纂刻在这枚印章上面了,从此剑道前路断绝。 压抑心中的惊骇,陈砚秋任不住问道:“这疯了吗?” 陆玄楼笑道:“比起剑术,我的拳脚功夫要好上一些,所以我向来不称剑修,而以武夫自居。” 陈砚秋摇头不语,武夫拳脚功夫再厉害,还能压胜天下半数剑修不成? “一枚剑修刻印,卖吗?” 陈砚秋凝神说道:“你开价,我绝不还价。” 这一枚剑修刻印,凝聚了陆玄楼的剑意、剑势,甚至是剑心,已经不是一枚简简单单的宝钱,而是一宗剑道传承。 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道传承,这是多少剑修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造化。 “抱歉了!” 陆玄楼收起那一枚剑修刻印,笑道:“这枚剑修刻印,我要留给青芜。” 陈砚秋说问道:“金玉无罪,怀璧其罪,你将这枚剑修刻印留给青芜,就不怕害了她?” 陆玄楼反问道:“等我将青芜送到青鸾宗、飞仙台,谁又敢动些歪心思呢?” 陈砚秋微微诧异,与青芜相处多日,她竟然不知道青芜出身飞仙台青家。 陈砚秋说幽幽说道:“山上宗门与山下王朝,大差不差,都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外人不敢觊觎这桩重宝,自己人就说不清楚了。” “青芜有个弟弟,叫青原,是南域黄泉宗主离黄泉的关门弟子。” 陆玄楼笑道:“我叫陆玄楼,来自东荒,家父陆啓,是一尊十境巨头。” “原来是你!” 陈砚秋说道:“想来也是,似你这般惊艳剑修,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昔年东荒,不值一提,如今东荒,声势如雷。 不说魏帝陆啓与莫惊春这两位十境巨头,只说东荒天骄便是鹤立鸡群,艳压同辈。 东荒圣地圣女剑梦,涅盘境剑修。此女持紫青双剑远游中州,已问剑百座圣地天骄,鲜有败绩,更让人惊讶的是,此女次问剑,无论胜败,都要将对手的剑术揽入囊中,着实不可思议。 有剑道十境巨头曾言,天下剑修将因为此女而多出一门触类旁通的天赋。 天下剑仙城颜沉鱼,涅盘境剑修,此女有飞花、摘星两柄本命飞剑,皆是神兵之属,与同辈剑修问剑,无往而不利,与老辈剑修问剑,老辈剑修也要退避三舍。 剑梦问剑天下剑仙城,便是此女递剑,为剑梦添上一败。 然而,东荒最惊艳的剑修并非这两人,而是阴阳书院的年轻祭酒司空小楼。 而司空小楼担任阴阳书院祭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剑落月闻家,与闻溪巅峰一战,虽然落败,却也坐实了她的巨擎身份。 而这些惊艳到不可一世的天骄,曾经都被眼前这个黑衫少年压制过。 “压他们一时,就能压他们一世。” 陆玄楼笑道:“当然,小楼不在此列。” 第三百八十章 当年事 山巅小楼,牧九州和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相对而坐。 “浮云飞琼,向邃馆静轩,倍增清绝。” 牧九州笑道:“我山河宗的雪景远近闻名,堪称一绝,最为人津津乐道,若以春茶煎雪,那就是天上神仙了。” “初看是欣喜,再看便索然无味,再后来,世间景色就不值得惊喜。” 大河宗宗的女子剑笑笑道:“不过这文邹邹的诗词,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我又不是那些穷酸腐儒,自然做不来诗词。” 牧九州笑道:“在山下找了几个怀才不遇的秀才,买了几十篇诗词,拢共花费了数千两,都是些小钱,主要就是想看看儒家书生折腰的模样。” 儒道两家为这座天下立下许多规矩,有人深以为然,有人嗤之以鼻,牧九州是前者,而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是后者。 “请我过来就是听你发牢骚吗?”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可没有闲功夫听你废话。” 牧九州笑道:“我想请你问剑一场!” “向谁问剑?”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跃跃欲试。 牧九州笑道:“百里剑秋!” “不去!”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骤然失望,百里剑秋早已不是千年前的剑道豪杰,不值得她出剑。 牧九州笑道:“与强者问剑,强强对决,磨练剑锋,自然是极好的;同弱者问剑,以强欺弱,愉悦心情,其实也不差。”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冷笑说道:“既然不差,你怎么不去呢?” 牧九州说道:“我要问拳林野渡,分身乏术,所以这等好事自然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怎么,你也听说血色平原的事情了?”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问道。 “我虽然不是剑修,但压胜天下半数剑修,这等大事,沸沸扬扬,我岂会没有耳闻?” 牧九州说道:“那小子销声匿迹一年有余,一鸣惊人,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怕东荒圣地狗急跳墙啊!”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冷笑说道:“陆玄楼压胜天下半数剑修,那就是天下半数剑修的死敌,而大河剑宗以剑术见长,我不向陆玄楼问剑就不错了,让我为他护道一程,简直是无稽之谈。” 牧九州说道:“你是轮回剑仙,他是绝巅巨头,差了十万八千里,所谓的压胜,近乎不存在。” “今日不存在,将来就存在吗?” 陆玄楼不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而是压胜剑术,待他成就轮回剑仙,甚至是十境巨头,剑术一脉剑修,将无出头之日。 牧九州说道:“你今日出剑护道,将来陆玄楼还能递剑压你不成?”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问道:“我实在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掺和大魏王朝与东荒圣地之间的恩怨呢?” 牧九州问道:“想听真话?”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说道:“还能是假话?” “忠君之事吧!” 牧九州说道:“不瞒你说,我与陆啓眉目传情,已有数十年光阴,若大魏王朝独霸东荒,山河宗将改弦易帜,随陆啓攻伐中州。” “真话?”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只觉得荒谬,只觉得她听错了。 牧九州何许人也?一座霸主级势力的宗主,怎么会向他人折腰? 牧九州说道:“这是一桩大秘密,我从未与人讲过,你可不能出卖我啊!”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说道:“就不怕莫惊春宰了你?” 牧九州说道:“莫惊春那厮被三教巨头堵在大荒,有家难回,怕他作甚。” “没了莫惊春,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说道:“当初那一场决战,除莫惊春之外,还有九位十境巨头,随便拎出来两三个,都能平了山河宗!” 牧九州笑道:“魏帝陆啓能将横断山迁至大荒,就不能将我山河宗迁至大荒吗?”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唏嘘说道:“我真是好奇魏帝陆啓究竟是怎样人物,竟然让你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他?” “那我这么说吧!” 牧九州笑道:“别看十位十境巨头来势汹汹,真要打起来,胜负也不好说。” “那他为何不战而退?”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并不相信牧九州所言。 牧九州说道:“好像是伏帝关出现了变故,魏帝陆啓不得不将东荒拱手让人。”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修疑惑问道:“伏帝关?” 牧九州凝声说道:“千年前,始帝孤身攻伐妖族,斩杀无数妖族强者最终喋血伏帝关。” “原来是那位的埋骨之地。”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肃然起敬,若非始帝一人压一族,让妖族气运一再衰落,人族未必能成为九州天下的霸主。 “始帝陨落之时,以自身残躯将部分妖族气运镇压在伏帝关,让妖族千年无妖神出世。” 牧九州说道:“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黄金大势的来临,那怕是始帝,也难以继续镇压那部分妖族气运。而魏帝陆啓远游大荒,阴差阳错踏入伏帝关,得始帝馈赠,成就十境巨头,镇压妖族气运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可歌可泣,可敬可佩!” 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叹声说道,镇压一族之气运,其中辛苦,可想而知,而魏帝陆啓不但将此事做成,甚至还有余力搅乱东荒风云。 “看在魏帝陆啓的面子上,我便出剑,护陆玄楼一程!” “仙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牧九州说道:“陆玄楼持有一座天之武库,乃始帝截取部分人族气运缔造而成,随着陆玄楼的不断破境,那部分人族气运也已经陆陆续续回归天地,十境桎梏已经松动,已经有人成就十境巨头了,待到那部分人族气运彻底回归,你我自然入十境。” 千年前,妖族强势,底蕴深厚,远非人族可比,始帝将两族气运一并镇压,让人族无巨头,妖族无妖神。 而千年之后,两族气运重归天地间,人族羽翼丰满,已无惧妖族来犯。 这就是黄金大世! 第三百八十一章 黑衫出城来 时间流逝,一天又一天过去。 三月初三。 暮春时节,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春意盎然,而血色平原北边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望集合百家剑术,独立剑道巅峰的东荒圣女剑梦先行来此,天下剑仙城的颜沉鱼紧随其后,两人问剑一场,平分秋色。 随后落月闻家巨擎闻溪降临此处,惹来了阴阳书院的年轻祭酒司空小楼,两人一场大战,激烈无比,足以载入史册。 这引发天下震动,世间修士皆是意识到,大魏王朝与东荒圣地之间的争斗将在中州延续下去。 天下风起云涌之时,有许多当世天骄与风云人物纷纷动身,前往血色平原。 而他们所关注的是,陆玄楼能否从这一场风波中活下来? 东荒大战,剑斩白衣剑宗、岳武神,强压剑梦、颜沉鱼之流,号称东荒第一天骄;万里西行,接闻溪两剑而不死;而今一鸣惊人,虐杀半步巨擎强者贺铭,修成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道。 这一系列彪炳战绩,早让陆玄楼重新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人物。 清风城,这座位于血色平原北边出口出的城池,俨然成了风暴的中心,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清风城内的武夫修士,就犹如惊弓之鸟,开始选择从城中撤离。 那怕是凡夫俗子都清楚,随着那位大魏蜀王的到来,这里将有一场大战爆发,巨擎层次的争锋,极有可能给清风城造成重创,那时候,若是继续留在城内,就和送死没有区别。 短短数天时间,居住在城中的半数以上的人们,无论是修士还是凡夫俗子,皆是匆匆忙忙逃离了清风城。 而原本堪称是世间一等热闹的清风城,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大半的生机,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往日的繁华,恰似流水般流逝殆尽。 “这偌大的清风城,如今就只剩下难城慌乱了。” 清风城中,陈砚秋缓步而行,轻叹一声,而后,她目光看向刘舒楠,道:“那边情况如何?” 刘舒楠回答说道:“坐镇天骄商会的轮回境大能出面,说服东荒圣地与闻溪,不会城中动手,免得伤及无辜。” “那就够了!只要清风城无事,随便他们闹吧。” 陈砚秋问道:“对了,那陆玄楼最近在做些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该修炼修炼,该歇息歇息,时常带着青芜姑娘,一起去城中闲逛游玩一番。” 说到这里,刘舒楠既是又是感慨道:“不得不说,那位的养气功夫,绝对是我生平所见最厉害的一个,就好像天塌地陷,都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听罢,陈砚秋不由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每逢大事有静心,越是如此,我心中反而越踏实,甚至……” “甚至什么?”刘舒楠好奇问道。 陈砚秋目光灼灼,望向远处,轻笑说道:“我甚至已经在想,这次东荒圣地与落月闻家联手,依旧让陆玄楼走脱,这天下格局,又该当如何变化?” …… 天骄商会别院。 陆玄楼惬意地躺在藤椅中,浑身沐浴在春日暖光中,他手中拈着一株海棠花种,随着他指掌间弥散出一道道天地灵气,海棠花种微微一禅,忽然冒出新芽,在微风中摇摇晃晃成长起来。 随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响声,花蕾绽放,生出粉白如玉的花瓣,在天光下焕发勃勃生机,娇艳欲滴,袅娜多姿。 陆玄楼忽然起身,折断将花茎,随手花朵插入青芜发髻,微微退后数步,拱手见礼,温柔说道:“唯愿娘子春暖花香!” 陆玄楼凝聚剑势、剑意,甚至是剑心,纂刻一枚剑印,青芜随身携带,沾染那剑势、剑意,最终凝聚一颗剑心,便能化茧成蝶,九州天下将多出一位剑修。 青芜笑靥如花,眼眸中却闪烁着泪花,侧身作礼,颤抖开口:“愿夫君平平安安。” 三月初七。 当清晨的第一道晨光洒在大地上,陆玄楼走出天骄商会别院,走过冷冷清清的街道,向着城外而去。 青芜一身白裳如雪,亦步亦趋的跟着陆玄楼。 而清风城外,也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无数修士从四面八方而来,早已汇聚在清风城外,放眼望去,茫茫天地间,到处人影重重、人头攒动。 “不得不说,能被两大霸主级势力一起盯上,那位大魏蜀王也算是当世第一人了。” 有人谈起陆玄楼,引起许多人的共鸣。 他实在太惊艳了! 在东荒,他剑斩老一辈强者,杀到年轻一代无人敢问剑递拳,而如今,随着他的重新出现,又斩杀了半步巨擎层次的贺铭,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 这样的存在,谁敢无视? 有人冷笑说道:“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这一次,东荒圣地、乾坤圣地、落月闻家,三大霸主级势力的强者几乎倾巢而动,要在此次大战中斩杀陆玄楼,以绝后患,这等情况,陆玄楼焉有命活? “倒也未必!” 有人反驳说道:“大河剑仙问剑东荒圣地,山河宗举宗问道乾坤圣地,而落月闻家也仅有闻溪一人来此。而陆玄楼这边,天下剑仙城的颜沉鱼,还有阴阳书院的年轻祭酒,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我看不然!剑梦与颜沉鱼不相上下,但闻溪却远在阴阳书院的年轻祭酒之上,而且东荒圣地和乾坤圣地各有一位巨擎强者虎视眈眈。” 有人说道:“诸位莫要忘了,陆玄楼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便是天下半数剑修的死敌。此番观战剑修不在少数,其中十之八九,都有心以生死问剑陆玄楼。” “我辈武夫,举世皆敌,幸甚至哉,哀乎痛哉!” 忽地,天地之间隐约响起一阵苍茫的号角声,由远及近,隆隆的回荡在天地之间。 嘈杂的议论声皆是消失不见,所有人心神一震,齐齐抬眼望去,只见清风城门洞开,一袭黑衫出城来。 “陆玄楼已至,敢问故人安在?” 第三百八十二章 剑玄问剑 陆玄楼! 当看到那一道峻拔的身行,在场的武夫修士皆是认出其身份,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 “这家伙好大的胆魄,居然没有逃走……” 许多人惊诧。 “原来他就是陆玄楼啊!” 有人感慨。 附近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陆玄楼的真面目,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少年,竟然是传闻中那堪称传奇般的耀眼人物。 “陆玄楼这家伙的气魄,还是一如当初啊!” 看着陆玄楼拿熟悉的身行,剑梦、颜沉鱼、宗道、剑玄等东荒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此刻无不心绪复杂。 …… 天地肃杀,城外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汇聚在陆玄楼的身上,偌大的天地,仿佛只有一人立足在那里,有一夫当关之势。 “大魏余孽,该死!” 蓦地,原东玄山掌教赵初冷哼开口,他每吐出一字,都如巨炮轰鸣声惊雷炸响,天地为之乱颤。 如同实质化的音波,从赵初口中传出,轰然撞击在陆玄楼的身上,顿时激起一阵风暴,逼得陆玄楼连连倒退。 甚至城池附近的地面,都被震出一道道裂缝,宛如飓风过境一般。 许多人面色骇然,这就是八荒境巅峰道君的恐怖,没有动用任何何法术神通,仅仅靠声音,就撼动天地,可让山河陆陈。 而赵初这番话,更是将陆玄楼蔑视到极致,称其为大魏余孽,不将其放在眼里。 陆玄楼拎出酒壶饮了一口,轻笑说道:“大魏余孽?莫境春都不敢怎么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响彻天地之间,场中顿时响起倒吸冷气声,不知多少人被惊到。 “八荒境巅峰道君,实力犹在涅盘境巨擎之上,他怎敢如此说话?” 有人结结巴巴。 “这家伙,怕是真的疯了?!” 有人感到荒谬,喃喃出声,场中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如此硬气。 “不知死活,丧心病狂!” 赵初冷笑说道:“陆玄楼,你今天必死无疑。” “那日闻溪递出两剑,本王都能全身而退,你凭什么觉得本王必死无疑” 陆玄楼哂笑不已,他一手负背,一手拎着酒壶,豪饮一气,目光扫视四周。 “本王当初能斩了赵初素,今日就斩不得你吗?” 此言一出,全场为之寂静,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望来,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般。 “前辈,且让我与之一战。” 这时候,剑玄忽然踏步而出,风飞雪紧随其后,双双来至陆玄楼身前。 剑玄身穿剑袍,龙章凤姿,风采出众,刚一出场,就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是东荒剑玄,天生剑骨,天姿无双!” 有武夫惊呼出声,这一年以来,东荒天骄远游中州,皆是闯出一片天地,声名赫赫,风头一时无二。 “你要先领死?” 陆玄楼有些意外,剑玄竟敢在这种局势下与他一战,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 剑玄没有理会陆玄楼话语中轻蔑,微微稽首,朗声说道:“东荒剑玄,请赐教。” 那般从容不迫的气度,顿时引起阵喝彩之声。 “不愧是东荒第三的旷世造孽。” 就连一些老一辈强者,也被剑玄的风彩所折服,赞叹不已。 若不是剑梦有触类旁通天赋,若不是颜沉鱼有本命神剑,东荒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就是剑玄了。 “压你一时,便能让你一世不得抬头。你不行,还是和家中长辈一起上吧!” 陆玄楼微微摇头,他可没有心思和剑玄捉对厮杀。事实上,自出道以来,无论是老辈强者还是年轻天骄,陆玄楼从不将同境人物放在眼中。 剑玄或许极为惊艳,可在陆玄楼手中,也就和当初的白衣剑宗相差无几。 剑玄神色平和,没有被激怒,冷笑说刀:“杀鸡焉用宰牛刀!” 言外之意就是,你陆玄楼还不够姿格让那些巨擎强者出手,也是在说,他剑玄一人便能镇压陆玄楼。 陆玄楼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剑玄啊剑玄,虽说多了些气度,可这傲气却是半点都不少。记吃不记打,谁给你的勇气与本王这般说话。” “今非昔比,我已是涅盘境剑修,而你犹在原地踏步,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剑玄冷笑出声,三宗地脉灵气奔涌,黄金大世自东荒而始,年轻一代站在风口浪尖,乘风破浪,修行一日千里,破境速度极快。 而陆玄楼逃亡东荒,错过了这番大机遇,此消彼长,陆玄楼未必是他对手。 “也好,就让本王看看这些年,你有什么长进!” 陆玄楼踏步而起,来到虚空之上,负手而立,道:“蝼蚁不知天高,那本王就赐你一死。” 姿态悠闲,好似闲庭碎步,连在场的观战者都不得不承认,陆玄楼此刻之气魄,无可企及。 剑玄语塞,他眸子中泛起阴阳神芒,混身气息汹涌,一字一顿说道:“陆玄楼,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轰! 剑玄一步迈出,虚空猛地爆裂塌陷,阴阳两气交织在一起,流转其周身。 这一瞬间,剑玄一身的气息,攀升到巅峰地步,剑光冲宵,剑气森然,光耀数百里,让在场那些涅盘境武夫,都不由胆寒。 “强,太强了,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涅盘境剑修所能够拥有的力量。” 无数强者眼神皆是微妙,东荒圣地能够拥有这样一位逆天造孽,让他们羡慕不已。 然而这等人物,竟然也只是东荒圣地第二天骄,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动,唯见两道剑裳,各自握剑,剑拔弩张。 “还是天下剑仙城好福气啊!” 有强者感慨说道:“不仅白得一位剑道豪杰,还让大河剑宗的女子剑仙欠了人情。” 有天下剑仙城的强者随颜沉鱼来此,捻须而笑。 “诸位道友谬赞了,小师叔天赋平平,若非有两柄本命神剑,杀力无双,如何能与那剑梦争锋?对小师叔而言,虽有双剑旁身,此时同境之中难觅对手,但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似谦虚,实在自得。颜沉鱼做拥飞花摘星两柄本命神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视作九州天下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双底蕴 唰! 剑玄出手了,长剑横空一拍,虚空中剑气交织,化作一只巨大神骏的鸾鸟,振翅长空,朝陆玄楼扑杀而去。 这鸾鸟足有数十丈长,周身萦绕阴阳两气,弥漫出毁天灭地的气息,难得的是,它明明由剑气凝结,却活灵活现,直似活物一般,充盈着玄妙无比的道韵气息。由此可见,剑玄对于剑气力量的掌控已经达到了何等精妙的地步,即便是一些巨擎强者,都凭声惊艳。 轰隆! 虚空紊乱,神辉耀世,鸾鸟振翅杀来,毁灭气息霸绝天地,这等威势,比之半步巨擎,过之而无不及。 可面对这一击,陆玄楼却是微微摇头,他身影屹立虚空,负在背后的右手探出,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袖袍。 砰!!! 迎面而来的巨大鸾鸟振翅,好似被天神的一只大手拍中,猛地在虚空中爆碎,化作漫天光雨飘洒。 一拂袖而已,陆玄楼便化解了剑玄惊世骇俗的一击,全场为之寂静,观战者皆是骚动,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色,肉眼可见,却也谈不上太错愕。 反而是许多人皆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抛开过往战绩不说,陆玄楼能虐杀半步巨擎境界的贺铭,那等实力,岂是寻常? 若是陆玄楼连这一击都接不住,那才是反常! “这小孽畜虽然狂妄,但不得不说,一身底蕴堪称逆天,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然而古往今来,惊艳绝才者数不胜数,他陆玄楼再逆天,也改变不了今日必死的下场。” 赵初淡漠出声,退一万步讲,那怕剑玄不敌陆玄楼,有他和闻溪、毒老三位巨擎坐镇此地,陆玄楼仍是必死无疑。 …… 剑玄神色凝重,他当然了解陆玄楼的过往战绩,逆境而战,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已将陆玄楼视为毕生大敌对待,故而出手时,毫不藏私,直接动用真正的力量。 可陆玄楼的强悍,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剑玄身上的剑气越发恐怖,阴阳两气交织,化作黑白两色长龙,游弋在他的周身。 作为第一剑宗的核心传人,剑玄对于剑道的掌控,其实早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刻毫不保留的催动底蕴,威势比之刚才足足强盛了一大截,可以轻松镇压涅盘境武夫。 “杀!” 剑玄一声低喝,挥动长剑,破空杀来,随着长剑落下,万千剑气化作瀑布,裹挟着滔天声势,从天降落,惊得场中涅盘武夫修士毛骨悚然,肝胆欲裂,至于那些三灾境的存在,一个个都有窒息无助之感。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却见陆玄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大步上前,黑衫鼓荡,直似谪仙出世,风采惊人,只见陆玄楼微微屈身,猛然跃剑起,握掌成拳,递拳而出。 一道流淌着沉浑晦涩气息的拳劲横空而出,如若白昼与黑夜交融事的昏暗暮色。随着这一拳递出,天地昏沉,万物皆黯,一股压抑人心得恐怖威能,随之扩散而开。在场的强者,皆不禁有“遮天蔽日,如坠晦暗”的彷徨之感,一时都不由惊叹连连。 在陆玄楼这一拳之下,剑气在虚空中溃散,破碎的光雨飞溅,肆虐八方,好似不堪一击。 剑玄瞳孔微缩,霎时色变,没有想到,自己施展全力的一击,依旧被陆玄楼这般轻松破解。 可他来不及多想,陆玄楼那一拳直似充塞天地间,撕裂长空,轰杀而至,肆虐的拳等,刺激得剑玄浑身发寒,肌肤刺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陆玄楼不过是提升一个小境界,可力量却仿佛提升了一个大境界,这让剑玄百思不得其解。 毁灭气息席卷而至,剑玄避无可避,被这一拳直接轰飞出去。 砰! 在众人的注视中,剑玄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飞落数百丈外的虚空平,身形踉跄,差一点就被一拳从虚空中轰落。 当他站稳脚步时,那一张俊朗的脸庞变得苍白起来,披头散发,嘴唇淌血。 全场震撼,观战者无不瞠目结舌。 “那家伙不是剑修吗?一拳之威,竟然强横至此!” 谁能想象,剑玄这等冠绝一州的天骄,都显得不堪一击,被一拳轰伤? “不怪此子敢号称东荒第一天骄!” 一众强者,皆不由色变,露出一抹惊色,即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三灾绝巅境的陆玄楼,战力竟然如此之盛。 “该死,这家伙怎会如此强横?” 剑玄满脸难以置信,作为天生剑骨的绝世天才,同境之中,几乎找不到对手,可谁曾想,在和陆玄楼对战时,他却显得不堪了。 三灾境时,他败给了炼虚境的巨陆玄楼;涅盘境时,他又败给了三灾境的陆玄楼。 “难道我这一生都要低他一等吗?” 剑玄不敢多想,猛地咬破舌尖,发动一门压箱底的秘术。 在他周身,有一层细密的银色符文涌现,灿如霜雪,耀眼瑰丽,而周身的气息,也是一下子暴涨一大截。 而陆玄楼不作停留,迈步而出,便至剑玄身前,轻飘飘一掌按下,而剑玄手腕翻转,长剑横档半空,好似霸王抗鼎。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 剑玄整个人如遭神山镇压,躯体猛然一震,随即,横挡在前的长剑大出剧烈的哀鸣,砰的一声被震飞出去。 而随着陆玄楼的这一掌按下,一股山崩海啸的力量随之冲出,压迫得剑玄躯体肌肤一寸寸皲裂,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到最后,纵使他倾尽全力,终究还是没能抗住,被这一掌狠狠压迫的从虚空中坠落,就像一颗陨落的流星。 轰!砰! 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大坑,土石飞溅,烟尘弥漫。 再看剑玄,浑身浴血,像打了羊癫疯似的狠狠抽搐着,痛苦的呻吟着,兀自有汨汨鲜血从他嘴角淌出。 “这……” 当目睹这一幕,所有人都发生惊呼声,再也无法淡定,无不骇然。 陆玄楼轻描淡写的一拳,轰飞剑玄,举掌一按,便将剑玄重创,给人的感觉,剑玄就好似任人摆布的活靶子,完全被陆玄楼碾压,这无疑颠覆了他们对年轻一代的认知和想象。 “绝巅巨头的境界,巨擎层次的战力,此子底蕴,堪称千古无双啊!”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抚须惊叹,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君似谪仙 远处观战的赵初心里很不舒服。 黄金大世,天骄争锋,本该有赵怀素一席之地,奈何造化弄人,所以陆玄楼越是强大,赵初就越是愤恨。 “在三灾、涅盘两境中,恐怕再也找不到和陆玄楼相提并论的角色了。” 清风城城墙之上,陈砚秋有感而发,刘舒楠默然,神色明灭不定,目睹陆玄楼那宛若神人般得逆天战力,让他深受震撼。 “天然压胜剑术,我以为他是纯粹剑修,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拳脚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陈砚秋唏嘘说道:“倘若陆玄楼不曾雕刻那一枚剑印,又该是何等光景?剑压剑修,拳欺武夫,仅仅是想想,便让人毛骨悚然啊!” 就在众人惊骇之时,陆玄楼再度出手,他神色平淡,俯瞰地上的剑玄,挥拳如擂鼓,当空锤落。 一道霸道无匹拳芒乍现,好似从天穹垂落的一抹亮光,撕裂虚空,朝剑玄镇杀而去。 所有人凭生预感,这一拳锤落,早已身负重伤的剑玄必死无疑。 就在此时,一袭鹅黄色剑裳凭空出现,她一手拎起剑玄,一剑横空挥出。 轰! 天地震鸣,光霞飞舞。 让人吃惊的是,剑梦虽然化解了这一击,却被震得身影摇晃,向后倒退数十丈。 剑梦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塌陷一片,到最后,剑梦不得不闪转腾挪,避免陷入地面接裂缝的狼狈局面。 全场为之死寂,所有瞪大双眼,彻底被震撼到。 强如剑梦,竟然也如此狼狈,这让观战的武夫修士无不微微色变,而剑气微微露出羞恼之色,感到有些丢人,更多的是心惊。 虽然她这次出手仓促了些,但这一击所蕴含的力量之恐怖,着实令人惊叹。 而此时,被救了一命的剑玄,也是失魂落魄,苦涩喃喃:“小丑……竟是我自己?” 剑玄吞服阴阳道果,踏入涅盘境,他原以为可以强势镇压陆玄楼,不成想陆玄楼仅出两拳,他就重伤垂死。 一想到最初时,他还自信满满,欲在大战开始之前,在一对一的厮杀之中拿下陆玄楼,剑玄就感到说不出的苦涩和耻辱,这和不知死活蹦跶的小丑有什么区别?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且好好歇息,这苏奕……交由我来处置便是。” 剑梦轻叹出声,剑玄落败,颜面扫地,这让东荒圣地也没了光彩。 剑梦身影一闪,先将剑仙交给东荒仙门的强者,而后,目光望向远处虚空中的陆玄楼,神色淡漠说道:“东荒圣地剑梦,问剑蜀王!” 剑梦一袭鹅黄色剑裳,一派超然脱俗的气质,可这一刻,随着她开口,却有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势从她身上弥漫而开。 天地震颤,十方云崩,在场观战者,无不呼吸一窒,如坠冰窟。 “剑梦终于出手了,这一下,恐怕是要分出生死了!” 全场的目光,也是在这一刻汇聚在陆玄楼和剑梦身上,压抑人心的肃杀之气,遮天蔽日。 陆玄楼立在高空之中,将壶中酒一饮而尽,这才淡然道:“本王始终觉得,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女子剑修,可是剑梦,你一而再,再而三,向本王递剑,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收起你的剑,滚回东荒,本王饶你不死。” 一句话,令在场众人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剑梦是涅盘境剑修,实力直逼巨擘强者,陆玄楼却似不将她放在眼中。 “殿下恩情,剑梦铭记于心,我亦不想与殿下为敌,奈何师命难违,还请殿下见谅。” 剑梦沉声说道:“若殿下愿意随我回东荒,自囚于不周山,我保殿下无忧。” “抱歉,本王做不来阶下囚,还是问剑一场吧!” 陆玄楼笑了笑。 也在此时,他一身气息彻底变化,虚空为之动荡,晦涩的杀意流转间,让其气势攀升到极尽空前地步。这是陆玄楼成就绝巅巨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毫无保留的展露自身实力。 而在众人眼中,此刻的陆玄楼,恰似剑仙临尘,有旷世之姿,绝代之韵,恣肆而张扬,那身上的气息之盛,让在场不知多少人色变。 有人惊叹出声:“这等威势,怎可能是绝巅巨头能够拥有?” “我辈不如远矣!” 那些中州天骄皆神色黯然,自叹弗如。 赵初咬牙,哪怕他再恼恨陆玄楼,都不得不承认,陆玄楼这等年轻人,称得上是盖世之才,万千年难得一见。 “我现在敢肯定,便是在涅盘境中,也断找不出能够和陆玄楼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在儒释道三教传人中,或许才能找出能够与之比肩之人……” 陈砚秋失神,这一刻的陆玄楼,令她都感到震撼,倍感惊艳! “君如谪仙!” 武夫修士心潮澎湃。 那一道峻拔身影,镇守城门之前,风采之盛,压盖群伦! 而与此同时,赵初、毒老等巨擘人物,皆露出凝色,陆玄楼此刻威势之盛,竟都带给他们极大的压力,他们彼此对视,皆心生抑制不住的杀机。 “剑梦退下,此人已不是你能应付的存在!” 赵初与毒老联袂而动,阻止剑梦问剑,准备亲自出手。 “可是……” 陆玄楼越是强大,剑梦问剑之心越是决绝! “此子不死,东荒永无宁日,此刻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 赵初看得出来,陆玄楼已走得三灾境的尽头,倘若剑梦问剑,极有可能让陆玄楼踏入涅盘境,到了那时候,那怕是他与毒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陆玄楼。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尔等欺我大魏无人吗?” 陡然响起一声娇喝,一道身影骑蛟龙而直,挡在陆玄楼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赵初与毒老,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司空小楼,她怎么来了?” 赵初不由皱眉,曾经的大魏明月侯,半步轮回境强者,足以让此间多出许多变故。 “闻溪呢?” 赵初怒道:“她就是这么牵制司空小楼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司空小楼虽是年轻一辈人物,但曾经却是大魏明月侯,将来成就未必是最高的,但目前的境界绝对是称得上恐怖,曾与闻溪问剑一场,仅仅输了一招。 而闻溪何许人也? 曾经的月神殿主,千年世家落月闻家的无敌巨擎,更有传闻,闻溪乃远古神灵转世重声,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都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司空小楼的到来,让东荒圣地的赵初和乾坤圣地的毒老忌惮不已,可又不甘就此罢手,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司空小楼,你已是阴阳书院的祭酒,何必插手我东荒之事呢?” 赵初神色阴晴不定,司空小楼能与闻溪问剑,他与毒老联手,也未必是此女对手。 巨擎强者,亦有三六九等,而实力也是天差地别,似闻溪这等人物,可与轮回大能争锋,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镇压赵初、毒老这等末流巨擎。 “我是司空小楼,其次是大魏明月侯,然后才是阴阳书院的祭酒。” 司空小楼一身雪色儒袍,一副雍容自若的姿态。 “生是魏人,死是魏鬼,尔等欲对我大魏皇子图谋不轨,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赵初眼皮跳了跳,旋即咬牙说道:“司空小楼,你一意孤行,就不怕阴阳书院问责吗?” “要打就打,扯什么犊子,婆婆妈妈的,比那些穷酸书生还要啰嗦,简直烦人。” 众人皆是错愕,满脸难以置信,这番话太过粗鄙,哪里是一座书院的祭酒能说出来的话? 再看赵初,一张老脸涨红,气得怒目圆睁,须发飞扬,厉声道:“莫要欺人太甚!” 他身上气息轰鸣,脚下亮起一座八荒阵盘,猛然抬起手笔,大有出手之意。 “这才像话嘛!既然你们找死,那本侯就让你们死!” 司空小楼轻笑出声,神情骤然变化,气势转瞬便至巅峰,威势可怖,杀意颤动,让人不寒而栗。 “慢着!” 远处忽地响起一道大喝声,众人皆是一怔,目光望向远处,就见一群身影掠来。 为首之人,赫然是阴阳书院的黑圣,而其身后,皆是九州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儒。 “儒家书院的强者!” 附近的修士武夫皆是骚动不已,惊呼声四起,皆露出震惊之色。 “我等拜见黑圣大人!” 阴阳书院,不仅有黑白双圣坐镇,更有一位夫子翻书,是九州天下最大的四座学宫之一。 这一刻,无论是江湖武夫还是山上修士,皆是躬身见礼,神色间,无不透露着敬畏。唯有一些道门道君,神色依旧冷峻,姿态倨傲。 “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这时候,黑圣笑着上前,同陆玄楼打声招呼,江湖武夫与山中修士,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此子这般嚣张,原来背后有儒家这颗参天大树……” 当初在东荒,陆玄楼一夜成诗半百,一篇月神赋,辞藻华丽,让闻溪成了九州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山上大儒,山下翰林,皆是推崇备至。 陆玄楼笑道:“前辈能耐不小。” 黑衫摆了摆手,肃然说道:“莫要这般说,我等书生,向来文弱,那有什么大能耐。” 话虽这般说,他脸色却隐然有自得之意。 儒家为中州第一显赫门派,为九州天下翻书千面,这能耐可不是那些一心求道的牛鼻子能有的! 陆玄楼笑道:“前辈此行,莫不是替晚辈解围?容晚辈先行道谢!” “这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 黑圣摇头说到:“黄金大世将至,妖族蠢蠢欲动,让坐镇边关的三教巨头苦不堪言,老夫此番前来,便是要带小楼前往边关,替三教巨头分忧。” 陆玄楼轻笑说道:“原来前辈是要断我生路啊!” “现如今,小楼是我阴阳书院的祭酒,不免肩负一些责任。此事本就早就定好了,只是小楼突然听说你有劫难,就跑到这里来了。” 黑圣解释说到:“老夫此番前来,仅是知会小楼一声,待到此间事了,小楼自行前往边关即可。” “原来如此,是晚辈误会前辈了。” 陆玄楼笑道:“不过我也不想让小楼插手此事,让她随前辈离开,在我看来,这是极好的事情。” 司空小楼与明月侯一体双魂,此消则彼长,倘若让司空小楼问剑巨擎,明月侯必然苏醒,这不是陆玄楼愿意看到的事情。 “你能这般替小楼着想,老夫很欣慰,就怕小楼不听劝啊!” 在阴阳书院,司空小楼一改往日顽劣,读书万卷,下笔有深,胸中学问,深不可测,半年前,司空小楼与书院夫子论道,阴阳书院处处生浩然,一跃成为阴阳书院的祭酒。 然而,每次听到陆玄楼的消息,司空小楼总是失态。 当初,司空小楼就是听说陆玄楼领闻溪两剑,生死未卜,便问剑巨擎,若非书院夫子出手,阻断那一场大战,司空小楼不是死于闻溪剑下,就是被明月侯取而代之。 “无妨,我来劝她!” 陆玄楼笑道:“在小楼那里,我的话总归比旁人有用些。” …… 昔日的疯丫头,突然间就成了知书达礼的书院祭酒,更是有望成为天下文宗,世事果然无常。 “陆玄楼,当初你护着我,今天换我护着你。” 司空小楼说道:“不管是谁,想要动你,都得问过我司空小楼,这事没商量。” 陆玄楼下意识伸出手掌,揉揉司空小楼的秀发,宠溺说道:“小楼,要听话啊!” 司空小楼摇头说道:“闻溪就在不远处,那娘们心黑手辣,不念旧情,我走了,你就死定了。” 陆玄楼笑道:“放心吧,我有全身而退之术。” 司空小楼冷笑说道:“你当我还是哪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玄楼笑道:“当初在红柳河,我接了闻溪两剑,此刻依旧是生龙活虎,我逃命的功夫,真的不算差。” “若真如你说的这般轻巧,这一年来怎么听不到你的消息?还不是躲在某个角落舔舐着伤口!” “况且,今时不同往昔!” 司空小楼凝声说道:“当初义愤填膺,跑去问剑闻溪,弄巧成拙,让闻溪成就轮回境剑仙。所以此时,莫说一剑,就是半剑,闻溪也能让你人头落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该跪还得跪,承蒙父皇厚爱,服软一事,我颇有心得。” 陆玄楼说道:“你就瞧好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故人相见 “若是求饶有用,还要刀剑作甚?” 司空小楼摇头,闻溪杀心决绝,怎么让陆玄楼全身而退? 陆玄楼笑道:“不试一试,谁知道最后的结果呢?总而言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好,我听你的!” 司空小楼说道:“若是闻溪执意杀意,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乘月而来,洁若冰霜,莫可逼视,秀美大气,倾国倾城,清韵典雅,淡雅宜人,风致天然,温润如玉,清澈如水,清雅不可方物,眉间如聚霜雪,冰雪出尘之姿,宛如仙女,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就是闻溪,无论见过多少次,再见时,只会让陆玄楼心生惊艳。 陆玄楼缓缓上前,拱手见礼,笑道:“殿主风采,更胜往昔。” 闻溪乘坐一轮明月,淡漠撇一眼陆玄楼,说道:“红柳河畔,你我有三剑之约,两剑已过,仍有一剑。”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自知力弱,这一剑怕是领不得啊!” 闻溪清冷说道:“那就是死!” 陆玄楼笑道:“你我也算是旧相识,这一见面,就言打言杀,说生淡死,实在伤风景。” 闻溪冷笑说道:“怎么,你也怕死?”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陆玄楼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明知必死,为何领剑?” “领不领剑,你说了算,出不出剑,我说了算。我要出剑,那怕是死,你都得领剑。” 闻溪说道:“当然了,你可以选择逃,只要你逃得掉。” “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世不成?” 陆玄楼说道:“吃饭被人追杀,喝水被人追杀,睡觉也被人追杀,这种滋味真真不好受啊!” 闻溪冷声说道:“那就领剑吧,死了也安稳。” “若是以前,一死就一死,也算不得多大事情,只是如今,有些事情没有做成,我还不能死。” 陆玄楼说道:“与你商量商量,将来领剑,如何?” “将来,那是什么时候?” 闻溪冷笑连连,讥讽说道:“等你成巨擎,等你入轮回,等你有能力接我一剑而不死?” “陆某虽然不堪,却也做不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来!” 陆玄楼说道:“请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安顿好青芜,我愿再领三剑,生死不怨。” 闻溪皱眉问道:“青芜,那又是谁?” 陆玄楼回眸看向远处,青芜亭亭而立,泪眼婆娑,双手纠结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陆玄楼微微一笑,眼眸深处柔情四溢,朗笑说道,以一种极为骄傲的姿态,朗笑说到:“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闻溪看一眼青芜,淡然收回目光,摇头说道:“模样不错,就是眼光差了些,跟着你,注定多灾多难。”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闻溪揶揄问道:“所以,你这算是求我吗?” 陆玄楼笑道:“你要是这么想,其实也可以。” 闻溪冷笑说道:“你求我,我就一定要饶过你吗?” 陆玄楼正色说道:“你可以出剑,但这一剑过后,无论生死,我定让落月闻家永无宁日。” 闻溪不屑说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觉得你有资格威胁我,威胁落月闻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我大魏从来都是猛兽。” 陆玄楼笑道:“不说远在大荒的大魏王侯、横断山妖族,仅仅是颜沉鱼、陈凶,就足以让落月闻家焦头烂额。” 闻溪不屑说道:“天骄终究是天骄,难以独挡一面,算不得真正强者,我翻手之间,便能将其镇压。” “我承认,你闻溪是真正强者,可九州天下的强者并非你闻溪一人而已。” 陆玄楼笑问道:“颜沉鱼是天下剑仙城弟子,陈凶是南域黄泉宗真传,自有强者护道,是你想镇压就镇压的吗?” 闻溪反问道:“既然颜沉鱼是天下剑仙城弟子,陈凶是南域黄泉宗真传,他们凭什么对你唯命是从,截杀我落月闻溪弟子呢?” “就凭我是陆玄楼,是魏帝陆啓的儿子。” 陆玄楼掷地有声说道:“生是魏人,死是魏鬼,刻在魏人骨子里的家国傲慢,是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浪漫。” “无稽之谈!” 闻溪嗤之以鼻! “你可以不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陆玄楼肃然说道:“颜沉鱼听令,倘若闻溪殿主今日出剑,他日遇见闻家子弟,皆杀之!” “颜沉鱼领命!” 闻溪微微皱眉,盯着颜沉鱼,眼中浮现杀意,冷声问道:“你这是找死?”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为国尽力,虽死犹生。” 颜沉鱼义正言辞,态度鲜明,寸步不让。 “落月闻家,千年世家,岂是两个小辈可以拿捏的存在?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无非就是多出一剑而已。” 闻溪冷冽出声,就见一股凛冽、沉凝的剑意冲起,如若神虹般扶摇而起,冲散云霞,惊动霄汉。 随颜沉鱼来此的天下剑仙城强者大惊失色,将颜沉鱼护在身后,脸色极为难堪。 同境修士中,剑修杀力最强,而闻溪则是剑修中杀力最强那一波人,如今成就轮回境剑仙,那怕是天下剑仙城成名已久的大剑仙出剑,也未必能压闻溪一头。 颜沉鱼虽有天赋,将来或许有资格问剑闻溪,此刻却是全然不够看。 “小辈胡言乱语,当不得真,闻溪剑仙切莫动怒。”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修连忙道歉,暗中捏碎一块玉符,通知天下剑仙城的大剑仙来此,生怕闻溪含怒出剑,将颜沉鱼一剑斩杀。 然而,颜沉鱼毫无惧色,迈步向前,越过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修,沉声说道: “颜沉鱼,领剑!” 大魏武夫,该生时求生,该死时不惜命。 “闻溪,你我之间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扯到大魏和落月闻家,更没有必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陆玄楼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等我安顿好青芜,将亲自前往落月闻家,领剑受死,为你我之间的恩怨画上句号。” “我凭什么信你?” 陆玄楼说道:“在东荒地界,魏人两字,犹如诚信一词,我是魏人,更是大魏蜀王,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情来。” 剑梦出声说道:“闻溪殿主,剑梦愿以性命为陆玄楼担保。” 第三百八十七章 闻照古 天地间,春雷乍响,春雨绵绵,如烟如雾,黑衫少年负手而背,立于雨雾中,平添一抹威势。 “既然如此,我且饶你一命!” 闻溪犹豫再三,终究没有选择出剑,她清楚,陆玄楼的的威胁并非危言耸听。 陆玄楼与颜沉鱼背后有大魏王侯,大魏王侯背后有魏帝陆啓,虽然这些人并不在九州天下,但他们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多谢!” 陆玄楼轻舒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拱手见礼道:“这是一份人情,陆玄楼铭记于心。” 闻溪的目光看向极远处的云海,说道:“莫要高兴太早,我不出剑自然有人出剑。” 云海中有位月色剑衫少年悄然睁开眼睛,将横陈膝钱的长剑收入剑匣,从打坐中起身,将剑匣背负在身后。 雨雾中,月色剑衫少年的痩削的身影迈步虚空,走出云海,来到陆玄楼头顶。 “陆玄楼,我等你很久了!” 月色剑衫少年开口,字字沉凝,如闷雷响彻于万壑之间,隆隆激荡而开,那一瞬间,如烟如雾的绵绵春雨中,忽然多出一份肃杀刺骨的寒意。 附近的武夫修士无不震骇,如视神剑出世。 “闻家少主闻照古,是一位绝代剑修,中州年轻一代的无敌传说之一。” 陆玄楼微眯眼眸,望向天穹处,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碰撞。 这一瞬间,闻照古古井无波的眸子中,悄悄迸射出一抹亮泽,直似剑锋般明耀。 好似是身为剑修的直觉,闻照古意识到,自已修行至今,终于等来了一个在剑道上有着极恐怖造诣的“同类”,这让他内心甚至涌起一丝多年未曾有过的喜悦。 闻照古所过之处,虚空似涟漪起伏,云霞如柳絮飞散!他身上那澎湃磅礴的的沉凝剑意,似要压塌虚空。 “剑势雄浑如山,剑意沉凝如铁,这闻照古在剑道上的造诣,分明已经达到了极有高深的地步。” 陆玄楼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剑道之威,一看剑势,二看剑意,三看剑心。 剑势是一种气机运转时,由剑意所呈现的威势。就如这闻照古,气机一动,剑势如山岳,磅礴沉凝,有盖压虚空、震慑神魂般的气魄。 而剑意,便是自身所掌握的剑道奥义所磨砺出的剑道力量。 剑心则是剑修一身精气神的提现。剑心越是坚定,对于剑意、剑势的掌控和御用就越发恐怖。 无论是剑势、剑意,皆算是剑道的术与法,所以对陆玄楼而言,最重剑心。 毕竟压胜剑术,便是与天下半数剑修为敌,没有一颗如磐石般的剑心,怎敢向前而行? 闻照古的剑势、剑意,已随心而动,自然而然,根本不必张扬,举手投足之间,便可流露出睥睨迫人的气概。 无疑,闻照古是一个极为强大耀眼的剑修。 云海中,距离陆玄楼数十丈之地时,闻照古驻足而立,顿时,清风城内外,所有目光都齐齐凝聚在两人身上。 一个是名动东荒的少年传奇,修行最晚,破境最快,战力最强,孤身横空时,让剑梦、颜沉鱼这等天之骄女也黯然无光。虽然消失沉寂一段时日,可当他再次出现,五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钱来山浮云峰的半步巨擎贺铭的死,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一个是当仅九州天下如日中天的绝代剑修,曾经问剑巨擎,亦是全身而退,是年轻一代屈指可数的无敌传说之一。 而现在,这样两位堪称旷世的造孽,即将在清风城外厮杀,上演一场惊天对决。 这让谁能不关注?这让谁能不期待? 青芜星眸如水,泛着担忧、紧张等神色,而云海中的黑衫少年一如当初,飘然似谪仙。 天骄商会的陈砚秋与刘舒楠皆立在青芜身边,目光看着陆玄楼,两者内心也翻腾不已。 “也不知他是不是闻照古的对手?” 陈砚秋的眉梢带着一抹忧色,闻照古的强大,天下嘱咐,便是她这等人物,不尽全力,也难以镇压。 陈砚秋的目光落在青芜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那一枚剑印上。 天然压胜剑术,本该是陆玄楼的最大杀手锏,然而纂刻这样一枚剑印,陆玄楼的剑道已是十不存一,怕是难以压胜闻照古。 云海之上。 陆玄楼微微稽首,神色平静说道:“自出道以来,我从不将同辈人物放在眼中,那怕是剑梦,也不例外,但以你的剑道造诣,的确有资格与我一战。按道理来说,今日与我问剑之人,败者皆死,不过看在闻溪的面子上,待会动手,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无数武夫修士皆是面面相觑,这陆玄楼不是一般狂啊! 放眼九州天下,何人敢这般和闻照古说话? “哼!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可笑!” 闻照古冷冽说道:“我落月闻家不是你可以威胁的存在,姑姑大度,不与你计较,我却不能视若无睹,这一战,不仅要分出胜负,也要分出一个生死来。”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虽然你的境界略高于我,道对你而言,我是一尊强敌,而在我眼中,你无非是个可堪一战的对手,杀不杀你,全看我的心思。” 闻照古皱眉,旋即恢复平静! 锵! 在其背后,剑鸣于匣,倏尔掠出一柄道剑,三尺四寸,锋芒必露。 一剑在手,闻照古的气息越发沉凝,剑势磅礴如山,附近云海,皆是轰然沸腾,溃散如朝。 陆玄楼抬手云初一个请的动作,“出剑吧!” 闻照古却是皱了皱眉,说道:“我听闻你是一位剑修,在剑道上有着不可思议的造诣,天然压胜剑术,却为何不敢拔剑?” 陆玄楼随口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能耐让我出剑了!” “这小子,着实狂妄!” 那怕是一些巨擎强者,也眼神飘忽,都不曾想到,面对闻照古这等恐怖妖孽,陆玄楼竟还敢如此轻慢。 唯有闻照古神色平静,既然不出剑,那就打到他出剑。 轰! 一股酝酿已久的凛冽剑意,从闻照古身上骤然释放,千丈云海猛然一震。 天地皆惊!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剑光如星落 轰! 千丈云海溃散,天光倾洒而下,原来如烟如雾的春雨,骤然间被光明所取代,阴沉的天地骤然变得瑰丽多彩。 众人的眼神下意识眯了起来,此刻的闻照古,笔挺如枪的身影仿佛一下子变得巍峨高大,若神人凌空九霄之上。 剑意沉凝,盖亚千丈上山河之间,众人皆是生出一种压抑之感,几乎窒息,这是一种真正的威慑,不战而屈人之兵,撼动身心。 “这也太强了!” 有武夫眼神飘忽,震惊出声! “当初,我问剑闻照古,就是因为在战斗中,面对闻照古这无可撼动般的磅礴气势,不得不主动认输……” 剑梦眼神复杂,有震惊,也要钦佩,任谁遇到闻溪古,就如面对一座坚不可摧、难以逾越的神山,凭生渺小无力之感。 “闻溪殿主曾言,闻照古有望剑道称尊,铸就不朽剑途,陆玄楼与之相比,究竟如何?” 轰! 闻照古动了,他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落下,皆轻若盈羽,每一步的距离,皆精准得像标尺量出来,分毫不差,而随着他的步伐,其一身气势,就如拔地而起的山岳,不断攀升,不断变强,压迫的那片虚空都开始颤动起来,虚空中气流,随之产生尖锐刺耳的爆鸣。 “不动则已,动如山岳横移,势贯乾坤,此人之剑道,已和自身精气神融为一炉,着实不俗。” 陆玄楼暗暗点头。 闻照古的剑道造诣让陆玄楼也不由兴起一丝手痒的感觉。 闻照古神色平静,挥剑而出。 那一瞬,厚重无锋的长剑,骤然泛起一抹耀眼夺目的光,剑吟如风雷,裹挟着一股磅礴无量的气势,骤然斩下! 虚空颤动,山河摇晃,这一剑,有撼天动地之威,众人皆是神魂悸动,几有窒息崩溃之感,恰似蝼蚁面对崩塌于前的泰山,绝望而无助。 剑梦也都脊背生寒,额头直冒冷汗。 她曾经与闻溪古问剑,虽然落败,可也算领教过闻照古的厉害,然而,当目睹这一剑是,剑猛才深刻的意识到一件事:当初她和闻照古问剑时,对方明显保留了太多! “这惊天一剑,你陆玄楼该如何抵挡?” 扪心自问,换作是她遇上这一剑,注定毫不胜算,可是剑梦对陆玄楼充满了信心。 自陆玄楼出世以来,与同辈问剑,从无败绩,而他压胜剑术,遇到剑修,更多三分胜算。 云海中,随着闻照古那一剑斩下,陆玄楼一袭黑衫猎猎作响,长发飞扬,一对深邃的眼眸悄然泛起一丝亮泽。 他的身影屹立不动,唯有右手探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于虚空中一拂,似佛祖拈花,如仙人抚琴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可却有一道巨大拳影倏尔掠出,横移百丈! 咔嚓!! 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天穹下响起,震得人们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便见闻照古那感动天地的一道磅礴剑气,猛地从中间断裂开来。 那一瞬,就似擎天石柱断为两截,压的附近虚空轰然塌陷,掀起的狂暴洪流,肆虐而出,偌大的云海,就此彻底溃散。 天光大盛,映在陆玄楼那一袭黑衫上,让其身影也带上一抹让人无法直视的光。 “这……” 全场震颤,鸦雀无声! 无数武夫修士皆是瞠目结舌,他们自然清楚,陆玄楼绝非寻常之辈,他的强大,早就传遍东荒,也在中州引起轰动,可他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闻照古那等一件,会被陆玄楼在轻描淡写之间便化解掉! “往剑术破绽处出拳,此子果然压胜剑术!”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修不胜感慨,说道:“我辈剑修自今日起,出剑不快意者众也!” “剑术一途,无穷变化,压胜剑术,痴人说梦!” 闻照古冷哼一声,他一身气息能地发出隆隆的轰鸣声,仿佛一下凝缩了无数倍,剑气尤为纯粹,原本磅礴无比的气势,也随之一变,给人的感觉,就如一柄千锤百炼的神剑。 其锋耀眼,足以撕裂天地苍穹,骤然爆发剑光,璀璨如大日,独照万里山河。 场中轰动,武夫修士一片哗然。 “落月闻家,又称日月闻家,闻溪是闻家的明月,那闻照古就是闻家的太阳了。”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修感慨不已,说道:“这才是闻照古真正的剑道威势!” 而此时,场中绝大多数武夫修士,都已眼前刺痛,心神颤栗,再也无法去观望那天幕中的闻照古。 他整个人,耀眼而锋利,杀伐气贯穿山河,太过可怕。 “还不出剑?” 闻照古此时的气势,贯穿这片天地山河,何等耀眼,何等凌厉,让人远远看着,都如剑锋抵喉,凭生惊惧惶恐之心。 “我是武夫,胜在拳脚!” 陆玄楼笑了笑,纂刻一枚剑印,一身剑气已是七零八落,难以御敌。 “罢了,我不欲在此事上较真,接下来,我自当全力出剑,赐你一死!” 闻照古摇摇头,陆玄楼出剑与否,再也无法影响他的心神,这一刻的他,内心笃定如一,恰如其剑,只为杀人。 锵! 惊天剑吟响彻,闻照古大步凌空,持剑杀来,其人如日,横移天穹之下,光耀十方,而其剑,则带着无穷般极尽锐利的剑意,横空杀来。 刹那间,万千剑芒倒映虚空,绚烂如火树银花。 每一点剑芒,皆有无坚不摧的凌厉之意,在虚空中,划出万千道交错纵横的明亮痕迹。众人都差点怀疑,这一剑之下,那片虚空都将被撕裂成无数裂缝。 陆玄楼一身气息悄然运转,袖袍鼓荡,眉梢之间,浮现疏狂张扬之意。 右手五指虚张,握掌成拳,好似仙人捶案,在身前三尺虚空一砸! 轰!十方虚空,骤然塌陷! 万千璀璨若烟花般的剑芒,仿佛遭受了铺天盖地的天风海雨的侵蚀,骤然间黯淡、颤抖、寸寸崩碎,好似极尽璀璨的烟花,绽放后黯然凋零于天地间,又似一夜东风,吹落星如雨。 闻照古这堪称犀利绝世的一剑,就此烟消云散。 目睹这一刹那的绚烂与凋零的景象,清风城内外所有人,皆是呆若泥塑,为之震撼失神。 仙人拍案起,剑光如星落,一那袭黑衫,是那等潇洒,那等随意,又那等霸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激战 “这家伙他……” 那些来自东荒圣地的武夫,皆是眼睛发直,一时语塞。 尤其是闻溪、毒老、赵初等巨擎人物,也都在震撼之余,感受到了陆玄楼的恐怖。 不过破开一个小境界,陆玄楼却犹如脱胎换骨,战力百倍增长,早已不是当初可比。 天穹之下,闻照古眼眸微凝,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这样的对手,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锵! 长剑爆绽震天杀意,光耀四方,闻照古再次出手。 虚空中,耀眼的剑气划破天穹,如若璀璨的星光铺砌而成的一座星桥,横贯长空,洒下无数的银辉。 无匹的剑气肆虐,就如从星桥上掠出的铁索,欲将陆玄楼所在的那片星空封锁禁锢,将他诛杀于其中。 这一剑,不似火树银花那般瑰丽炽盛,却胜在森严恢宏,势不可挡。 “好!” 陆玄楼赞叹一声,凭虚而立。 他峻拔的身影一展,一身 绝巅巨头气息恣肆扩散,衣袍鼓荡,其一身气势也随之变得傲岸而睥睨。 嗤! 他握掌成拳,清光氤氲,于虚空一砸,砸在那直似铁索星桥般的剑气上。 这一瞬,似刀切豆腐。星桥从最中央处轰然断裂。紧跟着,由星桥释放出的铁索,仿似无本之木,失去一切力量本源,顿时如死蛇般软绵绵垂落,轰然溃散。 那片虚空震动。 在人们视野中,就仿佛横贯虚空的一座仙桥,轰然倾塌,溅起漫天烟霞,神芒肆虐流窜。 人们皆瞠目结舌。 陆玄楼的强大,简直一次又一次冲击和颠覆他们的认知! “这家伙好可怕的洞察力,竟似一眼便洞察到我这一剑最薄弱处!这就是所谓的压胜剑术吗?” 闻溪古眼眸收缩。 陆玄楼的这一击,谈不上强大,但却堪称妙到巅峰,出手的时机和火候拿捏到分毫不差的地步! 只要出剑,必有破绽,哪怕强大如剑仙,也同样如此。 只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洞察到破绽所在。哪怕察觉到破绽,也是稍纵即逝,根本来不及抓住。 可陆玄楼,却似未卜先知,在他剑招刚一形成,就似预料到这一剑在接下来的变化中,会出现一瞬息的破绽。 于是,轻轻松松一剑破之。堪称料敌于先,后发先至! 闻照古没有多想。 他在战斗中,心境极少会被任何杂念干扰。陆玄楼越强大,反倒让他战意愈发坚凝和强盛。 闻溪古再次出剑,瘦削的身影势若神山横移,手中杀心剑掀起耀眼惊世的无匹锋芒,轰然斩出。 轰隆! 天穹下,剑意如潮,令得虚空震颤,十方云崩。 陆玄楼没有闪避,振衣挥袖,与之硬撼。 几个呼吸间而已,两者便交手上百次,杀得那片天穹轰鸣震荡,无匹的剑气洪流肆虐扩散,令山河皆颤,万象黯然。 似这等旷世对决,搁在当今九州天下也极罕见,也让在场众人无不看得神驰目眩,震撼连连。 闻照古的强大,毋庸置疑。 全力出手时的他,就如一座压迫天宇的神山,磅礴沉凝,大开大合。 而其剑道,则极尽璀璨,极尽凌厉,仿似倾泻的神芒,飞舞的流光。 闻溪古招招皆有撼动天地之威,剑剑皆藏尽杀伐之力!任何人见到这等对手,仿佛面对的,是一座无法撼动,巍峨无量的神山,皆会凭生压抑、窒息、渺小般的感觉。 那种强大,甚至有不战而屈人的威势!也淋漓尽致地彰显出,这位中州年轻一代的无敌传说,绝非浪的虚名。 可随着战斗进行,人们却震撼发现,相较于闻溪古,陆玄楼在这一刻展露出的风采,却要更惊艳,更不可思议! 自始至终,他赤手空拳,仪态从容潇洒,疏狂如谪仙,举手投足,便有莫大威能。 斗战中,任凭闻溪古动用何等杀招,往往被陆玄楼在轻描淡写之间一一击溃瓦解。 那等风采,任谁能不为之震颤? “这一战,无论最终孰胜孰负,都必将名垂青史,成为年轻一代最巅峰的对决之一!”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修暗自感叹,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老了,面对这样的旷世对决,他没有心潮澎湃,没有憧憬和向往,反倒多出一种失落、萧瑟的怅然感觉。 忆往昔,他是天下剑仙城的长老,天下修士心中敬仰的巨擎级大剑仙,如若神话,人间能得几回见? 可如今…… 他这般老辈风云人物,甚至都已沦落到,不得不去惊叹当世那些年轻绝代巨头的地步。 前后落差之大,直似天壤之别! 这是一种世间老辈人物皆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以后这天下,必将涌现出数不尽的风流人物,引领大世洪流,而老辈人物,都注定将陆续在黯然中谢幕。 而对在场那些年轻修士而言,目睹这一战,或许让他们自惭形秽,但同样,也让他们热血澎湃! 黄金大世将临,他们中每个人都有鱼跃龙门的可能! “你的实力之盛,实乃我闻溪古生平仅见,无出其右。” 天穹之下,闻溪古蓦地沉声开口。 “接下来,我当赴死而战!用尽手段,剑斩于你!” 字字如炸雷,轰震天地山河之间。 场中众人皆色变,意识到闻照古久攻不下,要拼命了! 这无疑意味着,在之前的强撼厮杀中,闻照古便是动用全力,也无法奈何陆玄楼。 在此战上演之前,谁能想象,东郭风此等存在,竟迟迟拿不下陆玄楼? 最令人胆寒的是,直至现在,闻照古都不曾逼迫陆玄楼动剑,场中骚动,一片惊疑。 唯有青芜、司空小楼、颜沉鱼皆轻松不少,眉梢眼角,尽是振奋和喜悦之色。 陆玄楼笑了笑,道:“快出手吧。” 闻照古微微颔首。 轰! 他的身影,骤然暴涌出一道黑色神虹,直冲天穹,扩散而开。 这一瞬,直似暗夜来袭,令这片天地山河,皆笼罩在一种昏暗压抑的氛围中。 喀嚓喀嚓! 闻照古躯体内响起一阵骨骼摩擦爆鸣声,原本瘦削的身影,一下子暴涨一大截,变得昂藏高大,那一对眼眸也泛起一抹妖异冰冷的金色。 一股恐怖凶厉的杀伐气息,随之从闻照古身上蔓延而开,惊天动地,虚空哀鸣乱颤。 “这……” 场中哗然,不知多少人惊骇欲绝,感受到致命般的恐惧之感。 此时的闻溪古,身如巍峨之山,如若从暗夜中走出的妖神,那一身气势,让白昼如坠永夜,昏暗阴沉! 相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 第三百九十章 胜负将分 锵! 陆玄楼思忖时,一道震天动地的剑鸣响彻,便见闻照古蓦地一步凌空,挥剑杀来。 暗夜如幕,垂拱周虚,遮蔽无尽天光,一时间,天地山河,如坠黑暗永夜! “遮天蔽日!这是落月闻家两大至强剑决之一,闻照古小小年纪,便能领悟此等剑决,前途无可限量啊!” 天地如永夜。 人们的视野遭受到影响,实力稍弱之辈,简直成了睁眼瞎,惊悸不安,便是实力高强之辈,也仅仅只能用神念来进行感知,而后就惊骇发现,被暗夜覆盖的天地山河,简直就和被禁锢一般,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氛围中。 而在天穹下。 随着身影变得昂藏高大的闻照古持剑杀来,暗夜的气息便如肆虐的潮水,遮天蔽日而来,侵蚀虚空,剥夺光明,压制和禁锢一切力量! 闻照古的身影沐浴在永夜黑暗光影中,似主宰黑暗永夜的主宰,气息冰冷恐怖。 陆玄楼眼眸微凝,他肌肤产生隐隐的刺痛感,所伫足之地,虚空像被墨汁污染,化作诡异深沉的暗夜之色。 放眼四顾,尽是压抑死寂的黑暗,整个人,如陷入黑暗牢笼! 没有光,自然再看不到任何景象,神识之力也遭受到压制,就像彻底变成瞎子一样。 “这才有点意思啊……” 陆玄楼油然感慨。 “斩!” 一声大喝响彻,闻照古已挥剑杀来。 虚空紊乱,厚重的剑锋暗哑,带着暗夜气息,怒斩而来。 寥寥一剑,那等神威,比之刚才强大了一大截! 剑气还未斩落,恐怖的威压已弥漫而开,暗夜如一层幕布,阻挡人们的视野,也让人们根本无法看楚这一剑是何等犀利和恐怖。 陆玄楼闭眼又睁眼,刹那间,这暗夜覆盖的天地间陡然亮起一抹紫色光芒,直似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映照世间万物。 这一瞬,闻溪古那一剑斩出的气息、威势、变化等等玄机,也随之尽数映现于陆玄楼眼中。 这一剑,的确很强! 杀伐气息完全融于暗夜之中,经由闻照古以天赋之力和自身全部道行全力斩出,都足以轻松杀死像白衣剑宗、岳武神这样的涅盘境修士。 便是陆玄楼,也不再保留,动用全力。 嗡! 他双手皆是握掌成拳,凝聚恐怖力量,跃身而起,顷刻之间,递出势大力沉的两拳。 砰!! 当拳影与闻照古斩来的剑气碰撞,惊天动地的碰撞声随之响彻,那片天地直似塌陷般,绚烂的光轰然席卷,就如黑暗中,忽然乍现的烟火! 而闻照古斩来的这一道剑气,则寸寸崩碎在陆玄楼身前! 与此同时,苏奕砸出的拳影,就如这暗夜中唯一的光,狠狠印向闻照古。 “他竟似不受遮天蔽日的影响?” 闻照古吃了一惊,他那坚固若磐石的心境,都随之受到冲击。 须知,他眼下所施展的,乃是其最强大的杀手锏,只有在拼命的时候,才会动用。 便是在落月闻家宗族内,一些巨擎层次的强者,都不敢在这等时候和他交手! 然而现在,陆玄楼却似浑然没有受到任何钳制! 这还是闻照古修行至今,第一次碰到这等情况。 他来不及多想,当即变招长剑骤然一旋一崩。 砰!!! 陆玄楼砸来的拳影之力,轰然爆碎,可闻照古的身影,则被震得倒退出去,一身气息翻腾,脸色也随之变得愈发凝重了。 战斗到此时,闻照古哪还会不清楚不清楚,仅仅以修为而言,他实则已经输了? 毕竟,对方是三灾境的绝巅巨头,而他是涅盘境的剑修,相差一个小境界! 但自始至终,陆玄楼还不曾动用佩剑,不曾拼命,更不曾动用其真正的绝杀之术! 两相比较,胜负已不言而喻。 可这不是擂台上的论道争锋,闻照古自不会就这般罢手。 正如闻照古曾经所言,他修炼至今,从不怕死!正因不怕死,才磨砺出他那坚固若磐石般的无畏剑心。 “起!” 猛地,闻照古深呼吸一口气,瞳孔泛起妖异慑人的金泽,手中杀心剑产生如风雷般的咆哮声,悍然出击。 而此时,陆玄楼则笑了笑,“我大概已清楚你的实力,很强,就力量而言,与我不差上下,可惜你是剑修,被我压胜,所以三招之内,当可分出胜负!” 声音刚响起,陆玄楼蓦地踏步而出,这被夜笼罩的天地,骤然轰鸣,似承受不住陆玄楼那一身的伟力。 之前的厮杀战斗,陆玄楼一直是见招拆招,不曾主动反击。 为的,就是一步步逼迫陆玄楼施展出其最强大的力量,试一试这个可堪入眼的剑道绝才,究竟在剑道上修炼到了何等地步。 而此时,随着闻照古已开始拼命,陆玄楼已大致判断出,对方当前所掌控的剑道造诣的极限在哪里,自然也就不愿再消磨时间。 “第一招!斩!” 淡然的声音中,陆玄楼右臂扬起,手中多出一柄雪白长剑,凌空一斩。 一道丈许长的剑气腾空而起,起如冲霄匹练,落似天河瀑布!剑气之内,萦绕着剑意,生生不息,循环如一,让得这一剑的威势,也呈现出一种无懈可击的大圆满神韵。 也就在同时,闻照古已挥剑杀来。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剑道力量碰撞在一起,方圆万丈的虚空,都猛地轰然爆鸣,大地上山河摇晃。 而距离最近的清风城,都遭受到可怖的冲击,猛地震动起来。 轰隆! 天地间,如若幕布般笼罩的暗夜力量,骤然四分五裂。 天光重现,武夫修士眼前刺痛,身心骇然,一下子又从黑暗永夜中,重新回到了那煌煌明亮的白昼之中。 抬眼望去时,恰好看到那天穹之下,闻照古昂藏如山的身影,骤然间倒退出去,足足被震得退出十余丈。 当他站稳身影时,脚下虚空轰然塌陷。 无疑,这一次争锋中,闻照古遭受到可怖的冲击,让得他在被震退之后,不得不运转道行,将身上承受的恐怖力量卸掉,以至于其脚下虚空,才会产生那等触目惊心的塌陷景象。 再看闻照古自身,长发披散,脸庞微微苍白,手中的道剑在嗡嗡颤抖不已,仿似哀鸣! 全场死寂,无不为之震颤。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截与刺 “该死!” “怎会这样……” “这陆玄楼竟强大到这等地步了?” 那些东荒圣地的强者,神色皆阴晴不定,惊怒交加,都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这一幕是真的。 呼! 天穹之下。 闻照古深呼吸一口气,眸光依旧沉凝如铁,可看向陆玄楼时,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已尽是化不开的凝重。 他从没有低估和小觑陆玄楼,可却没想到,陆玄楼会强大到如斯地步! 陆玄楼没有多说感慨,眼见闻照古挡住自己第一招,他只点了点头,便再次出手。 “第二式,截字剑决!” 他振衣挥袖,于虚空中一点点仿似天上仙人挥毫,视人间如画布,落笔泼墨。 轰! 一道剑气凭空出现,交融太阴太阳之势,演绎清浊共生之妙。 天者,清气上升,地者,浊气下沉。当这一剑斩落,将天地一分为二,给人以天地翻覆,阴阳逆乱的大气势。 闻照古脸色终于变了,他身为剑修,焉能不清楚这一剑的恐怖 简直就是把天地之势,尽数融于这一剑之中,茫茫山河,世间万象,似都在这一剑之下臣服。 而与之对敌,便仿佛是在和这片天地、山河、万象为敌,让人凭生一种被天地放逐,被世间遗弃的无助之感。 这无疑太可怕了!但,闻照古没有退。 他眸光愈发坚凝,一身剑气被运转到极致,非但没退,反而踏步而出,主动迎上去。 “斩!” 那柄道剑仿似感知到闻照古那坚固不可摧的道心,爆绽出无匹的威势,悍然斩出。 淡看生死,义无反顾。 众人皆凭生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扪心自问,此时此刻,谁能如闻照古那般,赴死般出击? 天地动荡,日月无光! 毁灭般的力量碰撞中,闻照古的身影,就似螳臂挡车,被狠狠震飞出去。 赴死而战者,无惧无畏。 但这并不意味着,赴死就能翻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终究只是徒劳。 砰! 当闻照古站稳身影时,已是披头散发,咳血连连,他面颊苍白如纸,其浑身肌肤龟裂出丝丝缕缕的裂痕,鲜血汩汩流淌,眨眼间,就变成一个血人。 任谁都看出,闻照古虽最终挡住这一剑,可却遭受重创! 这让人们都不由惊骇,失魂落魄,陆玄楼所施展的剑术,简直夺尽造化之功,无法想象的强大! 烟尘弥漫,原本覆盖在这片山河的雨云和烟霞,皆早已溃散无踪,明净的春日天光倾洒在天地间,却驱不散人们心中的寒意。 这一战开始之前,不少人甚至认为,陆玄楼此来,和自寻死路无疑。 毕竟,他的对手是闻照古,是真正的剑道妖孽,是年轻一代的绝无仅有的无敌传说之一! 然而到了此时,人们才蓦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陆玄楼这位早在一年前就名震东荒的当代传奇,丝毫不弱于中州的绝代天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站在那里,就不会失败,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 剑梦呢喃,星眸迷离,异彩涟涟,闻溪眼神复杂,深以为然。 天穹下,陆玄楼一手负背,望着远处的闻照古,道:“还要继续么?” 闻照古剧烈咳嗽了一阵,他连续深呼吸几口气,默默擦掉唇角血渍,身影重新变得笔直,即便浑身还在淌血,可他却似浑然不觉。 当目光望向远处的陆玄楼时,闻照古神色已重新变得平静坚凝,道:“于我而言,生死不足畏,且出第三招,容我一观,纵死亦可无憾!” 字字如剑,锵然响彻九天上下,人们皆不由震撼。 此刻的闻照古,明明身负重伤,可他身上的气势,却反倒之前更坚凝、更凌厉、更强大了。 “生死不足畏,纵死也无憾,这就是剑修吗?不,这才是剑修!” 陆玄楼自语,眼神泛起一丝感慨。 “你既然要看,那我便成全你!刺字剑式!” 陆玄楼没有再迟疑,袖袍鼓荡,掌指如剑,当空一刺,平淡无奇,可却有一道剑气,以无坚不摧之势凿开虚空,笔直冲向东郭风。 刺剑这个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自然谈不上玄妙。对剑修而言,一般只会在突击的时候,动用“刺”这个动作,求的是趁敌人不防备,一击必杀,就如刺客一般。。 可陆玄楼这一剑不一样,任谁都能看得清楚,自然不可能让敌人无法防备,以至于在场众人皆不由心生疑惑,难道说,陆玄楼在这第三招之中,手下留情了? 唯有闻照古清楚,闻照古没有留情。 这平淡无奇的一剑,任谁都能施展出来,可当面对这一剑所弥漫的剑势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一剑何等恐怖。 似将一切的修为、剑意、剑势、剑气尽数凝练到极致,完完全全和这一剑融为一炉,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力量逸散。 让人面对这一剑,视野和心神仿似都被彻底锁定,凭生一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感觉,这等剑道,着实称得上化腐朽为神奇! 闻照古眸子发亮,直似燃烧般,他连死都不怕,自不会闪避,那怕死在这一剑之下,也是死得其所! 呼! 他一身气机如风雷轰鸣,完全不顾一身伤势,将一身修为极尽施展,让得浑身肌肤寸寸裂开,可他却根本不在乎。 陆玄楼这一剑,让他心神产生一种无比的渴望,不惜要以性命来试探其中之真谛! “破!” 闻照古一声大喝,声震九霄,同样一剑刺出,势若神山横移,压迫得四周虚空骤然紊乱塌陷,剑光之盛,直似要割裂长空,焚烧山河。 人们心神刺痛,眼睛都睁不开,也只有那些修为顶尖的角色,才能强忍着那可怕的惊悸危险气息,目睹了这一次争锋。 当两道在虚空中笔直刺出的剑气碰撞,那片虚空猛地爆鸣,迸溅出无尽耀眼夺目的毁灭洪流。 而后在众人震骇目光注视下,闻照古刺出的一道如山岳横移般的剑气,猛地一寸寸炸开,密集的爆碎声,似炮竹被点燃,轰震天地间。 而陆玄楼那一抹剑气,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撞在东郭风的长剑上。 铛!!! 这把伴随闻照古攻伐多年的长剑,直似遭受到神人手中的轰砸,刹那间便脱手而飞,哀鸣声震天。 第三百九十二章 闻溪的恐怖 闻照古握剑的五指碎裂,手腕都被震断,至此,他身前空门大开,再无防守! 不好!众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可陆玄楼这一剑太霸道了,势如破竹,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怕是闻溪这等强者要出手时,已来不及。 这一瞬,东郭风却犹自无惧,没有一丝的退缩和害怕。他的眼眸明亮若星辰,透着痴迷、震撼、炽热的光泽,就如孩童看到最喜爱的玩具,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纯净得毫无杂质。 时间仿似被拉长,变得缓慢,闻照古忽地想起很多。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剑修飞天遁地杀敌时的震撼和向往,想起那些祖辈的唠叨,说世上修炼之路,最强大者,莫过于剑途!也想起自己曾为了求索剑道,所历经的那些风雨和磨难……到最后,这些想法皆轰然消散,只剩下一个画面: 一个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孩童,在一众长辈的注视下抓阄时,那稚嫩的小手,牢牢抓住的一柄小木剑。 “我闻照古生来只为求索剑途,死于所向往的剑途之下,足可无憾矣……” 东郭风喃喃,满心释然,无所挂碍,可旋即,他就怔住。 陆玄楼的那一抹剑气,在他的咽喉三寸之地停滞,锋利的剑意,刺得陆玄楼咽喉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后,在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这一道剑气悄然间烟消云散。众人见此,都不由下意识长吐一口气。 天穹下,闻照古不由怔然,下意识抬眼望向远处的陆玄楼,“为何……不杀我?” 他衣衫破损,披头散发,浑身浴血,极其凄惨,可背脊笔直如旧,不曾弯曲分毫。 陆玄楼说道:“我之前说过,于我而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堪入眼的角色,杀不杀你,全看我的心意。” 众人皆心绪翻腾,神色复杂了许多人甚至无法理解苏奕这番话中所表露出的心态。 毕竟,闻照古这次问剑,乃是要杀死他,这是生死之仇。 任谁在这等情况下,会仅仅因为敌人“可堪入眼”,而选择留情? 闻照古深呼吸一口气,“你现在不杀我,以后,我自还会再找你问剑,你就不担心?”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我很期待你以后变得更强大。” 难得闻照古一颗无畏剑心,的确让陆玄楼也欣赏不已,他哪舍得就此杀了? 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女子剑修,难道就该少了惊艳的男子剑修? 天下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闻照古神色有些复杂,但旋即,他便坚定道:“你在剑道上的造诣,的确远不是我现在可及,哪怕你今日不杀我,我也不会念情,将来问剑,必然死战!” 陆玄楼点头道:“我等着,我有十三式剑式,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让我尽数施展出来。” 闻溪古瞳孔微缩,默然点了点头,这一战,自始至终陆玄楼仅出三剑而已,到如今,哪会不清楚,不是陆玄楼不愿,而是以自己在剑道上的造诣,还无法让对方全力以赴,不得不说,这样的事实,的确太打击人了。 若不是闻照古道心坚固,遭受这一次次的打击,怕是非让道心蒙尘,留下阴影不可。 而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谈,在场众人都很惘然。 陆玄楼不杀闻照古,闻照古却以后还要报仇,更不可思议的是,陆玄楼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当真好大的气度啊!” 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闻照古退至闻溪身边,失落说道:“我输了,让姑姑失望了!” 闻溪神色平静说道:“大道争锋,胜负本就是常事,今日输了,明日赢回来便是。”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在闻溪看来,闻照古自练剑以来,事事顺风顺水,并非好事,今日败给陆玄楼,经历些挫折,才是真正好事。 陆玄楼见此,却是感觉很无聊,他朝清风城墙的青芜招手,道:“青芜,我们走吧!” 此话一出,全场错愕,陆玄楼虽然击败了闻照古,但东荒圣地的赵初、乾坤圣地的毒老犹在,两位巨擎强者虎视眈眈,岂是他想走就走的? “想走,门儿都没有!” 赵初脸色一沉,冷冷出声,与身边的毒老对视一眼,皆是齐齐锁定陆玄楼,神色不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这些老东西,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司空小楼冷哼一声,便欲出手,却见数位观战巨擎联袂而动,将司空小楼拦下。 “陆玄楼怕是彻底完了!” 陈砚秋暗叹,一呼而百应,这才是圣地真正可怕的地方,而东荒圣地拥有一尊十境巨头,这些巨擎强者自然愿意卖个人情给东荒圣地。 “杀!” 一声暴喝,拉开战斗的序幕。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赵初、毒老两位巨擎不惜以大欺小,皆是全力出手,还有七八为涅盘境武夫,各自催动术法,以围拢之势,朝陆玄楼一人杀去。 轰隆! 天地皆颤,山河失色! 道印、宝瓶、玉尺、飞剑、拂尘……诸般宝物裹挟着滔天的毁灭洪流,笼罩向陆玄楼一人。 其光炽盛,铺天盖地,那等一幕,足以让当世任何巨擎心惊胆寒。 “怎么会这样……”青芜心中悲怆,目眦欲裂。 锵! 猛地,一道清越激昂的剑吟响彻九霄,一道如若匹练般的剑气横空,灿若朝霞,光耀九霄。 当这一剑斩落,那片虚空直似炸开,天地震荡,在一一道道惊悚目光注视下,这一剑直似天神搬起的一座亘古神山砸落人间。 两位巨擎、七八位涅盘境修士的联手一击,轰然爆碎,四分五裂! 天地乱颤,毁灭气息肆虐席卷,赵初、毒老两位巨擎被震得踉跄倒退,七八位涅盘境武夫更是不堪,狠狠砸落在地面,倒地吐血,气息萎靡不振。 “好强!” 目睹这一幕,清风城内外无不震撼失神。 “这就是轮回境大剑仙的恐怖吗?” 即便陆玄楼对闻溪的强大早有预料,此刻我不由惊出一声冷汗,若是闻溪出剑,那怕仅仅是一剑,就足以让他尸骨无存。 赵初惊怒交加,质问道:“闻溪殿主,你这是何意?” 闻溪平静说道:“陆玄楼此番北行,无论是谁,向他出手,便是与我问剑!” 赵初怒道:“闻溪殿主,你没看到吗?似这等角色,一旦让其活着离开,便是放虎归山,注定成为我东荒圣地的心腹大患!” “区区一个陆玄楼,还不至于让莫惊春战战兢兢,此事就这么定了,尔等休要多言。” 闻溪说道:“待陆玄楼南归时,尔等尽管出手截杀,本座绝不插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离别前夕 细雨忧愁,湿润的官道上,两道人影风尘仆仆。 青芜白裳似雪,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眉眼之间有疲倦,更多是忧愁。陆玄楼黑衫如墨,撑起一柄巨大的油纸伞,不疾不徐的跟着青芜。 两人各怀愁事,皆是不说话,缓缓向前,许久之后,一座恢宏的城池映入眼帘。 此城名曰凤仪城,城中走青鸾宗与飞仙台两座圣地,一直以来都是天下皆知的形胜之地。 看到这一座城池,陆玄楼不由轻舒一口气,从小镇出发,前前后后走很久,而这一路走来,并不顺遂,沿途遇到许多魑魅魍魉,若非闻溪金口玉言,两人或许走不到这里来。 入了凤仪城,去往飞仙台,见过青家人,安顿好青芜,陆玄楼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坐些事情。 而青芜却是愁上心头,眉头锁得更紧了,她心里明白,走到了这里,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两人入城,来到一处小肆,吃些东西,在城中闲逛整日,离别将至,明明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是什么话也不出口,唯有沉默是金。 青芜展颜而笑,说道:“夫君,我想去上柱香,哪里有道观?” 陆玄楼问过城中武夫,得知城池就有道家门庭,当即带着青芜前往一座道观。 这座道观名为玄天观,极为冷清,甚至有些破败,尤其是黄昏时分,被夕阳映照,就犹如年久失修的山中野庙,真不像是显赫的道家门庭。 “两位施主,快些里面请!” 两人刚至道观,被一位两鬓斑白的老道人瞧见,硬拉生扯,将两人带进道观。 老道人热情问道:“两位是来求姻缘的?” “不是!” 陆玄楼摇头说道。 “这就奇了怪了,老道看两位面相,实属天作之合啊!” 老道人故作诧异,随即说道:“老道觉得,两位施主既然来了,不妨求求姻缘,所幸也不贵,也就一枚宝钱!” 老道人不想骗人,奈何道观冷冷清清,一年到头见不到三五个恩客,自然也就没有香火钱,没有香火钱,就没有酒水钱,老道人只好昧着良心,忽悠起这对年轻男女。 陆玄楼微微迷眼,这位老道人两鬓斑白,看着有些邋遢,像极了某些游戏人间的世外高人。 陆玄楼笑道:“我夫妻二人,来此求个心安。” “原来是夫妻,已是姻缘既定,我就说嘛,老道算无遗策,总归不能出了差错。” 老道人自顾自说道:“既然是夫妻,那就该求天长地久,这就有些难了。然而老道解签,别有一番心得,定然能让两位满意,不过这价钱嘛,就稍微贵了些,需要两枚宝钱。” “夫君,这道士看着不像好人,要不我们去别处吧?” 青芜拉着陆玄楼的衣角,她是信道之人,去过许多道观,从来不曾见过这种见钱眼开的道人,看着就很不正经。 “前辈一片好心,怎能拂了他的好意?左右不过是两枚宝钱而已。” 说话之间,陆玄楼递出两柱蕴神香,又说道:“还望前辈说些好听的。” “自然、自然!” 老道人乐的合不拢嘴,收起宝钱,当即说出一大堆话来,什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应有尽有。 不知不觉间,陆玄楼已经送出去了十数枚宝钱,老道人的酒钱算是有了着落,而青芜也替陆玄楼求来一枚平安符。 陆玄楼离开道观时,老道人正色说道:“小友,你我一见如故,有句话要提醒你。” 陆玄楼说道:“这一次,任前辈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掏一枚铜钱。” 老道人笑道:“那这句话就免费送给你了。” 陆玄楼点头说道:“前辈请说!” 老道人语重心长说道:“魔心重时,收敛杀心,杀心重时,多想想这位姑娘。” 陆玄楼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若前辈意有所指,还请细说,晚辈洗耳恭听。” “天机不可泄露,老道还想多活几年,请恕老道不能多言,等你体会其中滋味,自然清楚其中玄机。” 老道人笑道:“玄天观后山,有一片桃林,花开时候,粉色千里如烟云。有情人来此,皆喜欢共植桃树,待亭亭玉立时候,共赏桃花,两位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种一颗桃树。” 陆玄楼欣然说道:“雅事,敢不从乎?” 老道人笑道:“种桃树人很多,赏桃花却极少。每年花开时候,都要老道受累,去摘满山桃花,不过好在桃花酿酒,滋味极佳。” 陆玄楼笑道:“人自多情转薄情,而今已是真无情,既然已无情分,自不必共赏桃花。” “无情自是最好,就怕有情,也看不得那一场桃花开啊!” 老道人唏嘘出声,笑容渐渐落寞,递给陆玄楼一颗桃种,转身走进道观时,眼中暗含泪花。 玄天观后山的第一颗桃树,便是他与一位女子共植,而他孤身看花,岁岁年年,已不知多少岁月。 玄天观后山,陆玄楼掀土,青芜覆土,两人将那一颗桃种种下。 青芜眼中走笑意,也要泪光,眉目间全是柔情,屈身作礼,柔声说道:“待花开时候,青芜愿与夫君共赏桃花,还请夫君莫要让我等太久。” 陆玄楼拱手还礼,默然无语,不敢应答。 不说两大圣地穷追不舍,单单问剑闻溪,生死之数已是难知。 见过许多事,青芜早就不是那个不知山上事的乡野女子,极为清楚陆玄楼的处境。 青芜取出求来的平安符,小心翼翼的系在陆玄楼腰间,退开数步,再次作礼,带着哭腔说道:“我其实不怕夫君来的晚,更不怕夫君不开,就怕夫君来不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是死,也得死在青芜怀里。” 这似是一句戏言,又似一句誓言。 第三百九十四章 离去 凤仪城中央,有一座高台,耸入云霄,撑天拄地,处处散发着恢宏的气势,使人望而却步。 这便是天下皆知的飞仙台,而占据这一处洞天福地,也是一门九轮回、天下第一家的青家。 这一日清晨,天色微明的时候,天空中飘起小雨,润物细无声。 略显冷清的凤仪城中,两道人影穿过长长的街道,停在青家府门前。 “那里来的野修,还不速速离去?” 青家府门前,有两名三灾境的护卫,见有人停留在青家府门前,不禁出声呵斥。 飞仙台青家历经千年岁月,不衰反盛,不似仙门,胜似仙门,所以总有些江湖野修,盘旋于青家附近,搔首弄姿,试图惹来那些大人物的目光,鸡犬升天。 陆玄楼拱手说道:“在下东荒大魏陆玄楼,求见青家家主。” 一位护卫冷笑说道:“东荒大魏,我倒是听说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不入流的世俗王朝,我青家家主岂是你想见便见的?” 青家是高门大户,族中护卫难免持宠而娇,目中无人,轻看江湖野修。 陆玄楼微微皱眉,心中不悦,却也不愿纠缠,耐着性子说道:“在这陆玄楼,携青家之女青芜,请见青家家主。” “青家之女,是她吗?”一名护卫指着青芜问道。 “正是!” 陆玄楼点头说道。 “青家的公子小姐,出入皆过此门,我等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一位护卫冷笑说道:“究竟哪里来的野种,竟然冒充青家贵女?” “放肆!” 这名护卫骄纵惯了,竟敢出言侮辱青芜,陆玄楼顿时怒不可遏,再难忍耐,不由一声怒喝,声势如雷霆,周身杀意席卷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这名护卫镇压。 “你怎么敢在青家府门前残杀青家护卫?” 打狗还要看主人,青家护卫行走天下,那怕是圣地,都要给三分薄面,谁能想到,陆玄楼竟然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陆玄楼冷笑说道:“我给青家面子,与你好言说话,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走狗就是走狗,低下的头就不该抬起来。” “你等着,我青家强者是不会放过你的!” 青家护卫色厉内茬,无论怎么说,陆玄楼在青家府门前斩杀青家护卫,就是在折辱青家,而似青家这等家族,面子大过里子,定然要陆玄楼以死谢罪。 陆玄楼淡然说道:“那你就去请青家强者,我就在这里等着。” “得罪青家,谁也救不了你,你就等着死吧!” 护卫放下一些狠话,逃也似的离开,毕竟眼前这位黑衫少年是真正的狠角色,敢杀一人,就敢杀一双。 “夫君!” 青芜拉着陆玄楼的衣袖,眉目之间皆是担忧之色。 “不怕,我相信这世家还是有道理可讲的。” 陆玄楼平静说道,他也想看看青家强者的态度,若是青家强者能容忍护卫对青芜不敬,陆玄楼也不放心将青芜留在青家。 不久之后,一位笑意吟吟的青衫中年走出府门,身后还有气质非凡数位少年少女。 青衫中年问道:“你就是陆玄楼?” 陆玄楼不卑不亢的反问道:“你就是青家家主?” “那倒不是,青家有九脉,我不过是其中一脉的宗主。” 青衫中年说道:“当初陨落在茶山镇的那位青家轮回境强者,便是出自我们这一脉。” 陆玄楼问道:“这么说,你们是承认青芜的身份呢?” “既然是青家血脉,自然是要认得,不然哪有脸面去见先祖?” 青衫中年说道:“这里不是说过的地方,请两位进府说话。” …… 青家,一座大殿中,陆玄楼陪着青衫中年说话。 陆玄楼拱手说道:“还不知前辈姓名?” “青笑笑!” 青衫中年说道:“我虽然爱笑,却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毕竟是长辈取的名,不敢擅自更改,也就只能将就着用了。” “你送青芜归家,辛苦了!” 青笑笑说道:“清风城大战,闹得沸沸扬扬,已是无人不知,在你和青芜到达凤仪城之前,已有青家强者去过茶山镇,核实过青芜的身份了,确实是青家闺女。 我已经命人准备认祖归宗的仪式了,等仪式过后,青芜就是名正言顺的青家贵女,似今日这般事情,决计不会再出现了。” “前辈用心了!” 陆玄楼起身,拱手一礼,看的出来,青家还是比较重视青芜的,陆玄楼可以放心将青芜留在青家了。 青笑笑问道:“青芜既是青家人,自然有青家照顾,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陆玄楼凝声说道:“等青芜认祖归宗后,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先去一趟大裴王朝,再去落月闻家领剑。” 青笑笑问道:“那你就没有想过留在青家?” 陆玄楼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前途不可限量,而清风城一战,陆玄楼打破闻照古的不败金身,已有资格角逐九州天下年轻第一人的位置。 而这样的天骄是青家的女婿,就没有道理不将他留在青家! 陆玄楼摇摇头,说道:“大魏陆姓虽然不比青家,却也从不寄人篱下。” 青笑笑并不死心,说道:“虽然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还是要提醒,那闻家闻溪非同凡响,属于轮回境中杀力最强的那一波人,即便你天然压胜剑术,此刻与闻溪问剑,也必死无疑,那怕仅有一剑而已。” “你若愿意就留在青家,自有青家强者出面,与闻溪交涉,取消那一场问剑。” 青笑笑信誓旦旦说道:“不用怀疑青家的势力,除了儒释道三教,青家无需给任何人面子。” 陆玄楼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是魏人,说了领剑,那就一定要领剑,是生是死,剑落时自见分晓。” “事关生死,那就不可意气用事,你要思量、思量,再三思量,不要着急做决定。” 青笑笑说道:“这样吧,在认祖归宗之前,你若改变主意,就告诉我一声,随时都可以。” 陆玄楼并没有改变主意,在青芜认祖归宗后的某天夜里,悄然离开了凤仪城。 第三百九十五章 荒山野岭不速客 大裴王朝王都三百里之外的一片荒山野岭中,正在下一场瓢泼大雨。 夜色昏沉,雨势极大,砸得树叶草木哗啦啦作响。 一片山间峭壁之地,有一个约莫三丈范围的洞窟,形似陋室般,可供人遮风挡雨。 洞窟内,篝火汹汹,一片暖意,而洞窟外,则是黑蒙蒙的夜色和滂沱大雨,凄风苦雨,带来刺骨般的寒冷湿气。 “姐夫,今晚咱们怕是要在此过夜了。” 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篝火旁,穿着方便走的素衣长衫,乌黑秀发也盘了起来,露出纤细雪白的鹅颈,不过,纵然浑身朴素,也难掩她那绝代姿容。 “着急什么,一味赶路,只会忽略了这沿途的山河之美。” 一侧,陆玄楼悠闲地坐在篝火旁,拎着一壶酒,正自一口一口喝着,很是惬意。 青砚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山河之美,从离开飞仙台,一路跋山涉水,所走皆是泥泞崎岖山路,所见尽是荒山野岭。 渴了只能喝泉水,饿了只能狩猎和采撷野果果腹,这一路上不知遭了多少罪!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遭遇了三场突来的大雨,浑身的衣裳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沾满了汗味和灰尘。 这让素来洁净的青砚都快受不了了,身为青家贵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青砚曾经数次萌生退意,想要打道回府,但终究忍耐下来。 陆玄楼做客青家数日,曾与青家天骄论道,出剑尽在剑术破绽处,当真是潇洒。 所以在陆玄楼离开凤仪城时,青砚偷摸溜出青家,跟着陆玄楼一路南下,就是为了将那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术学得手。 陆玄楼看了青砚一眼,道:“佛门大能,也曾赤足麻衣,托钵行走苦寒之地,无惧寒暑险恶。道门的执牛耳者,也曾跋涉穷山恶水之间,只为体会天经地纬之趣。而儒门的老秀才们,皆言必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知道这是为何?” 青砚微微一怔:“为何?” 陆玄楼拎壶饮酒,随口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天地之道,修行之要,就在你这一路走来的脚下。” “可为何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青砚疑惑道。 陆玄楼沉默片刻,道:“因为你笨。” 青砚:“……” 此番偷偷溜出青家,跟着陆玄楼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还随时随地被陆玄楼讥讽,真是气死个人。 “大事未成,还需要忍耐!” 等她将那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术学到手,一定要让陆玄楼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陆玄楼却懒得再多谈,他目光看向石窟外,眺望远处黑暗夜色。 以青砚那点微末道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青家,无异于痴人书梦,唯一的可能就是青家强者默许了此事。 陆玄楼也知青家强者的心思,只是那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道,陆玄楼自己都不明所以,所以青砚能从他这里学到什么,就全看天意了。 也就在此时,风雨夜色中,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听到时,还在极遥远处,再听到时,已近在咫尺。 青砚美眸一缩,就看到一个身影昂藏的虬髯大汉大步走来,雨水洒落其身上时,都被震得四溅出去,他威势极猛,眸子开阖如雷电流转,背负一柄带鞘巨剑,甫一靠近,就给人以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高手!” 青砚美眸不禁泛起警惕之色,如此荒郊野岭,滂沱雨夜中,却有极厉害的武道人物出现,由不得人不警惕。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虬髯大汉手中,拎着一头斑斓大虎,虎头塌陷出一个极深的拳印,分明是被一拳打死! “打扰两位了,雨势太大,远远望见此地有火光闪动,便疾奔而来。待雨停了,我便离开。” 说着,虬髯大汉已走进石窟,甩手将那老虎尸体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篝火一侧。 青砚忍不住看了陆玄楼一眼,却见后者坐在篝火旁,似浑然不觉般,或者说对这虬髯大汉的到来,完全就无视了。 见此,青砚也抿嘴不语,气氛登时变得沉闷起来。 虬髯大汉似有些奇怪,看了看苏奕,又看了看茶锦,最后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斜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 夜色间,只有风声雨声响彻,以及篝火堆中哔啵作响的声音。 青砚坐在那,浑身都很不自在,若这一场大雨一直不停,岂不是要一直就这般警惕着? 忽地,远处夜雨中又响起一阵破空声。 青砚一怔,怎地又有人来了? 依靠在岩壁上的虬髯大汉悄然睁开眸子,坐直身体,开口道:“两位不必惊慌,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只需看着便可,切莫掺合进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陆玄楼开口了,神色平淡道:“你若真不想牵累我们,现在就该离开此地,而不是说出这番废话。” 虬髯大汉错愕,大抵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竟敢这般跟自己说话。 他为人豪迈,自不会跟一个年轻人计较,哂笑道:“放心吧,不会伤到你一根汗毛。” “你赵行客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给予他人庇护?” 夜雨中,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就见一道曼妙的身影飘然走来。 她一袭青裳,握一把油纸伞,妆容精致美艳,纵使行走在滂沱雨幕中,也悠然从容。 虬髯大汉站起身,昂藏身影挡在石窟前,豪迈大笑:“泥菩萨又如何,杀你石秀秀易如反掌!” “若加上我呢?” 一道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就见远处雨幕中黑影一闪,就出现在了青裳女子身边。 来人精瘦矮小,头发稀疏,容貌苍老,还是个驼背,看起来极不起眼,可他双手中,却拎着一对足有他半人高的黑色巨斧,立在那,脸上尽是讥诮和冷漠。 虬髯大汉眸子眯了眯,兀自笑道:“赵某若全力出手,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 驼背老者冷哼。 青砚看到这一幕幕,心中发紧,她虽然完全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可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目光忍不住看向苏奕,却见后者坐在篝火旁,右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撑着下巴,左手拎着酒壶,仪态懒散坐在那,目光看着篝火,似在发呆,火焰倒映在他深邃的眸,忽明忽灭。总之,他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不在乎,也懒得分出心神去理会。 不过,正是这种懒散到极致,也傲到极致的姿态,却让青砚心中的紧张消散,变得踏实起来了,紧绷的娇躯也轻松下来,好整以暇地将美眸看向不远处,打算看热闹。 第三百九十六章 祸事又起 “老家伙,别不服,赵行客的“侠客诗行”名扬大裴王朝,可绝非浪得虚名,若拼命,我也得认真对待。” 忽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在深夜雨幕中,再次走来一人,儒袍博带,手握一柄黑色木尺,他行走时,脚尖似不沾地,漫天倾泻的雨水也沾不到他的衣袂,潇洒倜傥。 看到此人,虬髯大汉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无比,浑身气息肃杀,冷冷道:“你们那位主子可真够看得起我,竟把你这条恶犬都派来了。” 儒袍男子微微一笑,道:“若赵兄答应,此生不在踏足大裴王都,我立刻以美酒为你饯行。” “少扯淡,我就是答应,你们怕也不会相信,也注定不可能就此罢手。”虬髯大汉冷冷道。 儒袍男子抚掌赞叹,道:“赵兄果然料事如神,不过你说错了,倘若你废掉自己一条腿,我可以对天发誓,保证让你活着离开!” 轰! 话音刚落,天穹上,骤然响彻一阵惊雷。 全场一寂。 众人神色古怪。 青砚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是老天爷都不相信这家伙的誓言? 儒袍男子满脸尴尬,揉了揉鼻子,道:“这等落雨时节,确实对发誓的人不友好。” 撑着纸伞的青裳美艳女子语声呖呖道:“殷先生,都已这样了,为何不立刻动手,送赵行客归西?” 儒袍男子叹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他若真相信我们会放他一条活路,就等于露怯了,也就不愿再拼命,这样的话,再收拾他易如反掌,我们也不必担心遭受什么损失,可没想到,这天上的雷霆竟如此不配合……” 他显得有些郁闷。 美艳女子怔了一下,道:“老天不配合,咱们只要配合好,也不会有什么大损失了。” 驼背老者晃了晃脑袋,咧开嘴巴笑道:“是极。” 略一沉默,虬髯大汉一指石窟内的陆玄楼和青砚,目光则盯着那儒袍男子,道:“让他们走,我陪你们玩玩,我保证不会再逃了。” “哟,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还大发慈悲,真是让奴家刮目相看。” 青裳女子笑嘻嘻调侃。 儒袍男子长叹道:“什么叫祸从天降?这就是,真要计较,也是你常过客让他们卷入这一场风波的,他们若死了,也只能算到你常过客头上。” “那个小妞可以先留着,我喜欢。” 精瘦矮小的驼背老者抬起斧头指着青砚,笑眯眯开口,眼神中尽是火热。 青砚本打算看热闹,可听到这话,只觉内心一阵恶心,这老东西多大年龄了,还如此好色,简直让人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虬髯大汉转过身,露出愧色,道:“两位,是赵某对不住你们,待会若开战,赵某拼命也会帮两位杀出一条生路!” 青砚怔了一下,这家伙倒也胸襟坦荡磊落。 陆玄楼依旧坐在那,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道:“你若真心怀愧疚,便赶紧去送死,一了百了。至于我们,还不由你来操心。” 赵行客一呆,脸颊憋得涨红。 远处,儒袍男子他们都不禁哄笑起来。 青裳美艳女子笑道:“哎,这位小哥说话我爱听,奴家都有些不舍得让他死了。” “别上当,这小子这么说,或许就是想让我们放他一马。”驼背老者冷笑道。 “行了,先收拾这姓赵的。” 儒袍男子说着,手中黑色木尺忽地挥出。 轰! 轻飘飘的木尺,却竟掀起风雷之音,势若厚重巍峨之山岳横空而至。 半步巨擎强者! 陆玄楼眼眸微凝,这等荒郊野岭,却在今晚出现这种层次的强者,无疑显得很匪夷所思。 锵! 赵行客拔出背后巨剑,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气贯云霄,沉凝如山,横空一劈。 铛! 碰撞声中,赵行客大喝:“两位,不管你们是否怨恨赵某,赵某此次赴死,也会为你们劈出一条生路,还请抓住时机,趁机逃走!” 声音还在回荡,赵行客已大步杀出石窟,昂藏如山的身影冲入暴雨中,挥剑杀伐,威猛无双。 天穹雷电闪烁,映在他那高大身影上,凛凛如神,其手中的巨剑也极不俗,通体如墨,足有三尺,宽有九寸,其上有乌黑如电般的灵光涌动,挥动时,直似蟒龙闪电,霸道凌厉。 不过,儒袍男子也极不俗,虽只握着一柄木尺,却进退有据,潇洒自如,纵然正面硬撼,却浑不落于下风。 这无疑是一场半步巨擎的生死战,极为凶险可怖,将漫天暴雨都震飞,附近岩石崩碎飞溅。 但很快,儒袍男子就被逼得连连退后,赵行客完全就是拼命的姿态,视死如归,儒袍男子可不想被对方拉着垫背了。 “一起上。” 青裳美艳女子手中雨伞收起,锵的一声,伞尖弹出一截血色剑锋,就如握着一柄长剑,凌空朝常过客杀去。 轰! 而那低矮瘦小的驼背老者,则拎着一对巨斧,直接就冲了上去,挥斧劈下,凶悍无比。 “他们竟都是半步巨擎……” 陆玄楼倒吸凉气,差点都不敢相信眼睛,那怕是在九州天下,半步巨擎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可现在,就在这暴雨夜色中,四位却半步巨擎在厮杀!! “这些家伙的身份一定极不凡,也绝非寻常人物了……” 轰! 雨势越来越大,雷霆滚滚,闪电如银蛇狂舞。 地面上,赵行客以一对三,犹自威猛之极,气势无匹,手中黑色巨剑掀起重重剑浪。 可他的对手毕竟是三个同等境界的半步巨擎,且那儒袍男子一人的力量,就能对抗他,再加上青裳女子和驼背老者,让得他的处境已变得凶险之极,没多久,身上就负伤累累。 “快走!” 雨夜中,赵行客怒吼,冷眸如电。 他此刻完全不要命般,竟是仅凭一人之力,就牵制住对方三人。 青砚忍不住将目光看向陆玄楼,却见后者坐在那,竟闭目养神起来,浑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打算。或者说,他对外面正在上演的半步巨擎之战都懒得关注…… “糊涂!!” 赵行客显然也察觉到,陆玄楼和青砚没打算趁机离开,又是焦急又是恼怒,可也无可奈何。他拼着负伤殒命的危险,才勉强仅能牵制对方片刻而已,时机一过,一切休谈。 第三百九十七章 动如雷霆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他人生死,你赵行客也不过如此!” 儒袍男子一声冷哼,手中黑色木尺如闪电般,狠狠敲在赵行客的黑色巨剑上。 铛!!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黑色巨剑脱手而飞,赵行客身影一个踉跄,还不等闪避,青裳女子手中的血色剑锋已刺入他背部。 噗! 一串鲜血带起,皮肉都被划破,深刻见骨。 趁此机会,儒袍男子上前,手中木尺朝赵行客头颅砸下。 喀嚓! 赵行客虽避开头部要害,却被木尺砸在肩膀上,肩骨登时断裂塌陷,他那高大昂藏的身影都被砸得栽倒在石窟前的地上,溅起一地的水花。 似乎明知必死,赵行客并无惧色,却禁不住长叹一声,艰难地扭头看向石窟内,声音沙哑道:“刚才,为何不逃呢?” 有遗憾,也有愧意。 ……… 暴雨倾盆,地上尽是泥泞,栽倒在地的常过客浑身鲜血,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受伤极严重。 青砚心中微颤,她早已心存不忍,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相助,可见到陆玄楼一直没有反应,她也只能忍着。 此刻,听到他那带着遗憾和愧疚的话,青砚只觉再忍下去,自己良心都会过不去。 “死!”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赵行客栽倒,那驼背老者已趁机而动,一个纵步,挥动巨斧狠狠斩下。 唰! 雪亮的斧光在夜空中乍现,慑人无比。 “够了!” 青砚一声清斥,挥动一对短刀,横空一架。 铛!!! 驼背老者劈下的双斧竟是被挡住。 火花四溅中,驼背老者身影微微一晃,不由吃惊,“这小妞不简单啊!” 本以为必死的赵行客也不由愣住,眼神恍惚,这少女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远处,儒袍中年和青裳女子对视一眼,眉头皆微微皱起。 石窟内,篝火旁,陆玄楼看了看青砚,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凤仪城青家嫡女,对付几个半吊子的半步巨擎,算不得困难事情。 刚才几人激烈交锋时,陆玄楼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暗中观察几人的道行,此刻已经掌握了几人深浅。 这些个半步巨擎,差了浮云盗贺铭许多,与那些圣地强者更不能相提并论,陆玄楼覆手之间便能他们一并镇压。 就见青砚深呼吸一口气,有点忐忑似的低声道:“姐夫,无论这人是死是活,那三个家伙都不会放过我们,所以……” 青砚虽是青家贵女,底蕴也极为深厚,可似陆玄楼这般拥有逆天战力,无视境界差距,逆境镇压半步巨擎的造孽实在是凤毛麟角。 众人都不免错愕,他们本以为,这绝美女子是打算插手此事,奋勇而战。 谁曾想,她却竟似是像做错事般,惴惴不安地跟石窟内那青袍少年道歉和解释。 似乎……她根本不在意其他,只在乎那青袍少年的态度。 却见不等青砚说完,陆玄楼已从篝火旁起身,淡淡说道:“你做的并没错,麻烦是他引来的,被人杀了也活该。可若麻烦牵累到我们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闻言,青砚简直如释重负。她刚才擅自出手,也无比紧张,害怕因此让陆玄楼心生不悦,不让她跟着,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要和那压胜天下半数剑修的剑道失之交臂? 但现在,她不再担心了。 “有何不一样?”拎着巨斧的驼背老者笑眯眯问道。 “你们会死。” 陆玄楼说着,一手拎着酒壶,迈步来到石窟前,他一指躺在地上负伤严重的赵行客,道:“当然,你们死了,账也只能算到他头上,与我无关。” 驼背老者一呆,忍不住扭头问:“两位,你们可听明白了?这三灾境的少年,竟说杀了我们之后,还要把责任推到赵行客头上……” 说到最后,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老子修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嚣张的话了。” 他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青裳女子也不禁莞尔,声音柔媚道:“这般小的年龄,就能成就绝巅巨头,的确很厉害,也难怪底气十足,目中无人了。” 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儒袍男子眉头微皱,眸光闪烁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师承何门?” 他这谨慎的姿态,让驼背老者和青裳女子皆是一怔,脸上笑容收敛变淡。 陆玄楼拎着酒壶饮了一口,望着那夜色雨幕,道:“大风大雨,荒山荒野,你们不觉得,这正是杀人的好光景?” 儒袍男子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不等他开口,驼背男子已冷笑一声,猛地挥斧杀向陆玄楼,“老子先活劈了你!” 轰! 双斧翻飞,轻若羽毛似的,可劈下时,却直似天降奔雷,势大力猛,啸音沉浑,慑人魂魄。 陆玄楼唇边泛起一抹讥诮弧度,一个连贺铭都不如的半步巨擎罢了,不知死活。 锵! 如潮剑吟中,随着陆玄楼右手随意朝前一刺,淡青色的剑身似一道流光般,从那劈下双斧之间掠过,毫无阻挡地刺向驼背老者咽喉。 轻描淡写,毫无花哨的简单一剑,却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噗!驼背老者咽喉被贯穿,鲜血迸溅而出。 一剑封喉! 他眼珠瞪得滚圆,下意识低头看向咽喉处,喃喃道:“这是……什么……剑法……” 话语还在回荡,他矮小的身影仰天栽倒,眼神尽是惘然。 赵行客眼珠瞪大,差点以为自己受伤太重出现了幻觉。 那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一剑杀了一位半步巨擎?! “这……” 青裳女子倒吸凉气,完全被这一幕惊到,头皮发麻。 之前,他们都下意识认为,陆玄楼和青砚只是被卷入进来的路人,直接将他们忽略了。 直至青砚出手,他们才意外发现,这一对年轻不简单,但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这边乃是三位半步巨擎强者。 可现在,青裳女子才终于明白,那一直看起来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的少年,才是最可怕的狠角色! 这完全出乎他们预料。 唯独青砚最淡定,美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这些混账,自以为是天上神龙般的存在,却不知他们面前的陆玄楼,早宰了不知多少半步巨擎了! “走!” 儒袍男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当机立断,转身就逃。 陆玄楼那一剑,直似惊天霹雳,让他彻底意识到不妙,哪还敢再迟疑?这不是胆怯,而是先求自保的谨慎之举。 “逃得了么。” 陆玄楼眼神幽冷,并指之时,锵然一声剑吟,剑尖遥遥一指天穹。 轰! 夜色天幕上,如受到召唤,一道炫亮刺目的闪电掠下,那一瞬,如墨夜色恍如白昼,照亮山河。 而随着陆玄楼一剑遥遥斩出,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已逃到百丈外的儒袍男子,直接被一道锋利如刃般的狭长闪电劈中。 “啊——!” 儒袍男子发出惨叫,躯体一晃,便摔倒在地,不知生死。 第三百九十八章 妖族大圣 青裳女子眼神呆滞,亡魂大冒。 若说之前陆玄楼一剑杀死驼背老者,还在她能够理解的范畴,那么这一剑隔着百丈之地杀敌的手段,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整个人都有懵掉的感觉。 青砚也愣住了,她听说过陆玄楼镇压半步巨擎的事迹,却也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摧枯拉朽,这真的是年轻一代的天骄,而不是那一尊古神转世重生吗? “这分明就已是陆地神仙的手段了……” 青砚满心震颤,她来自青家,见识过族中长辈中一些顶尖人物的手段,凌虚御风、呵气成雷、操纵风火,绝对堪称是夺尽造化,可那都是修道有成的当世巨擎,谁敢相信,陆玄楼一个绝巅巨头境的少年,竟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战力!看书溂 赵行客也目瞪口呆,合着自己这次是碰到了仙人了! “去把他拎回来。” 陆玄楼的声音响起,惊醒了青砚,她连忙动身冲出了石窟,朝百丈外儒袍男子被劈的地方掠去。 “你为何不逃?” 陆玄楼目光看向青裳女子,后者一个激灵,噗通跪倒在地,浑不顾地上泥泞有多脏,叩首乞求道:“晚辈有眼无珠,还请前辈大人大量,饶我一命!” 她瑟瑟发抖,惶恐到极致,心中下意识把陆玄楼当做了驻颜有术的老妖怪。 “之前还谈笑风生,姿态摆的比谁都高,现在察觉不妙就跪地求饶,身为半步巨擎的脸都不要了?” 陆玄楼不由鄙夷。 相比起来,赵行客之前那视死如归的血勇姿态,反倒更让人欣赏。 “不入三灾境,终是凡俗人,不成就巨擎,终究是蝼蚁,晚辈虽是半步巨擎修为,可也只是肉眼凡胎,不识仙人之威,以至于如今酿成大错。” 青裳女子苦涩道,“前辈若高抬贵手,晚辈愿侍奉前辈身前,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侍奉我身边?” 陆玄楼哂笑,“你还不够资格。” 这青裳女子看起来妆容精致,可在陆玄楼看来,姿色和气质都差了一些韵致,既不能赏心悦目,留在身边作甚? 这时候,青砚拎着儒袍男子那被劈得血肉焦黑模糊的躯体已返回来,也听到了青裳女子的话,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不过,当听到陆玄楼的话,这一缕莫名其妙的紧张顿时就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下来。 青砚美眸滴溜溜一转,主动请命道:“姐夫,不如让我来处置她吧?” 跪伏在地的青裳女子娇躯一颤,猛地暴冲而起,朝茶锦扑杀而去。 她也是女人,最清楚女人对付女人时,要远比男人更狠更残忍! 青砚清眸骤然一凝,万万没想到,之前还那般恭顺惶恐的青裳女子,却转眼就变得这般狠。 噗! 一道剑锋刺入青裳女子的咽喉,让得其身影尚在半空,就跌落于地。 她捂着淌血的咽喉,死死盯着陆玄楼,眼神怨毒而疯狂,“掺合到我们的事情中,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话毕,气绝而亡。 青砚轻轻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我只说一句话而已,她就要和我拼命,这女人也太疯狂了。” “把战利品清理一下,然后把尸体扔远一些,若把山间野兽招惹来,今晚就别想清静了。” 说着,陆玄楼已折身返回石窟内,懒洋洋坐回了藤椅中,目光则看向了兀自躺在地面泥水中的虬髯大汉赵行客。 “这三人虽死,可你身上的麻烦,可要比我想象中要多大一些,说说吧,这头虎妖是怎么回事?” 陆玄楼一指石窟旁边的斑纹老虎尸体,问出声来。 夜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变小了许多。 闻言,原本陷入震惊呆滞中的赵行客如梦初醒似的,长吐一口浊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他急促喘息片刻,苦涩道:“原来前辈早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陆玄眼神淡然地看着他,道:“这斑斓大虎实力虽稀松寻常,血脉却不简单,这从它尸体中残留的妖气中就能看出一二,若我推断不错,它极可能是一头妖族大圣的后代。” 也许有许多人都已经记不得,陆玄楼曾经横断山第二王座,对于妖族的了解自然远胜旁人。 赵行客露出钦佩之色,道:“前辈目光如炬,常某叹服。实不相瞒,这斑斓大虎正是一尊妖族大圣的后代。” “如今的九州天下,妖族出世已是必然之事,就在不久前,五龙山的妖族选择归附大裴王朝。” 赵行客忧心说道:“而这五龙山极不简单,不仅拥有四位妖圣,更有一座大圣坐镇,归附大裴王朝后,权柄之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只斑斓大虎就是那位妖族大圣的血脉,仗着那位妖族大圣撑腰,在大裴王朝胡作非为,以年轻孩童为血食,而大裴王朝视若罔闻,甚至为虎作伥,实在可恨。” 赵行客说道:“在一位前辈的召集下,我等潜入大裴王都,斩杀了这只斑斓大虎,惹怒了那位妖族大圣,数位武夫身死当场,而我侥幸带着这只斑斓大虎的头颅逃出大裴王都,却也一路被大裴王朝供奉追杀于此,若不是遇到前辈,我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陆玄楼轻笑说道:“区区半步巨擎,竟然招惹妖族大圣,有这等胆气,倒是小看你了。” “我辈武夫,虽然实力不济,却也不忍看妖族行凶,生灵涂炭。” 赵行客歉然抱拳道:“这次是常某牵累了公子,赵某这条命也是公子所救,他日公子有任何差遣,赵某定赴汤大火,在所不辞!” 陆玄楼随口道:“你想报恩也简单,将这斑斓大虎留下就可,而我刚好要去一趟大裴王都。” 赵行客不假思索道:“公子拿去便是,但救命之恩,赵某定会铭记于心,时刻不忘!” 渐渐地,雨停了,山野间涌起白茫茫的水雾,如梦似幻。 第三百九十九章 破境契机 赵行客已恢复了一些力气,当即向陆玄楼与青砚告辞。 陆玄楼坐在那似睡着了,没有搭理他,青砚则微微拱手,道:“一路小心。” 赵行客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夜间雾霭中。 “今夜大裴王朝死了三位供奉,必有强者找来,你老实呆在此地,无论发生什么,莫要给我添乱。” 忽地,躺在藤椅中闭着眼睛的陆玄楼苏奕轻声开口,青砚心中一凛,连忙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进石窟,让得篝火差点被吹散,青砚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也在此时,她看到藤椅中早已空无一人,陆玄楼那颀长峻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伫足在石窟前,衣袂在风中飘曳。 “它来了。”陆玄楼轻声开口,脸色异常凝重。 茶锦悚然一惊,那位妖族大圣找来了? 她睁大美眸,努力朝远处望去,夜色如墨,雾霭重重,茫茫一片。 忽地,雾霭深处,亮起一对灯笼般碧绿的光,惨绿的光泽透着冰冷和嗜血的气息。 那赫然是一对眼睛! 当与之对视,青砚悚然一惊,汗毛倒竖,只觉咽喉似被掐住,一股致命危险气息涌上全身,让她都有窒息的感觉。 便在此时,陆玄楼忽地笑了,深邃平淡的眸子深处,涌起一抹久违的战意。 “我的契机来了!” 他不再迟疑,大步走出石窟。 这一瞬,在青砚眼中,一向平淡出尘的陆玄楼,此刻就如一柄绝世战剑出鞘,那颀长的身影上,尽是凌厉霸道、肆意张扬的锋锐之气。 其身如剑,锋芒无双! 那等气势,是青砚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她那压抑紧绷的心神中,莫名地涌起一种震撼。 剑藏于鞘则锋芒内敛,出鞘时则锋芒尽显,这才是真正的他吗? 此时,随着陆玄楼前行,沿途的雾霭都如遭压迫,纷纷朝两侧退散。 而后,青砚美眸骤然收缩,终于看到了那妖族大圣的模样。 足有丈许高,雪白的皮毛汹涌着慑人的火焰,碧绿的瞳似一对鬼火灯笼般,阴冷可怖,它静静立在那,一呼一吸之间,煞气扩散,凶威直似潮水般在夜色中扩散而开。 这一刻,这片山野中再无任何虫鸣之音,皆被这位妖族大圣的气息震慑。 青砚不免心生震撼。她虽是青家嫡女,也见过诸多灵性不凡的飞禽走兽,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大圣层次的妖兽。 这可不是寻常妖兽可比,其实力之强大,绝不在巨擎强者之下。 陆玄楼大步前行,非但不惧,眼神中反而浮现一抹欣喜之色,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那妖族大圣瞳孔闪烁碧光,似有些意外,也似警惕,禁不住发出一声吼叫。 声如沉闷雷霆,响彻夜空,山野皆震,地上草木都被摧断,掀飞狂舞。 石窟中,青砚耳膜嗡的一声几欲裂开,眼前直冒金星,难过得差点吐血,她不由色变,那咆哮嘶吼之音,竟都带上一股威压之力,震魂慑魄,一般武者若听到,非当场暴毙不可。 可陆玄楼却似浑然不觉,身影毫无滞涩,继续大步上前,深邃的瞳孔中,战意一点点蓄积,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节节攀升。 自成就绝巅巨头以来,他还不曾遇到一个可堪对决的对手,而现在,就出现了一个! 眼见苏奕继续走来,远处,妖族大圣似被激怒,其如长鞭的尾巴翘起,足有丈许长的威猛躯体骤然动了。 唰! 直似一道火焰闪电,带着滔天的腥风和煞气朝陆玄楼扑杀而去。 它挥动的双爪,锋利如刃,激射出尺许长的火芒,轻易将空气都撕碎,产生如爆般的尖啸音,那等声势,都能让一般的巨擎强者胆寒。 却见陆玄楼赤手空拳,不闪不避,纵身而上,唇中发出长啸:“今日,就借你这孽畜之力,使我破境。” 声如洪钟大吕,在雾茫茫的夜色中激荡而开,尽是睥睨豪迈之意。 陆玄楼身影夭矫,挥拳打出,静似崖岸扎根之松,巍然擎天,动如仙鹤翱翔九天之上。 随着这一拳打出,陆玄楼一身的气血直似洪炉般沸腾燃烧,体内每一处穴窍,皆灿然发光,周身气机随之迸发到极尽巅峰之地步。 拳爪碰撞,完全就是硬碰硬,直似两座山峦对撞。 在陆玄楼和妖族大圣之间,爆绽出汹涌澎湃的力量洪流,随着扩散,附近空气塌陷哀鸣,地面泥土翻飞。 陆玄楼身影猛地一晃,倒退数步,一身气血翻腾,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随之龟裂塌开,震音如雷。 “不愧是妖族大圣,果然强横,再来!” 陆玄楼黑眸深邃发亮,一声大喝,纵身前冲,一袭青袍猎猎作响,其峻拔的身影直似惊龙出渊。 “小小人族,不知死活!” 这位妖族大圣仰天咆哮,声如炸雷,彻底愤怒。 而其威势更是凶猛,躯体腾挪虚空之中,直似一道白光在闪烁游走,不止是快,每一次扑杀,皆如雷霆般迅猛,如烈火般的霸烈,而那巨大的利爪轻易一击,动辄便能灭杀涅盘境武夫,可怖之极。 石窟中,青砚早已看得背脊直冒寒意,明媚的俏脸变了又变,心神都早已紧绷起来。 扪心自问,换做是她,怕是一击都挡不住…… 可陆玄楼不一样,他明明剑术无双,反而以赤手空拳硬撼。最让青砚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样的激烈厮杀中,陆玄楼竟浑不落下风,每当遭遇致命威胁,他必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身法之精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即便如此,一时半刻陆玄楼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那妖族大圣太强大了,利爪喷吐火芒,一身凶煞之气铺天盖地,轻轻一击,催山断岳。 夜色中,就见一人一兽激烈搏杀,附近千丈之地,皆成了两人的战场,那些个草木岩石都早已崩碎成灰,地面都被轰出不知多少裂痕和沟壑,触目惊心。 这样的战斗,简直不亚于世间最顶尖的巨擎强者交锋,青砚早已看得心惊肉跳,难以自已。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体会到,自己和陆玄楼之间的差距是何等之大,完全就是云泥之别,青砚内心都有崩溃之感,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妖孽的家伙? 第四百零一章 试剑天下 昏暗的天幕中,陆玄楼傲然而立,剑气纵横,萦绕周身,煌煌如大日,而其一举一动,全部都蕴含着惊人的威势,举手投足之间,牵引天地灵气,十分霸道。 那妖族大圣则眯起眼睛,神色极为凝重,它忽然察觉陆玄楼身上散发一股独特的韵味,隐隐压制于他,让他极为不舒服。 “本座乃大裴王朝供奉武莽,敢问阁下姓名?” 那妖族大圣幻化人形,自报家门,与陆玄楼说话。 武夫境界越高,破境越难,似陆玄楼这般水到渠成者,难得一见,其底蕴之深厚,不可揣摩,来历定然非同寻常。 武莽心中也明了,九州天下人族一家独大,妖族寄人篱下,那怕他是妖族大圣,仍旧有许多人物,都是它惹不起的存在。 陆玄楼淡然说道:“既是大裴王朝供奉,那就死吧!” 妖族大圣武莽不由皱眉,凝声问道:“阁下,你我之间是否有些误会?” 然而陆玄楼不愿多言,一步迈出,携带一方天地之势而去,轰鸣之声阵阵,如雷鸣滚滚,每一步都将山石踩碎,留下深深地脚印,向着虚空急射而出,杀向妖族大圣武莽。 “阁下,莫要得寸进尺!” 妖族大圣武莽骤然生怒,冷哼一声,此子战力本就强悍,破境之后,更上一层楼,但终究是涅盘武夫,而他是妖族大圣,不弱人族巨擎,岂会惧怕一介小小涅盘武夫? “没有误会,只有恩怨!” 陆玄楼递拳而出,一拳看似普普通通,却带着一方天地之力轰击而至,仿佛陨星沉坠,其霸道,将四周一切都排斥开去,唯我独尊。 这一拳,名为霸皇拳。 轰鸣之声,令天地震动,整座后山也随之颤动不已,可怕的力量凝聚为一道磨盘般的虚无拳印,这拳印凝若实质,将空气轰出一道印痕,可怕非常,轻易能轰碎精钢,寻常的涅盘武夫,触之即死。 “放肆!” 妖族大圣大手一挥,如汪洋海啸席卷,可怕的力量排斥长空,将那拳印击碎。 右掌翻动,五指弯曲,仿佛一座囚笼压下,风云涌动,无数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混合天地之势凝聚为一只巨大的手掌,宛如天之囚笼般的当空落下,可怕至极的气息将陆玄楼四周封锁凝固。 武莽冷笑说道:“那怕你出生圣地,如此不识抬举,也唯有一死而已。” 陆玄楼静立不动,却抬头看向上空,黑影笼罩,那是一只犹如囚笼般的大手当空镇压落下,可怕的气息将四周都封锁了,空气凝固,让自己浑身难以动弹,只能被就此封锁囚禁,然而陆玄楼不惊反喜,甚至露出了笑意。 当初在横断山中,陆玄楼与数位妖族大圣朝夕相处,其威势远在武莽之上,因此陆玄楼断定,武莽成就大圣的时日,决计不会太久。 他之前还担心,初成大圣的武莽徒有其名,不足以让他尽兴,现在看来,大圣就是大圣,可以让他尽情施展自己的一身实力了。 刹那,长剑出鞘,雪白色的炽热剑光往上,将四周的封锁撕裂,将长空贯穿。 基础剑式,点字剑诀! 一连三剑,剑剑相连,分别点杀在囚笼的三个方位,令得天囚轻轻一颤,落下的速度稍缓。 下一息,陆玄楼手臂微微收回,长剑再次挥出。 基础剑式,斩字剑决! 无数的剑气破空而起,化为飓风咆哮,席卷天地,炽热、锋锐、迅疾、狂暴、奔腾不息、毁灭一切。 气息迥异的剑气风暴凝聚为一道,如通天之柱,冲天而起,疯狂旋转之间,仿似飓风过境,摧毁一切。 那一道妖气囚笼因为陆玄楼的三剑而在半空之中微微一顿,便被剑气风暴直接冲击。 “镇!” 妖族大圣武莽声若奔雷,大手发力,狠狠下压,妖气囚笼再次沉坠,似乎要击溃那剑气风暴。 陆玄楼神色沉冷,双眸有精芒一闪而过,一剑又一剑挥出,卷起一道又一道剑气轰击,令得那剑气风暴愈发的强横。 两相对抗,可怕至极的冲击却被封锁在其中,不断的翻滚,化为无数雷光在其中肆虐,仿佛毁灭一切,让人心惊胆颤。 陆玄楼全身都被细碎的雷光包裹,似乎被吞噬一样,看不到,唯有惊人的轰鸣声不断传出。 “这种威力太可怕了,换成我,必死无疑。” 清风城大战后,许多人都猜测陆玄楼拥有巨擎级战力,但此刻亲眼目睹,青砚依旧震撼不已 “破!” 一声轻喝,却如金戈铁马杀伐无双,陆玄楼再次挥出一剑。 此剑,直接将周边环绕的细碎雷光彻底湮灭,一抹银色的虚影自陆玄楼身上冲天而起,贯入手中长剑内,一剑刺向天空。 这一剑,长空被刺穿,一切都被撕裂,妖气牢笼为之一顿,而后,剑光贯穿,冲上天空。 不可思议! 青砚惊疑不定,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么今日之战,陆玄楼将斩杀一尊妖族大圣。 涅盘武夫斩杀妖族大圣,千年以来从未有之,想想都觉着恐怖! “狻猊法相!” 天音浩荡,仿似从九天震荡,武莽双臂挥动之间,带起重重气流,那是天地灵气,十指拉出无数幻影,如丝般的环绕周身,牵引一缕一缕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 武莽的身躯,也似乎变得无比沉重,一抹虚影在身上悄然凝聚,风云涌动,星辰长袍咧咧作响,一点点星光陡然在上空浮现。 四面八方数百星光如飞火般的激射而至,灌入武莽身后的虚影之中,令得那虚影迅速凝实,恐怖至极的气息激荡八方,飞沙走石,飓风咆哮,让人难以目视。 一波又一波气息从星光巨茧之内震荡而出,越来越强横,空气如水,激荡出一道道惊人的波涛,席卷方圆数千米,山石先是震荡飞起,继而碎裂,接着破碎,最后化为粉齑弥漫在空气当中,被吹向四面八方。 陆玄楼眯起双眼,透过无尽尘烟,看到星光巨茧正在消失。 百丈,那是一尊高大百丈、无比凝实的天妖虚影,散发出骇人至极的气息波动,太过强横,致使周身的空气被排斥,形成一道道的波纹,无穷无尽扩散开去。 直面这百丈高的天妖虚影,陆玄楼感受到更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那种压力,仿佛要将自己碾碎似的。 陆玄楼没有害怕,相反,只有兴奋,战意冲霄。 自从突破至绝巅巨头,陆玄楼也和一些半步巨擎战斗过,但都只是很普通的半步巨擎,哪怕是境界高过自己,也难以让他拼尽一切,所以陆玄楼一直不清楚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那么试剑天下,且看今朝! 第四百零二章 大圣败退 轰! 百丈天妖法相一拳轰出,无数的星光相随,卷起恐怖飓风如恶龙出涧,张牙舞爪击碎一切的轰杀而至。 如天鼓擂动,一拳轰杀而至,可怕的拳劲直冲,陆玄楼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背后的土地在这恐怖的一拳威压下纷纷破碎,破开一道长长的沟壑,冲击数百米。 这一拳,不算快,就算是涅盘武夫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这一拳的威力,却恐怖无比,都可以看到那一拳之下被击碎的长空,无数的恐怖气流在星光巨拳旁边逆流而过,如同一道彗星从天空击落,击沉大地。 陆玄楼深吸一口气,这一拳的威力,让他感到凝重,但陆玄楼却没有丝毫闪避的念头,而是爆发出自己全部的力量,选择酣畅淋漓地一战。 一抹若有若无的银色剑影融入长剑之中,令得这一剑的威力,更加强横,又无比灵动。 天妖法相远比陆玄楼的身体都要庞大,陆玄楼挥出的一剑,在那天妖法相面前,好比如一根绣花针似的渺小,但武莽却不敢有丝毫轻视,这一剑,竟然让他的天妖法感觉到疼痛,仿佛被刺穿似的。 星光溃散,那一拳在陆玄楼这一剑之下,被直接刺穿,长剑贯穿星光巨拳后,威力依旧,往天妖法相狠狠刺杀而去,天妖法相内的武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剑惊人的锋锐。 一声怒吼,武莽双臂挥起,卷起无数的气浪,如海浪咆哮,狠狠的砸向陆玄楼,双拳破空而至,将陆玄楼周身的山石再次隔空轰碎,轰出两个巨坑。 陆玄楼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如游鱼般的穿梭而过,一剑杀至。 这一剑,威势更强,天地之势涌动,咆哮不止,引得一干青砚愈发震惊。 什么叫一往无前,什么叫势如破竹,什么叫势不可挡,这一剑,将之诠释得淋漓尽致。 巨拳被刺穿,细微却可怕至极的一剑,顺着天妖法相粗壮的手臂,不断刺杀而去,统统贯穿。 天妖法相由无数的天地灵气最终凝聚而成,不是血肉之躯,却比血肉之躯更强横无数倍,其坚硬程度堪比道兵,但在这剑光下,却犹如纸板一样,轻易就被刺穿被撕裂。 武莽惊骇之际,不断吸收天地灵气补充消耗,力量不断爆发,企图阻挡陆玄楼的一剑刺杀,却发现,难以做到。 一切阻碍,尽数被击破,武莽心中惊骇、惶恐、不甘! 想他武莽,身怀天妖血脉,破境速度极快,借大裴王朝底蕴,成就大圣之姿,正是意气风发时候,难道要败于一个小小涅盘武夫剑下不成? 念头急转之际,武莽也没有坐以待毙。 身为妖族大圣,武莽自觉无论是战力还是底蕴,都没有道理输给一个涅盘武夫,既然无法阻挡陆玄楼的攻势,那么转守为攻,竭力一战。 天妖法相巨手抬起,陡然迸发出骇人无比惊天动地的气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掌当空拍下,宛似太古山岳镇压。 接着,只见巨手五指弯曲,当空罩落,强烈的天地之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仿佛一方天地尽数纳入那巨手五指,而后巨手不断膨胀,不断变大,遮天蔽日般的,阴影笼罩。 可怕至极的气势,令得下方山石一寸寸塌陷。 陆玄楼面色愈发凝重,身体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仿佛要将自己的身躯压垮压碎。 这一击,可以将寻常的涅盘武夫压成血沫,但陆玄楼不是寻常的涅盘武夫,身形如游鱼一般,在可怕至极的压力之下穿梭。 五指如天柱镇落,似一座天之囚笼,欲将陆玄楼镇压,然而陆玄楼的气息飘忽不定,循着无数压力之中的一丝丝缝隙穿梭而过。 “不可能!” 武莽越发惊骇,这一击的威力之强横,他自然清楚,而这一击最大的作用,就是结合天地之势镇压目标,让对方难以动弹,从而将之灭杀。 而这百试百灵的一击,此刻居然失效了。 就在此时,雪白剑光骤然亮起,落在天妖法相之上,斩击在关节处,将力量连接点尽数击破。 百丈高的天妖法相不断颤动,一缕缕的天地灵气从天妖法相之中散逸而出。 当雪白剑光从天妖法相的后背穿出时,天妖法相体内不断的响起爆炸声,手臂炸碎,化为无数天地灵气弥漫在空气当中,接着,肩膀炸碎、大腿炸碎、身躯炸碎、头部炸碎…… 武莽的身形显现,在爆炸之中连连后退,直退到山下,双足将山石踩碎无数,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武莽面色苍白,神色萎靡,双眸灰暗,那里还有妖族大圣的风光?武莽大受打击,双眼无神的凝视着山巅的陆玄楼,那原本应该是他站着的地方! 收回目光,武莽头部微微低垂,转身大步离去,身上再没有半分来时的天地大势,反而有些落寞,反差很大,让人看了,有种心酸的感觉。 看着武莽离去,陆玄楼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追不追?” 青砚出现在陆玄楼身边,手中抓着几张道门神行符箓,目光不善的盯着武莽离去的方向。 “毕竟是妖族大圣,岂是说杀就杀的?” 陆玄楼摇头苦笑,武莽是妖族大圣,不输人族巨擎,远不是那些半步巨擎层次的大裴王朝供奉可比,若非陆玄楼踏入涅盘境,这一战,胜负难料,说不定他还会败在对方手中。 “这倒也是!” 青砚点头称是。 人族巨擎、妖族大圣这等层次的强者,一心要走,那怕是四五位同境强者出手,也未必留得下。 “我刚刚破境,根基不稳,等到了大裴王都,或许能将其镇压。” 陆玄楼淡然说道,踏入涅盘境,他便可前往天之武库更深处,获取一桩造化,镇压一介手下败将,应该不在话下。 青砚感慨说道:“倘若你真能镇压妖族大圣,九州天下年轻一代,就该以你为尊了!” 陆玄楼诧异问道:“年轻一代,还有人值得我出剑?” “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 青砚翻个白眼,说道:“山外有青山,天外有苍天。据我所知,三教传人都曾经在界关镇压过妖族大圣,而天下剑仙城的少城主更是问剑天妖,全身而退,与这些相比,你就有些不够看了。” 第四百零三章 此身如剑 大裴王宫,御书房中,大裴国主裴元度着一身龙袍,头戴冠冕,微微促眉,更显威严。 “以涅盘境战平妖族大圣,当真是惊艳绝伦,如此说来,那黑衫少年就该是东荒大魏的少帝陆玄楼了!” 大裴国主裴元度怅然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裴王都怕是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了。贺铭那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如此,朕就该亲自出手,以绝后患。” 武莽忧心说道:“此子含恨而来,怕是不好相与啊!” “慌什么?一介少年,还能让我大裴亡国不成?” 大裴国主裴元度冷冽说道:“中州有中州的规矩,在中州地界,莫说是他陆玄楼,便是魏帝陆啓亲临,朕又有何惧?这就是所谓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大裴王朝虽然偏安一隅,但实力不容小觑。 大裴国主裴元度就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巨擎强者,其身后有一国之底蕴,实力深不可测。除此之外,大裴王朝国师是一尊不输巨擎强者的八荒境道君,算上武莽这位妖族大圣,大裴王朝拥有三位巨擎层次的强者,堪比一处圣地。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找死,那朕就让他死!” 在裴元度看来,无论陆玄楼如何惊艳,终究是涅盘武夫,远不是他的对手,也撼动不了大裴王朝。 “近日,大裴王朝有妖族以年轻孩童为血食,闹得沸沸扬扬,风言风语很是难听。” 裴元度冷声说道:“妖族困于山野千年,茹毛饮血,不知中州规矩,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深究此事,但诸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朕希望你好生约束麾下妖族,如若再犯,那就休怪朕翻脸无情。” 武莽惶恐说道:“臣谨遵陛下法旨!” 裴元度摆手说道:“你且先退下,朕还有些事情要与国师单独说说。” 武莽离开后,裴元度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一副忧心冲冲的模样。 “陛下有心事?” 御书房中,有一位身着道袍,头盘道髻,手握拂尘,相貌清瘦的老者,正是大裴国师云琅道君。 裴元度苦笑说道:“不是心事,是心病啊!” 云琅道君轻叹一声,说道:“贫道早就劝过陛下,莫要行那不义之事。” “朕是一国之君,眼中没有清浊,也就没有是非对错,唯有大裴王朝的兴衰。为了大裴王朝,朕可以容忍、甚至谋划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裴元度说道:“朕不怕那陆玄楼,朕怕的是飞仙台青家啊!” 云琅道君说道:“飞仙台真要出手,陛下奈之如何?不如专心眼前事,在贫道看来,那陆玄楼虽是年轻人,却是一头真正蛟龙,陛下切不可掉以轻心。” …… 山窟中,陆玄楼盘腿而坐,呼吸吐纳之间,境界便凝固一分,瞧得青砚目瞪口呆,这世间竟真有人修行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天之武库中,陆玄楼浑身青紫,鏖战多时,手段尽出,终于将一具傀儡击溃。 望着那一扇厚重无比的青铜大门,陆玄楼心中一片火热,拳脚中不由涌现出力量,撑开双手,推开那扇青铜大门。 随着青铜大门的洞开,陆玄楼迈步而入,眼前唯有一片黑暗,就在此时,一道道剑光骤起,向高处升去,最终犹如一道道剑气长虹倒垂天幕,远远望去,好似一片星河。 三千道剑光熠熠生辉,,而每一道剑光中,都矗立着一柄道剑,其上道韵流转,并无残缺。 三千道剑,既是三千剑道,五行风雷,日月星城,尽在其中,那怕陆玄楼见多识广,心中也早有准备,此刻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陆玄楼惊诧之时,剑光如游走奔走,好似有人泼墨挥毫,凝结一座剑阵,散发无匹的锐利的气息。 那一座剑阵骤生剑气,犹如大海潮汐,扑岸而来,竟让陆玄楼生出窒息的感觉来。 剑阵骤然爆发璀璨光芒,驱散无边黑暗,将此地照得亮如白昼,而后一道剑光自剑阵中升起,撕裂天幕后,遥指陆玄楼,转瞬之间便截斩而下。 这一剑划破虚空,斩碎时空,来的实在太快,衬托着陆玄楼好似一座雕塑,纹丝不动。 剑光来时,陆玄楼眼中白茫茫一片,脑海中却呈现一副慰为壮观的画面。 有一位面容模糊的男子,衣衫飞舞,好似谪仙人,随手挥出一剑剑光过出,天地山河皆是破碎,远古皆在这一剑之下灰飞烟灭。 斩碎天地山河,斩灭万千,这一剑余势未尽,携卷无尽剑气,刹那之间,便将陆玄楼淹没。 陆玄楼置身剑光之中,直似有飞剑割肉,钢针刺骨,痛苦不已,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惨叫声尚未传开,便被剑气斩碎,这种痛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分一秒,都好似百年十年。 山窟中,陆玄楼蜷缩着身体,面容狰狞,一声声痛苦的低吼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 “你怎么了?” 青砚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探陆玄楼的情况,可当她触碰陆玄楼的一刹那,万千剑气凌厉剑气,裹挟数千种截然不同道韵,瞬间便洞穿她的身体,溅起一朵朵血花,将她掀飞出去,砸落在远处。 青芜心中焦急万分,正欲出手,强行将陆玄楼唤醒,却有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将她拦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家宗主青笑笑! “七叔!” 青砚仿佛看到了救星,慌忙问道:“七叔,你快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青笑笑摇头说道:“不是走火入魔,应该是在接受一种极为恐怖的剑道传承。” “可是……” 看着陆玄楼痛苦不堪的模样,青砚心有余悸,对于青笑笑的话,也不敢苟同。 青笑笑理所当然说道:“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得了好处,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玄楼幽幽醒来,浑身骨骼依旧酸痛,那怕是动动手指,便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传遍四肢百骸。 而陆玄楼睁眼时,更有一道剑光骤起,将一座山窟夷为平地,剑光尽出,虚空乱颤。 “三千剑道集于一身,此身如剑,所谓造化,不过如此。” 第四百零四章 再聚首 山窟中,篝火摇曳,映照出陆玄楼苍白如纸的脸庞,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尽管陆玄楼此刻极为虚弱,但三千剑道集于一身,精气神却极为强盛,一身剑意难以压抑,说话吐息之间,便有剑气奔走,时而如风雷,暴戾恣睢,时而如春雨,绵绵不绝,有万千气象。 青笑笑感慨不已,陆玄楼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也就罢了,更似海纳百川,集三千剑道于一身,天地所钟爱之人,莫过于此。 “敢问小友,师承何处?” 青家屹立九州天下千年,极尽辉煌,大大小小的隐秘之事皆有耳闻,却从未听说有一处剑道宗门,传承三千剑道。 陆玄楼并不作答,关于天之武库,无论是谁,陆玄楼都不愿吞露只言片语,于是扯开话题,问道:“前辈怎会出现在这里?” “青砚是我青家神女,是我青家最为重要的传承序列之一,入世修行时,有强者护道,不足为奇。” 青笑笑继续说道:“而大裴王朝,无视青家威严,屠戮青家血脉,百死难赎其罪。你此行若不成事,我自然出手,要大裴王朝血债血偿。” …… 烈日炎炎,有两道人影沿着官道缓行,远远便瞧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 大裴王都近在眼前,陆玄楼不由心生杀意,不可遏制,一袭黑衫,猎猎作响。 “终于到了!” 陆玄楼幽幽出声,并不掩饰行踪,径直入城。 就在他越过城门的一瞬间,一道血色剑光骤然亮起,携眷无尽杀意,将一方天地渲染成红色,好似尸山血海。 “放肆!” 青砚娇喝一声,手中多出一兵青色古剑,道韵十足,施展剑术,迎向那一道血色剑光。 然而两剑相遇之时,青砚竟是大败亏输,一退而再退,才堪堪躲避那一道血色剑光。 青砚是青家神女,身怀十足纯正的青鸾血脉,底蕴弥足深厚,又得陆玄楼三式剑诀,炉火纯青,剑道造诣绝对不低,此刻竟然毫无招架之力,来人绝非寻常之辈,极有可能是一位纯粹剑修,而且境界不低。 那一道血色剑光击退青砚,余势不减,逼近陆玄楼,杀伐气息竟是更加浓郁。 “小心!” 青砚深知这一剑的可怕,大为惊慌,急忙出声提醒陆玄楼,然而陆玄楼不为所动,任由那一道血色剑光逼近,始终一动不动。 血色剑光戛然遏止,停留在陆玄楼咽喉出,只需寸进,便能将陆玄楼一剑洞穿。 青衫剑修问道:“真不怕我这一剑刺下去?” 陆玄楼反问道:“这一剑能刺下去?” 青衫剑修笑道:“那不能!我陆三生向谁出剑,都不能向你陆玄楼出剑啊!” 这青衫剑修不是别人,正是陆玄楼的挚友、剑道大妖陆三生。 陆三生收剑,与陆玄楼勾肩搭背,嬉笑说道:“故人相逢,请你喝酒,大醉一场,如何?” 陆玄楼轻笑说道:“求之不得!” ……… 三人来到一处酒肆,大河剑宗的裴东来已等候多时。 “大河剑宗裴东来见过蜀王殿下!” 陆玄楼摆手说道:“裴兄不必客气,唤我姓名即可!” “唉,这怎么成?” 陆三生说道:“裴东来这厮是我小弟,而你是我兄弟,岂能让他直呼姓名,掉了你我兄弟的身价?” 几人玩笑几句,尽数落座,陆三生招呼酒家一声,点上数坛美酒,几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 陆玄楼问道:“你怎么会在大裴王都?” “我向来独来独往,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来了,我哪有不来道理?据我所知,大裴王朝有三尊巨擎坐镇,数日之前,东荒圣地的赵初、乾坤圣地的毒老偷摸入城,所以啊,我不来替你收尸,怕是没人敢为你收尸。” 陆三生笑道:“有我这么讲义气的朋友,这是你的荣幸。”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陆玄楼笑道:“区区五尊巨擎,便想杀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陆三生竖起大拇指,朗笑说道:“不愧是同道中人,说起大话来,都是底气十足。” 陆玄楼不置可否,安稳饮酒,裴东来却是按耐不住,问道:“蜀王殿下,当真有把握对付五位巨擎强者?” 五位巨擎层次的强者,那怕是九境大能也要慎重对待,不敢妄言镇压! 陆玄楼笑道:“试一试,也无妨!” “生死关天的大事,这是能试一试的?” 陆三生怒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我辈少年郎,前途似海,将来说今日,未尝不可啊!” “来都来了,如何能走,让天下人嗤笑不成?” 陆玄楼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奈何十年太久,我一刻都等不急了。” “那你给我交个底,究竟有几分胜算,也好让我心里有数!” 陆三生说道:“大不了,你我兄弟联手,问剑巨擎就是了。” 听闻陆玄楼有难,陆三生火急火燎,从东荒动身,日行万里,赶至大裴王都,就是想在陆玄楼为难之际,与他并肩作战。 “打不打的过,打了就知道,我若不敌,有你出剑的时候。” 陆玄楼说道:“我那点破事,已是人尽皆是,就不说了,说说你吧,可曾找到你的意中人?” “这个就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陆三生难得露出尴尬神色,顾左右而言他。 “此事我大抵是清楚的,陆兄不愿开口,就由我代劳了!” 裴东来顿时意气风发,无视陆三生凶恶的目光,便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 “陆兄的那位意中人,是中州天谕剑宗的一位前辈,货真价实的轮回境剑仙。” 裴东来说道:“乘着天谕剑宗招收弟子,陆兄与我花费好大力气,混入天谕剑宗,伪装成天谕剑宗弟子。我与陆兄剑道造诣,皆是不俗,紧紧数月,就显露头角,陆兄更是被天谕剑宗强者看重,列为传承序列。 然而谁料那位前辈已经嫁人生子,不过陆兄也是性情中人,仍是不死心,整日在那位前辈面前,吟诵情意绵绵的诗词,惹来流言蜚语,闹得一座山头鸡犬不宁,那位剑仙前辈几乎崩溃,数次出剑,好在都被天谕剑宗强者阻拦。 后来,天谕剑宗强者不胜其烦,便让陆兄前往界关杀妖历练,这才消停下来。” 第四百零五章 下马威 夜色朦胧。 陆玄楼、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犹在酒肆中喝酒聊天。 “我已经打探到消息,大裴王朝已经出动禁军,将大裴王宫为中心的城中十里方圆的区域封锁。” 裴东来一边饮酒,一边说道:毕竟你也清楚,巨擎层次的强者交锋,那等战斗余波一旦扩散,不知要毁掉大裴王朝多少街巷和房屋,提前将不相干的人撤离,才是最明知的做法。” 陆三生感慨说道:“如今的大裴王都,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这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波,据说,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不少厉害的人物从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不乏一些巨擎人物,不夸张的说,到如今,谁也不知道,这大裴王朝中究竟汇聚了多少强横人物。” 这番话一出,众人内心也翻腾不已。 自那夜在荒山野岭,陆玄楼斩杀三位大裴王朝供奉,击败妖族大圣武莽,消息便轰动天下,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大裴、大周、大齐三国之地,引起了不知多少风波。 而如今,随着陆玄楼踏入大裴王都,这天下的目光,都是聚集在陆玄楼与大裴王朝这一场即将上演的仇怨上,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的大裴王朝,也是暗流涌动,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陆玄楼等人走出酒楼是,已是夜深人静时候。 他们正欲离去,忽地远处街巷上,走来一个身着道袍,头盘道髻,手握拂尘,相貌清瘦的老者。 道袍老者目光一扫陆玄楼等人,露出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微微稽首道:“贫道云琅道君,奉命而来,与诸位言语一二!” 夜色深沉,街巷上行人已不多,酒肆前悬挂的一盏盏宫灯,洒下一片斑驳浮动的灯影。 不远处,云琅道君含笑而立,语气温和客气,可那尽显蔑视的话语,落入陆玄楼等人耳中,却似一记炸雷,他们一身的酒劲彻底消失,露出凝重之色。 “你们先走!” 陆玄楼深呼吸一口气,浑身气机蓄势待发。 却见云琅道君笑了笑,道:“贫道既然来了,那就等贫道把话说完再走吧!” 说着,他右手从袖袍中探出,于虚空中轻轻一按。 虚空中,一只黑色大手凝聚,足有丈许范围,横空来到十多丈外的裴东来头顶上空。 裴东来乃大河剑宗传人,涅盘境纯粹剑修,可面对这一击时,却竟如蚍蜉般不堪,砰的一声,直接被压迫跪地,唇中咳血,头颅都被死死压迫在地面上抬不起来。 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让陆玄楼等人齐齐色变,好强! “贫道虽不想自夸,可却不得不说,仅仅是迫使尔等下跪,和探囊取物也没什么区别。” 道袍老者笑容温煦,只是那笑容,却让陆玄楼等人心中怒意。 “着!” 青砚第一时间出手,挥动一柄青色长剑,暴杀而出。 她如今的修为,距离涅盘境武夫仅有一线距离,且修炼陆玄楼传授的三剑,拥有青鸾血脉,一身战力,也远超世间同境人物。 却见道袍老者微微摇头,道:“看着古灵精怪,应该是聪明人,怎会做出不自量力的事情?” 说话时,他屈指一弹,虚空中,一道黑色长虹般的剑气,骤然间从他手指中射出,宛如飞剑般。 剑虹当空一绕,劲射向青砚。凌厉的剑芒,哪怕相隔十余丈,众人都感到皮肤被割的生痛。 嘭!! 青砚瞳孔骤然收缩,瞬息间将一身修为催发到极致,猛地将青色长剑劈出,与黑色剑气撞击在了一起。 可仅仅刹那,她整个人就被劈飞出去,青色长剑脱手而飞,唇中发出吃痛的闷哼,跌落在数丈之外,脸色也是浮现一抹骇然。 这老东西,怎会如此强大!?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涅盘武夫逆伐巨擎岂是常有之事?” 道袍老者一声喟叹,说话时,他隔空连按,两只黑色大手于虚空中凝聚,分别向陆玄楼、陆三生镇压而去。 酒肆附近,行人早已吓得慌乱逃窜,也有一些大人物在远远观望,看到这一幕幕时,都不由倒吸凉气,脸色大变。 云琅道君身为一国之国师,所拥有的手段自然非比寻常。 一只黑色大手横空镇压而下。 “开!” 不等陆玄楼与陆三生有所动作,裴东来大吼,怒发冲冠,双臂若霸王扛鼎,一身的力量全都燃烧般催发到极致。 砰!! 黑色大手镇下,裴东来身影剧烈一晃,脚下地面承受不住那等力量,猛地塌陷炸裂,碎石横飞。 让人吃惊的是,裴东来竟短暂的挡住了这等可怕的镇压力量! 云琅道君也不由意外,道:“没看出来,你的修行之路,竟已远超寻常涅盘武夫,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天骄,可惜终究是螳臂挡车。” 他摇了摇头,那黑色大手发光,狠狠镇压。 登时,裴东来身影如木桩般,被狠狠压进地面,他七窍淌血,浑身筋骨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摩擦挤压声,通体躯体肌肤都出现细密的裂痕,有殷红的血水浸出。 谁都看出,裴东来在死撑,宁可负伤,也不愿以最屈辱的方式跪地。 “老东西,好好说话,别找死!” 便在此时,一缕剑吟在响起。 刹那间,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御剑而起,杀气纵横捭阖,冰冷无情。 “杀人青鬼?” 道袍老者有些意外,认出对方正是天谕剑宗那位行事荒唐,杀力却是堪称无双的“青鬼!” “罢了,贫道不与这等蝼蚁之辈计较就是了。” 云琅道人问陆玄楼道:“我大裴王朝愿与阁下化干戈为玉帛,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陆玄楼漠然说道:“生死之仇,当以生死还之!” 道袍老者听完,转身而去。 远远地,传来他那温煦如春风般的声音:“既然阁下不愿和解,那我大裴王朝自然奉陪到底。” 声音还在回荡,他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玄楼目光一一从木曦等人身上扫过,眉头也是一点点皱起,深邃的眸深处泛起一丝冷意,他都没想到,大裴王朝礼会玩这样一出,这是示弱还是下马威呢? 第四百零六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深夜,大裴王宫! 大殿中,云琅道君说道:“陛下,我早就说过,此子不可小觑,远非寻常武夫可比,今晚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一点。” 顿了顿,云琅道君继续说道:“天谕剑宗的陆三生,是天谕剑宗传承序列之一,而他今夜与陆玄楼同桌饮酒,相谈甚欢。” 大裴国主裴元度皱眉说道:“天谕剑宗,这莫非就是陆玄楼有恃无恐的底牌?” 云琅道君摇头:“若是底牌,岂会在今晚就暴露?这也意味着,真正可怕的是陆玄楼!” 大裴国主裴元度沉默片刻,凝声说道:“国师莫急,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 落月闻家,一座竹楼内,剑梦坐在轩窗前,以玉手撑着下巴,灵秀清丽的小脸一片静谧之色,内心自语:“这一场对决终于要上演了,可惜,我却无法亲自去观战……” 另一侧,闻溪正在泡茶,清冷如雪,孤峭如冰,只是内心却五味杂陈。 谁曾想,短短数月间,陆玄楼已搅乱天下风云,成为九州天下最耀眼的一个少年传奇,而今,他更是要踏入大裴王朝,与巨擎对决,了断恩仇。 五月初七。 天还未亮,已有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武者提前启程,朝大裴王宫所在的区域涌去。 这其中不乏来自大周、大齐两国的武夫修士,都担心去的太晚,抢不到观战的最佳位置。 这一战,也不知吸引了多少武夫修士前来,堪称是举世瞩目,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盛事了。 在许多人眼中,这一战不仅仅是陆玄楼与大裴王朝之间恩怨之战,亦是九州天下新老交替之争,那么究竟姜是老的辣,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呢? “我只希望,陆公子能够获胜!”赵行客沉声说道。 “不好说!” 他的同伴说道:“这一战,双方皆是有恃无恐,变数太多,恐怕没有谁能预料到胜负输赢!” 赵行客怔了怔,脑海中浮现陆玄楼举手投足间便镇压三位大裴王朝供奉的场景,低语说道:“可我还是更看好陆公子!” 他的同伴笑了笑,说道:“他救过你性命,你自然看好他,不过,当真正开战时,你可莫要冲动,如今这大裴王朝,卧虎藏龙,强者云集,陆玄楼和大裴王朝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切记不要提前跳出来,否则,怕是会被陆玄楼那些仇敌盯上了。若如此,最后你就是想在暗中出手帮陆玄楼一把,也必会受阻。” …… 若从天穹俯瞰,能够清楚看到,以大裴王朝为中心的附近区域中,正有许许多多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密密麻麻,如若潮涌。不过,敢于靠近最前方的,皆是在天下间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那些三灾境武夫,都只能靠边站。 “快看,大周白马寺的慈心长老来了!” 场中有惊呼响起,就见一个身着僧袍,慈眉善目的老僧,率领大周使者团中的诸多尊贵人物,浩浩荡荡驾临场中,一时吸引不知多少目光注意。 而随着老僧等人出现,没多久,大齐王室的老祖也带着大齐使者团的高手抵达,威势极盛,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同样引起场中一阵骚动。 搁在寻常,无论是老僧慈心,还是大齐王室老祖,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可在今日的大裴王都,足以和他们比肩的存在,比比皆是,让他们注定不可能独领风骚。 那些仿佛活在当世神话中,一位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巨擎强者,纷至沓来,这无疑是一场空前盛事。 当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划破大裴王都上空的黑暗,大裴王宫所盘踞之地附近,已是人头攒动,强者云集! 大裴王宫内,裴元度换了一身玄色长袍,长发挽成道髻,笔挺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犹如一座巍然屹立天地间的孤峭山峰,给人以不可撼动之感。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大周、大齐两国,与我大裴纷争不断,此番前来,怕是有趁火打劫之心啊!” 旋即,他收回目光,笑了笑,“也罢,今日就让这天下人见识一下我大裴王朝的底蕴便是。” 裴元度负手于背,转身朝大裴王宫外走出,云琅道君与妖族大圣武莽亦步亦趋,跟随其后。 当晨曦破晓时,陆玄楼一如从前般,洗漱、吃饭,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因为今日就要去和大裴王朝对决,让他受到一丝影响。 历经万般红尘劫,犹如凉风轻拂面,大战在即,我自安之若素。 当陆玄楼走出客栈,陆三生、青砚、裴东来已经等候在那。 “青砚、裴东来,你二人观战可以,且不可出剑出拳!” 陆玄楼嘱咐一声,随即看向赵三生,朗笑说道:“东荒大魏,青鬼阎君,当问剑巨擎!” 陆三生大笑不已,道:“于无声处听惊雷,该是痛快出剑时候!” 晨光熹微,照耀人间。 可很快,一片乌云涌来,笼罩玉京城上空,让天地也变得阴暗沉闷起来,没多久,雨水倾泻,天色一片昏沉。 便在此时,有人看到,大裴王宫那恢弘巍峨的门庭中,陆续走出三人。 为首的,一袭玄色长袍,头盘道髻,模样三四十岁,面庞如玉,举手投足,自有渊渟岳峙的气韵。 大裴国主裴元度! 议论私语声顿时消失,无数目光都是齐刷刷看了过去。 气氛压抑寂静,唯有雨水坠落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裴元度对此似浑然不觉,自顾自立在雨幕中,神色平淡,一语不发。 轰隆~ 天穹阴云中,雷霆激荡,隆隆炸响,雨势越来越大了,忽地,极远处地方传来一阵骚动。 “陆玄楼来了!” 有哗然声响起,而后就看到,极远处人群分开,一个黑衫少年,手握一柄雨伞,从雨幕中缓缓走来。 少年身影颀长,面庞清俊,一对眸深邃恬淡,纵使被无数目光打量,却似闲庭信步。 就在这一刹,裴元度抬眼看过来,他眸子深处似有神芒闪现,凌空射去,而陆玄楼是将目光看向了裴元度。 两者的目光相隔极远交错,却似无形的利剑碰撞在一起。 砰! 虚空中仿佛传来无形的撞击声,只见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两人所在之地为起点,在两者之间的虚空中骤然扩散,似惊涛骇浪般,形成了一道长达百丈的裂痕,长长的裂痕四周,倾泻而下的雨水皆飞溅而开! 第四百零七章 应是飞剑取人头 仅仅一个照面,陆玄楼眼睛微眯,心情微微凝重,毫无疑问,裴元度是他所见到的最强横的巨擎之一。 其气息沟通天地灵气,随意立着,精气神圆润凝练,没有一丝漏洞,看似寻常,实则已有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之韵。 一国之君,俗事缠身,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此人也是真正枭雄,难怪大裴王朝能力压大周、大齐两国,直追圣地仙门! “茶山镇之事,我大裴王朝有错在先,朕亦不愿一错再错。” 裴元度说道:“阁下若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大裴王朝愿以国士相待。” 陆玄楼摇摇头,轻笑说道:“我还是想飞剑取人头。” “我与大裴王朝的一桩私怨,却不曾想惊扰了这天下风云,引来各路朋友前来观战。” 大雨滂沱中,陆玄楼淡然开口,声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也罢,今日我陆玄楼就让诸位做个见证,了结这一桩恩怨。” 字字透发出磅礴威势,回荡众人耳畔,而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陆玄楼凌虚踏步,扶摇而起,每一步迈出,脚下虚空如有石阶般,托着他层层而上。 让人们骇然的是,陆玄楼身上的气息,也是在每一步迈出时,就暴涨一大截。 当来到百尺上空,以陆玄楼为中心为中心,漫天雨幕炸开。 而他身上的气息,则仿似一举破开天门般,众人清楚看到,陆玄楼一身气息直似惊虹,冲霄而起,让得那天穹厚重的乌云,都被冲破一个丈许范围的窟窿。 他站在虚空之中,没有动用丝毫神通法术,就凭空而立,仿佛天地将他托起。他一舒一展之间,都与整个天地契合,不分彼此,充满着无与伦比的道韵,举手投足间,似能带起无穷力量。 有天光从窟窿中洒下,映照在陆玄楼那修长孤峭的身影上,直似仙神般,耀眼煌煌,不可逼视。 “老天!” “这也太可怕了!” 附近区域中,不知多少武夫修士瞠目结舌,在他们眼中,此刻的陆玄楼,头顶乌云密布,闪电飞舞,而凭虚而立的他,则如传说中的神明! “此子破境不久,威势之盛,超乎想象……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大道底蕴,才能够在破境之后,便拥有这等威势?” 便是那些巨擎强者见此,都忍不住瞳孔一缩,被惊艳到了! “难怪有胆量来我大裴王都寻仇,你确实有些能耐。” 裴元度顿了顿,继续说道:“诚然,你一身大道根基之凝练雄厚,称得上千古未有,就连一身剑道造诣,也远非那些涅盘武夫可比……” 说到这,裴元度眼神幽邃,神色冷漠。 “你终究输在境界太低,身处涅盘之境,并非真正凌驾世俗之上的巨擎强者,这就是你我之区别,一如天地之分。” 说话时,裴元度的气息兀自增长,澎湃的天地灵气,汹涌灌入,而他的身躯,更似无底洞般。这就是巨擎强者,可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那今日一战,我便让你看一看,涅盘武夫是如何镇压如你这般的巨擎强者!” 说着,陆玄楼周身气息,如长江大河般瞬间暴涨,气势直冲霄汉。 他衣袂猎猎,黑发飘扬,在众人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其一身气势在眨眼间,就强大到一种空前的地步,与裴元度不相伯仲。 这一刹,全场死寂,众皆震撼。 场中武夫修士,无不惊叹,相比当初斩杀半步巨擎贺铭时,此时拥有涅盘境修为的陆玄楼,要强大了不止一筹,哪怕是裴元度,也不由挑了挑眉。 ………… 乌云滚滚,大雨如瀑,陆玄楼与裴元度凭虚而立,遥遥对峙,附近区域,众人的目光和心神皆被两者吸引。 这一战虽还未真正上演,可所有人都清楚,此战无论孰胜孰负,都足以载入史册,震烁天下。 喀嚓! 一道炫亮的闪电划破乌云,照亮世间,几乎在这一瞬,陆玄楼动了。 他脚踏虚空,随手一拳轰来。 澎湃的拳劲,呈晶莹璀璨的金色,像一道呼啸而出的烈日,把空中的雨幕都震碎,打出一道长达百丈的裂痕。 此拳名为霸皇拳,寥寥一拳,霸绝天地。 远处寻常武夫,更是骇然色变,心神都被这一拳的威势所夺,如坠绝望深渊,瑟瑟发抖。 裴元度眼神淡然如旧,陆玄楼的强大,的确出人意料,就如这一拳,无论威势,还是其中蕴藏的力量,皆超凡脱俗,但即便是这样一拳,也很难威胁到他。 裴元度双手一划,漫天雨幕中,雨滴似星辰,皆呈现飘渺朦胧的清色,状若混沌,排列虚空。 这一刹那间,整个天空,众星璀璨,随着裴元度双手摆动,一颗颗星辰碾压虚空,如燃烧的彗星垂落,恢宏磅礴,恐怖无边。 陆玄楼的拳劲何等霸天绝地,足以一拳镇杀寻常半步巨擎,可当被那众星之力覆盖,登时遭受阻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耀眼夺目的神辉迸溅席卷。 最终,陆玄楼这一拳在了裴元度十丈之外,溃散消弭。 诸多武夫修士,尽数无声,两人尽管只是一击,但展现出来的实力之强,简直可怖可惧。 陆玄楼拳亦如大日,一拳足以轰杀陆地神仙。 可裴元度随手招来的众多星辰,却同样恐怖无边,直似一方星空笼罩而下,每一颗星辰所爆绽的力量,让陆地神仙都为之胆寒。 而这,只是两人开战时的随手一击罢了! 寥寥一击,比之陆玄楼当初击杀贺铭时,都要震撼人心,这一战若真正爆发,又该上演何等惊世的景象? 陆玄楼神色平静,凌空迈步,再次杀出。 他躯体舒展,帝火萦绕周身,于虚空中演绎盖世拳法,身影弥散刺目的火焰光影,漫天雨幕都被蒸发。 一道道拳劲破空,直似火神舞空,每一击皆充斥毁灭焚化之气,霸烈到极致。 肉眼可见,附近虚空似燃烧,有火焰洪流沸腾,身处附近区域的强者,无不色变,纷纷远比,因为那等拳势,动辄便能焚山煮海! 第四百零八章 裴元度的手段 “帝火!” 有强者惊骇出声,五行风雷,鲜少有灵智,却有鬼斧天工之功,一株帝火,足以焚尽世间万物。 然而,裴元度唇边却是泛起一抹不屑,不曾有丝毫迟疑,纵身上前。 陆玄楼境界略低,纵然有帝火在手,却也难以显露帝火的真正威势,帝火落在他的手中,算是明珠蒙尘了。 嗤! 在其指尖,有灿然剔透的清色星光萦绕,随意一指,便有众星之相涌现,镇压而下。 当滚滚洪流般的拳劲和繁密的星辰碰撞,那片天地都似炸开,火焰和星光流窜席卷,仅仅是飘落而下的战斗余波,便将附近区域的房屋建筑一一焚化毁掉。 轰隆!轰隆!轰隆! 两者激战在一起,直似一对神只在空中角逐厮杀。 场外那些涅盘境之下的人物,早已被震慑,脑海空白,心神失守,以他们的境界,根本不足以去窥伺到这等层次的战斗之妙,反倒会被那等威势震慑,给心神造成冲击! 而在那些巨擎强者、涅盘武夫同样无法淡定,频频色变。 “这真是涅盘武夫所能拥有的力量?” 陆玄楼何等强大,拳御火焰道韵,演绎盖世秘法,一身之道行,举手投足之力,都能轻易轰杀同境人物。 看到陆玄楼那强横无匹的威势,依旧让人难以置信,这甚至都颠覆这些武夫修士的认知。 涅盘武夫对决巨擎,不落下风,究竟要如何修行,才会拥有如此恐怖的底蕴? 猛地,战场中,裴元度掌指猛地一劈,就见一颗颗星辰连成一道笔直的长虹,仿似星辰之剑,横亘长空,怒斩而下。 陆玄楼打出的一重重熔浆洪流般的拳影,何等强大,称得上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挤满虚空。 可此时,却被裴元度这一击硬生生轰破,那重重的拳劲炸开时,飞溅的力量光雨,直似瀑布般溃散弥漫,煞是壮观。 眼见这一击迫近而来,陆玄楼瞳孔一凝,猛地一声冷哼,大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抓。 一只紫色大手横空,每一根指节皆萦绕着汹汹燃烧的滔天火焰,朝着那星辰连贯而成的灵剑抓去。 轰!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那片战场,完全被炽盛的烟霞遮蔽,滚滚激荡。 众皆骇然,场中惊呼四起。 除了那些个巨擎层次的强者还能立在原地外,其他人等,皆被逼着运起护体灵气,但依旧节节倒退,不得不远远避开! 众人震惊看去,就见到以两人为中心,数十丈的区域中,连一丝雨水都没有,形成一个真空,而他们附近的虚空,竟然如塌陷般,出现无数蔓延而开的裂痕,似虚无的巨大蛛网般。 “裴元度,你就这点能耐不成?” 陆玄楼袖袍鼓荡,一身气势再变,屈指一弹,九道剑气排空而起,呈九宫布局,破空而去。 呈九宫排列的一道道剑气,直似遭受到来自神只手中的一柄巨锤轰砸,皆在虚空中砰砰砰炸开,四分五裂,溃散如潮。 而裴元度整个人,则被苏奕这一击的余威,震得身影摇晃,不得不退,颇有些狼狈。 那些武夫修士都傻眼了,最初时,裴元度凌虚踏步,展现出的威势之盛,何等恐怖。 可谁曾想,自开战以来,面对涅盘境的陆玄楼,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倒隐隐有被打压的迹象,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显得格外的震撼。 裴元度冷哼,出声身影舒展,绽放出灿然的金色霞光,体内一道道穴窍开启,释放出恐怖的力量波动。 在那刹那间,他全身的力量凝聚如一,与这片天地契合交融。 他一身威势骤然攀升暴涌,在众人视野中,此刻的裴元度,就如化作这方天地的主宰,掌控周虚之气,御用山河之势,那等威势,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 裴元度一挥袖袍,方圆数里内的灵气,瞬间汇聚到他的掌间,化作一股宏大的金色道光,向苏奕轰去,而这种轻描淡写之间,操纵天地之力的姿态,让不知多少人瞠目。 几乎同一时间,骤起一道雪白剑光,好似一条剑气长河,劈落而至。 轰! 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击。 两股皆有压塌山河之威的力量,瞬间碰撞在一起,那片虚空中,直似两座火山碰撞,璀璨的毁灭洪流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开,附近街巷早已被摧垮,当这一击的力量扩散,那片大地都塌陷下沉,裂开不知多少沟壑裂缝,碎石横飞。纵然早已远远避开的武者,依旧遭受到波及,被震得身影直接倒飞出去,跌落一地。 场中大多数武夫修士,都已经说不出话来,在这样的战斗之下,他们别说参与了,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许多人都不得不再向更远处撤离,否则一不小心,就得被两人的战斗余波,碾成齑粉。 而那些巨擎层次的人物,也都不得不运转修为,才化解这等战斗余波的侵袭,他们脸上都已浮现惊色。 在古老传闻中,一怒,动辄开山断流、毁城灭地,也不过如此! 轰! 裴元度一掌拍出,只见漫天灵气,化作一只足有十丈的巨大手掌,就像神龙探爪般,向陆玄楼抓来。 谁都看出,这一刻的裴元度,开始扳回局势,显露出远超之前的威势,那释放出的力量,滚滚碾过虚空,直似要碾碎眼前的一切。 咔嚓! 裴元度施展的十丈巨掌,硬生生被碾爆,在虚空中炸开,但他毫不在意,双手挥动之间,都带动方圆数里的天地元气,整个天空被他搅动的云雾翻腾,金光四射,一如此间天地的主宰! “朕乃大裴国主,御用天地山河,岂是你能抗衡的存在?” 裴元度双目淡漠冷酷,一身气息,牵引天地苍茫之势,御用周虚力量,举手投足,所释放出的力量也是愈发强大了。 轰! 随着裴元度双手一合,天地间的浩瀚灵气,化作一座百丈囚笼,金光流转,镇压而下。 这是一种极神妙的封禁之术,任何武夫修士被困在其中,就如游鱼被冻结在冰层内,彻底斩断和这片天地的一切联系,无力挣扎,最终被囚禁镇压。 第四百零九章 两剑而已 “破!” 苏奕黑发披散,气血奔腾,璀璨的剑光涌现,化作浩浩荡荡的剑气长河,奔腾咆哮。 轰!!! 天地昏沉,光雨爆绽,最终,苏奕虽破开这一道百丈囚笼,可身影也是微微一晃,一身气血翻腾。 可他却似浑然不觉,反倒轻叹一声,道:“拿天地之力来压我,又怎可能让你得逞?” 他猛地一展身影,周身穴窍灿然发光,五脏之地,有五色性灵道光燃烧般涌现,一身大道底蕴,宛如从沉寂中苏醒。 眼见这一幕,裴元度蓦地纵身前冲,抬起右手,迸发出晶莹剔透的金色道光,这金光吞吐不定,如同实质,凝聚了裴元度全身之力。 “斩!” 裴元度一掌拍出,在众人眼中,只觉整个天地的灵气,尽数被这一掌操纵,任何要和裴元度敌对的,都似乎在与天地为敌。 御天地周虚之力,凌驾于世,这就是一国之底蕴和威严。 轰! 陆玄楼再次被撼动,被这一掌震得倒退出去。 这一幕,让陆三生、青砚、裴东来、赵行客等人脸色骤变,心都悬起来。 而场中此时已是轰动起来,谁还能看不出,裴元度已占上风?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裴元度淡漠开口,他驾驭周虚,宛如神只般,再次朝陆玄楼逼近。 他的双目,仿佛浩渺的天宇苍穹,俯瞰芸芸众生,陆玄楼在他眼里,只是蚂蚁一般。 “是吗?” 陆玄楼停住身形,眸泛讥嘲,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大裴王朝的天地大势,能否让我低头。” 说完,陆玄楼缓缓拉出一个古朴的剑势。 五道剑光骤然在他身前浮现,分别呈青、赤、白、黄、蓝五道剑光彼此呼应,化作一轮璀璨的五彩剑光,五彩剑光竟是交融成一种极致剔透的清色。 五行融一,其色为清,状若混沌,其质缥缈、其息朦胧,这便是三千剑道之一的五行剑道。 那清色剑光看似缥缈朦胧,实则力量已是凝练到极致,厚重到极致,磅礴无量,气息若混沌。 “去!” 陆玄楼袖袍一挥,天地间的元气都剧烈翻腾起来,方圆千丈之地,皆被一股恐怖气息所笼罩。 而随着清色长剑掠出,裴元度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对天地周虚力量的御用,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就仿佛,那天地周虚的力量都被陆玄楼这一剑压制,有承受不住的迹象! 裴元度当即色变,毫不犹豫,他气血沸腾,力量、气势皆达到了此生巅峰,猛地挥拳打出。 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 就见清色剑光长驱直入,裴元度那一拳如纸糊般炸裂,而后整个人都被恐怖的力量洪流笼罩。 砰! 烟尘翻腾中,就见裴元度身形暴退数十丈,而后,人们惊骇看到,他披头散发,浑身衣衫残碎,明显被这一击伤到,肌肤都出现一丝丝的焦痕! “这……” 全场震撼,裴元度才刚占据优势,可仅仅片刻而已,却再次被压制,身上都负伤了,这转变,简直让人都差点懵掉。 “哼!” 裴元度眉宇间浮现阴霾,脸色阴沉,随着他呼吸,澎湃的天地元气灌入体内,快速修复身上伤势。紧跟着,一股动人心悸的气势,从他身上浮现。 不得不说,裴元度对天地元气的御用,已达到出神入化,信手拈来的地步。 “再来!” 陆玄楼纵身前冲,每一击打出,五行合一,清色剑光如若缥缈混沌,碾压天地大势,而那被裴元度一身气息勾连的天地山河力量,都呈现出崩溃般的迹象,像沸腾的水雾般翻腾。 裴元度脸色一沉,大喝如雷,穷尽一身之力,与之硬撼。 可仅仅刹那,他整个人下坠数十丈,差点被从空中镇压在地,那狼狈的一幕,让场中响起一阵惊呼。 那些巨擎强者,都一阵头皮发麻,这一击,陆玄楼几乎将裴元度所御用的天地周虚力量都打爆,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裴元度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眸光闪动,似不敢相信,这时候的他,也再没有了之前那淡漠从容,沉凝如山岳般的威势,明显是被陆玄楼展露出的力量惊到! “大裴一国之底蕴,竟是如此不堪,教人失望啊!” 陆玄楼淡然开口,说话时,他早已再次出手,漫天星辰涌现,排列在陆玄楼身后,其色为清,其状若混沌,流淌着缥缈虚幻般的光。 三千剑道之星辰剑道! 天地动荡,没法想象这一击,有多么恐怖,在众人眼中,唯有满天星斗乍现,化作一道剑光,碾压着此间天地大势,朝裴元度镇压而去。 “起!” 裴元度长啸,只见他身上,骤然浮现八座石碑虚影,环绕拱卫其四周,每一座石碑虚影,皆绽放出浑厚如山的气息。 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防御秘术,可当那漫天星斗呼啸而至,那八座石碑虚影,登时遭受到严重的破坏,被轰得一块块龟裂炸开。 刹那而已,这门防御秘术便被彻底摧毁,土崩瓦解。 轰! 而随着那漫天星斗镇下,裴元度和他所在的那片虚空,都被炽盛耀眼的光淹没,而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裴元度的身影如陨石般,狠狠砸向大地。 轰! 大地被破开一个巨大的坑洞,少说有数十丈深,而在巨大的坑洞底部,裴元度仿佛遭受了不可弥补的重创,周身的光芒黯淡,肌肤鲜血流淌,狼狈凄惨。 全场死寂,无不为之骇然,两剑而已,裴元度竟然败了!? 远处观战者,也无不瞠目结舌,震撼到心神空白。 在他们眼中,这发生在世俗中的一战,简直和传说中的仙神之战也没区别,裴元度的强大,让人震撼。 而苏奕以涅盘境武夫展现出的战力,则让人感到震骇! 裴元度是大裴国主,占据天时地利,成就巨擎日久,所展露的大道底蕴和实力,乃至于所御用的秘法和战斗手段,皆远超寻常巨擎强者,可就是在这等情况下,却仍旧不是陆玄楼的对手! 这一刻,青砚、裴东来等人也不禁激动起来,赵行客咧嘴笑起来,内心狂喜。 第四百一十章 凶剑 “裴元度的实力和底蕴,皆堪称惊艳,远非寻常武夫可比,但相比于陆玄楼,终究逊色了一大截。” 有巨擎强者感唏嘘不已,也只有达到他们这种层次的人物,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以涅盘武夫之身压死死制裴元度,陆玄楼的底蕴与手段堪称恐怖! 而他所演绎的剑道更是惊世骇俗,甚至比一些轮回境剑仙所掌握的剑道更加强大和玄妙,宛如仙人演武,皆有望封临剑道最高处。 尤其最后两剑,恢宏大气,逆天伐道,都没法用言语去形容,仿佛世间所有你秘法道术在那两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众人也是注意到,裴元度虽然遭受重挫,可现在谈论胜负,明显言之过早。 天地寂静,那些武夫修士的目光,都是看向地下巨坑底部,紧紧看着那浑身淌血的身影。 陆玄楼负手于背,立在虚空没动,只是目光看向了远处立在大裴王宫门前的云琅道君和妖族大圣武莽,似笑非笑说道:“两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云琅道君摇头说道:“裴元度为一己之私,屠灭茶山镇,可谓是丧尽天良,即便你不来寻仇,我等也要替天行道。” 陆玄楼讥讽说道:“臭道士见风使舵!” 云琅道君笑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你与裴元度之间的恩怨,贫道概不插手!”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云琅道君竟然置身事外,妖族大圣武莽也选择袖手旁观。 就在这时—— 嗖! 一道血色身影忽然冲天而起,露出裴元度的身影。 他衣衫破损,身上处处是伤,气息衰弱,仿佛马上要死寂,可裴元度却丝毫不以为意,他遥遥看着陆玄楼与云琅道君,眸子淡漠可怕。 陆玄楼轻笑说道:“裴元度,今日众叛亲离,总该拿出你的底牌了吧?” “都已如此,朕怎能不成全你呢?” 裴元度说完,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随着他呼吸,澎湃的天地灵气,宛如汹涌洪流般向他体内涌入,到最后,更形成一道浩瀚的灵气风暴,如同长龙般,直冲天宇。 方圆十里,天地色变,而在裴元度身上,一处处受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更让人们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模样都似乎年轻许多岁,变得很年轻,英姿勃发,气息鼎盛! “剑来!” 声传九霄,激荡于天地之间,紧接着,一缕剑吟响起,一道道凶厉无匹的黑色剑光从大裴王宫深出涌现。 不等众人反应,一道黑色剑影冲出,凶厉的剑气直冲斗牛,令十方云崩。 那是一柄剑,通体如墨,剑身涌动澎湃恐怖的凶煞之气,像瀑布似的飘荡而下,压塌虚空。 这一瞬,天地都被一股恐怖凶厉的气息笼罩,那巨擎强者也彻底无法淡定,骇然色变,他们原本不曾动摇的身影,第一时间朝远处避开。 此剑大凶,恐怖无边! 在远处,所有观战者眼前一暗,心神如坠黑暗炼狱,不少人吓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陆三生、青砚、裴东来这些人物,也肌体发僵,脸色齐变,内心凭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恐惧。 凶剑横空出世,仅仅是那等气息,便震慑全场,也没想到,裴元度的底牌,却竟如此可怕。 裴元度探手一抓,那柄黑色凶剑若如燕归巢,落入手中,而他一身的气势,也随之变了,眸绽厉芒,凶厉若魔神,让那片虚空都如化作森罗炼狱,暗影重重。 天地寂静,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已停歇,只有压抑人心的恐怖凶厉之气,笼罩四面八方。 云琅道君痛心疾首说道:“裴元度,你果然监守自盗,染指了这凶剑?” “国师此话怎讲?” 裴元度冷笑说道:“我大裴王朝世世代代守护此剑,此剑就该是我大裴王朝所有,朕乃大裴国君,何来坚守自盗之说?” 云琅道君质问说道:“你糊涂啊,你难道忘了此剑的来历吗?” “远古时代,有剑仙出剑,斩杀一尊魔神,神剑沾染魔血,化作凶剑,每次出世,都要掀起腥风血雨,教世间生灵涂炭。” 裴元度说道:“两族大战,此剑重现九州天下,被道门强者封印,而我裴姓一族也在此落地生根,建立了大裴王朝,成了护剑人。” 云琅道君质问道:“那就你不知剑凶噬主吗?” 裴元度淡然说道:“这就不劳国师费心了!朕登基数十年,大半的心血就在淬炼此剑之上,已然将其降服,为我所用。” “染指凶剑者,无一例外,皆成魔头,为祸天下,你以为道门强者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云琅道君说道:“裴姓护剑千年,功德不小,此刻弃剑回头,还有一线生机,” 裴元度不以为意,冷笑说道:“道门虽强,却也不是只手遮天,中州无我立足之地,南域也没有吗?” 云琅道君摇头说道:“道门道君坐镇大裴王朝,有护剑之责,亦有监察大裴之责。贫道已经此间事告知道门,不久之后,将有天君亲临大裴,收拾乱局,你觉得你走得你出中州吗?而大裴千年基业,也将因你一念之差而毁于一旦,你悔也不悔?” 裴元度掷地有声说道:“朕在,大裴就在!” 陆玄楼无意听两人争辩,缓缓向前,笑问道:“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朕原本是想等那一场璀璨大世来临,成就轮回武夫,在持剑行走天下,纵横世间,却不曾想,今日不得不提前动用这张底牌。” 裴元度话锋一转,杀意迸发,冷声说道:“不过能死在此剑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陆玄楼轻笑问道:“剑是好剑,就是不知道你剑术如何?” “还算不错,朕若不是大裴国主,定然自剑修自居。” 裴元度自负不已,继续说道:“今日一战,朕便借你之命,让世人见识见识,此剑之威!” 话音还在回荡,裴元度袖袍翻飞,持剑冲杀而出。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也配剑来 轰隆! 天地一颤,风云崩散,裴元度若一尊魔神般,挟滔天凶威,一剑斩出。 简简单单的一剑,可当他手中黑色凶剑斩出时,却有咆哮般的剑吟声激荡世间,有无匹的血色剑气掠空而起。 那剑气足有百丈,猩红如燃,魔焰滔天,百丈虚空在那一剑之下产生爆鸣,那片天宇都被染上妖异渗人的血色。 远处,不知多少观战者发出闷哼,七窍淌血,就是巨擎强者,眼前也一阵刺痛,遭受到可怖的冲击,他们皆骇然失色,第一时间就收起神念,再不敢妄自去窥探这柄凶剑的玄机。 一剑而已,凶威如斯! “不知道陆兄能不能接下这一剑?” 青砚、裴东来等人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锵! 就在裴元度斩出这一剑的同时,陆玄楼探手一抓,一柄雪白如霜的道剑凭空出现,产生一缕低沉苍茫的剑吟,与那把凶剑形成显明的对比。 陆玄楼眼神淡然,挥剑随意劈出,一挂清色剑气长河凭空而起,浩浩荡荡,气势磅礴,恰似剑挽星河,涤荡人间。 轰! 魔焰如燃,裴元度那猩红的剑气横击而至,和陆玄楼那一挂清色星河交锋在一起。 这一瞬,狂暴无量的毁灭洪流在那片虚空炸开,万千剑气光雨迸溅,猩红和清色交错,瑰丽又可怖。 附近千丈之地的区域,本就早已被摧垮为废墟,又经历这等毁灭洪流的席卷,大地上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沟壑。 那等一幕,让得不知多少人亡魂大冒,也幸亏昨天时候,以大裴王宫为中心十里之地的区域,都早已被清空,没有寻常百姓,否则,还不知要造成多少伤亡。 光雨飞溅中,陆玄楼的身影蓦地倒飞出去,足足在数十丈外才停下,一身气息翻腾,略显狼狈,手中道剑也是震颤不已,明显遭受到了极大冲击。 “这恐怖的一剑,竟被挡住了?” 场中轰动,那些武夫修士瞪大眼睛,为之震颤,神色不由恍惚。 裴王度手握旷世凶剑,威势何等之盛,之前那一剑,仅仅让人远远望着,就凭生绝望,可现在,依旧没能奈何陆玄楼。 纵然陆玄楼被震退,略显狼狈,可谁能看不出,他并未在这一剑下负伤?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挡我几剑!” 虚空中,裴元度冷哼,他身影被可怖的凶煞之气笼罩,威势愈发慑人了。 声音还在回荡,他已经挥剑斩出,滔天的血色魔焰汹涌,剑气森森,如若魔域,有咆哮般的剑吟激荡天地之间。 仅仅那等景象,便惊世骇俗。 “当一场对决到了要凭借宝物来分胜负的时候,已了无趣味。” 不远处,陆玄楼轻叹,意兴阑珊,“罢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苏奕一身气势骤变,每一寸肌肤,都萦绕着一丝丝耀眼的剑气,整个人锐利无比。 三千剑道剑光骤起,三千道剑凭空出现,直似三千座剑山,每一座剑山,皆代表一种极尽巅峰的剑道,彼此呼应,浑然一体,好似一道剑光! 整个天地似都承受不住了,产生剧烈的波动,给人的感觉,就仿佛那一道剑光,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镇压! 远处那些巨擎强者见此,无不骇然,内心生出极强烈的危机,似乎这一剑之下,任凭是日月星辰,山河万象,亦或者是这世间生灵,都要被压盖! “一身系三千剑道,三千剑道融于一炉,九州天下剑道最高者,非此子莫属!” 有剑道强者唏嘘说道:“剑道最高,压胜剑术,此子将是我辈剑修的噩梦啊!” 裴元度挥剑杀来,几乎同时,陆玄楼也出剑。 都已经没法用语言描述这一剑,如若远古撑起天地的五座神山一起横移,让天地倒转,日月崩塌,星河破碎,那等异象,恐怖无边。 轰隆!!! 在众人眼中,血色剑虹与三千剑山,猛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之音,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芒光。 一道道浩瀚狂暴的剑气,从两人之间的地方,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宛如席卷乾坤的飓风过境。 “这……” 突然,云琅道君、妖族大圣武莽等巨擎层次的强者皆是色变,紧跟着,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等人,也无不露出震撼呆滞之色。 “到底谁输谁赢?” 众人睁大眼睛,试图去看清这一幕。 风暴渐熄,剑气散去,现出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大地上,裴元度衣衫褴褛,唇中淌血,一膝跪地,他仿似遭受到了极为可怖的镇压,将他从虚空压迫在大地,连躯体都被压得差点倒下,最终强撑着,才勉强保持住这单膝跪地的姿态。 十多丈外,那柄旷世凶剑跌落废墟中,嗡嗡颤抖,而虚空之上,苏奕黑衫如墨,一手拎剑,浑身萦绕着一缕缕剔透缥缈的剑光,如仙如神,睥睨人间! 全场死寂,无不骇然。 裴元度祭出淬炼数十年之久的旷世凶剑,仅仅那等凶威,便震撼全场,让巨擎人物都惊惧不安。 可现在,强大到这等地步的苏裴元度,却仅仅在斩出两剑之后,便被陆玄楼再度重挫,压制于大地之上! 这无疑太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人们的想象。 也是此时,人们才意识到,之前苏奕所施展的那一剑,原来是如此之强大! “可惜了这把凶剑,落入你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以你的能耐,所能发挥出的威势,也仅仅如此了。” 陆玄楼淡然开口,那柄凶剑曾经斩杀远古,威势强横无比,可论剑道造诣,裴元度在他面前就是自取其辱! 陆玄楼说着,已迈步走过去,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杀机汹涌。 “剑来!” 裴元度大喝,十多丈外,那一柄旷世凶剑掠起,落入苏弘礼手中。 “你也配剑来?” 陆玄楼冷哼出声,袖袍鼓荡,浑身上下,蓦地释放出一股沛然无匹的威势。 这一瞬,他将一身剑道造诣,融入自身气息中,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整个人若一柄划破天宇的神剑,锋芒绝世。 第四百一十二章 前途无量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陆玄楼,俨然若九霄之外的剑中之仙,缥缈而高远,有无量之威。 锵!锵!锵! 顿时,附近区域中,响起不知多少锵锵剑吟。 那些携带佩剑的剑修,皆骇然发现,自己的佩剑,竟在哀鸣颤抖,那些巨擎层次的人物,也倒吸凉气,他们身上携带的配剑,竟也在此刻颤抖哀鸣,任凭他们如何压制,都不行! 万剑齐吟,如臣子朝圣! 而就在此时,陆玄楼隔空一招手,唇中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过来。” 仿似言出法随,由裴元度掌控的那柄旷世凶剑,骤然躁动起来,疯狂挣扎,试图脱困。 裴元度脸色大变,唇中发出怒吼:“镇!” 他催动一身道行,全力压制手中凶剑的气息。 可仅仅瞬息,那旷世凶剑爆绽滔天的黑色剑光,轻轻一闪,竟是将裴元度五指震碎,鲜血迸溅中,此剑横空而起,朝陆玄楼掠去。 直至来到陆玄楼身前三尺之地,此凶剑滴溜溜一转,剑柄朝陆玄楼倾斜。 如人叩首,以示臣服! 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场中众人眼珠都差点掉出来,这哪里是强夺,分明是那柄凶剑主动臣服,投怀送抱! 裴元度怔怔片刻,蓦地发出一声嘶吼,脸色铁青,目眦欲裂,情绪彻底失控了。 数十年来,他一腔心血用在降服此凶剑上,被他视若骨肉般爱惜,可现在,此剑却竟就这般被夺,这简直就像在他心中剜了一块肉。 裴元度透着愤怒的咆哮,激荡天地,看着他那般失态,众人都不禁唏嘘。 这位大裴国主何等强大,无论是道行,还是手中的底牌,皆超乎想象的强大。可现在,当那堪称旷世的一柄凶剑舍他而去,他彻底失控了,歇斯底里,愤怒如狂! 这一幕变化,任谁能不唏嘘感叹。 唰! 裴元度身影暴掠而出,朝陆玄楼冲去。 他神色铁青可怕,眼眸爆绽寒芒,探手朝那一柄凶剑抓去,无疑,他想要夺回此剑。 陆玄楼眼神微凛,如若远古神山般的剑意涌现,裴元度还未靠近,便遭受极可怕的压迫,躯体一滞,差点从虚空中栽落。 便在此时,陆玄楼隔空一抓,便将裴元度攥了过来,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裴元度脸颊红肿塌陷,嘴被打得稀巴烂,鲜血流淌。 “你……” 裴元度狂怒,刚要说什么, 陆玄楼又是一巴掌抽下去,耳光脆响,裴元度脑袋发懵,眼前直冒金星。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谁都看出,裴元度失去那柄旷世凶剑后,在陆玄楼面前,已是完全被压制! “这一战,着实让人难以预料啊……” 云琅道君慨叹,眼神变幻不定,他身边的妖族大圣武莽内心也无法平静。 裴元度的强大,就已让他们胆寒,而陆玄楼展露出的手段,甚至让他们都被惊吓到! 大周白马寺的慈心和尚、大齐皇室老祖等人皆松了口气,只是眉宇间兀自残留着一丝丝的震撼。 这一战持续到现在,总算有尘埃落定的迹象。 只是,谁也没想到,面对那般强大的裴元度,陆玄楼竟犹能占据绝对优势,到现在甚至不曾负伤,这简直就像个奇迹! 陆三生、青砚、裴东来,他们都笑了,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内,浑身都放松下来。 以涅盘武夫镇压巨擎强者,陆玄楼是有史以来第一人,自今日往后,陆玄楼应是声名赫赫,无人不知。 陆玄楼目光一扫四周,就见千丈天地之内,满目疮痍,尽是废墟焦土,更远处,无数观战者呆滞恍惚,就是那些个巨擎强者,也惊疑不定。 此地,原本熙熙攘攘,繁华如水,可此时,就如一个破败不堪的萧瑟战场,硝烟弥漫,冷寂肃杀。 “该结束了。” 陆玄楼自语,淡然的声音像缥缈的风在天地间回荡,而后,他屈指一弹,剑气化作犹如实质的一股洪流,朝着远处的裴元度暴冲而去。 裴元度本欲闪避,可躯体不受控制般,被剑气死死镇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剑气洪流冲来。 “不——” 裴元度的身影,登时如泡沫般炸开,溃散的光雨,都被抹杀一空,彻底消失不见。 群雄皆为之惊骇,天地死寂,唯有苍茫清脆的剑鸣在回荡,恰似送丧之音,响彻四野,长鸣大裴王朝内外。 剑吟苍茫,回荡天地间,场中众人心神恍惚,久久无法从震撼中回神。 这一战,从开始到落幕,可谓一波三折,变数丛生,惊险到极致,也可怖到极致,而这一次次的变故,也一次次衬托出陆玄楼是何等恐怖。 直至此时,再看向虚空中陆玄楼那颀长峻拔的身影时,所有的目光都已带上深深的敬畏和忌惮。 “这一战,足称得上是近百年来最巅峰的一战,放眼大裴、大周、大齐、三国之地,都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云琅道君感慨,“和此战相比,当初被陆玄楼虐杀的贺铭死的不冤啊!”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谁能回答我,为何宗师境能够拥有如此逆天的战力?” 大裴王宫暗处,东荒神雕的赵初与乾坤圣地的毒老,皆惊疑重重。 裴元度出手时,他们皆以为陆玄楼必死无疑,甚至还曾心生遗憾,以为没有了亲手灭杀陆玄楼的机会。 可此时,看到陆玄楼大获全胜,他们心中则涌起浓浓的不安,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这一战之前,无论他们如何高估陆玄楼,都没想到,手持凶剑竟然都没有伤到苏奕。 要知道,苏弘礼催动的那柄凶剑,捉对厮杀,极有可能将他们也杀了,可陆玄楼非但斩杀裴元度,且毫发未损! “如今的他,还仅仅只是涅盘武夫,若再给他一些时间,以后这天下,谁能是他的对手?” 有人暗自惊叹,却不敢在此刻将这番话说出,担心被陆玄楼盯上。 而和他一样,场中不知多少大人物生出类似的想法。 如今的陆玄楼,才仅仅二十出头,踏入涅盘境不过十数日,便已强大到这等离谱的地步,那以后随着他晋级破境,其实力又该变得何等恐怖? 前途无量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风云突变 陆玄楼神色淡漠,不悲不喜,探手一抓,将裴元度所化的灰烬,尽数被收起来。 “死在这里又算什么,明天时,我拿你当祭品,去告慰那些村民在天之灵。” 陆玄楼自语,他对裴元度没有任何同情,目光遥遥看向了大裴王都。 “明天清晨时,你们大裴王室拿一些祭品,送到茶山镇,以前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 陆玄楼淡然开口,“你们该清楚,谁参与了那桩血案,若那些祭品让我不满意,我便拿你们的性命当祭品。” 这番话一出,大裴王室上下大多数人却是如蒙大赦般,皆轻松下来,因为他们自忖那一桩血案,与他们毫无瓜葛。 而那些罪魁祸首,则一个个绝望崩溃般,有的噗通跪地,叩首求饶,有的吓得失神,屁滚尿流,有的嚎啕大哭,有的…… “我知道,以后只要有机会,你们肯定会对我进行报复,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想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话语透着不屑,一副都没把大裴王朝放在眼中的姿态。 说罢,苏奕就要离开,就在此时,云琅道君的声音响起。 “陆道友请留步!” 陆玄楼轻笑问道:“怎么,你想替裴元度报仇?” 云琅道君说道:“裴元度有此结局,实属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陆玄楼讥讽说道:“裴元度好歹是你主子,这般说话,实在让人寒心啊!” 云琅道君不置可否,指着凶剑说道:“此剑乃大凶之物,切不可流落在外,还请道友交给贫道,由道门强者施法镇压。” “此剑是我的战利品,想要此剑,那就是与我问剑了。” 陆玄楼玩味出声,一直悬浮在他身边的黑色凶剑,落入手中,剑吟激昂,似欢呼雀跃般,凶厉嗜杀的剑气,将这片天地都染成一片刺眼的血红色。 云琅道君摇头说道:“道友压胜剑术,剑道通神,前途似海,剑凶噬主,道友何必自误呢?” 陆玄楼不屑置辩,反问一句,“裴王度都能驯服此剑,我就不能让此剑乖乖听话吗?” “道友有所不知,裴元度年轻时候,也是英明神武之君,大裴王朝海晏河清,乾坤朗朗。” 云琅道君叹息说道:“奈何他一时贪心,染指凶剑,不知不觉间性情大变,最终酿下大错,今日下场更是一言难尽。” 陆玄楼笑道:“剑者,杀人器,哪有好坏之分?剑修心正则剑正,剑修心恶则剑恶!” “万物有灵,道友此言差矣!” 云琅道君说道:“剑修心性,凶剑凶性,这是一场心性上的拔河,一旦输了,万劫不复。”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 陆玄楼点头称是,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你怎知我一定会输了?” “自古以来,持凶剑者皆被凶剑凶性影响心性,堕落成魔,道友为何觉得自己是个例外呢?” 云琅道君说道:“道友集三千剑道于一身,压胜剑术,坐拥无数神兵利器,登临剑道巅峰,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于道友而言,此剑可有可无,犹如鸡肋,何必以身犯险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欲以此剑磨练剑心,这个答案,可否让道君满意?” 云琅道君轻声叹息,无奈问道:“如此说来,道友是不愿归还此剑呢?” 陆玄楼朗笑说道:“与我问剑一场,我若输了,剑与命都给你。” 云琅道君戏谑说道:“刚才那一场厮杀,道友消耗极大,恐怕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陆玄楼仅仅是涅盘武夫,经历如此恶战,一身灵气焉有可能消耗不大,甚至还不排除负伤的可能,只不过陆玄楼定力极好,没有被人看出来罢了。 陆三生、青砚、裴东来、赵行客等人名显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脸色都变了。 一句话而已,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压抑起来,隐然有暗流涌动的迹象。 陆玄楼却是气定神闲,“我有几分余力,道长一试便知!” “云琅道君,与他废话作甚,任他惊艳绝才,我等联手,依旧是个死字!” 声传天地,就见远处,有数十道人影掠空而来,这些人影还未抵达这片天地,就分散开来,隐隐形成围拢之事,将陆玄楼的退路封堵。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脚踏虚空、冯虚御风,他们身上的气势,无一不是涅盘武夫! 为首之人是一个广袖剑袍,潇洒飘逸的负剑中年,面目平静,无喜无悲,眼眸似俯瞰众生般,一副天人气度,其身上的气息,直似波澜无垠的大海,给人以浩渺深邃,不可揣测之感。 随着数十道人影的出现,也是一下子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场中气氛顿时压抑,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刚了断与大裴王朝之间的恩怨,东荒圣地与乾坤圣地强者朝踏空而来。 “鄙人周礼,见过陆道友!” 为首的负剑中年,声如晨钟暮鼓,立在数十丈在,朝陆玄楼遥遥见礼。 “归一剑宗?” 陆玄楼挑眉,此人的名声陆玄楼倒也听说过! 第一剑宗四大剑宗之首,剑术出神入化,曾经以生死作赌,数次问剑闻溪,皆是全身而退。 周礼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陆道友,我们此行的目的,倒也很简单,为前段时间死在道友手中的东荒修士,讨一个说话。” 周礼开始谈起正题,他背负长剑,剑袍飘荡,声传全场。 陆玄楼笑了起来,“想要我的命,你大可以直说,找出这样一个理由,也真是难为你了。” “道友直言直语,快人快语,是我落了下乘!” 周礼坦然承认,东荒圣地与大魏王朝的那一桩恩怨,已是无人不知,根本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可恶,这些家伙是打算乘火打劫吗?” 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等人差点气笑了,在心中破口大骂,这些卑鄙的老东西,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持强凌弱,以多欺少。 “呵呵!” 陆玄楼目光一扫众人,懒得多说什么。 “陆玄楼,只要你低头,愿意姨洗心革面,我等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礼悠然开口,手握长剑,剑道摇曳,显得从容无比。 “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以,但必须立誓,誓死效忠我东荒圣地,听从我等号令。” 赵初冷冽开口,目光肃杀而锐利,若非莫惊春有交代,他恨不得将陆玄楼挫骨扬灰。 “陆玄楼,劝你莫要自误!” 毒老言简意赅,气血沉凝如铁,威势强横。 三位巨擎强者咄咄逼人,风云突变,局势急转之下。 第四百一十四章 以一敌七 “休要说这些废话,谁生谁死,打过才知道!” 陆玄楼眼眸淡漠而冷冽,右手挥动凶剑,斩出一道血色剑光,随即左手探入虚空,抓出一柄杀意盎然的道剑。 此剑长三尺四寸,宽有四指,剑锋薄如蝉翼,剑身平直如尺,剑柄处,以蝇头小字刻有“墨杀”二字! 一缕缕黑色剑气,如瀑布似的从剑身垂落,让此剑显露出足以惊世的凶威,与凶剑相得益彰,直似天作之合。 “诸位,可愿和我等一起,镇压此獠?” 周礼目光一扫云琅道君、妖族大圣武莽、慈心和尚、大齐皇室老祖等人,笑吟吟开口。 “我愿助各位一臂之力!” 妖族大圣武莽第一个站出来,他与陆玄楼结有仇怨,陆玄楼不死,他难以安心。 场中一阵骚动,不知多少人色变,意识到随着东荒圣地强者的到来,原本对陆玄楼身怀敌意地那些巨擎强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子染指凶剑,必将成为九州天下的滔天祸患,今日既有如此绝佳机会,贫道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云琅道君这位大裴国师也站了出来,声如惊雷,扩散全场。 紧跟着,慈心和尚走出,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道:“南无阿弥陀佛,今日能和诸位同道一起为世间除害,贫僧不胜荣幸。” “算我一个!” 大齐皇室老祖犹豫片刻,也表露了态度。 远处的武夫修士,无不胆寒,脸色变幻不定。 到了此时,谁还能看不出,那些巨擎层次的强者,皆要乘此机会,将陆玄楼诛杀无此? 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等人眉头紧皱,心情沉重,最坏的一幕,终究还是上演了。 这些老家伙,皆是认为陆玄楼力量消耗极大,穷途末路,正是灭杀他的绝佳时机。 更何况,即便陆玄楼有一战之力,但现在面对的,可是一群皆是巨擎层次的老家伙,这还怎么打? 更别说,周礼这些人远道而来,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一些极可怕的底牌? “陆玄楼,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势所趋,众心所归,皆无法再容忍你这等祸患存活于世!” 天地压抑,空气都似要凝固,那一个个巨擎人物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让远处观战者呼吸都感到困难,惊悚不已。 “裴东来,青砚,待会陆玄楼若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我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以我的能耐,最多只能为陆玄楼搏一线生机,最终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你切记住,当看到我出手时,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带着青砚姑娘离开。” 这一刻,陆三生似做出决断,传音给裴东来。 “陆兄……”裴东来怔住,内心翻江倒海! “陆玄楼,你是打算束手就亲,还是负隅顽抗呢?”周礼淡淡开口,从容平静! “还有谁要对付我陆某人的,现在可以一起站出来。” 却见陆玄楼目光一扫四周,声音远远扩散出去。 一句话,令全场侧目,无不哗然,谁也没想到,都已陷入这等孤立无援的境地,陆玄楼却竟然依旧毫无惧色,甚至似乎还嫌那些敌人不够多! 久久无人应答,这让陆玄楼不禁摇了摇头,似有些失望。 周礼挑眉说道:“看来,陆道友这是打算负隅顽抗,死不悔改了?” 却见陆玄楼收起双剑,而后长长伸了个懒腰,目光一扫周礼等对手,唇边不由掀起一抹笑意,道: “今日,我斩心中块垒,念头通达,再无挂碍,本是一桩值得庆贺的喜事,既然诸位非要眼巴巴来送死,我陆某人岂有拒绝的道理?” 陆玄楼青袍猎猎,黑发飘扬,深邃淡然的眸带着一丝睥睨之色。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陆玄楼身上,有惊诧,有意外,也有疑惑和不解。 已经是这等时候了,可为何看起来,身陷重围,举目皆敌的陆玄楼,心情却似乎无比愉快? “呵,本座倒要看看,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无可匹敌!” 听到陆玄楼那番话,周礼不禁摇头笑起来。 锵! 周礼背后长剑出鞘,剑身缠绕耀眼的紫色雷霆,毁灭气息惊人。 “斩!” 他一声大喝,率先出手,手中长剑直似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光,猛地从天斩来。 这片天穹,都被雷霆震得乱颤,这一击之威,气势之强,远非裴元度能比,便是周围几位巨擎强者也倒吸凉气不已。 “圣地仙门的巨擎强者,果然非寻常江湖武夫、王侯将相可比,这一身道行,着实恐怖。” “不值一提!” 面对这一剑,陆玄楼不屑,眼中杀气一闪。 唰! 凶剑掠出,仿似一道贯穿天地的长虹,好像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剑意,迎向周礼的紫雷剑气。 轰隆! 两道剑气碰撞,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那片虚空,都被震得剧烈翻腾,毁灭般的剑气光雨肆虐如风暴。 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周礼斩出的一剑,被寸寸击垮瓦解! “破!” 陆玄楼没有迟疑,持剑朝周礼冲去,气势如虹,浑看不出一丝气息衰竭的迹象。 “去!” 周礼面目凝重,袖袍翻飞,连续出剑,紫色的古朴长剑,带起一片璀璨耀眼的雷霆电,与凶剑猛地激烈厮杀在了一起。 可仅仅刹那,只听‘嘭’的一声,周礼手中长剑剑身哀鸣震颤,差点脱手而飞。 周礼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震,在那一击之中,他这等剑道巨擎,竟差点挡不住陆玄楼的攻伐! 眼见这一幕,不远处的慈心和尚毫不犹豫出手了。 只见他手中,宛如莲花绽放般,十根手指,一根根绽开,捏出一道玄妙的法印,形似狮,活灵活现,呈现出大威严,大智慧,大圆满的神韵,法印横空,隔空朝陆玄楼镇去。 轰! 就见陆玄楼看也不看,手中墨杀剑随手一刺,那宛如狮虎般玄妙无比的法印,就如易碎琉璃般炸开。 慈心和尚脸色一白,猛地倒退数步,心中骇然,这家伙刚经历一场恶战,怎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时候,其他人看出不对,陆玄楼展露出的力量,完全没有任何衰竭迹象,这出乎他们意料。 “此子如今是在强撑,诸位莫急,时间久了,定可将其拿下!” 云琅道君大喝一声,祭出一枚青色飞梭,带着炽烈的罡风,猛地掠空而出,狠狠砸在陆玄楼的双剑上,让陆玄楼身躯也猛然颤动! 而他身边的妖族大圣武莽,气息肃杀凌厉,踏步虚空,双手持刀,凌空斩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穷途末路 咔嚓! 虚空中仿佛有金色闪电划过。 就见一道璀璨的金色刀芒,横跨上百丈,无比凝练,如金色长河直落九天,天地似都被这一刀斩破般。 “好恐怖!” 一些观战者神色骇然,若不是距离远,仅仅是刀意,就足以把寻常武夫的魂魄撕成粉碎! “哼!” 却见陆玄楼面露不屑,左手抬起,晶莹如玉般的手指带起一片清色光泽,一掌凌空打去。 轰隆! 虚空震动,璀璨的清色掌印,古拙自然,有无坚不摧之势,划过数十丈距离,猛地撞在了百丈金色刀气上。 砰! 百丈刀气,直接爆碎炸开,拳劲余势不减,虽最终被武莽挡住,却震得他身影倒飞出去,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他怎么这样强大?” 武莽心中骇然,一击之威,高下立分,尤其这还是他磨炼数十年的刀诀,而陆玄楼只是随手一拳,同时还在操纵双剑杀人。 以一对多,逆境而战,尚能如此强势,这就太可怕了! 周礼等人对视一眼,眼眸中闪烁狠戾光芒! 周礼催动长剑,牵引万千紫色雷霆轰杀而下,直似雷道天尊般,毁灭气息滔天覆地。 武莽踏天挥刀,动用真正绝学,带起无匹耀眼的金色刀芒,席卷长空。 云琅道君操纵青色飞梭,如若一缕夭矫灵活的巽风,刺空而去。 慈心和尚十指结印,只见道道莲花绽放,漫天之上,都有玄妙莫测的法印凝聚,宛如一道道陨落彗星般,呼啸而出。 “还不够。” 陆玄楼摇头,体内澎湃的灵气,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甚至连肉身,都现出清色琉璃般的光泽。 而后,随着他一剑斩出,一道宏大的清色剑气,分化三千,如同三千座远古剑山一起从天而降。 那等剑威,直似能镇压日月山河,那一道道玄妙术法,第一时间被碾碎! 慈心和尚实力最不济,率先败退,身形踉跄,被震得倒退数十丈,脸色愈发苍白。 紧接着,铛的一声,青色飞梭倒射而出,哀鸣震天,飞梭表面都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云琅道君唇边发出闷哼,心痛至极! 只有归一剑宗周礼和妖族大圣武莽全身而退,可也被陆玄楼斩出的一剑劈的身形摇晃,狼狈不已。 一剑之威,强大至此,战场内外,无不震撼。 “嘶。” 还未动手的赵初、毒老和远处的大齐皇室老祖,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周礼是剑道巨擎、云琅道君是八荒境巅峰道君,武莽是妖族大圣,即便是最弱的慈心和尚,也是佛门金刚! 这四人联手,都能去和九境大能斗一斗,可陆玄楼以一敌四,竟然还稳居上风! “我来试试!” 大齐皇室老祖出手了,他一步踏出,伸出一只手掌压来。 只见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横空而起,铺天盖地的佛光浩浩荡荡,宛如千丈佛陀隔空按下的一只遮天大手,似能把天地都压塌。 轰隆! 金色手掌还未到,陆玄楼周围的虚空,都骤然塌陷下去,乱流激荡,如在哀鸣。 “有意思,这等炼体法门倒也不俗!” 陆玄楼目光中泛起一丝诧异,这大齐皇室老祖老似苍老,肉体力量却是无比强横,一身气血力量沟通内外,引动天地之力,一掌就有如惊天威势,可见其修炼的,当是一门极厉害的锻体秘法。 “可惜,依旧不够看的。” 苏奕毫不犹豫,同样以纯粹的肉体力量,遥遥一指按出。 陆玄楼虽然不曾修炼缎体秘术,然而在与天之武库中的傀儡厮杀时,一身根骨早就被锤炼到极致。 嘭!!! 当指掌相撞,那片虚空似炸开般,被洪流般的耀眼光雨淹没。 仅仅刹那,大齐皇室老祖身影猛地一颤,如遭风暴撞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地,才勉强稳住身影。 大齐皇室老祖惊骇不已,他一拳一脚,便如龙象之力,足可劈山断河,可是陆玄楼的力量,简直如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强横到极致! “诸位,一齐出手吧,这陆玄楼,确实是前所未有之大敌。” 周礼沉声道,其他人等皆点了点头。 轰!轰!轰! 一道道滔天彻地的杀意,贯冲云霄,笼罩四面八方,压得附近虚空都猛地剧烈翻滚塌陷。 一刹那之间,七位巨擎层次的强者齐齐出手。 紫雷如瀑、刀芒耀空、青梭飞舞、法印重重、道盘遁形,毒雾弥漫…… 七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七挂天降洪流,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猛地朝陆玄楼一个人轰杀而去。 这一刻,陆玄楼那深邃的眸发亮,他早已期待已久。 了断与大裴王朝的恩仇,让他斩除心中顽石,再无挂碍,身心皆圆满无执。 而现在,他要借此战,一举成就半步巨擎! 浑身战意像沉寂已久的火山被彻底点燃,宛如长江大河一般的血液在般的声响,他那颀长峻拔的身影,缭绕一片晶莹澄澈的清色,缥缈空灵。 “斩!” 陆玄楼眼中神芒暴涨,战意沸腾,掌中双剑带起滔天的剑吟,齐斩而下! 这一剑,陆玄楼几乎把所有的灵气与肉身之力都压榨干净。 天地仿佛都承受不住,虚空如画布般被撕裂开,轰隆的剑吟在天地间回荡,璀璨的剑气,几乎遮盖住了这片天宇,与那六位隐龙者的力量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 天摇地晃,日月无光。 远处观战者眼前,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天地,似都化作无穷的混沌,澎湃的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陆玄楼这一剑,虽以无坚不摧之势,一举将七位巨擎强者的联手一击破开,但他的身影,也被震得倒飞出去,足足十多丈才稳住身形。 而此时,人们的视野才恢复清晰,勉强看看清楚远处的一切。 只见到陆玄楼背负双手,凭虚而立,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似乎并未负伤。 可那七位巨擎层次的强者相视一笑,皆是露出笑意。 他们敏锐察觉到,这一剑斩出后,陆玄楼彻底耗尽了那仅剩不多的灵气,开始暴露出虚弱衰竭的迹象! “不好!” 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等人齐齐色变。 他们也察觉到了,之前陆玄楼的气息何等强盛,可此时他身上的气息,竟似被掏空般,断崖式衰竭! 七位巨擎强者心中皆是亢奋,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他们岂会不明白,此刻的陆玄楼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来啊,一起杀! “陆玄楼,你确实战力逆天,剑道无双,能接住我们六人联手一击,整个九州天下的年轻人中,恐怕都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周礼微微笑道,“可现在你已是油尽灯枯之身,又还能支撑多久?” “怪不得你之前将那柄凶剑和墨色道剑收起,原来是根本没有力量催动这两件旷世宝物了。” 赵初悠然开口,眸带怜悯,其他人也都踌躇满志,看向陆玄楼的目光犹如盯着一个死人。不过,出于谨慎,他们并未着急动手,担心被陆玄楼临死反扑。 这时候,哪怕是境界低微的武夫,也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七位巨擎层次强者联手之威,实在太恐怖,他们各自掌握秘宝、传承,底蕴和道行,都堪称同境顶尖。 “人力有穷时,陆玄楼战力再逆天,毕竟是涅盘境武夫,刚经历一场大战,哪还有力气再战?” 不知多少人暗自叹息。 可出乎人们意料,就在此时,陆玄楼却是笑了起来! “智小者不可谋大,志卑者不可谈高,信然也!” 陆玄楼说道:“一群磨刀石一样的家伙,真当我陆玄楼好欺负?” 说着,他轻轻舒展肉身,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开始发出雷霆一般的轰鸣之音。 而后,他身影一展,一袭黑衫骤然鼓荡,黑发飞扬。 在无数不可思议目光注视下,就见陆玄楼那颀长的身影上,仿似枯木逢春,原本枯竭衰弱的气机,于此刻骤然间暴涌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波动。 这一刻,陆玄楼就如在实现一场破茧成蝶般的蜕变,浑身肌肤、筋骨、血肉、经络、穴窍、脏腑……通体内外,皆大放光明。 清色的道光,犹如山崩海啸般在他身上蒸腾翻滚,刹那间,他整个人就如化作一轮大日,独照那片天宇! 大裴王朝上空,一道宽阔不知几何的门户一闪而逝,天地灵气汹涌澎湃,直似天上银河垂落人间! 而这汹涌的天地灵气如若受到牵引般,从四面八方轰隆隆席卷而来,近乎疯狂般朝陆玄楼体内涌去。 苏奕所立足之地,直接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灵气风暴,异象惊世! “这……” 有人瞪大眼睛,震撼在那,如见神迹。 “破境的气息!” 有人倒吸凉气,脸色大变。 “此人竟在战斗中极尽升华,犹如凤凰涅盘,了不得!” 原本内心担忧,已做好出手准备的陆三生,眼睛发亮,内心也不由涌起一抹震撼! 连他也没有想到,在这穷途末路的情况下,陆玄楼竟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破境,成就半步巨擎! “这家伙狂到没边,难怪剑术极高!” 若世间武夫都似陆玄楼这般,于大战中破境,极尽升华,则世间武夫人人如龙! 而当目睹这一幕,周礼等六位巨擎人物的脸色皆一变,浮现出惊怒之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要知道,十数日之间前,陆玄楼与妖族大圣武莽大战一场,跻身涅盘境,此刻竟然要成就半步巨擎,这等破境速度,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该死!” “此子刚才,竟是把我们当做了他破境的垫脚石!” “快,趁他尚未破境,将其杀了!” 周礼大喝,眉目间杀机暴涌,再没有刚才那悠然从容的姿态。 “好,一起上!” 其他人纷纷点头。 轰! 周礼率先出击,挥动紫雷剑,运转全身修为,毫不犹豫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他不敢再保留,一旦让陆玄楼稳稳立在半步巨擎之境,那实力注定要比刚才还要可怖,那怕是他,都有陨落的风险! “杀!” 其他六位巨擎人物也是如此心思,皆动用各自的杀手锏。 七位掌握巨擎人物一起出手,那等一幕该是何等惊人? 天地间,剑气夭矫、刀锋闪烁、法印轰鸣、风雷激荡……各种秘法和宝物如决堤洪水般,浩浩荡荡,席卷长空,那毁灭般的力量轰隆,让得那片天地都有塌陷崩坏的迹象。 那些原本中立的巨擎人物,此刻也按耐不住,纷纷出手! 黄金大世,大道争锋,有陆玄楼明珠再前,哪还有他们叱咤风云的时候? 有人一口赤色钵盂,横空变大,有耀眼无匹的神虹从钵盂内倾泻而出。有人眸子如电,大喝一声,催动手中一枚道印,如若远古神山般,轰隆隆碾压虚空而去。有人深呼吸一口气,祭出一口银色飞剑,夭矫如电。有人一挥袖袍,一道道火焰长龙破空而起,化作一方浩大狂暴的火龙阵。 这一瞬,赵三生目呲欲裂,内心如刀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与陆玄楼无冤无仇的巨擎人物,竟然不顾声名,选择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青砚与裴东来也是始料未及,呆滞在那里! 也就在这一瞬间,陆玄楼收起双剑,深邃的眼眸变得淡漠,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陆玄楼向来以武夫自居,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纯粹剑修,更不觉得自己的剑术比拳脚功夫高明! 轰! 他蓦地一拳打出,那一身力量蜕变为半步巨擎的力量,充盈于这古拙自然的一拳,几近于道! 当拳劲掠空而起,天地猛地一颤,一股无匹的天地之势,如若臣服般汇聚于那清色的拳劲内。 势如破竹! 那些出手的巨擎人物皆露出吃惊之色,难以置信。 大概是根本想不到,压胜剑术、剑道无双的陆玄楼,一拳之威,竟强横到这等地步,远处观战者们,也是被深深震撼,目瞪口呆。 那等一拳之威,直似神人出击! “诸位,再不齐心协力出手,今天怕是非让此子翻盘不可!” 周礼咬牙出声,脸色阴沉可怕。 “杀!” 宛如有默契般,这一刻那些巨擎强者皆全力出手了。 “杀杀杀,日日杀夜夜杀,我戴着面具要杀,不带面具也要杀,穷追不舍的杀,不分青红皂白的杀,认不认识都要杀!” 陆玄楼狂笑不已,“你们不腻吗?你们不腻我都腻了!我受够了!来啊,谁也别走,一起杀!” 陆玄楼将这两年积攒的郁闷发泄出来,这一刻,陆玄楼将为杀而杀! 轰! 陆玄楼欣长的身影上流淌着不再是剑气,而是赤裸裸的杀意,暴戾而乱躁!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以伤换死 虚空中,产生一道剧烈爆鸣。 半个弹指之间,陆玄楼就已经杀到了距离他最近的慈心和尚面前。 佛门有苦行僧人,修成金刚身体魄强横无比,慈心和尚就是一位修成金刚身的苦心僧人,所以在这些巨擎人物中,慈心和尚实力最弱,可体魄之强横,稳入前三甲, 然而此刻,那怕慈心和尚那强横无匹的炼体修为,也仅仅的来得及一竖掌,施展一种佛门护体秘术。 只见一道金色光罩,如同倒扣金钟般,护在了慈心和尚身上,龙吟虎啸般的梵音从金色光罩上传来,隐约间,似有一尊罗汉骑乘猛虎,身绕金龙,坐镇于那金色光罩内。 金钟罩,这是佛门的一种功法,防御力无比惊人。 可当苏奕一拳轰下—— 嘭!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那神妙无比的金钟罩,竟然如易碎的琉璃般,被陆玄楼随手一拳轻易打爆,紧接着,一道道破碎龟裂的声音响起,慈心和尚身上的念珠、袈裟、戒刀等等护体宝物,皆承受不住那等拳劲,尽数炸裂。 最后,慈心和尚整个人像箭矢般狠狠倒射出去,足足在百丈外,才摇摇晃晃站稳身影。 他面色惨白暗淡,气息衰落,唇中淌血不止,而其胸膛处,则凹陷出一个三寸深的拳印,那个位置,正是慈心和尚心脏之地! “我……竟挡不住这一拳么?”慈心和尚面露惘然之色。 而后,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慈心和尚那堪称金刚不坏般的强大肉身,竟是在虚空中四分五裂! 哗啦~,一块块碎裂血肉扑簌簌从虚空中坠落。 那等血腥的死亡一幕,让不知多少人毛骨悚然,倒吸凉气,这样一位修炼缎体秘术的佛门金刚,竟然都挡不住陆玄楼的随手一拳? 一拳,锤杀佛门金刚! 便是周礼见多识广,也不禁瞳孔一缩,脸色大变,其他人更是面沉如水。 尤其是那些体魄孱弱的巨擎人物,更是差点吓得惊呼出来,如果那一拳是对他打来,恐怕他会被凌空打爆了。 体魄最为强横的大齐皇室老祖,也不由倒吸凉气,心神颤栗。 “就这点能耐,也想杀我?” 陆玄楼站在虚空,眼中神芒冷冽,话语不屑,此时他周身萦绕杀气,黑发飘扬,青袍猎猎,直似一尊杀神! “杀!” 周礼震怒大喝,猛地出剑,磅礴无量般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其他人也一齐催动宝物,数股力量,如天河倒泄,铺天盖地。 这时候,谁还敢不拼命? 陆玄楼身影凭空一闪,下一刻就来到那赵初身前。 这个臭道士当初万里追杀,让陆玄楼吃尽苦头,先前对峙时,不知多少次出言讥讽和挖苦,早就被陆玄楼盯上了。 “咄!” 赵初神情大变,猛的打出一道护身法术,双手飞舞间,就见一道道阵盘凭空而起,横挡在他身前。 可是苏奕的力量何等恐怖? 轰! 一拳之下,青色阵盘顿时炸开,光雨迸溅中,赵初的身影如纸糊般被轰爆。 “道门替身术?” 陆玄楼微微皱眉,刚才打爆的赵初,竟是由一道符箓所化的虚影。 果然,就见数十丈外,映现出赵初的身影来。 赵初满脸惊悸,刚才那一拳,让他真正感受到在死亡前逃过一劫的感觉,若不是靠着那一张“替身符”,他恐怕早被一拳抹杀! “拦住他!” 周礼爆喝,陆玄楼的速度太快了,且身法飘忽,让他们之前的围攻,竟都是落空,才让赵初差点一命呜呼。 说话时,周礼第一时间冲上前,挥剑怒斩! 然而,陆玄楼并不理会其他人的杀伐,朝赵初扑杀而去。 陆玄楼骈指为剑,瞬间化作惊天剑虹,凌空劈来。 “杀!” 与此同时,那些巨擎强者也随之出手,携卷恐怖力量,以碾碎一切的威势,朝陆玄楼一个人笼罩而去。 “斩!” 猛地,陆玄楼一声长啸,掌指间掀起一道耀眼无匹的清色剑气,只有一指粗细,凝练到极点,任何人直视这道剑气,都会被它浓烈的锋芒灼伤眼睛。 唰! 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剑,天地似在这一剑之下都暗淡无光。 刹那间,这一道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凿穿赵初的身体。 赵初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似难以置信般低头看向自己身体,他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苏奕,张嘴要说什么,咽喉处,却有一道痕裂浮现,那是被剑气凿穿留下的痕迹。 而后,他身影如浮萍般坠落虚空,但这仅仅是开始! 喉咙头上现出一道血线,迅速蔓延开来,向上穿过他的鼻梁、嘴唇、额头,向下传过他的脖颈、胸膛,到了最后,他整个人从中间分成两半,恐怖的剑气,从其裂开的躯体中爆绽而出,他那两半躯体还未坠地,就被肆虐的剑气绞碎。 替身符可以救他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 于此同时,那些巨擎强者的攻击也轰杀而至! 漫天紫雷剑气虾开,陆玄楼身上的黑衫一节节炸裂,整个人更是身形暴退,他每退一步,脚下虚空,便塌陷一大块,劲风四溢。 陆玄楼全力斩杀赵初,守备自然薄弱,难以抵挡巨擎强者的恐怖杀伐,不得不将所遭受的冲击从脚下卸掉。 硬抗周礼一剑,让陆玄楼面颊涨红,浑身气血翻腾,发出剧烈的咳嗽,就见在他背脊处,一道剑痕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如瀑。 以伤换死! 那等一幕,当即震撼全场,让所有人失声,天地死寂。 那些巨擎人物也被这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惊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内心不可抑制地涌起恐惧之意。 武夫修行,境界越高,活的越旧,就越怕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四面皆敌 天地寂静,压抑人心。 陆玄楼一剑之威,让远处周礼、云琅道君等人都为之震颤,倍感惊艳,而那远处观战者,也是一个个呆滞在那。 那等一剑,直似能斩天上仙人,这时候,周礼眼神中已带上深深的惊骇,他万万都没想到,陆玄楼骈指一剑,竟会强大如斯,连赵初这位道门真君都被一剑斩杀。 而慈心和尚、赵初的死,则彻底让其他巨擎人物毛骨悚然,他们敢肯定,若这一剑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自己怕也在劫难逃! “陆玄楼,这一次,是老夫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能否就此言和,让我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大齐皇室老祖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我倒并不是怕死,而是我若出事,那大齐王朝必生大乱,到时候,大齐王朝必将陷入无休止的动荡中,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陆玄楼嗤地哂笑起来,淡然道:“之前,尔等还视我陆玄楼九州天下的祸患,不斩除必将流毒天下,现在怎么又变了?” 大齐皇室老祖喟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只怪老夫眼拙,没能看清局势,只要你愿收手,我保证,定会百倍弥补今日之过失!” “晚了。” 陆玄楼的神色冷淡,大齐皇室老祖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陆玄楼忽地一扫远处的云琅道君、武莽等人一眼,道:“你们若敢逃,他日我必前往你们各自老巢走一遭,到时候,杀的可就不止你们一人了。” 那些巨擎强者齐齐色变,他们被陆玄楼以伤换死的一剑惊吓,心中恐惧之极,后悔不该掺合进来,而现在,被陆玄楼这般警告,让得他们心都凉了。 “诸位,到了这一步,只有死战。否则便是尔等能逃,你们各自身后的势力和亲友,可逃不掉!” 周礼深呼吸一口气,冷冷开口,他身上的气息,瞬间汹涌起来,涌入到一个高深莫测境界,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连为一体,举手投足都带动天地之力。 “战!” 云琅道双瞳中,神芒如怒涛,他一手执道印,一手握拂尘,气势全力放出来,道门道君修为自然极为不俗。 其他巨擎强者对视一眼,皆露出决然之色,正如周礼所言,若陆玄楼有心报复,绝对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轰! 刹那间,这些大人物联手,神威释放,令天地色变。 “这才像点修行之辈的样子,只要你们不逃,杀你们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尊严的死法。” 陆玄楼点了点头,他兀自赤手空拳,颀长的身影上,却有一缕缕清色的剑气,如梦似幻,空灵出尘。 “动手!” 周礼催动紫色长剑,虚空中掠出粗如水桶的紫色天雷剑气,从天而降,声势惊人。 同时,他张口一吐,喷出一颗神珠,灿然如赤色大日,火焰如潮,有焚天之威。 同一时间,云琅道君踏空而起,掌御道印,攻伐而至。 其他巨擎强者也纷纷出手,天地动荡,大战再次爆发。 大齐皇室老祖大步上前,身影虽高大,却如火焰闪电般迅捷,还未靠近,便挥拳朝苏奕砸来。 一拳之下,虚空紊乱,黑色妖火肆虐,霸烈无匹。 苏奕不闪不避,举手捏印,与之硬撼。 轰! 一股毁灭气息惊人的气浪从陆玄楼和大齐皇室老祖之间扩散,陆玄楼身影微微一晃,原地未动,大齐皇室老祖则被震得倒退出一步 “再来!” 大齐皇室老祖猩红的眸泛起冷冽光泽,声如炸雷,再次挥拳,那等拳势,暴烈肆虐,撼天动地。 “原来是走的炼体一脉的道途,肉身力量已接近佛门修士金刚不坏的地步,大道底蕴也远超寻常,不是这世俗中的巨擎强者可比,可惜……” “还是不够强大。” 陆玄楼暗自摇头,眼见大齐皇室老祖这一拳轰来,陆玄楼身影猛地一展,一身气血如洪钟大吕般震荡轰鸣,而他的右手五指,并拢如剑,在虚空一斩。 就见大齐皇室老祖打出的一道拳劲,如若纸糊般被碾碎,他整个人都被震得身影踉跄,差点被镇压当场。 嘶! 场中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是云琅道君眸子也悄然一凝,大齐皇室老祖的肉身已臻至“无惧雷火,尘劫难消”的地步,就是对付同等境界的巨擎修士,也稳压一头。 可现在,却被陆玄楼轻松击退! 这让他都差点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这等恐怖的涅盘武夫了,简直强横到离谱的地步。 “杀!”“杀!” 一男一女,两位巨擎强者同时出手!。 女子挥动银色长枪,掀起漫天冰霜般凛冽刺骨的寒芒,凌厉迅疾。 男子则施展出一门极为阴森诡异的刀法,刀锋一闪,漫天都是猩红妖异的血色刀气,密密麻麻,如滚滚血色潮水般,朝苏奕覆盖而去。 “以卵击石罢了。” 这一刻,屹立原地纹丝不动的陆玄楼终于出击了。 他掌指如剑,划出一道极为璀璨的剑光,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那女子巨擎被劈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般。 陆玄楼这一剑又霸道凌厉到极致,虽被她挡住,可却遭受到极严重的冲击,一身气机都差点被震得溃散,气血逆转之下,让得她咳血连连。 而几乎同时,陆玄楼脚踏罡斗,衣袍猎猎,直接冲向戎鹤。 密匝匝的血色刀气影影幢幢,铺天盖地,弥散出恐怖的毁灭威能,可当还未碰触到陆玄楼的身影,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剑气狠狠绞碎。 砰砰砰! 就见漫天血色刀影,皆如若泡沫般炸开,沉闷的爆鸣接连响起,陆玄楼的身影势如破竹,碾出一条路径来。 “不好!” 男子脸色一变,眼见陆玄楼来,他猛地挥刀怒斩,一刀之下,近乎将一身力量催发到极致,让得这一刀斩出时,直似燃烧般,九丈血光冲霄。 陆玄楼眼眸闪过一丝不屑,随手一拂。 咔嚓! 九丈血光炸开,脆弱如纸糊,而当陆玄楼的指尖拂在那狭长刀锋上,看似轻柔的一击,却释放出如神只挥动巨锤轰砸的恐怖力量。 铛!! 男子如遭雷击,狭长战刀被砸得脱手而飞。 眼见他就要被陆玄楼镇杀,周礼递剑,从一侧刺来,直指苏奕的背脊要害。 与此同时,周礼眼中闪烁得意之色,这一剑若是落在实处,陆玄楼不死也要重伤! 第四百一十九章 “滚!” 陆玄楼袖袍一挥,一股匹练般的剑修席卷而出,砰的一声荡开那一柄紫色长长,周礼被震得一个踉跄,倒退出去。 不过,趁此机会,那位巨擎抓住一线机会,有惊无险地抽身而退。 全场震撼,三位实力远超世俗修士的强大人物一起联手,却竟都被陆玄楼轻描淡写之间击溃! 这完全出乎人们意料,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的观战的武夫修士,也都心颤不已,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的少年? 陆玄楼凭虚而立,冷眸如电,望向楚修,淡然道:“还不打算一起出手?” 陆三生一手握剑,也趁机嘲笑道:“唉,我还当所谓的巨擎人物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远处,周礼虽然镇定如旧,可脸色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挥了挥手:“你们一起上。” 云琅道君、妖族大圣武莽、乾坤圣地毒老等人当即站出,各自祭出自己的宝物,浑身气息滚滚涌动。 “杀!”“杀!”“杀!” 一众巨擎人物悍然出击,让这片区域气流紊乱,天地色变。 就见剑气、刀芒、宝光各种力量洪流涌起,同时更有诸般道法横空释放,浩浩荡荡,直似决堤洪流般,朝陆玄楼一个人冲去。 那等一幕,都能让任何巨擎人物绝望! “好!” 陆玄楼眸子一亮,他深呼吸一口气,袖袍鼓荡,一身修为也是在这一刻全力运转而开,通体内外,响起阵阵长江大河般的力量奔腾之声。 他不闪不避,迎冲而上。 顿时,大战爆发,陆玄楼和足足七位堪称世间顶尖的巨擎修士厮杀在一起,杀得这片区域轰鸣如雷,神辉迸溅。 可让远处武夫修士胆寒的是,面对七位巨擎人物的围困,陆玄楼却竟不曾被压制! 他疏狂如仙,势若无可匹敌,一次次冲垮对手的围困和打压,举手投足之间,施展出拳劲、掌印、剑气等不同的力量,每一击,皆强大到不可想象。 千般妙法,信手拈来! “这家伙的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这该在三灾境中淬炼出多少堪称惊世骇俗的大道底蕴?” 远处,周礼神色明灭不定,他目光一直锁定在陆玄楼身上,似乎试图要洞察陆玄楼身上所有秘密,可越看越让他心惊。 因为以他的智慧和阅历,都不曾听说过,在涅盘武夫中,有谁拥有如陆玄楼这般恐怖战力的存在? “周礼,你们也一起上吧,否则,待会再去杀你,未免也太麻烦。” 战场中,蓦地响起陆玄楼的声音。 就见他孤身迎战八方敌,纵横捭阖,一个人而已,如今却竟已稳占优势,压迫得云琅道君、妖族大圣等七人都快抬不起头来! “诸位,仇怨已经结下,此刻还要惜命不成?” 周礼当然清楚,陆玄楼以死换伤,让诸多巨擎人物投鼠忌器,难以施展全力,故而渐入下风。 战况愈演愈烈,陆玄楼浑身气机澎湃,举手投足之间,击溃来自四面八方的重重攻击,愈战愈强。他冷眸深邃,一身的精气神似沸腾,那种如烧般的战意,让他一身的潜能都如受刺激般爆发。 陆玄楼能够清楚感受到,在这等战斗之下,自己的修为、躯体、神魂都得到一种锤炼,在悄然发生变化。 这种酣畅热血的感觉,简直比世间最醇的酒还要让人沉醉。 若非要比较,大抵可以和一场极尽纵情的双修相提并论,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磨刀,果然还是要磨刀石够硬才行! 而此时,当那些对手察觉到陆玄楼那愈战愈勇的变化时,一个个都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数位巨擎强者联手,怎么可能压制不住他一个涅盘武夫?”周礼惊怒交加。 此时陆玄楼展露的战力,可比传闻中强大了不知多少! “该死,这小兔崽子是天上仙人下凡吗?否则,这世上怎可能会有这种变态?” “杀!” “全力出手,快!” 场中响起一阵大喝声,不管心中如何震撼,无论是云琅道君等人,还是心怀鬼胎的巨擎,皆再无保留,全力出手,势若拼命,一个个威势恐怖。 轰隆~ 此地风雷激荡,光雨如潮爆绽,那等战斗余波宛如滔天巨浪般朝四面八方扩散。 “周礼,还不出剑?” 蓦地,战场中传出陆玄楼的声音。 那些巨擎强者脸色微变,这家伙……竟认为他们这些人一起联手也拿不下他吗? 而远处,周礼面无表情道:“苏道友别着急,等你何时能脱困,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战斗中,苏奕哦了一声,目光一扫那些对手,轻叹道:“可惜了,你们也就只配当我苏某人的垫脚石。” 这些巨擎大多是江湖野修出身,底蕴浅薄,纵然联手,也没能让他感到极为致命的威胁,也让他很难借助这样一场战斗,实现心境和境界上的突破,完成一次涅盘,极尽升华。 这等情况下,陆玄楼内心那酣畅澎湃的战意,都消散不少,有些意兴阑珊。 “杀!” 一位剑道巨擎挥动双剑,冲杀而至。 此人潜龙剑宗宗主,身影雄峻,气势霸道迫人,一对双剑挥动时,直似抡起两座大山般,每一击皆至刚至强。 陆玄楼压胜剑术,压胜天下半数剑修,天下剑修不需任何理由,皆可问剑陆玄楼。 陆玄楼不再迟疑,蓦地纵身上前,大袖翻飞,一掌按出。 轰! 只见虚空之中,发出磨盘转动的响声,就像神灵推动巨轮碾过天空般,只见一只丈许大小的掌印,凭空凝聚。 这掌印由剑气凝结、雕琢而成,上面弥漫着五行剑光,道韵玄妙深奥! “死。” 陆玄楼面色淡然,随手往下一压。 剑气掌印,带着不可匹敌的力量,瞬间砸落,在它面前,潜龙剑宗宗主斩出的双剑,就仿佛两根木棍似的,被砸得发出刺耳的哀鸣,不受控制地脱手而飞。 而剑气掌印,余势不减,直接砸在潜龙剑宗宗主身上,整个人血肉炸开,筋骨爆碎,四分五裂! 一掌拍死! 那霸道血腥的一幕,让其他对手无不色变,浑身都猛地一僵。 一位剑道巨擎,那怕是江湖野修出身,能开宗立派,就绝非寻常人物,此刻竟然连陆玄楼一掌都挡不住,如同小鸡般被拍死了? 第四百二十章 杀阵 不远处,周礼双手悄然握紧,瞳孔闪烁幽冷的光泽。 可他依旧未动,静默旁观,那份镇定的姿态,让远处同样观战的武夫修士都不禁心惊。 这家伙要么就是无情冷酷之辈,要么就是另有打算! “斩!” 猛地,云琅道君、妖族大圣武莽、毒老一起联手,朝苏奕杀去。 妖族大圣武莽挥动一杆战戟,掀起漫天金色光雨,锋芒耀眼,气势恐怖。 云琅道君则催动一枚流光溢彩的道印,道印上镌刻“镇魄”两个古老的铭文。这是一件古老的宝物,一镇之下,足以让武夫修士魂飞魄散。 而在同一时间,另一侧方位上,毒老甩手抛出一串漆黑如墨的圆珠,在虚空中骤然炸裂,释放出如潮般的黑色毒雾。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 而在三者后方,其他巨擎也趁机出动,就如重重浪潮,对陆玄楼重重围困打击。 只不过和刚才不一样,似乎因为慈心和尚、道君赵初、潜龙剑宗宗主的死,让他们受到刺激般,一个个穷尽手段,宛如拼命。 面对这等攻势,陆玄楼神色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他掌指猛地在虚空一按。 轰! 以陆玄楼为中心的十丈区域,骤然涌现出一颗颗宛如燃烧般的星辰,狠狠扩散而开。 星辰剑道! 由陆玄楼全力施展之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皆被阻挡,产生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 “第二个。” 而趁此机会,陆玄楼一个迈步,凭空出现在妖族大圣身边,右手握拳,狠狠砸下。 “开!” 妖族大圣武莽脸色大变,丢弃战戟不用,双手交错于虚空结印,施展出一门极为玄妙的防御手段。 嗡! 灵光流转,妖族大圣武莽身上,出现足足九重厚重沉凝的黄色光幕。 可陆玄楼这全力的一拳何等恐怖,就见那一重重光幕,直接其拳劲下破碎炸开。 光雨迸溅中,妖族大圣整个人被一拳锤杀!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锵! 似感觉杀得不够利索,陆玄楼终于祭出三千道剑,整个人的气势又是一变,凌厉若仙,持剑横击。 清冽的剑吟在天地间回荡就见一座座剑山在虚空中涌现,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硬生生压制。 在这等镇压之下,当即便有不少人负伤,唇中咳血,围攻之势都差点被击溃。 而趁此机会,陆玄楼剑锋连斩三次。 噗!噗!噗! 血水飞洒,就见三颗血淋淋的头颅抛空而起,其脖颈断口皆平滑整齐,无头尸体还未坠落,就被战场中恐怖的战斗余波碾碎,血水和碎肉迸溅横飞,触目惊心。 三个呼吸后,那位男子巨擎被一剑封喉,双眼瞪得滚圆,临死脸上都写满不甘,死不瞑目。 七个呼吸后,那位女子巨擎手中银色长枪被挑飞,在她全力闪避时,被苏奕一剑劈成两半,死状惨烈。 十个弹指后,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肝胆欲裂,转身就逃。可尚在半途,其身影就被一挂宛如星河垂落的茫茫剑气覆盖,刹那间而已,便魂飞魄散。 至此,已有六位巨擎伏诛! 持剑在手的陆玄楼,简直是势不可挡,无所匹敌,展现出比之前更为恐怖的威能。 再看场中,和陆玄楼对敌者,已仅仅只剩下归一剑宗周礼、云琅道君、毒老三位巨擎而已。 他们早已被吓退,远远避开,再不敢上前,一个个神色间尽是惊骇之色,如受惊过度似的。 之前那一幕幕血腥的死亡画面,狠狠刺激到了这些人,让得他们亡魂大冒,斗志几乎崩溃! 再看向苏奕时,直似面对一尊剑道杀神,内心都已充满惊惧。 无数武夫修士,此刻都被震撼得失声,无法想象,在这等围困之下,陆玄楼竟依旧能强横到这等地步。 简直就是一路横推般,杀那些老家伙如杀鸡宰猴! “都已到了此时,你竟还能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陆玄楼目光望向周礼,有些讶然。 远处,周礼神色冰冷,伫足在那,目睹那一个个巨擎强者被斩杀当场,仍旧纹丝不动,这无疑很反常。 云琅道君等人也都看向周礼,眼神带着一丝不解。 之前的战斗和厮杀,周礼有大把机会可以出手,可他却不曾这么做,这让云琅道君等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怨气。 周礼的强大,他们皆有目共睹,只要他刚才出手,陆玄楼断不可能杀死那么多人!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周礼忽地笑了笑,道:“之前,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继续给你机会,让你归顺东荒圣地,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这种角色,必须毁掉,才能让我真正安心。” 陆玄楼笑道:“一个决定而已,需要想这么久?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优柔寡断之辈。” “狮子博兔,亦尽全力,况且我不是凶悍的狮子,你陆玄楼也不是那孱弱的兔子,小心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周礼笑起来,说着,他一指宫大裴王宫那三十三层石阶,道,“道友请看。”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就见那宛如由神金仙玉打磨而成的石阶上,涌现出一缕缕鲜红的血色。 这些血色像蜿蜒的小蛇似的,朝石阶两侧矗立的六十六座石像涌去。 再看那一座座矗立着的石像上,隐隐已泛起一抹虚幻般的鲜红光泽,忽明忽灭,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血祭杀阵?”苏奕微微挑眉。 “不错,前些天时候,在我抵大裴王都的时候,备下次阵。此阵名叫‘祭灵杀阵’,是由我第一剑宗的第三代掌教所布置。” 周礼笑吟吟补充道,“那六十六座石像内,皆以禁制力量禁锢着强大修士的一丝灵魂,只要汲取到充足的精血力量,此阵便能释放出恐怖无比的威能,若能以神兽的精血为引,此阵甚至可以灭杀轮回境之下的一切修士武夫!” “周礼,之前你为何不运转此阵,灭杀那苏奕?” 毒老忍不住问,这也正是其他人心中的疑惑。 陆玄楼凝声说道:“因为运转此阵的血祭力量还远远不够,而现在,随着我杀掉那六位巨擎,他们身上流淌的鲜血力量,已经勉强可以让此阵运转了。” 周礼抚掌赞叹,道:“道友所言极是。” 云琅道君中发寒,手脚冰凉,这才猛地意识到,原来之前周礼不动手,是为了搜集到足够去运转祭灵杀阵的精血,战斗中被陆玄楼杀死的那些人,无疑成了牺牲品! 这个事实,让谁能不惊? 第四百二十一章 底蕴 “现在,陆道友可敢试一试我第一剑宗第三代掌教亲自所布的大阵之威?” 周礼重新看向陆玄楼,嘴角浮现一抹浓郁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所有武夫修士心中发紧,担忧地看向陆玄楼。 “我本以为,你会是一个可堪对决的角色,现在,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陆玄楼轻叹。 “能够借大阵来杀敌,为何要亲自去动手?陆道友难道没有听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吗?” 周礼笑起来,他执掌这一座杀阵,斩杀无数强者,积累了赫赫名声。 “起!” 说着,周礼手中捏出一道法印,遥遥一指虚空,唇中发出一道晦涩的雷音,声震八方。 石像猛地一颤,宛如从无尽岁月的沉寂中苏醒,刹那间,石像上暴涌出冲霄的剑气,遮天蔽日。 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就见那一座座石像上,凝聚出一道恐怖身影,沐浴在冲霄剑气中。 当他们出现,汹涌如潮的禁制力量也随之弥漫而开,仅仅是那等恐怖的杀阵威压,便让陆玄楼呼吸一窒,如坠冰窟。 “好恐怖!!” 那一道身影散发出的力量,完全已已经达到了踏巨擎层次,几乎无限逼近轮回境大能。 陆玄楼却似浑然不觉般,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紧张不安、瑟瑟发抖的陆三生,笑言道,“我记得你的胆子向来是挺大的,怎地被吓成这样?出息。” 陆三生一呆,我的陆大爷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区区一座杀阵,何惧之有?” 陆三生周身剑意奔腾,凝聚一道血色剑光,迈步而出时,朗笑说道:“你我兄弟并肩,一同递剑,该是一段佳话!” “陆三生,莫要自误!” 云琅道君没有想到这般情况下陆三生竟然不曾有丝毫迟疑,要与陆玄楼风雨同舟。 虽然陆三生是不折不扣的剑道天才,可此刻也不过妖圣境界,那怕修行剑道,战力卓绝,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尊巨擎强者的强者,在这一座杀阵前也无法左右大势。 然而陆三生身份极为特殊,他是天谕剑宗的传承序列,被天谕剑宗寄予厚望。 斩杀陆三生,就相当于断绝天谕剑宗的剑道传承,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及此。 倘若陆三生陨落于此,天谕剑宗盛怒之下,举宗问剑,这一场风波将会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不排除天谕剑宗问剑东荒圣地,天下剑修问剑道门,九州天下乱战不休的可能。 剑修行事,只看手中三尺青峰,从无道理可讲!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不必杞人忧天。” 陆三生似是知道云琅道君心中所想,轻笑说道:“今日我将以大魏镜湖镇抚使的身份出剑,生死于天谕剑宗无关,诸位尽管出手,就怕你们没有那份本事,让我兄弟二人喋血于此。” “何必呢?” 云琅道君轻叹出声,周礼祭出的那一座杀阵,威势恐怖,非九境大能抵抗,因此在他眼中,陆三生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位将来有望的年轻剑修,不该在此停下脚步,黯然凋零! “人生在世,不该只有生死与利弊,那样未免也太无趣了。” 陆三生正色说道:“陆玄楼是我朋友,为他出剑,合情合理!” 门前雪无人看,心中事自己知! 他陆三生顶着天谕剑宗传承序列的称呼,走到哪里,那些武夫修士都要唤他一声道友,然而陆三生清楚,那些武夫修士眼中永远带着异样的光,让他极为不舒服! 他是妖族,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是真的有道理。 “这里没有你的事,退下!” 陆三生战意昂扬,陆玄楼却是不乐意了。 “怎么,看不起我?” 陆三生故作不悦,蹙眉说道:“当初在界关那边,老子也曾妖族大圣问剑,这年头,谁他娘还不是战力彪悍的天才?” “我可以和你同富贵,却不愿和你共生死,不是因为我陆玄楼是薄情寡义之人,而是把你当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没有拉着朋友一起的道理。”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阎君青鬼,凶名赫赫,两人联手,在此问剑一场,未免也太给这些人面子了。你尽管拭目以待,且看我如何手段!”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周礼冷笑出声,猛地朝陆玄楼一指。 顿时,那一道道恐怖的剑修虚影如锁定目标般,于虚空中一闪,带着滔天的禁制力量波动,朝陆玄楼杀去。 在他身上的禁制力量,化作一道道粗如手臂的剑气,杀气滚滚。 眨眼而已,就冲到陆玄楼身前十丈之地,手中一柄长剑猛地狠狠刺下,直似天雷从天而降,毁灭般的气息,让远处武夫修士凭生绝望无助之感,扪心自问,换做他们任何一人,怕是都挡不住对方一击了。 而此时,陆玄楼却是笑了,似是呢喃自语:“剑阵吗?刚好我也有一座!”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地之间似有雷音,嗡的一声,一座横亘不知几百里的巨大门户浮现在陆玄楼身后,清楚的落在所有武夫修士眼中,方圆万里,所有人生灵,皆是抬头可见! 巍峨而壮观,恢宏而苍凉,天之武库再现人间! 在天之武库洞开的一瞬间,无数灵兵也如潮水般涌出,汇聚在陆玄楼脚下,凝聚成一条剑光熠熠的道路,悬浮于天地之间。 而陆玄楼身后,有一座剑阵,剑气直冲霄汉,十万天兵整齐有序的排列在一起,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不可逼视。 然而不至于此,陆玄楼踏虚而行,落脚处剑光凝聚成一柄道剑。 三千步,就是三千道剑,道剑三尺,皆是道韵凝聚而成。 十万天兵、三千道兵,皆是完美无缺。 天兵还好,道兵可遇而不可求,那怕是九境大能,甚至是十境巨头,穷其一生,都不曾见过数量如此之多、品秩如此之高的道兵,这真的是涅盘武夫所能拥有的底蕴吗? 所有武夫修士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心神震撼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剑术不相上下! 云海翻腾,剑光明耀, 周礼看着看着陆玄楼出现在数十丈外,微笑道:“你我皆是剑修,那就看看谁的剑更锋利!” 归一剑宗周礼,无愧剑道巨擎之称,短暂失神后,就恢复了清明,声音响起时,他身影一展。 轰! 千丈云海崩散,乱流汹涌,一股霸烈如火般的毁灭气息,如山崩海啸般从周礼身上席卷而来。 周礼长发飞扬,眸泛冷芒,一身气势之盛,贯冲天地! 陆玄楼眼神淡然,道:“刀剑无眼,既然要分生死,就无须废话,拔出你的刀,让我看看,所谓的剑道巨擎,究竟有几斤几两。” “如你所愿。” 周礼微微点头,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声音还在回荡,他掌心一翻,一口雪亮狭长的长剑浮现而出。 足有三尺长的剑锋,在天光下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光影,剑身内似涌动着一片血色炼狱,尸山血海浮沉其中,弥散出滔天的毁灭血腥气息。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剑柄处缠着一层染血黑布,散发出诡异瘆人的黑色光泽,附近虚空都被染成墨汁般的黑色。 陆玄楼眉头微挑。 这是一把屠戮过无数生灵的凶剑,而剑柄的黑布,极可能是一位妖族大圣的皮毛炼制而成! “此剑名天诛,是我的本命飞剑,伴我征战至今,曾砍断近百位涅盘境武夫的头颅,也让数位巨擎强者黯然凋零。” 周礼一刀在手,一身气息变得凶厉霸绝,眼神如深邃炼狱般慑人,直似一尊来自地狱的杀魔般。 原本清朗的天穹,骤然变得昏暗压抑,附近虚空乱颤,蒙上一层如潮般的浓稠血腥煞气。 远远望着,就让那些武夫修士还惶恐不安,陆三生、青砚、裴东来的心也不由悬起来。 “天诛?这剑名着实浮夸。”陆玄楼一阵摇头。 “浮夸与否不重要,只要契合我的心境,足矣。” 周礼说话时,蓦地踏步虚空,右手握剑,朝陆玄楼走来,“你的本命飞剑,为何不亮出来?” 他每一步迈出,虚空塌陷,爆鸣如雷,而他身上那凶厉的气势和杀机,也随之攀升一大截,就如魔尊出行,天塌地陷,那恐怖的威势,足可以轻松震慑同境人物的心神! “自始至终,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剑修,所以哪有本命飞剑一说?” 陆玄楼负手于背,神色自始至终恬淡如旧。 本命飞剑于剑修而言,无疑无第二条生命,然而陆玄楼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例外! 他虽然掌控三千剑道,压胜剑术,却偏偏没有本铭飞剑,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这句话,可视作是你的遗言!” 周礼大笑一声,脚下蓦地一顿,恰好踏出九步,而其一身气势在这九步之中,早已蓄势到巅峰状态,那恐怖的杀机,直似实质般,让其手中长剑都随之激昂吟啸。 早些年,周礼也曾两族界关练剑,出剑最是狠辣,同境之中,杀妖数量名列前茅,因此有人皆称其为杀妖狂。 那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懂他的剑道。 剑修杀伐第一,何谓杀伐? 将自身生死抛之脑后,一出手,便求毁灭之威,不留余地!管你是天上仙神,地下妖魔,也难阻我杀戮之意! 轰! 就在周礼脚下一顿的同时,他右臂蓦地扬起,简简单单一剑斩出,天地如画布,似被劈出一道笔直裂缝,恐怖的杀伐力量,充斥剑芒之中,带起令天地黯然的黑色光影。 这一剑,简单到极致,也凝练到极致,将周礼那一身巨擎层次的底蕴,以及精气神尽数融于其中。 没有变化,完全是以自身之道御手中之剑,如此,也霸道到极致! 当看到这一剑,大裴王都中的一众武夫修士皆眼睛刺痛,心神有被撕裂般的剧痛惊悸之感,顿时,皆齐齐骇然色变。 那等剑势,简直足以令鬼神惊!! 不得不说,周礼有着骄傲的本钱,似他这等角色,搁在九州天下中,也足以和那些顶级道统中的旷巨擎人物一较长短。 似他这一剑,的确已将大道和自身的力量演绎到了极致。 “好剑术!” 陆玄楼由衷称赞一声,却屹立原地未动,右手袖袍鼓荡,掌指捏印,轻飘飘在虚空中一按。 似仙人抚山河,神人按日月。 轻描淡写,不带烟火气息,可却已经将陆玄楼那一身的道行,于这一击之中尽数呈现。 轰!! 道剑、天兵、灵兵杂乱汇聚,化作一只巨大手掌! 掌印横空直似要压塌虚无,令天倾地覆,所过之处,隐然有无坚不摧,勇往直前之势。 砰! 周礼斩来的黑色刀芒,甫一和掌印碰撞,猛地剧烈震颤,爆绽出刺耳无比的轰鸣。 光雨飞溅,剑芒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而后轰然爆碎。 恐怖的毁灭力量肆虐扩散中,陆玄楼的掌印已凭空来到叶霄上空,镇杀而下。 周礼眼眸微凝,不惊反喜,浑身战意似被点燃,唇中发出一声长啸,蓦地挥剑斩出。 铛!铛!铛!铛! 周礼挥刀如电,掀起毁灭般的杀戮风暴,密集的剑气似一道道撕裂长空的黑色流光,霸烈无边。 可出乎他的意料,陆玄楼的这一道掌印竟无比恐怖,在他斩出第十三剑时,才终于将这一道掌印彻底劈开,轰然爆碎。 这看得那些武夫修士齐齐色变,差点傻眼,打破脑袋都没想到,强大如周礼,却会被这一道掌印逼迫得连续出刀! 这无疑意味着,之前被他们认为困兽犹斗的陆玄楼,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强大! 陆三生则眸子发亮,欣喜激动,连他都万没想到,迈入涅盘境之后的陆玄楼,会强大至此! 归一剑宗周礼,在九州天下名声不显,可陆三生却知道,在两族界关,这确实一个极为拿的出手的名字! 根本不给众人多少思考的时间,就见天穹之下,陆玄楼一个迈步,掌指捏印,再次打出,翩然如谪仙出行。 可当他这一击打出,却似举起一座远古神山,砸落人间,附近虚空轰然塌陷,万丈云层崩散消失。 恐怖璀璨的拳印,让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好你个陆玄楼!着实让人惊叹,难怪莫惊春指名道姓,说你不能活!” 周礼眼眸发亮,大笑震天。 他不退反进,握剑杀伐,雪亮狭长的天诛长剑,发出隆隆震天的尖啸,狂暴的剑气洪流,遮天蔽日 然而,仅仅眨眼间——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中,周礼连人带剑,被狠狠震退,瘦削的身影倒退时,似承受着极大的力量,让得每一步落下,脚下虚空便轰然爆鸣塌陷。 而周礼的脸颊则一阵青一阵白,略显狼狈。 “这……” 大裴王都中武夫修士再次色变,惊得头皮发麻,彻底无法淡定。 若说刚开始交手,周礼等人有些轻敌,以至于被陆玄楼占了点便宜。 那此刻他再次被撼动,可就根本无法用大意来解释! 无疑,无论是周礼等巨擎,还是他们,皆低估了陆玄楼的可怕。 而这一切,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之前那一场旷世大战中,哪怕是灭杀那六位巨擎人物时,陆玄楼也不曾动用全部威能!换而言之,若用之前的标准来揣陆玄楼的战力,注定会陷入一个严重误区,会让人下意识低估陆玄楼的实力! 只是……如今的陆玄楼,到底有多强大?一时间,所有人也感到一阵惘然。 而陆三生,则已激动得双手紧攥,胸腔起伏,浑身热血澎湃,恨不能鸣金擂鼓,为陆玄楼助威喝彩。 不愧是我兄弟,剑术与我不相上下!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堪入眼! “惊喜多的是,别高兴太早。” 天穹下,陆玄楼淡然的声音响起。 就见周礼才刚刚站稳身影,陆玄楼便再次出手,依旧是浩瀚剑刃凝聚而成的剑刃,散发着恐怖无比的力量波动! 有天之武库与道兵加持,那怕陆玄楼仅仅是涅盘境武夫,一举一动,也无不充盈玄奥莫测的大道力量。 而当力量足够强大,根本无须施展什么惊世道法,至高秘术,便可一力破万法! 陆玄楼对付周礼,便是如此,管你杀戮之道何等霸烈凶狂,我自可一力破之! 武夫的拳,岂会输给剑修的剑? 周礼冷哼,威严的面容浮现一抹疯狂般的戾气。 之前一击,他虽被陆玄楼撼退,但并未让他遭受重创,只不过是看起来很狼狈罢了。 “起!” 周礼声如雷音,炸响天地间。便见在他背后,映现出一片极尽恐怖的血色炼狱,尸山血海,毁灭气息遮天蔽日。 而陆玄楼这一拳砸来,顿时像陷入无尽炼狱中,尸山血海沸腾,将这一拳的力量尽数化解。 陆玄楼整个人则被那“杀戮炼狱”所形成的域场笼罩,直似置身于一座隔绝于天地之外的血色世界。 血浪翻滚,尸骸如林,恐怖的毁灭气息,化作滚滚雷霆,激荡扩散。 换做涅盘境修士,被困在这等地方,瞬息就会承受不住那毁灭力量的压迫,暴毙当场! 因为这是周礼一身杀伐剑道的极尽演绎,那等威能,岂是寻常? 轰! 血海掀起巨浪,无数尸骸涌起,似群魔出征,一起朝陆玄楼杀来。同时,更有毁灭气息所化的雷霆笼罩而下。 “此等大道域场,倒也堪称顶尖了。” 陆玄楼暗道,神色却是恬淡,依旧不慌不忙,袖袍鼓荡,在他周身有充满玄妙的大道力量的剑光萦绕流动,勾勒出一道浑圆的大道光影,随着大道光影仿似磨盘般徐徐旋转,肉眼可见。 轰隆—— 汹涌的血色浪潮冲来,撞在陆玄楼那大道光影上,就如惊涛拍岸,却终究只能徒劳而返。 那如若群魔出征的无数尸骸,则一一被挤压磨灭,躯体一一爆碎炸开,化作杀戮气息溃散,就是从天而降的毁灭雷霆,都无法轰破陆玄楼周身的大道光影! 远远一望,陆玄楼的身影恰似一块磐石,八风袭来,万古不移! “任你如何逆天,在这杀戮炼狱,我便是天,是掌控一切的主宰!” 周礼的大笑声响起,他脚踏血海而来,漫天毁灭雷霆拱卫,一身威势,在这杀戮炼狱之中,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斩!” 周礼右手中天诛剑刃骤然嗡鸣,横空斩下。 轰! 剑气贯空,仿似代表主宰的杀戮意志,霸天绝地,和之前相比,强大了不知多少。 “巨擎而已,并非十境巨头,竟也自封主宰?” 陆玄楼哑然失笑,“既如此,我便让你这位主宰,败在你最得意的剑道之上!” 声音刚响起,陆玄楼脚下一踏,一股无匹的力量透发而出,整个杀戮炼狱猛地一震。 而他的右手探出,于虚空中一拍,白皙修长的手掌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可那迎面斩来的剑气,却似遭受到天神手中的巨锤轰砸,轰然爆碎。 周礼脸色一变,可还不等他变招,陆玄楼那峻拔的身影早已纵身而起。双手扬起,在身前虚空猛地一按。 轰!!! 无数璀璨炽盛的剑气如决堤天河般骤然涌现,浩浩荡荡,镇杀而下,杀戮炼狱骤然剧烈震荡起来。 无尽血海被剑气撕裂,斩成无数段,密集如林的尸骸直似一捆捆草芥般爆碎炸开。笼罩在整座杀戮炼狱爹毁灭雷霆,都被那漫天的剑气狠狠碾碎,产生隆隆爆鸣之音。那汹涌的剑气洪流,直似怒海狂涛,要掀翻这片血色炼狱! “该死!” 周礼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挥刀怒斩,可仅仅片刻,他就被那浩浩荡荡的剑气斩得踉跄倒退,手中天诛剑刃都一阵剧烈震颤,一身气血翻腾。 “好可怕的剑意,好惊人的大道根基!” 周礼不由露出惊容,到了此时,他哪会不清楚,苏奕虽是涅盘境武夫,可其底蕴和大道力量,甚至远在自己之上?这让周礼都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他自忖在巨擎层次的道路上,已筑就近乎同境无敌的根基,便是百里剑秋都言之凿凿的说,哪怕是在大荒九州,以他的底蕴,也足可以和那些顶级道统的旷世天骄比肩! 然而现在,一个涅盘境的少年,却连连压制于他,这让周礼焉能不惊? 轰隆! 不等周礼多想,整座杀戮炼狱发出不堪重负般的剧烈动荡声音,紧跟着便轰然炸开。洪流席卷,剑气激射。直似一座火山,在那天穹之下猛地爆碎,那片虚空彻底崩坏紊乱。 而周礼的身影,则倒射而出,不受控制地在虚空中退出百丈之地,当其身影站稳时,脸庞已煞白透明,而唇中则有一缕刺眼的鲜血流淌而出! 大裴王都,所有武夫修士皆如遭雷击,骇然失色。 杀戮炼狱,竟被毁掉了,而周礼似乎还遭受重创!这一幕,颠覆所有人的认知和想象,让他们都有懵掉的感觉。 须知,周礼成就剑道巨擎之后,从不曾这般狼狈过! “裴东来,你之前说陆玄楼极为了不得,我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说的果然不错。” 青砚喃喃,满脸的欣慰和激动,等她将陆玄楼的一身剑术、剑道学尽,该是何等风光的场景? 裴东来:“……” “似这等剑道,的确堪称不俗,但是很可惜,你遇见了我!” 天穹下,毁灭般的洪流溃散,映现出陆玄楼那峻拔的身影。 他青衫飘曳,纤尘不染,毫发无损,沐浴在天光之中,如仙如神。 天之武库有三千剑道,每一种剑道都积尽巅峰,那怕陆玄楼囫囵吞枣,还不曾融汇贯通,其剑道造诣,也非常人可比! “不堪入眼?” 周礼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天诛剑,轻叹喃喃道:“的确,论修为底蕴和大道力量,便是我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你比要要强大一截。” 说到这,他目光抬起,看向远处的陆玄楼,忽地咧嘴笑起来,道:“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对手,足堪称是我来到中州,遇到的最惊喜的一件事!” 声音回荡天地间,众人怔怔,心潮起伏。 此刻的周礼平静的外表下,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癫狂之意。 就是陆玄楼心中也一阵发寒。 他意识到,周礼彻底怒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地如画,一剑分之 “老夫今日与你玉石俱焚!” 周礼笑了笑,笑声透着决然和疯狂般的意味,声音在回荡,他一身的气机彻底沸腾,涌现出肆虐恐怖的血色神虹,贯冲天穹,他的威势,随之暴涨一大截! 而在周礼手中,天诛剑刃这一刹似燃烧般,刀柄处缠着的黑布翻腾蠕动,弥漫出墨汁般的凶厉杀气。 周礼仰天大笑,纵步虚空,蓦地一剑斩出,这一瞬,天地骤然一暗,如坠黑暗永夜,恐怖的杀机如潮水般,遮蔽那片天穹。 无论是云琅道人等人,还是陆三生等人,皆心生大恐怖。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在周礼这一剑之下,似有一道弥漫着轮回境气息的伟岸身影,一跃融入那茫茫剑气之中,怒斩而下。 根本无法形容这一刀的恐怖,似能把天地劈断,令山河万象崩溃。 “的确晚了……” 轻声自语中,陆玄楼动了,如潮剑吟响彻。 一柄雪白道剑出现在右手,随着陆玄楼身影在虚空中一闪,一道剑气随之横空而过。 时间似悄然静止,那片天地像一张画纸,出现一道笔直的裂缝。 裂缝所过之地,出现在周礼斩下的剑气上,出现在其剑柄处,也出现在其胸膛间。 而陆玄楼的身影,则已经立在周礼后方十丈之地。 在其手中,雪白道剑剑泛起一抹嫣红的血光。 而后,像画纸般被一分为二的天地,发出轰然巨响,似天塌地陷般。 周礼斩出的剑气,寸寸崩碎溃散,手中的天诛剑刃,在哀鸣声被震飞出去。 周礼的躯体,也从胸膛处断成两截,鲜血从断口处倾泻而出。 一剑之下,这天、这地、这人,皆如画中物,一分为二! 天穹下,毁灭般的力量洪流兀自在肆虐。 周礼眼眸瞪大,满脸错愕,似难以置信。 他的天诛剑刃中,封印着第一剑宗历代轮回境剑仙的一缕剑气,融入其一身道行,其杀伤力之盛,足以媲美轮回境剑仙一击。 然而,这一剑却被陆玄楼一剑破灭! 这……是一个涅盘境武夫能够拥有的力量?他又是如何办到的? 周礼艰难地扭头,嘴唇蠕动,似要问一问,可他的视野中,只来得及看到陆玄楼的身影,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归一剑宗周礼,东荒的剑道巨擎就此陨落! 其躯体被斩成两截,带着鲜血从虚空中坠落,临死前,脸颊上都写着不甘和惘然。 而当看到这一幕,大裴王都中的武夫修士皆彻底呆滞在那,彻底傻眼。 陆玄楼这一剑来的太快,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也凌厉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一剑横空,刹那间而已,已分生死! 以至于,当看到周礼被杀那一幕,人们甚至都以为是错觉,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毕竟,之前周礼已动用最强大的杀手锏,已穷尽他一切之道行,斩出了足以轮回境剑仙的一剑。 谁能想到,在周礼最强大最耀眼的时刻,迎来的不是胜利,而是死亡? 说不出的惊惧、恐慌如潮水般涌上那些围攻陆玄楼的巨擎强者心头,他们脸色变幻,如丧考妣。 每个人,都有崩溃之感,就是云琅道君都被陆玄楼这一剑的威能彻底惊到,身心震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有人失声大叫,不愿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场中那死寂般的氛围,也就此被彻底打破。 似周礼这般强横的剑道巨擎都要陨落,他们岂有活下去的道理? 虚空中,陆玄楼收起道剑,一个迈步,飘然来到大裴王宫上空,顿时,全场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巨擎强者下意识戒备警惕起来,看向陆玄楼的目光有仇恨,但更多的是畏惧和恐慌。 之前,他们敢肆无忌惮鄙夷和轻蔑陆玄楼,甚至出手围杀陆玄楼,就是断定陆玄楼绝不是周礼的对手,借此机会卖个人情给东荒圣地。 可现在,连周礼都被杀了,他们哪还敢造次? 有位巨擎强者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青砚的喉咙,厉声道:“陆玄楼,你敢乱来,我便杀了她!” 陆玄楼语气随意道:“你尽可以动手。” 青砚:“……” 她与陆玄楼虽然有些关联,勉强算是亲戚,却并无多少感情。 可陆玄楼这般说话,着实让人伤心,亏她还担心陆玄楼安危,背地里苦苦哀求七叔青笑笑在关键时刻出手,助陆玄楼转危为安。 “她叫青砚,是飞仙台青家贵女,她若有个闪失,不止你们活不了,你们那些族人,也要为他陪葬。” 就见陆玄楼继续道,“不过,趁我生气之前,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了他,我让你们活着离开。” 那些巨擎强者皆犹豫,进退两难! “我们放人之后,你若反悔怎么办?”有人皱眉皱眉。 陆玄楼淡然道:“你们的性命,于我眼中和蝼蚁也没区别,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些蝼蚁反悔。” 顿了顿,他说道:“别再废话,要么放人,要么死,三个呼吸内,我要一个答案。” 轻飘飘的声音,却让场中气氛压抑起来,那些巨擎强者面面相觑。 最终,那位挟持青砚的巨擎强者深呼吸一口气,道:“好,我答应!” 说着,他一咬牙,松开青砚,拱手赔礼。 飞仙台青家,那怕是三教神仙也要给三分薄面,绝不是他们这些江湖野修出身的巨擎强者可以招惹的存在。 而后那些巨擎强者第一时间朝远处掠去,似唯恐陆玄楼趁此机会,对他们动手。 陆玄楼一阵摇头,魏人行事,何曾出尔反尔? 陆三生来到陆玄楼身边,忧心冲冲说道:“周礼虽死,东荒圣地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将有轮回境剑仙出手,你有何打算?” 陆玄楼不以为意道:“你就是操心的东西太多了。” “你在中州举目无亲,不如随我去天谕剑宗!” 陆三生说道:“以你我兄弟的剑道天赋,甲子剑仙,唾手可得,往后的天谕剑宗便是你我的兄弟的一言堂,将来问剑东荒圣地,大有可为!” “待会再聊。” 苏奕说着,已折身来到大裴王朝中的一处桃林中,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背对陆三生。 而后,陆玄楼眉头皱了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唇角淌出一股鲜血,清俊的脸庞也变得苍白起来,气息急转直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更怕落泪 陆玄楼擦掉鲜血,长吐一口浊气,拿出一株灵药开始吞服,唇角却泛起一丝愉悦的笑容。 之前与数位巨擎强者交手,最终动用天之武库,一剑斩杀归一剑宗周礼,陆玄楼看似强势无比,实际上却是举步维艰,否则以陆玄楼瑕疵必报的心性,绝不会让那些巨擎强者全身而退! 以陆玄楼的境界和实力,依旧无法驾驭天之武库中的三千道剑,能有如此战绩,即便是陆玄楼也难以置信。 “周礼最后一剑,烙印着一股属于轮回境剑仙的气息,换作三灾境时的我,绝对难以抵挡,而现在,自我涅盘武夫的实力,借助天之武夫的的道剑底蕴,便足以力破之!” 陆玄楼暗道。 东荒大战,陆玄楼曾亲眼目睹轮回境强者捉对厮杀,因此一眼就看出,周礼那一剑的力量,勉强相当于轮回境大能的一击。 轮回境剑仙,似这等存在,别说一般修士,就是九州天下中最顶尖的巨擎武夫,在那一剑之下,也注定有死无生。 不过周礼终究不是真正的轮回境剑仙,那一剑的力量,虽然堪称轮回境剑仙的一击,但真正的威能,则稍逊一筹。 若严格来说,周礼那一剑,相当于轮回境剑仙以剑气炼制的剑符。 即便如此,陆玄楼仍然需要动用天之武库的道剑底蕴,才能破之,由此可见,轮回境剑仙究竟是何等恐怖! “虽说以我如今的实力,还很难和真正的轮回境剑仙对抗,但涅盘之路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几个像样的对手了!” 陆玄楼暗自呢喃! 所谓巨擎,就是涅盘境的尽头,而如今,他一战灭杀数位巨擎人物,于整条涅盘之路上称尊,也无不可! “有朝一日,但我成就巨擎时,我的对手,应该是能是九境大能了!” 想到这里,陆玄楼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期待。 在九州天下,巨擎如天,九境如神,十境巨头高高在上! 古往今来的岁月中,九境之下的角色,那怕是巨擎人物,几乎没人能横跨境界,斩杀九境大能。 对于武夫修士而言,第九境就犹如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天堑之上是九境大能,天堑之下则是其他境界的修士。 而这个天堑,也几乎不曾被任何修士打破过,这也是为什么,九境大能开宗立派,便是一方圣地的原因。 但陆玄楼如今确信,这个天堑并非牢不可破。 “如今,我于涅盘一境难觅对手,待我成就巨擎,自当以斩杀九境大能为目标。” 陆玄楼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他并非狂妄,而是求道之路就是如此,当举目无敌时,自当朝境界更高处寻觅。 水往地处流,人往高处走! ……… “那陆玄楼没追上来?” 距离大裴王都足足数百里之遥的一片山峦中,来自东荒圣地的武夫修士停下脚步,明显都松了口气! “周礼大人殁了,我们该怎么办?” 只是一想到周礼陨落的事情,他们的神色皆是变得阴沉下来。 “消息注定是隐瞒不住的,而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去为周礼大人复仇,依我看,还是将此事禀报给圣地,由圣地强者收拾陆玄楼为好!” “圣地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有机会复仇了!” 有人声音低沉,苦涩出声,“别忘了,圣地之中,周礼大人是最强大的巨擎人物,而那些九境大能,此刻根本无法前来中州!” 一番话,让这些东荒圣地的武夫修士面面相觑。 半月之前,大河剑宗的那位女子剑仙也不知发什么疯,无缘无故问剑东荒圣地,将百里声秋打得半死不活,若非百里剑秋出手,东荒圣地的山门都要被她一剑斩灭! 而山河宗宗主牧九州坐镇东荒与中州交界之地,死死盯着百里剑秋与林野渡,一句此路不通,让两位九境大能束手无策,难有机会降临中州,镇压陆玄楼。 “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人愤根不平!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人深呼吸一口气,咬牙说道:“据宗道所言,神主不日将返回圣地,我就不信,牧九州与大河剑修的女子剑仙还敢造次?没有这两人的庇护,也就意味着,无论陆玄楼躲到那里,都逃不出我东荒圣地的手掌心。” 众人皆是精神一震,却也有人叹了口气,话说的好听,可那也得等到以后了! 更何况,谁又敢确定,以后能够找到机会收拾陆玄楼,总不能让神主莫惊春自降身份,对陆玄楼出手吧? 这种说法,和苍白无力的自我安慰没有任何区别! ……… 茶山镇。 夜晚来临时,一轮皎洁明月当空悬挂,洒下如水清辉。 祭拜过村民,陆玄楼随意坐在山腰一条小溪旁的巨大青石上,挽起裤管,光着双脚,浸泡在潺潺流淌的清凉溪水中,手中还拎着一壶酒。 月光洒落溪水中,波光粼粼,夜风吹来,带着阵阵草木清香,静谧清宁,直似世外净土。 当青砚找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而青砚一袭白衣,明眸皓齿,姿容如仙,灵秀绝俗,恍惚之间,陆玄楼仿佛看到了青芜,整个人也温柔起来。 青砚俏生生的立在陆玄楼一侧,说道:“姐夫,我把你要的地图找来了!” 说话时,青砚从袖口拿出一个玉盒,递了过去。 陆玄楼接过玉盒,取出其中的地图,端详起来。 地图绘制的很详实,将中州的山河城池尽数描摹出来,那些圣地仙门各自所盘踞之地,皆被标注出来。 陆玄楼目光游走,很快便找到落月闻家,离此处极为遥远! “姐夫,你当真要南下问剑?” 青砚担忧问道,落月闻家虽然仅有两位九境大能,却皆是剑仙,杀力之强,放眼整个九州天下,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尤其是那闻溪,传闻是远古神境转世,剑术、剑道皆是超乎想象。 在闻溪成就轮回境剑仙时,山上山下便有过一场谈论,最终一直认为,闻溪未必会是继魏帝陆啓、神主莫惊春后,第三个踏入十境的人物,但将来一定是铁板钉钉的十境纯粹剑修。 陆玄楼与之问剑,青砚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早就说好了的事情,不好出尔反尔!” 陆玄楼淡然笑道:“况且此番问剑,也就一两剑的事情,我若小心一些,其实还好!” 青砚点点头,沉声说道:“那就小心一些,不要让青芜姐姐为你流泪哦!” “那我就更不能死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啊,最怕美人迟暮,更怕青芜落泪!”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南下问剑 “姐夫,能否跟我讲一讲今日之战?” 青砚手托香腮,明秀美丽的脸庞在月光下泛起淡淡光晕,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今日之战,谈不上什么。” 陆玄楼饮了一口酒,道:“不过那周礼所求索的剑道,倒是值得聊上一二,这对你磨砺剑心或许有些帮助。” 说着,陆玄楼便为青砚一一剖析起来,青砚渐渐听得入神。 直到陆玄楼讲完,少女内心震撼之余,不由陷入沉思。 这就叫点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些战斗经验和认知,同样能给予人醍醐灌顶的收获。 月色中,陆三生的身影忽地从远处走来,陆玄楼示意对方稍等,他收起浸泡在溪水中的双脚,穿上鞋袜,这才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桃树林。 青砚正沉浸在一中感悟中,陆玄楼自不愿意她被惊扰到。 “想清楚了?” 来到桃林深处,陆三生这才开口问道。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这一场问剑势在必行!” 陆三生想了想,说道:“东荒大魏,信之以诚,大过生死。你主意已定,我自然不会劝你改变主意。” 说着,他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玉简,递给陆玄楼。 “这玉简内是成就巨擎的心得和体会,你且收下!” 陆三生继续说道:“成就巨擎绝非一蹴而就的事情,要做许多准备,若是凭你自己摸索,一来会耗费大量不必要的心血和世间,二来极有可能剑走偏锋,准备不全,以至于困顿于半途,破境无望。” “这玉简并非什么高深的传承,但足可以让你少走一些弯路,不至于在成就巨擎这件事上找不到方向。” 陆玄楼收下玉简,笑道:“多谢了,我会好好珍藏的!” “你我兄弟,还说什么谢字,见外了不是!” 陆三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先前一场大战,让我彻底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庇护,随你南下问剑,也不过是袖手旁观,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决定启程返回宗门,闭关破境,待我出关,定要成那大圣之躯,届时再与你并肩,问剑天下。” 陆玄楼笑道:“关于问剑之事,你大可不必操心,也无须理会,照顾好你自己便可。” 陆三生神色一阵明灭不定,半响才摸了摸鼻子,自嘲说道:“一直以来,我都以兄长自居,视你为需要庇护的弟弟,可现在才发现,在你面前,我或许才是那个需要被庇护的绝色!” 话虽这般说,他神色之间却尽是欣慰,少年已然长大,可独当一面,可傲啸世间,未来可期,这不就是作为兄长最期待看到的事情吗? 当晚,陆三生带着裴东来便悄然离去, 陆玄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茶山镇远处夜空中,心中暗道,拥有这样一个兄弟,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时间一天天流逝,很快,陆玄楼走出茶山镇,带着青砚一路南下,直向落月闻家而如。 与此同时,落月闻家也放出消息,闻溪已携仙剑出城,将于摘星山出剑,和陆玄楼互换一剑,消息传出,顿时在天下掀起滔天波澜。 “看来,闻溪剑仙也意识到危险,将陆玄楼的视作真正对手了。” 有人感慨,黄金大世将至,年轻天骄如过江之卿,惊艳绝才者不计其数,可让轮回境剑仙这般郑重其事的,陆玄楼还是头一个。 “陆玄楼既然敢南下问剑,必然有十足把握,可以预见,这一场问剑,注定会是璀璨大世来临之前,最为辉煌的一战。” 有些人则是充满了期待。 “闻溪毕竟是轮回境剑仙,绝非那些巨擎人物可比,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当真正分出胜负时,才能看出究竟是谁能笑道最后!” 天下间,各种议论闹得沸沸扬扬,而天下各地的诸多势力和武夫修士,都早已行动起来,纷纷前往摘星山,观摩这一场问剑。 谁都清楚,这一场问剑一旦上演,甚至会影响整个大世的走向! 若是陆玄楼全身而退,黄金大世就此来临,而年轻一代,必将以陆玄楼一人为尊! 若是陆玄楼陨落,那么这天下,依旧是老一辈强者叱咤风云,年轻天骄砥砺前行,黄金大世遥遥无期。 “这一战,我不能再错过了!” 一座酒楼中,正在饮酒的独臂武夫许墨做出决断。 自从东荒大战后,许墨远游中州,期间也有奇遇,心境再次发生变化,必以往愈发坚凝和沉静了,一身道行也随之发生了诸多惊人的蜕变。 只是许墨很清楚,自己这些进步,和陆玄楼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若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立牌铭志,不至于让后世之人忘记,这世上曾有如你这般的传奇剑修。” 许墨暗自呢喃,心绪微微异样。 陆玄楼曾经斩断他一臂,杀过他的朋友,可即便身为仇敌,许墨也不得不承认,陆玄楼是一个极为让人尊重的对手。 和许墨一样,当年曾经和陆玄楼有过一些交集的旷世人杰,皆是陆陆续续启程,从四面八方朝摘星山赶去。 诸如剑梦、剑玄、宗道、宫淑君、越青离等等! 如今,他们也是名动一方的角色,在这大世之中书写着自己的传奇,可是和陆玄楼相比,终究是黯然了太多。 这一点,他们各自心中也清楚,并且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这就像是天上日月与人间萤火的差距,而这种差距,根本就不是凭借努力和机缘就能弥补的。 经历的越多,越认清现实,就必须学会接受现实。 陆玄楼,或许当年曾经是他们的同辈,处于同样的道路,可如今的陆玄楼,早就让他们望尘莫及。 而如今,一场注定载入史册,彪炳大世的问剑,将在摘星山上演,谁又愿意错过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问剑之初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摘星山下汇聚的武夫修士越来越多,即便是儒释道三教也都有强者奔赴而来。 “人可真多啊!” 最近一段时间,摘星山到处可见来自天南海北的武夫修士,密密麻麻,人山人海。有成名已久的老辈名宿,也有在当今天下名震一方的当代奇才,更不乏一些来自大势力中的强者。 不夸张地说,在如今的摘星山下,随便拎出一个修士,极可能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 而今,这无数的修士,皆汇聚在了一座雄峻擎天,寸草不生的大山附近。 山名摘星,寓意此山极高,于山巅之上,可摘天上星辰! 早在很多天山,便有古老的强大势力在山中安营扎寨,以摘星山为中心的方圆十里之地,更是严禁任何修士靠近,以至于到如今,虽然前来摘星山的武夫修士数目庞大,可也只能远远地观望。 没有等待太久,夜色褪尽、天光破晓时,天下修士所期待的这场问剑终于来了。 摘星山下,陆玄楼负手于背,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色,今天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不出陆玄楼所料,在他迈步前往摘星山的路上,天上有大雨倾泻。 雨幕如瀑,哗哗作响,天地顿时变得雨雾重重。 这些雨水,自然影响不到武夫修士。 陆玄楼负手于背,雨水洒落身上时,就无声无息地滑落,不曾弄湿了衣衫和长发。 他今日穿着格外爽利,一袭黑衫,以一支木簪将长发盘成松散的道髻,干净整洁,或许是由于一身气息太过淡然,再加上模样也极为年少,行走在雨幕人群中的时候,几乎不曾被人认出。 一路上,大雨倾盆,似密集的鼓点敲打在天地间,却遮掩不住那些修士的议论声。 那些声音大都在议论今日一战的事情,显得嘈杂而热闹。 有人在争辩今日之战的胜负,有人在分析今日之战对世事格局的影响,有人在评点陆玄楼过往的传奇战绩,有人…… 只是对陆玄楼而言,那些议论的内容,乏善可陈。 热闹,终究是别人的,于苏奕眼里,今日此来,无非是了断一场仇怨。 “陆前辈!” 一道带着些许紧张的声音,在雨幕远处响起,苏奕抬眼望去,就看到了赵行客。 这位大裴王朝的江湖野修颇有侠气,与陆玄楼有些交集,彼此间的关系谈不上好,但也不坏。 当察觉到陆玄楼的目光,赵行客张嘴欲言,可到最后,满腔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两个字: “保重!” 陆玄楼笑着颔首,迈步而去,目睹他峻拔的身影似闲庭信步般,在与雨幕中渐行渐远,赵行客内心莫名地感到一阵欣慰。 人生于世,能够与这等天下无双般的传奇人物相识一场,于自己而言,已经足够了。 “陆兄!” “陆道友!” “陆公子!” 一路上,陆玄楼遇到许多天骄,或熟悉,或陌生,每个人皆略带拘谨地向陆玄楼问候,当要寒暄时,却也和赵行客一样,欲语还休,到最后,都化作了对陆玄楼发自内心的敬畏。 剑修往更高处问剑,武夫往更高处问拳,说起来极为容易,做起来极难。 雨越下越大,直似瓢泼般。 认出陆玄楼的武夫修士,也越来越多,一路上嘈杂的哗然声,惊呼声,也是在滂沱雨幕中不断响起。 而在苏奕身后,也是有着许许多多修士浩浩荡荡地跟随着。 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对于这一切,苏奕浑不在意。 没多久,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笼罩在雨幕中的摘星山,直至抵达距离此山十里之地时,一路跟随在苏奕身后的无数修士,皆下意识止步。 于是,在无数目光注视下,陆玄楼一个人朝摘星山行去,那孑然的身影,在茫茫雨幕中显得格外的从容和自若。 而在摘星山上,忽地响起一道洪钟大吕般的钟声,在天地间隆隆响彻,震得倾泻在天地间的雨幕,都猛地震颤起来。 轰! 摘星山上,忽地大放光明,神辉炽盛,一举扫荡漫天乌云,滂沱雨水随之戛然而止。 天色放晴,湿润的天地间,却随着钟声的响起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无数修士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山巅处。 只不过由于距离遥远,便是拥有神念之力,也只让人们模糊地看到,在那摘星山之巅,出现一道国色天香的身影。 抬眼望去,摘星山高有万丈,如若插入云霄的一柄利剑,山势险峻陡峭。 陆玄楼笑了笑,没有迟疑,凌空迈步,几个呼吸间,便来到距离摘星山百丈之地的高空处,凭虚而立,又往山巅攀升。 摘星山巅,闻溪剑裳似雪,美丽动人,冰冷孤峭,身上弥漫出的气息,令这片山河簌簌颤抖,万象黯淡。 其身后有一对少男少女,自然是闻照古和剑梦! 陆玄楼甫一抵达山巅,闻溪身上那属于轮回境剑仙的威压便弥漫而来,方圆三千丈之地,皆被笼罩其中。 这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置身其中,让人凭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感。 “想不到,你竟真敢与我问剑?” 闻溪神色淡漠,她一袭灰色道袍,素面朝天,不加修饰,姿容绝俗,只不过气质却太冷了,孤峭如冰,她那一身轮回境剑仙的气息,更让人不敢心存一丝亵渎。 而她话语中的意味,透着讽刺和冷意。 陆玄楼轻笑说道:“抛开生死不说,问剑一事,不过出剑与领剑两事而已,我有何不敢?” “此子以涅盘境修为,斩杀巨擎强者,称尊九境之下,你二人要不要和他切磋一二?” 闻溪却是砖头,与剑梦、闻照古说话,道:“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你们若是赢了,我自不必再亲自动手去欺负一个涅盘境的小人物!” 她这样的提议,让陆玄楼、剑梦、闻照古都一阵意外! 以剑梦与闻照古的实力,与陆玄楼问剑,毫无胜算可言,出剑便是自取其辱。 闻照古神色一阵变幻,他很想问一句,我能拒绝吗?但这就显得太窝囊了! 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落月闻照的少主,涅盘境的天才剑修,怎能在面对一个涅盘境少年时避而不战? 剑梦欣然点头,她看的很开,自东荒至大魏,她屡次三番败给陆玄楼,再输一阵,也无伤大雅。 第四把二十七章可歌可泣 半响,闻照古喟叹一声,道:“陆玄楼,你的来意,我已经心知肚明,依我看,你还是……” 不等闻照古说完,就被陆玄楼打断道:“滚一边去。” 寥寥四字,云淡风轻,可落入闻照古耳中,却充满了侮辱和践踏的味道! 这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完全不把他闻照古放在眼中! 而此时,剑梦也提醒道:“闻照古,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可别介意,若真动手,你很可能会输的很惨。而这场问剑,无疑是东荒大战的延续,掺和到此事中,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闻照古“……” 他脸颊涨红,须发怒张,道:“我身为落月闻家少主,修行至今,何曾畏惧一战?!” 就见闻照古已迈步而出,眸光如电,朝陆玄楼道:“落月闻家闻照古,请陆道友赐教!” 陆玄楼抬眼看了看闻照古,道:“明知道不敌,还为了自己那一点颜面而出战,何其之蠢,这般心性,怪不得至今都触碰不到巨擎的门槛。” 闻照古瞪大眼睛,气得面颊铁青。 若说之前陆玄楼的话,仅仅只是充满了侮辱,那此刻这番话,简直就是把他的尊严踩到脚底下肆意践踏! 锵! 闻照古再控制不住内心的火气,祭出一口明晃晃的道剑,当空朝陆玄楼斩去。 道剑雪亮,光焰冲霄,而这一剑的剑势之盛,令附近虚空都被搅乱。 那等威势,让剑梦都不由惊讶,不得不说,闻照古在涅盘境中的造诣,完全不弱于那些已经跻身巨擎层次的老辈名宿。 轰! 道剑裹挟滔天光霞,怒斩而至,陆玄楼看也不看,袖袍一挥。 砰!!! 漫天光霞骤然熄灭溃散,闻照古的道剑如遭受风暴肆虐的一叶稻草般,直接被震飞,剑身颤抖哀鸣。 而闻照古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狠狠倒射出去,跌落在百丈外的地面,溅起漫天烟尘,再看他时,已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唇中有血水止不住流淌。 一拂袖之间,镇压一位涅盘境剑修,全场为之一静。 闻溪也暗暗吃惊,当初清风城一别,陆玄楼的境界与战力堪称云泥之别,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剑梦嘴唇翕动,星眸圆睁,也被惊到。 她曾在东荒目睹过陆玄楼的种种战斗,自然清楚,眼前这涅盘境的少年是何等恐怖逆天的一个存在。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闻照古竟然会这般不堪…… 须知,闻照古乃落月闻家少主,底蕴厚重,是中州近千年以来最惊艳的天才之一,极有希望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轮回境剑仙。 这样的人物,搁在当今九州天下的涅盘境中,也属于顶尖层次的角色,然而此时,他简直像只苍蝇般不堪,被陆玄楼拂袖之间挫败,轻描淡写! 剑梦实在难以想象,就在不久之前,闻照古曾与陆玄楼问剑一场,略输一筹。 “怪不得你敢那般骄横张狂,你在涅盘境中的造诣与道行,的确强大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便是换做当年我在涅盘境时,怕都要逊色一些。” 闻溪眼眸闪动,泛起波澜,道“我原本以为,莫惊春派遣三尊巨擎截杀于你,是小题大做,如今看来,莫惊春的手笔仍是小了。” “与你相比,剑梦也好,照古也罢,都是稚嫩的孩童,让他们与你问剑,确实是贻笑大方了。” 极远处,闻照古从地上爬起时,浑身颤抖,羞愤欲死,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更可悲的是,在场之人,已没人理会他。 被无视,往往才是最大的蔑视。 “该你了。” 陆玄楼目光越过剑梦,看向闻溪,眼中陡然升出昂扬战意以及万钧凝重。 剑梦与闻照古在他面前是稚嫩的孩童,他在闻溪面前难道就不是小孩子了吗? 闻溪长长伸了个懒腰,风情万种,吩咐剑梦和闻照古道:“你们也退一边去吧!” 闻照古刚要说什么,就被剑梦拽着胳膊朝远处掠去。 闻照古很生气,立在远处,暗自嘀咕,等你陆玄楼被打得头破血流,连连求饶时,我看你还能有几分嚣张。 闻溪神色变得平静下来,眸光冷静如雪,她看得出,陆玄楼跃跃欲试。 而闻照古的不堪一击,也让她意识到,断不能再用涅盘武夫的标准来衡量陆玄楼这个强大到离谱的少年。 “这一次,我不会留手,也不会给你脱身的可能!” 闻溪冰冷开口。 这一瞬,她内心的怒火和恨意,尽数归于平静,眼眸开阖间,有灿然的幽蓝水流裹挟三分月色,暗流涌动。 天地震颤,山河摇晃,一股沛然无匹的恐怖剑气,随之从闻溪那修长的身影上弥漫,那等威势,压迫得虚空颤抖,也让远处观望的武夫修士躯体发寒,毛骨悚然。 剑梦与闻照古,此刻都不禁下意识抬眼朝这边望来,屏气凝声,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剑仙出剑,那怕在整个九州天下,也是不常有之事,可遇而不可求。 巨擎如天,九境如神! 九境之下,皆如蝼蚁! 古来至今的岁月中,敢于和轮回境剑仙交手的巨擎强者,倒也不在少数,可几乎皆如蝼蚁般被碾死。 而现在,陆玄楼以涅盘武夫身份,要与剑仙问剑一场,可歌可泣! 一场对决,即将上演! “剑修留手留情,最是不应该!” 说话时,陆玄楼一抬手,伴随着一缕清吟,周身盘旋三千道剑光,手中多出两柄雪白道剑,剑光清冽。 瞬息间,陆玄楼一身的威势攀升到巅峰状态,一缕缕剑光裹挟浓郁的道韵,在其周身萦绕,超然如谪仙,而在他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则有如火般的战意悄然涌现。 周礼临死一剑,斩出轮回境剑仙的风采,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轮回境剑仙! 而现在,闻溪的出现,让陆玄楼终于有机会验证,凭借自己当前的境界与战力,和货真价实的轮回境剑仙一战,究竟有多少胜算。 “去!” 闻溪没有迟疑,白玉般修长的素手在虚空一点。 轰! 一道雪白冰光乍现,化作一道三尺长的剑刃,当空斩下,附近虚空,骤然间被冻结,千丈山河,皆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而在那一道三尺剑刃上,却诡异地泛起一抹幽冷的光,透发出恐怖无边的阴寒气息。 那三尺剑刃尚在半途,就见陆玄楼的头发、衣袍、肌肤上皆覆盖上一层雪白的冰霜,有幽蓝色的阴寒气息,在其中蔓延。 刹那间,陆玄楼整个人竟是被彻底冻住,仿似一个冰雪雕像,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令众人皆悚然。 第四百二十九章 千年未有之事! 闻溪掌控帝水,成就轮回剑仙后,随手一击,朝可霜杀万物,冰封山河。 陆玄楼悚然一惊,这就是轮回境剑仙的力量,寥寥一击,如掌控山河万象的神袛,透发无匹威能。 眼见一道光刃就将斩落,砰的一声,陆玄楼身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冰霜猛地炸开。 一朵紫色火焰从陆玄楼眼眸中升起,转瞬之间,就蔓延至全身,称托着陆玄楼,宛如火中帝王。 几乎同时,陆玄楼双手递剑,横空扬起,剑锋似天河倒卷,堪堪挡住那迎面而至的一道雪白剑刃。 咔嚓! 三尺剑刃,从中断裂成两截,而陆玄楼这一剑掀起的无匹剑气,则如怒龙翻海,附近的千丈山河皆轰然一震,从冰封的状态中迅速恢复。 恰似一剑舞山河,破千丈冰雪,那等一幕,让剑梦与闻照古皆是震撼出神。 闻照古瞠目结舌,轮回境剑仙的随手一击,都能轻松灭杀当世巨擎人物,可现在,居然被陆玄楼一剑化解。 闻溪也不由动容,这一剑,看似随意,可她却没有留手,动用的是真正的轮回境剑仙的力量,虽然不曾全力以赴,可也不是当世那些巨擎人物可以抵御的。 但偏偏地,被陆玄楼一剑破解! 没有闪避,没有负伤,一剑之下,绝处逢生,这无疑很不可思议。 “这就是所谓的压胜剑术吗?” 仅从这一剑来说,闻溪竟在下风,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哗啦~ 雪白的冰雪雾霭在天地之间弥漫,而陆玄楼则已踏步凌空,挥剑朝闻溪冲杀而去。 他一身气势凌厉傲世,衣袂猎猎,似持剑横空的仙人,明明只是涅盘境剑仙,可那等威势,却令无数人为之震撼,好似陆玄楼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轮回境剑仙! 唰! 一剑斩出,似青冥颠覆,磅礴无量的剑光,似晨曦般照亮山河,照得武夫修士睁开眼睛。 “好恐怖的剑道造诣!” 闻溪瞳孔收缩,俏脸微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等剑道威势,绝非涅盘境剑修能够施展,那怕是她这等轮回境剑仙,肌肤都感到隐隐作痛! “镇!” 闻溪双手掐诀,虚空中,蓦然出现一朵十丈大小的冰焰莲花,莲花旋转时,有些滚滚黑色阴寒光焰垂落。 这是落月闻家的一门秘术,一经施展,震慑魂魄,压迫心神,却充斥着无匹的杀伐之力。 一旦被击中,轻则重创神魂,重则直接会被破掉心境,沦为一个宛如行尸走肉的傀儡。 然而,就见剑气斩落时,十丈冰焰莲花猛地剧烈一震,然后一片片花瓣如爆竹般炸开,最终四分五裂,溃散如雨。 轰隆! 那片虚空动荡,烟霞肆虐。 剑梦与闻照古他们都呆滞在不远处,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毕竟,以前的陆玄楼再逆天再强大,也仅仅是九境之下称无敌。 可现在不一样,面对他斩出的剑气,闻溪这等轮回境剑仙动用秘法,竟都无法抵挡,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轰! 势若青冥倾覆的剑气,余势不减,朝闻溪斩去。 这一瞬,闻溪眉梢间已浮现一抹凝色,探手横空一拍,动用全部力量,才把这一道剑气震碎,在身前三尺之地溃散。 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陆玄楼已再度杀来。 唰!唰!唰! 一道道剑气横空,或耀眼炽盛,绚烂如朝霞,或浩荡如九天银河激荡山河之间,或如广袤星空垂临,大而无量。 每一剑,皆极尽展现出陆玄楼的全部道行,整个人,战意如沸,斗志如燃。 轰隆!轰隆!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附近草木岩石,早已粉碎齑粉,虚空之中,剑意肆虐,大地之上,沟壑纵横。 然而在这等杀伐之下,闻溪依旧有所保留,只以术法迎敌,不以剑仙之姿出剑! 她修长的身影四周,浮现出滔天的阴寒冰霜,举手投足之间,诸般玄奥莫测的妙法秘术信手拈来,将底蕴显露无疑! 那等威能,就是换做同境的九境大能,都不敢掉以轻心,更遑论是九境之下的角色。 大战继续。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两者境界相差太大了,若是不了解的人,注定会认为此战毫无悬念,当以闻溪获胜而落幕。 然而,这一战从一开始,闻溪就被压制,任凭她动用诸般妙法,皆被陆玄楼那堪称恐怖的剑意击溃摧垮,就是动用全力,都无法扳回局面,反倒是在厮杀之中,不断被打压! “这……” 闻照古眼珠瞪大,脑袋发懵。 九境之下,皆如蝼蚁。古来至今的岁月中,九境之下的角色,几乎无人能横跨这个天堑,去和九境大能叫板! 闻照古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南域黄泉宗出现了一个极为妖孽卓绝的巨擎人物,名唤离黄泉。 此人曾在一场大战中,被一尊道门天君追杀,鏖战多时,两败俱伤,最终成功逃出生天。 消息一出,天下皆为之轰动。世人皆称赞离黄泉道行逆天,毕竟身在九境之下,却能够从道门天君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能办到。 然而此时,一个来东荒的涅盘境少年,非但能够和轮回境剑仙对决,甚至还在对决之中,暂时压制轮回境剑仙,这就太恐怖了! 须知,涅盘境和轮回境之间,相差的不止是两个境界,还有两条大道路途上的巨大鸿沟。 能够和九境大能对抗,都已经匪夷所思,传出去的话,必将震撼天下,震古烁今。 可现在,陆玄楼不是在对抗,而是在压制九境大能,更不提,这位九境大能还是轮回境剑仙的闻溪! 这完全颠覆了闻照古的认知,甚至都不敢想象世上会发生这等事情,以至于,见过大风大浪大世面的他都不禁懵了,彻底呆滞在那 不止是他,剑梦也都呆在那,摘星山上的武夫修士也是如此,如视亘古未有的一桩神迹,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剑修横剑,才是真正剑修,己身杀力也将天翻地覆。” 剑梦沉凝说道:“闻溪殿主不过小试牛刀,陆玄楼已尽全力,待闻溪殿主出剑,只需倾刻,陆玄楼必将溃败!” 顿了顿,剑梦补充说道:“但陆玄楼能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千年未有之事。” 第四百三十章 问剑 (一) 片刻过后,闻溪终于祭出一柄雪白神剑。 此剑名为月华,是闻溪的本命飞剑,采撷三万斤月色,糅合三百余种稀罕材料,其威能之盛,远超寻常意义上的神兵。 最难得的是,此剑除了拥有禁魂、镇魄、拘神的妙用外,杀伐之力也堪称惊世骇俗,陪伴她征战至今,杀过不知多少大敌。 而在此时,随着闻溪祭出此宝,立刻扳回了一些局面,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被打压。 可仅仅须臾间的功夫,这才刚扳回的一些优势,就在陆玄楼的杀伐之下荡然无存,也让闻溪重新陷入捉襟见肘,相形见绌的处境中! 陆玄楼太强势了,出剑如狂风骤雨,一剑快似一剑,一剑比一剑更强,那等恐怖的战力,完全都已经无法用涅盘武夫的标准来衡量 “不可能,他怎可能会这般强大!?” 闻溪内心翻江倒海,俏脸变幻,只觉自己对大道修行的认知,都在遭受严重的冲击。 身为轮回境剑仙,疑似远古神灵转世,她的见识和阅历,自然远超寻常,可打破脑袋都无法想象,一个涅盘境的角色,竟能够在正面硬撼中,仅凭自身的实力,将自己这等轮回境剑仙压制,这就是传出去,怕都无人敢相信。 铛!! 猛地,一道震天般的碰撞声响起,就见那月华神剑被陆玄楼一剑震飞,而剑势余势不减,狠狠压迫在闻溪身上。 这位世人眼中的高不可攀的轮回境剑仙,身影一个踉跄,差点被震得从虚空中跌落。 “不好!” 闻溪脸色大变,意识到自己心境动荡之际,被陆玄楼捕捉到了可趁之机。 嗤! 一片剑雨席卷而来,覆盖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那凌厉无匹的杀伐气息,将虚空绞碎出无数细碎的裂痕。 闻溪近乎出于本能般与之硬撼,最终,虽挡住这等恐怖一击,但她身上道袍却被撕裂出一道道裂痕,裸露出的雪白肌肤,都出现触目心惊的伤口,鲜血流淌。 这让闻溪惊怒之余,也不由心生骇然,更无轻敌之心,唯有全力出手之意! “闻溪,剑修问剑,既分高低,也诀生死,不是你境界更高,就该没有敬畏之心,蚍蜉撼树自是不量力,兔子蹬鹰未必不常有!” 这句话落下,天空响起一道惊雷,大雨如注! 站在摘星山巅,驾着两柄雪白道剑的少年面色漠然,袖袍中剑气震荡,他的身后,传来由远至近的滔天声响。 一道细狭流光,劈开大雨雨幕,如劈挂瀑布,将漫天雨水劈砍得飞溅而起,两拨草屑席卷大水,宛若一条气势磅礴的水龙,划出一道绮丽曲线,破开漫天大雨。 有缠缑似泰山,亮起时,是为剑气天下,气沉万斤,不可撼动;有缠缑似鸿毛,亮起时,是为剑气行走,千里独行,世间极速。 两人一线,道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撞在闻溪的后心之处,并没有发生意外的碰撞,而是极其轻松地带出了一大蓬血肉,好似贯穿前后胸腹,水龙刹那变得猩红狰狞,只可惜只是钻出一个猩红剑尖,道剑的去势便极大的降低,进易出难,两张在黑暗之中燃起的缠缑,溅上一蓬血污,整柄剑身震颤起来,尖啸嘶鸣。 陆玄楼面色苍白,强提一气,不敢断绝,他再一次催动“御剑”之术,操纵道剑剑气在闻溪体内冲杀,漫天剑气杀气不断迸发而出。 面色淡然的闻溪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在胸口拍击,掌心灿若金石,发出极其刺人的金铁碰撞之音,剑气被按得倒卷而出,漫天杀气在闻溪身后炸开,大红色的孔雀开屏之后,摘星山巅狂风席卷。 闻溪并没有如何动作,下一瞬间,已经来到陆玄楼面前。 两人之间的修行境界天差地别,闻溪已经踏入了众妙绝伦的轮回境,而陆玄楼连巨擎层次都不曾驻足,只能依靠天之武库越境对敌。 若不是闻溪存了一丝好奇念头,要陪这个东荒少年郎玩上一场,根本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变故。 闻溪毫无花哨的一拳打下,砸在陆玄楼腹部,迫使陆玄楼不得不弯下腰来。 这一拳砸下,没有任何躲闪的空间,陆玄楼的感知,在这一拳切实砸中之后,才传来大凶的预警,他的护体剑气被一拳砸碎,后背重重砸在大石之上,轰然一声,整块嵌入地表的大石,被陆玄楼砸得破碎开来。 剑修杀伐,因剑而名,让许多人都忘记,每一位剑修都是一位“不善拳脚”的武夫! 闻溪微微松拳。 陆玄楼的身子一轻,腹部却是传来极其沉重的一声闷响,在身后聚拢法相的三千道剑气,来不及凝形,就被第二拳打得爆碎,大石破碎倒飞,漫天石屑和草屑裹挟着陆玄楼,他的瞳孔已经有了一刹那的涣散,丹田里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陆玄楼在空中堪堪止住倒退身形,他双手紧攥道剑剑柄,猛地挥剑斩出。 天地之间一道黑线被劈斩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度推着陆玄楼砸入山巅平地之上,滚出了三四个跟头,连忙翻身站起,抬起头来。 掠上高空的闻溪,挥动神剑月华,轻描淡写地一剑斩下。 闻溪面无表情注视着陆玄楼,轻柔道:“听说你在大裴王朝,剑斩六位巨擎人物,而你现在的实力,似乎做不到那种程度。” 陆玄楼擦了擦唇角血迹,他沙哑道:“你想试一试?” 闻溪轻笑一声,道:“耍来看看。” 陆玄楼拔剑而起,漫天雨水随着拔剑动作震颤,颗粒分明,悬停在他周身三尺左右,整片摘星山巅都被骤雨与疾风掀动。 一上一下,对峙而立。 陆玄楼面色被剑光渲染地苍白而又倔强,他手指搭在道剑剑柄之上,松开之后又握紧,心底的神念,悄无声息的张开天之武库的门户,天地灵气滚滚而来,补充着陆玄楼的消耗。 丹田里传来一股热流,很快就在陆玄楼的四肢流淌起来,就像是暖春的细雨,让少年的面色变得缓和起来。 闻溪注意到了陆玄楼面色的变化,她轻轻咦了一声,眯起狭长双眼,拎着月华神剑,端详起摘星山上身形狼狈不堪的少年,陆玄楼的发丝飘摇在大雨之中,并没有被雨水打得垂落,在这一刻,倒像是沐浴春风,眼眸之中,闪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 第四百三十一章 问剑(二) “有点意思!” 闻溪的五感猛地敏锐起来,她能够感到,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汇聚在陆玄楼的剑器之上。 闻溪声音极轻,她知道世上天才都有奇遇,但是陆玄楼的压箱底手段,让她觉得颇有些与众不同。 三千道道韵盎然的剑光,三千种截然不同的剑道,无论是那一种,都有望登临剑道巅峰,无敌于九州天下,而陆玄楼则是集三千剑道于一身,怎么不教人心中好奇呢? 似闻溪这等人物,早就摸索出自己的剑道,行至剑道尽头,亦是有望问鼎剑道巅峰,因而并不羡慕陆玄楼的三千剑道。 然而,闻溪心中仍是惋惜,那三千剑道皆是一条通天大道,但在陆玄楼这里却是明珠蒙尘。 剑道自有其精髓之处,得其精髓,一剑斩出,天地山河,无物皆不敢试其锋芒,而陆玄楼只得其形,不解其意,出剑看似恢宏大气,实则是照猫画虎,不值一提,所以在闻溪眼中,那三千道剑光与三千道剑,像是陆玄楼从别处借来的身外之物,虽然如趋臂使,但终究差了许多意思。 摘星山巅翻滚的石屑草木,在这一刻,齐齐向着陆玄楼的方向掠去,方圆一里地的雨珠,滚滚而来,如龙汲水,天地倒倾。 三千道剑光汇聚,好似一柄雨伞,伞尖“蓬”得撑开,骨柄在陆玄楼的手掌之中,疯狂运转,漫天草屑与雨水被引向剑尖之处,巨大的重压围绕伞面螺旋,伞面逐渐收拢,最终对准浮在空中的那道绝色身影。 而闻溪面色仍然平静。 草屑与水珠,浮在摘星山上,以陆玄楼的剑尖为源头,疯狂旋转。 陆玄楼已经陷入了死境,他想要逃生,想要活下来......就必须竭尽自己所能,递出最强大的一剑。 这正是闻溪想要看到的,对她而言,陆玄楼不似旁人,一次荒唐,陆玄楼似乎成了她心境上的破绽。 剑修炼剑,更修一颗无漏无缺的剑心。 直接杀了陆玄楼,不如慢慢磨死他,耗尽他的精气神,打破他的道心,依次成就自身的修行。 月华神剑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杀气,随时准备一剑砍下。 摘星山之上,一声龙吟,陆玄楼极其“吃力”地递出那一剑,切斩大雨与狂风。 剑尖之上,石屑与骤雨齐飞,一条浩大龙首凝聚而出,昂首奋爪,涌向俯身冲下的绝色身影。 两者碰撞,刹那之间,月华神剑便极其轻松撕开一道斜线。 三千道剑光被虚无缥缈的剑气撞碎,闻溪的眼神微微凝聚,她单手甩开剑花,停住俯冲之势,漫天剑气缭绕,无数石屑与雨水被剑气震得飞散开来。 摘星山巅,凝聚而出的,不仅仅是一颗老龙头颅,紧随其后的,是浮掠空中的石屑大水迅速汇聚而来,凝成一条波澜壮阔的龙身。 龙身将闻溪吞入腹中,“缓慢”前行,只可惜截截破碎。 陆玄楼的面色愈发苍白,他心有忧虑,并不敢动用全部的剑光,只是取了大半,避免自己很快脱力昏厥。 就陆玄楼此刻的境界而言,同时驾驭三千道剑光,施展三千种剑道,终究是件难事,难于上青天的难事。 闻溪递出一剑,也是第一次真正出剑! 这一剑声势浩大,陆玄楼的身影被剑气吞没,紧接着便杀穿而出。 月华神剑一剑递出,陆玄楼来不及躲闪,肩头绽开一蓬鲜血,一整条水龙支离破碎,轰然炸开。 陆玄楼倒飞而出,一退再退,已经砸在了摘星山的边沿石壁之上。 他捂着肩头,那里的鲜血涌出,并不是猩红之色,而是带着淡淡的月色。 月华神剑是神兵,神兵皆是大凶之器,只要染血,便会让敌手遭遇不幸。 平稳落在地面上的闻溪,面色有些失望,她就站在陆玄楼不远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陆玄楼,这就是你所谓的压胜剑术?你是大魏皇子,跟随陆啓学习,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最强大的剑术,不讲究简洁,更不讲究华丽,而讲究一击必杀么?” 陆玄楼的十三式剑式,直指剑术破绽之处,教人惊叹,却也有不尽人意之处。 剑乃杀人器,剑修出剑,应是飞剑取人头,而非破解剑仙术法,遗笑大方。 闻溪看着颓坐在地的东荒少年,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出一些东西来,比如被碾压之后的痛苦,或者是反思之后的悔恨,甚至是透露出如果再来一次的期盼...... 这些都没有。 陆玄楼的脸上,眼神里,只有平静,极致的平静。 闻溪说的这句话,就像是摘星山上刮过耳旁的风雨,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的道心仍然稳固,即便胜负已经分出,而在这场摘星山上的问剑,分出胜负,就意味着分出了生死。 闻溪不仅有些疑惑,从过往种种来看,陆玄楼绝非坐以待毙之人,难道这个少年,并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还有其他的手段? 短暂的死寂之中,陆玄楼抬起头来,他认真凝视着穹顶,欣赏着空中凝固成为一副油画的景象。 沉重的黑云,压在摘星山的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天地之间的雨丝与雷光纠缠,站在这里,只觉得天地大苍生小,总有一些事情,人力所不可为,譬如打赢眼前的这场架。 陆玄楼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递出了自己目前能够递出的最盛大的一剑,然而结局还是不出意料,输了。 摘星山的骤雨,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而是愈来愈盛大。 陆玄楼强提一口气,只是为了支撑自己,不要那么快的倒下,至少要多坚持一会,坚持着多说几句话,坚持着问些个问题,或者坚持到某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等待的时刻。 闻溪神色莫名,看着面前神情淡然,但嘴唇和面色都透露出一股死气的少年,艰难想要站起身子,或者杵剑立起。 漫天的暴雨砸落在摘星山,古老的石壁,经受着雨丝的洗礼。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还有一剑 陆玄楼杵剑立起,向着闻溪走近两步,然后一声长叹。 他闭起眼睛,不在前行,双手按住道剑剑柄,将那柄并不宽厚的道剑,插入面前的青石地面。 闻溪咪起双眼,挥剑遥指陆玄楼,问道:“有遗言吗?” “遗言?” 陆玄楼闭着双眼,他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带着一丝玩味,这两个字的分量,不可谓不重。 陆玄楼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句说道:“我虽然修行极晚,但我修行之初,就野心勃勃,要将那长生一握,而今未曾在天看地,很是可笑。” 陆玄楼的声音并没有自嘲,而是带着沉重,带着庞大的仪式感,在大雨中掠开,重重回荡。 陆玄楼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里有火光燃起。 四面八方的风雨,都被杵地剑气吹拂地四散开来,三千道剑光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冲杀姿态,凝固在陆玄楼的三尺之外。 雪白的剑锋上,有沸腾的紫色火焰,由内而外的炽烈而起,心脏处传来轻轻的一声震颤。 “其实我还可以再出一剑!” 陆玄楼站在摘星山巅,他的目光掠过漫天席卷的霜草,磅礴落下的大雨。 闻溪淡然说道:“那就再出一剑!” 大雨滂沱中,陆玄楼沙哑开口,“我有一剑,天造地设,请剑仙领剑!” 陆玄楼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决执行没有任何的犹豫,杀气毕露,不胜峥嵘。 雷霆咆哮,霜草滚出,山石炸裂!三千道剑光化作一道纤细的银光,递斩而出。 剑术讲究一击必杀,而不是华丽或简洁,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天地之间的黑暗,被这么一条细亮的银线挑开,摘星山巅的天地骤然色变,拎着月华神剑一剑斩下的闻溪,忽然之间的俯冲之势,都被炸开的银光淹没。 递出最后一剑的陆玄楼,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哼,被巨大的反力推着向后滑入一线天中! 狭窄的山壁,无数的碎屑。 来不及看那一剑所造成的后续,陆玄楼将手中的道剑插入大地,以此来减缓巨大的反冲。 他仅存的力量也迸发出来,双脚抵在大地之上,踩出一条极深的沟壑,一块又一块的巨大青石在他脚下堆砌,最终炸开成为无数碎石,破空而去。 大雨落入摘星山,狭小的一线天中,滑出千丈后,陆玄楼终于止住了退势。 四肢百骸噼里啪啦的作响,五脏六腑剧烈地震颤着,陆玄楼闷哼一声,张嘴突出一口逆血,脸色骤然苍白,精神陡然萎靡不振,有气无力的靠着石壁。 在剑气对拼命的银光散去之后,摘星山巅,气浪翻腾。 巨大的白雾白烟,在摘星山巅升腾,磅礴大雨,砸入白雾,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世间缓慢过去,雾气与烟气消散一些,摘星山巅竟有一道枯萎漆黑的沟壑,一直蔓延数千丈,一直到摘星山尽头,这条沟壑终于止住。 闻溪的白色剑裳显现丝丝血迹,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玫瑰,不曾让她狼狈,别有一番风情。 闻溪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竟是伸手将那些道剑剑气从身体中狠狠拔出,而后亦步亦趋的走在摘星山巅,血肉之躯在天地灵气的滋润下开始缓慢的复苏,气势也一点点攀升恢复。 而她的脑海中,满是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陆玄楼递出最后一剑时,仿佛有漫无边际的沸腾银光,无可阻挡的巨大伟几力,就像是一整个世界的重量,都砸在她的身上,就连陆玄楼手中的那柄品秩极好的道剑,都无法承载那等力量,最终破碎开来。 她是远古神灵转世,是纯粹剑修,杀力之强,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她成就巨擎之后,更是百战不强,而今成就轮回境剑仙,竟然负伤见血。差一点,当真是只差一点,陆玄楼就能让她前路断绝,这是何等的禁忌手段? 魏帝陆啓、莫惊春,当世最惊艳的两位十境巨头,亦或者是三教祖庭中的那些大人物,年轻时候,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闻溪忽然觉得,有人将陆玄楼视作年轻一代最强者,实在是最正确不过的一件事情,这位东荒大魏的蜀王殿下,所拥有的底牌,足以让他在最后关头,杀死同辈中任何一位天骄,甚至是老辈名宿。 闻溪心中陡然涌现丝丝缕缕的异样情绪,有后悔,也有庆幸! 后悔当初在清风城不曾出剑,让陆玄楼成长到这种高度,庆幸这场问剑来到更早一些,不曾让陆玄楼成长到更高的程度。 ……… 从登上摘星山开始,到问剑闻溪,再到递出最后一剑,陆玄楼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与精神,如果不是坚韧不拔的意志,一直支撑着他的肉体与躯壳,陆玄楼或许早就倒在了摘星山巅。 陆玄楼的状态很虚弱,剑光在不停震颤,在提醒他,不可在此处倒下,可陆玄楼是真的没有一丝气力了。 陆玄楼强打着精神笑了笑,看着近在咫尺的闻溪,道:“闻溪殿主,这一剑,如何?” “已有剑仙七分风采,配得上起天造地设一词!” 闻溪凝重出声,以陆玄楼的境界,斩出那等一剑,无论是谁,都要拍案叫绝。 陆玄楼含笑点头,怅然说道:“可惜只有一剑!” “九州天下不知有多少剑修,一辈子练剑出剑,做梦都斩不出那样一剑。” 闻溪正色说道:“有此一剑,可慰平生,你可死而无憾,还不知足?” “远远不够!” 陆玄楼笑道:“涅盘武夫问剑巨擎,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来此之前,我早有打算,若失生机,就拼将一死,要让你前路断绝!一个有望成就十境纯粹剑修的闻溪,于我大魏而言,可谓是天大的祸患啊!”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替大魏着想,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闻溪冷笑一声,挥剑遥指,剑气迸发,只需要轻轻一刺,便能让陆玄楼命赴黄泉。 “我从不觉着陆啓是错的,更不觉得大魏一统天下的野心是错的。我是魏人,是大魏的蜀王,总要为大魏、为“那座天下”做些事情。” 陆玄楼朗笑说道:“剑气无穷已,人力有时尽,着实可惜啊!” “说完了?” 闻溪漠然问道,欠莫惊春的恩情早就已经还请,她已不关心东荒之事。 “春风夏蝉,秋雨冬霜,本不该相遇。” 陆玄楼爽然说道:“闻溪啊,你说我怎么就遇见你了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河剑仙慕容秀 “春风夏蝉,秋雨冬霜,本不该相遇,这话在理。” 闻溪蓦然,阴阳神墟的那桩荒唐事,错不在陆玄楼,而她要杀戮陆玄楼,也没有错。只能说,有些相遇,有些事情,本就是一种错误。 蓦然回首,陆玄楼的目光越过千万里,遥看东荒一眼,最终定格在飞仙台方向,眼眸中浮现一丝不舍、一抹柔情。 想想自己这一生,虽然短暂,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勉强也算是波澜壮阔,不枉来此人间一趟。 虽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甘,但陆玄楼很快就释然了,此时此刻他已是穷途末路,奇迹也是不会出现的,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闻溪略微退后几步,身影一晃,整个人突然消失,紧接着一道雪白剑光截斩而下。 这一剑无声无息,毫无一点征兆,却透发着锐利无比的锋芒,好似天地山河都要在这一剑面前黯然失色。 那怕陆玄楼已无抵抗之力,闻溪仍旧全力递出一剑。 闻溪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女子,所以递出这样一剑,不是要将陆玄楼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恰恰相反,这是一种认可。 闻溪认可陆玄楼的实力,也认可陆玄楼的剑修身份,因而全力递出一剑,让陆玄楼以剑修该有的姿态轰轰烈烈的退场。 看着那一剑已经劈到陆玄楼头顶三尺之地,陆玄楼仍然没有一点动静,这一刻,摘星山上下的武夫修士都明白,一切都将在此刻划上句号。 不远处,剑梦看着陆玄楼,神情复杂,难掩失落之色。 “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女子剑修!” 陆玄楼明明是杀伐果断的大魏王侯,却偏偏有股子江湖草莽的侠气。 剑梦始终觉得,不谈境界与实力,只说气度,陆玄楼担得起豪杰两字,若不是互为敌手,她与陆玄楼当互为知己。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陆玄楼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声音陡然响起。 “闪开,我来接她一剑试试!” 声音出现的同时,陆玄楼立刻发现疲惫无力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剑气的托住,朝远处极速退去。 来不及多想来人是谁,陆玄楼全力扭头看去。 只见一道惊天剑芒,好似大江奔流,声势浩荡的出现,猛然对上了闻溪的必杀一剑。 一切是那样的突然,快的连道行高绝的闻溪也没有察觉。 半空中,两道剑芒猛烈撞击,一股带着毁灭力量的恐怖剑气如旋风飞龙,疯狂的破坏着摘星山巅的一切。 地面上,碎石横空,无数的剑气龙卷夹着石屑草木,在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坑洞,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不远处,围观的武夫修士在惊叫声中被剑气震荡飞出,一个个脸色大变,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出剑的双方,也在这强劲的爆炸中,各自震退,惊骇的看着对方。 陆玄楼停在半空,身体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笼罩,完全没有受到剑气的影响。 努力地睁大眼睛,陆玄楼想看清楚,是谁在这关键时刻,出手接下了闻溪决绝的一剑。 随着满天烟雾消散,半空中,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全身剑光流转,显得十分耀眼而神秘。她眼神凌厉地看着闻溪,嘴角挂着冷漠的笑容。 随着摘星山四周武夫修士的惊呼声,一举揭开来人的身份——大河剑仙慕容秀。 两百年前,九州天下的年轻一代中,有两位女子剑修最为出彩,其中一人是闻溪,还有一人则是慕容秀。 人有好胜之心,尤其是年轻时候,闻溪与慕容秀数次问剑,互有胜负,难分伯仲,直至后来,闻溪远赴东荒,境界从此停滞不前,而慕容秀则一枝独秀,一路高歌猛进,成就剑仙之位。 “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溪皱眉问道,她与慕容秀的关系从来都不融洽。 慕容秀戏谑说道:“听说你与人问剑,我特地过来凑个热闹。” “既然是凑热闹,那你就不该出剑。” 闻溪冷声说道,慕容秀在东荒出剑,打的百里声秋剑心破碎,那时就有人猜测,慕容秀与大魏王朝恐怕已经达成某种约定,有着千丝万楼的联系。 而慕容秀此刻出剑,解救陆玄楼于危难之间,也彻底证实了这一猜测。 如今的九州天下,十境之路阻塞,武夫修士欲往高处登山,必须问道魏帝陆啓与莫惊春,然而莫惊春的破境之道,以远古神灵的道果为契机,可遇而不可求,且与魏帝陆啓相比,犹在下乘,其实并不可取。 慕容秀天赋卓绝,百岁成就轮回境剑仙,此后又至巅峰境界,从此停滞不前,不知前路所在,很是迷茫,因此有心问道魏帝陆啓,此刻出剑,救陆玄楼一命,先结善缘再说。 慕容秀不置可否,戏谑说道:“闻溪,百年不见,你越发不成器了,与涅盘武夫问剑,竟然负伤见血,简直将我等剑仙的脸面都丢尽了。” 闻溪面容渐寒,凝声说道:“慕容秀,今日之事,与你并无关系,我劝你莫要多事。你若真有兴趣,改日我与你问剑一场,分高下,决生死,都随你。” “这些年时常与人问剑,总觉得差些意思,所以我始终觉得,与你问剑,最为畅快。” 慕容秀并不退让,轻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你我问剑一场,如何?” 闻溪面色越发寒冷,沉声问道:“慕容秀,当真要与我撕破脸皮不成?” “怕你不成?” 慕容秀冷哼一声,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惊人的戾气,桀骜说道:“这陆玄楼,我护定了,你若不服,手底下见真章就是了。” 慕容秀纵步虚空,蓦地一剑斩出。 这一瞬,天地骤然一暗,如坠黑暗永夜,恐怖的剑气如大江般,遮蔽那片天穹。 摘星山巅,无数花草皆是承载不了这肃杀剑气,扑簌簌凋零,肆虐狂舞。 无论是陆玄楼,还是其他武夫修士,皆心生大恐怖。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在慕容秀这一剑之下,似有一道弥漫恐惧气息的伟岸身影,一跃融入那茫茫剑气之中,怒斩而下。 根本无法形容这一剑的恐怖,似能把天地劈断,令山河万象崩溃。 七月初五,摘星山巅,大河剑仙慕容秀、落月剑仙闻溪,问剑一场,不分胜负。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各走各路 摘星山巅的那两场问剑,已经过去半月时间,依旧被人津津乐道,无论是年轻剑修问剑剑仙,还是两位女子剑仙倾力一战,都堪称千古佳话。 而随着莫惊春自大荒返回东荒,山河宗宗主也识趣的退步,不敢继续镇守两域交界之地,阻止东荒圣地的九境修士前往中州,镇压陆玄楼。 东荒剑道第一人百里剑秋自不周山直入中州,马不停蹄的赶往落月闻家,兴师问罪。 “堂堂剑仙,竟斩灭不了一介小鬼,闻溪,你必须就此事给老夫一个交代。” 落月闻家,大殿之中,百里剑秋怒发冲冠,咄咄逼人。 自摘星山巅的那场问剑之后,几乎所有的武夫修士都已预见一件事情,那就是陆玄楼将来必然跻身十境巨头,而且极有可能是九州天下千年以来杀力最强的剑道巨头。 谁都清楚,陆玄楼出身东荒大魏,与东荒圣地有些不可化解的仇怨,让百里剑秋如何安心? 陆玄楼自东荒出逃,东荒圣地穷追不舍,期间有数次机会让陆玄楼半道夭折,将隐患扼杀于摇篮之间,但就是因为闻溪的缘故,功亏一篑。 红柳河畔,闻溪虽然递剑,却依旧让陆玄楼逃之夭夭。清风城外,闻溪不惜问剑,替陆玄楼护道一程,让东荒圣地强者不敢轻举妄动。大裴王都,数位巨擎联手围杀陆玄楼,闻溪虽然不曾现身却暗中观战,只要她愿意出剑,陆玄楼断无活路可言。摘星山巅,闻溪虽以剑仙姿态出剑,可终究未尽全力,否则任陆玄楼天神转世,也要人头落地。 摘星山巅的那场问剑,本是十拿九稳之事,可慕容秀偏偏要搅局,从闻溪眼皮子底下救走陆玄楼,让她心境不得圆满,闻溪本就心中郁闷,无处发泄,而百里剑秋兴师问罪,更是让闻溪怒火中烧。 “交代,你也配?” 闻溪怒道:“莫说是你,就是莫惊春,就是那一座东荒圣地,本座也不需任何交代。” 百里剑秋愕然,惊怒道:“闻溪,你这是何意?” “当年,落月闻家确实欠下莫惊春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而我远走东荒,坐镇月神殿,就是为了偿还这份人情,而今,百年光景已过,这份人情也早就偿还清楚,我闻家也就不欠莫惊春什么,更不欠东荒圣地什么。” 闻溪漠然说道:“东荒圣地与大魏王朝之事,与我毫无关系,所以我并不关心。而我要杀陆玄楼,仅仅是我想杀他而已,成与不成,与东荒圣地也毫无关系。” “百里剑秋,这里是闻家,不是东荒圣地,更不是你的第一剑宗,我劝你说话客气些,否则我并不介意与你问剑一场。” 百里剑秋不由色变,不复盛气凌人的模样。 百里剑秋虽是老辈名宿、东荒剑道第一人,但闻溪厚积薄发,破境之初,就能与轮回境巅峰剑仙慕容秀问剑不败,其剑术剑道,比百里剑秋只强不弱。 “此事老夫不与你计较,莫惊春自然会与你讲道理。” 百里剑秋输人不输阵,撂下一句狠话,便拂袖离开。 “呸,倚老卖老的老东西,难道东荒现在除了莫惊春,就只有这种腌臜货呢?” 百里剑秋离开后,一直不曾言语的闻家家主闻迟,忍不住诽谤起来。 闻溪翻个白眼,冷笑问道:“刚才怎么不说?” 闻迟不由觉得尴尬,背后说人坏话,确实不对,应该当面说的。 “莫惊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年就是这位闻家家主,年少轻狂,孤身前往大荒练剑,出剑极狠,杀妖极多,最终惹怒一尊天妖,陷入死境,所幸遇见了莫惊春,才捡回一条命来。 倘若他不是闻家既定的下任家主,需要在二三十年内执掌闻家,当初远走东荒,偿还这份人情的就不是闻溪了。 “我用一百年,换你一条命,而闻家这些年也明里暗里,处处帮衬着东荒神殿,也算对得起莫惊春了。” 闻溪沉声说道:“东荒是是非之地,也是大凶之地,既然与莫惊春扯清了关系,那就阳光道、独木桥,各走各路吧!” 东荒有两尊十境巨头争锋,三教祖庭也暗中窥伺,各有谋划,九境大能都是棋子,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闻迟应声说道:“我虽然与莫惊春私交不浅,但我既然闻家家主,那有些事情就得三思而后行了,毕竟无论怎么看,都是魏帝陆啓更胜一筹,优势不在莫惊春,我也不敢雪中送炭啊!” “你知道就好!” 闻溪顿了顿,继续说道:“最近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闻迟问道:“要去追杀那陆玄楼?” “嗯!” 闻溪点头,她与陆玄楼,冥冥之中有种联系,所以她感觉到,此刻的陆玄楼已离开中州,身在乌烟瘴气的南域。 闻迟试探问道:“我很好奇,那陆玄楼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竟然让你如此执着,非要置他于死地?” 闻溪饶有深意的看着闻迟,玩味问道:“真想知道?” “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闻迟连连摆手,这世上能让他害怕的,除了那个险些一拳锤碎他头颅的天妖,就唯有这个内慧外秀的妹妹了。 闻溪满意点头,淡淡说道:“闻迟,你知道我的,有些时候,脾气其实不是那么好,所以不该问别问。” “清楚了,明白了,知道了!”闻迟连连点头称是。 目送闻溪离去,闻迟不由轻叹一声,同闻溪与陆玄楼的那点关系,怎么可能瞒过所有人? 在陆玄楼踏入中州之前,与其相关之事,不分大小,早就摆满闻迟的书桌,毫不夸张的说,闻迟或许陆玄楼还要了解陆玄楼。 “陆玄楼嘛,虽然年纪找了些,却也有些才情,勉勉强强也配得上阿溪。” “唉,年纪轻轻不思进取,娶妻纳妾倒是勤快,实在不成体统,着实可恨呐!” “此事不可冒然作主,还是得请示父亲!” 闻迟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好似得了失心疯,着实怪异。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丧心病狂陆玄成 东荒,大魏皇宫。 一声爽朗的笑容自勤政殿传出,愈传愈远。 陆玄成,这位自继位以来,便从不曾笑过的年轻君王,此刻笑的畅快淋漓,眼角都要笑出泪花来。 陆玄成将那份探子从中州传来的山水邸报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是觉着意犹未尽。 “玄楼不似朕这个兄长,忍气吞声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顾慎夫岂会听不出陆玄成的自嘲之意,轻笑说道:“陛下无需妄自菲薄,蜀王殿下若是身在陛下的处境,未必能比陛下做的更好。” “这与谁做的好,谁做的更好,并无多大关系。” 陆玄成将那份山水邸报又看了一遍,笑道:“这一两年时间,朕受了不少窝囊气,很是郁闷,而今玄楼替朕扬眉吐气,朕怎能不觉得痛快呢?” 顾慎夫笑道:“蜀王殿下如此年纪,便能问剑剑仙,将来必然可以替陛下出一口更大的恶气。” “问剑剑仙,几致身死,这算什么本事?大裴王都一战,玄楼剑斩巨擎,其中三人,出自东荒圣地,这才是真正让朕高兴的事情。” 陆玄成笑问道:“顾相,倘若朕将这份山水邸报送往不周山,亦或是昭告天下,那莫惊春该是何等难堪的脸色啊?” 顾慎夫摇头,斟酌说道:“陛下得意忘形!” “寄人篱下,欢喜都不得自在,让朕情何以堪啊!” 陆玄成撇嘴说道:“也罢,这等好事,就不与旁人说了。” “陛下,蜀王殿下为大魏扬眉吞气,东荒圣地却是受了窝囊气,怕是要在陛下身上撒气啊!” 近两年,东荒圣地没少干这种下贱事,也难怪顾慎夫有这种担忧。 “玄楼飞扬跋扈,却要朕在这里受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陆玄成沉默片刻,强笑欢颜,说道:“据朕所知,莫惊春已然返回东荒,此人既是长者,又是正人君子,断然做不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顾慎夫缓缓摇头,苦笑说道:“莫惊春是真正君子,可东荒圣地的伪君子、真小人,不在少数啊!” 陆玄成再次沉默,幽幽说道:“我大魏有书院和道观,剑门关还有一处剑宗,东荒圣地真敢肆无忌惮不成?” 顾慎夫说道:“儒释道三教、剑宗魔道在东荒捞尽了好处,总归要给东荒圣地些许颜面,只要不是太过分,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是这么个道理!” 陆玄成点头称是,起身踱步,忽而问道:“听说北边最近不太平?” 顾慎夫若有所思,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当初朕让耶律观音奴率北蛮降军北归,虽有示弱之意,但更多是想着一旦大魏山河陆沉,朕就退往北方草原,与东荒圣地斗争到底。只是没有想到,大魏山河不曾倾覆,那些蛮子背后有了魔道武夫支持,就忘了疼,竟欲欲跃试,要与我大魏铁骑再争高低,那朕也就随了他们的意。” 陆玄成说道:“儒释道三教、剑宗魔道,外加一座东荒圣地,都存了执东荒牛耳的心思,明争暗斗、明枪暗箭,其实多的很啊!” “天下有正邪之分,三教剑宗是正,魔道武夫是邪,应该是水火不容。” 陆玄成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魔道武夫实在安分,让那些喜欢讲道理的三教强者师出无名,因此相安无事,剑门关的那波剑修夹在中间,也不能痛快问剑,着实不自在。那朕索性就起个头,让我大魏铁骑先行攻伐北蛮,再请三教剑宗,共斩魔道武夫,如此一来,三教剑宗总不能让东荒圣地找朕的不自在。” “这般下去,东荒怕是烽火连天了。” 顾慎夫唏嘘出声,陆玄成的丧心病狂,总是能让他刮目相看,为了不受那窝囊气,竟然要将一域之地拉入泥潭。 “顾相,这东荒曾经都是魏土,我大魏终归不是南楚那等山下王朝。” 陆玄楼轻笑说道:“在朕眼中,无论是三教剑宗,还是魔道武夫,皆为财狼虎豹。朕不怕死人,就怕三教剑宗、魔道武夫死得不够多。倘若死掉七八个三教圣人、剑宗剑仙、魔道巨擘,那朕就是做梦,也得笑上好一阵儿。” 顾慎夫说道:“剑宗好说,就怕三教强者不好糊弄啊?” “你只管讲道理,将道理讲得大义凛然,就不怕三教强者视而不见,否则那就太对不起他们心中的大道了。” 陆玄成胸有成竹说道:“道在前,利在后,这是三教学问的可贵之处,却也是那些三教强者的破绽所在。” 骤然有强风吹拂,陆玄成走出勤政殿,抬眼望去,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然晴空万里,那一轮璀璨大日格外耀眼。 陆玄成心情大好,不知怎的,油然升出一股豪情。 “他日,朕定要率大魏铁骑,与那三教剑宗、魔道武夫、东荒圣地,痛快厮杀一场。” 顾慎夫一愣,随即笑道:“臣虽老,愿为陛下牵马。” 陆玄成指着天上那一轮璀璨大日,长笑说道:“我大魏上下一心,何愁大事不成?大魏今日之困局,不过一时,转瞬即逝,至于将来,天下武夫修士、凡夫俗子,看我大魏,皆如看那一轮璀璨大日,诚惶诚恐,唯服唯臣。” …… 飞仙台青家,青山别院! 一位年轻女子虔诚焚香,满是笑容,满是泪痕,看的青砚莫名其妙。 青芜抬头,眺望极远处,似乎可以看见那一袭黑衫,不曾言语,唯有心中重复着一句:“愿夫君平平安安。” “青芜姐姐,有些事情听着凶险,其实真不凶险。” 青砚说道:“九境之下,姐夫不能说无敌,少说也是万人敌;九境之上,有大河剑仙慕容秀,除非有十境巨头出手,否则谁也伤不得他。” “那若是有十境巨头出手呢?”青芜仍是担心。 “我的好姐姐啊,你是真不懂修行啊!你当十境巨头是我这种随处可见的小喽啰吗?我们青家号称九州天下第一世家,都没有一位十境巨头坐镇。” 青砚继续说道:“十境巨头,哪个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谁愿意自降身份,去对付一个涅盘境剑修呢?再说了,陆玄楼背后又不是没有十境巨头撑腰,所以啊,你就放宽心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 剑修的本命飞剑 南域。 南域多群山,山中多毒虫鸟兽,昼伏夜出,嘶鸣厉啸,彻夜不觉。 然而最近半月,山中万籁俱静,只因山中来了一位女子剑仙,不许此山喧嚣。 起初有山中大妖不以为意,不过长啸一两声,竟被一剑斩杀,就再也没有鸟兽敢吱声了。 一座青翠山峰上,竖立一道巨大门户虚影,有天地灵力声势浩大的奔流,陆玄楼盘腿而坐,呼吸吐纳,将这股浩瀚磅礴的天地灵气吸纳一空,以此修复自身伤势。 摘星山巅的那一场问剑,陆玄楼不计代价、不想后果,驾驭三千道剑光,递出惊天一剑,虽然让闻溪负伤带血,自身却也承受了极为可怕的反噬。 大河剑仙慕容秀独立山巅,饶有兴趣的看着陆玄楼缝缝补补,心中也充满了好奇。 经脉寸断,骨骼破碎,换作旁人,即便不死,也将沦为废人,然而不过半月世间,陆玄楼已恢复了七七八八,境界也越发恐怖,大有破而后立之势,怎么不让人啧啧称奇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陆玄楼终于睁开双眼,陡然散发一股恐怖的气息,天地灵气顿时如大江决堤,散入山林,化作一道道洪流,携卷草木碎石,倾泻而下。 其所过之处,一派狼藉,山中鸟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 风险越高,收获更多。 大裴王都的一场厮杀,摘星山巅的一场问剑,让陆玄楼彻底脱胎换骨,而今只需再向前迈出一步,他就能真正跻身巨擎之列。 武夫登山,境界越高,破境越难。 从三灾巨头到巅峰层次的半步巨擎,寻常武夫那怕花费数十年的功夫,都未必能将此事做成,而陆玄楼仅仅用了数月光景。 而且,陆玄楼的半步巨擎也非寻常,与巨擎厮杀、与剑仙问剑,以战破境,其杀力之强,不可想象。 大裴王都一战,陆玄楼需要动用天之武库,才将归一剑宗周礼斩杀,此刻只需一双铁拳,或许就能将他锤杀。 收敛气势,平复心绪,陆玄楼起身,走至大河剑仙慕容秀身前,拱手而礼,恭敬说道:“前辈护道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慕容秀微微点头,坦然受之,笑问道:“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有何感想?”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只能说一言难尽啊!” 陆玄楼心有余悸说道,虽然得了不少好处,可他心里清楚,若非慕容秀施以援手,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慕容秀轻笑说道:“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可我还是觉得,少年应该稳重些,你觉得呢?” “前辈所言极是!” 陆玄楼应声说道:“命嘛,总不能说丢了就丢了,下辈子再小心些。” 慕容秀又问道:“道理你都明白,为何还要与闻溪问剑?难不成你觉着你能从闻溪剑下捡回一条命来?” “既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必须问剑一场。” 陆玄楼说道:“当初清风城,晚辈力弱,有求于闻溪,承了恩情,就不能失信于人。” 慕容秀戏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对闻溪念念不忘呢。” “前辈说笑了!” 陆玄楼摇头苦笑,这位大河剑仙也是八卦之人啊! “年轻时候,闻溪就是国色天香,倾慕者不计其数,却无人得闻溪青睐,谁成想道头来竟然便宜了你这么个小鬼。” 慕容秀笑道:“闻溪当年的那些倾慕者,如今都是一方巨擘,若是让他们得知此事,指不定有多少愤闷不平,要将你挫骨扬灰。” “那就来!而今我最不怕就是与人问剑了。” 陆玄楼补充说道:“既然敢与闻溪问剑,还怕与他人问剑不成?无论是谁,不管生死与胜负,他敢问剑,我就敢出剑。” 慕容秀欣然说道:“这也是我心目中的剑修。于剑修而言,这天底下最大的事情,不就是那一场问剑吗?” “好了,还是与你说些正事吧。” 慕容秀沉声问道:“儒家有浩然正气,口衔天宪,言出法随;道门有术法神通,怪力乱神,玄之又玄;佛门有功德无量,金身不灭,大慈大悲。然而天下武夫修士,同境之中,剑修却号称最强,你可知这是为何?” 陆玄楼回答说道:“剑修杀力最强,这是公认的事情。” 慕容秀又问道:“那剑修杀力为何最强呢?” 陆玄楼真诚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解惑。” “是因为剑修皆蕴养本命飞剑!” 慕容秀说话之时,有一柄飞剑自窍穴掠出,如白虹升起。 霎时间,一道道剑气横空,耀眼炽烈,绚烂如朝霞,浩荡如九天银河激荡山河之间,奔蛇走虺,飚举电至,极尽飘逸超然之势。 陆玄楼神往不已,好一1本命飞剑,好一个剑仙风采。 “这是我的本命飞剑,唤作大河,每每出剑,剑气如江水奔流,一泻汪洋,可荡尽魑魅魍魉,我于有江河处出剑,十境之下,非死即伤。” 慕容继续说道:“闻溪的本命飞剑唤月华,是剑非剑,而是天地月色。八月中秋,圆月中天,月色最盛时,那时即便有十境巨头在前,闻溪仍敢言杀之,所以说,你真的很幸运,那日与闻溪问剑,青天无月色,否则我也救不得你。” 陆玄楼似悟非悟,猜测说道:“剑修能以本命飞剑暗合天时地利之变,可借天地大势,所以杀力最强。” “孺子可教也!” 慕容秀说道:“非唯天时地利,犹有人和之说,天下剑仙城有位大剑仙,本命飞剑唤作太平。其于乱世出剑,可见太平;其于盛世封剑,真正太平,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天下剑宗能与三教祖庭分庭抗礼,概因有此一人。” “境界低时,本命飞剑的品秩越高,剑修杀力越强,而境界高时,本命飞剑越是契合自身剑道,剑修杀力越强。” 慕容秀娓娓说道:“本命飞剑与自身剑道契合,即便是灵兵,也能斩断天兵、道兵;本命飞剑与自身剑道南辕北辙,那怕是天兵,也如鸡肋,食之无味。” “集三千剑道而压胜剑术,杀力惊天动地,飞剑数量最多且品秩最好。此上种种,我辈剑修能做成一事,已是得天之幸,而你一身担之。你是我见过的最惊艳的剑修,没有之一,那怕是年轻的闻溪、天下剑仙城的那位大剑仙也逊色许多。” 慕容秀唏嘘说道:“但你陆玄楼在我眼里绝非剑修,更不是一位纯粹剑修。” 陆玄楼笑问道:“就因为我没有本命飞剑?” “剑修越过下三境,皆要蕴养一柄飞剑为本命飞剑,以求术剑既剑修、剑修既剑的境界,从此出剑随心所欲,杀力亦是最强。” 慕容秀说道:“没有本命飞剑,你的杀力就称不上最强,剑修杀力不是最强,那还是剑修吗?” “那敢问前辈,晚辈的本命飞剑该以哪类剑器为上上之选?” 陆玄楼向来以武夫自居,从不觉得剑修杀力最强就高人一等,可是拥有本命飞剑,杀力更上曾楼,陆玄楼也是乐见其成。 “你集三千剑道于一身,气象万千,无论那类飞剑,都算与你大道契合。” 慕容秀话锋陡然一转,道:“你那三千剑道俱是大道,道道皆可登高,但三千剑道处处登高,三千剑道同时登高,贪多嚼不烂,未必能至最高处,而一道登高至最高处,那就是最高,你说呢?” 陆玄楼信服说道:“前辈真良师也!” 就冲陆玄楼这句话,慕容秀怎么着也得多说两句。 “你虽有三千剑道,于剑道登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你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更不曾琢磨其中利害。你自己都不知道将于何处登高,旁人又岂能看的出来?” 慕容秀肃然说道:“剑既是剑修,剑修既是剑,那剑道既是剑心,我辈剑修心之所往,就是己身大道所在。所以将来有一天,你遇见一柄飞剑,怦然心动,一眼万年,那就是你的剑道根脚所在。” 陆玄楼讶然问道:“此等大事,就凭着感觉来?” “不然呢?” 慕容秀反问一句,随即说道:“等你将来拥有本命飞剑,就以剑修自称吧,我辈剑修未必高人一等,但绝不弱与他人。” 陆玄楼爽快说道:“那就等晚辈寻得本命飞剑,再与前辈剑道登高。” 慕容秀补充说道:“还得问剑一场,才有意思。” 这位女子剑仙年轻时候最喜欢与人问剑,在同辈剑修中,她的剑术未必是最高,但问剑次数一定最多。 “接着!” 慕容秀丢给陆玄楼一件方寸物,里面有两千千浩然纸、三千紫檀香,共计五千枚宝钱。 陆玄楼不露痕迹地收起方寸物,假模假样说道:“前辈救命之恩,未曾报答,又收下前辈宝钱,晚辈良心不安啊!” 慕容秀说道:“南域鱼龙混杂、乌烟瘴气,魔道武夫、鬼修尸修,魑魅魍魉比比皆是,蛊虫毒术、旁门左道,下作手段曾出不穷,最怕儒家正气与道门紫气,因此这些宝钱在中州也算不得珍贵,在南域却是价值连城。” 陆玄楼感激说道:“前辈有心了。” “你谢错人了!”慕容秀笑道:“大河剑宗门庭不显,比不得山河宗财大气粗。” 陆玄楼改口说道:“牧宗主仗义疏财,晚辈感激不尽。” “那你就又想错了。” 慕容秀说道:“牧九州有本生意经,从不做亏本生意,他既然敢送你五千枚宝钱,就笃定能从你父皇那里是十倍、百倍的捞回来。” “前几年在大魏的时候,我时常与陆啓讨价还价,往往都是被他单手拿捏,一败涂地,要让陆啓吃亏,是真的难啊!” 陆玄楼说道:“牧宗主雪中送炭,这是人情,我得记着;他从陆啓那里捞得好处,这是本事,我很佩服。” 是夜,慕容秀御剑升空,划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剑痕,走过南域,越过两族界关,去往大荒。 陆玄楼来到一处山涧,洗尽尘埃后,换上一袭黑衫,将长发梳得一丝不苟,罩上一张阎罗面具。 听闻南域武夫逞凶斗狠,个个桀骜不驯,东荒阎君闻之,甚为欢喜,要与问剑言欢。 第四百三十六章 魔道武夫岂无情义? 天色早已经暗下去了,明月半隐,鸟兽不见,山野之间,只余一片白茫茫。 数盏散发着微弱光亮的灯笼,在寒风之中不停摆动,犹如惊涛骇浪之间的的一叶孤舟,朝不保夕。 那不多的光亮,是一行十数人的队伍,此刻正沿着山路,正在缓慢向前。 “小姐,翻过这座山,应当便要到扶风城了,来接小姐的人,差不多也是明日便会到扶风城,到时小姐便由他们护送前往圣城,我等也安心了。” 队伍之中,为首的白发老人紧了紧身上的棉袍,说话的时候,老人一直紧皱的眉头此刻放松了不少。 随即他又有些歉意说道:“好些年没出来走走了,没想到这个世道,还是这么乱糟糟的,险些让小姐遇险,老夫真是惭愧的紧。” 他们这支队伍,遭遇了数次截杀后,到了此刻,已经十不存一。 “宋伯伯不必如此,等圣城那边的人到了,这一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队伍中央,有个少女,眉眼如画,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素净厚实袍子,但即便是这样,整个人也透露着一股特别的气态,虽然年纪尚浅,但少女那双如水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的稚嫩之意,反倒是平静如水。 宋姓老人看了少女一眼,满脸欣慰,大小姐果然不是寻常女子,难怪那位会亲自登门,为其弟子说成婚事。 九幽城谢氏,族中女子天生凤髓,是绝佳的炉鼎,武夫修士有觊觎之心者,不计其数。 在九幽城中,有那位护着,即便有人心生不轨,也不敢忘加举动,可出了九幽城,有些事情就无法避免了。 南域毕竟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向来不缺喜欢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小姐,宋供奉,前面有座山神庙,我们要不要在此过夜?” 借着月色,倒是真能看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孤零零的立在前面山腰处,被草木掩了大半,门庭都有些破败不堪,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无人修缮。 南域魔道武夫不信鬼神,这等山神土地庙之类的庙宇,自然便越来越破败。 少女默默点头,赶路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这支队伍又被屡次三番的截杀,早就已经疲倦的不行了。 宋姓供奉了然,沉声道:”“进……” 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起了声响。 呜呜呜—— 一阵凄冷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响起。 “啊!” 队伍最后忽然响起一道惨叫声,等到众人下意识转过头来,只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痕蔓延而去,消失在一侧的山林中。 “保护小姐!” 随着一声大喝,剩下众人立刻抽出随身兵刃,将少女围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四周。 宋姓供奉脚尖一点,瞬间掠向半空,沉声道:“妖邪显形!” 宋姓老供奉扔出一张浩然纸,白光弥漫开来,整个夜空也明亮起来! “血妖!” 有汉子惊呼出声,带着一抹悲意。 横行于南域的妖物里,血妖的实力相当强悍,是妖物里最难缠的。 悬在半空的宋姓供奉眉头皱起,他是一尊半步巨擎,在看到这头血妖的当口,便知大事不妙。若是平日里,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可全身而退,只是这一路走来,他浑身是伤,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们带小姐走,老夫拖住它!” 宋姓供奉掠向那头血妖,只是在顷刻间便将自身气息提到顶峰的老人,一身青光大作,分外璀璨,此刻倒当真有股万夫莫开的气势! 眼见宋姓供奉已经不由分说的冲了上去,剩下几人架起少女便朝着山上奔去。 只是才行了几步,有汉子忽然开口道:“宋供奉是拦不下那只血妖的!” 他们都是武夫,自然知道那头血妖的厉害,另外几人没有说话,全都默认了。 那个在谢氏已经担任了十数年护卫的汉子洒然一笑,“小姐……我等无法再保护小姐了。 “请小姐先走,我等为小姐再拖住那妖物片刻!” 声音不大,但格外坚定,不容反驳,其余几人也重重点头。 与其让宋姓供奉一个人独面血妖,还不如他们合力再为眼前的小姐争取片刻时间,至少会多出些生机。 魔亦有道,魔道武夫岂无情义? “小姐保重。” 少女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忍,但此刻她只是咬了咬牙,提着灯笼便朝着前面小跑而去。 眼见少女已经离去,几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大喝一声朝着血妖方杀去! 此刻寒风呼啸,血妖在后,少女还是些紧张。 说到底,她再如何天才,又如何早熟,也只是个少女。 少女从头上的发髻上取下银钗,已经微微发汗的掌心将其握紧,一头青丝瞬间滑落,飘在脑后,握住钗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风雪大作,有些雪花落在了她的发丝上,好似在发丝上染了一层月光。 她像是一朵花,在风雪中,不愿低头。 如果最后被血妖追上,只剩自己,也要与其搏命到最后,少女在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只是真当她临近这座山神庙的时候,透过门窗,却发现里面有微弱光亮。 有人? 她微微皱眉,加快脚步,却不愿意进入未知的山神庙中,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妖风拂过,满天妖气,已经在远处朝着少女袭来。 宋伯伯他们败了…… 少女小脸煞白,虽然不愿意接受,但知道这已经是事实。 少女不再犹豫,提着灯笼便踏入了山神庙之中,穿过庭院,来到门前,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用力地推开了本来就破烂不堪的大殿殿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杂乱不堪山神庙起了些烟尘,少女撞入烟尘中,隐约看到大殿正中央,那尊彩画早已经退去,斑驳不堪的山神塑像下,有人生了一堆火。 火堆旁有个带着凶恶面具的黑衫少年,悬着一把黑色剑,人剑皆肃杀。 第四把三十七章 难得的好人 昏暗的大殿里,那堆火也很难提供照耀整间屋子所需要的光亮,大殿门被推开,寒风灌入其中,惊起好些火星。 火光把那个黑衫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 黑衫少年转过头来,看了闯入大殿的少女一眼,眼里有些狐疑之色,但瞬间便消散,不过他这一转头,让少女也正好借着火光看清楚了少年的面具,他的面具很狰狞,但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格外好看,好似两颗明亮的星星,让人一眼看去,便很难忘记。 “赶路的?” 黑衫少年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少女不由自主的点头,随即连连摇头。 黑衫少年挑了挑眉,自顾自道:“这个时候,还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我都有些佩服你。” 少女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并不确定对方的身份,那些修行有成的妖物可以化作人形,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分辨。 况且这里是南域,好人都不算多,就不说那些刀头舔血的武夫了。 黑衣少年见这个少女就这么站在原地,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只是一瞬便想清了原委,正要说话,忽然间便听门外风起,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灌入大殿。 漫天的妖气涌入大殿,少女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下一刻,一团猩红随着风雪涌入大殿,出现在两人面前,随着那团猩红血雾散去,妖物的真容也暴露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头极为丑恶的妖物,浑身上下都是血色,浑身上下都上覆盖在鳞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四肢都生着极为锋利的利爪。 看着这丑恶的妖物,黑前少年古井无波,眼眸中一片平静,而少女则是脸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去,一张小脸变得雪白,像是一朵脆弱的梨花。 在看到这血妖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自己那宋伯伯以及那些护卫,再无生还的可能了,少女的眼睛里有些痛苦之色。 而那面容狰狞的血妖,在看到少女的时候,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眼前少女的血肉,绝对是它这些年里见到过最好的,光是闻一闻,便能感受到那股清香,让它感到极为舒适。 可惜,有个大人物指名道姓要这少女的处子之身,否则吃了她,自己肯定能够再向前走上一步。 只是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那个一直坐在火堆前的黑衣少年,以及他悬在身前的黑色长剑。 剑身一侧,原本的剑名已经被生生抹去,依稀可见“天诛”二字,剑身的另一侧,以剑气纂刻一个暴击的“”凶”字!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玄楼。 一瞬间,血妖便想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就在他看向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笑了起来。 血妖顿时变得毛骨悚然,惊惧的开口怪叫道:“是你?!” 数月之前,此人仗剑而来,一场问剑,斩杀盘踞此地的妖族大圣,随后大开杀戒,几乎将此地妖圣、大妖屠戮一空。 倘若不是它跑的够早够快,早就死在这个少年剑下,而它敢重回此地,就是笃定这个少年早就离开,谁能料到这少年竟然在此地盘桓不去,守株待兔。 陆玄楼站起身来,看向血妖,笑眯眯道:“当然是我了。” 就这么一句话,完全确认了黑衣少年身份的血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说着话,陆玄楼不怀好意的搓了搓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告诉我,那些逃走的大妖都藏在什么地方。” 黑衫少年此刻的样子让血妖恼怒不已,但却不敢往前再走一步,而是两只猩红的眼睛不断打量周遭,已经心生退意。 即便它还是对那少女的血肉觊觎不已,但此刻它很明白,有这个黑衣少年在,自己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活下去。 血妖那并不隐秘的举动,被陆玄楼尽收眼底,他挑了挑眉,打趣道:“想走,你试试?” 话音未落,血妖张开大口吐出一大口血雾,妖气汹涌,整个大殿瞬间便摇晃起来。 眼前的血妖实力当强横,无限逼近妖族大圣,若不是如此,之前那位半步巨擎的宋姓供奉也不会死在它手中,再早一些,也不会从黑衫少年剑下捡回一条性命来,此刻它骤然发难,妖气之浓郁,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陆玄楼看着这些妖气,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弓步转肩,攥紧拳头。 陆玄楼的整个身躯,在这个时候,瞬间紧绷蓄力。 “破!” 一拳轰出,漫天血气被瞬间被打爆。 陆玄楼鬓角飞扬,好像人形凶兽,黑衫下的恐怖气息层层荡开,推得那些涌入大殿的寒风四散惊乱。 才退到大殿门口的血妖被这一拳击中,身上一蓬蓬血花瞬间绽放,坠入院中的积雪之中,不知生死。 等到少女再看清楚黑衣少年身影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少年的黑发,迎风而动。 那修长的背影,映入少女眼帘,让她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年。 来到殿外,黑衣少年脚尖一点,落在血妖身前。 血妖躺在雪地里,看向黑衣少年的眼中满是怨毒。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黑衣少年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血妖,轻笑说道:“实不相瞒,我自东荒而来,在家乡那边,翘起大拇指的,都说我是难得的好人。” 听着陆玄楼一本正经的胡扯,血妖咬牙切齿,对于南域的普通百姓而言,它们这些吃人的妖物是邪魔,但在这里,对于他们这些妖物而言,眼前的黑衫少年,才是真正的恶魔。 眼见血妖不说话,陆玄楼忽然变得一脸和蔼,轻声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这会儿改主意了,想告诉我你那些逃走的大妖都藏在什么地方?” 血妖表情变得极为复杂,忽然一跃而起,扑向少年。 只是下一刻,少年的剑动了。 一抹剑光过后,一颗丑恶的头颅冲天而起,带着大片鲜血,等到坠落下来的时候,就被陆玄楼收入方寸物中。 一颗大妖头颅,五十枚宝钱,在南域,这种美差其实并不多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新的麻烦要来了 陆玄楼收剑而立,看着血妖的尸体,若有所思。 数月之前,他来到此处,杀得此山大妖十不存一,这头血妖侥幸逃脱,竟敢重回此地,耐人寻味。 很明显,眼前这位女子是个大麻烦。 “姑娘,此地乃大凶之地,早些下山吧!” 说罢,陆玄楼已经走出野庙,向着深山缓行。 而听到陆玄楼此话,少女微微皱眉,随即咬咬牙,迈开步伐,紧紧跟随陆玄楼。 如果此山乃大凶之地,那么眼前的黑衫少年就是她唯一的救星。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片被白松林覆盖的区域中。 松木参天,枝桠遮空,阵阵白雾缭绕,行走其中,视野中所看到的尽是阴森灰暗的景象,地上是厚厚的腐叶,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忽地,走在后面的少女一个趔趄,差点就被绊倒,而当她看到绊到脚的东西时,脸色骤变。 那赫然是一颗埋藏在腐叶中的头骨,沾染着污渍和灰尘,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穹,乍看之下,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陆玄楼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块头骨而已,对他们这些历经无数血腥厮杀的武夫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继续前行没多久,陆玄楼脚下一顿。 远处一片白松树高高的枝桠上,悬挂着一个个干瘪的人形皮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具。 那些皮囊男女老少皆有,只剩下一张人皮,每个皆披头散发,死状恐怖,在这阴森灰暗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 陆玄楼瞳孔扩张,明显被这诡异阴森的一幕惊到。 少女也不禁浑身一僵,惊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早就已经死掉的尸骸而已!” 陆玄楼安抚一句,就继续向前行进。 此地虽属南域,魔道猖獗,人命如草芥,然而身为剑修,遇不平之事,即可出剑。 少女虽极其抗拒这种冒险的举动,可眼见陆玄楼已经动身,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穿过那枝桠悬挂着死人皮囊的树林没多久,隐约已经能看到在远处白雾弥漫中,屹立着一座建筑。 走近了就能看清楚,那建筑破败陈旧,附近生满了野草和藤蔓,又是一座山中野庙。 “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人经常出没于此地。” 陆玄楼一眼看到,破庙石阶前,茂盛的野草丛之间,被人清理出了一条可供行走的路径。 “小心一些。” 少女叮嘱了一声,陆玄楼却是置若罔闻,朝破庙行去。 进入破庙大门,是一座荒废的庭院,神像坍塌倒地,野草蔓延。 庭院前方,是一座年久失修、濒临坍塌的大殿,朱漆剥落,窗门破损,看起来满目荒凉。 “谁?” 当陆玄楼踏入其中,一道阴冷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 紧跟着,一道身影冲出。 这是一名身影干瘦如竹的老者,一身黑袍,眼瞳泛着淡淡的碧绿色,开阖之间,妖异慑人。 当他看到陆玄楼身后的少女时,不由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即大笑起来。 “谢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谢风柳骤然色变,前些日子,就是此人率众出手,牵制了队伍中唯一的一位巨擎强者,否则宋供奉等人也不会惨死在血妖手下。 而今此人现身,那位巨擎强者恐怕也凶多吉少,少女也不由绝望起来。 随即老者看向陆玄楼,黑衫黑剑,狰狞面具,不由想起了那头血妖所说的事情。 剑斩妖族大圣的的黑衫剑修,他绝计不是对手。 老者骤然色变,第一时间拔出腰间一柄骨笛,用力吹响。 “呜呜呜!” 尖锐嘶哑的笛音划破天地间的寂静,刺耳之极。 “找死!” 陆玄楼脸色一沉,锵的一声拔剑在手,纵身一跃,便横跨十丈之地。 唰! 他手中黑色长剑一下子如燃烧似的,带着刺眼的杀气,斩杀而去,神勇盖世。 枯瘦老者转身就朝大殿内逃去,可却慢了半步。就见血色剑光劈下,将他背部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剑痕,鲜血爆洒,整个人差一点就被劈成两半。 噗通! 枯瘦老者摔倒在地,唇中发出嘶叫,“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还在回荡,他已气绝毙命。 陆玄楼走上前,将枯瘦老者遗落在地的骨笛捡起,略一打量,眉头不禁皱起,老者刚才吹响骨笛,明显是在求援,这附近区域中,恐怕还有其他人。 一尊巨擎,竟然挡不出此人一剑,少女眼光顿时明亮,快步靠近陆玄楼,心中大为安定,却听陆玄楼自言自语道:“魔道武夫,竟然如此不济,当真让我失望啊!” 这位老者若有死战之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转身就逃,气势全无,唯有死路一条 …… 这座大殿内明显经过打扫,相对干净一些,并无蛛网灰尘之物。 中央立着一个背对大门的神像,却没有头颅,身上的彩泥凋零碎裂,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在大殿两侧,倒是让陆玄楼发现了一些笔画,虽然斑驳破损,颜色晦暗模糊,可依稀能辨认出,那壁画上绘制的是一幅幅众生在尘世浮沉受苦的画面。 有佛陀菩萨的身影立在茫茫众生之中,神色悲悯,似是在布道讲法。 “视众生皆苦,欲布道授业,普度众生?想法虽好,可惜这庙宇早已破败不知多少年,如今成了鬼物出没之地,魑魅魍魉横行,唯独不见佛门宝光再现,何其凄凉。” 陆玄楼感慨不已。 搁在西漠之地,佛门昌盛,坐拥一域之地,门徒广众,香火长存,那怕是中州与东荒,也是香火不绝。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一道闷雷自远处天边响起,震得这座破庙瓦片都一阵乱颤,灰尘扑簌簌从房梁上洒落。 少女也惊了一下,抬眼望向大殿外。 “要下雨了。” 陆玄楼皱眉,武者对天地间的气息变化最为敏锐,就在闷雷响起的同时,他已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湿冷之意。 果然,伴随阵阵闷雷,猛地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宛如坠入黑暗夜色之中,破庙屋檐上尽是啪嗒啪嗒密集的雨落声。 远处那一片参天的白松林,都被浓郁阴沉的黑暗和雨幕笼罩,偶尔有闪电在云层闪现,照得那一株株在狂风骤雨中屹立的白松树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似的。 阴冷、灰暗、森寒,新的麻烦要来了,而且不是不小的麻烦。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 很快,一堆篝火汹汹燃烧,驱散了大殿内的阴暗森寒气息。 陆玄楼与少女围在篝火旁,席地而坐。 陆玄楼拿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呈给少女,有酒、有肉、有点心,颇为丰盛。 “吃饱了,就赶紧走,今夜不太平,跟着我,未必就安全了。” 陆玄楼说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替你挡下一劫,已是仁至义尽,你不能奢求更多。” 少女并不说话,只是摇头,这让陆玄楼无可奈何。 “说说吧,你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被追杀?” 陆玄楼说道:“总不能让我平白无故的救你,莫名其妙的与人厮杀。” 少女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叫谢风柳,来自圣城谢家。” “原来如此!” 陆玄楼身在南域,已有些时日,自然也知道许多事情。 陆玄楼好奇问道:“九州城谢家,女子天生风髓,与其双修,可让武夫修打破桎梏,向前一步,这是真的吗?” 谢风柳顿时警惕,慌乱后退,唯恐陆玄楼生有龌蹉心思,厉声说道:“你敢动我,九幽城是不会放过你的!” “黄泉宗九州城着实厉害,那第九知更是难得一见的魔道女修,可是天高皇帝远,谁怕那九幽城,而你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不过幸好你遇见的是我,我是剑修,不屑双修手段,而且我对你这种下丫头也不敢兴趣。”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问道:“我想与你打听两个人!” 谢风柳松了口气,急忙说道:“前辈请问,谢风柳知无不言!” “认识青原吗?” 当初,离黄泉将青原带来南域,从此音讯全无。 “若非第九城主心生怜悯,给予庇护,谢家恐怕早就被南域武夫分而食之。” 谢风柳说道:“谢家名声虽大,却也不过是小门小户,我哪有资格认识青原太子呢?” 陆玄楼疑惑问道:“青原太子?” 谢风柳说道:“黄泉宗乃南域十大霸主级势力之一,青原是黄泉宗少主,贵不可言,可不就是太子吗?” 陆玄楼笑道:“那臭小子倒是风生水起,如此一来,我也就安心了!” “前辈与青原太子是旧相识?” 谢风柳骤然心喜,若这位前辈认识青原太子,必然与黄泉宗交好,而以谢家与九幽城的关系,这位前辈就没道理见死不救了。 谢风柳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陆玄楼,陆玄楼也不点破,继续问道:“不认识青原,总该认识陈凶吧?” “前辈也与陈凶有旧?” 谢风柳惊呼一声,随即说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家中长辈替我说好一桩婚事,男方正是第九城主的关门弟子陈凶。” 陆玄楼玩味问道:“哦,这么巧吗?” “晚辈断不敢欺瞒前辈,此事千真万确,前辈如若不信,可前往圣成,一查便知。” 谢风柳急忙解释,生怕让陆玄楼误会,将她弃之不理。 “九幽城距此处有十万八千里,为了这点小事,走一趟九幽城,并不值当。” 陆玄楼说道:“我姑且当你所言不虚,看在陈凶的面子上,我不会见死不救,但你身上的麻烦不小,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前辈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谢风柳躬身道谢,而后说道:“若是晚辈今夜侥幸不死,他日前辈驾临圣城,千万记得知会晚辈,给晚辈一个报答前辈恩情的机会。” “不必了,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这一份恩情。” 陆玄楼肃然说道:“你记得告诉陈凶一声,替我照顾好青原,倘若青原有失,本王要他人头落地。” 谢风柳顿时心惊,据她所知,陈凶乃当世少有的人杰,未来可期,被第九城主收为关门弟子,地位超然,即便是那些魔道巨擎,也要低眉顺眼。 而这位前辈竟然以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说话,其身为地位,高不可攀啊! 陆玄楼起身,负手立在大殿屋檐下,目光看着远处的雨幕,随口说道:“不管今夜如何动静,你都不得踏出大殿一步。” 啪啪啪! 雨打屋檐,水雾在黑暗中蒸腾。 外面狂风骤雨,殿内却篝火温暖。 陆玄楼将将凶剑横陈膝前,面朝大殿门口,腰脊笔直,闭目养神。 “终于来了!” 陆玄楼那闭着的眸倏尔睁开,一阵急剧沸腾的阴气犹如旋风般撞开紧闭的大门,肆虐而开。汹汹燃烧的篝火砰的一声被掀起,爆出无数火星,但仅仅瞬息就熄灭一空,整座大殿瞬息坠入黑暗中。 “小心,这是成群的毒虫!” 陆玄楼提醒谢风柳一声,手腕一抖,黑色长剑呼啸出鞘,随着寒芒闪烁,虚空中极速冲来的毒虫皆被刺中,躯壳尽数被剑气斩成齑粉。 阴风怒号,刮得殿宇大门砰砰作响,阴冷刺骨的寒流中,不知多少毒虫借机冲了进来。 陆玄楼一直守在大殿门口,每当察觉到危险来临,黑色凶剑仿佛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的刺中每一只毒虫,从无失手,显得特别轻松,这带给了谢风柳极大的安全感,心中也渐渐不在那般惊恐。 半刻中后,大殿远处那暗黑的雨幕中,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骨笛声。 这就如同一个信号,原本肆虐的阴分倏尔消散,大殿中的毒虫如受到召唤般,朝在掠去。 便在此时,陆玄楼忽地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大殿外,只见一道身影悠悠然从庙宇大门走进来,行走大雨大风的黑暗中,却仿似闲庭信步。 大雨滂沱,夜色如墨,却有一人施施然走进这破庙之中! 这反常诡异的一幕,也是第一时间引起陆玄楼的警觉,持剑戒备起来。 走得近了,陆玄楼终于看清来人模样。 那人脚踩云纹长靴,头戴束发羽冠,双眉如墨,鼻似悬胆,手握一柄折扇。他容貌极俊美,一身玉袍裁剪合体,仿似一个翩翩贵公子,浑身散发着华贵气息。 “这家伙可真漂亮!” 谢风柳不由一呆,下意识呢喃出声。用漂亮形容一名男子,似乎有些不妥,可她实在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了。 “小心了,此人绝不简单!” 陆玄楼却是如临大敌,神色空前凝重,一双眼眸似冷电利刃般,紧盯着走进庭院,朝这边一步步行来的翩翩公子。 第三百四十章 合欢宗巨擘 “荒野破庙,鬼祟横行之地,还请阁下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玄楼言辞冷厉,有威胁,也有试探。 青年公子在大殿前三丈之地伫足,手中把玩着折扇,悠然开口道:“不客气?呵呵,之前若非是我心软,你们怕是早已被毒虫啃噬得只剩下一层臭皮囊了。” “这般说来,阁下是来者不善了!”陆玄楼沉声说道。 “那头血妖与那老者,不过是被本座收留的小喽啰而已。” 青年公子摇头说道:“本座之所以现身见你,是瞧着你剑术不错,有类似的想法。只要你愿意拜本座为主,忠心效命于本座,本座既往不咎,饶你不死。” 他立在雨幕中,身体四周就如有无形的力量,将雨水驱散震开,让得他衣袂不湿,非但毫无狼狈之色,反倒给人无比神秘的感觉。 陆玄楼冷笑说道:“拜你为主?你是何方神圣,有什么资格说这等大话?” “等你们归顺于我,自会明白我的身份。”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抬头看向谢风柳,轻笑说道:“小丫头,你能侍奉本座,这是你的荣幸,莫要身在不福中不知福。” 那一瞬,陆玄楼看到这青年公子有着一对泛着猩红色泽的瞳,仿似一对血月在其中映现,妖异慑人。 谢风柳心神颤动,双目失神,竟然奔走而出,靠近那青年公子。 陆玄楼手疾眼快,拂袖而动,将谢风柳打回大殿,舌绽春雷:“醒来!” 字字如雷霆霹雳,响彻虚空,扫除妖氛,震得屋檐瓦片哗啦啦作响。 谢风柳双耳嗡的一声,猛地惊醒过来,刚才,她就如中邪魔怔了般,完全失去了意识! “魅术,你是合欢宗之人?” 谢风柳再看向远处那漂亮妖异的的青年公子时,神色间已带上惊惧之色,俏脸都变得苍白三分。 南域合欢宗以阴阳采补术、魅术闻名,被合欢宗盯上的修士,无论男女,皆是生不如死。 同时,合欢宗也是南域十大霸主级势力之一,虽然排名略微靠后,但底蕴绝对深厚,不见得会输给黄泉宗。 “小丫头,倒也有些见识。” 虽然身份已经暴露,青年公子依旧有恃无恐,他是巅峰巨擎,半只脚已经踏入轮回境,在他眼皮底下,这两人掀不起一丝一毫的风浪。 “我是九幽城少主的未婚妻,你敢动我试试?” 谢风柳沉凝出声,试图让青年公子知难而退。 “在九幽城,有第九知那个疯婆娘在,本座确实不敢动谢家人。然而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走出九幽城啊!” 青年公子邪笑说道:“也多亏你走出了九幽城,否则,本座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跻身轮回境。” 陆玄楼问道:“你就不怕掀起两宗大战吗?” “黄泉宗与合欢宗同为南域霸主,真要打起来,难免两败俱伤,不过一介炉鼎挑起两宗大战,听起来也太过可笑。” 青年公子说道:“你口中所谓的两宗大战,说白了,就是两宗底层修士点到为止的厮杀。若本座如愿跻身轮回境,这些底层修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么说,我等不答应,阁下是打算用强了?” 陆玄楼深吸一口气,浑身气势一变,剑气蒸腾似狼烟冲霄,连话语都似打雷般,透着撼动人心的可怕力量。 青年公子却浑不在意似的,笑道:“本座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劝你最好珍惜,一旦动手的话……” 他血色的瞳微眯,扫了陆玄楼一眼,这才说道,“本座保证,你不可能活着从此地离开。” 青年公子话语随意,却尽显睥睨和自信,让谢风柳心睥睨越发沉重,神色也越发难堪。 “那就问剑一场!” 深呼吸一口气,陆玄楼踏步而出。 这一瞬,陆玄楼就犹如一柄锋利的长剑出鞘,一身骨骼产生雷霆似的爆鸣,气血则如长江大河般奔涌咆哮。 锵! 陆玄楼拔剑出鞘,暴冲而出,那一瞬间,滂沱的雨幕都被震碎,无数水珠爆开,化作水雾翻滚退散,而陆玄楼的身影则如雷霆前冲,快若电光。 这威猛神勇的一幕,让谢风柳也都被惊艳到。 青年公子屹立原地不动,手中折扇随意一敲。 铛! 惊天般的碰撞响彻,陆玄楼斩出的一剑,竟是被折扇轻易抵住,再无法寸进丝毫。 “你不行。” 青年公子摇了摇头,手中折扇一抬。 陆玄楼只觉一股沛然无匹的阴寒之力透过折扇涌入手中凶剑,直似无尽寒流狠狠撞来,让得他虎口剧震,身影一个踉跄倒退出数步。 而随着他退后,每一步落下,地下石板就轰然龟裂炸开,烟尘弥漫。 可想而知,陆玄楼遭受这一击的力量何等恐怖。 谢风柳愣住,心神颤栗,这青年公子怎会这般恐怖? 须知,这位前辈可是一剑斩杀巨擎强者的强大剑修,搁在南域,也该是仅次于九境大能得顶尖高手,可现在,轻描淡写之间,就被那青年公子一扇震退。 “比起巨擎,本座其实更喜欢巨擘这个称呼。” 青年公子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得意,谢风柳悚然,如坠冰窖。 巨擎是一种境界,巨擘是一种身份,且唯有一道枭雄人物,才有资格被冠以巨擘之称。 巨擎强者未必是一道巨擘,但一道巨擘,皆有斩杀巅峰层次巨擎强者的本钱。 唯独陆玄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似乎早就看破了对方的底细。 青年公子看了看天色,长叹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臣服,或者死!” “得意忘形!” 陆玄楼冷笑一声,此山中曾有一位妖族大圣,得意忘形时,被他斩下了头颅。 陆玄楼握紧黑色凶剑,气势也变得越发沉凝,散发出强大的自信,看向青年公子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狂热。 今日,可向更高处问剑! 一声剑鸣声响起,黑色凶剑也暴躁不安,恐怖的杀气奔流涌动,让天地彻底陷入黑暗。 几乎同时,青年公子妖异的血瞳泛起一丝忌惮之色,显然识得凶剑厉害,没有再迟疑,第一时间动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剑落处,风波静 “唰!” 青衣公子纵步向前,近乎如在虚空中飞遁,手中折扇打开,其上绘制着十八鬼女,乌光汹涌,煞气蒸腾。 随着他抬手打出折扇,十八道黑烟从扇面中滚滚冲出,化作十八位靓丽女子,薄纱轻衫,媚态万千,搔首弄姿。 “胭脂俗粉,污我双眼!” 陆玄楼冷笑连连,至今厮杀,他的剑心何等坚定,岂会被眼前的女鬼乱了心神? 青芜的柔情似水、闻溪的倾城绝色、兰倚的端庄大方、司空小楼的俏皮可爱,也不是这些女鬼可以相提并论的。 十八鬼女似乎羞怒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之声,下一瞬,天地如坠森罗地狱中,鬼哭狼嚎之音响彻天地。 陆玄楼不胜其扰,手中凶剑横空,掀起一片璀璨剔透的血色光辉,如有血色倾倒泻地。 嗤嗤! 随着剑气纵横,那十八道鬼女但凡靠近,躯体就如被烈火烹油似的,斩出一道道伤口,腥臭之气弥漫,发出凄厉吃痛的大吼。 可在那青年公子的操纵下,这十八道鬼女却不曾退却,犹如凶神恶煞般,不顾一切的向陆玄楼冲去。 瞬息之间,陆玄楼就被包围起来,纵然血色剑气无比耀眼,倒也这些女鬼也非善茬,一时半刻,陆玄楼也无法将这些女鬼斩杀。 而趁此时机,青年公子纵身而上,他无比谨慎,避免被凶剑剑气沾到,甚至不敢去硬碰凶剑剑气。 瞅准机会,青年公子蓦地的刺出手中折扇,砸在陆玄楼手中的凶剑上。 铛! 金戈交鸣,裂石穿金,陆玄楼浑身一震,手中凶剑剧烈震颤,差点被震飞。 陆玄楼那里看不出,青年公子试震飞他手中的凶剑? 陆玄楼猛提一气,紧握凶剑不放,施展出全身的力量,奋力厮杀。 几个呼吸而已,陆玄楼已经斩杀三位女鬼,其他女鬼也被剑气劈得浑身煞气溃散,遭受重创。 青年公子脸色阴晴不定,他这十八鬼女来历不俗,生前皆是涅盘境的纯阴女修,死后被炼成扇中人,阴气极盛,实力不减反增,辅以阵法,足以抗衡巨擎强者,此刻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半步巨擎层次的剑修,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青年公子冷哼一声,蓦地身影一闪,朝远处立在大殿门口的谢风柳掠出。 此女天生凤髓,与其双修,他必然跻身轮回境,到了那时,再来收拾此子也不迟。 陆玄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但不为所用,嘴角甚至浮现一抹冷笑。 离谢风柳越来越近,跻身轮回境的契机就在眼前,青年公子再难压抑心中的喜悦,酣畅淋漓的大笑起来。 然而很快,现实就浇了他一头冷水。 就在青年公子靠近的谢风柳的瞬间,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他的心神一阵恍惚。 接着,在青年公子的注视下,一座璀璨夺目的剑阵自谢风柳身后升起。 剑气纵横而出,破败不堪的野庙瞬间倾踏,青年公子淬不及防,被剑气逼得渐渐后退,身上衣衫被剑气斩碎,看上去极为狼狈,哪还有刚出场时的华丽贵气? 密集如雨的天兵爆射而出,带着撕裂耳膜的爆鸣尖啸声,全部都射向青年公子。 剑雨破空,刺穿雨幕夜色,撕裂虚空,带起慑人的寒芒。 密匝匝的剑雨一起朝青年公子一个人射去时,就如暴雨倾盆,避无可避! 青年公子没有闪避,他衣袂一振,手中折扇猛地于虚空中连续挥动,将那一道道足以凿穿铜墙铁壁的天兵击落。 第一轮剑雨虽然阻挡了青年公子靠近的速度,但很快就被尽数击碎,一如摧枯拉朽。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谢风柳神色大变,陆玄楼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如此轻易的击溃十方绝灭剑阵的密集攻势。 不过陆玄楼也仅仅是惊讶罢了,没有他的掌控,这一座剑阵的杀力远不至巅峰,否则那怕就是闻溪这等剑仙,也不敢等闲视之。 又是一轮狂暴凌厉的天兵剑雨,青年公子振衣踏步,气势如虹,轻而易举便击碎了这些阻挡。 巨擘者,一道枭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 青年公子眉头皱了皱,因为遭受飞剑攒射,他也靠近不了谢风柳。 还不等他再次靠近,第三轮剑雨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将青年公子的耐心彻底耗尽。 “没完没了了,是吧?” 青年公子蓦地冷哼,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森然杀机,一对猩红若血月的瞳蒸腾起丝丝缕缕的妖异血光。 一缕嘶哑低沉的啸音从他唇中发出,扩散夜色雨幕中。 阴风怒卷,天地动荡,伴随啸音,一群又一群毒虫在夜色中呼啸而来,朝谢风柳冲去。 “躲远一些!” 陆玄楼从远处暴冲而来,他气血如龙,凶悍至极,手握煞气逼人的凶剑,杀气如水沸腾,斩出一道血色剑光,贯穿雨幕,将此处天地渲染成红色,而剑光过处,雨停风止,毒虫皆死,直至最后,将一座山林一分为二。 剑落处,风波静。 青年公子蓦然不语,饶是他见过识广,也被陆玄楼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惊吓到。 青年公子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拧成一团。 不知何时,他所御用的十八鬼女,已经被陆玄楼斩杀大半,如今只有六位鬼女苟延残喘,而他精心豢养多年的毒虫,更是被陆玄楼一剑斩净杀绝。 损失惨重啊! 青年公子心中明白,今夜若不擒下谢风柳,与其是双修,跻身轮回境,这些损失就难以找补了。 “也罢,既然你找死,那本座就送你上路。” 青年公子轻声一叹。 唰! 他身影倏尔折返,折扇翻飞之间,一道道阴煞邪祟之气涌出,如一道道凌厉的锋刃。 他明显不再保留,打算亲自镇压陆玄楼。 一时间,阴煞翻腾,若无数利刃织成的洪流,肆虐雨夜中。 ……… 轰隆! 天色阴沉若夜,狂风暴雨肆虐,这座破庙,俨然化作修罗场般,厮杀震天。 谢风柳暂时无忧,可她俏脸已煞白透明,眉宇间写满惊慌和恐惧。 长这么大,她锦衣玉食,纵享繁华。 可即便身份再尊贵,毕竟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何曾经历过这般人间血腥事? 更何况,今日之凶险,诡异可怖,牵扯到鬼魅凶魂之物,远非寻常武夫之间的厮杀可比! 谢风柳脑海空白,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就是想逃走,都没有机会! 第三百四十二章 百道剑光为一剑! 山中破庙,陆玄楼剑气如虹,已经将那仅剩的六位女鬼斩杀,可他也为此付出代价,身上遭受阴煞之气侵蚀,肌肤泛起青黑之色。 在与那青年公子的厮杀中,陆玄楼节节败退,被震的连连咳血,一身气血也已濒临油尽灯枯的地步。 一道巨擘,可杀巅峰层次的巨擎强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轮回境武夫。 纵然陆玄楼杀力无双,底蕴也是无双,但终究是半步巨擎的境界,与一道巨擘厮杀,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青年公子攻势凌厉,其俊美妖异的脸庞杀机冷冽,一把折扇挥动时,煞气如刃,将空气都切割开,可怕之极。 他没有拼命,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一双冰冷的血色瞳孔,带着戏谑和不屑。 若不是忌惮那一柄凶剑,以他的力量,对付就这种小角色,完全就是易如反掌。 “技止此乎?” 青年公子蓦然冷笑,手中折扇猛然一抖,一片血色蒙蒙的煞气涌出,天地仿似一下子陷入寒冬,刺骨般的阴煞寒流扩散,将附近雨幕、烟尘和地面都冻结。 陆玄楼淬不及防之下,纵然拼命挥剑,依旧被那血色的阴冷煞气沾染躯体。 陆玄楼只觉得如坠万丈冰窟,整个人身影一滞,如若被冻结在冰曾中的游鱼,再也无法动弹。 远远一看,只见陆玄楼体外被血色煞气冻结,隐隐只能看到其体内有着微弱的气血力量涌动。 “前辈!” 远处的谢风柳惊慌尖叫,倘若陆玄楼就此陨落,她哪里还有全身之策? “中了我合欢宗的九阴血煞,唯有一死而已。” 青年公子转身看向谢风柳,眼眸中显露炽热的光芒,就好像狼看到了羊。 青年公子猥琐说道:“小美人,接下来就轮到你了,不过你放心,本座向来怜香惜玉,待我跻身轮回境,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谢风柳后退数步,拔下玉簪,抵住喉咙,倔强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委身于你。” “你情我愿的情爱之事,我合欢宗向来不看重,唯有境界与实力,才是立身根本。” 青年公子不以为意,笑道:“你可以死,但只要凤髓还在,本座也介意享用你的身体。” 即便是死了,也要被凌辱,青年公子一番话,让谢风柳心如死灰。 看着谢风柳失魂落魄的模样,青年公子邪魅一笑,今夜花费许多功夫,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喂,虽然合欢宗修士都是垃圾,但当着我的面就上演活春宫,真的好吗?” 青年公子浑身微微一僵,豁然转身,猩红的目光看向陆玄楼,似乎很惊讶,“你竟然没死?” 九阴血煞,至阴至毒,那怕是轮回境武夫吃尽苦头,才能侥幸不死,而此人不过区区半步巨擎,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阴煞邪秽之物!” 陆玄楼轻笑出声,眼眸中闪烁紫色光芒,指剑倏然燃起一株紫色火焰。 在紫色火焰的一瞬间,煞气寒流仿佛遇到天敌一般,四散逃窜,唯恐避之不及。 “帝火!” 青年公子惊呼出声,恍然说道:“我早该想到,唯有帝火,才可焚烧九阴血煞之气。” 青年公子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欲望,大笑说道:“上天还真是对本座不薄啊,不仅要让本座跻身轮回境,还要让本座收获一株帝火,再加上你手中的那柄凶剑,三喜临门啊!” 青年公子满心欢喜的畅享美好将来,跻身轮回境,炼化一株帝火,他跺跺脚,整个南域都要抖一抖,便是离黄泉那等人物,都得敬他三分。 “是双喜临门、三羊开泰,没文化,可怜又可怕啊!” 陆玄楼摇头说道:“此刻跪地求饶,我让你痛快一死,如何?” “你……让我跪地求饶?” 青年公子满脸怪异,难以想象,这话竟然是从一个半步巨擎口中说出。 青年公子讥讽说道:“原本本座看你剑术不错,想收你为奴仆,此刻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罢了。” 陆玄楼不置可否,摇头说道:“此刻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问剑就是问生死,若没些压箱底的手段,岂不是找死?” 陆玄楼不再迟疑,袖袍挥动,百道剑光乍现,于虚空中滴溜溜旋转。 每一道剑光,皆喷薄出一缕刺目耀眼的剑影,在虚空中交错汇聚后,最终凝聚成一道雪白剑光。 雪色剑光灿如皎洁明月,悬浮虚空,足有三尺长,其上浮动着若蚯蚓似的扭曲云纹,散发出高远缥缈的气息。 雪白剑光甫一出现,照亮黑暗雨幕,十方之地,皆光明耀眼,一如大日初升。 滂沱雨夜中,忽地出现一轮大日,这是怎样一种景象? 那一瞬,都已心生绝望的谢风柳只觉眼前刺痛,可浑身的寒冷却似一下子被驱散,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而后,她就看到了手执雪色剑光的陆玄楼,顿时皆惊得瞪大眼睛,如视剑仙临世! 那日,陆玄楼于摘星山巅递出一剑,强行融合三千道剑光,让闻溪这位巅峰剑仙负伤带血。 而如今,陆玄楼觉着以百道剑光为一剑,足以斩杀眼前的这位魔道巨擘,倘若一剑不够,那就再来上七八剑,总能让他人头落地。 青年公子脸色彻底变了,察觉到危险。 尤其当面对陆玄楼手中那一道剑光,他浑身肌肤都有一种刺痛灼烧的感觉。 “没想到,这次倒是碰到个硬茬!” 青年公子大喝,眸子发狠,手中折扇狠狠挥击。 轰! 一股比之前庞大数倍的血色阴煞寒流狂涌而出,如决堤洪水般,铺天盖地向陆玄楼涌去。 “也不怕告诉你,这一剑,本就是为你准备!” 就见陆玄楼手指轻轻一叩雪色剑光,一缕激昂清越的剑吟响彻茫茫天地。 陆玄楼眼神淡然,衣袂飘舞,踏步上前,并指如剑,轻轻点出,那道雪白剑光随之截斩而下。 刹那间,剑气如日横空,拉出一道霸绝无匹的剑意长虹,贯冲雨幕,撕裂夜空,隐然有分山断海之势。 而在谢风柳视野中,只有一道剑光凿开天地,贯冲十方,这剑光所过,轻易破开血色阴煞洪流,撕裂长空,直接劈在了那青年公子身上。 这青年公子何等强大的存在,可面对这一剑时,却似遇到了天生的克星,惊得亡魂大冒,都来不及闪避! 那剑光如大日遮天,无所不在,当斩在他身上时,就如切开纸糊的画布一般。 “不!” 青年公子唇中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随即被剑光淹没。 第四百四十三章 虚与委蛇 剑光过后,整座山林都被夷为平地,满目狼藉。 一剑之威,如仙如神,恐怖如斯。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青年公子竟还活着。 虽然侥幸活着,但那青年公子的境况也极为狼狈。 那一道剑光将他小半边身子削去,剑气肆虐起来,将他的经脉斩断,甚至将他的丹田一并斩碎。 于修士而言,这并非最坏的结果,在他的身体中,还有一股寂灭气无声奔流。 青衣公子清晰的感觉到,这一股寂灭死气滚滚向前,将他的前路彻底淹没,那怕九境强者出手,替为修补身躯,恢复经脉,他也终身无望跻身轮回境,能恢复七七八八,就是最好的结果。 偷鸡不成蚀把米! 青衣公子眼中一片死寂,此时此刻,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堂堂魔道巨擘,怎么就折在一个半步巨擎手中? 谢风柳也被这一幕震撼到,心绪翻腾,脸上神色复杂难说,有难以置信、有骇然…… “这位前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谢风柳已经傻眼,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陆玄楼收起凶剑,缓步走向青年公子,笑问道:“怎么说?” 这时候,青年公子已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挣扎起身,躬身拜倒,五体投体,神色间尽是敬畏和惶恐。 他这等人物,哪会不明白,眼前的年轻剑修,根本就不是寻常武夫可比?毫不夸张的说,陆玄楼先前递出的一剑,足以斩杀绝大多数的巨擎强者。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绕我一命!” 此刻已至生死存亡之秋,青年公子摇尾乞怜,那里还有傲气,也敢自称本座,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桀骜不恭,让它悄悄溜走了。” 陈凶是大魏天骄,谢风柳是陈凶的未婚妻,仅凭这一点,陆玄楼就没有放过青年公子的理由。 眼前陆玄楼杀心已起,青年公子连忙出声,道:“我是合欢宗合欢老祖座下弟子,你可万万不可敢杀我啊!” 陆玄楼疑惑出声:“合欢老祖?” 谢风柳说道:“合欢老祖是合欢宗开山祖师之一,据说曾经是佛门高僧,因为修炼欢喜禅,坠入魔道。” 陆玄楼又问道:“他很强?” “轮回境巅峰武夫,是南域真正的大人物之一。” 谢风柳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而且合欢老祖极为护短,前辈若是杀了此人,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对对对!” 瞧见陆玄楼有迟疑之色,青年公子连忙出声,既有恭维之意,也有威胁之意。 “前辈剑术通神,杀力无双,晚辈钦佩至极,但与师尊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前辈若是杀了我,师尊定然不会甘休,前辈也难全身而退。” 陆玄楼淡然一笑,反问说道:“如此说来,我是不能杀你了?”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得罪合欢宗这个庞然大物,于前辈而言,其实并不划算。” 青年公子说道:“只要前辈饶我一命,我愿举荐前辈为我合欢宗客卿,横行南域,无人敢招惹。前辈有所不知,我合欢宗有三千女修,个个姿容绝色,房中术炉火纯青,定然能让前辈满意。” “如此说来,我倒真是不能杀你了。” 陆玄楼故作欣喜之色,让青年公子心花怒放,眼眸深处闪烁一抹凶狠之色。 此人剑术高绝,脑子却是真真不够用! 坏他好事,断他前路,竟敢妄想成为合欢宗客卿,行鱼水之欢,享齐人之福,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待他回宗,请师尊出手,将此人拿下,定然要让他生不如死,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而此人身怀帝火,掌控一座剑阵,坐拥十万天兵,那一柄凶剑更是绝无仅有的大杀器,合欢宗得此底蕴,必然实力大增,如此功劳,足以让合欢宗倾尽底蕴,为他再续前路。 青年公子心中盘算好一切,便与陆玄楼虚与委蛇。 眼见陆玄楼与青年公子相谈甚欢,谢风柳不由惶恐,可转念一想,这位前辈似乎并不是贪财好色之人,心中又安定许多。 “我与前辈志同道合,只恨相见恨晚。” 青年公子违心说道:“好事多磨,我与前辈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一段佳话,前辈若是不嫌弃,我愿与前辈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前辈意下如何?”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陆玄楼骤然冷笑,并指如剑,骤然斩出一道剑光,只见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头颅落地,青年公子仍有些许意识,看着一具鲜血喷涌的无头尸身,心中一片茫然,他究竟那里出了破绽,让黑衫剑修突然出剑呢? “魔道武夫,言而无信,鬼话连篇,你觉得我会信你几分呢?你自己蠢也就罢了,为何要将我当作傻子呢?” 陆玄楼说道:“之所以耐着性子,陪你演戏,其实也不是戏耍你,不过是想知道合欢宗底蕴几何。我要杀你,总得有些准备,来应对合欢宗的报复不是?” 可惜青年公子早就已经死去,并未听见陆玄楼的话语,因而死不瞑目。 …… 合欢宗。 明明是肮脏污秽之地,却是明月星稀、山清水秀模之境。 一座大殿中,一位身材臃肿的和尚身边环绕莺莺燕燕,搔首弄姿,极尽挑逗之事,和尚始终不为所动,面色更是愁苦。 而大殿最前方,竖立一道屏风,隐约可见一道女子身影,极尽妍态。 欢喜和尚欢喜禅,春色尽处春娘娘。 这两位,放眼整个南域,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此刻却是心神不宁。 “邪心死了!” 欢喜和尚沉声说道。 “咎由自取,真以为魔殿殿主死在东荒,黄泉宗就大不如从前了?笑话!” 春娘娘冷笑说道:“莫说死了个魔殿殿主,就是第九知也死了,只要离黄泉还在,黄泉宗就是南域执牛耳者。” 欢喜和尚戏谑说道:“你倒是看的起离黄泉,可惜啊,离黄泉眼中无你啊!” “欢喜,你要与我问道吗?” 春娘娘骤然发怒,整个南域,谁不知道她念念不忘之人就是离黄泉,可离黄泉偏偏对她不屑一顾。 有些女人疯起来,不计后果,不怕大道折损,远比洪水猛兽可怕。 欢喜和尚顾左右而言他,沉声说道:“邪心不能白死!” “怎么,你要与第九知问道一场?” 春娘娘冷笑说道:“魔殿殿主陨落后,黄泉宗的声威急转直,说实话,我不怕你放不下此事,就怕第九知兴师问罪。” 欢喜和尚皱眉说道:“真要打起来,我合欢宗未必就怕了她九幽城。” “第九知从来都不缺鱼死网破的决心,你有吗?” 春娘娘说道:“不怕九幽城,不怕第九知,那你怕不怕离黄泉,怕不怕黄泉宗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魔佛悲苦 世人皆知君子不惊春,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后面还有一句黄泉泥销骨。 莫惊春立于东荒,形单影只,一人既是一域,为东荒武夫撑起一座天地,可谓惊艳绝才。离黄泉身在南域,赤手空拳,一路厮杀,硬生生打出一个执南域牛耳的黄泉宗。与莫惊春相比,离黄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秃驴,本事见长啊,竟然都不怕离黄泉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春娘娘轻笑说道:“不若这样,我舍命陪君子,与第九知问道一场,让你与离黄泉讲讲道理,再请些老朋友做个见证。” 大殿中,欢喜和尚久久没有出声,在南域,没有人不怕离黄泉,而境界越高,就越怕离黄泉。 黄泉宗的黄泉,从来都不是黄泉河的黄泉,而是离黄泉的黄泉。 百余年前,中州有位十境巨头,跨境而来,铁了心要覆灭南域魔道,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呢? 离黄泉身穿雪白长袍,自黄泉宗走出,孤身北上,立于两域交界之地,与那位十境巨头对峙,似笑非笑,撂下一句狠话:“来来来,与我换命!” 那位十境巨头注视离黄泉许久,蓦然退去。 “不是老夫惜才,而是那小子真和老夫换命的本钱。天下剑仙城有位大剑仙,南域魔道出了个离黄泉,皆是幸事,然而剑修桀骜,武夫跋扈,世道不幸啊!” 所有人只当是这位十境巨头性命,可是有些话,那位十境巨头是想说也不敢说啊! 他始终觉得那位长袍似雪、始终淡然的年轻人不是想和他换命,而是想借此一战,以邪压正,跻身十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道出一尊十境巨头,天下正道或将倒退百年。 “事到如今,你春娘娘也就别说些风凉话了。” 欢喜和尚说道:“老夫此番前来,就是有心低头认错,想请你去趟黄泉宗,替老夫说些好话。” 春娘娘冷笑问道:“你惹出来的祸事,凭什么要我去赔笑?” “邪心若能跻身轮回境,于黄泉宗而言,也有诸多裨益,怎会与你无关呢?” 欢喜和尚说道:“南域魔道,向来是弱肉强食,并无对错之分。那谢风柳既然敢出九幽城,邪心就没有道理不起心思,而老夫低头认错,也给足了黄泉宗面子,倘若第九知揪着此事不放,那就说不过去了。” “黄泉宗占据南域魔道半壁江山,你觉得第九知是讲道理的女人?” 春娘娘冷笑说道:“欢喜和尚,我们好歹也相识数百年,有好事不想着我也就罢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却让我冲锋陷阵,不合适吧?” “你去求情,离黄泉念及旧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去低头,离黄泉小惩大诫,小题大做,合欢宗的许多底蕴就得拱手让给黄泉宗了。” 欢喜和尚说道:“烦请春娘娘你受着委屈,事成之后,老夫弥补就是,决计不会让春娘娘你吃亏就是了。” 欢喜和尚与春娘娘相识数百年,彼此知根知底,与其攀交情,不如谈利益。 春娘娘沉吟片刻,旋即说道:“说情不难,一两句的事情,成与不成,我就不敢保证了。” “春娘娘愿意出面,老夫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欢喜和尚欣然出声,离黄泉虽是魔道中人,却也是情深义重之人,春娘娘金口一开,他断然留有情面。 “那老夫就不打扰春娘娘了歇息了。” “不送!” 欢喜和尚走出大殿后,春娘娘走出屏风。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脸庞瓷白如雪,散发着一股清冷之美。那双明亮的眼眸如秋水般晶莹,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修长的眉毛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微微挑起的眉尖透露出妩媚和挑逗。嘴唇红润饱满,微微上翘,透露出自信微笑。身上的肌肤光滑细腻,宛如白玉一般。长长的黑发宛如瀑布般垂至腰间,如黑色的星光般闪耀着光泽。细腻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舞,仿佛奏响着动人的乐章。 春色尽处春娘娘,秀色可餐! “师尊,您真要出面调停此事?” 在春娘娘身后,还有一位女修,黑色衣裙,妩媚多姿,但与春娘娘相比,还是逊色太多。 此女是春娘娘的得意高徒,唤作景淼,巅峰巨擎境界,亦是一尊魔道巨擘。 春娘娘笑问道:“你有话说?” 景淼沉吟说道:“启禀师尊,弟子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当然蹊跷了!” 春娘娘冷笑说道:“不管怎么说,那老秃驴曾经都是得道高僧,心比天高,岂是这般容易低头?再说了,那老秃驴若是真怕离黄泉,就不会让邪心书生截杀谢家女子了。” 景淼不解问道:“师尊,您既然明知此事有蹊跷,为何还要插手此事?” “那老秃驴向来强势,能让他退步,此事怕是不简单啊!” 春娘娘冷笑说道:“我若不出面说情,让那老秃驴没有后顾之忧,又怎能探查其中隐秘呢?” “我先去趟黄泉宗,见见老冤家,你就辛苦一些,盯着老秃驴及其座下弟子,若有风吹草动,及时回报于我。” 春娘娘嘱咐说道:“切记,莫要轻举妄动,惹祸上身。” 景淼躬身说道:“弟子领命!” 与此同时,欢喜和尚回到欢喜山,径直来到祖师堂,其座下弟子已经恭候多时。 “见过祖师!” 欢喜和尚微微点头,随即说道:“悲苦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很快,欢喜山的祖师堂就只剩下欢喜和尚与一位面色愁苦的年轻僧人。 魔佛悲苦是欢喜和尚的关门弟子,入门最晚,得道最快,成就最高,最受欢喜和尚器重。 “邪心死了!” 欢喜和尚淡漠出声,语气泼澜不惊,毫无悲伤之意,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一只蚂蚁。 在绝大多数的魔道武夫心中,除了自己不能死,其他人死就死了,不值得掉一滴眼泪。 “阿弥陀佛!” 魔佛悲苦低念佛号,随即说道:“据我所知,黄泉宗的九境大能并未出手,那能杀师兄的人就不多了。” “是一位不知来历的年轻剑修,境界不算高,手段却堪称恐怖。” 欢喜和尚说道:“此獠身怀一株帝火,于我有大用,你去一趟不夜城,将其斩杀,带回帝火,顺便替师尊为你师兄上柱香吧!” “那位剑修既然能斩杀师兄,怕是极为难缠,我有心替您分忧,就怕力不从心啊!” 魔佛悲苦本就是苦相,此刻长叹断圩,更显悲苦之相。 欢喜和尚脸色微变,凝视魔佛悲苦许久,轻笑问道:“我的好徒儿,为师的话也不中用了吗?” 魔佛悲苦收起苦相,又作宝相,宝相威压,正色说道:“为师尊略尽绵薄之力,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然我心中多忧虑,唯恐出师不利,误了师尊大事。” 魔佛悲苦顿了顿,继续说道:“师尊若是亲自出手,应是手到擒来之理。” “悲苦,你有多大本事,我这做师尊的能不清楚吗?就师兄那种货色,给你提鞋都不配,收拾一个年轻剑修,还不容易?” 欢喜和尚冷笑连连,徒弟翅膀硬了,就不把他这当师尊的放在眼里了。 魔佛悲苦苦声说道:“师尊抬举我了!” 欢喜和尚轻笑说道:“是你太谦虚了。” 在南域魔道,魔佛悲苦,是公认九境之下第一。 “阿弥陀佛!” 魔佛悲苦不为所动,低念佛号,也不言语,显然不愿劳心劳力。 “怎么,还要我这做师尊的跪下来求你不成?” 欢喜和尚并非不想亲自出手,而是不能。 为了稳住黄泉宗,避免夜长梦多,他不得不惊动春娘娘。 以春娘娘多疑的心性,必然有所怀疑,此时此刻,怕是有不少眼睛暗中窥探欢喜山,他若出宗下山,春娘娘定然紧随其后,届时指不定掀起多大波折。 “我知道,你喜修佛法,也一直觊觎着我的那些佛门心经。” 欢喜和尚说道:“这样吧,你若将此事做成,我的那些佛门心经,就都送给你,如何?” 魔佛悲苦拈花而笑,“那以后怕是少不得向师尊讨教佛法,还请师尊莫要厌烦。” “早些年确实读书许多经书,然而境迁,大抵都望的差不多了,那些佛法也似是而非了。” 欢喜和尚唏嘘说道:“我能教你的,也就是一门欢喜禅,你也看不上,不然你早就跻身轮回境了。不过以你的悟性,不用我教,迟早也能修成佛门金身。” 魔佛魔佛,是佛非魔,也就是悲苦身不由己生在南域,倘若生在西漠佛土,那就是万佛来朝的佛门菩萨,最不济也是怒目金刚。 魔佛悲苦轻轻点头,魔佛是佛,欢喜是魔,魔教佛法,皆入魔道,是他孟浪了。 “我还有一事,要与师尊商议。” 魔佛悲苦说道:“合欢宗多靡靡之音,乱我心性,误我修行,故而我想寻一处幽静之地,立山林野庙,钻研佛法,还望师尊成全。” 欢喜和尚不由一愣,随即连连拍手,大笑不已。 “我的好徒儿,你这是要开宗立派,好大的志向啊!” 笑着笑着,欢喜和尚骤然发怒,爆发一股恐怖气息,让魔佛悲苦五体投地,最终将他碾入尘埃之中。 “南域魔高,老子当年初来乍到,佛法比你高深,都不敢抬头见人,你算什么东西,竟想着在开宗立派?” 欢喜和尚牧道:“倘若你不是老子的关门弟子,栽培你,也花费老子好大功夫,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魔佛悲苦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渍,双手合十,淡然一笑,轻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是个和尚都说过这种话,可事到临头,有几个高僧,又有多少秃驴?” 欢喜和尚说道:“我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合欢宗的龌蹉,你想走,我不拦着,但你找死,我终究是不忍心啊!” “都说南域魔道无情无义,那自然是无父无子,无师无徒弟。等那一天,你取下我这颗头颅,挂在你的寺庙里,震慑一域武夫,再去钻研你的佛法也不迟。”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夜城、买卖楼 此间不夜城,天上灯似月。 不夜城上空,悬浮一座白玉莲台,远远望去,好似一轮明月。白玉莲台轻旋之间,柔软清光垂落城池中,映照大街小巷,驱尽黑暗,犹如白昼一般。 说起不夜城,就不得不提不夜城城主元疆。 此人采万年暖玉,以神通术法攫取天地月色,缔造出白玉莲台,而后一人占据一城,独立于十大宗门之外,自称南域第十一高手,不可谓不风流。 自不夜城立城以来,城中从无夜色,武夫来来往往,摩肩接踵,极尽热闹之事。 来到城池门口,陆玄楼缴纳两枚宝钱,便带着谢风柳入城。 两人刚一入城,暗中就投来许多审视的目光,跃跃欲试。 一个藏头露尾的年轻剑修,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女修,在这些魔道武夫眼中,无疑是赤裸裸的羔羊。 迎着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陆玄楼镇定自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沿着街道缓行,往城池中央而去。 谢风柳强装镇静,只当瞧不见街道两侧的魔道武夫,亦步亦趋,紧紧跟随陆玄楼,唯恐落后半步。 没一会儿功夫,陆玄楼与谢风柳身后,尾随数十位魔道武夫,面容狰狞,磨刀霍霍向牛羊。 “前辈,这该如何是好?” 谢风柳暗道不妙,忍不住小声提醒陆玄楼,让他早做防备。 陆玄楼淡然说道:“城中不禁厮杀,有人求死,就莫要拦着,让他死就是了。” 谢风柳默默点头。 这些魔道武夫大概是觉得这位前辈和她境界不高,好欺负一些,所以生出歹心,可他们那里知道,眼前这位前辈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一尊生杀无数的死神。 就连邪心书生那等强者,都陨落在这位前辈剑下,这些不成气候的魔道武夫又岂是这位前辈的一合之敌? 说话之间,陆玄楼带着谢风柳往僻静出走出,似乎感受到陆玄楼的杀意,背后的凶剑隐隐颤鸣。 在陆玄楼、谢风柳以及那些尾随两人的魔道武夫彻底消失在长街,顿时有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一位年轻的魔道武夫戏谑说道:“被数十位涅盘武夫盯上,那两个小家伙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是外来人吧?” 这位魔道武夫不远处,有一位身材佝偻、目光混浊的老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年轻武夫皱眉问道,这老者是一尊半步巨擎,杀人越货的本钱不小。 佝偻老者笑道:“有人不知死活,但一定不是那位年轻剑修。” 年轻武夫问道:“这话怎么讲?” 佝偻老者问道:“知道那位年轻剑修是谁吗?” 年轻剑修肃然问道:“此人大有来历?” 佝偻老者反问道:“买卖楼阎君,你说那人的来历算不算大?” “他就是阎君?”年轻武夫惊骇出声。 最近,在这不夜城地界,买卖楼阎君声名鹊起,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短短数月时间,此人先后三次问剑,剑斩三尊魔道巨擎,死在其剑下的涅盘武夫更是数不胜数。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陆玄楼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长街上,似是有所察觉,陆玄楼遥望两人一眼,忽然深处手掌,在脖子前比划一下。 年轻武夫顿时如遭雷击,身体陡然僵硬起来,额头处竟然渗出一曾细密的汗水。 等到年轻武夫骤然回神,长街之上,哪里还有陆玄楼的身影?年轻武夫慌乱摸摸脖颈,头颅还在,不由如释重负。 “那位大人,此举可有深意?”年轻武夫心有余悸问道。 “不过是那位大人和你我开个玩笑,哪有什么深意?既然见过那位大人模样,以后遇到那位前辈,避退三舍就是了。” 佝偻老者话音落下,身影骤然闪烁,犹如一支利箭,往那僻静处赶去,于此同时,街道两侧的许多武夫,也纷纷动身。 那位大人杀人时,不喜有人在场,否则一并斩杀,但那位前辈杀人后,满地方寸物无人问津,此城武夫尽管自取。 斩杀那些不长眼的魔道武夫,陆玄楼带着谢风柳来到城池中心之地,最后在一座九曾阁楼前停下脚步,楼阁牌匾上书写三个龙飞凤舞、杀气凛凛的打字。 买卖楼。 南域十大霸主级势力之一。 有人花钱买命,就有人花钱卖命。 买卖楼做的就是卖命买命的生意,说的直白些,买卖楼是南域最大杀手阻止。 早些年的南域,买卖楼其实并不出名,直到百余年前,有人委托买卖楼刺杀黄泉宗宗主离黄泉。 此事传开,众人都当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毕竟那是的离黄泉,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南域第一人。 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买卖楼竟是真敢出手。 买卖楼三位楼主,三位轮回境巅峰武夫,买卖楼的七位供奉,三位轮回境武夫、四位魔道巨擘,共计十位强者,联袂而动,以雷霆之势杀向黄泉宗,问道离黄泉。 便是离黄泉这等人物也不敢掉以轻心,动用黄泉宗最大底牌:元屠、阿鼻两剑。 牵一发而动全身,人心思动时,整个南域都暗流涌动。 有些势力落井下石,与买卖楼一道,共斩离黄泉,如合欢宗、无极魔宗、尸神山、万妖林等等。有些势力雪中送炭,与离黄泉并肩,共尊于南域,如两狱山、化魂池、幽冥鬼府等等。 一场刺杀,最终演变成一域大战,山河破碎,惊天动地,有无数强者黯然陨落,身后宗门也被覆灭,整个南域也元气大伤。大战结束时,唯有十大宗门屹立不倒。 而在这一战中,买卖楼七位供奉死伤殆尽,一位楼主被离黄泉镇压在九幽城,至今不见天日。 这一战,奠定了买卖楼的赫赫威名,也让买卖楼以霸主之态立足东荒。 此后的南域,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南域乱不乱,买卖楼说了算! 而买卖的杀手行走南域,最喜欢说句:“离黄泉又如何?南域魔道第一人又如何?那怕十境巨头,只要价钱到位,那怕是十境巨头,我买卖楼也杀给你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拉拢与拒绝 陆玄楼走进买卖楼,轻车就熟的来到一处僻静别院。 虽然已是暮春时节,这座别院却是温暖如春,海棠花开正盛,争芳斗艳,极为热闹。 陆玄点燃一柱蕴神香,消解积攒多日的疲倦和喷薄欲出的杀意。 “此处乃买卖楼的一处分舵,合欢宗不敢乱来,你且安心休息吧。” 陆玄楼对谢风柳说道:“等到黄泉宗强者入城,你就随他们返回九幽城吧。” 谢风柳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心。 在南域,最强大的势力是黄泉宗,但最不能招惹的势力一定是买卖楼。 一枚血杀令,刺客、杀手闻风而动,任你是轮回境武夫,都得折腰,所以那怕是黄泉宗、合欢宗这等庞然大物,都不敢在买卖楼的地盘太过放肆。 谢风柳诚声说道:“前辈庇护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将来倘若有用的着晚辈的地方,前辈尽管开口。” “尔虞我诈的南域,最不能信的就是香火情。” 陆玄楼摇头说道:“救你,是因为陈凶曾经为我大魏戎马倥偬,我不愿让他受辱而已。” “前辈竟是大魏少帝?” 谢风流并非愚笨之人,此刻怎么还不清楚陆玄楼的真实身份呢? 剑斩巨擎,问剑剑仙,即便南域与中州相隔十万八千里,这位年轻剑修的风流往事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我的好弟弟,你可算回来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位姿态丰腴的美妇匆匆而来,胸前峰峦如聚,当真是好大风景。 在谢风柳的注视下,丰腴美妇一头扎进陆玄楼的怀里,双手搂住陆玄楼的脖颈,整个悬挂在陆玄楼的身上。 “放手!” 陆玄楼微微皱眉,随即抓起美妇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抡起少妇往往地面狠狠砸去。 那美妇动作也不慢,转瞬之间,就挣脱开来,身体犹如轻絮,缓缓向后飘去。 美妇撇嘴说道:“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就动怒了呢?” 陆玄楼冷冷说道:“我与你并不相熟,不是能开玩笑的关系,尤其是这种玩笑。” “哼!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美妇转头看向谢风柳,轻轻晃动胸前的波浪,揶揄说道:“还是说,你喜欢这种毫无本钱的小姑娘?” 陆玄楼眉头微皱,冷声说道:“十一娘,你要与我问剑不成?” “问剑、问剑,整日将问剑挂在嘴边,好似生怕有人不知道你是剑修一样。” 美妇轻笑说道:“问剑就问剑,我十一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还能真怕了你不成?” 买卖楼十一娘,新晋轮回境武夫,也是当年参与斩杀离黄泉的买卖楼七位供奉之一。 那怕是轮回境武夫,都不见得能从离黄泉手下活下来,此女能全身而退,本事决计不小。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陆玄楼脸色复杂,百味俱陈,只得说道:“好好说话!” “老娘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你嘴边,你是死活不肯下筷啊!” 十一娘笑道:“你伤了我的心,还要我好好说话,道理可不是这么讲的。” “我错了!” 陆玄楼唉声叹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十一娘笑问道:“小冤家,这些天跑那里去了,也没个消息,让奴家好生惦念?” “明知故问!” 陆玄楼拿出方寸物,抖落十数颗妖族头颅。 这些妖族头颅皆弥漫浓郁妖气,那一颗妖族大圣的头颅更是醒目不已。 “都是你杀得?” 十一娘不动声色的问道,大圣级别的妖族,那怕是她,也要花费好些功夫,才能将其斩杀。 陆玄楼反问道:“买卖楼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杀人的过程了?” “买卖楼向来只看结果,不过是好奇心作祟罢了。” 十一娘收起那些妖族头颅,丢给陆玄楼一件方寸物,说道:“老规矩,都是蕴神香。” 陆玄楼点点头,就将方寸物收了起来。 十一娘戏谑问道:“就不怕我贪墨了你的宝钱?” 陆玄楼笑道:“买卖楼的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我还是信得过的。” 买命卖命之事,若无诚信二字,皆不成气候,而买卖楼是有打气候。 “还有一事,要与你提个醒。” 十一娘说道:“这位妖族大圣得罪了一位大人物,但它与万妖林有些不浅的渊缘,那位大人物也不愿得罪万妖林,这才委托我买卖楼出手。” 陆玄楼问道:“所以呢?” 十一娘轻笑说道:“万妖林在南域势力极大,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千万要长点心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玄楼淡然说道,他已经得罪了合欢宗,还怕再招惹万妖林吗? 十一娘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我买卖楼呢?”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不就是买卖楼的杀手吗?” “那些外围杀手鱼龙混杂,参差不齐,虽然挂在买卖楼的名号,却也算不得楼里人。” 十一娘说道:“你若愿意加入买卖楼,我愿意举荐你为买卖楼客卿供奉。” 买卖楼的客卿供奉,地位超然,仅次于买卖楼楼主,可以随意调动买卖的杀手、刺客。 十一娘开出了天价,或者说买卖楼开出了天价。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问道:“半步巨擎境界的客卿供奉,你就不怕让买卖楼掉了价?” “你的境界确实低了些,但你的杀力足够惊人,那怕是巨擎强者也望尘莫及。” 十一娘说道:“最重要的是,两位楼主都觉得你是铁板钉钉的轮回境剑修,有望十境巨头的不世之才。若真有那么一天,买卖楼就是你的买卖楼了。” 陆玄楼笑问道:“你与几位楼主就不怕看走了眼吗?” 十一娘凝声说道:“魏帝陆啓、东荒神主莫惊春,两位十境巨头,山河宗牧九州,大河剑宗慕容秀,买卖楼的两位楼主,四位九境巅峰大能,若这些人物同时走眼,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陆玄楼摇头说道:“你还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南域武夫的话果然不能信,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若不是两位楼主有心拉拢你,我还真舍不得揭穿你的身份,与你遮遮掩掩、互相试探,其实是很有趣的事情。” 十一娘说道:“我已经开诚布公,也请你给个肯定的答复,好让我向楼主交差。” “我来南域,只为一件事,问剑,向更高处问剑。” 陆玄楼笑道:“不管是黄泉宗,还是买卖楼,亦或者其他势力,我都不赶兴趣。”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剑仙将至 走出海棠别院,十一娘径直来到一处高楼,高楼之上,有一位青衫儒雅男子,青梅煮酒,怡然自得,以居高临下之姿将海棠别院尽收眼底。 “十一娘见过二楼主。” 买卖楼的二楼主,无人知其姓名,因为此人喜穿青衫,就被唤作青衫客。 青衫客乃是轮回境巅峰武夫,当年共斩离黄泉,此人出力极大,放眼整个南域,都是鹤立鸡群的强者。 “他拒绝了?” 不等十一娘说话,青衫客已然笑问出声。 “嗯!” 十一娘微微点头,心中颇为惋惜,倘若陆玄楼加入买卖楼,不久之后,买卖楼或许就能重现昨日辉煌,三位楼主顶天立地,傲视群雄。 “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觉得惋惜,毕竟是魏帝陆啓的儿子,不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物。” 青衫客笑道:“他既然不愿入我买卖楼,那我买卖楼也就没有庇护他的理由,让他收拾东西离开买卖楼就是了。” 十一娘皱眉说道:“这个时候让他走,是不是有落井下石之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些不明所以的魔道武夫会不会以为我买卖楼怕了合欢宗?” “买命卖命的生意没有温度,不能讲仁义,更不能谈香火情。” 青衫客笑道:“这些年,我买卖楼开门迎客,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九大宗门之人,可谓是仇家遍地走。而我买卖楼之所以还能立足南域,巍然不倒,就是因为我买卖楼恪守规矩,向来是拿钱办事,从不多管闲事。” “我买卖楼无缘无故庇护陆玄楼,坏了规矩不说,还会让买卖楼变了味道,惹来些豺狼虎豹。” 青衫客继续说道:“当然了,只要他陆玄楼愿意花钱买命,且价格合适,我买卖楼没有推脱的理由,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合欢宗的老秃驴若是不服,我来他讲道理就是了。” 十一娘暗暗摇头,卖命容易买命难! 买卖楼的消息最是灵通,据探子回报,魔佛悲苦已经走出合欢宗,往不夜城而来,来者不善,而春娘娘也动身前往黄泉宗,她与离黄泉有些交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算太难。 魔佛悲苦不足为惧,以陆玄楼的手段和底蕴,即便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却也不难,真正危险的还是欢喜和尚。 早些年,欢喜和尚佛法就很一般,坠入魔道后,那老秃驴就彻底不讲武德了。 欢喜和尚欢喜禅,死皮赖脸老秃驴。倘若魔佛悲苦不济事,以欢喜和尚的秉性,定然不顾身份,亲自下场,镇压陆玄楼,夺其底蕴。 欢喜和尚品性极差,实力却也毋庸置疑,是一尊货真价实的轮回境巅峰武夫,所以陆玄楼想要花钱买命,就得请动青衫客这等强者,那代价就大到没边了。 一念至此,十一娘忧心忡忡,不由替陆玄楼捏把冷汗。 “十一娘斗胆一问,请楼主出手,作价几何?” 青衫客轻笑一声,旋即说道:“当年刺杀离黄泉的价格,就是他陆玄楼买命飞价格。” “怎么会?” 十一娘惊呼出声,当年有人以神兵邪刃作价,外加一颗远古魔神的道种,这才请动买卖楼的三位楼主,不惜代价刺杀离黄泉。 “难道欢喜和尚已经达到了那种境界?” 当年共斩离黄泉,其中的凶险与恐怖,十一娘每每想起,依旧冷汗淋漓,有时甚至惊奇,她当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青衫客摇头不已,讥笑说道:“不是我看不起欢喜和尚,轮回境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这辈子都注定无法达到离黄泉曾经的高度。” 青衫客清楚的记得,当年围攻离黄泉,欢喜和尚出工不出力,畏手畏脚,毫无武夫血性,这等货色,岂能与离黄泉那等枭雄人物相提并论? 十一娘疑惑不解,问道:“那您为何有此言论?” “有人达不到离黄泉的高度,有人却是可以。” 青衫客回眸北望,越过山河万里,隐约看见一道璀璨剑光,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南域上空,以追心赶月般的速度,向不夜城极行而来。 剑仙闻溪。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两百年前的九州天下,看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却孕育了无数惊艳古今的人物。 中州浩然书院的日月两君子,百草园的小夫子,玄天观的大天君、小天师,山河宗的牧九州,大河剑宗的慕容秀,落月闻家的两剑仙,飞仙台青家的一门九轮回。 东荒的魏帝陆啓,神主莫惊春。 西漠佛土的不戒佛陀、无言菩萨、无名苦行僧。 南域的离黄泉、第九知,买卖楼的大楼主薛笑狂。 北域的风雷水火四天君。 都说今世是大世,可青衫客觉得,两百年的九州天下,怎么就算不得盛世了? 书生道士、武夫剑修、魔头佛祖,哪个不是壮怀激烈,气势如龙? 再看如今的年轻一辈,纵有声名,却无惊人之举,除了问剑剑仙的陆玄楼,举头不见豪气,着实让人失望。 ……… 海棠别院,十一娘去而复返,将买卖楼二楼主所言之事,挑挑拣拣告知陆玄楼,而后歉声说道:“对不住了!” “这话从何说起?” 陆玄楼笑道:“我与买卖楼本就没有香火情,买卖楼也没有理由因为我得罪的合欢宗,再去招惹剑仙闻溪,所以我并不觉得二楼主此举有何不妥,你也不必觉得愧疚。” 你不能期待陌生人锦上添花,更不能奢求陌生人雪中送炭,不曾落井下石,已经不小的恩情。 “这种时候,你竟也笑的出来?”十一娘无奈说道。 “笑不出来,难道要哭出来不成?” 陆玄楼微微摇头,随即看向谢风柳,唏嘘说道:“而今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怕是护不住你了。” “是晚辈拖累了前辈!” 谢风柳满是歉意,若不是他,陆玄楼决计不会招惹合欢宗,引来烧身之祸。 “与你无关!” 陆玄楼怎么也没有想到,闻溪竟然追到南域来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谁也别想好过 海棠别院,陆玄楼与十一娘敲定一事。 陆玄楼向买卖楼支付一笔数量不小的宝钱,而买卖楼则保证在九幽城强者强者赶来不夜城之前,谢风流安然无恙。 谢风柳感激涕零,陆玄楼在生死存亡之际,依旧替她着想,为她安排好后路,这让谢风柳越发愧疚。 “是晚辈拖累前辈了!” “有闻溪问剑在前,合欢宗的分量就要轻上许多,魔佛悲苦就更不值一提了。” 陆玄楼笑道:“诸事善始,而后善终,如此便是极好。” 那怕陆玄楼早知今日光景,那日在山神野庙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邪心书生一剑斩杀。 既然是大魏武夫,岂有怕死、怕事的道理?所以根本就没有悔不当初的说法。 …… 走出买卖楼,陆玄楼背剑缓行,往城门而去。 随着境界的提升,陆玄楼则隐约察觉到他与闻溪之间有种难以言说的联系,不管他走到那里,闻溪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这就让陆玄楼有些难受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教我辈肝肠寸断啊!” 既然逃不掉,陆玄楼索性就不逃了,但他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想法,准备在城外寻找一处好地方,留下些手段,看能不能博出一线生机来。 然而,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在你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有人火烧浇油。 走出城门,陆玄楼远远便瞧见一位面色愁苦的年轻僧人,两人对望一眼,皆是停下脚步。 陆玄楼问道:“魔佛悲苦?” 年轻僧人亦是问道:“剑修阎君?” 两人心照不宣,确认过眼神,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来的挺早啊!” 魔佛悲苦摇头说道:“是你走的太迟了。” 陆玄楼不再言语,向前踏出一步,眼眸中的寒芒尽数化作凛冽肃杀的剑气,滚滚向前,好似江水奔流。 魔佛悲苦低念佛号,一道耀眼的金色佛光骤然亮起,将他笼罩其中。 剑气奔流到金色佛光之前,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碰撞。 那凛冽剑气并不受陆玄楼的控制,一往无前,而是犹如波浪一般倒卷而起,并且越卷越高,迟迟没有下落的意思。 剑修杀力,一剑光寒十九州,着实恐怖,但三教修士却也有应付之策。 儒家有镇剑尺,拘压剑修本命飞剑,无往而不利。道门有破剑符箓,一符破尽天下剑术,任你剑术通神,也无济于事。 而佛门有门秘法,名曰佛剑两说,佛不见剑,剑不伤佛,各自欢喜,各自悲伤,各行其是。 不夜城上空的那一座白玉莲台之上,有位中年男子,一袭雪白长衫,头发也是雪色,正是不夜城城主元疆。 “佛光剑气,许久不曾见过这等景象了。” 陆玄楼与魔佛悲苦角力,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剑气高过千丈,佛光普照百里。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强上许多,真真的了不得啊!” 元疆看的津津有味,啧啧称奇,而他身边,犹有一道青衫,赫然是买卖楼的二楼主青衫客。 元疆笑问道:“那阎君怎么说都是你楼里的人,就这么看着让他被人欺负了?” 青衫客摇头说道:“买卖楼拿钱办事,并不干涉江湖恩怨。” “这么惊艳的年轻剑修都不拉拢,买卖楼的门槛什么时候都这般高了?” 元疆诧异出声,似陆玄楼这等天才少年,买卖楼岂有错过的道理? 青衫客摇头说道:“我许下客卿供奉之位,可惜,那小子拒绝了。” “哦,是这样啊!” 元疆恍然不已,买卖楼的客卿供奉,在南域江湖的地位,可丝毫不低于他这个不夜城城主。 “那小子多多少少有些给脸不要脸了,确实欠收拾。” 元疆说道:“当然了,也可能是你魄力不够,若是那位大楼主,定然二话不说,许下楼主之位,不怕那小子不动心。” “大楼主已经闭关冲击十境,哪有心思关心这种小事!” 青衫客摇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价码低了。 买卖楼的楼主向来是宁缺毋滥,非轮回境巅峰武夫不得胜任,而楼主之下,万人之上的客卿供奉,已经是他高看陆玄楼了。 “唉,这南域怕是又要动荡不安了。”元疆摇头不已。 买卖楼的三楼主还被镇压在九幽城中,薛笑狂若是顺利出关,跻身十境巨头,再走上一趟黄泉宗,南域人心动荡,恐怕就压不住了。 青衫客说道:“离黄泉若是识相放人,大楼主也不会和他计较当年之事。” “你就不担心离黄泉先薛大楼主一步,跻身十境巨头吗?”元疆戏谑问道。 离黄泉是公认的南域第一人,薛笑狂则是离黄泉众多挑战者中的一个。 当然了,元疆并不否认薛笑狂的强大,他是最有资格挑战者,也是最有可能将离黄泉打落神坛的挑战者。 青衫客沉声说道:“楼主大人,不弱于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打吧,打吧,往死里打!” 元疆笑道:“只要不打碎我这座白玉莲台,随便你们打,也让我好好看看热闹。” …… 闻溪将至,陆玄楼可没有心思和魔佛悲苦耗下去,挥动衣袖,千丈剑气顷刻间烟消云散,魔佛悲苦亦是低念佛号,收起金色佛光。 陆玄楼皱眉说道:“我遇到了些麻烦,没有心思与你两败俱伤。” “其实小僧也不想与施主为敌,奈何师命难违啊!” 一番试探,魔佛悲苦也知陆玄楼的厉害,眉目挤在一起,尽显愁苦之色。 “也许不用你动手,我就已经死了。” 陆玄楼唏嘘说道,与闻溪问剑,他是全无胜算,就差把死字写在头顶了。 “施主误会了。” 魔佛悲苦说道:“小僧此番前来,无意害施主性命,不过是想向施主讨要一物罢了。” 陆玄楼皱眉问道:“那你想要何物?” “帝火!” 魔佛悲苦开门见山说道。 陆玄楼神色渐冷,那一株帝火早就与他难分彼此,说是他的本命物都不为过,魔佛悲苦索要帝火,这是在要他的半条命啊。 “来来来,与我问剑一场,赢了,命都是你的,帝火算个屁啊!” 陆玄楼怒从心中起,魔佛悲苦不让他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生退意、从长计议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帝火固然稀罕,但远不及施主性命金贵。” 魔佛悲苦拈花而笑,说道:“施主前路,大道通畅,将来有极大可能跻身九境、甚至十境巨头,那么施主此刻低头,交出帝火,保全性命,等到将来问剑合欢宗,斩尽不平事,自然物归原主。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施主何必执迷于一朝一夕的得失呢?” 陆玄楼笑道:“你这话有些道理,仔细琢磨,就更有意思了。”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让施主见笑了。”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魔佛悲苦在乌烟瘴气的合欢宗修行佛法,诸事不由己,也是无奈至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在江湖,人人皆是身不由己。然而我大魏武夫骨头硬,学不来弯腰,心中傲气太重,不屑去低头。” 陆玄楼说道:“南域之地不辨黑白,不分对错,不谈恩怨,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大,所以无须耽搁,尽管出手吧!” “小僧有佛剑两说的秘法,视剑修剑气如无物,施主与小僧交手,胜算着实不大。” 魔佛悲苦自信说道:“小僧虽是一心向佛,不喜杀生一事,可金刚怒目处,也是杀生之地,还望施主好声斟酌,莫要耽误身家性命。” “这么说,你吃定我了?” 陆玄楼目光冷冽如铁,探出一只手来,以掌为剑,横空一斩。 撕拉一声,虚空中,传来一道呼啸的劲风,一股无匹剑气从陆玄楼手中斩出,瞬间划过十丈虚空,带着凛厉无比的尖啸声向魔佛悲苦仙去。 这一剑未至,铺天盖地的剑气就率先到来。 魔佛悲苦所站立之地,铺邪坚硬如钢铁的青石板,剑气仅是掠过,石板上传来一声声尖锐的摩擦声,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白痕,石屑飘扬。 更有一股宏大的剑势,遥遥笼罩住魔佛悲苦。 佛剑两说,佛不见剑,剑不见佛,可剑修铁了心要问剑,岂是佛祖不想接剑就不见剑的? 既然是争斗,无非就是胜负两字而已。 剑气极盛处,剑斩佛;佛光极盛处,佛断剑,此乃强弱之理。 “阿弥陀佛!” 魔佛悲苦摇头,低念佛号,周身鼓荡金光,凝聚一道数十丈大小金刚法身,呈怒目之状。 金刚法身随手一拳打出,雄厚的力量凝聚,如金石一般的拳头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硬撼这一剑。 魔佛悲苦虽然身在南域,可一身佛法决计不低,其根基之深厚,足以傲视许多佛门得道高僧。 而他身在南域,时常厮杀,拳脚功夫的造诣登峰造极,让简简单单的一拳,隐然有一股天然的大势,似长江大河,一往无前,奔流不息。 “轰隆!” 剑气与拳脚碰撞在一起。 不夜城城门处,仿佛有雷霆咆哮,恐怖的余劲向四面八方冲去,将地面上的青石板掀飞,凿出一道道沟痕。 那一瞬间,城中武夫只觉得整座城池都似乎猛然震动一下,仿佛有两座大山碰撞在一起,惊天动地。 劲风散去,陆玄楼的身影纹细不动,毫发无损,唯有一袭黑衫猎猎作响,让他的身影显得极为挺拔。 “咦,竟然挡住了?” 那白玉莲座之上,不夜城城主元疆猛然坐直身体,笑眯眯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惊色,目光闪烁不定。 魔佛悲苦虽是后生晚辈,却大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南域九境之下最强者,应是黄泉宗魔殿的不死道人,然后就是合欢宗的魔佛悲苦。 似这等人物,足以轻松斩杀巨擎强者,那怕与寻常轮回境武夫问拳一场,也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陆玄楼竟然与魔佛悲苦平分秋色,怎么不让人侧目呢? “来此之间,小僧始终觉得,那怕你是纯粹剑修,也是半步巨擎而已,镇压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魔佛悲苦眸子发亮,毫不吝啬的赞叹说道:“半步巨擎的境界,就能与小僧势均力敌,怪不得能一剑斩杀邪心师兄,了不得!” 魔佛悲苦既修佛法,也习魔功,多年苦修,多年打魔,已经逐渐达到了佛心种魔、魔性生佛的极高境界。像之前随手打出的一拳,就是同境强者都不敢轻易硬撼,可陆玄楼也是随手一剑,就轻松破开,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小僧知道方才那一剑,施主有所保留,而小僧何尝不是如此呢?” 魔佛悲苦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僧境界比施主高些,所以自身底蕴比施主深厚些,即便施主手段通神,长久下去,施主必然后继乏力。故而,小僧不得不劝施主一句:莫要做困兽之斗,与小僧大道互损,两败俱伤,皆是不划算。” 陆玄楼瞳孔中涌现凛冽寒光,道:“那我倒要试试,你究竟保留了多少力量?” 只要不是闻溪那种大剑仙层次的强者,陆玄楼那怕不敌,却也有一战之力,所以面对魔佛悲苦,毫无退缩避战之心。 “唰!” 九道剑光骤现,凝为一剑,喷薄着剑气、道韵。 陆玄楼并指如剑,轻轻点出,遥指魔佛悲苦。 这一次,剑芒远胜先前,像一道匹练的贯日长虹,而沉凝霸道的恐怖剑意,更是铺天盖地的降下,城门四周,虚空如纸帛般被撕碎,剑鸣如潮。 “施主,何苦如此呢?” 陆玄楼剑术神通,旷古绝今,魔佛悲苦是真的不想和陆玄楼拼个两败俱伤。 在南域,最危险的不是与你正面厮杀的敌人,而是暗中窥伺的陌生人、心怀鬼胎的自己人。 当年买卖楼三位楼主共斩离黄泉,为何功败垂成? 不是离黄泉所向披靡,而是买卖楼的三位卖楼心有忌惮,怕那些脱谋不轨的魔道枭雄,趁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伺机出手,将他们一并斩杀。 那些魔道枭雄心比天高,不愿头顶有个耀武耀威的离黄泉,那就更不愿意头顶悬着一把能镇压离黄泉的买卖楼了。 魔佛悲苦敢肯定,只要他与陆玄楼拼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不夜城中的魔道武夫定然闻风而动,将他与陆玄楼分而食之。 而暗中尾随而来的同宗师妹景淼,非但不会施以援手,反而会落井下石,给他致命一击。 魔佛悲苦抬头,看向天上的那一座白玉莲台,倘若那一株帝火现实,也不知道这两位还坐的住吗? 一念至此,魔佛悲苦心生退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四百五十章 你已值得我出剑! 不夜城城门前,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蔓延而开。 仅仅两剑而已,就让魔佛悲苦见识到了陆玄楼的强大之处。 魔佛悲苦眉头紧皱,陆玄楼一剑斩杀邪心书生,虽然他吃惊,可并未太在意,因为在他眼中,似邪心书生那种角色根本就不值得在乎。 然而两次出手,都未能挫败陆玄楼,这让魔佛悲苦心中都微微一寒。 “这就是此子敢和合欢宗叫嚣的依仗吗?” 白玉莲座之上,不夜城城主元疆和买卖楼二楼主青衫客,也都惊疑不断,内心翻腾。 摘星山巅的那场问剑,已经是广为人知,无数武夫津津乐道。 然而,在他们这等人物眼中,那场问剑其实名不副实,算不得一场真正问剑。 若不是大河剑仙慕容秀仗义出剑,陆玄楼怎么可能在闻溪剑下捡回一条性命,在此活蹦乱跳呢?所谓传言,多半有被夸大的成分,可以听,但不可信。 然而此刻,陆玄楼两次递剑,魔佛悲苦皆是奈何不了,谁能想到,一个半步巨擎境界的年轻剑修,竟然真的能和南域九境之下第二的魔佛悲苦对峙呢? “小僧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事,改日再来领教施主剑术。” 魔佛悲苦退让一步,此地群狼环伺,绝非用武之地,而他心中也有主意,等那日陆玄楼出城,寻常一处偏僻之地,真正厮杀一场就是了。 陆玄楼冷笑连连,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动手就动手,不想动手就不动手,这事情都由你说了算,那我算什么?” 魔佛悲苦说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是人心。而南域魔道武夫的心思,很是歹毒,你我拼至两败俱伤,皆是不得好死。” “你耽误我许多时间,让我在死路上走了许久,此刻反悔,为时已晚。我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但我不能让你逍遥活着。做错了事情,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城门前,陆玄楼语气古井无波,好似怀有必死之心,让魔佛悲苦心中微微发寒,此次出宗,不曾看黄历,竟然招惹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武疯子。 “而你,已值得我出剑!” 陆玄楼忽然抬头,刺啦一声,虚空之中,仿佛打出两道闪电,陆玄楼面容平静,身行挺拔,一双眼眸更是犹如锐利如剑,空气都被他的目光割开,发出嗤嗤的声音。 陆玄楼眸中的剑光越来越盛,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从他身上节节攀升,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层次,充塞天地。 在魔佛悲苦眼中,此刻的陆玄楼就犹如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擎天立地。 “好强大的气势!精气神凝练如一,融入一身剑意,臻至如此地步,我身如剑,可摧城断岳,没想到,施主竟然走到了这种地步……” 魔佛悲苦面色凝重,说道:“小僧此生见惯了大风大雨,大喜大悲,也见过数不尽的风流人物,唯独不曾见过施主这般的天纵奇才,此番出宗,能与施主这等人物交手,也是小僧的荣幸。” 就在陆玄楼以为魔佛悲苦要拿出真正本事,与他决一死战的时候,魔佛悲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奈何此时此地,真不是用武之地,还请施主见谅!” 魔佛悲苦话音落下,化作一道金色魔光,竟是直接离去。 若是先前,魔佛悲苦还心存侥幸,想以轻伤为代价,镇压陆玄楼,那么此刻这种想法就荡然无存,心中更是明了,与陆玄楼问剑,唯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 再看陆玄楼决绝的模样,分明是打算不计后果、痛快厮杀一场,白白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魔道武夫。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魔佛悲苦说怂就怂,说走就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魔佛悲苦好歹是南域九境之下第二人,竟然向年轻剑修低头,他是真不要脸啊! “秃驴,休走!” 陆玄楼回过神来,暴喝一声,驾驭一道剑光,笔直撞向魔佛悲苦,宛如疯魔一般。 “施主,何苦来哉?”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怕强于陆玄楼,魔佛悲苦依旧选择认怂,说道:“那株帝火,小僧不要了还不成吗?” “我去你娘的!” 陆玄楼不管不顾,杀心更重,怒声道:“现在你就不是不想要也得要,要不起,就得给老子把命留下。” 魔佛悲苦暗暗叫苦,更加不敢怠慢,周身佛光涌动,以更快的速度逃遁。 陆玄楼则是穷追不舍。 一道佛光,一道剑光,就这样你追我赶,划过天幕,一前一后向着极远处遁去。 “那小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两人渐渐消失在远处,不夜城城主元疆忍不住轻叹出声。 在不夜城前,有城中武夫暗中窥伺,魔佛悲苦心有忌惮,不敢与陆玄楼鱼死网破,可一旦出了不夜城,到了人迹罕至的荒上野岭,魔佛悲苦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容不得陆玄楼放肆了。 “我活不成,那大家就都别活了,这小子若是将来立足南域,那就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 闻溪已至南域,陆玄楼仍要与魔佛悲苦舍命厮杀,青衫客如何看不出来,陆玄楼这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与怒气。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不要命的谁也不怕,魔佛悲苦也是倒霉,这种时候招惹陆玄楼,也是不知好歹啊! 就在此时,不夜城中又升起一道霞光,合欢宗景淼不再隐藏行踪,紧追两人而去。 片刻过后,又有十数道身影破空而去,隐匿在城中的魔道巨擎皆是按耐不住,要在陆玄楼与魔佛悲苦两败俱伤之时,伺机而动,痛下杀手,捞一笔死人钱。 “好好好,这才是我辈魔道武夫的真风采啊!” 见此情景,不夜城城主元疆拍案叫绝,眼眸深处却藏着一抹冰冷的杀意。 魔道魔道,魔亦有道,才是魔道武夫。就是这些个龌蹉东西,让魔道武夫变了味道,让整个南域在整个九州天下都抬不起头来,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南域有离黄泉,是真幸运!”元疆欣慰不已。 自离黄泉执南域牛耳,强势镇压一域武夫,立下了许多规矩,打压了许多歪风邪气,让南域有了些魔道该有的模样。 “南域仅有一个离黄泉,也是大不幸!” 青衫客唏嘘出声,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即便离黄泉强压一域武夫,想要重塑魔道风骨,依旧难如登天。 “当年若是买卖楼站在离黄泉这边,南域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元疆轻笑说道,离黄泉与薛笑狂联手,谁敢说个不字,那就送他一个死字。 “买卖楼只做生意,并不干涉江湖恩怨。” 青衫客笑道:“这是我的答案,也是大楼主的答案。” 元疆直言不讳说道:“所以离黄泉才是南域第一嘛!” 第四百五十一章 骑虎难下 南域,葫芦岭。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座阴暗森冷的山岭,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到处都是倾踏破碎的迹象。 陆玄楼一路追击,终于葫芦岭追上魔佛悲苦,一场大战过后,各自负伤。 “施主,小僧已经退让至此,何必咄咄逼人呢?” 魔佛悲苦也是苦恼,他真心不明白,陆玄楼究竟是哪里想不开,不惜大道互损,也要与他拼至鱼死网破。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我其实也不愿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道理,我其实都懂,我也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奈何我已是退无可退,唯有舍命出剑了。” 陆玄楼无奈摇头,就境界实力而言,魔佛悲苦皆在陆玄楼之上,倘若在平日里,陆玄楼也不至如此。 而陆玄楼自信,给他十年时间,他必然能跻身轮回境,超越魔佛悲苦更是不在话下,那时再来清算两人间的恩怨,其实也不晚。 不过可惜的是,闻溪来者不善,也来的太快,并没有留给陆玄楼太多的时间。 此刻的陆玄楼,那怕有十万天兵、三千剑光,斩杀巨擎强者犹如屠狗一般,可面对闻溪这等杀力绝世的大剑仙,他自知没有丝毫胜算,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想要活着,那就要变得更强,那么跻身巨擎境界,就成了陆玄楼唯一的选择。 而魔佛悲苦无疑是块极佳的磨剑石。 在闻溪赶来之前,与魔佛悲苦生死一战,成则跻身巨擎,有生机浮现,败则身死道消,一切成空。 至于生死,陆玄楼看得很开,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死在何时、死在何地,又死在何人手中,那就不重要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那么这一场问剑,势在必行。 百道剑光悬浮左右,凝聚一道出一道剑光,剑光与杀气融合,化作血色。 在血色剑光出现的一瞬间,暴戾的杀意喷薄而出,葫芦岭上寒风怒号,雪白冰霜自陆玄楼脚下浮现,向魔佛悲苦蔓延而去。 “好大的杀性!” 魔佛悲苦神情凝重,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将一身实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魔佛悲苦凝聚一道百丈法身,半边法身佛光炽盛,悲天悯人,半边身体魔焰滚滚,狰狞邪恶。 南域武夫,都说魔佛悲苦是佛非魔,可要魔佛悲苦自己来说,他既是佛,也是魔。 就在两人要大打出手时,魔佛悲苦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去,“咦,有人来了!” 魔佛悲苦此话一出,也引起陆玄楼的警觉。 他抬眼望去,果然就见到一位姿容绝艳的年轻女修,正从远处天地走来,而其身后,则有十数道魔光,毫不掩饰自身气息,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葫芦岭上空。 魔佛悲苦收起半佛半魔的法身,拈花而笑,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施主可还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你有退路,我却没有,唯有以战破境,跻身巨擎,我才有一线生机,所以你还是安心接剑吧。” 魔佛悲苦目光闪烁,感到很诧异,但凡稍微有点脑子,都清楚这个时候出剑厮杀,都会沦为他人猎物,可现在,这位年轻剑修却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种话来,这无疑很反常。 那些尾随而来的魔道巨擎则是暗中心喜。 魔佛悲苦成名已久,南域九境之下第二,实力深不可测。 买卖楼阎君异军突起,三次问剑巨擎,三次剑斩巨擎,也是不好相与的人物。 虽然两人已经打过一场,可两人出力几分,还有几分余力,皆是不得而知,他们冒然出手,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还会误了身家性命。 而眼下,阎君一意孤行,竟然要与魔佛悲苦拼个你死我活,正合他们的心思。 “究竟是多大的仇虚空,竟让他决绝至此?” 等这位阎君与魔佛悲苦分出胜负、决出生死,这些魔道巨擎定然群起而攻之,最后的结果,无疑就是一人先死,一人后死而已。 合欢宗景淼也极为惊讶,全然猜不出陆玄楼的心思,意欲何为! 魔佛悲苦凝视陆玄楼许久,最终暗暗摇头,随即看向那些虎视眈眈的魔道巨擎,心中冷笑连连,一群杂碎而已,全部宰了就是,虽然贵付出些代价。 魔佛悲苦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合欢宗景淼身上。 春娘娘的得意弟子,南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与那些魔道巨擎相比,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景淼师妹,你且拖住这些巨擎强者,等我镇压阎君,再与你联手,将他们一并镇压。” 魔佛悲苦说道:“除了师尊所要那物,其余宝物,我不取毫厘,皆归师妹所有,如何?” “我一介女子,凑凑热闹还行,打打杀杀的事情,哪里够看?” 合欢宗景淼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媚态,似有无限春情,魔佛悲苦却是不为所动,冷声问道:“景淼师妹,当真要罔顾师门情义,让师兄陷入死地不成?” “师兄,这可就错怪我了!” 景淼轻笑说道:“师兄佛法高深,镇压一位年轻剑修,斩杀十数位魔道巨擎,还不是说有就有的事情,哪里需要我画蛇添足呢?” “一剑斩杀邪心书生的年轻剑修,岂是简单人物?师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魔佛悲苦冷笑说道:“还是说师妹也包藏祸心,要将我等一网打尽了。” 他不将那些魔道巨擎放在眼里,景淼就怕了那些魔道巨擎不成? 景淼笑而不语,闻弦而知雅意,知道你还说,真真是不讲礼貌了。 陆玄楼咄咄逼人,十数位魔道巨擎虎视眈眈,景淼这个小娘皮也包藏祸心。 魔佛悲苦骑虎难下,眉头紧紧簇拥在一起,他本就苦相,此刻是愁苦难言。 第四百五十二章 黄雀已成螳螂与蝉 “既然诸位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小僧不讲情面了!” 魔佛悲苦长叹出声,将一身佛光彻底收敛,面色也随之凶恶起来,周身萦荡滚滚魔气,声势滔天,看上去极为骇人。 佛有悲天悯人的善心,魔有尸骨遍野的杀性,两者兼而有之,才是真正魔佛。 魔佛悲苦幼时惨淡,经历过大悲大苦,因而杀性极重,后来师从欢喜和尚,修行佛法,以佛心压制杀性,鲜有杀生之举,极少显露如此凶恶的一面。 眼见魔佛悲苦动了杀心,合欢宗景淼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拉开数十丈的距离。 魔佛悲苦平日里戒酒戒癫,戒杀戒嗔,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佛心,可若真正动怒,杀性难以压抑,必有血流成河之景象。 那些魔道巨擎也是惊骇,连连后退,留出一片空地,将战场让了出来。 合欢宗景淼在北,数十年魔道巨擎在南,呈前后夹击之时,仍旧是虎视眈眈。 “有趣!” 陆玄楼的目光扫过合欢宗景淼和那些魔道巨擎,最终落在魔佛悲苦身上,赞叹说道:“如此魔佛,才是魔佛,与你问剑,想必大有收获。” “若非施主决绝至此,小僧何至于佛生魔念呢?”魔佛悲苦苦涩说道。 每一次入魔,都会加重他的杀性,事后平息杀心、洗刷杀孽,更是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不到万不得已,魔佛悲苦也不愿显露魔相。 “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难处,我不与你问剑,短时间无法跻身巨擎,不能跻身巨擎,生死难料。” 陆玄楼说道:“既然你我都不容易,那就相互体谅一二吧!” “施主的麻烦似乎不是来自合欢宗啊!” 魔佛悲苦若有所思,随即遥指景淼说道:“我这师妹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跻身巨擎层次,虽然稍稍逊色于我,却也是毫厘之差,施主与之问剑,其实很好。” 不远处,景淼微微色变,随即千娇百媚说道:“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哪有天大的本事,你可千万别信着秃驴胡说八道。” “妖女,再对我使些媚术,我就斩了你!” 陆玄楼冷哼出声,这妖女说话之际,施展媚术,让他心神恍惚,气血沸腾不已。 “臭男人,真无趣!” 合欢宗景淼暗骂一声,却也识相的收起媚术。 修士强大与否,固然与境界有关,却也并非绝对,一个能让魔佛悲苦投鼠忌器的年轻剑修,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而眼千的这位年轻剑修,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那就更加不能随意招惹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祸水东引,你这秃驴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魔佛悲苦不作辩解,自顾自说道:“我这师妹虽然身在合欢宗那等龌蹉之地,却也是一位剑修,虽不是似施主这般的纯粹剑修,剑术却也高绝,剑修问剑剑修,才是真正问剑。而施主与我皆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有惺惺之态,相惜之情。施主与其与我问剑,便宜那些人,不如与师妹问剑,便宜可小僧。” “倘若施主死于景淼剑下,等小僧镇压这些魔道巨擎,将景淼斩杀,可替施主报仇雪恨;倘若景淼死于施主剑下,等小僧斩杀这些魔道巨擎,再与施主问道一场,住施主破境,真正跻身巨擎。” 魔佛悲苦继续说道:“在小僧看来,这两种结果于施主而言,其实都不错。” 陆玄楼朗笑说道:“你这和尚倒是能说会道啊!” “如此说来,施主是同意了?”魔佛悲苦问道。 “同意,怎么不同意?” 陆玄楼笑道:“于我而言,与谁问剑都是问剑,尔等与我非亲非故,便宜可谁都是便宜旁人,况且你都这般说了,我也顺水推舟了。” 寥寥数语,魔佛悲苦竟然说服剑修阎君联手,形势急转直下,那些魔道巨擎无不色变。 一个成名依旧的魔佛悲苦,一个异军突起的剑修阎君,这两人联手,即便是轮回境武夫,都得避其锋芒。 有魔道巨擎询问出声:“景淼姑娘,您怎么说?” 合欢宗景淼,春娘娘的得意弟子,姿容绝色,实力也不输其美貌,此女若是愿意与他们联手,未必不能将魔佛悲苦、剑修阎君一并镇压,瓜分其底蕴。 “天真!” 景淼却是冷笑出声,这些魔道巨擎皆是江湖野修出身,底蕴浅薄,在魔佛悲苦眼中,这些人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只要剑修阎君能拖住她一时三刻,魔佛悲苦就能让这些魔道巨擎死绝,届时她也要遭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此刻黄雀已成螳螂与蝉,实在危险。 一念至此,景淼转身欲走,却有数十道剑光骤起,截断她的退路,而那些不知来历的年轻剑修已踏空而来,狰狞面具下的眼眸闪烁着寒芒,挥动黑色凶剑,杀气流传,讥笑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倘若鹬蚌不争,敢问姑娘该如何应对?” “施主,真性情也!” 魔佛悲苦不禁哄笑,然后直接迈步而出,身影凭空消失。 咔嚓! 一声脆响,一位魔道巨擎的脖颈就被拧断,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出现在魔佛悲苦的掌间。 魔佛悲苦立在那魔道巨擎的无头尸体山,一句话也没说,可他手中那血淋淋的头颅,却无声的诉说着,魔佛悲苦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一位存在。 那些南域魔道巨擎再无平静,无不骇然色变。 “我等之间的争斗,岂是尔等这群蝼蚁可以掺合进来的?当真是不知死在何解!” 魔佛悲苦眼神淡漠说道:“我本不想与尔等一般见识,可现在我既然已经出手,那怕感觉再无趣,也自当送尔等上路。” “你……” 一位身穿蟒袍的魔道巨擎刚要说些什么,魔佛悲苦随手一点,砰的一声巨响,蟒袍魔道巨擎就如泡沫般炸开,身死道消。 其他魔道巨擎皆是亡魂惊骇,转身就逃,魔佛悲苦摇头轻叹,越发觉得可笑,这等蝼蚁,怎敢对他怀有杀心? 魔佛悲苦挥动僧袍,则有滚荡魔气呼啸落下,将那些南域魔道巨擎斩杀当场,鲜血飞洒,惨声震天。 第四百五十三章 狂妄至极 葫芦岭常年笼罩在雾霭之中,山势如龙,雄浑无比。 轰隆! 一阵恐怖的毁灭气息如潮水般从葫芦岭中弥漫出出来,雷霆之音激荡,让山中覆盖的雾霭都剧烈的翻腾起来。 远远望去,葫芦岭深处,有着一道道刺目绚烂的剑光在闪烁,无尽剑气从天穹砸落人间。 葫芦岭的山体早就被剑气劈碎,化作一个巨大的峡谷沟壑,陈列杂乱无序的坑洞,密密麻麻。 靠近一些,就能清楚的看到,两道人影犹如两道流星,在漫天剑气中流窜,时而泾渭分明,时而激烈碰撞。 陆玄楼浑身浴血,已然战至癫狂,毫不压抑一身浓郁剑气,递剑而出时,剑气如大河倒卷,掀起无数惊涛骇浪。 陆玄楼越战越勇,一剑更比一剑凶猛,逼得合欢宗景淼心慌手乱,越战越是心惊。 这剑修阎君极为诡异,每次递剑都落剑于剑术破绽之处,截断她的剑势,让她使不出真正的气力来。 其周身环绕的三百道剑光,弥漫浓郁的道韵,那剑气好似世间最耀眼的一道光,扶摇而上九霄,冲散云曾,刺破苍穹,好似剑仙递剑,摄人心魄。 而剑修阎君出剑时,更是只攻不受,几乎压榨所有气力,以伤换伤,不计后果,也不计生死,让她忌惮不已。 在看魔佛悲苦那边,他不知何时已经将那些魔道巨擎尽数斩杀,取下头颅,整日排成一列,魔佛悲苦盘膝而坐,诵读往生经文,超度亡魂。 “这般下去,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景淼眼眸闪烁,心思百转千回,再提一口真气,一剑逼退陆玄楼,转瞬之间,退出数百丈,遥遥伸手,想要叫停此战。 “阁下,我那师兄绝非善人,倘若你我继续争斗,最终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她全盛时期,都不是魔佛悲苦的对手,与陆玄楼死战一场,消耗极大,那就更不是魔佛悲苦的对手了。 那剑修阎君也不外乎如是! 合欢宗景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希望陆玄楼能翻然醒悟。 “先前动了杀心,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愿赔礼道歉,还请阁下莫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陆玄楼微微摇头,不屑说道:“南域剑修,都如你这般贪生怕死,不敢全力递剑吗?” 景淼不愧是春娘娘的得意弟子、南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那怕陆玄楼已尽全力,依旧被景淼死死压制。 然而魔佛悲苦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景淼投鼠忌器,并不敢全力出手,始终有所保留,所以陆玄楼纵然频频负伤,却始终生不出那种我命休矣的危机感。 武夫破景,其实就是于生死之间极尽升华,犹如凤凰涅盘重生,由此更上层楼。 而此刻,景淼出工不处力,那么陆玄楼破境也是遥遥无期。 “既然你不肯全力出手,那就一死,莫要耽误我向魔佛悲苦问剑。” 闻溪转瞬即至,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陆玄楼可没有心思和景淼做些无畏的争斗。 既然不愿真正递剑,那就逼着你痛快厮杀。 …… 葫芦岭深处,忽地有无数似神虹般的剑光冲霄而起,一下子照得这片天地亮如白昼。 凶剑悬浮在陆玄楼身侧,漆黑的剑身在剑光的映射下,泛起令人心悸的寒光。 而在陆玄楼身后,有一座璀璨剑阵,十万天兵整齐排列,锋芒毕露。 刹那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剑气犹如决堤的九天银河,轰然倾泻而下。每一道剑气皆灿烂如流光,缤纷瑰丽,明耀天幕,一眼望去,恰似星河倒卷,破空而来。 魔佛悲苦、景淼,皆是悲狠狠惊艳到。 景淼骤然色变,那倾泻而下的剑气,看似美丽但极致,实则恐怖到极致,将虚空都撕裂出无数触目惊心的裂痕,仅仅是远望而已,就让她双目刺痛,肝胆欲裂。 景淼手中那柄品秩极好的道剑也疯狂颤动,剑鸣悲呜,好似遇到了极为可怕的存在。 “可恶!” 景淼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披上一件流光溢彩的霞衣,然而咬牙出剑,撞向那一座剑阵。 葫芦岭上空,涌现无数璀璨剑气,似层层叠叠的怒海波涛,将整个葫芦岭都覆盖淹没。 一道道剑气垂落,皆透发着无坚不摧的力量,直接洞穿厚实的大地、山体。 无数剑气垂落,刹那间,就将方圆数里之地,轰得千疮百孔,碎石穿空而起,草木应声成灰。 须臾,漫天剑气散尽,陆玄楼意气风发,踏空而立。 “同境对敌,我从未如此狼狈过。” 景淼擦拭嘴角的血渍,冷冷的盯着陆玄楼,似水眼眸中皆是怒不可遏的杀机。 陆玄楼这一剑,虽然没有将她斩杀,却也伤了她的脏腑、经脉,让她极为难受。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景淼怒道,她三番五次的退让,反而让剑修阎君得寸进尺,真当她景淼怕了不成?说到底,还是她的境界更高、实力更强,所以她真正忌惮的从来都不是剑修阎君,而是魔佛悲苦! “你早该如此!” 陆玄楼满意点头,如此以生死作赌,这场问剑才有意义。 “施主,千万小心!” 魔佛悲苦指着景淼身上的霞衣,提醒陆玄楼说道:“此乃七彩霞衣,是春娘娘亲自锈织的法袍,堪比一件道并,穿之,则诸邪不侵,剑气难伤,无有不防。” “死秃驴,要你多嘴!” 景淼怒骂出声,举剑斩出一道剑气。 魔佛悲苦轻描淡写就躲开了,笑嘻嘻说道:“景淼师妹,你我虽是同旧相识,此刻却是敌手,那点同宗情义不提也罢。而小僧与这位施主虽有些愁怨,此刻却是同气连枝,你要斩他,我岂能无动于衷呢?” “你这和尚,倒也讲究。” 陆玄楼轻笑出声,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可以一起上,我花费工夫,将你二人一并斩杀,其实也很好。” “狂妄,就你也配让我与魔佛悲苦联手?” 景淼怒极反笑,她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简直不知所谓。 第四百五十三章 联手 陆玄楼欲同时问剑两人,并非说说而已,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已有腹稿。 不疯魔,不成活,唯有彻底置身死地,陆玄楼才能破而后立,真正跻身巨擎境界,将魔佛悲苦和景淼一并斩杀,磨练剑锋,而后与闻溪问剑,求一个全身而退。 “和尚,你怎么说?” 陆玄楼不理睬景淼,笑意盈盈的看向魔佛悲苦,眼中闪烁着决绝的疯狂和炽烈的期待,让魔佛悲苦暗暗心惊。 事到如今,魔佛悲苦仍有一事疑惑不解。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剑修阎君并非一定要跻身巨擎境界,才能全身而退。 他不相信这位年轻剑修阎君看不出来,他与景淼虽然师出同宗,却各有心思,并不能同仇敌忾,而他们两人的实力也相差无几,并且彼此知根知底,谁也奈何不了谁。 倘若他是这位年轻剑修阎君,定然选择两不相帮,与他、景淼成三足鼎立之势,互相牵制、互相制衡,如此就能自然而然的脱身。 然而此刻,这位年轻剑修阎君竟然同时挑衅他与景淼,无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他与景淼联手,先斩剑修阎君,在决出胜负,这无疑是景淼最希望出现的景象,而他也并非不能接受。 虽说景淼与他实力相差无几,但终究是差了些。 差之以毫厘,失之以千里,这一点点差距,有些时候,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胜负、生死,也都在这毫厘之差中。 况且,景淼已经与陆玄楼战过一场,消耗不小,早就不复巅峰姿态,那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魔佛悲苦摇头说道:“以多欺少,持强凌弱,非小僧所愿。施主尽管与景淼师妹问剑,等你们问剑结束,由小僧来收拾残局就是了。” 魔佛悲苦早就看出,陆玄楼的是铁了心要以战破境,乘机跻身巨擎境界,并不在乎身后之事,那么魔佛悲苦自然顺水推舟。 陆玄楼与景淼问剑,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一死一伤,魔佛悲苦乐见其成。 既然不废吹灰之力,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魔佛悲苦自然不愿意劳心劳力了。 陆玄楼闻言,微微摇头,流露些许失望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陆玄楼也不强求,毕竟三人之中,他的境界最低、实力最弱,逼景淼全力递剑,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倘若让魔佛悲苦掺活进来,与景淼勾心斗角,皆不全力出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陆玄楼转身看向景淼,说声得罪,周身剑气喷薄而出,压榨所有气力,准备放手一搏。 “尽管出剑,休说费话,等我斩下你的狗头,再与那秃驴分生死。” 景淼怒视陆玄楼,也不知道那张狰狞面具下究竟隐藏怎样可恨的面目。 眼见陆玄楼蓄势待发,景淼严阵以待,小心防备着陆玄楼,这一场问剑后,还有一场生死大战,容不得景淼有丝毫大意。 然而她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陆玄楼有出手的迹象。 只见陆玄楼侧目眺望远处空无一物的天空,眸光闪烁不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其周身剑气也游走不定,似乎有些不安。 在景淼的眼中,此刻的陆玄楼,周身上下的破绽不下十处,甚至有两三处致命的破绽,只要伺机出手,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能让他身负重伤,战力尽失。 然而景淼并不敢出手,她并不觉得一个身经百战的剑修会在生死大战时失神,犯下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错误。但是反过来一想,倘若这是他故意留下来的破绽,那么万劫不复的人就是她了。 而且在那人失神的瞬间,魔佛悲苦早就警惕起来,她即便出手,也不见得能有所收获。 景淼不由怒问道:“你究竟再搞什么鬼?” 陆玄楼回过神来,微微摇头,肃然说道:“我已没有功夫搭理你了,到此为止吧!” “施主,此话怎讲?” 陆玄楼突然之间不想问剑了,魔佛悲苦瞬间就不乐意了。 “于我而言,这一场问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陆玄楼再度抬头远望,隐约可见一道剑光疾来,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施主反悔了?” 陆玄楼与闻溪冥冥之中有种联系,因此陆玄楼能提前察觉闻溪的到来,魔佛悲苦却是不解其意。 陆玄楼凝声说道:“你耽误了我许多时间,错过了最佳的问剑机会,此刻问剑已是无用之举,而我需要留着气力应付之后的事情。” 魔佛悲苦一头雾水,景淼却是松了一口气。 “施主若是心有顾虑,小僧可与施主联手镇压景淼师妹。” 景淼对魔佛悲苦起了杀心,那魔佛悲苦自然不会顾念那点稀薄的同宗之情。 不过景淼是春娘娘的得意弟子,春娘娘将她视为己出,倘若景淼死在他的手中,春娘娘难免兴师问罪,要他血债血偿。 虽然他背后有欢喜和尚,欢喜和尚不见得怕了春娘娘,但魔道中人向来无情无义,那欢喜和尚也不见得会为了他与春娘娘撕破脸皮,所以景淼死在陆玄楼剑下,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实际上,魔佛悲苦早有筹谋,如果陆玄楼不敌景淼,他将伺机出手重伤景淼,让陆玄楼将其斩杀,然后他再出手,斩杀陆玄楼,取走那一株帝火。 “联手?” 陆玄楼若有所思,随即说道:“那怕你我联手,恐怕都不够看啊!” 据大河剑仙慕容秀所说,闻溪厚积薄发,在九境大能中,也属于极为强势的那一小撮人,若以天地月色为剑,以远古神灵姿态出剑,甚至能剑斩十境巨头。 在这等人物面前,说他与魔佛悲苦是蝼蚁,都不算太过。 “施主此言,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小僧了。” 魔佛悲苦哪里知道陆玄楼再说些什么,对付一个景淼,无需陆玄楼出手,他孤身一人也将其镇压,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陆玄楼笑而不语,转头看向景淼,露出灿烂笑容,隔壁说道:“这位姑娘,要不要与我联手呢?”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该来的,终究要来 “这位姑娘,那你要不要与我联手呢?” 听闻此言,景淼也迷糊起来,她真不明白这位年轻剑修再说些什么。 与魔佛悲苦联手,将她斩杀,再与她联手,斩杀魔佛悲苦? 景淼脑袋跟炸了一样,嗡嗡作响,越想越是迷糊,那怕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该说出这种话来。 “施主,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魔佛悲苦对此却是有不同看法,这三人中,以他的境界最高、实力最强、消耗也是最小,所以他有信心将陆玄楼和景淼逐个击破,那么这两人想要活命,就不得不联手与他厮杀。 三足鼎立,弱弱联合,这无疑是强者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魔佛悲苦眉头紧紧,剑修阎君和景淼皆非寻常武夫,这两人联手,足以和他匹敌,虽然两人消耗都不小,却也架不住困兽犹斗,这两人铁了心鱼死网破,要与他大道互损,后果不堪设想。 “好!” 景淼也想通此中关节,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师妹,此人天赋奇高,野心极大,你这是与虎谋皮啊!” 魔佛悲苦痛心疾首说道:“师妹不若与我联手,将其镇压,各取所需,方是上上之策。” “与虎谋皮?与你联手,那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 景淼冷笑连连,讥讽说道:“整个南域魔道,谁不清楚合欢宗的欢喜一脉,无所不用其极,最是阴险,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师妹,你是知道我的,还是讲道义的。” 魔佛悲苦渐渐摇头,不胜唏嘘。 魔道武夫向来是无情无义,合欢宗欢喜山这一脉的修士过犹不及。 这些年,欢喜山上的魔道修士,仗着有欢喜和尚撑腰,欺男霸女,出言反尔,坏了许多规矩,称的上臭名昭着,欢喜和尚也不屑与之为伍,奈何身在淤泥沼泽,他即便出淤泥而不染,也抵不住众口铄金。 物以类分,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只脚都已经迈进了鬼门关,两位怎么还有心思勾心斗角呢?” 陆玄楼抬头,伸手指向远处的天幕,眼眸微微收缩,肃然说道:“真正的敌人来了。” 魔佛悲苦与景淼皆是抬头,看向远处天幕,唯见一道剑光割裂层层叠叠的云彩,留下一道银白色的细亮剑痕,那场景,就好似有人一剑劈来了南域的天幕,令人神往至极。 大剑仙,唯有大剑仙才有如此风采。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魔佛悲苦和景淼从震惊与艳慕中回神,那一道剑光已然落地。 剑光落地散去,显露一道身影,女子身穿月色剑裳,姿容绝色,清冷出城,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谁也躲不过去。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坦然些,见到闻溪的一瞬间,那种忐忑的心情就消失不见,此刻的陆玄楼心境极为平和,犹如死水一般,不起波澜,甚至还有心思和闻溪叙旧。 闻溪并不理会陆玄楼,扫过魔佛悲苦和景淼,冷冷吐出一个字来:“滚!” 大剑仙身前,那怕合欢宗的欢喜和尚、春娘娘都得低头做人,魔佛悲苦和景淼岂敢置喙? 魔佛悲苦、景淼,两人如临大赦,恭敬行极,就要退走,却被陆玄楼拦了下来。 该走时不走,不该走时想走,那就晚了。 “这两位可是我的生死之交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就在先前,我们已经说好,三人联手,要与你问剑一场。” “勇气可嘉!” 闻溪淡然说道,两个还不曾跻身轮回境的魔道武夫,最多也就让她多出几剑而已。 魔佛悲苦和景淼听得头皮发麻,原来陆玄楼所谓的联手,就是问剑大剑仙,然而与大剑仙问剑,这真的是他们配做的事情? 魔佛悲苦义正言辞说道:“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与施主素昧平生,还请施主慎言。” 景淼也是附和说道:“我亦是如此,还望剑仙明察。” 闻溪讥笑说道:“你的帮手似乎不太想帮你!” “修行一道,与天争命,岂能贪生怕死?” 陆玄楼看向魔佛悲苦、景淼,佯怒说道:“莫说她是大剑仙,她是十境巨头又如何?我辈修士尽管问拳递剑就是,左右不过是个死字,两位如此姿态,坠了心气,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左右不过是个死字,说的比唱得的好听,可谁想做那十八年后的好汉? 魔佛悲苦和景淼皆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来两位是不打算与我同生同死了,即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两位了。” 陆玄楼故作失望,长叹短吁,一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的痛恨姿态。 “两位可是害苦了我啊!” 陆玄楼悲愤说道:“若不是两位耽误我许多时间,我早就远走高飞,岂会有如此死境?” 魔佛悲苦与景淼皆是沉默,此獠一直藏着掖着,只是强横问剑,一心破境,却从不提及此事。倘若他们知道有一位大剑仙追杀此獠,他们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多事,所以要怪就他怪他自己吧! ……… “闻溪,一日夫妻百日恩,当真要如此决绝,置我于死地?” 嗯?! 魔佛悲苦和景淼猛然抬头,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以眼神无声交流着。 魔佛悲苦:“我们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景淼:“是的。” 魔佛悲苦:“那还能活吗?” 景淼:“能不能活不好说,走是肯定走不了了。” 陆玄楼似乎有所感应,扭头看向两人,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灿烂,但是这笑容落在魔佛悲苦和景淼眼中,却是极为瘆人家让两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只见陆玄楼以极为得意的语气说道:“这女人,老子睡过,不然你们以为她为什么天涯海角的追杀我!”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魔佛悲苦急忙诵读佛经,平息心湖中惊涛骇浪。 “前辈,我什么也没听到!” 景淼亦是连忙出声,生怕闻溪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看着诚惶诚恐的两人,陆玄楼冷笑不已,还是那句话,我活不成,那就一起死。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人间真正美事 “我本想让你痛快一死,可如今看来,你是想不得好死。” 闻溪清冷出声,一身剑气难以压抑,毫无规则的鼓荡开来,葫芦岭方圆万丈的天地皆是震颤起来,山河簌簌,虚空动荡,一股充斥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剑意,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压迫的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魔佛悲苦低头,景淼沉默,唯有真正见过大剑仙的气势,方知大剑仙的恐怖和强大。 “杀了我不要紧,可你要想清楚,你一旦杀了我,你我那点破事就瞒不住了。” 陆玄楼目光扫过魔佛悲苦和景淼,若有所指,铁了心要将两人拉下水。 “小僧可以佛祖之名起誓,守口如瓶,绝不外传此事。” 魔佛悲苦当机立断,被一位大剑仙惦记着,惶惶难安,不可终日。 “这两位都是合欢宗的高徒,合欢宗男盗女娼、藏污纳垢,一片乌烟瘴气,说话如放屁,有什么誓不敢发?” 陆玄楼轻笑说道:“合欢宗润色一番,你我那段过往,那就是春宫图了,说不定还要很不堪一些。”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闻溪冷笑连连,已经看清陆玄楼心中的算盘,无非就是截断魔佛悲苦和景淼的后路,逼着两人与他联手问剑罢了。 “生前事,身后名,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却也称的上波澜壮阔,就我这样的人物,勉强也算生不逢时的枭雄,不求流芳千古,却也不能遗臭万年,落个淫贼的名号吧!” ……… 不夜城! 陆玄楼前脚出城,九幽城的强者后脚就入城了。 买卖楼。 十一年带着谢风流接见了九幽城强者。 为首之人,是一位略显青涩的少年,穿一身黑衫,气质非凡,言谈举止皆是不俗,倘若陆玄楼在这里,一定能认得这黑衫少年——青原。 青原身后,矗立两道人影,皆以黑袍遮掩身形,气息绵长而雄浑,赫然是两尊轮回境武夫。 两位轮回境武夫身后,又有五道身影,皆是南域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其中一位中年美妇,正是九州城谢家老祖。 “两位轮回境武夫、五位魔道巨擘,南域恐怕也就只有黄泉宗才有此底蕴了吧!” 十一娘暗暗感叹,黄泉宗能称霸南域,非唯离黄泉一人之力耳! “谢大小姐我就交给了你们了,倘若出了意外,那就与我买卖楼没有关系了。” 青原轻笑道:“好说!” “那我就不打扰诸位叙旧了。” 十一娘起身告辞,走至门口,忍不住回头,打量了黑衫少年一眼,她总觉得这黑衫少年身上有那人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十一娘离开后,谢风老祖看一眼青原,见青原点头,三两步就走至谢风柳身前,凝声问道:“风柳,诸事皆安?” 谢风流已经被许配给了九幽城少主陈凶,若是坏了清白,那离黄泉为了黄泉宗的威严,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春娘娘面子,两宗大战就在眼前。 谢风流说道:“得亏遇到一位前辈仗义出手,我才得以幸免。”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这里,谢家老祖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谢风流口中前辈,多半与黄泉宗有些交情,一查便知,等回到九幽城,她准备一份厚礼就是了。 “既然谢姑娘没事,那本太子也该回宗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诸位了。” 青原顿了顿,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不要紧,但这犯错的代价不能轻了,免得让人轻看了我黄泉宗,所以接下来诸位一定好好想想,怎么敲竹杠,才能让合欢宗哭出声来。” 这一次,黄泉宗出动两位轮回境武夫、五位魔道巨擘,可不是为了顺利接回谢风柳,而是要让合欢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诸位尽管坐地起价,我若谈不拢,那就让九幽城主来谈,若九幽城主也谈不控,那就让师尊来谈,若还是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青原淡然说道:“我其实早就看合欢宗不顺眼了,消失了也挺好,当然了,这也是第九城主的意思。” 青原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这些黄泉宗强者倘若听不明白,这么大的岁数就算是白活了。 不过此事也在这些黄泉宗强者的预料之中。 谢风柳是陈凶的未婚妻,陈凶是九幽城主的关门弟子,将来有极大可能是下一任九幽城主,而合欢宗竟然截杀谢风柳,欲图双修,夺其凤髓,这无疑是在赤裸裸的侮辱九幽城。 以第九城主的脾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这口恶气,若不是有宗主压着,第九城主恐怕早就杀上合欢宗了。 “那宗主那边…?” 一位魔道巨擘欲言又止。 第九城主不想谈,青原太子不想,他们其实也想谈,合欢宗什么档次,也敢招惹黄泉宗?然而宗主那边,似乎没有大动干戈的心思。 “那娘们是真绝啊,我这么年轻,差点都把持不住,那老家伙就更不用说了。” 在黄泉宗、甚至是整个南域,敢如此编排离黄泉,也就只有青原了。 “老家伙被美色迷了眼,都不知道轻重了,他的话就不要听了,按第九城主的心思来,出了事,我与第九城主担着就是了,老家伙怪不到你们头上来。” 青原虽然这样说,可还是有些担忧。 他虽然年少,可眼力真的不算差,所以瞧的出来,离黄泉对春娘娘极为上心,他这般阴奉阳违,其实麻烦不小。 但是没办法,第九知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两株九幽升仙草。 九幽城中有一处绝地,镇压着无数武夫,九幽升仙草就是那些武夫气血、神意蕴养而出的仙药。 他曾经有幸吞食一株九幽升仙药,顷刻之间,凡骨成仙骨,凭空多出数百年的功力,一年破七境,惊才绝艳。 有了这两株九幽升仙草,他远在中州的姐姐青芜、姐夫陆玄楼,也将如他一般,成为真正修士。 岁月消磨,犹能与故人举茶问罪,才是人间真正美事。 “倘若不是为了我那贤惠的姐姐和有出息的姐夫,我吃饱了撑的,和合欢宗过不去,给老家伙玩阴的,又不是我媳妇,我瞎凑那门子热闹。”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两剑 葫芦岭上,陆玄楼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魔佛悲苦和景淼拉下水来,而闻溪也不介意多杀两个魔道武夫,更不在合欢宗事后寻仇滋事。 魔佛悲苦面色愁苦,声音愁苦,止不住的唉声叹息,就跟死了爹娘一样。 景淼就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她本想做那黄雀,捕食螳螂与蝉,可结果就一言难尽了,先是莫名其妙与陆玄楼问剑一场,此刻更是要与剑仙问剑。 “施主,你可是害苦了小僧啊!”魔佛悲苦埋怨说道。 “我本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是你穷追猛打,这个时候怎么还怨起我来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如今我们似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活不成,所以谁也别说谁,戮力同心的问剑一场。” “问剑剑仙,九死一生,可只要侥幸不死,天下谁人不识君。” 陆玄楼继续说道:“两位,扬名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千万别畏手畏脚,贪生怕死啊!” 说话之时,陆玄楼掌指一拂凶剑剑身,剑鸣如厚重雷霆,隆隆响彻山野,而陆玄楼的一身剑意,也愈发恐怖。 陆玄楼的剑意雄浑而霸道,极具杀伐,在半步巨擎的层次中,已经臻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其剑心、剑势、剑术,皆已融为一炉,这也让其战力,超乎想象的恐怖。 “这小子的剑道,已经锤炼到这等地步了……” 闻溪眉头微皱,心中颇为惊奇,与摘星山巅相比,此刻的陆玄楼已有六七分剑仙姿态。 “剑为魔剑,人非好人!” 闻溪微微摇头,掌心一翻,雪白剑影浮现而出,而后迈步虚空,朝陆玄楼靠近。 “与我问剑,你仍是蚍蜉撼树!” 随着闻溪迈步,在她绝倾城绝色的身影上,一股清冷的剑意悄然涌现,冲霄而起。 在三人眼中,之前那淡然出尘的闻溪,此刻就如浑化身一尊剑神,一身剑气贯冲九霄,席卷十方。 景淼心神刺痛,骇然失色,陆玄楼与魔佛悲苦不由咪起眼睛,为之动容。 “好可怕的剑意,好惊人的气势!” 而面对迈步而来的闻溪,陆玄楼顿时感受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躯体悄然紧绷起来。 无论他表现的如何轻狂与傲慢,可也从不敢对闻溪有任何小觑之心。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因为他太清楚,闻溪是何等可怕人物,一尊大剑仙,无论如何去重视都不为过。 “两位,我先出剑!” 直至闻溪的身影距离他不到百丈距离时,陆玄楼眉梢杀机一闪,悍然出剑。 他挺拔的身影一步迈步,天地轰然震动,万象皆是黯然,蓄势已久的一身剑气,尽数融入凶剑之中,一斩而出。 轰! 一道剑光斩出,沉凝到极致,厚重到极致,也恐怖到极致,轻而易举的就将虚空劈出一道裂缝,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十方云动,魔佛悲苦与景淼皆是惊骇,心神被这一剑所充斥的威势所震慑,原来先前那一场问剑,景淼有所保留,陆玄楼也未尽全力啊! 就是大剑仙闻溪,也微微凝重,流露认真的神色。 这一剑,看似简简单单,可却将陆玄楼一身的剑意、剑势尽数融入其中,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势,霸道无比,决绝至极。 “此人甫一出手就倾尽全力,果然够狠!”魔佛悲苦赞叹出声。 这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毕竟他们此的对手是大剑仙闻溪,一个在剑道之上举世无双的传奇女子,根本就容不得一点怠慢。 那怕你是大剑仙,有一人敢出手问剑,那就有万万敢出手问剑。 陆玄楼这一剑,是在为魔佛悲苦与景淼壮大气势,也是在提醒两人倾力出手。 而面对陆玄楼这霸道决绝的一剑,闻溪心中也不免惊叹。 在这黄金大世来临之际,九州天下的年轻一辈中,其实有不少惊艳剑修。 东荒圣地的剑梦、剑玄,东荒大魏的颜沉鱼、陆三生,天下剑仙城的少城主,闻家少主闻照古,大河剑宗的裴东来。 这些年轻剑修都是剑仙胚子,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跻身轮回境剑仙,且杀力不弱。然而这些年轻剑修对于她们这等剑仙人物,始终心怀敬意。 心中多出一个敬字,剑气便弱三分。 陆玄楼不想死,却也敢死,出剑已是凌厉,而陆玄楼对她们这等剑仙人物也无敬畏之心,剑气又凌厉三分。 没有让心中的情绪影响神智,闻溪也不再迟疑,直接出手。 她不闪不避,手中剑影横空斩出。 同样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可其中充盈着的剑道造诣,却夺尽造化,洗尽铅华,俨然有返璞归真的神韵。 “轰!” 没有什么玄妙的剑术变化,两道剑气武虚空中直接硬撼在一起,那片天地顿时似崩坏,无匹的剑气化作毁天灭地的洪流,轰然席卷扩散。 山河破碎,大地都被犁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烟尘轰然弥漫。 闻溪身影未动,唯有青丝飞扬,一身雪白剑裳迎风鼓荡,这一幕,让魔佛悲苦和景淼心中不知生出多少苦涩来。 不过是随手一剑而已,却硬撼了陆玄楼的全力一剑。 “倒是有些本事!” 闻溪轻挥手中剑影,随意说道:“接下来,你若能接我两剑,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两剑!? 魔佛悲苦和景淼皆是错愕,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旋即,一股浓郁的喜悦涌上心头。 那怕闻溪是大剑仙,陆玄楼未必不能接她两剑! 陆玄楼则是眼皮一跳,神色猛然变得凝重无比。 慕容秀告诉过陆玄楼不少闻溪的往事,所以陆玄楼极为清楚闻溪的秉性,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拥有绝对的信心,两剑将他斩杀。 不过清楚归清楚,当被闻溪认为他连两剑都接不住的时候,陆玄楼心中还是一阵不舒服,这娘们看不起人啊! 陆玄楼不甘示弱,说道:“这么说的话,你可就输定了!” 陆玄楼将一身实力运转到极致,甚至毫不留情的压榨着潜力,身上的威势也随之暴涨一大截。 他身前凶剑爆绽出滔天的锋芒,身后悬浮一座十方绝灭剑阵,两者前后呼应,声势浩大。 陆玄楼准备先接一剑再说,倘若真的力有不逮,那第二剑就交给魔佛悲苦和景淼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救人者,即是自救者! 葫芦岭上,陆玄楼秉承着先发制人的想法,率先斩出一剑。 轰! 天地颤动,日月无光! 陆玄楼如霸道的神袛攻伐,挥剑杀出,厚重无比的剑气,压迫得地面如纸糊般四分五裂,锐利的剑芒将山河照亮。 和之前相比,此刻的陆玄楼,竟然又强大了几分。 “有戏!” 魔佛悲苦和景淼眼眸发亮,陆玄楼这一剑的气势甚至已经超过他们两人,几乎达到了轮回境的层次。 然而,这样的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也就陆玄楼出手的一瞬间,闻溪手中的雪白剑影骤然响起一缕晦涩的请吟。 飘渺虚幻的剑身上,隐隐约约浮现一轮皎洁明月,若有若无的月色融入剑身,一股令人窒息的剑意力量,随之充塞天地之间。 落月剑术,化天地月色为己用,让闻溪拥有同境无敌,可逆境杀敌的能耐,而使出这样一剑,也就代表着闻溪动认真了。 剑修唯有全力出剑时才是真正剑修,而此刻的闻溪是真正的大剑仙! 闻溪手中雪白剑影带起一阵月色,当空斩出,如有一轮明月砸下,天空中那一轮东升西落的大日也黯然失色。 “铛!” 撕咬耳膜的剧烈轰鸣声响彻天地,那怕是魔佛悲苦这等修士,神魂也遭受冲击,双目刺痛,气血沸腾,脑袋冒起金星。 就见在闻溪那一剑之下,暴杀而来的陆玄楼,如似遭受一轮明月的撞击,雄俊挺拔的身影,骤然骤然倒射而出,直似断了线的风筝,足足划出数千丈的距离,才被狠狠砸入葫芦岭的山体之中。 他的胸膛极剧起伏,只觉得那霸道的剑气如山崩海啸般冲击着周身上下,浑身每一寸的筋骨都似要炸裂开来,陆玄楼再难忍耐,咳出一口鲜血来。 陆玄楼低头看出,握剑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而那一柄凶剑,都在嗡嗡哀鸣颤抖,剑身之上,遍布细如发丝的裂纹,密密麻麻,陆玄楼丝毫不怀疑,只需要轻轻一敲,这柄坚不可摧的凶剑就会支离破碎。 这柄凶剑已经超越道兵,几乎达到了神兵的层次,其坚硬程度,那怕是九境大能全力出手,都难以损坏,否则道门早就将凶剑摧毁,而不是封印起来。 陆玄楼的眉目之间,已皆是惊愕和难以置信,甚至是后怕,若不是凶剑硬撼了绝大多数剑气,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那么这一剑闻溪有几分认真,出力几何? 当闻溪真正决意斩杀陆玄楼的时候,陆玄楼纵使气势再盛,也都显得不堪一击,直接被一剑重挫。 “这就是大剑仙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陆玄楼不得承认,他或许真的挡不住闻溪两剑! 魔佛悲苦瞠目结舌,而景淼则是更为紧张。 前不久,她与陆玄楼问剑一场,陆玄楼的战力,早就已经不是境界高低所能够衡量的,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然而,就是与她旗鼓相当、平分秋色的陆玄楼,此刻竟然有种蚍蜉撼树的既视感,而她也将问剑闻溪,这怎能不让她绝望呢? “竟然能接我一剑而不死,看来你不是蚍蜉撼树,而是螳臂挡车。” 闻溪淡然说道:“给你时间,你定能达到我所在的高度,甚至是超过我,可惜你已没有时间。” “还剩一剑而已,你还真觉得稳操胜券了?” 陆玄楼擦掉嘴角的血渍,深呼吸一口气,他心智坚凝,自然不会就此垮掉斗志。 况且他不过半步巨擎的境界,接不下大剑仙一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两位,该你们了!” 陆玄楼退后数步,闻溪那一剑虽然不足以致命,却也将他重伤,让他不得不花费些功夫来重整旗鼓。 魔佛悲苦景淼面面相觑,皆是踌躇不前,这让陆玄楼恼怒不已,这两个家伙居然临阵退缩! “两位,莫要存些侥幸心理。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天命,与其期望她剑下留命,不如与我联手,杀出一条血路来。” 陆玄楼冷哼一声,随即说道:“方才那一剑虽然将我重挫,却是因祸得福,我已有破境之势,两位只需要拖延片刻,待我跻身巨擎,再与她问剑,莫说区区两剑,就是十剑八剑都不在话下。” “施主,此话当真?” 魔佛悲苦眼眸发亮,心思百转千回。 先前,陆玄楼一阵胡言乱语,让闻溪杀心起伏,决计不会让他和师妹景淼全身而退。 大剑仙在前,他和师妹景淼那点微末道行根本就不够看,甚至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唯有等死而已。 再说陆玄楼,境界虽然低微,战力却极为了得,倘若跻身巨擎,战力也水涨船高,即便不敌闻溪,却也能让闻溪多出几剑,那么他与景淼审时度势,或许就能逃出生天了。 然而牵制一位大剑仙,那怕仅仅是片刻,也极尽凶险,就怕陆玄楼还未跻身巨擎,他与景淼就已经死在闻溪剑下了。 而且在他看来,陆玄楼绝不是好人,都说南域魔道巨擎武夫穷凶恶极,陆玄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在陆玄楼眼中,他与景淼不过是冲锋陷阵的替死鬼罢了,就怕陆玄楼跻身巨擎以后,率先开溜,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魔佛悲苦权衡利弊的时候,景淼已有态度。 “你要找死,我们就要陪你一起死吗?” 景淼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知道闻溪的分量,与剑仙问剑,这辈子都可能的事情。 景淼指着陆玄楼说道:“前辈,晚辈无意插手您与他之间的恩怨,今日所见所闻,晚辈定然收守口如瓶,还望前辈给合欢宗留个情面,让晚辈就此离去。” 景淼将合欢宗三字咬的极重,隐隐有威胁之意。 合欢宗是南域霸主级势力,有春娘娘、欢喜和尚两位轮回境巅峰大能坐阵,其下还有数位轮回境武夫,足以让闻溪这位大剑仙知难而退。 “蠢货!” 魔佛悲苦破口大骂,威慑一尊大剑仙,她怎么敢的? 剑修剑修,一剑在手,天下我有,随心处即是问剑处,没道理可讲。 景淼如此说话,无疑就是一场问剑,若是春娘娘再侧也就罢了,此时春娘娘不知在哪里,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来? 合欢宗?我呸! 那些个剑修桀骜不驯,三教祖庭都不被放在眼里,合欢宗算个屁啊! 景淼这个蠢女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果不其然,就见闻溪冷笑连连,戏谑说道:“那我倒要看看,斩了你们,合欢宗能耐我何?我若问剑合欢宗,合欢宗又该如何应对?” 这是要株连九族啊,像是剑修能干出来的事情! 魔佛悲苦听得头皮麻发,无心权衡利弊,更不敢心存侥幸,显现那一道半佛半魔的法相,要替陆玄楼争取些许时间破境。 救人者,即是自救者,我佛佛法,也不欺人! 第四百五十九章 那是我姐夫 不夜城,买卖楼中,谢风流满心踌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青原太子,我有一事相求。” 谢风柳忧心忡忡说道:“我此番能得以脱险,皆因一位前辈仗义出手,然而此刻这位前辈却被合欢宗盯上,因此置身险地,生死难侧,还请青原太子出面,斥退合欢宗贼人,让那位前辈安然离去。”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南域,这样的人真的不多,毕竟在南域,多管闲事就是自找麻烦。” 青原淡笑说道:“他既然敢出手救你,那就一定不怕合欢宗寻仇,我看就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了。” 那位前辈有情有义,谢风柳也没有忘恩负义,这其实很好。若是以往,青原或许会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来的南域的时间虽然不长,依然是物是人非,他早就茶山镇那个纯朴的少年了。 魔殿殿主身死东荒,黄泉宗威势大不如前,蠢蠢欲动者不知几何,暗中窥伺,想取代黄泉宗,成霸主之业,执南域牛耳。 第九知纠住此事不放,不仅仅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更是要借此机会杀鸡儆猴,重振黄泉宗的威严。 按照第九知的谋划,黄泉宗与合欢宗将有一场大战,那时不知有多少魔道武夫死于非命,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人身上。 “你若真有那份心思,每年替他多烧些纸钱就是了。”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青原的态度相当明朗,谢风柳仍旧不肯放弃,沉声说道:“可那位前辈似乎是您的旧相识。” “这并不奇怪!” 青原傲然说道:“我是谁?我是青原太子,是离黄泉的衣钵传人、是黄泉宗的少主,是将来要执掌黄泉宗、执南域牛耳的男人,所以南域魔道武夫,无论境界高低、实力强弱,都该知晓吾名。” 自从来到南域,青原极少走出黄泉宗,倘若有人认识他,那一定是离黄泉的至交好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离黄泉的至交好友,哪个不是威风凛凛的魔道巨头?岂会怕那合欢宗? “青原太子误会了!” 谢风柳急忙说道:“我说的认识,不是宗门香火情,而是知根知底的熟悉。那位前辈还让我转告陈凶,让陈凶护您周全,那怕您掉了一根头发,那位前辈都要陈凶人头落地。” 青原闻言,笑的乐不可支! “我需要陈凶照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是黄泉宗少主,陈凶是九幽城少主之一,我高他低,是我照顾他才对吧?” 青原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敢以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支配陈凶?” 陈凶是九幽城主的关门弟子,地位可称超然,放眼整个南域,除了离黄泉和第九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命令陈凶,即便青原也远远不够资格。 “那位前辈来自东荒大魏,名唤陆玄楼。” 谢风柳急忙说出陆玄楼姓名,既然那位前辈让陈凶照顾青原太子,可见他与青原太子的关系绝不简单,那么青原太子就没有道理不认识陆玄楼了。 “谁?” 听到陆玄楼的名字,青原先是一愣,随即骤然惊呼出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以前在茶山镇的时候,青原就总觉得他那姐夫与众不同,不但识文断字,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贵气,当时不明所以,此刻却是醍醐灌顶。 原来他那颇有出息的姐夫从来都不是庄稼汉子,而是一国王侯。 “少主认识此人?” 一位轮回境武夫说道:“先于大裴王都剑斩数位巨擎,后于摘星山问剑剑仙,此人声名鹊起,已是无人不知,称尊于九州天下年轻一辈,隐隐有与老一辈强者并驾齐驱的势头。” “他真这么厉害?” 青原从未想过,在他眼中颇有出息的姐夫竟然如此了不得。 那位轮回境武夫点点头,凝重说道:“黄金盛世,大道争锋,此人与少主同为年轻一辈,将来必然是少主的劲敌啊!” 此刻的青原虽然仅是一位三灾境武夫,与那陆玄楼相差甚远,然而青原一年破七境,冠绝古今,至于将来,青原未必会谁给陆玄楼。 “左护法,你有所不知,陆玄楼可是我最亲爱的姐夫,怎么会是我的劲敌呢?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胡乱说上一通,指不定就坏了我和姐夫之间的深厚情谊。” 青原得意扬扬,说道:“以后逢人就说,我与姐夫联手,可镇压所有强者,无敌于天下。” “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对付我姐夫?” 青原冷笑问道,他本不想过多干涉九幽城和黄泉宗之间的事情,可合欢宗不识抬举,竟然对付他那颇有出息的姐夫,那就怨不得他青原心狠手辣了。 “合欢宗来人是魔佛悲苦!” 谢风柳将她知道的消息尽数告诉青原,“陆前辈说,魔佛悲苦算不得什么,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一位九境大能,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位巅峰层次的九境大能。” “不应该啊!” 那位左护法疑惑说道:“合欢宗仅有两位九境巅峰强者,春娘娘和欢喜老秃驴,而春娘娘此刻还在我黄泉宗,欢喜老秃驴也在欢喜山,合欢宗哪里来的九境巅峰强者?” “管他是谁,动我姐夫,我青原不答应。” 青原说道:“召集所有人手,随我出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南域动我青原的姐夫?” “少主,不可鲁莽!” 左护法凝声说道,九境巅峰大能,唯有同境之人才能匹敌。 他与右护法虽然也是九境武夫,但与巅峰九境大能相比,依旧是相差甚远,那几位魔道巨擘更是不够看。 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合欢宗,凭此立威,镇慑南域蠢蠢欲动的人心。 青原摇头说道:“一位九境巅峰大能,这分量不见得不如合欢宗,既然是立威,那谁都一样。” 第四百六十章 又见劫云 葫芦岭。 魔佛悲苦的魔佛法相几乎破碎,脸色惨白如纸,鲜血湿透那一件袈裟,顺着衣角低落,犹如屋檐下的水帘。 景淼半跪于地,一柄品秩极高的道剑已经断成两截,有剑气自体内喷薄而出,刺破肌肤,血流如注。 两人皆是抬头看向高处,眼眸中皆是惊慌之色,心中也充满了绝望。 精纯剑气如潮水滚动,化作一轮皎洁圆月,闻溪一身雪白剑裳,立于圆月之上,冷眼垂眸,如仙如神,不可亵渎。 闻溪并不看魔佛悲苦,也不看景淼,而是看向两人身后的陆玄楼。 只见陆玄楼攀膝而坐,双目紧闭,呼吸吐纳之间,天地灵气滚荡,剑气呼啸飞扬。 他的气息隐而不发,犹如一座即将汹涌爆发的火山,带着骇人的威压,给人以毁天灭地的感觉。 任谁都看的出来,陆玄楼此时已至关键时候,即将跻身巨擎之列。 “喝!” 魔佛悲苦大喝一声,动用诸多防御密法,周身佛光如甲胄,浮现重重叠叠光影波动,而后他席地而坐,双手合十,虔诚诵读佛法经文。 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道道梵音,有无数金色莲花凭空浮现,悬浮在魔佛悲苦四周,熠熠生辉。 “阿弥陀佛!” 魔佛悲苦低念佛号,吟诵佛法,金莲骤然盛来,爆绽无数金光,眨眼之间,金光汇聚于一处,凝聚出一道慈眉善目的金身佛陀,有悲天悯人之相。 闻溪略显惊愕,说道:“功德金身,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闻溪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那金莲并非佛法金光,而是佛门功德之力。 佛有善行,众生敬之,以香火供奉,积攒大功德,可修出一具不灭金身。 即便是西漠佛土的得道高僧,也鲜少有人有这种能耐,闻溪也没有想到,魔佛悲苦竟然修成佛门功德金身。 “西天诵经,佛祖悲悯众生;魔土修心,佛祖更怜小僧。” 魔佛悲苦笑道:“这里是南域,大恶不邪之辈,如过江之卿,难以计数,大恶似小恶,小恶已非恶,而贫僧小善则如大善,凭此修成一具功德金身。” “原来是投机取巧的法子,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值得称赞。” 闻溪话锋陡然一转,摇头说道:“不过在我眼中,你这功德金身依旧不够看。” 魔佛悲苦点点头,看向身后的陆玄楼,怅然说道:“小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求胜过剑仙,只求拖剑仙一剑!” 此刻的陆玄楼,气血如龙虎,隐约可闻龙吟虎啸之声,已是脱胎换骨,而他周身的剑气也浓郁到极致,剑意也极尽恐怖,尽显凌厉,处处弥漫着杀伐气息,也极尽升华,待他睁眼起身,必然跻身巨擎。 “你以为,他跻身巨擎,就真有资格与我问剑不成?” 闻溪承认,同境之中,陆玄楼杀力堪称举世无双,那怕是她也略有不如。然而此时此刻,即便陆玄楼跻身巨擎,与她之间的境界差距也是一尊难以逾越的鸿沟。 “生死之事,不可马虎,总归要试上一试。” 魔佛悲苦无奈说道,他日行一善,积攒十数年功德,才修成一具功德金身,而这场问剑之后,十数年的功德将荡然无存。 对此,闻溪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不屑。 拂手之间,凝聚出一道雪白剑影,一剑当空劈出。 当这一剑劈出时,天地骤然寒冷,浮现出一条冷冽如冰的剑气,远远望去,这一剑所过之处,有冰封万里的恐怖景象。 无所不至,无物不封,这一剑,闻溪动用了帝火的力量,存了一击必杀的思量。 而此时,随着闻溪这一剑斩下,魔佛悲苦那倾尽手段的防御秘法和手段,皆是轰然炸碎。 就在这关键时刻,魔佛悲苦也终于使出了佛不见剑、剑不伤佛的两说秘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闻溪斩出的那一道剑气,轻而易举就冲垮了那本该如天堑一般金光壁垒,斩在魔佛悲苦的功德金身上。 大惊之下的魔佛悲苦拼尽一切底蕴进行抵挡,可那一道功德金身依旧被剑气斩碎,余势未将,将魔佛悲苦一并重创。 砰! 魔佛悲苦的身体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陆玄楼身后,恐怖的森寒剑气犹如黄泉河水,覆盖其周身上下,将其肌肤撕裂、冻伤血肉、筋骨都快要被摧断。 魔佛悲苦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无情的酷寒似乎要将他的神魂冻结,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面颊都变得扭曲起来,狰狞不已。 当好不容易站问身形,魔佛悲苦已禁不住大口喘息,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裂痕,面目全非,那凄惨的模样,让景淼不忍直视,甚至让景淼失去了最后的斗志,再也提不起勇气,向闻溪出剑。 葫芦岭上,目之所及,皆是霜重雪寒的景象,闻溪那一剑直似要将天地都拖坠到冰天雪地之中,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这是何等的强大? 而这一刻,魔佛悲苦骇然失色,坚如磐石的心境动荡,感受到强烈的致命威胁。 一股说不出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不甘心这般退缩。 因为他清楚,只要他再挡上一剑,陆玄楼就能真正跻身巨擎,那么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然而,闻溪这一剑已经如此不留情面,那一剑只会更加恐怖,恐怖到让魔佛悲苦完全没有信心能够从这一剑下活下来。 接剑还是不接剑,死于陆玄楼之前还是死于陆玄楼之后,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轰隆隆! 就在魔佛悲苦左右为难的时候,天空中骤然想起一道道惊雷声,此起彼伏,威势万千。 魔佛悲苦抬头望去,只见一片劫云遮天蔽日,让整座葫芦岭都陷入黑暗之中,而黑色劫云,雷蛇翻滚,又为这片天地带来断断续续的光明。 “成了!” 魔佛悲苦如释重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兴奋。 与此同时,陆玄楼缓缓起身,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一朵朵紫色火焰凭空出现,将漫山遍野的霜雪消融。 第四百六十一章 劫雷落地 葫芦岭上,在那天穹深处,有着一片漩涡般的诡异劫云在汹涌,劫光幽邃诡异,晦暗无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泄露出极为恐怖的气息。 远远望去,不知有多少人打了个寒颤,浑身如坠冰窟,骇然色变。 “这一场禁忌大劫,比之巨擎破境都要强横一筹啊!” 不夜城中,有武夫遥望葫芦岭,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劫云遮天蔽日,一道道雷蛇翻滚,吐出信子,就是一道闪电。 陆玄楼缓缓起身,迈步而起,升入百丈高空,抬头望一眼劫云,并不掩盖自身气息,任由劫雷汇聚,越来越恐怖。 “这家伙,这是要渡劫?” 景淼惊愕说道:“这家伙疯了吗,怎么会选择在此刻渡劫?难道说这家伙真的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不得不殊死一搏,欲借天劫之力,与大剑仙闻溪玉石俱焚?!” 魔佛悲苦彻底色变,难以置信,他此时也是慌了,焦躁不安。 须知,巨擎修士的大劫,堪称恐怖无边,但凡渡劫时,哪个不是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甚至,有一些巨擎强者在渡劫时,不惜动用宗门底蕴去对抗天劫,就是担心在渡劫时遭遇变数,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先前一战,陆玄楼早就身负重伤,此刻竟然不知死活,引来一场堪称禁忌般的大劫,这让谁能不惊? “快走!” 魔佛悲苦心烦意乱,连忙催促景淼离开。 这个时候,只要陆玄楼让劫雷落地,那么大剑仙闻溪、景淼与他都将被天劫锁定,再无脱身之术。 在一尊大剑仙,两位魔道巨擎的加持下,很难想象这天劫的威力究竟会恐怖到什么地步,莫说他与景淼,就是大剑仙闻溪,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他怎么敢?” 景淼震竟说道。 “他怎么不敢?” 魔佛悲苦厉声说道,现在看在,陆玄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然而,两人此刻有心退走,陆玄楼却是不给机会了。 天地灵气骤然凝聚,化作一根百丈大小的巨指,只见陆玄楼轻轻点指,百丈大小的灵气巨指冲霄而起,笔直撞向雷光闪烁的劫云,而后猛烈晃动,将劫云搅得四分五裂。 天劫天劫,这是天道降下的惩罚,挑衅天劫,就是挑衅天道,而天道至高无上,岂能让他渡劫成功? 果不其然,那一指而后,劫云再度凝结二出,雷霆已成紫色,威势远超先前,强悍数倍有余,让天地山河黯然失色。 而闻溪、魔佛悲苦、景淼皆是被天劫锁定,让天劫的威势更加威猛起来。 “陆玄楼,我去你娘的!” 魔佛悲苦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破口大骂,那还有得道高僧宠辱不惊的风度? 他原本以为,陆玄楼跻身巨擎后,会先与闻溪问剑一场,而后渡劫,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光景。 此刻,他与景淼皆是被天劫锁定,他们逃到哪里,天劫就会追到哪里,已是逃无可逃,而他与景淼皆是被闻溪重伤,在这等天劫下,必然是九死一生。 陆玄楼并不理会魔佛悲苦,再度出手,将重新凝聚而出的劫云打碎,让天劫的威势更猛,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劫雷变成紫色,将那片劫云都晕染成紫色,陆玄楼这才罢休,意犹未尽的看向闻溪,略显得意地问道:“如此声势的劫雷,敢问阁下该如何应付?” “你就只有这种本事吗?” 所有人都被这场惊天动地的大劫惊到,闻溪却是极为淡然。 当初在东荒,陆玄楼就是以这种手段,轰杀无数东荒仙门弟子,甚至让岳武神和白衣剑仙含恨陨落。 “黔驴技穷,我已是别无他法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他心里也清楚,即便跻身巨擎,他与闻溪之间,依旧有着极大的差距。而强者过招,胜负都在毫厘之间,这极大的差距,无疑于一条鸿沟。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闻溪抬头看一眼劫云,淡然说道:“我为大剑仙,一剑可破万法。” 说话之时,闻溪周身剑意冲霄,将那好不容易汇聚的劫云再度斩碎,天劫的威力数倍增长。 “完了,这回是十死无生了!” 魔佛悲苦一阵恍惚,闻溪火烧浇油,这天劫的威势已经无法言语,那怕是九境大能来了,都要在这里折腰了。 “如此看来,这看似凶险的处境,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啊!不过莫要大意,这一场大劫,此东荒的那场大劫,不可同日而语。” 陆玄楼轻笑出声,心念微动,天之武库无声洞开,密密麻麻的灵兵犹如一道洪流,围绕着陆玄楼奔走,最终化作一道千丈见塔,立地撑天,傲世风雷。 闻溪眼眸微微一凝,当初在东荒,陆玄楼就是以此术全身而退,其中似有深意。 天穹深处,悄无声息翻腾着的紫色雷霆却在这一刻猛地一颤,而后,天地起惊雷。 轰—— 直似混沌初开时的第一道雷霆响彻,震的山河颤动,那怕远在不夜城,无数武夫修士也是哆哆嗦嗦,亡魂欲骇。 就见伴随着劫雷之音,在那天幕高处,一道紫茫茫的浩荡劫光轰然迸发,垂落人间。 那一瞬,即便是十一娘这等轮回境大修士也被震撼,神色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该死!” 魔佛悲苦骤然色变,这劫雷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的多。 来不及多想,魔佛悲苦拼尽一切底蕴,不惜燃烧精血与生命,凝聚一道千丈金身,佛光普照,举掌迎上。 景淼祭出一件彩色霞衣,霞光涌动时,有一道绰约身影显现,凝视天雷一眼,便抚掌而下,罩住景淼。 唯有闻溪,掸了掸了剑裳,抬头看一眼天幕高处,举剑问天。 闻溪掌心三寸之地,弥漫苍茫剑吟,激荡四野,而在闻溪那遗世而独立的身影上,则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剑气骤然暴冲而起,就犹如雨后春笋,节节攀升。 随后,闻溪神秘一笑,让陆玄楼毛骨悚然,只见闻溪拂袖之间,轻描淡写斩出一道剑光,斩向陆玄楼精心构造的千丈高塔。 接着,就见闻溪拔地而起,唯有一道璀璨剑光,撞向从天幕高处垂落的劫光。 再然后,就是劫雷落地,整个葫芦岭就彻底化作一座紫色雷霆海洋。 第四百六十二章 危矣 天穹高处,酝酿已久的最后一道雷劫终于落下。 轰! 天地剧烈颤动,一片紫意盎然的劫光如决堤的星河般垂落人间,将虚空凿碎,光耀九天十地。 不夜城中,所有武夫睁不开眼晴,心神遭受震慑,有种绝望而无助的感觉。 不夜城上空的那一座白玉莲台上,不夜城主元疆和买卖楼二楼主青衫客,两位道行高深莫测的大人物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巴。 这最后一重天劫,让他们皆有同样的感觉——那怕是轮回境武夫,也将在此劫之下灰飞烟灭。 “后生可畏啊!” 这两位大佬虽然身在不夜城,却时刻关注着葫芦岭的动静,自然知晓这是谁的天劫。 即便有大剑仙闻溪入局,这等程度的天劫依旧是骇人听闻,甚至是颠覆了他们二人对天劫的认知。 “劫光越盛,底蕴越深,那陆玄楼倘若能安然度过大劫,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九境之下第一人,遥遥领先同辈的武夫和修士,稳坐年轻一代第一把交椅。” 不夜城城主元疆感慨不已,难掩惊艳之心。 “何至于此啊!” 青衫客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倘若这等程度的天劫,都不能将他从世间彻底抹除,那么寻常九境武夫也难以匹敌此人,由不得我怀疑他是真有资格与那大剑仙闻溪问剑一场。” “你这就是骇人听闻了。” 不夜城主元疆摇头说道:“那闻溪是什么人?大剑仙中的大大剑仙,将来必然跻身十境巨头,立于剑道之巅,所以我并不觉得那陆玄楼跻身巨擎,就有资格和本钱与闻溪问剑。” 青衫客默默点头,也不反驳,因为元疆言之有理。 百余年前,九州天下有句话,说就九州天下有两种剑修,一种是闻溪,一种是其他剑修。 那怕是曾经与闻溪齐名的女子剑仙慕容秀,先闻溪一步跻身大剑仙行列,可真要说起剑道前路,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闻溪是远古神转世身,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更是古今未有之奇事。闻溪只需按部就班,步步登高,就能跻身十境,成为九州天下千年以来的第二位剑道巨头。 而大河剑仙慕容秀则要深入云荒,向魏帝陆啓求道问答,剑指本心,才有跻身十境的可能。 而今,公认的九州天下剑道第一人是天下剑仙城那位已经跻身十境的大剑仙,而未来,公认的九州天下剑道第一人是闻溪。 青衫客凝声说道:“在我看来,陆玄楼其实不差,或许能与闻溪争一争那剑道绝巅的位置。” “那陆玄楼若是早生一百年,甚至是一甲子,都有可能与闻溪并驾齐驱,奈何生的太迟了。” 不夜城主元疆摇头说道:“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世之才,巨擎境界的陆玄楼遇到大剑仙境界的闻溪,哪里还有前路与将来之说?” “剑修最喜与人问剑,那些大剑仙就是在那一场场问剑中名动天下。” 不夜城主元疆说道:“闻溪极少与人问剑,所以闻溪在一众大剑仙中其实算不得出名,那些寻常武夫与山上修士也不觉得闻溪有多厉害,但唯有那些闻溪问过剑的武夫修士,才深知闻溪的强横。” “听说你曾经与闻溪有过一场问剑,结果如何?” 青衫客好奇不已,元疆年轻时候也是一位剑仙胚子,甲子巨擘,百岁剑仙,意气风发。 “不是一场,是三场!” 不夜城主元疆回眸过往之事,不胜唏嘘。 “三灾境时,我第一次问剑闻溪,输了一剑,我觉得差距不大,所以勤肯练剑,先入涅盘境,而后跻身巨擎,再次问剑闻溪。” 元疆说道:“第二场问剑,闻溪递出百剑,我就后继无力了,但我仍是觉得差距不大,只要我勤勉练剑,待剑术绝顶时,就能搬回一局,所以就有了第三场问剑,也是最后一场问剑。” “彼时,闻溪是剑道巨擘,而我是轮回境剑修,已是后来者居上,问剑之前,我可谓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元疆闭上双眼,当初问剑的情形犹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三剑,闻溪仅出了三剑,就赐我痛快一败,让我心气全无,导致剑心蒙尘,至于今天,迟迟无法跻身大剑仙行列。” ………… 葫芦岭,天地都被笼罩在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气氛中,眼见那一道宛如星河的劫光垂落而下,闻溪眼眸深出却是不由露出一抹炽热。 当年东荒的那一场雷劫,虽然让东荒仙门死伤无数弟子,可活下来的那些人却是前途似海。 剑梦、剑玄、宗道、宫淑真、许墨、风飞雪、越青离、云渺渺,而今是人人如龙,未来可期。 而这一场大劫,远胜东荒的那一场雷劫,对她这等大剑仙层次的人物,也有无穷好处。 闻溪纵身掠空,剑裳飞扬,剑气汇聚周身,奔流如大将,以身为剑,迎向劫光。 “轰!” 若星河瀑布般的浩荡劫光,如一张画布般,被从中间笔直撕裂开来。 而当剑气斩到天幕高处,那一团劫云也随之一震,轰然四分五裂,满天雷光如雨落人间。 大劫早就已经消散,之前闭上眼睛,收起神识,不敢遥望葫芦岭的不夜城武夫也纷纷睁开眼睛,而后就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远处的天地在轰鸣,雷光涌动,犹如瑰丽的霞光蒸腾,好似有一道道璀璨夺目的神光垂落,照亮山河,辉耀人间。 而闻溪遗世独立的身影,就立在万千气象中,周身剑光流转,剑吟如凤鸣,衬托着闻溪好似一尊真真正正的神袛,也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 “这……” 那一座白玉莲台上,不夜城元疆与买卖楼青衫客也愣住了,眼神恍惚,如见神袛,内心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震撼与敬畏。 “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天劫,就被她这么一剑破开了?” 青衫客呢喃,脸颊上尽是惊叹之色,因为陆玄楼和闻溪先后挑衅劫雷的缘故,那一场天劫的强横程度其实已经不亚于一尊巅峰九境大能全力出手。 而闻溪一剑破开雷劫,几乎是相当于斩杀了一尊巅峰九境大能。 陆玄楼,危矣! 第四百六十三章 继续问剑 劫云虽然已经消散,葫芦岭却仍旧雷霆肆虐。 闻溪一剑劈开劫光,毫发无损,其他三人就没有这般道行了。 那一道功德金身佛光黯淡,已经彻底破碎,魔佛悲苦面色苍白,坚固的肉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鲜血潺潺流淌,将那一家破烂袈裟染成红色。而魔佛悲苦气血沸腾时,更是咳血连连。 而景淼那边,那件流光溢彩的霞衣已经彻底损坏,毫无道韵流转,而春娘娘的那一道真灵,也在力扛天劫后灰飞烟灭。 不过在那件霞衣和春娘娘的真灵庇护下,景淼的境况要比魔佛悲苦好上许多。 而另一边,陆玄楼的模样就是凄凄惨惨戚戚,一言难尽,惨不忍睹。 一座漆黑的千丈高塔竖立,一阵威风吹过,千丈高塔就如飞灰一般消散,显露一道通体焦黑的身影,时不时有电弧闪烁,滋滋作响。 陆玄楼以万千兵刃构建一座千丈避雷塔,以此应对天劫,本事极为稳妥之势。 然而劫雷落下之前,闻溪递出一剑,在千丈避雷塔身上斩出一抹裂缝,其作用便大打折扣。 被千丈避雷塔吸纳的劫雷,不能及时导入大地,就汇聚在塔身上,在千丈避雷塔达到极限后,积攒的劫雷瞬时爆发,尽数轰击在陆玄楼身上。 独立天幕出,闻溪向下望去,就看到焦炭一样的陆玄楼,微微有些失望。 别看陆玄楼此刻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可闻溪清楚,陆玄楼已是真正跻身巨擎。 这一场天劫如此猛烈,身为真正的渡劫之人,陆玄楼得到的好处不计计量。 满天的雷霆光雨皆被牵引过来,源源不断的涌入陆玄楼的体内,恰似鲸吐饮海。 而陆玄楼的那一身气势,也是在这一刻长驱直入,一跃踏入巨擎境界中,通体内外都呈现一种翻天覆地的蜕变。 他的身躯气血沸腾,筋骨颤鸣,犹如龙吟虎啸,不断的实现极尽升华。 他的神魂内,则有一尊宏大的神圣意志法相在凝聚,立地撑天,睥睨天下。 而他的识海中,法则交织在一起,道韵弥漫蒸腾,悄然凝聚出一方天地的雏形。 领域! 武夫修士唯有跻身轮回境,感悟天地法则与大道神韵,以此构建自身小天地,而这片小天地又被成为领域。 而身在领域中,武夫得天独厚,天然压胜一切对手,唯有对方也展开领域,才能消磨这种天然压胜。 这本该是轮回境武夫才能够凝聚的神通,陆玄楼却是在巨擎境界就已凝聚出领域的雏形,所谓天宠地爱,也不过如此。 陆玄楼爽朗一笑,缓缓起身,迈步而出时,脚下浮现一道剑光,好似剑中帝王。 陆玄楼就这样踩着剑光登高,来到闻溪身前,拱手笑道:“多谢!” 倘若不是闻溪一剑斩碎最后一道劫光,也是最为霸道强横的一道劫光,陆玄楼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闻溪看不惯陆玄楼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声说道:“待我斩下你的头颅,但愿你还能笑的出来。” 陆玄楼胸有成竹说道:“闻溪啊,度过巨擎大劫,我是今非昔比,你要杀我,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尤其是现在。” 陆玄楼承认,闻溪的强横是他生平仅见,但他也相信,斩碎那样一道劫光,闻溪的消耗也不小。 “诚然,那一道劫光消耗了我半数剑气,但余下的半数剑气也足够杀你。” 闻溪不以为然,说道:“倘若你你以为跻身巨擎,就有资格与我问剑,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虽然以杀力见长,可我从不觉得我跻身巨擎,就有资格与你痛快问剑,我甚至觉得,那怕我跻身轮回境,与你问剑,也难全身而退,就不提什么平分秋色了。” 闻溪淡然说道:“既然知道这些,那你就该清楚,你的死期到了。” “倘若是我孤身一人,自然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陆玄楼戏谑说道:“可你似乎忘了,此地可不止我一人。” 闻溪若有所思,低头看向魔佛悲苦和景淼。 魔佛悲苦周身佛光如日光,景淼身前剑气如江河,不知何时,这两人已经悄然跻身轮回境,只差一场天劫,就能稳固境界。 “怎么,你还想再引来一场天劫,消耗我所有剑气?” 闻溪冷笑不已,如果再有一场天劫落下,只要她不出剑,陆玄楼、魔佛悲苦景淼,三人皆死,而她却不见得会死。 “不至如此!” 陆玄楼轻笑说道:“说实话,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两人,而是他们两人真的不值得我高看一眼。我陆玄楼敢不计后果引动一场大劫,来个鱼死网破,这两人却绝对没有这个胆气。” 闻溪玩味问道:“所以,你已有身死道消的觉悟了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 陆玄楼说道:“两位轮回武夫,加上一位剑道巨擎,联袂问剑半个大剑仙,不求安然无恙,只求人头还在,我觉得应该不难,你觉得呢?” 闻溪不屑说道:“那就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了?而我觉得,你们得分量远远不够。” 陆玄楼、魔佛悲苦、景淼,这三人皆非寻常武夫可比,实力也很不错,的确相当棘手。 三人联手问剑,的确会给闻溪带来不小的麻烦,但闻溪花费些气力,也可以将这三人尽数斩杀。 “南域不是东荒,更不必中州,这里没有道义,只有弱肉强食,所以闻溪,你莫要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你是大剑仙,剑气极盛时,无论杀谁合欢宗都敢置喙半句。然而此刻的你,仅有半数剑气,杀了我们三人之后,你又能剩下多少剑气,你觉得合欢宗不敢对你动手吗?” “斩杀一尊大剑仙,名垂千古的大好机会,我听着都行动,谁又愿意错过了?” 陆玄楼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当初的一桩荒唐事,那不是你的本心,却也不是我有意为之。闻溪,你我皆是剑修,心眼不该如此之小,大道前路不该就此断绝啊!” 闻溪不为所动,冷笑说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受死吧!” 陆玄楼摇头不已,苦笑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无非就是一场问剑而已,谁生谁死,仍是未知之数。”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想问剑也得问剑 劫云散劫,剑气横秋。 “轰!” 天穹都似要被震裂,剑气如潮水倒卷,那恐怖的威压,让偌大的葫芦岭都陷入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闻溪一袭白色剑裳,长发黑瞳,衣衫猎猎,宛如一柄清冷长剑矗立在天穹高处,她姿态闲散,从容自若,一如从前。 而她对面的天空,陆玄楼傲然挺立,魔佛悲苦和景淼分立左右。 度过一场大劫,这三人皆有脱胎换骨的迹象,各自散发恐怖的气息,笼罩整个葫芦岭。尤其是三人立足之处,只看看虚空中,天地灵气滚滚涌动,剑气如江水奔流,佛光极盛不衰,诸多异象纷呈,碾碎云雾。 两位大道可期的轮回境武夫,一位有望登临剑道绝巅的剑道巨擎,随便拎出来一人,都是可以横行一域的存在,此刻三人联手问剑,声势不可谓不浩荡。 而闻溪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轻轻挥动手中的雪白剑影,抬眼看向陆玄楼等三人,唇边泛起一丝讥诮弧度。 陆玄楼还不曾跻身巨擎时,就敢前往摘星山巅与她问剑,而她是大剑仙,岂有不敢与人问剑的道理?即便这三人联手,拼将一死,极有可能让她大道断绝。 关于这场问剑,陆玄楼、魔佛悲苦、景淼,三人其实各有心思。 陆玄楼不想问剑,可闻溪一门心思要他死,所以不想问剑也得问剑。然而陆玄楼虽然不想问剑,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问剑,所以陆玄楼的杀心最重。 而魔佛悲苦和景淼,则是乐见其成。 这三人虽然已经跻身轮回境,可境界并不稳固,正需一场问剑来稳固境界,也好应付即将到来的轮回境大劫。 问剑大剑仙,魔佛悲苦和景淼没这样的胆气,可是此刻闻溪仅有半数剑气,且有陆玄楼冲锋在前,倘若问剑不利,他们一门心思要走,也不见得闻溪能留下他们。 击败一尊轮回境武夫和斩杀一座轮回境武夫,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情。 当然了,为了稳妥起见,两人已经各自施展手段,将此间之事告知远在合欢宗的春娘娘和欢喜和尚。 葫芦岭距离合欢宗不算太近,却也算不得太远,而以春娘娘和欢喜和尚的道行,用不了多久,就能降临此地。 陆玄楼叹息问道:“闻溪,最后问你一次,当真要与我死磕到底?” “一死一活,你死我活。” 闻溪淡然出声,周身剑气已有冲霄之意,递剑杀人之心不容置喙。 当年一桩荒唐事,陆玄楼竟然在不知不觉成了闻溪的心病。 心病不除,念头难以通达,剑术岂能绝顶? 闻溪心有决绝意,要陆玄楼身死道消,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清白一事,而是绝巅之处,向来仅允许一人离足,陆玄楼既然是有望登临剑道绝巅的天才剑修,那么他与闻溪天然存在大道之争,所以这场问剑,闻溪也是避无可避,不想问剑也得问剑杀人。 陆玄楼不再多言,随即拱手一礼,朗声说道:“那就恕我斗胆,请大剑仙赴死。” 陆玄楼此言一出,全场为之精寂。 魔佛悲苦不可思议的望着陆玄楼,如同看着一个疯子。景淼也是被惊到,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陆玄楼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请大剑仙赴死,你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然而,陆玄楼满脸肃然,容不得他们不怀疑,陆玄楼是真有这种念头。 “就怕空有说大话的本事?” 闻溪不屑出声,陆玄楼想要置她于死地,还差了一百年的道行。 “那就试一试!” 陆玄楼与闻溪对视,目光尤其坚定,毫无退缩之意。 一位大剑仙穷追猛打,那陆玄楼即便侥幸不死,也别想安生。在他跻身轮回境之前,不会有任何自保之力,唯有东躲xz,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 此刻的闻溪,仅有半数剑气,远不是巅峰大剑仙,那么这无疑就是陆玄楼清除祸患的最佳时机。 杀了闻溪,真正安宁!一念至此,陆玄楼就难以压抑自身剑气与杀意。 剑气冲霄而起,光耀天地之间,杀气澎湃涌动,化作阴风,哀鸣呕吼,竟然天地之间陡然落下一场大雪。 “好恐怖的杀意!” 魔佛悲苦惊骇出声,这暴击的杀意竟然将他的佛门金光压制,切摄人心魄,让他通体发寒。 一语屠城,陆玄楼的身上背负这大魏宋郡数百万百姓的冤魂;一剑摧城,两百万南楚军卒身死,而后大江决堤,流离失所者,以千万计。 也许陆玄楼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杀心有多重,他的杀气有多森寒,他的杀意有多暴戾! ………… “且容小僧先行领剑!” 葫芦岭上,魔佛悲苦大步走出,他身上佛光涌动,眼眸似金色灯笼,身上的威势如风暴一般,在天地之间席卷扩散。 “你不行,你们都不行!” 闻溪微微摇头,目光扫过陆玄楼和景淼,意兴阑珊,轻叹一声,淡然说道:“那怕我仅有半数剑气,但在我眼中,你们也不过是些不堪入眼的角色而已。” 陆玄楼不以为然,轻笑说道:“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岂不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闻溪淡然说道:“你们境界还低,等你们那一天,侥幸跻身轮回境巅峰,就知道什么是大剑仙了。” “莫说我如今还有半数剑气,那怕我仅有一成剑气,要杀你们,其实也不难。” 闻溪这番话一出,陆玄楼等三人都有懵掉的感觉。 太狂了! 闻溪给人的感觉,那就是把轮回境武夫不当人,将剑道巨擎视为蝼蚁一般。 “动手!” 陆玄楼话音落下,魔佛悲苦立刻动手。 无论如何,闻溪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剑仙,那怕不再巅峰时刻,魔佛悲苦仍旧不敢大意,直接动用最强大的力量。 “轰!” 一位大道有望的轮回境武夫,得有多恐怖? 当魔佛悲苦出手的一瞬间,方圆千里的灵气瞬间被抽空,化作璀璨佛光,犹如一轮大日,一击足以将整个葫芦岭夷为平地。 第四百六十五章 葫芦岭上,风云激荡,有一座佛陀法相顶天立地,呈怒目之状,挥拳砸下,如同一道决堤的金色洪流从九天之上落下,魔佛悲苦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闻溪杀去。 魔佛悲苦竭尽全力的一击,不可谓不恐怖,让闻溪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搁在以前,她根本就不一屑顾,可如今,她或许要稍微认真一些了。 就见闻溪挥动雪白剑影,如同扫灭尘埃般,瞬息之间,天地一颤,一道匹练剑气铺天盖地而起,横扫天穹而去。 “轰隆!” 魔佛悲苦全力打出的一击,足以将整个葫芦岭都夷为平地,可在那一片剑气横扫之下,顿时如泡沫般轰然破碎,璀璨佛光化作满天烟霞,消散溃败,泯灭于无形。 而剑气横扫之地,虚空都如被犁了一遍,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逼得魔佛悲苦连连倒退。 闻溪轻描淡写的一剑,就破开可魔佛悲苦的全力一击,这高下分别的一幕,当即震撼全场。 “这……?” 景淼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魔佛悲苦修魔也修魔,其天赋之高绝,底蕴之深厚,放眼整个九州天下,不说绝顶,也是一流层次。 巨擎境界的魔佛悲苦,已有不数轮回境武夫的道行,此刻跻身轮回境,道行更是难以揣测。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此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出乎意料的结果,完全颠覆了景淼的判断! 谁能想到,仅有半数剑气的闻溪,犹有如此恐怖的战力,怎么不让人惊骇呢? 就算是一直从容淡定的陆玄楼都微微色变,眉头紧皱,眼眸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陆玄楼眼眸闪烁,斟酌片刻,对景淼说道:“这位姑娘,请你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一旦魔佛悲苦显露颓势,就立即出剑。” “那你呢?” 再一次被闻溪的强大所震撼,景淼的问剑之心弱上三分,有临阵退缩之心。 陆玄楼看出景淼的心思,却不说破,戏谑问道:“那我出剑,你来收尾?” “我可没你那种胆气!” 景淼连连摇头,这一场问剑关乎生死,负责收尾之人,非生即死,而她是万万不敢与一位大剑仙决生死的! 陆玄楼含笑点头,魔佛悲苦和景淼选择与他一道问剑闻溪,大概有三个缘由:其一,自然是想借闻溪剑气锤炼身躯,彻底稳固境界,为将来的大道修行奠定坚实的基础。其二,人多力量大,胆量也就大了,也就敢问剑,若非他挑头,这两人是万万不敢与闻溪问剑的。其三,闻溪杀心决绝,倘若事有不济,这两人就会留下他独自问剑,撑着他与闻溪厮杀的时候,明哲保身,远离是非之地,闻溪事后未必会追究到底。 所以,陆玄楼从不奢求这两人会拼上性命,痛快问剑,与他共进共退,他只希望这两人尽力出手,尽可能耗费闻溪剑气,唯有如此,他与闻溪捉对厮杀时,才有几分胜算,那么陆玄楼自然不想看到魔佛悲苦和景淼被闻溪逐个击破,留下一地鸡毛,让他难以收场。 “再来!” 魔佛悲苦大喝一声,佛陀法相更显威严,无尽的力量轰然砸下,一时间,佛光涌动,神辉迸发,风暴肆虐。 魔佛悲苦的这一拳,充斥着莫大的威势,动辄可轻易镇压同境修士,好似要将整座葫芦岭砸入地下! 然而,任凭魔佛悲苦威势如何恐怖,冲到闻溪身前,就被精纯剑气斩碎,土崩瓦解,溃散消弭,甚至都无法撼动闻溪的剑裳。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止让景淼愣住,就连魔佛悲苦都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没由来的怀疑人生。 不是说闻溪仅余半数剑气吗?那这又是什么情况?是半个大剑仙底蕴深厚,还是他魔佛悲苦这一身道行不值一提,竟然撼动不见剑裳一角? 而陆玄楼更是眉头紧皱,心中忐忑难安,千算万算,他仍旧是低估了闻溪。 一股说不出的震撼之意,笼罩全场。 “蚍蜉撼树,何其可笑。” 天幕高处,闻溪眸子中露出一抹讥诮与不屑。 大剑仙之所以是“大”剑仙,早就不是能以境界高低、剑气多寡来衡量的人物了。 魔佛悲苦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颇有实力的轮回境武夫,而这种层次的人物,哪怕数量再多,也未必能挡住她倾力一剑。 陆玄楼、魔佛悲苦、景淼,这三人中,陆玄楼虽然境界最低,但绝对是最具威胁的角色。 不说陆玄楼天然压胜剑术,也不提陆玄楼那神秘莫测的手段,就凭陆玄楼敢打敢死,就不知高出这两人几千丈。 鲸吞饮海,剑气横秋,性情跋扈,剑术绝顶,心比天高,问剑青天,如此剑修,才是剑修,而陆玄楼不差一样。 当初在阴阳神墟,她与陆玄楼其实有过一场同境之争。 陆玄楼通过那只阴阳神兽,短暂跻身三灾境,而她被神墟法则压制,也是三灾境,这一战,陆玄楼与她厮杀许久,虽败犹荣。 而如今陆玄楼跻身巨擎,她是仅有半数剑气的大剑仙,这其实那时的情景颇为相似,所以陆玄楼敢言杀她,绝非逞口舌之快,而是真有这个本事。 陆玄楼以那场天劫消耗了她半数剑气,此刻驱狼吞虎,让魔佛悲苦和景淼消耗她的剑气,这一切似乎都在陆玄楼的算计之中,这更加让闻溪不敢轻举妄动,递剑时,始终留有余力。 “出剑!” 陆玄楼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景淼郑重其事的点头,拔剑走出。 闻溪的身影也从天幕高处走下,她眼眸淡然,姿态自若,一身剑气骤然变得凌厉,呼啸生雷。 闻溪斩出一道长达千丈的得璀璨剑光,煌煌如日,光照九天十地,而闻溪的身影,则如一道绝世长虹,划破长空,猛然杀向魔佛悲苦和景淼。 轰!轰!轰轰轰! 天地颤抖,日月无光。 这一刻的闻溪,终于彻底认真起来,周身剑意清冷如月,举手投足之间,冰重霜寒,封锁天地,顷刻之间,就让魔佛悲苦和景淼陷入绝境,手忙脚乱的招架,唯有接剑一事,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百六十六章 那就比比剑术 葫芦岭中,剑气骤然停歇,再无金铁交鸣之声,唯有皎洁的明月一动不动的高悬在天幕处。 景淼仰着头,血水顺着雪白的肌肤流淌,在身体上干涸成赤色,如一袭暗红色的长裙。魔佛悲苦浑身是伤,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袈裟,浸透着鲜血,安静垂落。 输给一位大剑仙,这不是丢人是事情,反而是一种极为骄傲的时候,所以这两人并不失落,反而有些喜悦,与大剑仙问剑,只要不死,收获必然极多,前路畅通无阻。 魔佛悲苦与景淼先后落败,陆玄楼自始至终一派淡定从容的姿态。 此时,陆玄楼望着远处持剑而立的闻溪,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也不由泛起一丝波动。悄然间,从陆玄楼身上涌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天穹骤然阴暗下去,冲斥着暴戾气息的杀意,如同厚重的阴云般,密布苍穹。 陆玄楼笑了笑,径直迈步,朝闻溪走去。 看似轻盈的脚步,当落下时,虚空隐隐颤动,山河都似遭受到冲击,天地灵气剧烈沸腾起来。而随着陆玄楼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威势就强盛一截。最开始的时候,似浪始于微澜之间,到最后,则像怒浪狂涛拍案而起,穿空破云! 陆玄楼衣衫鼓荡,周身剑光萦绕道韵,一股沛然剑气不断积蓄,不断酝酿,就如沉积万年的火山,即将汹涌爆发。 “在我眼中,你这点剑道成就,其实算不得什么。” 闻溪语气缓缓,说道:“不过,于你二言,在今日与我问剑,已足够够用!” 陆玄楼笑问道:“难得与大剑仙问剑,那就先比试比试剑术,不借外物,就看各自剑术高低,如何?” 闻溪孑然立于虚空,剑裳飘曳,超然出尘,说道:“也好,我也想看看,你所谓天然压胜教书,究竟是真是假! 剑术即是剑招、剑式,用久了剑,每个剑修都有自己较为熟悉的动作,这些无形中的动作就是剑招、剑式。 闻溪出剑速度极快,雪白剑影掠过长空,随着她身影的轻灵一跃,剑尖从天而落,朝着陆玄楼胸口刺去,陆玄楼回剑格挡,雪白剑影贴着他的剑身中轴的血槽滑过,将陆玄楼的身影压低了些。 两柄长剑一刺一格,彼此掠过的瞬间里,黑衫白裳皆是一旋,遮掩了长剑的行剑轨迹,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出。黑衫白裳之间,两道剑影一掠而过,如俯冲的雀鸟,瞬息间又惊起了金铁独有的闷响,两剑错开,剑锋相抵,向着前方滑去。 似是心有灵犀,两人同时拧转手腕,剑身一齐绞动,若这是两柄灌满灵力的柔韧铁剑,那它们很可能会像拉面般缠绞在一起。 而如今两柄长剑撞绞着,只擦出了一朵朵明亮的火花,那剑尖及至手腕之时,陆玄楼率先松手,一拍剑柄,将那道剑直接朝着对方的胸口打去,而闻溪却不为所动,身子微退半步,另一手直接电光火石般夹住了那来袭的道剑,手中之剑亦不停歇,追袭而上。 那剑尖朝着陆玄楼的咽喉迫近,陆玄楼身形再来不及退,猛地后仰,同时伸腿去踢她的手腕,想将那握剑之手的来势打断。 闻溪长剑虽一扫落空,但另一只夺剑的手却直接握剑切下,撞上了他的小腿,陆玄楼吃痛,腿骨瞬间的痛麻也难以很快驱散,而闻溪的手腕亦没有逃过,被陆玄楼的鞋尖打中,出剑的手半了半拍,没能继续追击。 陆玄楼立定身影,一指精准地夹住了闻溪想要变招的剑锋,手指顺着剑锋而上,一下滑至那剑镡近处,手指扣拿,死死锁住,然后猛地一拧,想要就此夺剑,闻溪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手腕一甩,道:“还你。” 先前被夺去的道剑侧飞而出,如回旋的刀片,在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向着陆玄楼的背心刺去,陆玄楼短时间无法夺剑,被迫放弃,身子一侧,勉勉强强躲过了那背刺一剑。 背刺一剑去势未停,擦过陆玄楼的腋下,剑身飞擦过大半之后,陆玄楼直接身后抓住了剑柄,借着那未断的剑势向前刺了过去。 “压胜剑术,就这?” 闻溪淡淡一哂,忽地抬手,将手中木剑高高举起,目光如炬般盯住了剑的来势,如打蛇三尺般猛地劈下。 啪得一声,震感顺着道剑传导至虎口,陆玄楼灵力同时震动,在那震感来临前将其抵消,剑势依旧,只快不慢,直夺闻溪的胸口,闻溪眸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但下手丝毫不轻,灵力灌入木剑,袖子一荡,直接抡劈而下,再打一剑,将那把剑气彻底打散。 半空中,道剑的剑身都被劈得弯曲,陆玄楼虽未松手,但臂上剑气却像是压了千斤重,根本难以举起。 而闻溪不依不饶,又是一剑以剑身砸向他的手腕,陆玄楼仓促撤剑,避之不及,终于被再次打中,手中剑脱手而坠,陆玄楼足尖抬起,将那猛地踢中那将要坠地的剑柄,木剑受力之后,再次改变方向,笔直地朝着闻溪刺去。 这一剑当然不可能伤到闻溪,只是陆玄楼的拖延手段罢了,闻溪屈指一弹,精准击中剑尖,将那剑再次打落在地。 闻溪身形一闪,逼至陆玄楼的身前,噗得一声里,她以长剑在陆玄楼的前胸划出一道血狠,讥讽道:“世人皆言你剑术如何了得?此刻来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再来!” 陆玄楼并不觉得丢人,干脆利索的拎出两柄道剑。 然而闻溪长剑再逼,抖出无数剑意,将手持双剑的陆玄楼团团围住,一缕缕吞吐而去,将陆玄楼逼得不停后退,长剑破开剑影,再次斩中陆玄楼留下一道血狠,陆玄楼憋一口气消散痛意。 “我这是与你比试剑术,不是让你将我千刀万锅,凌迟处死。” 陆玄楼一边艰难地闪身躲避着闻溪的攻势,一边说道。 闻溪再次一剑斩中陆玄楼,说道:“剑气杀人,剑术就不杀人了吗?” 陆玄楼双手负后,错步而遁,闻溪身影如风,更似贴面而至,她伸手一撩,直拦陆玄楼的胸口,将他的去势封死,另一手以剑身打在他的后背上,啪啪啪地连续三记将他打倒在地,闻溪剑气再至,稳稳地点向陆玄楼的眉心,却被陆玄楼扭头躲过。 陆玄楼输人不输阵,嘴硬说道:“我这人很记仇,早晚要在你脸上划上七剑八剑,让你不敢出门见人。” “找死。” 闻溪唇瓣微抿,冰雪般的秀靥侧,黑发激狂而舞,她宽大的襟袖一荡,一剑刺出,手臂与剑几乎连成一线,笔挺的秀背上,垂落的衣裙也几乎与秀颈一线,风姿无双。 接着,葫芦岭中就响起了陆玄楼的惨叫声。 第四百六十七章 真正厮杀 陆玄楼有十三式基础剑式,化繁为简,有大巧不工、大道至简的景象,出剑尽在剑术破绽之处,故而有压胜剑术之说,然而自身剑术,却也稀松平常,远不及闻溪娴熟多变,因此剑术一事,陆玄楼惨败一场。 比过剑术之后,那就是真正厮杀了。 陆玄楼周身萦绕三千道剑光,极尽锋芒,剑光相互挤压、碰撞,最终凝聚为一柄三尺长剑,剑气涌动,便要震的虚空瑟瑟发抖。 一日跻身巨擎,陆玄楼已然可以同时驾驭三千道剑光,杀力至于巅峰,这也是陆玄楼敢请大剑仙闻溪赴死真正底牌。 而在闻溪身后,有一轮皎洁明月高悬,闻溪伸手便将那清冷月色抓在收中,让她显得更加清冷圣洁,那一身剑势也变得巍峨厚重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切,魔佛悲苦与景淼都一阵口干舌燥,心都悬在嗓子眼。 一方,是远古神灵转世身的大剑仙。 一方,是古往今来杀伐最强的年轻剑修。 无可置疑,这一场问剑,必然震古烁今,载入九州天下的剑道史册。 在两人相距不过十数丈的时候,这一瞬,蓄势已久的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出手。 陆玄楼不以剑修自居,而以武夫自称,故而以拳开路,右臂探出,掌指成拳,横空砸出。 而闻溪并指如剑,如若羚羊挂角,当空一划。 轰! 两者之间的十丈之地,轰然炸开,那片天地也骤然扭曲,拳劲与剑气迸发。 在魔佛悲苦和景淼眼中,陆玄楼那一拳,直似武神含怒出手,有摧山碎岳的恐怖力量。 仅仅这一拳所蕴含的拳意,便让两人身心皆颤,遭受到可怕的震慑,一个个毛骨悚然。 每一个剑修,其实都是一位武夫,可如陆玄楼这般,拳脚功夫与剑术造诣并驾齐驱的修士也是凤毛麟角啊! 而闻溪的一剑,则可用大道至简来形容,朴实无华,简单直接,可当施展出来,却有一往无前,无坚不摧之势。 一拳一剑在十丈之地碰撞,实则代表着两人各自道行在争锋对决。 泉劲如潮水,剑气如秋风。 陆玄楼与闻溪的身影齐齐晃动,随即皆是毫不犹豫的再度出手,刹那间,厮杀彻底被点燃。 那怕剑气已不足半数,闻溪依旧强势,而陆玄楼也不曾退让一步。 闻溪以月色为剑,演绎出夺尽造化的无上剑道。 陆玄楼掌指成拳,一举一动,牵引天地灵气,每一击之下,力量迸发,席卷四野。 眨眼之间,两人已不知交手多少次,葫芦岭的百里山河,皆是剧烈晃动,潜藏在山河之间的生灵,皆是惶恐不安,亡命逃窜。 由于两人交战的动静实在恐怖,甚至引发了诸多惊世骇俗的异象。 “这真是巨擎该有的战力?” 不夜城中,买卖楼青衫客胆战心惊,神色恍惚,这一场问剑,已经丝毫不亚于轮回境武夫的舍命厮杀。 闻溪是大剑仙,那怕仅有半数剑气,有此等战力,也在情理之中。 涅盘境巨擎逆伐轮回境剑仙,惊艳如离黄泉,当年也未能做成此事,而此刻的陆玄楼,竟然与闻溪平分秋色,怎么不让人心中惊骇呢? “这等人物,已经不是境界高低可以衡量的存在了!” 葫芦岭中,魔佛悲苦与景淼在远处观战,两人神色之间,皆写满了震撼,呆滞在那里。 两人跻身轮回境,与闻溪问剑,转瞬即败,原以为陆玄楼也是如此,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景象。 “此人底蕴,深不可测,仅是跻身巨擎,就有如此道行,将来跻身轮回境,又该是何等景象?” 景淼冷声说道:“欢喜一脉招惹如此人物,为我合欢宗埋下了天大的祸患。” “师妹,莫要杞人忧天!” 魔佛悲苦淡定说道:“任他杀力绝世,想在一尊大剑仙剑下活命,也是难如登天。” 魔佛悲苦承认陆玄楼更强,甚至比他更强,但他依旧不认为,陆玄楼可以镇压一尊大剑仙,即便这位大剑仙,剑气已不足半数。 “如今的你,倒是有些分量了。” 厮杀中,响起闻溪略显惊诧的声音。 “换作同境,敢问大剑仙,可有我等杀力?” 那一张狰狞面具早就支离破碎,显露陆玄楼的真正面容,他黑衫鼓荡,势若山岳横移,每一次挥拳,都霸道无比,震得虚空颤动,泛起无数涟漪。 “远不如矣!” 闻溪坦然说道! 两人看似在交谈,可两者之间的厮杀,也凶险激烈到极致,每一击的力量,都足以轻易镇杀一位巨擎强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博弈厮杀愈发恐怖。 陆玄楼虽以武夫姿态出拳,每一拳,却都演绎出极为高深的剑道造诣,而闻溪也同样如此,她递剑而出,毫无花哨,却有一力压十会的威势。 须臾之间,两人杀上九天,激战于苍穹之上,直似两座神袛在厮杀,上演绝世之战。 到了此时,别说其他人,就是魔佛悲苦与景淼这样的轮回境武夫,都难以扑捉到具体的战斗细节,因为无论是陆玄楼,还是闻溪,所动用的厮杀手段,无一不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破!” 猛地,闻溪娇喝一声,一剑从天落下,破开虚空,砸在陆玄楼的左肩,而陆玄楼也不在赤手空拳,手持那一道剑光,划过闻溪的胳膊。 “砰!” 陆玄楼的身影倒退数十丈,左肩骨骼断裂,鲜血迸渐,左臂无声耷拉垂落,让陆玄楼的脸庞也苍白起来。 与此同时,闻溪左臂处的剑裳被一道剑痕划破,那如若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紧接着,两人再度冲杀到一起。 没有人再说废话,神色皆是平静而从容,根本就不理会身上的伤势,唯有两人身上的剑势与杀意,越发的凌厉与强盛。 而接下来的时间,战况也开始变得惨烈起来。 闻溪不断负伤,剑裳染血,遍布梅花,而陆玄楼也为此付出代价,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好似一个血人。 那血腥惨烈的一幕,让魔佛悲苦和景淼心惊肉跳,胆寒不已。 那陆玄楼当真是敢说也敢做,自始至终都不曾退缩半步,拼上性命,想与闻溪以死换死。 第四百六十八章 那就递出最强一拳 陆玄楼右臂如蛟龙出海,拳印则如蛟龙张开的血盆大口,狠狠砸在闻溪的肩膀上,响起清脆的咔嚓声,而同一时间,闻溪剑气横扫,将陆玄楼掀飞出去,只见陆玄楼的身躯裂开无数道裂痕,血肉模糊。 闻溪唏嘘说道:“厉害,这样的涅盘境巨擎,放眼过去与将来,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和你陆玄楼媲美的存在。” 陆玄楼披头散发,浑身浴血,凄惨狼狈,可他似浑然不绝,眸光顾盼睥睨,气血沸腾如龙。 “都已经到了此时,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且让我看看,你那大剑仙的力量,究竟有多厉害。” 陆玄楼的声音响起,已凌空迈步而出,尽管他黑衫染血,浑身是伤,双拳已经溃烂,可神色间,却淡定从容,始终沉凝着一股平静,不曾有丝毫变化,那深邃的眼眸中,也其中蕴酿一股杀意,不曾熄灭,且越烧越烈。 “可!” 闻溪微微颔首,唇中吐出一个字来,而后,她的一身气机也骤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溪闭眸睁眼,眸子中闪过一抹清冷光辉,随即其眼眸深处升起一轮明月,一缕缕虚无缥缈的仙光,出现在闻溪身影四周,衬托着闻溪好似月中仙人,屹立于天幕高处,在天看地。 而闻溪的气息也悄然一变,在月色与仙光的辉映下,她浑身的伤势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 这样的转变,让魔佛悲苦和景淼无不色变,两股战战,几欲出逃。 他们三人先后出手,耗尽所有力气,才让闻溪虚弱至极,此刻看来,已然是前功尽弃。 虽然谁也不知道,闻溪究竟恢复了几成剑气,但心里大抵也清楚,此时的闻溪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盛。 陆玄楼眼眸唯凝,却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一位大剑仙拥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请赐教!” 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拳紧握时,有紫色火焰凭空出现,顺着陆玄楼的双臂,向全身蔓延,而紫色火焰所过之处,陆玄楼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等紫色火焰覆盖全身,陆玄楼已然在巅峰状态,气势空前强盛,犹如火中帝王,君临天下。 陆玄楼仍旧以武夫姿态出拳,势大力沉,犹如山岳横移,迅猛而霸道。 这一拳毫无花哨,再是简单不过,可陆玄楼愣是打出一种独断山河、拳压大世的气象。 闻溪没有闪避,更不会退让,挥剑而出,极尽全力,与陆玄楼硬撼一击。 仅仅瞬息,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陆玄楼整个人倒飞而出,躯体也随之残破,皲裂出无数血痕。 魔佛悲苦和景淼空前紧张起来,手脚冰凉,这还怎么打? “武夫一力降十会,剑修一剑破万法。你的拳法比你的剑术高明,但即便如此,你若以武夫姿态出拳,你决计不是我得对手,倘若以剑修身份出剑,或许还有一分胜算。” 陆玄楼没有本命飞剑,杀力远不至巅峰,算不得真正剑修,所以拳比剑高,然而陆玄楼有三千剑光,极尽杀伐之气,确是有重伤,甚至是斩杀闻溪的可能。 然而,似闻溪这等人物,陆玄楼倘若不能出其不意,一击必杀,那他将一败涂地,那么这三千道剑光既然是陆玄楼最后的底牌,就绝不能轻易动用。 “既然拳比剑高,那我还是出拳的好。” 陆玄楼擦掉嘴角的鲜血,尽管负伤严重,可神色却一如从前,古井无波。 陆玄楼右臂扬起,犹如长鞭甩动,顺势砸出,一道萦绕着风雷之音的璀璨拳劲迸发而出,而陆玄楼的身体犹如一支利箭,直接凿破长空,朝闻溪冲杀而去。 陆玄楼出拳速度极快,摧枯拉朽,势不可挡,而闻溪仍旧是不闪不避,随着她剑裳挥动,剑气化作一重重剑幕,横空而起。 一重重剑幕叠加在一起,就如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横陈陆玄楼身前。 下一刻,砰的一声,撕咬耳膜的爆碎声响彻。 一道剑幕骤然炸开,被那无匹般的拳劲凿穿,紧跟着,接下来的一道道剑幕,皆被轰破。 一眼望去,光雨迸溅,那里的虚空都被破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而在裂痕的尽头,陆玄楼的身影被狠狠轰飞出去。 陆玄楼的这一拳不可谓不霸道,可终究不曾撼动闻溪半分。 而陆玄楼落地之后,躯体更为残破,鲜血如溪流般流淌,那张清俊的脸庞也显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其伤势之重,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怎么会这样?” 景淼呢喃,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魔佛悲苦的心也被纠住,那个天塌地陷也都面不改色的家伙,难道就这点本事?他是怎么敢说出请大剑仙赴死的这种狂悖之言的? 魔佛悲苦想给自己狠狠一巴掌,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这家伙的鬼话,与剑仙问剑一场?此刻他与景淼皆是身负重伤,想走都走不得。 “陆玄楼,快些出剑,再不出剑,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景淼催促说道,陆玄楼是剑修,却以武夫姿态出拳,定然还有所保留。 “臭娘们,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闭嘴!” 陆玄楼怒骂出声,倘若有出剑机会,他早就出剑,岂会在这里扭扭捏捏? 摘星山巅,那场不算问剑的问剑,闻溪早就见识过三千剑光的恐怖,故而始终有所防备,不给陆玄楼可乘之机。 “大道争锋,我早生百年,占尽先机,你终究不如我。” 闻溪神色间尽是平静与从容之色,轻语说道:“你再不出剑,将再无出剑机会。” 倘若陆玄楼仍旧想保留底牌,伺机而动,那么她递出下一剑的时候,就是陆玄楼的死期,不过闻溪并不着急递剑,她自始至终都提防着陆玄楼的临死反扑。 “那就递出我此生最强一拳!” 陆玄楼拿出几株药草,塞入口中,皱眉咀嚼,吞入腹中,勉强滋润着油尽灯枯的身体。 而后,陆玄楼洞开天之武库,无尽灵气滚滚而来,好似浪潮,带着陆玄楼步步登高,最终汇聚出一尊立地撑天的万丈法相。 站在法相头顶,陆玄楼衣袍鼓荡,挥拳如雨落,刹那间轰出数百上千道拳劲,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落下,要教此地陆沉。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最后一剑 一道拳印燃烧着汹涌的紫色火焰,呼啸而下,似大日坠地,光照万里,紫色的霞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这一击,着实恐怖,远远望着,魔佛悲苦和景淼都有神魂颠倒的感觉。 根本不用怀疑,这注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是陆玄楼穷尽所有力气的搏命之举。 天穹下,闻溪周身骤然涌起如浪潮一样的雪白剑气,如漩涡一般,肆无忌惮的扩散,声势浩荡。随后闻溪掌指如剑,当空一斩。 一抹剑光乍现,好似一尊山岳拔地而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一道拳印抵住。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拳印剧烈摇晃,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而后四分五裂,那澎湃的天地灵气也被剑气斩成虚无。 那一道万丈法相,就这样被斩去一臂,陆玄楼身体一颤,如遭雷击,唇角鲜血流淌,整个人一下子衰败起来,看上去好似苍老了许多。 陆玄楼眼眸泛起惊疑之色,难以置信。仅有半数剑气的闻溪,随手一剑,就将他那博命一击瓦解,很难想象,全盛时期的闻溪又该恐怖到什么地步! “完了!” 魔佛悲苦和景淼如丧考妣。 刚才那一刻,他们差点都怀疑,闻溪就将遭难,毕竟陆玄楼的那一具万丈法身,灵气之充足,力量之强横,已经超越了寻常轮回境武夫。 然而,大剑仙就是大剑仙,强横到不讲道理,闻溪不仅毫发无损,甚至再一次将陆玄楼重伤。 “你想要玉石俱焚的舍命一击,在我眼中,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的困兽之斗。” 哂笑声中,闻溪眉头舒展,难得露出一抹笑容,难得见到陆玄楼束手无策的窘迫模样,怎能不让人心中愉悦呢? 然而,陆玄楼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神坚毅,一如万古不变的冰山。 而在他的体内,气血如龙似虎,澎湃起伏,随着不停的压榨潜力,陆玄楼的身体爆发璀璨光芒,滚荡灵气源源不断的从天之武库涌出,那万丈法身断掉的胳膊得以重塑。 身在万丈法相中,陆玄楼咳血连连,可浑身弥漫的气势,却直似千古青霄,足以撼动星河,倾覆九天十地。 对于陆玄楼而言,只要天之武库在手,天地灵气就浩荡不绝,所以只要他的肉身不曾崩溃,还可以承载那浩荡不绝的天地灵气,那他就永远在巅峰时刻。 就像此时,陆玄楼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的威势,却是前所未有的盛大。 “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想以这种方式来扭转乾坤。” 剑修有无长剑在手,实力截然不同,剑修有无本命飞剑,杀力云泥之别。 外物、外力,都是一种强悍的实力,然而这终究不是陆玄楼自身的力量,所以陆玄楼想要肆无忌惮的借用这股外力,就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似这样的攻击,陆玄楼最多还能发起两次,两次之后,陆玄楼的肉身十有八九会支离破碎,即便侥幸不死,也将伤及自身根基和大道根本,从此前路崎岖,坎坷不平。 “我是黔驴技穷,不得不为!” 陆玄楼怅然说道,随后眉梢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变得决然而平静。 闻溪闻言,微微点头,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陆玄楼拼上自身根基,不惜大道根本,仍要以武夫姿态出拳,不肯祭出那三千剑光,由此可见,陆玄楼对那最后一剑,寄予厚望。 闻溪并不觉得她会死在一位巨擎剑下,但此人是陆玄楼,那闻溪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毕竟在陆玄楼身上,有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手段,容不得她有半点轻心。 而且,闻溪还笃定一事,那就是不管陆玄楼如何狼狈,都能递出最后一剑,而那最后一剑,最不济也是玉石俱焚的一剑。 陆玄楼仰天长啸,身影一晃挥拳杀出,拳势如剑,大开大合,而闻溪也同样挥剑,剑气纵横,森然有序。 可仅仅一瞬,陆玄楼的法身就被轰飞出去千丈距离,虚空都被砸出一道狭长的裂痕,而那法身挥拳的右臂,都被震得粉碎,天地灵气迸发。 “好强!” 景淼神驰目眩,震撼失神,此刻的闻溪,如神睥睨,如仙超然,而其杀力,也霸绝天地。 “这该如何是好啊?” 魔佛悲苦神色愁云惨淡,目呲欲裂,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空前凝重。 当今天下,他最熟悉的强者就是欢喜和尚了,可魔佛悲苦觉得,此刻的闻溪,此最巅峰时的欢喜和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修生来跋扈,故而生来强横,诚不我欺! 然而陆玄楼却是无动于衷,依旧率先出手,以法相左臂挥拳,不曾退缩,反而愈发强势了。 闻溪骈指如剑,横空一扫,陆玄楼的万丈法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躯体都被斩出一道百丈宽的裂痕,剑气继续向前,又在陆玄楼前胸出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我不清楚你有多少厉害的手段,但你我之间的差距,一如天地之分,那么今日,你唯有一死而已。” 闻溪眼眸深邃,话语随意,却有着一股睥睨无敌的气势。 “我还没死,斩别急着吹嘘,要我死,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玄楼的伤势很严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但他依旧谈笑自若,似浑然不在意那一身强势。 闻溪沉默,眼神复杂,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钦佩,半晌后,她说道:“不比剑术此气魄,我或许逊色你许多。” 陆玄楼那坚狠果敢、看淡生死的姿态,足以让所有剑修自惭形愧。 “那么,好走不送!” 闻溪话音落下,剑裳飘舞,青丝飞扬,显露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剑势来。 自这场问剑开始,这是闻溪第一次出动递剑,也将是她最后一次出剑。 闻溪的剑势越来越盛大,剑气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上空,光影相错。 星辉月影被夺去了神采,肃杀的剑气里,天空中的月亮都好似更坑坑洼洼了一些,所有银白流淌的光都成了陡峭的剑意,渐渐地,整个天地间的月色都似被闻溪同化为一柄苍茫古意的剑。 第四百七十章 明月天光 随着闻溪迈步,直似擂动鱼龙鼓,天之随之颤动。 而闻溪身上的剑势,则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一发不可收拾,犹如一道狼烟冲霄而起,遮盖九万丈山河。 肉眼可见,闻溪倾国倾城的袅娜身躯上弥漫着璀璨的银白月光,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仅仅是威势,这闻溪就远不是陆玄楼可比,太过可怕。” 闻溪恐怖的剑势,让魔佛悲苦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目睹之前的所有战斗,略微对比就可以看出,无论是剑术剑势还是底蕴实力,闻溪都完全凌驾于陆玄楼之上! 景淼心中发紧,已经对陆玄楼不抱有任何期望,但却也不得不对陆玄楼怀有最大的期望。 虽然春娘娘和和欢喜和尚已经在赶来葫芦岭的路上,但唯有陆玄楼能接下着石破天惊的一剑,拖延片刻世间,他们才有出手救人的机会。两人皆是意识到,这一剑很关键,将对两人的生死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天地肃杀,最终的厮杀也在此刻上演。 闻溪眼眸深邃,气息贯冲天地,浑身都流淌着如瀑布般的银白璀璨的月辉。 那是月色,也是剑气,更是一柄独一无二的剑! 无数的银白月辉暴涌而出,在闻溪掌间凝聚,化作一柄雪白狭长的长剑。 这一刻,闻溪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陆玄楼的法身头顶上空,挥动长剑,剑光骤现,如月光泄地,斩向陆玄楼的万丈法身。 一剑而已,虚空崩坏,月色如星河倒卷,尽显霸道,剑气伴随着剑光一起迸发,俨然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 目睹这一剑,切身感受这一剑的威势,魔佛悲苦和景淼为之色变,心中没由来的涌现出许多绝望。 强! 太强了! 那怕仅有半数剑气,闻溪也远不是寻常武夫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 而面对这一击,陆玄楼的眼眸中闪烁疯狂之色,不闪不避,竟是选择硬撼这一剑。 天地灵气如江河层流,转瞬之间,就修复法身的双臂,而后直接探手而出,抓向那一道剑光。 剑光从天幕高处暴杀而下,何等恐怖,可陆玄楼的法身双手,此刻却似有无坚不摧般,碾碎剑身上裹挟的滔天剑气,五指紧攥,就将那剑光牢牢抓住,随后双手手腕翻转,猛地一拧,只听砰的一声,那由无数月色凝聚而出的一柄战剑,竟是直接被拧断。 法相内,陆玄楼咳血连连,参杂着脏腑的碎片,双臂已成森森白骨,然而即便如此,陆玄楼仍是纵身上前,五指成拳,当空一扣,直似仙人开天门,这霸绝天下的一拳,竟是直接将御剑冲杀的闻溪震飞出去。 可不得不说,闻溪的强横是真的不讲道理,身影稳稳停顿在半空,下一瞬,她便再次暴杀而来。 闻溪双手一握,无数银白月辉涌动,就是两柄锐利无比的战剑,而她修长的身躯,则犹如一轮明月,掀起月色狂澜。 那逆天的威势,让人远远看着都感到心寒,所以根本就不用怀疑,换作是其他巨擎、甚至是轮回境武夫,绝对要被闻溪一剑轻松斩杀。 然而,陆玄楼依旧倔强,并不闪躲,紧咬牙关,仍是选择与闻溪正面交手。 “轰!” 剑气纵横,灵气肆虐,整个葫芦岭直接陷入大动荡中,山体崩塌,飞沙滚石如江河奔流,滚滚而下。 陆玄楼虽然逆天,可闻溪更为强势,与陆玄楼厮杀时,举手投足之间,剑气横贯长空,将陆玄楼的功势一次次瓦解,也在陆玄楼的身上刻画出一道道剑痕。 然而,陆玄楼即便连连负伤,喋血长空,心中一气,却难以被打断,凭借那不可思议的战力,和闻溪缠斗在一起,远远望去,竟有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迹象。 轰隆! 陆玄楼与闻溪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 陆玄楼压榨所有精神与力气,竟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一身威势也随之不断提升,看的魔佛悲苦和景淼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瞬间,陆玄楼的躯体不堪重负,直接破碎。 “换我巅峰状态出手,在陆玄楼手底下,怕是也撑不过数个回合,你是怎么敢截杀他的?” 景淼内心震颤,避开闻溪不说,仅仅是陆玄楼的强大,都让她感到惊悸和不安。可是很快,她就察觉到,虽然陆玄楼越战越强,可他的攻势依旧不断被闻溪斩破,根本就伤不到闻溪,更别说将闻溪压制。 “能与我战至此等地步,你足以自傲。” 闻溪也被陆玄楼惊到,在一众大剑仙中,她虽然破境最晚,但杀力之强横,几乎是最巅峰的存在,而放眼整个九州天下,似她这等人物也是凤毛麟角,只有莫惊春、离黄泉等寥寥数人,才有资格与她同境问剑。 而此刻,陆玄楼仅仅是涅盘境巨擎,竟然与她僵持不下。 “陆玄楼,你值得我倾力出剑一次!” 闻溪轻喝一声,头顶上空,竟是浮现一轮银灿灿的浑圆冷月,而那月轮中,也倒映着闻溪的身影。 随着那一轮明月出现,此处有双月悬空,将天地照得一片璀璨,恐怖的杀伐气息,铺天盖地。 “明月天光!” 闻溪身影一展,纵身天幕高处,脚踏一轮明月。 这一瞬,闻溪的气息犹如一柄绝世神兵横空出世,无匹的剑气直冲霄汉,激荡九天十地,惊动了方圆千里所有武夫修士。 “死!” 闻溪冷冽出声,甩袖一挥,一道仅仅十丈长的剑气破空而出,缥缈而神秘,似从万古青冥中载剪而出的一抹晨曦。 在那一抹剑光的牵引下,那一轮光芒万丈的明月也朝陆玄楼镇杀而下。 而挡这一剑落下,所有人都眼前刺痛,心神颤栗。 那怕是远在不夜城中元疆与青衫客,也都脑海空白,心神茫然,完全被震慑,说不过话来! 远远望去,就好似有明月神只拎起九天之上的明月,朝一尊万丈巨人砸去,那霸道的威势,让三万里山河都剧烈的摇晃着,虚空如汪洋大海不断的起伏跌宕。 第四百七十一章 剑之领域 葫芦岭上,陆玄楼操纵那一道万丈法身,高举双臂,想要托起那一轮明月,然而明月坠落,势不可挡,岂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在魔佛悲苦与景淼的注视下,那一轮明月压在万丈法身的头顶,势大力沉,将法身身躯压弯,有将法身砸入泥土之中。 砰砰砰! 那一道法身不堪重负,先是双臂轰然破碎,然后是头颅、胸膛,最终整个身躯都彻底暴烈,天地灵气扩散席卷,而法相之中的陆玄楼,也被狂暴的天地灵气掀飞,倒退数千丈后,狠狠砸入山体之中,接连撞穿数座山岭,然后颓然倒地。 闻溪一剑生明月,劈碎万丈法身,这霸道的一击,当即震撼所有人。 “这是何等的剑道?” 景淼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和恐惧,身为剑修,她最清楚这一剑的威势。 一剑横空起,恰似天倾,她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辞来形容这一剑的可怕,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一道万丈法身,怎么就破碎了呢?” 魔佛悲苦也是傻眼了,闻溪的那势不可挡的一剑,也超乎他的想象。 不夜城中,遥望葫芦岭的元疆与青衫客也不禁色变,即便是他们两人,在那一剑之前,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能将闻溪逼到这种程度,当真是盛名之下,并无虚士啊! 千丈外,陆玄楼挣扎起身,就一阵剧烈摇晃,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颓废到地。 在他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剑气已经将剑痕两侧的血肉斩碎,而他的双臂骨骼破碎,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若非陆玄楼底蕴深厚,有金筋玉骨的完美身躯,若非法身破碎时的天地灵气将他掀飞出去,闻溪这一剑,定然要将陆玄楼开膛破肚,一剑劈为两半,最终被纯粹剑气挫骨扬灰。 “竟然没死?” 闻溪不由惊诧,那怕陆玄楼已经是风中残烛,可没死就是没死,这无疑很不可思议。 谁也无法想象,在那一剑之下,陆玄楼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只能说,陆玄楼的命真的够硬。 “我见过的人中,你的命是最硬的,但着依旧改变不了你必死的结局。” 闻溪微微摇头,此刻她只需要轻轻递出一剑,就能让陆玄楼人头落地,甚至不用她出剑,陆玄楼都要流血而亡。 陆玄楼重伤在身,说不出一句话来,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然而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得意之色。 “闻溪,你终究是轻敌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塌地陷,一座煌煌剑阵升起,碾碎滚滚月色,冲散满天月辉,压塌一方山河,将闻溪困入剑阵。 “一尊剑阵就想困住我,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闻溪了!” 闻溪冷笑摇头,在她眼中,这不过是陆玄楼的困兽之斗罢了。 闻溪迈步而出,就已经走出那一座剑阵,可眼前风景却是迥然不同。 这一处极为陌生的世界,大地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白骨,向远方蔓延,一望无际。天幕处,剑气与杀意汇聚,犹如血色汪洋,无声肆虐。 白骨大地,血色天幕,这是一处领域,是陆玄楼的剑域。 “剑域!” 魔佛悲苦和景淼骇然失色,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陆玄楼不过是巨擎境界,就能构建自身小天地,还将自身小天地显化为一处领域,这无疑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而闻溪一时疏忽,被陆玄楼以剑阵为诱饵,将她成功拉入剑域中。 “你果然是个祸害!”闻溪皱眉不已。 陆玄楼的这一处剑域,剑气与杀死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充满了死亡和杀戮气息,那怕剑修以杀伐出名,而她更是一位大剑仙,此刻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剑乃杀人器,我以杀道做剑道,合情合理!” 在这一处剑域中,陆玄楼仿佛恢复了许多生机,他漫步长空,袖袍鼓荡,浑身剑意铿锵而鸣,气机与天幕处的血色汪洋遥相呼应,宛如一尊万古杀神临世,穷凶恶极。 “杀!” 这一刻,陆玄楼终于图穷匕见,双袖鼓荡之间,有密匝匝的剑光在铿锵剑鸣呼啸而出。 瞬间而已,三千道剑光纵横长空,灿如白虹,势如匹练,而后一道道剑光叠加在一起,凝聚出一道盛大的光。 此处有千里煊赫剑光,杀力无可匹敌。 闻溪毫不犹豫集结所有剑气,动用一门秘法,身前映现一轮轮皎洁明月,彼此环绕,形成一个巨大的防御结界。 陆玄楼的这一剑,竟有大剑仙的气象,那怕是闻溪,也不得不慎重对待,采取防守姿态。 “轰隆!” 剑光破空而至,所过之处,一轮轮明月破碎,掀起毁灭般的力量洪流,肆虐于天地之间。 闻溪惊怒交加,动用无数秘法,可终究无济于事。 接下来的时间,任凭闻溪手段尽出,千般秘术,万般妙法,皆被陆玄楼以一剑破之,最终被那一道剑光淹没身影。 魔佛悲苦与景淼震撼难言,这一刻的陆玄楼太过强势,竟然将一尊大剑仙彻底压制,其风采之盛,也完全将闻溪盖压过去。 “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怎么拥有如此恐怖的手段?” 饶是魔佛悲苦和景淼见过识广,此刻却是再也看不透陆玄楼的底细,也难以相信,九州天下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造孽。 “不管如何,此人今天必须死!” 魔佛悲苦咬牙,眼神阴森可怕,对景淼说道:“先前截杀,我已经将此人彻底得罪,他若不死,无论是你我,还是合欢宗,都别想安声。” 景淼默默点头,剑修向来不讲道理,更何况陆玄楼还是一位以杀道作剑道的绝世狠人。 此刻的陆玄楼,仅仅是巨擎境界,就能与一位大剑仙换命,她都不敢想象,当陆玄楼跻身轮回境,甚至是十境巨头,他的实力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所以,此人今天必须死!” 在两人看来,被一位大剑仙盯上,其实算不得什么,毕竟合欢宗有两位轮回境巅峰武夫,真要打起来,也见得会不逊色于一位大剑仙。 而陆玄楼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巨擎境界,就敢与大剑仙舍命厮杀,甚至妄言杀之,其杀性之重,可想而知。 这种人,要么就不要去招惹,一旦招惹了,那就不能让他活! 第四百七十二章 烟消云散 陆玄在这一剑显露得威势,让魔佛悲苦和景淼看不懂、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轰! 剑光中,产生惊天动地的碰撞声,闻溪再次被撼动,节节败退。 她轻丝披散,剑裳飘舞,绝美的脸庞上皆是凝重,她已经快要穷尽身上的诸多底牌和杀手锏,可陆玄楼这一剑的威势着实了得,那怕是她全盛时期都要严阵以待,更何况仅有半数剑气的她,而且那名为“明月天光”的一剑也消耗了她不少剑气。 那三千剑光凝聚的一道绝世剑光,在陆玄楼剑域的加持下,步步紧逼,杀的闻溪已经快要招架不住。 虽然每一次被剑气刺伤,被剑光灼伤,闻溪都能迅速恢复过来,可唯有她自己清楚,所愈合的不过是外伤,那所遭受的内伤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轰! 天地动荡,一股恐怖无边的气息席卷扩散。 每一缕剑气都仿佛蕴含着盛大的光,充斥着霸道、冰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那一道剑光将闻溪周身的一轮轮明月尽数斩碎,无形剑气贯穿闻溪的身体,那一道剑光也在闻溪身前轰然炸碎。 “轰!” 伴随着雷霆之音,剑气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过境,向着四周扩散,将满地白骨斩成虚无,将血色天幕掀开一角。 那一座剑域都无法承受这恐怖剑气的冲击,裂开无数的缝隙,好似千疮百孔的墙,一捅就破,一推就倒,最终彻底溃散。 在这一瞬间,剑域的剑气终于被彻底释放,野蛮轰击在葫芦岭上,抹平了所有山头,就像是被犁了一次又一次的土地,平整而松软。 而随着剑域的破灭,陆玄楼也终于到了极限,从天幕高处坠落,犹如一颗巨石,重重落地。 躺在泥土中,陆玄楼精神颓败,浓浓的疲倦涌来,想要就此沉沉睡去,然而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骼,都在哀嚎悲鸣,起伏跌宕的痛苦让他难以入眠。 那一道万丈法身,让他的身体濒临破碎,而那一道剑光,则耗尽了他的精气神,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了。 陆玄楼艰难转头,看向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闻溪傲然挺立的身影,虽然狼狈,但别有一种风情。 此刻的陆玄楼心情五味俱呈,有沮丧,有无奈,唯独没有失望。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你就能杀死我了。” 闻溪唏嘘出声,心有余悸,倘若不是陆玄楼的剑域并不稳固,在关键时刻不堪重负,让剑气外泄,或许就能将她一剑斩杀。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陆玄楼挤出一抹笑容,洒然说道:“我已做到我所能做到极限,既然注定要死在今日,那我这一颗大好头颅,你尽管拿去就是了。” 闻溪点点头,却是没了动作,让陆玄楼疑惑不解,揶揄说道:“怎么,事到临头,突然舍不得杀我呢?” “那倒不是!” 闻溪认真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等你跻身大剑仙层次,再将你一剑斩杀,心境也可圆漏无缺,而后仗剑登高,也许会走的更远一些。” “是吗?不过好像已经晚了!” 陆玄楼看向魔佛悲苦和景淼,说道:“那两个家伙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即便你不杀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因为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将他们清算。” 闻溪淡然说道:“不过是两个轮回境武夫,我还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不愧是大剑仙,说起话来,就是豪横。” 陆玄楼笑道:“两个轮回境武夫联手围杀一个油尽灯枯的大剑仙,能有多难?” “好比登天!” 闻溪抬头看向天幕,那里有一轮圆满无缺的明月。 “今夜虽非八月中秋,却也是十五月明,而在这月色中,我鲜有敌手。” 月色洒在闻溪身上,亮起一圈银白色光晕,在这一瞬间,闻溪就犹如凤凰涅盘一样,她的伤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气势也节节攀升,转瞬之间,就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距离闻溪的巅峰状态仅有咫尺而已。 如此一幕,骇人听闻,魔佛悲苦和景淼亡魂惊骇。 一个巅峰大剑仙,举首投足之间,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这两人此刻哪有什么心思斩杀陆玄楼,转身就像逃离此地,只恨少了两条腿,跑的不够快! 然而闻溪仅仅是泄露一道气机,就让两人战战兢兢,不敢迈步,心中叫苦连天。 倘若闻溪最开始的时候,就显露大剑仙的风采,任凭陆玄楼说破天,他们两人也是决计不敢与大剑仙问剑的! “我活着,所以想要你死,可我要死了,却也不希望你死。”陆玄楼欣然说道:“如此甚好!” “你若说些求饶的话,我或许就真不会杀你了。”闻溪说道:“而今杀你,得益最少,远不及将来杀你。” 剑道之巅,只许一人独立,所以剑修之间,都有一场大道之争。 以前,闻溪觉得陆玄楼和其他剑修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她剑道路上的垫脚石罢了,而这场问剑之后,闻溪不得不承认,陆玄楼是独一无二的剑修,与他着最为直接的大道之争。 此时斩杀陆玄楼,闻溪依旧可以仗剑登顶,但将来斩杀陆玄楼,那么闻溪就能拔高剑道巅峰。 “我自小就是锦衣王侯,从来都是趾高气扬,不会低声下气说话。” 陆玄楼说道:“人最怕的,其实不是死,而是不知何时死,活在恐惧中,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可终日。”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闻溪摇头说道:“一个折腰求生的剑修,哪有资格仗剑登高?哪有资格与我大道争锋?所以你若求生,那我就没有让你活着的理由了!” 陆玄楼笑道:“得亏我没有信了你的话,有心眼下低头,有意将来问剑,落个晚节不保。” “不是这样的!” 闻溪说道:“你喜欢算计,有一肚子阴谋诡计,可你骨子还是一个骄傲的人,你的自尊不允许你摇尾乞怜。” “看人真准!” 陆玄楼闭上眼睛,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请大剑仙痛快落剑!” 闻溪问道:“没有遗言吗?” 陆玄楼怅然说道:“生前事,身后事,说也无用处,不如不说。” 闻溪不再迟疑,以天地月色剑斩出一剑,落向陆玄楼,而随着这一剑落下,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第四百七十三章 纷沓而至 “妖妇,休得放肆!” 就在陆玄楼生死一线之际,青原带着黄泉宗强者姗姗来迟,而他身边的右护法身影突兀凭空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轰!” 闻溪一剑落下,在陆玄楼原本驻足的地方,直接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沟壑,石屑泥土都被炽烈剑气熔炼掉。 这极为恐怖的威势,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可这一剑终究是落空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左护法凭空出现,拎起陆玄楼,转瞬遁出千里,避开那一道剑光。 见此,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l青原更是第一时间就来到陆玄楼身旁,关切问道:“姐夫,没事吧?” 陆玄楼摇摇头,目光扫过远处的闻溪,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原将缘由娓娓道来,目光阴沉的盯着闻溪,狠辣说道:“不管她是谁,伤了你,都要付出低价。” 看着凄凄惨惨的陆玄楼,青原替姐姐青芜一阵心疼。 以前在茶山镇的时候,姐姐和姐夫恩爱有加,姐姐甚至都舍不得说姐夫一句重话,而如今在南域,在他青原的一亩三分地上,姐夫居然被人打得只剩下半口气,真是岂有此理? “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陆玄楼来不及叙旧,催促着青原离去,他就怕闻溪迁怒青原,将他一并斩杀,留青芜一人,从此孤苦伶仃。 青原无动于衷,语气森然说道:“我不管她是谁,有什么背景,这南域终究是我黄泉宗只手遮天。她既然伤了你,就得把命留下。” 青原此话一出,那些黄泉宗的魔道武夫联袂而动,气势汹汹,神色不善的盯着闻溪,杀机四溢。 “那是一位大剑仙!” 陆玄楼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那些黄泉宗强者立刻收敛气势,转攻势为守势,警惕的盯着闻溪,就怕闻溪含怒出剑,取人性命。 那五位魔道巨擘都是身经百战、威风凛冽的人物,那两位黄泉宗护法,在轮回境层次中,都是极为拔尖的存在。 这等阵容,足以撼动一座圣地,而他们本身就是第九知为了功伐合欢宗而召集的黄泉宗顶尖战力。然而此时,他们仅仅是听到“大剑仙”三个字,就如临大敌,由此可见,大剑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两位轮回境护法对望一眼,左护法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恕我斗胆,敢问大剑仙名讳?” 南域魔道,西漠佛土,东荒积贫积弱,故而九州天下的大剑仙,皆出中州、北疆两域,而这两域,又是九州天下最为强大的两域,那些大剑仙背后的势力也非比寻常,那怕是黄泉宗有离黄泉坐镇,也不愿轻易与大剑仙交恶。 “闻溪!” “原来是闻溪大剑仙,失敬失敬!” 左护法肃然起敬,显然也是知晓闻溪的威名。 南域与中州比邻,有正邪之分,而黄泉宗执南域牛耳,登高望远,在中州布置无数耳目,对中州的势力、强者如数家珍,其中自然包括落月闻溪和闻溪。 落月闻家,不过是一家一姓,却有两位大剑仙,而以两位大剑仙的杀力,即便是飞仙台青家一门九轮回,也不见的能稳压落月闻剑。 “既知我名,还不退走?” 闻溪漠然出声,并不出剑之意,显然也不愿节外生枝。 离黄泉这个名字,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分量十足,那怕是闻溪这等大剑仙,都要给一些薄面。 “闻溪大剑仙,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左护法说道:“我黄泉宗愿意替此人向您赔礼道歉,求您剑下留情,饶此人一命,如何?” “怎么,你黄泉宗要替此人出头?” 闻溪目光骤然冰冷,以天地月色凝聚一剑,遥指左护法,戏谑说道:“莫不是你以为出身黄泉宗,背后有个离黄泉,本座就不敢出剑杀人?” “大剑仙息怒,小人绝无此意!” 左护法连连摆手,倘若离黄泉在此,他或许敢说些狠话,此刻却是万万不敢。 “本太子劝你莫要得寸进尺,大剑仙又如何,我黄泉宗怕你不成?” 左护法不敢说狠话,青原却有这个胆量。 “我青原把话撂在这里,要杀我姐夫,就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闻溪略带诧异的看向青原,她知道陆玄楼有一位妻子,唤作青芜,却不知道青芜的弟弟竟然是离黄泉的弟子。 闻溪问道:“刚才那一句妖妇,是你说的?” 青原撇嘴说道:“是又怎样?” “小小年纪,勇气可嘉,就是不知死字何解!” 闻溪微微摇头,周身剑气浓郁,已有出剑之势。 “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还请大剑仙莫要放在心上。” 左护法先是放低姿态,道歉赔礼,而后说道:“青原太子是我黄泉宗少主,也是宗主的关门弟子,还请大剑仙三思而后行。” “不是因为他骂我一句妖妇,所以我要杀他,而是他要护那陆玄楼,我才要杀他。” 闻溪摇头说道:“至于离黄泉,无非就是一场问剑,别人怕他,我却不怕。” “大剑仙,当真要与我黄泉宗撕破脸皮不成?” 左护法凝声说道,先前事后,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奈何闻溪咄咄逼人,全然不讲道理。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黄泉宗还是在南域只手遮天的霸主。 闻溪持剑而立,黄泉宗的两位护法、五位巨擎蓄势待发,剑弩拔张,气氛紧张,火药味十足,但凡有一点火星,就将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闻溪,当真不给面子?” 就在此时,两条蛟龙拉着一顶青花小轿从远处而来,落在闻溪身前,随后轿帘掀起,走出一位青丝如墨的女修,身着黑红法袍,散发着一股气势,非上位者不能有。 九幽城城主第九知,轮回境巅峰武夫,这是一位丝毫不弱于大剑仙的大人物。 随着第九知的到来,那些黄泉宗强者如释重负,皆是松了一口气。 闻溪冷笑问道:“怎么,你要与我问剑?” “有人要面子,有人要里子,我黄泉宗就不一样了,面子、里子都要。” 第九知点头说道,闻溪要杀陆玄楼她管不着,可闻溪先前咄咄逼人,丝毫不将黄泉宗放在眼里,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就在此时,又有两道人影纷沓而至,正是合欢宗的欢喜和尚和春娘娘。 一向人迹罕至的葫芦岭,此刻却有一位大剑仙、三位轮回境巅峰武夫,难得一回的热闹。 第四百七十四章 祸患 “见过师尊” 随着欢喜和尚和与春娘娘的到来,魔佛悲苦和景淼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而此刻的葫芦岭,也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局势。 闻溪持剑而立,她是大剑仙,杀力本就最强,且是孤身一人,毫无顾忌,故而气势最盛,隐隐有独占鳌头之势。 合欢宗一方,不仅有春娘娘和欢喜和尚这两位轮回境巅峰武夫,还有魔佛悲苦和景淼这两位新晋轮回境武夫,实力最强,故而最为从容。 再观黄泉宗这边,五位魔道巨擘确实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强悍力量,然而在四位轮回境巅峰大能眼中,却也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而重伤的陆玄楼与三灾境的青原,更是毫无疑问的累赘。 虽然有第九知这位巅峰层次的九境大能,且有两位在轮回境层次中极为拔尖的护法,逊色合欢宗许多,而且有闻溪虎视眈眈,虽是都有可能递剑,形势大大不妙。 “第九城主,为了一个年轻剑修去得罪一尊大剑仙,你真要做这些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欢喜和尚身形肥硕,着一身破烂袈裟,笑容憨态可掬,像极了弥勒佛。 闻溪要杀陆玄楼,欢喜和尚觊觎陆玄楼的那一株帝火,因此欢喜和尚当机立断表明态度,想要与闻溪联手,惊退第九知。 然而第九知在南域叱咤风云多年,向来只有她以势欺人的份儿,哪有人仗势欺她的事情? “老秃驴,本座还不曾与你算账,你竟是送上门来了!” 第九知凤眉含怒,杀机起伏,已有大打出手之心。 整个南域中,谁还不知道谢风流是陈凶的未婚妻,陈凶是她第九知的亲传弟子,而这老秃驴,竟然纵容门下弟子,截杀谢风流,欲行采阴补阳的下流之事,毫无疑问,这是对她和九幽城赤裸裸的侮辱和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位大剑仙与两位轮回境巅峰武夫联手又能如何?未必能将她留在此地。 欢喜和尚没有想到第九知浸泡如此坚决,宁愿拼死一战,也不愿妥协,皱眉说道:“大战一起,生灵涂炭,第九城主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不攻入合欢宗,拆了你欢喜山的祖师堂,不消我心头之怒,此事绝不甘休。” 第九知依旧强势,随着魔殿殿主生死,黄泉宗声势大不如从前,她若再退上一步,黄泉宗的声势必然一落千丈,蠢蠢欲动者群起而攻之,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第九知无畏无惧,欢喜和尚却是心有忌惮。 欢喜和尚花费了极大的代价,请动春娘娘,好不容易说动离黄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此刻联手围杀第九知,无论成败与否,都将与黄泉宗彻底撕破脸皮,前功尽弃。 欢喜和尚虽然觊觎陆玄楼的一株帝火,却也不想承受离黄泉的怒火。 “一个年轻剑修,此刻却成了祸乱南域的根源,要教此地所有人身死道消,要教南域尸横遍野,此等罪孽,实在深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请施主以大局为重!” 欢喜和尚说服不了第九知,便打起了陆玄楼的主意。 他说话时,暗中施展佛门神通,有阵阵梵音慑人心魄,让陆玄楼心神恍惚,竟然有种自戮而亡的冲动。 片刻而已,陆玄楼就已清醒过来,目光森然的盯着的欢喜和尚。 “老秃驴,你这手段未免也太不入流了。” 陆玄楼讥笑说道:“何谓大局?何为利弊?老子在乎这些?我死之后,管他天塌地陷,今日你算计我一手,我姑且记下,等到将来,定然要你百倍奉还!” “算我一个!” 陆玄楼声音冷酷,响彻天地,青原不甘示弱,替陆玄楼摇旗呐喊,助长声威。 “此子好稳的道心,好重的魔性!” 欢喜和尚暗暗心惊,以他的实力施展佛门梵音,足以将轮回境武夫变成牵丝傀儡,却难以动摇陆玄楼的心神,而陆玄楼的那些话,竟然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起了多少鸡婆疙瘩。 “此子魔根深种,难以自拔,将来必成大祸患,贻害无穷。” 欢喜和尚双手合十,做悲天悯人之状,沉声说道:“贫僧愿助大剑仙一臂之力,剪出魔障,以求太平无事。” 然而闻溪却是不为所动,自古以来,九州天下就从来没有与人联手的大剑仙。 欢喜和尚自讨没趣,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他与春娘娘联手压制第九知,闻溪自然有机会,将陆玄楼一剑斩杀。 眼见欢喜和尚将要出手,春娘娘却是不情愿了。 “老秃驴,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娘娘皱眉说道:“我楚楚可怜,费尽口舌,才平息离黄泉的怒火,你这一出手,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此子潜力惊人,一旦成长起来,那就又是一个离黄泉。一个离黄泉,就压的我们喘不过气来,再多一个离黄泉,合欢宗将永无宁日。” 欢喜和尚肃然说道:“春娘娘,我知道此事会让你为难,但请你以大局为重。” 春娘娘顿时语塞,离黄泉虽然霸道,却也讲请分,多多少少会留些情面。 而这位年轻剑修,如此年纪,就能与大剑仙问剑,前途一片光明,只要不曾半道夭折,必然能达到离黄泉的高度。而且他与合欢宗毫无情分可言,打杀一事,也就不存在心慈手软之说,着实是天大的后患。 春娘娘埋怨说道:“你没事招惹他干嘛?就为了那么一个废物弟子?” 情分之事,说有就有,说无就无,此番合欢宗出尔反尔,离黄泉未必不会踏平合欢宗的山头! 陆玄楼是将来的祸患,离黄泉也是眼前的大难,孰轻孰重,并不好说。 事到如今,欢喜和尚也不在遮掩,将一切谋划尽数道出。 “此子身怀一株帝火,可将我的魔性灼烧一空,让我重归佛道,甚至有一线可能跻身十境巨头。” 欢喜和尚继续说道:“即便不能跻身十境,我亦能更上层楼,以佛压魔,略胜离黄泉一筹,现今与将来,尽在我手,合欢宗也由此大兴!” 第四百七十五章 惊现离黄泉 “此话当真?” 春娘娘将信将疑,所谓帝火,即是火之君王,极尽造化之力,无一例外,都是天地间最为霸道的火焰,对于她们这等层次的修士而言,也有无穷妙处。然而帝火毕竟稀罕物,千百年来难得一见,春娘娘并不相信陆玄楼这等小人物,竟然拥有如此神物。 “岂能作假?” 欢喜和尚说道:“一位大剑仙人物,自东荒至中州,再到南域,跋涉万里,追杀一介小小巨擎,总该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原来如此!” 春娘娘凝重点头,倘若是为了帝火这等神物,闻溪不远万里追杀陆玄楼,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即便惊退第九知,依旧有一位大剑仙,你我怕是也难以得手啊!” 春娘娘依旧心有顾虑,剑修问剑,向来不顾生死,大剑仙更是如此,在她看来,与其问剑大剑仙,还不如与第九知厮杀。 “糊涂!” 欢喜和尚说道:“第九知背后有黄泉宗,黄泉宗有离黄泉坐镇,如若不能快刀斩乱麻,让离黄泉插手此事,哪有你我的机缘?而那闻溪虽是大剑仙,可此地却是南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合欢宗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那就速战速决!” 春娘娘犹豫片刻,就有了决断。天赐不取,反受其咎,这样的机缘,哪有错过的道理?即便这样做,极大可能会得罪离黄泉,惹来灭宗之祸,也得争上一争。 春娘娘和与欢喜和尚毫不犹豫的出手,一左一右,攻向第九知。 “春娘娘,你也要找死吗?” 第九知勃然大怒,她此番兴师动众而来,虽然会给合欢宗一个深刻的教训,却也没有为难春娘娘的心思。毕竟此事错在欢喜和尚一脉,与春娘娘一脉并无多大关系,而且离黄泉与春娘娘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她可以无视春娘娘,却不能不给离黄泉面子。 原本春娘娘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能置身事外,谁料春娘娘居然不识抬举,竟敢与她动手? “这些年,不曾大动干戈,你们这些人是真的不把我黄泉宗放在眼里了!” 三位轮回境巅峰大能全力出手,整个天穹,顿时涌现出无数恐怖的力量,汹涌如汪洋大海,耀眼如烈日朝霞,在这等凛凛威势年前,任你是高高在上的轮回境武夫,还是卑微渺小的凡夫俗子,皆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就实力而言,无疑是第九知更甚一筹,不过春娘娘与欢喜和尚联手,配合的天衣无缝,将第九知稳稳压制。 就在此时,闻溪也随之而动,缓缓靠近陆玄楼,虽然不屑与人联手,但欢喜和尚和春娘娘要自行出手,她也乐见其成。 “看来你仍旧是难逃一死,大起大落,大生大死,感觉如何?” 闻溪戏谑问道,倘若没有欢喜和尚和春娘娘牵制第九知,她今天还真没有机会斩杀陆玄楼。 陆玄楼苦笑问道:“可否给我些许时间,容我交待身后事,好让我坦然赴死?” “可以!” 轮回境巅峰武夫之间的厮杀,向来旷日持久,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所以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来送陆玄楼上路。 “多谢!” 陆玄楼拱手道谢,随即挥斥方遒,指着两位黄泉宗护法说道:“你们两个,去帮第九城主。” “这……” 两位护法犹犹豫豫,露出为难之色。 第九知虽是以一敌二,但也没有性命之忧,而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替青原护道,此刻有一位大剑仙持剑而立,他们怎敢离开青原半步? 陆玄楼虚弱说道:“此处有我,青原不会有事,两位尽可放心!” 两位护法面面相觑,看着陆玄楼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们怎敢安心?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那里那么多的废话,我姐夫还会害我不成?” 在青原的怒骂声中,两位护法不情不愿的出手,在他们的帮助下,第九知也开始占据上风,压着欢喜和尚和春娘娘,攒着一股狠劲往死里打。 接着,陆玄楼对黄泉宗的那些魔道巨擘说道:“你们带着青原离开此地,返回黄泉宗,中途不可逗留。” “我不走,我要与姐夫同生共死。” 青原极力反对,那些魔道巨擎却是充耳不闻,架起青原,就头也不回的离去。 陆玄楼目送青原远去,也不见闻溪出剑,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连连咳嗽,最终有气无力的平躺在地面上,笑容和煦。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还不至于向一个三灾境武夫出剑!” 闻溪摇头说道:“他留下,好歹能为你收尸,他这一走,你怕是曝尸荒野了!” “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好:埋骨何须桑梓地,天下青衫都一样,而此处有剑仙犁土,埋骨此地,我很知足。”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也知道闻溪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我还是担心,我死了还打紧,可青原若是再有个闪失,我的青芜要怎么活?孤苦无依,以泪洗面,明媚的女子不该是这样的活法。” “你是什么人,你身上有多少麻烦,你心里有数,你若真的心疼她,你就不该娶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溪也愿意和陆玄楼多说几句。 “说实话,我也想在那座山村陪着青芜终老,奈何造化弄人,使我不得开心颜。” 陆玄楼唏嘘说道:“最难做的是好人,更难做的是平凡人,这世道当真不是好世道啊!” 闻溪冷笑说道:“双手沾满鲜血,背负无数罪孽,就你这种人,也配评断世道好坏?” 陆玄楼摇摇头说道:“不是因为世道不和我意,所以才说这不是好世道,而是我见过真正的好世道,才敢说这不是好世道。” 闻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问道:“说完了?” 陆玄楼释然说道:“嗯,就这样吧,虽然有些遗憾,但此生还算圆满。” “还算圆满,那就不是圆满,如此死去,实在可惜。” 就在此时,天地之间响起一道温醇的声音,陆玄楼只觉得有一股清风徐来,眼前骤然明暗,凭空出现一道人影,青衫儒雅,一身书香气。 青衫儒生拱手一礼,淳声说道:“离黄泉见过闻大剑仙!” 第四百七十六章 魔殿殿主 半年后。 黄泉宗,红叶秋山。 山势壮丽,峰峦逶迤,其上飞瀑流泉,山岩古拙,草木茂盛。山间清凉,雾气缭绕,随处可见料峭岩壁、奇花异草,偶尔有群鹤蹁跹而过,恍若世外净土。 山巅有一处小院,名为听风小院,居高临下,可将红叶秋山上下一片秀丽尽收眼底,云蒸霞蔚,浓郁灵气在山河之间氤氲。 小院之中,有百花怒放,草木清香之气处处扑鼻,沁人心脾。中央出,有一座简朴丈高亭台,名为听风台,置身其中,屏气凝神,可闻风声。 听风台上,有两道人影对坐,紫火煮茶,怡然自得,其乐无穷。 一位脸色苍白的黑衫少年,好似大病出愈,虽是初夏时节,骄阳天暖,仍旧披着一件厚重裘袍,不胜风寒。 这黑衫少年自然是陆玄楼,那日,离黄泉出现在葫芦岭,惊退欢喜和尚和春娘娘,与闻溪论道一场,让闻溪知难而退,救下陆玄楼后,带着他回到黄泉宗,安置在这处听风小院,着人精心照顾。 陆玄楼将煮好的茶水推到离黄泉身侧,然后笑问道:“离黄泉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陪我喝茶?” 离黄泉抿一口茶水,味蕾苦涩,随即有一股清香回荡于唇齿之间,荡入肺腑,回味无穷。 “好茶!” 离黄泉赞叹出声,这位南域魔道第一人着一件白色儒衫,满身书香气,举止落落大方,不似魔道武夫,比儒家君子更像君子。 两人寒暄几句,离黄泉笑问道:“如何呢?” 陆玄楼摇头苦笑:“还能如何?就那样呗!” 葫芦岭上,与闻溪问剑一场,陆玄楼以武夫姿态出拳忘死出拳,虽然侥幸未死,却也伤及大道底蕴,累累伤狠如道伤,非药石可医,唯有在漫长岁月中缝缝补补,才有可能重回巅峰。 “道伤确实难医!” 离黄泉感慨一声,随即说道:“待我合道,跻身十境巨头,以道门紫气补不足,以浩然正气养神魂,辅以佛门金光,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尽早修复道伤,重回巅峰。” “那我就先行谢过离宗主了。” 陆玄楼双手抱拳,这一声谢谢,说得真心实意,不打半点折扣。 这半年世间,陆玄楼枯坐听风台,耗费黄泉宗半数药草,离黄泉愣是不皱一点眉头,这天大的人情,一句谢谢,远远不够。 “我虽然依旧有道伤在身,但一身战力已在巅峰,离宗主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出声,陆玄楼一定尽心竭力。” “我还真有一事要你出力。” 陆玄楼开门见山,离黄泉也不藏着掖着,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救下陆玄楼,若说无所求,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离黄泉但说无妨!”陆玄楼作洗耳恭听一状。 离黄泉唏嘘说道:“当初,魔殿殿主被你父皇算计,死在东荒,让我黄泉宗声势一落千丈,魔殿更是群龙无首,成一盘散沙。” 陆玄楼戏谑问道:“离宗主这是要秋后算账?” “东荒虽小,却有两条真龙,我都不敢有觊觎之心,魔殿殿殿动了歪心思,那就是死有余辜,怨不得旁人。况且人是陆啓杀得,我即便要算账,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离黄泉笑道:“魔亦有道,是快意恩仇,不是想杀就杀的天怒人怨。” “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能无法无天,可以薄情寡义,但不能无情无义。可以在邪,可以不善,不可以向恶,更不可以无是非,不如此魔道,才是魔道,如此离黄泉,无愧是魔道第一人。” 陆玄楼拍手称快,随即问道:“那离宗主与我说这些,意欲何为呢?” “其实魔殿之中还有些九境武夫,实力都不算弱,只是有人心思寡淡,有人手高眼低,皆是不堪大任。” 离黄泉说道:“虽说宁缺毋滥,但魔殿殿主也是黄泉三巨头之一,不可或缺,位置就一直这么空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离宗主,你这是开玩笑吗?” 话都说到这里,陆玄楼岂会听不出来离黄泉是想让他做那魔殿殿主? “在我看来,你其实很好,否则我也不会花费大代价,将你就在黄泉宗。” 离黄泉说道:“魔殿殿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身后有我离黄泉,南域魔道武夫见之皆要低头,不见得比你的大魏蜀王差了。” “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陆玄楼微微摇头,魔殿有寒山垂钓客、枯木老人、不死道人,在南域九境魔道武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也都是不好相与的人物。 “你不需妄自菲薄!” 离黄泉赞叹说道:“你虽是巨擎境界,然而杀力之强,乃我生平仅见,便是我年轻时候,我相差甚远,而你的那一座武库,能与大剑仙换命,不怕他们不服气。倘若那三人不识好歹,你也无需客气,斩落一两颗头颅,杀鸡儆猴,也没所谓。” 陆玄楼惊叹说道:“九境武夫说杀就杀,离宗主好大的魄力啊!”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想让你做那魔殿殿主,不是因为你杀力惊人,而是我更好看你的将来。” 离黄泉坦然说道:“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十境巨头是最低的下限。与一位十境巨头相比,三位前路有限的九境武夫,也如蜉蝣蝼蚁一般。” 陆玄楼斟酌半晌,说道:“有朝一日,魏帝陆啓重回九州天下,我将离开黄泉宗,离黄泉不可阻挠。” “父子同心,自然之理!” 离黄泉笑道:“魏帝陆啓胸有沟壑,气压天下,乃真正枭雄,我甚至钦佩。如有一日,大魏铁骑席卷九州天下,看在你这位魔殿殿主的面子上,我黄泉宗不介意拔刀相助,与三教剑修、九州武夫问道一场。” “我见宗主,如遇知己,相逢恨晚。” 陆玄楼笑道:“替离黄泉排忧解难,我陆玄楼义不容辞,这魔殿殿主之位,我当坦然受之。” 离黄泉心满意足的离去,离开之前,留下一门术法神通,名为欺天术,顾名思义,就是欺天瞒地。 陆玄楼颇为心喜,修成此术,他将斩断与闻溪冥冥之间的联系,不见真容,见面不相识,闻溪想要寻他问剑取命,就是千难万难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争与不争 南域魔殿,虽是黄泉宗之属,却有一宗之气象。 曾经的魔殿有一位轮回境巅峰武夫,三位轮回境武夫,十数位魔道巨擘,殿中魔道弟子万数,强盛之时,丝毫不弱于九幽城。而今,那怕魔殿殿主身死东荒,魔殿势力依旧不容小觑,虽然不比南域十大宗门,但比之不夜城这等一流魔道势力,也是不遑多让。 而在魔殿之中,魔殿殿主生杀予夺,即便是黄泉宗主离黄泉也无权过问,权柄之大,难以想象。 自魔殿殿主陨落后,黄泉宗的那些九境武夫与魔道巨擘就野心勃勃,拉帮结派,明争暗斗,闹得魔殿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其有三人声势最大,一人是魔殿元老人物不死道人,一人是黄泉宗大长老冯琢,还有一人则是九幽城副城主惜花夫人。 所有人都觉得魔殿殿主将由这三人角逐而出的时期,谁也没有想到,离黄泉一纸敕令,陆玄楼骤登高位,惹出无数议论和猜测。 ………… 魔殿议事厅,不死道人愁眉不展。此番三人夺位,他实力最弱,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好不容易说动寒江钓叟和樵夫助他一臂之力,才勉强与两人并驾齐驱,与那两人周璇,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如今又凭空多出一位劲敌,让他头疼不已。 “那人什么来历?” 寒江钓叟是一位佝偻老者,戴着一顶斗笠,披着一件蓑衣,他腰间挂着一只青竹鱼篓,身侧立着一根鱼竿,竿身如青玉,鱼线如银光。早些年的时候,寒江钓叟就是凭借这一支鱼竿,虐杀一位轮回境武夫、数位魔道巨擘,在南域留下赫赫凶名。 不死道人沉声说道:“据说是一位巨擎境界的年轻剑修!” “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毛头小子啊!” 樵夫是一位面相粗矿的大髯汉子,腰间别着一双斧头。此人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为砍人,双斧遍布斑斑血迹,洗之不去,是魔道一等一的悍将。二为砍柴,见树落斧,满目青山作酒钱,这也是此人被称为樵夫的原因。 寒江钓叟摇头说道:“此人能被宗主钦点为魔殿殿主,怕是有过人之处,不可等闲视之。” “能者居于高位,这是我魔殿的规矩,那怕他是宗主,也不能坏了规矩。” 樵夫不屑说道:“一介小小巨擎,想站在老子头顶拉屎撒尿,我这双斧头绝不答应。” 不死道人说道:“那人毕竟是宗主钦定,我们冒然出手,只怕会让宗主难堪啊!” 寒江钓叟笑道:“那就等他魔殿时,我们就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请辞殿主之位,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算拂了宗主的面子。” 这三人皆是轮回境武夫,不将一介巨擎放在眼里,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能被离黄泉委以重任的陆玄楼,又怎会是简简单单的巨擎人物,被他们轻易拿捏? 只能说这三人有些见识,但也不多,应了离黄泉的那句手高眼低、不堪大任的评语。 …… 黄泉宗,一座灵气充沛的洞府中,大长老冯琢也在也此事心烦。 前些时日,离黄泉曾召他议事,隐约点拨一番,有心让他继任魔殿殿主,谁知不过几日,风云突变,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黄泉宗一宗两脉,黄泉宗为上宗,九幽城、魔殿为下宗,然而虽有宗脉之分,但一宗两脉,相辅相成,互为犄角,实为难分彼此的兄弟之盟,倘若魔殿殿主实力足够,未尝不能与离黄泉平起平坐,号令一宗两脉,无有违逆。退一万步讲,即便魔殿殿主实力远不及离黄泉,也能以黄泉宗巨头身份,同离黄泉平等对话,寻常时候,更是可以无视黄泉宗,以宗主身份执掌魔殿,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第九知为何敢无视离黄泉的劝说,攻伐合欢宗,就是因为九幽城是她的一言堂,而在这一言堂中,第九知的分量比离黄泉只轻不重。 与之相比,他这个黄泉宗大长老就不值一提了。 宗主离黄泉气压山河,一言既出,谁也不敢说句不是,真有天大之事,也是黄泉宗三巨头关起门来话,哪有他这个大长老说话的地方?而黄泉宗的那些长老、护法,向来桀骜不驯,但凡有些实力的,都不将他这个大长老当回事儿,所以啊,他这大长老之尊是有名无实,是虚的不能再虚的虚名。 实权与虚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可冯琢也清楚,离黄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父亲,我听说那人就住在听风小院,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说话之人名叫冯隐,是冯琢的儿子,他面色凶狠,伸手划过脖颈,其意图不言而喻。 “混账东西!” 冯琢狠狠一巴掌,将冯隐抽到在地,牙齿也掉落几颗,怒道到:“离黄泉眼皮下底下杀人,你脑袋被驴踢了吗?老夫聪明一世,怎么就什么你怎么个孽障?” “巅峰大能,寿千五百载,难得一死,此等机会,可遇不可求,父亲当真将这通天权势拱手让人不成?” 冯隐几乎是咆哮出声,“魔道武夫,弱肉强食,技不如人,唯一死而已,那人若是死在父亲手中,只能说父亲更适合做那魔殿殿主,宗主也无话可数。”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懂,我就不懂吗?” 冯琢冷笑说道:“我且问你,那人是何来历?有何手段?当真就是一介小小巨擎?记住了,成大事者,必先谋划周全,伺机而动,且不可意气用事,自乱阵脚。魔殿的那三个老东西,都是有眼无珠的家伙,就让他们先行出手,替老夫探清虚实,老夫自有决断。” …… 九幽城中,惜花夫人等待许久,终于见到了第九知。 “城主召见奴婢,不知有何事吩咐?” 堂堂轮回境武夫,居然以奴婢自称,由此可见,第九知是何等霸道的人物。 “听说你想争一争魔殿殿主的位置?” 第九知明知故问,戏谑问道:“怎么,是我九幽城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奴婢万不敢有此想法!” 惜花夫人慌忙否认,随即咬牙说道:“可是水往低处走,人往高处走,我也想往高处走一走。” 第九知欣然一笑,说道:“都敢与我据理论证了,这些年你还是有些长进的,不过魔殿一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了。” “可我想争一争!” 忤逆第九知,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乎抽干了惜花夫人的所有力气。 “你争不过那人的!” 第九知说道:“有些人注定不得其志,譬如你、冯琢、不死道人。辛苦折腾一场,最终潦草收场,既是如此,不如不争。有些人注定身在高位,譬如那人。先跻身轮回境,再进一步,就是我辈中人,只要他愿意,魔殿殿主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九境巅峰并非是我达不到的高度。” 似惜花夫人这等人物,其实已经摸到了巅峰九境的门槛,只差临门一脚罢了。 “不是你踏入九境巅峰,就是我辈中人,即便你侥幸踏入九境巅峰,在我眼中,也是和前任魔殿殿主一样的三流货色,算不得我辈中人。” 第九知凝声说道:“即便此刻他仅是巨擎,我仍是觉得,他能先你一步跻身九境巅峰,而最重要的是,他或许只需跻身轮回境,就是我辈中人了。” “这不可能!” 惜花夫人连连摇头,他无比清楚第九知的强大,强如轮回境武夫,给第九知提鞋都不配! “所以说啊,你的眼界终究是窄了些。” 第九知说道:“不久之前,我亲眼看见,那人先以武夫姿态舍命出拳,然后以剑修身份决然递剑,让一位大剑仙吃尽苦头。他能办到的事情,你办不到,所以那怕你境界更高,你也争不过他的。” “你真要争,我不拦你,但我要告诉你,被人踩下来和自己走下来,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的事情。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第四百七十八章 剑侍梅韵 魔殿殿主,权势滔天,放眼整个南域,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这等权势地位,谁也不甘心拱手让人,因此即便有离黄泉的一纸敕令,陆玄楼想要平稳执掌魔殿,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的时候,陆玄楼却是出奇的安静,依旧安卧听风台,好似局外人。 听风小院中,陆玄楼修炼欺天术,已然小成,遮掩气息,好似凡人,煮茶听风,颇有隐士风范。 “气煞我也!” 就在此时,青原怒容满面,胸膛起伏不定,带着两位护法匆匆而来,来到听风台,将陆玄楼煮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狠狠扣在桌案上。 陆玄楼微微摇头,点燃一根道门蕴神香,插入香炉,顿有一股清气,青原的心气也平和下来,陆玄楼这才问道:“那来这么大的气性?” 青原气愤说道:“姐夫,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宗门中那些流言蜚语有多难听!” 陆玄楼轻笑说道:“都说了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青原怒声说道:“有人说你怕了不死道人,不敢与他对决,躲在听风小院,做了缩头乌龟。有人说你一个外人,跑到黄泉宗来撒野,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一群狗一样的东西,就他娘的胡说八道。” “就这?我迟迟没有露面,难免有人觉得我心虚,有些风言风语,也是在所难免。那些人没有骂爹骂娘,没有偷摸跑到听风小院,神鬼不觉得给我一刀,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点骂声,其实很小,算不得什么,划不着生气,坏了心情,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姐夫,你是高人,你能忍,我却忍不了。只是想想,便觉得来气。不行不行,我非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都觉得你是好欺负的,一窝蜂似的都来欺负你,我怎么向我姐交待?” 青原越说越来气,就要带着两位护法走一趟魔殿,找不死道人比划比划。 “坐下!” 陆玄楼沉喝一声,道:“就你那点本事,想和谁比划,修身养性的功夫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人家看在离黄泉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太子,你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你要替我出头,可我的事情需要你插手吗?” 说罢,陆玄楼拿出一本修身养性的书籍,递给青原,而后说道:“境界高,实力强,拳头就大,拳头大了,道理就大了,那些难听的话也就没人说了。倘若无事,就回去读书吧,什么时候觉得心性够了,就去闭关,不能跻身涅盘境,就不许出关。” “姐夫有伤在身,起居难免不称心,所以我特地寻了一位婢女。” 青原拍拍手,有一位少女走入听风小院,在陆玄楼身前三丈之地伫足,背负一柄长剑,剑裳点缀梅花,清冷如仙,恬淡而冷冽,并非故意如此,而是性情本就如此。 “此女名叫梅韵,是黄泉宗弟子,天赋平平,剑术一般,却也有些姿色,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做了通房丫头也绰绰有余。” 小舅子张罗着给姐夫纳妾,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两位护法转过头去,忍俊不禁,梅韵的脸上我浮现一抹古怪之色。 陆玄楼以手拂额,不忍直视。青原当初就说过这种话,陆玄楼只当是玩笑话,没想到这臭小子竟来真的。 知道的,都说这臭小子是陆玄楼的贴心小棉袄,不知道,就说这小子与青芜苦大仇深了。 然而青原却是别有一番心思,似大剑仙闻溪这等人物,方方面面都要比自家姐姐出色许多,都和姐夫陆玄楼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更是一步登天,成了威风凛凛的魔殿殿主,定然有不少不知廉耻的女修,恨不得跑到姐夫陆玄楼的床上,宽衣解带,任君采颉。 虽然青原觉得陆玄楼心里是有青芜的,可那有不偷腥的猫啊?可青芜偏偏是个没出息的,哪里都得过那些狐狸精?那么他这做弟弟就一定要操心此事。 与其让姐夫陆玄楼在外面寻花问柳,不如先下手为强,在他屋里塞个自己人,将姐夫陆玄楼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然后运筹帷幄,可应对自如。 “为了我那没出息的姐姐,我是操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操的心啊!” 青原将梅韵留下,就带着两位护法离开,生怕陆玄楼拒绝此事,让他一番谋划付诸东流。 青原离开后,听风小院的气氛也渐渐尴尬起来。 梅韵姿色其实不差,但陆玄楼却没有那些龌蹉心思,“青原喜欢胡闹,姑娘莫要当真。” 梅韵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即暗暗打量着陆玄楼。 近些时日,这位年轻剑修的风头一时无两,梅韵也听说过许许多多与他有关传言,暗地里也猜测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然而她的猜测、那些流言都不对,此人不似剑修,也不像魔道武夫,也不是传言中阿谀奉承的小人,倒像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孱弱书生。 “怎么,我与你想象中的模样有很大出入?” 陆玄楼煮好一杯茶水,推到桌案另一边,示意梅韵落座,笑道:“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不是这样的。我今日兴致不错,与人说话,自是和颜悦色,也许我那天不高兴了,你见我,应如小鬼见阎罗。” 饮茶煮酒的陆玄楼,问剑斫头的陆玄楼,这应是同一个人,也不该是同一个人。 梅韵不明所以,只当陆玄楼是在敲打她,因而轻轻点头。 陆玄楼不解问道:“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涅盘境,又是剑修,前路大好,怎会自甘堕落,与人作妾呢?” 梅韵说道:“青原太子与我有一桩天大的恩情,他既然开口,我就不能拒绝。” 陆玄楼不问什么恩情,摇头说道:“携恩图报,此事是青原不地道了,所以也给你反悔的机会。” “我此举即是报恩,也是自愿。”梅韵苦涩说道:“剑修养剑,花费极大,我负担不起。” 陆玄楼皱眉问道:“二十多岁的涅盘境剑修,不说惊艳绝才,也是可造之材,黄泉宗会视而不见、弃若敝履?” 梅韵摇头说道:“南域魔道,诸事就一个争字,不是我天分高,就能不劳而获。” 陆玄楼戏谑说道:“涅盘境剑修都争不过,黄泉宗没你说的这么恐怖啊!” 梅韵解释说道:“有人祖上十代没有一个修士,有人祖祖辈辈都是修士。我是前者,争不过后者,就只能寄人篱下了。” “数代辛苦经营,的确不该让你这无根浮萍得尽好处。先祖不争气,那就由你来争这口气。从今天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个剑侍。” 陆玄楼笑道:“你是剑修,剑练的好,比什么都强。我希望你将来能跻身剑仙,与我道谢一声。” “还有一事,要与大人明说。”梅韵将青原的谋划娓娓道来 “臭小子还有这种心眼,我心甚慰。这臭小子将你送到听风小院,却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我就得和青原讲讲道理,我的青芜不该有这样吃里扒外的弟弟。” 陆玄楼爽然说道:“青原若是问起,我做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隐瞒,实话实说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殿主其实很猛 魔殿殿主一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暗中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一座听风小院。 当陆玄楼走出听风小院的时候,已经有人闻风而动,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当陆玄楼带着梅韵来到魔殿的时候,山门处已经聚集了无数魔殿弟子,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来看的热闹的,有些人却是存心找麻烦的。 “你就是陆玄楼?” 有一位黑袍武夫拦住陆玄楼去路,脸上皆是挑衅之色。 此人名叫崔升,早早跻身巨擎,是不死道人的得意弟子,奉师命而来,打一打头阵。这里是魔殿,面对陆玄楼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殿主,他完全底气十足。 “崔什,你放肆,怎敢直呼殿主名讳?” 梅韵上前一步,厉声质问崔升,却惹来崔升的嘲笑。 “原来是梅韵啊,放着好好的仙子不做,非要与人做妾,做妾也就罢了,我黄泉宗有得是强者,可你怎么就瞎了眼,自甘堕落,与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搅和在一死?” 论身份地位,梅韵压不住崔升,崔升秽言秽语不给面子,梅韵也是一筹莫展。 “陆玄楼,是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身后,敢不敢与我问拳,你若输了,就乖乖离开魔殿,如何?” 崔升接连挑衅,其他人闻言,纷纷起哄。 这段时间,陆玄楼稳坐听风台旁人却是没有闲着,早就将他的底细打探清楚。 正儿八经的巨擎修士,还有一身难以修复的道伤,若是这种人都能执掌魔殿,魔殿还有何威风?终将沦为他人笑柄! 陆玄楼之前一直都不曾理会那些流言,此刻不断被挑衅,也懒得去计较,可眼见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叫嚣得愈发嚣张时,陆玄楼不免有些后悔。 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要狠狠地打一打,将他打疼了,才能听话,才会低头。 “想玩?可以!” 陆玄楼淡然开口,“这样吧,本座也不屑要了你们的小命,谁输了,谁就跪在这里忏悔思过,如何?” 崔升一怔,没有想到陆玄楼非但敢答应下来,还提出这样一个极具羞辱味道的惩罚方式。 梅韵美眸发亮,内心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她被青原勒令侍奉陆玄楼,其实有些不情不愿。 那怕青原将陆玄楼夸到了天上,吹嘘陆玄楼如何神通广大,她毕竟没有清眼见过,心中不免将信将疑。 倘若陆玄楼真能压制大长老冯琢、惜花夫人、不死道人,稳坐魔殿殿殿之位,她自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然而陆玄楼一旦败北,她的处境也将千难万难,甚至远不如从前。 “这可是你说的,若输了,可别乖我们欺负你!” 崔升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此路往前,有十位巨擎修士、数位魔道巨擘当关,山巅之处更有三位轮回境武夫坐镇,那怕他是剑修,也走不到这条路的尽头。 些许言语挑衅都受不了,似这种城府浅薄之人,给他师尊提鞋都不陪,哪有资格执掌魔殿,号令群雄? 崔升早就按耐不住,下巴抬起,傲然抱拳,冷冷说道:“那就请“殿主”赐教一二!” 众人皆是让开,腾出一块宽敞的地方,在远处观望,神色都带着期待。 崔升的武道底蕴极为雄厚,在同境之有“以一当十,一夫当关”的美誉,一般的老辈巨擎修士,都是她的对手。 “崔升,莫要下手太狠,给宗主留些面子。”一位青裳女子叮嘱道。 崔升微笑说道:“这是自然!” 陆玄楼眼神古怪,忍不住说道:“我劝你还是动用全力为好,免得被我打败后,用麻痹大意来当借口。若真那样,你丢了人不说,还让旁人觉着我也就那样。” 众人一怔,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真以为崔升会手下留情不成?竟然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难道此人真的就没有脑子? 青裳女子心中一动,说道:“崔升,既然如此,苍鹰搏兔,可尽全力。” 崔升眸子闪烁,点点头,说道:“好!” 陆玄楼见状,不禁轻叹:“同境之中,大剑仙弱我一筹,任你全力出手,也不过是螳臂挡车、以卵击石、蚍蜉撼树罢了。” 陆玄楼都有些不忍心欺负这样一个巨擎修士,可他这句话,却将崔升彻底激怒,“等你跪下,我让你再说一遍这句话!” 他一身修为运转,气势骤变,眼神凌厉慑人,蓦地纵步上前,拧腰出拳。 轰! 虚空气流骤然爆鸣尖啸,就见胡佼这一拳,直似一道璀璨刺目的星芒迸发,撕裂空气,势若炸雷。 崔升此拳一出,啸音如爆,星芒耀眼,明显已将此武学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那等威势,镇杀巨擎修士都绰绰有余,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虽愤怒,但并未大意。 陆玄楼神色淡然,不悲不喜,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如若擎天崖壁上的孤峭之松,岿然不动。直至崔升这一拳奔来,他右手探出,随意一拍。 崔升这一拳在陆玄楼面前三寸停顿,再无法寸进,而他的肩膀,则被陆玄楼的手掌拍中。 那一瞬,直似神山大岳压迫在身,都来不及抵抗,崔升躯体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地面一震,其声沉闷,崔升发出痛苦的嘶声,膝盖骨龟裂,浑身颤抖,俊美的脸颊都扭曲成一团。 全场一寂,鸦雀无声。 “这……” 许多人瞠目结舌,脸上的期待亢奋之色凝固,他们只觉眼前一花,崔升却竟这样败了! “抱歉,用力稍重了些,没想到你竟然不堪一击。” 陆玄楼轻声开口,他已保留了大半的实力,唯恐将崔升一拳打死,但为了让崔升跪着,他还是震碎了崔升的膝盖。 “陆玄楼,你可以杀我,但不能辱我!” 崔升愤怒不已,想要挣扎起身。 陆玄楼淡然说道:“刚才可是说好了,谁输了就要跪地思过,你若身,羞辱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整个魔殿。” 陆玄楼话音落下,有两柄飞剑自身后掠出,冲向天幕,随即笔直落下,刺穿崔升双腿,将他订死在地面上,留下一句话来:“将来胆敢直呼本座名讳,那就叫你人头落地。” 陆玄楼目光一扫众人,微微点头,就往魔殿群山踱步而去。 这一刻,看着跪在那里的崔升,那些魔殿弟子的心态都已经变了,惊疑不定,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传闻中,这家伙不是巨擎修士吗?” “他是剑修,杀力不凡!” “就算他是剑修,也不该如此恐怖?” “别忘了,他是宗主钦点的魔殿殿主,宗主的眼光几时差过?” 陆玄楼仅仅出了一拳,就慑服了许多魔殿弟子。 一拳镇压涅盘境武夫崔升,这是唯有轮回境武夫才能做到的事情,这位年轻殿主其实很猛啊! 第四百八十章 登高杀人 踏入魔殿群山,陆玄楼徒步登高,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将沿途景色铭记于心。 一阵威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陆玄楼不由紧了紧身上厚重的裘衣,葫芦岭那一场问剑落下的道伤,让陆玄楼不胜风寒。 陆玄楼登山百丈时,有一位血袍青年拦住陆玄楼去路,神色沉凝,不卑不亢,“黄泉魔殿巨擎修士俞侯。” 那些尾随陆玄楼登山的魔殿弟子顿时兴奋起来。 俞侯,这可是魔殿的风云人物,实力极强,且性情沉稳,比崔升要强上许多,在巨擎层次中,也是一流人物。 “自报家门与境界?” 陆玄楼笑了起来,一眼就看穿俞侯的心思,道:“别怕,我就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只是巨擎修士而已,不是轮回境武夫。” 陆玄楼一术欺天瞒地,他不出手时,俞侯根本就看不出的他的深浅,而崔升败得干净利落,也不怪俞侯估计乱想。 俞侯明显轻松不少,不再废话,拔刀出鞘。一柄炫亮的银白战刀掠出,瞬息之间,俞侯浑身尽是霸烈如潮的肃杀之气。 陆玄楼微微摇头,笑问道:“权势是他人争的,命是自己活的。此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你给你机会退步,你退还是不退?” “请赐教!” 俞侯猛地一声低喝,挥刀暴冲而来,势若离弦之箭,气势惊人。 就见俞侯一挥之间,银白战刀掠空,竟带上一层如燃烧般的青色炎火,怒斩而下,霸烈张扬,凌厉无边,那等威势,让不少人都被惊艳到。 “原想与诸位共事一场,奈何诸位视我我贼寇!” 陆玄楼身影未动,依旧淡然,直至那燃烧般的青色刀锋袭来,陆玄楼骈指如剑,迎刃而上。 铛的一声,刺穿耳膜的爆鸣声响起,俞侯手腕剧烈震动,银白长刀脱手而飞。 他脸色骤变,就要暴退,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已经轻飘飘的拍在他的肩头。 砰—— 地面一震,俞侯那高大身影也跪了下来,双膝砸地,身躯都因剧烈的疼痛而狠狠地抽搐起来。 “怎么会?” 全场死寂,众人皆是惊悚,面面相觑。 一拳一掌,陆玄楼就已经镇压两位巨擎修士,那轻描淡写的姿态,格外震撼人心。 “巨擎修士竟然犹如纸糊般,在他面前不堪一击,难道真如青原太子所说,此人拥有着杀巨擎如杀鸡屠狗的能耐?” 梅韵美眸睁大,内心也震荡不安。 “你……真是巨擎修士?” 跪在地上的俞侯,已是面如土色,难以置信。方才那一掌,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陆玄楼已经丝毫不弱于轮回境武夫了。 “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陆玄楼随口一说,越过俞侯,继续登高。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皆是看到俞侯的身体猛然一震,七窍皆是鲜血横流,身体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陆玄楼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实则是倾力出手,那一掌之后,俞侯的五脏六腑皆是被碾为齑粉,坚硬的骨骼也被震碎,那怕是魂魄也被一并抹杀,再无将来。 陆玄楼给了俞侯退路,俞侯不肯退,那就只有一条死路。 有人想给陆玄楼一个下马威,陆玄楼又何尝不想让他们见识见识他阎君的上山虎威呢? 陆玄楼从未忘记这里是南域,魔道猖獗,道理讲不通的路,那就得用拳头来打通,越是凶狠,越能震慑人心,才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魔道武夫畏惧,从而心生敬意,再生臣服之心。 到了此时,谁还不明白,这位年轻剑修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辣人物? …… 登山三百丈,魔殿长老赵楙被陆玄楼一拳锤将头颅锤入胸膛,死时未曾闭目。 登山五百丈,魔殿客卿余潮兴身死,被陆玄楼一掌拍碎身躯,死状极惨。 登山七百丈,魔殿供奉剑修朱胤身死。陆玄楼以双指折断其本命飞剑,以一缕剑气取其项上人头,留下一具无头尸体。 登山九百丈,陆玄斩魔殿天骄、不死道人亲传弟子隋龙。 登山一千一百丈,陆玄楼再斩魔殿天骄、樵夫亲传弟子钟朗。 登山一千三百丈,陆玄楼又斩魔殿天骄、寒江钓叟亲传弟子贺朝无。 登山一千五百丈,陆玄楼锤杀黄泉宗大长老冯琢族弟冯刻。 登山一千七百丈,陆玄楼剑斩九幽城惜花夫人心腹白皎。这位女修我见犹怜,姿容极好,陆玄楼仍旧不曾手软,一剑斩出,美人身首异处,红颜成枯骨。 陆玄楼以拳开道,徒步登山,始终淡然,笑容和煦,如沐春风,好似不是杀人,而是在赏景,看的梅韵心惊胆战。 巨擎修士无论身在何处,都可称中流砥柱,而陆玄楼一路登高,锤杀九位巨擎,便是将魔殿中流砥柱斩去半数。 ………… 黄泉宗,一处大殿中,离黄泉与第九知相对而坐,身前茶杯倒映画像,将整个魔殿尽收眼底。 “这家伙,是不是有些过了?”第九知皱眉说道。 陆玄楼要立威,她不拦着,可陆玄楼如此立威,魔殿那点底蕴还真不够他折腾! “其实还好!” 离黄泉却是笑道:“在我看来,十个巨擎都比不得一个陆玄楼,即便他能将冯琢、惜花夫人、不死道人、樵夫钓叟一并剑斩,只要他能孤身一人支撑起一座魔殿,其实也没什么。” “那怕他是剑修,底蕴无双,也仅是巨擎而已,即便他极尽手段,斩杀五位轮回境武夫而侥幸不死,道伤复发,雪上加霜,境界必然一跌再跌,再无前路与将来。” 第九知说道:“我只是觉得隋龙、种朗、贺朝无不该死,这三人皆有希望跻身九境巅峰,为我黄泉宗壮大声势。” 第九知虽然看不清似前任魔殿殿殿那样的九境巅峰大能,却也不得不承认,少了这种人,黄泉宗也难免捉襟见肘。 “黄金大势已至,这九州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杰与天骄。” 离黄泉笑道:“一代人,也就二十年,而你我皆在巅峰,也不乎这区区二十年。况且那一线希望,实在渺茫,不值得你我抱有信心,再说了,没了魔殿,还有黄泉宗与九幽城。” “我虽然仅有青原这一个弟子,但一年破七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你那些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合力撑起一座黄泉宗,其实不难。” “那就由他去吧!” 第百八十一章 磕头认错 魔殿议事厅,愁云惨淡,气氛凝重,落阵可闻。 五位轮回境强者沉默寡言,脸色阴沉如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那些原本打算阻击陆玄楼的魔道巨擘更是战战兢兢。 “怎么会这样?” 虽然他们有心让陆玄楼难堪,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九位巨擎强者皆是他们的弟子、亲族、心腹,是他们权势的一部分,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他们才能声势浩大,如日中天。 陆玄楼出手太快,下手太狠,甚至不给他们反应与后悔的时间,就将九位巨擎强者系数斩杀。 “那家伙,完全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啊!”黄泉宗大长老冯琢冷笑不已。 不死道人阴沉说道:“他既然不识抬举,就休怪我们出手无情!” 惜花夫人摇头说道:“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镇压九位巨擎强者,实力之强,恐怕已经不在我等之下,怕是不好对付啊!” 说杀就杀,陆玄楼那无比嚣张的一幕幕,让他们无比恼火与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内心有些忌惮。 樵夫阴沉说道:“他终究是一位巨擎而已,而此处有五位轮回境武夫,他如何能不死?” 冯琢提议说道:“那我们就先斩陆玄楼,再夺大位,如何?” “一言为定!” 不死道人爽快点头。 陆玄楼是离黄泉钦点的魔殿殿主,他原本心有忌惮,不敢妄言杀之,然而此刻陆玄楼不知忘乎所以,率先暴起杀人,那就是死有余辜了。 与此同时,惜花夫人就显得有些犹豫。 与大剑仙问过的剑的陆玄楼,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巨擎修士,五位轮回境武夫联手,当真就可以得偿所愿吗?不见得! 成了,大权在握;败了,生死道消。此事无非就这两种结果,她不得不慎重考虑。 许久以后,惜花夫人轻轻点头,算是做出了选择。 实力决定地位,即便他们成为魔殿殿主,想要与离黄泉、第九知平等对话,也是痴人说梦,所谓的权势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她即便成为魔殿殿主,依旧是第九知麾下的走狗,甚至还不如以前亲近。然而即便如此,魔殿殿主之位依旧诱人,因为一旦成为魔殿殿主,就可不惜一切代价,倾尽魔殿底蕴,由此跻身九境巅峰。 ………… 陆玄楼踏入山巅,来到魔殿议事厅前,有数位魔道强者并立,有男有女,散发着强横的气息,远远胜过登山途中所遇到的巨擎强者,毫无疑问,这些人尽皆是魔道巨擘。 陆玄楼依旧从容,淡然说道:“我不想与诸位动手,还请诸位让出一条道来。” “此路不通,还请阁下原路下山,逢尸跪地。” 这些魔道巨擘以冯隐为首,皆是脸色阴沉,杀机毕露。 “遇山开山,遇水开水,走不通的路,就得用拳头打开。方才上山之时,我曾让人退上一步,那人不肯退,我便杀了九人。”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权势是别人争的,命是自己活的,所以还是请诸位退上一步,抽身事外,静待尘埃落定。” 冯隐戏谑说道:“我若不愿退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就赐你一个死字!” 冯隐不以为然,冷笑说道:“你以为我是那些废物巨擎,是你想杀就杀的吗?” “那就来试试吧!” 陆玄楼说道:“虽然将魔殿强者尽数斩杀,非我所愿,但不听话的狗,还是杀了的好。” “狂妄!” 冯隐暴喝一声,率先出手,见此情景,其他魔道巨擘胆气一壮,也纷纷发狠,随之出手。 陆玄楼点了点头,道:“不错,还算有点骨气,也省的我一一动手了。” 数位魔道巨擘都将各自的一身实力尽数施展,拎着刀枪剑戟等兵刃,以围拢冲锋之势朝陆玄楼一人人杀来。 数位魔道巨擘联袂而动,悍然冲锋,即便是轮回境武夫,怕是都得避其锋芒。 梅韵见此,内心都一阵发紧,可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陆玄楼屹立在原地不动,却堪比一座不可撼动的远古大山,任由那些魔道巨擘冲锋陷阵,都被他轻飘飘的一掌拍飞出去,什么刀枪剑戟,全都无法伤到他分毫,反倒是那些巨擘强者,被陆玄楼拳掌砸中,皆要吐血而退。 半刻钟不到,那些魔道巨擘就横七竖八的滚落一地,无论男女,皆是痛苦呻吟。 “这不可能!” 冯隐被陆玄楼一拳砸中胸膛,胸前塌陷一片,此刻的脸庞遍布骇然之色,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吓到,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废物般的巨擎修修士,且有一身道伤,怎么可能会如此强大? 这可是黄泉魔殿啊! 那些出手的魔道巨擘,在巨擎境界耕耘多年,皆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行走南域,都是足以搅动风云的耀眼人物,可怎么就如纸糊般被打败了? 这家伙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无数的疑惑涌上冯隐心头,让他手脚冰凉,彻底意识到不妙之处。 就在此时,他的身躯猛然一震,察觉到不远处陆玄楼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如剑锋抵住喉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慌乱开口:“我等认输!” “方才让你退,你不肯退,想在想退了,我就要让你退吗?” 陆玄楼负手于背,淡然开口,一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让那些魔道巨擘的心都沉入谷底。 “父亲,救我!” 冯隐当机立断,不等陆玄楼出手,就已高声呼救。 风雷声起,五道身影从魔殿议事厅掠出,横于陆玄楼身前,将那些魔道巨擘护在身后。 “轮回境武夫,终于来了些像样的人物啊!” 陆玄楼将身躯微微挺直,浑身上下有剑意喷薄而出,剑气如江水涌动,一浪高过一浪。 陆玄楼沿途登山,皆以武夫姿态出拳,此刻要以剑修身份出剑了。 陆玄楼收敛笑容,神情冰冷,戏谑问道:“只是诸位觉得,真能在我剑下救人不成?” 冯琢深呼吸一口气,道:“陆玄楼,老夫承认你很厉害,刚才是我们看走了眼,不该让这些人与你为敌。” 说到这里,冯琢眸子中寒芒闪烁,“但你别忘了,这里是黄泉宗,你若真将这些巨擘斩杀,把事情闹大,你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觉得我怕把事情闹大?你们是小人物,惊动不了离黄泉那等大人物。”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们啊,也别自己太当一回事,我若真将你们斩尽杀绝,相信离黄泉不会说半句不是,甚至还会拍手称快,你们信也不信?” “信!” 冯琢咬牙出声,倘若离黄泉宗真的在乎他们的死活,那些巨擎强者就不会死了。 “信就对了!” 陆玄楼爽然说道:“那我就不与蝼蚁一般见识,磕头认错吧!” 冯隐怒道:“陆玄楼,你莫要得寸进尺!” “怎么,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陆玄楼身影一闪,如若一抹闪电般,突兀地出现在冯隐身前,右手一抡。 啪! 冯隐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身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一张英俊脸颊都红肿起来。 “你竟敢打我?” 冯隐羞愤,瞪大眼睛。 啪! 陆玄楼又是一巴掌抽在冯隐脸上,那掌力之凌厉,将其脸颊颧骨都打得塌陷下去,口鼻喷血,一张俊脸红肿如猪头。噗通一声,冯隐跌坐在地,唇中发出痛叫,披头散发,整个人又急又怒,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什么轮回境武夫、黄泉宗大长老,在陆玄楼眼里根本就是形同虚设,所有人都看得头皮发麻,被陆玄楼横行无忌的姿态惊到! “磕头,认错!” 陆玄楼站在向铭身前,俯视开口。 冯隐羞愤难当,嘶声道:“陆玄楼,你……” 不等说完,冯隐的脖子被陆玄楼一把攥住,整个人都被拎起来,而后,像插木桩似的,狠狠掼在地上,双膝砸地,整个人跪了个结结实实,一股难以言喻的涌上心头,冯隐整个人都懵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天地之间皆剑气 诸事过犹不及,陆玄楼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些魔道巨擎斩杀,选择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他也不想以后执掌魔殿时候,犹如孤家寡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而那些魔道巨擎生怕陆玄楼暴起杀人,仓皇退走,转眼之间,山巅之上就只剩下陆玄楼、冯琢、惜花夫人、不死道人、樵夫、寒江钓叟,共计六人。 陆玄楼拱手一礼,笑问道:“诸位是想在议事厅里说话,还是现在此处论道呢?” 议事厅里说话,自然是歹话好说,皆大欢喜;此处论道,则是真刀实枪,各显神通。 “若是言语能让人信服,就不会有那么多争端了,所以还是在此处论道,免得我们谈不拢,都有火气前来,掀了魔殿屋顶,让旁人看了笑话。” 魔殿殿主之位,关于自身权势和大道前程,谁也不会拱手让人,所谓交谈,除了耽误时间,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也好!” 陆玄楼笑道:“诸位或许觉得我陆玄楼是外人,不配做这魔殿殿主。然而弱肉强食的世界,注定是强者为王,不是诸位觉得可以就成,不可以就不成。” 不死道人冷笑不已,“斩杀九位巨擎修士,镇压数位魔道巨擘,你就是强者呢?这种事情,在场的哪一个人做不到?或许会你更出色。” 陆玄楼笑道:“我或许不是强者,但诸位一定不是,否则离黄泉也不会让我做这个魔殿殿主!” “狂妄!” 樵夫性子最为暴躁,怒吼出声,其他四人纷纷怒目相视,暗道陆玄楼狗眼看人低,全然没有将他们当成一回事儿! “我是信口雌黄还是确有其功,手低下自然有真章,稍后可见分晓。” 陆玄楼说道:“厮杀一起,生死难料,谁能笑到最后?谁又会误了身家性命?其实都是未知数,那么我就不得不再问诸位一次,谁愿意退上一步,置身事外呢?” “休说废话,尽管动手,我已经忍不住将你撕成碎片了!” 和不死道人、寒江钓叟不同,樵夫膝下仅有隋龙这一个弟子。那怕隋龙的天赋并不惊艳,樵夫依旧倾尽心血培养,寄予厚望,亦师亦父。而今,隋龙被登山而来的陆玄楼锤杀,樵夫与陆玄楼自然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无二说。 “诸位都是这个意思?” 陆玄楼微微摇头,略显失望,同时对付五位轮回境武夫,其实很不容易。 “诸位都是英雄豪杰,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与诸位争了,不过我想留下来凑个热闹,顺便瞻仰一下诸位的风采,还请诸位莫要介意。” 谁也没有想到,惜花夫人在关键时刻退了一步。 “惜花夫人,你还真信了这小子的鬼话?” 冯琢皱眉不已,惜花夫人与他境界相当,实力想近,借助魔殿底蕴,就有极大可能迈出最后一步,跻身九境巅峰,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放弃的理由,可惜花夫人偏偏在这种是选择放弃争夺魔殿殿主之位,冯琢也猜不出惜花夫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惜花夫人笑道:“突然之间意兴阑珊,索性就不争了。” “当真?” 冯琢不怕惜花夫人不争,就怕惜花夫人在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际,趁机出手,攫取胜利的果实。 惜花夫人戏谑说道:“怎么,我不与你争,你还不高兴了?” “那倒不是!”冯琢摇头说道。 在冯琢眼中,惜花夫人都是最具威胁的对手,陆玄楼与不死道人反倒是次要对手。 惜花夫人抬手指了指天幕,道:“魔殿殿主,事关重大,那两位虽然不曾降临魔殿,却也盯着这里,我既然选择放弃,那两位自然也看的见,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那两位吗?” 冯琢轻轻点头,不死道人露出喜色,平白无故少了一尊劲敌,可喜可贺。 惜花夫人退后数丈,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她会死在陆玄楼剑下,没有根据,也不讲道理,肆虐蔓延,越演愈烈,就好似确有其事,让惜花夫人心神慌乱。 惜花夫人联想到陆玄楼曾经与大剑仙问剑而不死,权衡再三,最终选择激流勇退。 “惜花夫人,你若是足够幸运,不仅可以瞻仰我的风采,还可以瞻仰我的遗容。” 陆玄楼朗笑出声,向前踏出一步,自身小天地显化而出,将所有拉入他的领域中。 这是一座荒凉的世界。 荒原之上,山丘绵延起伏,其上草木枯萎,不见一丝生机,其下埋藏着累累白骨,每一具白骨之上,都插着一柄长剑,一派死寂之象。天幕高处,悬挂一轮血色大日,若是细细观察,就可察觉那一轮血色竟是有纯粹杀气凝聚而成,大日深处,还有一座极为恐怖的杀伐剑阵。而天地之间,皆被凌厉的精纯剑气冲塞,风动即是剑气在动,这剑气皆是三千道剑皆有三千剑光斩出,蕴含大道道韵,那怕是轮回境武夫,都觉得肌肤刺痛。 天上杀气,地下死气,天地之间皆剑气。 这是一处充满了杀戮与死亡气息的领域,也是陆玄楼剑域的全新面目。 这段时日,陆玄楼并非真的是枯坐听风台,无所事事,而是丑漏补缺,缝缝补补,经营这一座剑域。 为此,陆玄楼甚至将天之武库的灵兵利刃都搬迁到这座剑域中,滋养剑气,蕴养杀气,孕育死气,让这座剑域变得无比稳固。而今,除非有大剑仙不惜代价地倾力出剑,否则休想让这座剑域出现一道裂缝。 “你是轮回境剑仙?” 惜花夫人骇然出声,她终于明白她那种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剑域,这是轮回境剑仙才有的手段,而以这座剑域的威势来看,陆玄楼必然不是寻常剑仙,在轮回境的道路上已经走出极远的路程。 “剑仙?” 陆玄楼微微摇头,道:“我仍是一介小小巨擎,只不过是旁人幸运一些,早早就凝聚出一座剑域罢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地面陡然震动,有一柄千丈石剑破土而出,载着陆玄楼升空而起,最终悬浮在虚空中。 千丈石剑倒悬于空,剑柄之处有一张由长剑编制而成的王座,陆玄楼高居王座之上,在看天地,眼神漠然,好似再看一群蝼蚁。 有这一座剑域在手,九境巅峰之下皆可杀,这也是陆玄楼的底气所在。 第四百八十三章 剑斩樵夫 “你早知如此?” 冯琢面色惊怒,扭头看向惜花夫人,他早该想到惜花夫人不会平白无故将魔殿殿主之位拱手让人,更让他恼火的是,惜花夫人明知陆玄楼底细,但言语之中未曾透露一二,让他们大意轻敌。 “我只知道他是剑修,虽是巨擎境界,但曾与大剑仙问剑,着实不知道他竟然已将自身小天地打造成一座剑域。” 惜花夫人苦涩说道,她实在难以想象,剑道天赋究竟要高到何种程度,才能在巨擎境界打造出一座惊世骇俗的剑域?她也终于明白,心比天高的第九知将某些九境巅峰武夫视为蝼蚁,却将陆玄楼的视为同辈中人。 拥有一座剑域,陆玄楼即便不曾跻身轮回境剑仙,也胜似轮回境剑仙。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黄泉殿中,第九知以术法神通将魔殿之事尽收眼底,见到陆玄楼祭出一座剑域,也心神骇然。 当初在葫芦岭,陆玄楼以战养战,跻身巨擎,而后以生死问剑,开辟自身小天地,凝聚出一座剑域的雏形。这才过去多久,陆玄楼就已经将那一座剑域打造成这种模样,那怕是那些所谓的剑仙人物,祭出一座剑域,威势也不过如此。 第九知将陆玄楼视为我辈中人,从不曾轻看陆玄楼,此刻看来,她依旧低估了陆玄楼。 然而一座剑域虽然让众人心神骇然,却不足以让数位轮回境武夫丧失斗志,俯首称臣。 “那怕你是轮回境剑仙又如何,今日依旧难逃一死。” 樵夫眼神凶厉,跃跃欲试,率先祭出自身领域。 樵夫脚下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迅速生长,转瞬而已,就已经化作一颗参天大树,枝桠伸展,遮天蔽日,树叶繁茂,苍翠欲滴。古木摇曳生姿,太乙草木之气喷薄而出,越来越多的萌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眨眼之间,就有一座浩瀚密林出现,一碧千里,而樵夫置身密林中央,脚踩古古,呼吸吐纳,皆是有一番威势在身。 樵夫要些年伐柴砍树,纯粹是兴趣使然,后来遇山砍山,却是别有一番用心。 伐尽满山青翠,缔造心中乾坤,山中草木清香不绝,太乙清气不尽,刀剑加身而不伤,这就是樵夫的真正底牌。 “给我死来!” 樵夫衣衫猎猎,说话时,抽出腰间双斧,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变化,杀机直冲云霄,震得附近的剑气溃散如乱流。 樵夫高高跃起,抡起双斧,卯足了力气,悍然劈砍而下,恰似两道白茫茫的雪亮瀑布席卷而出,璀璨耀眼的锋芒裹挟着恐怖的力量,将厚重的剑气都轻易的撕裂开来。 冯琢、惜花夫人等人见此,都不由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玄楼亦是频频点头,樵夫不愧是魔殿头号猛将,双斧劈出两道银河落地,白茫茫一山,锋芒无匹,远不是百里声秋那等下流剑仙可比。 陆玄楼迈步而出,离开那一柄巨大石剑,背靠那一轮血色大月。 “不知死活,就先杀你,以儆效尤!” 陆玄楼眼神漠然,缓缓点指而出。 这轻描淡写的点指毫无力量,可它却牵引那一轮血色大日,犹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巨锤,狠狠砸向那将两道白茫茫的银河。 紧接着,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炸炸响,那汇聚着樵夫这位轮回境武夫毕生力量的两道银河,寸寸破碎炸开,劲气迸发,溃散如雨。 几乎同一时间,陆玄楼又迈出一步,探出手指如若剑锋,于虚空中一划,一缕轻灵缥缈的剑气横空而起,那灿然夺目的剑光中,隐然有一丝玄妙莫测的道韵流转其中。 樵夫浑身毛骨悚然,脸色骤变。 他早就清楚陆玄楼绝非寻常的巨擎修士,更从惜花夫人口中得知,陆玄楼曾与大剑仙问剑而不死,故而刚才两斧劈出时,他并未有所保留,而是动用了真正的巅峰之力。 可他却没有想到,陆玄楼轻描淡写的一指,就将他的攻势摧枯拉朽的敲碎,这让他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此时,当陆玄楼的那一道剑气斩来时,他甚至有一种来自本能的惊悸和颤栗。 可樵夫也不想想,他没有保留,陆玄楼以下犯上,难道就没有尽全力吗? 那一记剑指蕴含一座剑阵的杀伐功效,这一道剑光则蕴含三千道剑光的道韵。 在这扑面而来的致命气息的刺激下,让樵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拼命。 他手中的双斧骤然爆发雷鸣激荡之声,光华大盛,直似燃烧一般,猛然怒斩而出。 而后,在众人震骇的目光注视下,那一抹剑光犹如鲸吞饮海一般将天地间游荡的剑气吞噬,骤然明亮起来,仿佛蕴含着盛大的光。 樵夫拼命砍出的两斧,悄无声息的被那一抹剑光削成两半,恰似刀锋划过豆腐。 “咔嚓!” 紧接着,樵夫手中那两柄品秩不差、道韵十足的双斧,都随之一分为二,断裂成两截。 而那一抹梦幻般的剑光,带着极致内敛的杀意,轻而易举的就斩在无可防守的樵夫身上。 一缕缕鲜红的血线从樵夫的头顶笔直蔓延而下,经过鼻梁、嘴唇,划过下颌、胸膛,一路而下。 “你……” 樵夫睁大眼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你是想问我究竟使用了什么妖术,让你不能借助那一座山林的太乙草木之气恢复伤势,从而被我一剑斩杀?” 陆玄楼自顾自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既然知道你的底牌,又岂会没有手段呢?在我对你出剑之前,我就已经先对那一座山林出手。” 众人回首望去,那颗古木早就枯死,一座山林也毫无颜色。 死土上长不出鲜艳的花朵来,也不该茂密的森林。 当樵夫祭出领域,让那一座山林扎根荒原的时候,地下死气早就无声蔓延,将一切生机都掠夺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已经倏尔从中间分为两半,扑通扑通倒在地上,血水倾盆泼洒而下。 第四百八十四章 要你命的凶 剑域荒原,剑气呼啸似风,带着一丝丝血腥气味。 冯琢等四位轮回境武夫皆是呆滞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樵夫被一剑劈成两半的身体,似难以置信,又像惊吓过度。 樵夫,这位来自黄泉魔殿的轮回境武夫,之前还活蹦乱跳,叫嚣着要让陆玄楼死无葬身之地,就这样被陆玄楼一剑斩杀了? 点指一剑,骈指一剑,斩杀樵夫这等轮回境武夫,这等威势,何其可怕?若非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焉能轻而易举就做到这种程度? 九境修士高高在上如青天?可在陆玄楼这位剑道巨擎面前,竟然犹如虫子一般被随意捏死! 樵夫死了不算什么,可这代表着陆玄楼真的拥有斩杀轮回境武夫的实力。 陆玄楼这般就将樵夫斩杀,那是不是陆玄楼也可将冯琢与不死道人一并剑斩呢? “陆先生的手段,还真是让我等打开眼界啊!” 冯琢冷冷开口,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气氛。 陆玄楼谈笑风生,戏谑道:“还要与我问剑,就不怕步了樵夫后尘?” 冯琢脸色阴沉如水,冷哼说道:“那怕你剑术通神,也仅是巨擎修士而已,力量终究有限。即便你看似轻描淡写将樵夫一剑斩杀,老夫仍旧觉得你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的也通透。” 陆玄楼轻叹一声,随即收敛气势,缓缓落向千丈石剑上的王座,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样,许久之后,才渐渐平复,脸色也苍白许多。 “此处剑域,凶险者有三:天上的杀气,地下的死气,天地间的剑气。我本就可以随意操控剑域三气,只是不久之前,我曾与大剑仙闻溪有过一场问剑,落下了道伤,心力大不如从前,与人问剑,其实不太敢倾力出剑,唯恐道伤复发,不可收拾,也就说不上随心所欲了。可那樵夫在轮回境武夫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容不得我不倾力递剑,剑域三气皆动,着实耗费了我许多心神。” 陆玄楼话锋陡然一转,随手探出,双指夹住一抹流荡剑气,轻笑说道:“剑斩樵夫,我总共递出三剑。不死道人、寒江钓叟与樵夫境界相当、实力相差无几,我需要递出六剑。你的境界更高些,实力也强些,我需再递六剑。如此算来,拢共十二剑,所以我仍有十足把握,在心力耗尽之前,以巅峰姿态出剑,将尔等悉数剑斩。那么再问诸位,可还要送死?” 陆玄楼明明是疲惫模样,依旧侃侃而谈,像极了装腔作势,不死道人冷笑问道:“若我三人联手围杀,敢问阁下又要递出几剑呢?” “也许更多,也可能更少!”陆玄楼笑道:“其实早该如此,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不死道人与冯琢、寒江钓叟对望一眼,深深看了陆玄楼一眼,随即说道:“那就去你所愿!”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冯琢补充说道,陆玄楼沿途等高,剑斩九位巨擎强者,逼迫数位魔道巨擘磕头认错,倘若让他活着走出魔殿,岂不让人笑话? 陆玄楼仰天长笑,声如雷霆,在剑气中激荡而开,“武夫都能无惧生死,我身为剑修,焉能不奉陪?” 剑域荒原,一场大战拉开序幕。 寒江钓叟率先出手,祭出自身小天地,显化武夫领域。 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蜿蜒盘旋犹如一条巨龙,大河中有一页扁舟,在波浪中颠簸起伏,逆流而上,而寒江钓叟独坐船头,任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大河在虚空中奔流,迎向天幕处的那一轮杀气大日,就见寒江钓叟先是祭出腰间的鱼篓,鱼篓迎风暴涨,竟有万丈之大,寒江钓叟随即甩出鱼钩,扎入那一轮杀气大日,猛然用力将那银白鱼线拉的笔直,使出浑身解数,想将那一轮大日拽入鱼篓之中,以此斩断陆玄楼与那一轮杀气大日的联系。 “如此垂钓,倒也有趣!” 陆玄楼看在眼里,轻笑点头,也无动作,任由寒江钓叟与那一轮杀气大日角力。 与此同时,不死道人也有所行动,只见他袖袍挥动,随手扔出九具木偶,而后双手翻飞,结出复杂法印,竟是将自身神魂一分为九,打入木偶,天地之间就有了九个不死道人。 不死道人的九具分身围成一圈,各自皆印,凝聚一座法阵,而后九座法阵合一,化作一道九天大阵,落向荒原,誓要镇压地下死气,再断陆玄楼一臂。 “这就是道门禁术分魂?” 人有三魂七魄,缺魂少魄,即死即亡。 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道门禁术分魂,可将自身神魂一分为十,即便九魂消亡,一魂苟活,犹可强夺数万生灵魂魄,炼出九道全新魂魄,填补记忆后,境界、实力,却是一如从前。 然而这还不是禁术分魂的极限,曾经有一位道门九天境巅峰道君,为了成就自身大道,将禁术分魂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先将自身神魂分化万千,然后秘密屠戮数国,以千万凡人魂魄凝聚十道真魂,想要以此跻身十境道魁。东窗事发后,数位十境巨头联手,追杀百年,足迹遍布九州五域,才将这位道门天君彻底抹杀。 与那位道门天君相比,不死道人这点微末道行其实算不得什么,不死两字也是虚有其表。 寒江钓叟牵制天上杀气,不死道人镇压地下死气,那天地之间的剑气,冯琢自然是当仁不让。 冯琢先是祭出自身小天地,显化武夫领域,抵消陆玄楼的剑域压制,又祭出一柄墨色道剑。 “老夫年轻时候仰慕剑仙风采,练过几天剑,剑术嘛,还算凑合。” 冯琢手持墨色道剑,悠然开口:“剑名山鬼,还请赐教。” 冯琢身影轩昂,鬓发微白,此时持剑而立,一身气机轰鸣,竟有剑意化作一缕缕罡煞光影,映衬他愈发不凡。 一阵阵恐怖的剑意如潮水般,从冯琢身上扩散,森冷迫人,好似有山鬼悲嚎。 “好剑!我曾与大剑仙问剑,偷学了剑术皮毛,既然你要问剑,那我就让见识见识大剑仙的剑术。” 陆玄楼手指微挑,一柄充斥着煞气的黑色长剑从荒原掠起,被陆玄楼握入手中。 “剑名就一个字,凶,穷凶极恶的凶,要你命的凶!” 第四百八十五章 无物不可斩 石剑王座之上,陆玄楼施施然起身,气息依旧内敛,说不上惊师威势,可那出尘脱俗的风采,却让冯琢不得不承认,以陆玄楼巨擎境界,竟敢直面他这等轮回境大成强者,着实不太寻常。 樵夫身死在前,冯琢更是不敢有丝毫保留。 冯琢眸光一冷,一步踏出,掌中的山鬼剑横空,一道匹练的墨色长剑呼啸而出,直似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朝陆玄楼狂奔而去。 自古剑武是一家,冯琢虽然不是纯粹剑修,可毕竟是轮回境武夫,于剑术一时,有多有涉猎,故而这一剑斩出是,宛若天河决堤,长虹横空般,在这一剑之下,附近虚空中缭绕着的剑气云海,都被震得溃散纷飞。 而在剑域的另一处,惜花夫人的眼中也映现出一道奇观。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挂银河破开云海,垂落人间,甚至能听到哗啦啦的洪流奔腾之音,那是无数剑意凝聚而成的惊涛骇浪,每一道剑气都足以切金断玉,如今汇聚成浩荡洪流席卷而出,威势极为恐怖 惜花夫人惊骇出声,道:“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一位剑修啊!” 众人皆知,天下修士以剑修杀力最强,同境一战,鲜有对手,谁也没有想到,冯琢竟然隐藏着如此底牌,如此一来,陆玄楼的剑修身份就不能带给他丝毫优势,惜花夫人不由替陆玄楼捏了一把汗。 她虽然和冯琢是老相识,但她绝不希望冯琢击败陆玄楼,顺理成章的成为魔殿殿主。倘若真是如此,那她退后一步的举动将显得极为可笑,甚至会成为她数百年修行生涯中的最大污点,让她从此抬不起头来。 然而面对这一剑,陆玄楼神色依旧平淡,甚至露出了些许笑容。 冯琢这个“剑修”倒是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没有本命飞剑的冒牌货。他的剑术虽然不差,在陆玄楼眼中,依旧差了些意思。 陆玄楼曾经与闻溪比拼剑术,以惨败收场,他的剑术就不值一提吗?其实不是。 天然压胜剑术,这绝非空穴来风,闻溪剑术太高,陆玄楼无可奈何,但对付冯琢这种层次的剑修,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位轮回境大成境界武夫,喜武夫姿态倾力出拳,那怕陆玄楼能战而胜之,其实也不轻松,尤其是现在,陆玄楼有道伤在身,倾力出手能有几时,都是未知数。 冯琢本有许多胜算,可他偏偏选择与陆玄楼问剑,走上一条死路,陆玄楼怎么不高兴呢? 陆玄楼面色淡然,手中凶剑随意斩出,看似轻描淡写,可这一斩出时,却似羚羊挂角,天马行空,带着一起玄妙的道韵,落向冯隐剑术破绽之处。 嗤! 如果说,冯琢的剑气,是长江大浪,那么陆玄楼的这一剑,就是乘风破浪的一缕光,看似轻盈,却有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神韵。 虚空如画布,被这一剑轻易劈开,紧接着,冯琢那浩浩荡荡的浪潮般奔涌的剑气,也不出意外的被撕出一道裂缝。 裂缝以惊人的速度笔直蔓延,就如锋利的刀子划开了沸腾的热油,又似一把锐利的剪刀撕开了乱麻。 那锋利的一幕,让惜花夫人眼前刺痛,心神悸动,脸色都随之变了。 “这怎么可能?” 惜花夫人只觉得这一切实在不可思议。 一个年轻剑修,剑气并不算凌厉暴道,却好似拥有无坚不摧的威势,将冯琢那浩荡如大河决堤的一剑轻而易举的破开! 惊天动地的爆鸣响彻,震耳欲聋。那剑气浪潮迸溅扩散时,附近山石草木皆被摧垮碾碎,空气激荡爆鸣。 “再来!” 冯琢猛地深呼吸一口气,他眸子如燃烧似的,须发飞扬。 面对陆玄楼这势如破竹,一往无前般的一剑,强大如他,也不禁吃了一惊,但他没有犹豫,浑身气息节节攀升,手中山鬼剑蓦地斩出。 剑意沸腾! 这一剑斩出时,冯琢将自身的精气神,全数与剑气融合为一。 墨色剑锋斩出时,直似牵引着上千条长河而来,铺天盖地,茫茫一片,极为磅礴浩瀚,直似要把这片天地都淹没! 冯琢曾经就喜这霸绝无双的一剑,将一位轮回境武夫劈开两。 “还算有些意思……” 陆玄楼深邃的眼眸深处,终于被冯琢勾起一抹战意,这一剑让他也感受到了威胁,浑身肌肤也一阵阵刺痛。 不得不承认,以他如今的境界,与冯琢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过境界归境界,远无法代表真正的战力。 陆玄楼一路走来,不是在与人问拳,就是在问剑的路上,更是数次直面闻溪那等大剑仙人物,砥砺出世间绝无仅有的杀伐剑道,一身底蕴之深厚,早就不能以常理衡量,足以弥补境界上的不足,否则陆玄楼闻不敢站在此处,狂言剑斩轮回境武夫。 就见陆玄楼修长的身影上,骤然迸发出冲霄般的凌厉气势,整个人气息如剑,刺破青冥,那淡然平静的气质,随之变得锋芒无匹,恰似剑中人仙。 “敕!” 陆玄楼低喝一声,宛若一群游鱼般的煞气缭绕剑身,陆玄楼将手中的凶剑蓦然刺出,似璀璨的烟火绽放,无数剑芒似星辰般扩散而开,隐然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感。 我有一剑,杀心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无所不至,无物不可斩。 砰!砰!砰! 惜花夫人眼前白茫茫,都看不清楚了,只有沉闷的碰撞爆鸣如密集鼓点般炸响,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而在她的视野中,就见冯琢的那一道道长河似的剑气洪流呼啸,铺天盖地,可尚未曾发威,就被无数剑芒击中。剑芒璀璨若星辰,透发凌厉肃杀之威,竟是将那千百剑气切割成无数细碎纷飞的乱流,不断溃散。 剑气乱流飞溅中,陆玄楼屹立原地,恰似岿然不动的磐石。 当看到这一剑也被挡住,冯琢都不禁色变,眉宇间已尽是凝重之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纵然心中惊疑万分,但冯琢毕竟是久经杀伐的魔道枭雄,处惊不变,依旧全力递出下一剑。 第四百八十七章 属下参见殿主 轰! 万千剑意洪流,从冯琢身上迸发,悉数涌入这一剑之中,直似海纳百川、万流归宗! 这便是冯琢威能最大的一剑,也是他磨砺多年,将之臻至登峰造极的一剑。 此剑一处,以冯琢为中心的近万丈之地,都化作汪洋大海,剑气犹如狂涛怒浪席卷奔腾,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来。 那怕是惜花夫人这等轮回境强者也都坐不住了,唯恐被这白茫茫的剑气给波及,不得不退避,躲得远远的,甚至运转力量去抵抗和化解剑气的杀伐之力。 几乎同时,陆玄楼轻轻扣击凶剑剑身,在阵阵剑吟中,游荡在天地之间的剑气,也如百川归海,汇聚在陆玄楼身侧,化作三千道剑光,而后又并作两道清色剑光,附着在凶剑剑身左右。 陆玄楼倏尔出剑,恍惚间,仿佛有一轮皎洁满月升起,光照剑意汪洋,虚幻朦胧,耀眼瑰丽,又有一轮大日跃出,大放光明,普照云海。 一剑承载日月,映现出一幕不可思议的奇观,这是落月闻家的剑术绝学,此刻却是被陆玄楼施展出来。 陆玄楼没有剑梦那剑心通明的本事,无论何种剑术,只要看过一两遍,就能化为己用,但他愿意花费时间去琢磨那些精妙剑术,将一剑差为无数剑,再将无数剑合为一剑,就知其中真意。 而闻溪剑术,乃陆玄楼生平仅见,更该细细琢磨,所以当初闻溪递了向他多少剑,陆玄楼就学了多少剑。 轰!!! 剑域之中,冯琢一剑如万流奔腾之汪洋,而陆玄楼这一剑,却似日月升空,大放光明。两者争锋,顿时之间爆发惊天动地的轰鸣,滚滚汪洋剑意要么被冻结崩碎,要么被熔炼蒸发,上演出极阴极阳,冰火交融的景象。 轰! 最终,在惜花夫人惊骇的目光中,汪洋般的剑意皆分崩离析般溃败,尽数炸裂开来。 噗! 同一时间,冯琢身影一晃,唇角咳出一口血来,脸庞都变得苍白起来。 冯琢瞳孔扩张,眉宇间写满了难以置信,以往那些年,他极少出剑,可一旦出剑,那怕是轮回境武夫,都要含恨折腰。然而今日,他倾力出剑,非但没有让陆玄楼死于剑下,自己却是负伤咳血。 …… 三剑而已! 冯琢负伤咳血! 无论是惜花夫人,还是不死道人、寒江钓叟,都呆若木鸡。 谁也没有想到,剑气纵横的轮回境武夫,名震南域的黄泉宗大长老,竟然败给一个年轻剑修? 寒江钓叟脸色阴沉,手脚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那一轮大日的血色杀气瞬间爆发,那只青玉般鱼篓不堪重负,裂出一道宽阔的缝隙,那一根银白鱼线从中断成两截。 不死道人脸色大变,冯琢战败本就出乎意料,此刻寒江钓叟也出了纰漏,此刻还有何胜算可言? “罢了!” 不死道人看着意气风发的陆玄楼,内心涌起说不出的苦涩,陆玄楼的三剑,直似剑仙临尘,碾碎了他的所有骄傲与野心。 陆玄楼与冯琢交战之地,岩石碎裂、草木尽毁,地面都出现许多触目惊心的剑痕,如沟壑交错,露出埋葬在地下的白骨,骇人心神。 冯琢咳血之后,整个人如苍老许多,眉宇间有疲惫,也有说不出的惊疑。 “到此为止?”陆玄楼笑问道。 算上斩杀樵夫的两剑,陆玄楼已经递出五剑,且都是倾力递剑,此刻差不多也到了极限,再打下去,他固然可以斩了冯琢,就怕诱发道伤,伤及大道根本,得不偿失。 冯琢苍白的脸颊阴晴不定,许久后,他深呼一口气,眸子冷厉而坚狠,道:“老夫承认,先前老夫是小瞧了你,可这并不意味着,你强于老夫。” “你要找死吗?” 陆玄楼沉凝出声,不死道人和寒江钓叟已经停手,冯琢依旧冥顽不灵,让他心中也生出一抹怒意。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冯琢终究心存侥幸,陆玄楼有一身道伤,也许下一剑,就已是陆玄楼的极限了。 “那就死吧!” 陆玄楼气势骤变,眸子凌厉而冷宫,宛若一尊无情的杀神,一股无形的傲视睥睨之意,充斥在其周身,不悲不喜,视人命如蝼蚁草芥。 陆玄楼身心两处,皆有一股暴戾的杀意蓄积,纯粹到极致,而那一轮血色大日,没有了寒江钓叟的镇压,此刻终于显露锋芒,与陆玄楼遥相呼应,将天幕染成血红色,让陆玄楼的气势极尽巅峰。 陆玄楼祭出那一座十方绝灭剑阵,鲸吞虎饮,以剑气凝聚一道剑光,而后又以三千剑光取代剑阵中枢的三千天兵,以术剑阵杀力最大化。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唯有一抹血色,三尺三寸! 冯琢眉宇间骤然涌现一抹惊悸情绪,内心止不住的颤栗,一股刺骨般的危险寒流,刺激得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拼命。 “杀!” 冯琢大喝,须发飞扬,怒目圆睁,整个人如燃烧般,将那一身的精气神全部灌注于山鬼剑内。 这无疑是这位轮回境武夫最为巅峰的一剑,甚至可以称作他毕生最耀眼的一剑。 这一瞬,冯琢或许应该感谢陆玄楼。 输给同境修士,冯琢或许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可是输给陆玄楼,冯琢意难平。 如果不是遇到陆玄楼,冯琢那怕穷极一生,都无法递出这已有大剑仙三分风采的一剑。 铛! 然而,就在冯琢的出剑的那一刹那,那一道血色剑光已经后发先至,破开他极尽巅峰的一剑,山鬼剑被震得脱手而出,插入地面,剧烈的摇晃,悲鸣不已,而那一抹血色锋芒则笔直的贯穿他的身躯。 猩红的鲜血迸溅飞射,滚烫刺目,冯琢怔怔低头,看着这刺穿自己的一剑,似惘然,似错愕,又似回味…… “修道八百余载,终究梦一场,死在此剑之下,老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声音还在回荡,冯琢的身躯已经溃散。 魔道修士,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在生命的最后,他心中唯有平静与释然。 死亡,冯琢坦然受之。 陆玄楼肃然起敬,轻叹一声,拱手而礼,算是为这位魔道枭雄送行,随后看向不死道人和寒江钓叟,笑问道:“两位呢?” 两人对视一眼,单膝跪地,低头见礼,恭声说道:“属下参见殿主大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赔礼 冯琢身死,不死道人俯首,魔殿殿主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也许是为了将功补过,也或许是为了彰显忠心,不死道人尽心筹办陆玄楼的继任典礼,整个魔殿都沉浸在喜悦中。 自从前任魔殿殿主死在东荒,没有这位九境巅峰大能坐镇,魔殿群龙无首不说,威势也大打折扣,魔殿弟子行走南域,被那些强悍势力看轻,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敢言语得罪。 陆玄楼继任魔殿殿殿,于魔殿而言,可谓是久旱逢甘霖。 虽然此刻的陆玄楼仅是巨擎境界,远不及九境巅峰大能,然而陆玄楼先后剑斩樵夫、冯琢两位成名已久的轮回境武夫,已然有九境巅峰之下无敌的趋势,谁还敢轻看陆玄楼? 而这位新任殿主如此年轻,就已如此恐怖,大道前途,难以想象。 黄泉一脉,一宗一城一殿,离黄泉、第九知,魔殿殿主,三位巨头并驾齐驱。然而同为九境巅峰大能,这三位巨头的实力却有着天差地别,所以长久以来,魔殿殿主不似巨头,更像是离黄泉的小弟,魔殿也不像九幽城那般超然物外,更像是黄泉宗的附庸。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这位年轻殿主跻身九境巅峰,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大剑仙,魔殿将彻底一改往日颓废,真正挺起胸膛,与黄泉宗、九幽城平起平坐。 今日有喜事,将来有大喜事,魔殿岂能不笑出花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魔殿强者也别有心思。 这位年轻殿主是外来人,在魔殿中并无多少心腹,倘若被这位魔殿相中,平步青云都是小事,一步登天也难说,毕竟已有梅韵珠玉在前。 以往,梅韵不过是个涅盘境剑修而已,虽然有些天赋,但这种人物,黄泉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地位能高到哪里去?现在嘛,梅韵仍旧是不值一提的涅盘境剑修,但成了陆玄楼的剑侍,身份就另当别论了! 陆玄楼是剑修,梅韵是他的剑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梅韵就是陆玄楼的不记名弟子,所以那怕是不死道人这等轮回境武夫见了,与之说话,也要和颜悦色,不敢颐指气使。 …… 陆玄楼的继任大殿如期而至,那怕陆玄楼吩咐过不死道人,不必大操大办,依旧热闹非凡。 黄泉宗附庸势力,悉数到场,那怕是那些没有收到请柬的其他势力,也不请自来,不但派出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细心的备上一份厚礼。 然而令所有人疑惑的是,这场外宾如云的典礼中,离黄泉与第九知都没有抛头露面,即便是身为主角的陆玄楼自始至终也不曾现身。 这不免让许多人心中失望,毕竟他们此番前来,都有一番心思,有人要与这位年轻殿殿攀些关系,有人则是想打探这位年轻殿主的底细。 不论实力,就说身份,魔殿殿主永远都是站在南域最高处的大人物,那怕是十大霸主级势力,都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黄泉宗的三位巨头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死道人只好喧宾夺主,招待八方来客,有些不知情的人,甚至将不死道人当成魔殿殿主,连连祝贺,吓得不死道人慌忙解释,生怕被陆玄楼误会,以为他心有不轨,将他一剑斩杀。 这位新殿主虽然年轻,却不愧是剑修,杀伐极为果断。 “不死道友,小僧与陆殿主是旧相识,有些事情想和陆殿主当面说过!” 这一次,合欢宗派出魔佛悲苦前来贺礼,他等待许久,才有机会和不死道人说话。 在合欢宗得到消息,陆玄楼成为魔殿殿主的时候,他就两股战战,那怕是春娘娘与欢喜和尚这两位巅峰大能都寝食难安。 先有第九知,后有陆玄楼,合欢宗相当于得罪了大半个黄泉宗,如何能不心忧?除了那一份微不足道的贺礼,合欢宗又备下一份重礼,有心化干戈为玉帛。 “魔佛悲苦,但殿主大人岂是相见就能见的?” 不死道人冷笑连连,合欢宗与殿主大人之间的恩怨,他也是听说过的。 两位九境巅峰大能联袂而动,更有一位大剑仙助阵,居然杀不死一位巨擎剑修,合欢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说到这里,不死道人对合欢宗的怨念就很深了,倘若不是合欢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有陆玄楼后来居上?魔殿殿主或许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魔佛悲苦瞧出不死道人心中所想,无语至极。在离黄泉和第九知的眼皮下底下杀人,这是合欢宗能做到的事情吗? 不死道人言语之间,冷嘲热讽,魔佛悲苦却也只能低声下气,“还请不死道友通融一声!” “那我也就与你说句实话,殿主大人,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不死道人说了句实话。 陆玄楼斩杀樵夫、冯琢,逼着他与寒江钓叟俯首,坐稳魔殿殿主之位,将魔殿诸事交由他处理,就带着梅韵回了听风小院。而他若有指令,要么召不死道人前往听风小院,要么是梅韵代为传达。 …… 听风小院,听风台! 离黄泉与陆玄楼对弈,青原在一旁观棋。 “你出身皇族,竟然不善应酬一事,叫人大失所望啊!” 离黄泉落下一子,陆玄楼已是满盘皆输,他是臭棋篓子,要不是离黄泉让着,早就大败亏输了。 “于强者而言,迎来送往之事,最是无用,拳头大不过天,道理就大不过天,道理不够大,有再多朋友,都是锦上添花。” 陆玄楼重新摆好棋盘,臭棋篓子自然是越爱越爱下,不赢上一棋,总觉得不自在。 离黄泉一边落子,一边说话,“欢喜和尚托春娘娘,春娘娘又托我带给你一句话,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陆玄楼笑道:“这就怕了?怎么说都是巅峰大能,不该这样啊!” “不是怕你,是怕你和第九!” 离黄泉笑道:“你是魔殿殿主,第九是九幽城城主,而我黄泉宗历来都有巨头议会,倘若你与第九达成一致,向合欢宗拔刀,黄泉宗也不能置身之外,必要时候,那怕是我都得倾力出手。” “说到底,还是怕你啊!” 陆玄楼笑道:“说起来,还是委屈你了,明明有实力独断乾坤,却有受制于第九城主和我。” 离黄泉笑道:“众志成城,众谋而行,我倒是觉得挺好。” “说实话,我很想与合欢宗问剑一场,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姑且就不计较了。” 陆玄楼想了想,此刻境界还低,杀力不够,远不是问剑时候,那就留待将来。 离黄泉笑道:“欢喜和尚这一次诚意满满,备了一份重礼,你也不算亏。” 陆玄楼唤来梅韵,吩咐说道:“告诉合欢宗来人,东西留下,人,滚蛋!”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天下大势 听风小院,陆玄楼愿意输,离黄泉也乐意赢,就这样下了百八十局,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两人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陆玄楼收拾好棋盘,轻轻挥袖,桌案上就多出一套茶具,两人一边饮茶,一边说话。 “棋艺不精,让宗主见笑了。” 离黄泉茗一口茶,就着茶香回味棋局,别有一番滋味。 离黄泉轻笑说道:“不是你的棋力差,而是我的棋力太高了。” 陆玄楼微微摇头,笑道:“不是宗主棋力高,而是我的棋力太不济事。” 就棋力而言,离黄泉其实一般,与那些棋道圣手相比,就更不值一提,但与陆玄楼相比,离黄泉就是不折不扣的高手了。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 离黄泉笑道:“你剑术奇高,城府极深,命就更硬了,倘若棋力不差,那就没道理了,我亦是如此。” 陆玄楼笑问道:“您这是自谦,还是自夸呢?” “两者兼而有之吧!” 离黄泉说道:“棋力不够高,小事;剑术不够高,大事。所以你打算何时破境呢?” 陆玄楼若有所思,随即轻轻叹气,摇头说道:“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离黄泉笑道:“破境一事,与你而言,犹如喝水吃饭,什么时候都是时候。” 半年之前,陆玄楼问剑闻溪,以此成就巨擎,此后半年,陆玄楼已臻至巨擎巅峰,跻身剑道巨擘,破境速度之快,令人啧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陆玄楼的秘密,离黄泉宗不想过问,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 陆玄楼虽然剑斩冯琢,慑服魔殿强者,但他的威势仍旧不足以震慑那些在南域横行无忌的魔道枭雄,于黄泉宗而言,这样的魔殿殿主可有可无。 陆玄楼固然拥有大好将来,可当下就不重要了吗?不是不重要,而是最为重要。 而今,陆玄楼身为魔殿殿主,坐拥魔殿数百年的底蕴,那怕有一身道伤,但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都可跻身轮回境。 “我想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轮回境。”陆玄楼肃然说道。 “所以呢?” 陆玄楼说道:“在此之前,我需要寻得与我大道契合的本命飞剑,耗费大把光阴蕴养本命飞剑,然后问剑不断,以此砥砺剑锋,待时机成熟,才会跻身轮回境剑仙。”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修行一事,犹如登高望远,要一步一脚印,脚踏实地,更要瞻前顾后,否则一脚踏入死路,近退两难,大道无望。” 离黄泉笑道:“然而如今你是魔殿殿主,身在高位,关乎一殿前路,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你想当然的随心所欲。” “大世即是乱世,唯有一人能称尊,三教问道,两族问剑,已然近在眼前,九州天下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中。” 离黄泉继续说道:“陆啓、莫惊春先后打破桎梏,跻身十境巨头,将那条被封堵的道路提前撕出一道裂缝,已经有九境巅峰大能跻身十境巨头,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九境巅峰大能跻身十境,那条被封堵的路就会被彻底打通,动荡也随之而来。而这一场动荡中,想要在祖师堂中续上香火,最不济也得有一位九境巅峰大能坐镇才行。那么我问你,黄泉宗有我,九幽城有第九知,魔殿有什么?一个陆玄楼,一个不死道人,一个寒江钓叟,我一巴掌能拍死三个!” 陆玄楼默然问道:“跻身十境巨头,就那么容易?” “千年以来,两族从未有人或妖跻身十境巨头,积攒了数之不尽的气运,跻身十境要比过去容易许多。再说了,能跻身九境巅峰,那个不是惊艳绝才之辈?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自然跻身十境巨头。更不提还有你父皇推泼助澜,先有天妖陆吾修成妖神躯,后有慕容秀跻身十境大剑仙,惊动了整个妖族。据说伏帝关方圆万里,都已经被打成废墟了。” 离黄泉顿了顿,继续说道:“九州天下也一样,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尤其是南域,更是一处是非之地,无论是我,还是薛笑狂,只要有人跻身十境,儒释道三教必将以雷霆之势覆灭南域魔道。” 陆玄楼皱眉问道:“你已跻身十境?” “那倒没有!不过我已有破境之道,最多一年,便能跻身十境,而薛笑狂那边,或许要更快些,甚至已经跻身十境巨头了。” 离黄泉淡然说道,他要凭借心中魔道和三教学问跻身十境,想以魔道压三教,稍有差错,则功亏一篑,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因此不得不耗费大把光阴,理清脉络顺序,分出主次先后,所以慢了许多。 “你们是前辈,我是晚辈,已失先机,若不能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轮回境,如何与诸位前辈大道争锋?” 陆玄楼说道:“我之破境,唯有问剑一途。魔殿底蕴虽无用处,却也不能白白浪费,就让不死道人以魔殿底蕴跻身九境巅峰,先撑上一段时日,待我剑术大成,再来重振乾坤。” “如此倒也可行。” 离黄泉戏谑说道:“只是不死道人跻身九境巅峰,魔殿就未必是你的魔殿了。” “我能压他一时,就能欺他一世。” 陆玄楼冷笑说道:“不死道人乖乖听话也就罢了,他若真有异心,我将武夫姿态跻身轮回境,将其锤杀,而后自斩一刀,重回巨擎境界,再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九境就是了。” 离黄泉点点头,笑道:“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那我就再送你一桩天大的机缘。我黄泉宗有元屠、阿鼻两剑,皆是杀伐大器,与你大道契合,以此为本命飞剑,那么你的杀力之强,前所未有,将来不复再有,即便是闻溪这等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的远古,也远不及你。” “元屠、阿鼻两剑,拱手送人,宗主的大手笔吓到我了?” 陆玄楼心神惊骇,元屠、阿鼻两剑,是黄泉宗镇宗之器,说是黄泉宗最大底蕴都不为过,非宗门生死存亡之离,不得动用,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即便陆玄楼是魔殿殿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离黄泉傲然说道:“不是有两剑镇压气运,黄泉宗就是黄泉宗,而是有我离黄泉,黄泉才是黄泉宗。” 陆玄楼拍手而笑,道:“这才是魔道第一人该有的自负,风流不消说,那元屠、阿鼻两剑,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四百九十章 陈凶来意 红叶秋山,听风小院,陆玄楼独立听风台,俯瞰山景,山中风声如耳,犹如美人奏琴,如泣如诉,伶仃动听,手指虽风声敲动,乐在其中。 在他身后,不死道人与寒江钓叟垂手而立,格外恭敬。陆玄楼不说话,两人也不敢打扰这位年轻殿主的雅兴。 许久之后,陆玄楼缓缓落座,煮好茶水,轻抿一口,茶香浸入肺腑,细细回味,直至茶香消失,才开口说道:“本殿最近要闭关一段时日,有些事情需要交待两位。” “殿主大人尽管吩咐,我二人一定尽心竭力。” 不死道人拱手说道,这位年轻殿主虽然是初来乍到,但胜在杀伐果断,决断魔殿诸事,立下许多规矩,敢有不从者,唯有一个死字,可谓积威深重,那怕是他与寒江钓叟在这位年轻殿主年前,也是小心翼翼,生怕错了只言片语,就以凄凉收场。 陆玄楼随意挥动袖袍,扔出一物,不死道人连忙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魔殿宝库的密钥。 魔殿宝库中,有魔殿积累数百年的底蕴,天材地宝无数,其中更有一份特殊底蕴,足以让轮回境武夫跻身九境巅峰,所以长久以来,宝库密钥非魔殿殿主不能持有。此刻,陆玄楼竟是将魔殿密钥交给不死道人,让他又惊又喜,满腹疑惑,揣摩陆玄楼此举有何深意。 陆玄楼轻声说道:“自今日起,你持密钥,可随意进出魔殿宝库,也可随意使用其中任何资源,包括那一份特殊底蕴。而本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跻身轮回境巅峰。” “殿主大人,此话当真?” 不死道人惊骇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玄楼,随即露出狂喜之色。自古以来,修行一途,财侣法地,财字当头,没有财力,那怕你是天纵之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寸步难行。 “君无戏言!”陆玄楼淡然说道。 不死道人喜极而泣,能跻身轮回境,资质自然不差,可他想凭自身力量跻身九境巅峰,也是希望渺茫。他原本以为,陆玄楼横空出世,魔殿底蕴已经与他无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跻身九境巅峰,没有想到柳暗花明,来的竟是如此之快,让他好似活在梦里。 “属下这就回去准备,着手闭关破境之事,以最短时间跻身九境巅峰,定然不会让殿主大人失望。” 不死道人掷地有声,魔殿的那一份特殊底蕴,本就是为了他这种层次的轮回境武夫量身准备的,破境一事,应是水到渠成,就看时间长短而已。 “退下吧!” 不死道人满心欢喜的走出听风小院,浑身轻飘飘,好似在云里雾里。 “寒江独钓,煮鹤焚琴,即是雅事,也是幸事。本殿知道你性情雅淡,从不插手魔殿诸事,奈何世事不由人。” 陆玄楼对寒江钓叟说道:“魔殿积弱已久,不似黄泉宗、九幽城那般人才济济,九境武夫唯有你与不死两人而已。本殿与不死道人即将闭关,不得不请你支撑魔殿了。” “属下愿为殿主肝脑涂地,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堕了魔殿威风。” 寒江钓叟很是为难,他是三流货色,怎敢执掌魔殿这个庞然大物呢? 陆玄楼不以为然,“一时而已,撑过就好。你尽管宽心,也别有什么压力,诸事从情从权,你有主张就好,无论结果好坏,本殿皆当你有功无过。” “属下领命!” 陆玄楼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寒江钓叟仍旧推三阻四,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 “大人,九幽城陈凶求见。” 陆玄楼刚刚将寒江钓叟打发,准备前往黄泉宗禁地,着手本命飞剑一事,就见梅韵匆匆走入听风小院。 “他怎么来了?” 陆玄楼嘀咕一句,随即说道:“请进来吧!” 很快,陆玄楼就见到了陈凶,与两年前相比,陈凶强了许多,也变了很多。 “陈凶见过陆殿主!”陈凶微微躬身,抱拳见礼。 陆玄楼戏谑问道:“见到本王,为何不跪呢?” 陈凶沉声说道:“您是魔殿殿主,可我是九幽城弟子,没有跪见的道理。” 陆玄楼点点头,随即笑道:“可我是大魏的亲王。” 陈凶一怔,沉默半晌,叹气出声:“但我已经不是大魏武夫了。” “哦,是这样啊!” 陆玄楼轻声呢喃,神色惘然,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坐吧!” 陆玄楼过回过神来,请陈凶落座,将煮好的茶水推到陈凶身前。 这一举动看似寻常,落在梅韵眼里,却是非比寻常。 要知道,即便是不死道人与寒江钓叟,也只能站着与陆玄楼说话,而迄今为止,能与陆玄楼对坐者,也唯有离黄泉一人而已。梅韵不由好奇,陈凶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让陆玄楼如此礼重。 虽然早就做出了选择,此刻的陈凶仍旧是五味杂阵。 “人各有志,其实很好,既然你已不是大魏武夫,那就以朋友身份说说话吧!” 陆玄楼问道:“听说你订亲了,几时成婚?” 陈凶答道:“师尊那边已经定好了日子,过些时日就成婚。” “那就有些可惜了,我近日就要闭关,时日应该不会短,怕是沾不上喜气了。” 陆玄楼继续说道:“那谢风柳我见过,很不错的姑娘,也配的上你。不过颜沉鱼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在东荒的时候,陈凶与颜沉鱼就有些情愫,陆玄楼也瞧见了些。 陈凶苦涩说道:“她将来名满天下的大剑仙,和我这个臭名昭着的魔道武夫纠缠不清,那会毁了她。” 陆玄楼摇头说道:“这是理由,但不算交待。” 陈凶说道:“不是书生负心,武夫也负心,就当陈凶已经死了吧!” “憔悴一双人,能消几个黄昏?情之一字最伤人,也最难解。” 陆玄楼微微摇头,随即说道:“此番寻我,所谓何事?” 陈凶恳切说道:“我求请陆殿主救一救师兄浮屠。” “浮屠?他也在南域?” 陆玄楼诧异出声,当初被东荒强者追击,浮屠与他中途走散,两人就断了联系,没有想到,再一次听到浮屠的消息,竟然是在南域。 第四百九十一章 陆玄楼与浮屠共患难一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情分不浅,浮屠有难事,陆玄楼就没有袖手旁观的说法,当即一连三问。 “浮屠现在何处?所遇何事?又是那个不长眼的与他过不去?” 陈凶回答说道:“师兄此刻就被关在九幽城的死狱。” 九幽城死狱,其实是一处禁地,其中遍布幽冥之花,最喜吞噬武夫鲜血、修士神魂,武夫修士踏入其中,被幽冥之花附着在身,如在地狱,生不如死。后来,第九知施展通天手段,将那一座禁地打造成牢笼,将敌对武夫关入其中,以其血气、神魂蕴养幽冥之花,培育出九幽升仙草。 一株九幽升仙草入腹,根骨极尽升华,那怕是凡夫俗子,摇身一变,亦有天骄风采。 “他得罪第九知呢?” 陆玄楼微微皱眉,以第九知的霸道,未必会给了他面子。 “前些时日,师尊率九幽城强者攻伐合欢宗,有九幽城强者立下大攻,师尊赐下一株九幽升仙草。师兄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趁那位九幽城强者外出之际,悍然出手,将其斩杀,夺得九幽升仙草。师尊闻听此事,勃然大怒,派遣九幽城强者追杀浮屠,浮屠屡次走脱,还杀了不少九幽城强者,最后是师尊亲自出手,将浮屠擒拿,打入死狱,说是要以浮屠血气、神魂在蕴养一株九幽升仙草。” 陈凶娓娓道来,陆玄楼不由色变,浮屠被关在死狱最深处,随时都有可能被幽冥花将血气、神魂吞噬一空,危在旦夕。 陆玄楼怒道:“事关重大,怎么现在才说?” “浮屠入狱之时,殿下也是重伤垂死,我哪里见的到您呢?我曾多次求情,奈何言语轻微,师尊听不进去。” 陈凶说道:“如今您是魔殿殿主,与师尊平起平坐,您若开口,师尊或许会网开一面,饶浮屠一命。” …… 九幽城,城主府。 陆玄楼等待许久,终于见到了第九知。 “听说你要闭关,怎么跑到我九幽城来了?” 第九知看一眼站在陆玄楼身边的陈凶,心中了然。 第九知明知故问,陆玄楼乘机出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第九知淡然摇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陆玄楼不由一怔,如传闻中一样,第九知是极为霸道的女子。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说一说的!” 陆玄楼笑道:“我与浮屠是生死之交,还望城主给我一个薄面,网开一面,饶他不死,我愿替浮屠向城主赔礼道歉。” 第九知摇摇头,说道:“先有合欢宗截杀谢风柳,后有浮屠斩杀九幽城强者,我若放了浮屠,那些个不识抬举的,或许就真当我第九知是好欺负的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凡事都可以商量嘛,只要第九城主愿意手下留情,我无有不应。” 第九知的点点头,饶有深意的看一眼惜花夫人,随即戏谑说道:“倘若我要魔殿的那份特殊底蕴呢?” “这……” 陆玄楼略显迟疑。 “怎么,舍不得了?” 第九知晒笑说道:“想来也是,凭借那一份特殊底蕴,足以让你跻身轮回境,甚至有极大可能跻身轮回境巅峰。他人性命岂能比得上自身大道,舍不得才是常情。” “那倒不是!” 陆玄楼轻轻摇头,道:“我已经将那份特殊底蕴让给不死道人,朝令夕改,出尔反尔,着实不合适。这样吧,第九城主宽限我一段时日,容我再筹备一份底蕴,此之魔殿那一份,分量只会更重,第九城主意下如何?” “你倒是大方!” 第九知轻叹出声,“看来那浮屠在你心中分量也不轻啊!” 陆玄楼点了点头,道:“患难之交,犹如兄弟。”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成了,那么我们就在说一事。” 第九知正色说道:“待你跻身轮回境,要与我一道攻伐合欢宗!” 这才是第九知的真正目的,瑕疵必报才是她的本性。 看在离黄泉的面子上,她原本也不想大动干戈,想给合欢宗一个教训,就草草了事,奈何欢喜和尚和春娘娘不识抬举,在葫芦岭与她厮杀一场。 “好说!” 陆玄楼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那怕没有第九知,他也饶不得欢喜和尚和魔佛悲苦。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觊觎他的东西,还想要他的性命? “如此,就算妥了!” 第九知满意点头,吩咐惜花夫人带着陆玄楼前往死狱。 …… 九幽城死狱建在地下,终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寒气逼人。 来到死狱最低层,入眼便是两排囚牢,每个囚牢中都关押着一位九境武夫。 “好大的手笔!” 陆玄楼感慨不已,这座死狱中,竟然关押着十二位轮回境武夫。 “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得罪了城主大人,死不足惜!” 惜花夫人见多不怪,带着陆玄楼来到一处囚笼。 踏入囚笼的一瞬间,陆玄楼就察觉到一股骇人的杀意,随即便有一道身影暴杀而来,不过有四根锁链扯住他的四肢,让他停再陆玄楼身前咫尺距离。 浮屠蓬头垢面,长发乱蓬蓬的,覆盖面目,陆玄楼竟是差点没有认出来。 “陆玄楼?你也被那臭娘们抓进来了?” 浮屠却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陆玄楼。 “混账东西,胡言乱语!” 陆玄楼一脚踹在浮屠胸膛,将他踹回囚笼,轻轻打个响指,四周有无数火焰升腾,照亮整个囚牢。 陆玄楼走进囚牢,坐在浮屠身前,拿出一张桌案,搬出几坛烈酒,摸出几株道门蕴神香,插在桌案两侧。 浮屠笑了笑,就坐了下来,端起酒坛,打开泥封,鲸吞虎饮,连饮数坛美酒,美美的打个酒隔,道:“好久没有真么痛快过了!” 陆玄楼戏言道:“几日不见,怎么这般狼狈啊!” “你有能好到哪里去?”浮屠没好气道。 因为道伤的缘故,陆玄楼的脸色依旧苍白,好似大病初愈,看上去有气无力。 “五十步笑百步,比你好一些。” 陆玄楼也不着急带浮屠出去,对饮过后,各自诉求际遇,唏嘘感慨不断。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是陆玄楼 因为陆玄楼是魔殿殿主,浮屠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魔殿 辗转飘零两年有余,其中少不得辛苦遭逢,浮屠早已跻身轮回境,顶替樵夫的位置,那是绰绰有余。 浮屠虽是魔修,但他曾经是大魏王侯,看似鲁莽嗜杀,腹中谋略却是不输他人,有浮屠坐镇魔殿,陆玄楼倒是可以安心闭关了。 魔殿先有一位横空出世的殿主,后有一位从天而降的副殿主,自然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语。 陆玄楼不屑去解释,却不得不劝慰寒江钓叟一番,毕竟刚让寒江钓叟主持大局,就让浮屠大权在握,此事是他陆玄楼做的有些不地道了。 不过,寒江钓叟也看的很开,他是江上渔翁,哪里会处理那些宗门琐事?有浮屠担此大任,他求之不得。再说了,陆玄楼虽然让浮屠执掌魔殿大权,但许诺给他的那一份破境底蕴依旧作数,不算亏待于他。 …… 黄泉宗,离黄泉与陆玄楼有说有笑,缓步登山。 山巅之处,有一座古老沧桑的大殿,牌匾之上刻有三个龙凤飞舞的大字:黄泉殿! 于黄泉宗弟子而言,这一座黄泉殿就是宗门象征,只要这座大殿还在,黄泉宗就在。 离黄泉推开黄泉殿大门,带着陆玄楼踏入其中,眼前豁然开朗,这竟然是一方小天地,飞禽走兽,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两人在小天地中穿梭,越过山川河流,最终在一处悬崖峭壁停下脚步。 陆玄楼向下看入,唯见一片血色汪洋,浩瀚无边际,极目远望,隐约可见一座岛屿,悬浮在血海中,随破浪摇曳。 “元屠、阿鼻两剑,就在那一座岛屿上,要想拔剑,就得先趟过这一座血海。” 离黄泉说道:“这一座血海有纯粹杀气凝聚而出,嗜人心魂,武夫踏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丧失理智,堕入魔道,沦为杀戮的傀儡。而元屠、阿鼻两剑,皆是绝世凶器,剑下亡魂无数,亡魂死而不散,环绕两剑周围,万鬼哭嚎,悲声一片,但凡杀心不稳,那就是一具白骨了。” 陆玄楼说道:“听着不是很凶险啊!” 离黄泉微微摇头,道:“剑乃杀人器,剑修乃杀人着,元屠、阿鼻两剑为杀而杀,与所有剑修皆是大道契合,欲以此两剑为本命飞剑的剑修不再少数,可结果如何呢?曾经有数位大剑仙来此血海求剑,不过徒添几骨罢了。” 陆玄楼惊诧说道:“这血海看着也不算出奇,大剑仙竟然趟不过去?” “这与境界无关,而与心性有关。” 离黄泉说道:“无论是谁,杀了人,背可了罪,造了孽,难道就没一点愧疚?在这片血海中,但凡有一丁点愧疚,就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 陆玄楼不以为然,道:“我身在王侯家,九浊一清,不管是非过错,当杀则杀,不能有愧,也不敢有愧,所以无愧。” “那就很凶险了。” 离黄泉笑道:“在这一片血海中,你的杀心、你的杀性会被无限放大,倘若遏制不住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杀戮欲望,你的心神就会崩灭,沦为剑奴,永生沉沦于血海中,再无将来与轮回。” 陆玄楼摩挲着手指,意味深长说道:“听着很有趣,但宗主怎么会如此清楚呢?” 离黄泉笑道:“我曾经就走过这片血海,登上那座岛屿,驱散无尽冤魂,将两剑轻轻拔出。可我不是剑修,就不需要本命飞剑,这两剑于我而言,犹如鸡肋,食之无味,所以我又将两剑轻轻放下。” “不是食之无味,更不是弃之可惜。” 陆玄楼笑道:“是你觉得离黄泉,即便没有那两剑,仅凭一双拳头,仍旧可以纵横捭阖,于南域称尊,于九州天下称雄,于此世无敌。” “我虽是魔道巨头,却最不喜杀人一事。 离黄泉语重心长说:“魔亦有道,魔道非杀道,不是随心所欲的想杀就杀,也不该是穷凶极恶的滥杀无辜。人心善恶并不好说,人间正邪也不绝对,我辈武夫从心自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便是最好。” 陆玄楼沉思许久,骤然仰天长笑,鼓掌连连,道:“什么魔道第一人,什么身兼三教学问,什么以魔压道,都是障眼法。我即是道,这才是离黄泉真正的大道啊!” “不错!” 离黄泉并不否认,笑道:“读尽三教书籍,成一家学问,历经沧海桑田,看斗转星移,游戏红尘人间,尝人生百味,不就是为了寻一个真我吗?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寻得真我,如此一来,血海不可隔,冤魂尽退散,而后两剑在身,天下皆知你命。” “道在何处?道在心中!” 陆玄楼爽笑说道:“我不知道何谓真我,但我知道我是陆玄楼,我将坐我自己的陆玄楼。” 话音落下,陆玄楼向前迈出一步,踏在血海上空。 这一瞬间,血海翻滚,涌起惊涛骇浪,拍向陆玄楼,血色海水瞬间化作无尽的杀气,随着陆玄楼的呼吸,顺着皮肤毛孔,涌入陆玄楼的身体,将陆玄楼漆黑深邃的眼眸都染成红色,让陆玄楼浑身都充斥着暴戾的韵味。 然而陆玄楼神色清明,忍不住嗤笑一声,那怕在精粹的杀气,不见鲜血,终究少了许多意思。 陆玄楼背负手前行,脚步四平八稳,任由血海将他吞没,神色古井无波。 “后生可畏啊!” 离黄泉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感慨一声。 当年让数位大剑仙折戟沉沙的血海,陆玄楼竟是视而不见,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积攒了数百年的纯粹杀气竟然撼动不了陆玄楼的心神分毫。 既然这一座血海拦不住陆玄楼的步伐,那岛屿上的孤魂野鬼也就挡不住陆玄楼。而这期间,也许会有些波折,但元屠、阿鼻两剑有主,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离黄泉的身影渐渐淡薄,最终消散于无形,而在那血海中,波澜如怒,黑衫少年踏步而行,神采奕奕飞扬。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就一个字,杀 南域,黄泉宗。 入冬时节,便有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整个黄泉宗犹如粉妆玉砌,胜似天上广寒宫。 这一场大雪与众不同,自第一片雪花落下时,便一发不可收拾,绵延数月,积雪千百丈,即便架起火炉,仍旧有丝丝缕缕的寒意侵入肺腑,甚至是轮回境武夫将灵气运转周身,也难以驱散这股寒意。 而最近几日,这场大雪更是得寸进尺,越下越大,就在众人好奇几时可止的时候,有一道剑光自黄泉殿升起,直冲霄汉。 这一道剑光殷红如血,仿佛蕴含着盛大的光,甫一出现,就将方圆百里的山河染成血色,而剑光所蕴含着的暴戾杀意,也让气温急转直下,飞扬的雪花仿佛被冻结在半空中,顺着脉络延伸,足有巴掌大小,无数雪花连接在一起,交织出晶莹剔透的雪幕,自天幕高处垂落人间,将天地也网罗其中。 此等奇观,天下所未有也! “这是……” 有武夫心生好奇,伸手触碰那一道雪幕,竟有一股精粹杀气骤然爆发,将其一条臂膀轰成齑粉,滚烫鲜血飞溅,落在雪幕,犹如点点梅花。 “原来如此!” 有境界高深的武夫心中了然,看向千百丈的积雪,眼眸中尽是惊骇之色。 这一场匪夷所思的大雪因杀意而生,这杀意之恐怖,竟是能篡改天地气象,简直是闻所未闻。 “成了!” 一处庭院中,离黄泉青衫落拓,看着那一道血色剑光,饮然而笑。 唯有踏入那片血海,唯有那直面万鬼,方能知晓其中凶险。 不过数月而已,陆玄楼就已趟过血海,越过冤魂,炼出两柄本命飞剑,着实出乎离黄泉的意料。 元屠、阿鼻两剑虽然没有剑魄,却有杀性,要将两剑炼化为本命飞剑,其中艰难险阻数不胜数。他本原以为陆玄楼用上三年五载将此事做成,都算极快,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得尝所愿了。 “看来我仍旧是小瞧他了。” 离黄泉轻叹出声,随即挥动衣袖,竟有一股浩然之气喷薄而出,震碎雪幕,如雨落人间,浩然之气落地生根,千百丈的积雪转瞬烟消云散。 …… 黄泉殿中,血海消弭,冤鬼退散。 陆玄楼盘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呼吸吐纳,原本深邃漆黑的眼眸此刻已成赤红色,眼角处有两道黑红相间的雾气飘扬,犹如鲜血在眼中流淌。 那一身浓郁而纯粹的杀气难以压抑,肆无忌惮的流荡在周身上下,牵引着一身剑气,也难以控制,杀气与剑气横飞,衬托着陆玄楼,犹如一尊无情而暴戾的凶神。 陆玄楼缓缓起身,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血海,若有所思。 虽然有惊无险地将元屠、阿鼻两剑炼化为本命飞剑,但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如现在,他内心深处竟有一股杀人吮血的冲动欲望,以至于那一身杀气也无法压抑,胡乱流荡着,日后也省不得许多功夫去压制杀性、平息杀意。 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尽心之喜更多。 炼化两柄本命飞剑,陆玄楼已是真正剑修,剑气纯粹,杀气也纯粹,杀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当初陆玄楼剑斩冯琢,动用了诸多底牌,若是换作现在,仅凭自身杀力,就足以与将其剑斩,若是动用诸多底牌,陆玄楼有信心与九境巅峰强者问剑一场,除非似闻溪那等大剑仙人物出手,否则,陆玄楼将立于不败之地。 而此刻的陆玄楼仅是巨擎而已,等到他跻身轮回境剑仙,境界更高,剑气更纯粹,底蕴更深厚,又该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唯一可惜的是,此刻的陆玄楼依旧有道伤在身,敢倾力递剑的时间还是不多。 陆玄楼收起思绪,手指微动,有一黑一红两道光影自窍穴掠出,冲天而起。 天地之间陡然响起一阵厚重的剑鸣声,犹如铁马金戈之声,刺穿耳膜,回荡不绝。 在这一瞬间,陆玄楼的一身剑气、杀气也随之暴走,两者紧密的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以陆玄楼为中心,犹如浪潮般向四周滚荡扩散。 剑气尽出,应是无坚不摧;杀气过处,该是生机死绝。 一黑一红两道光影至天幕高处,掀起阵阵剑鸣,而后如雏风展翅,回转剑身,暴冲而下,在虚空中划出两道极为细小黑白剑痕,悬浮在陆玄楼身边,滴溜溜的旋转着。 黑剑元屠,长三尺五寸,通体漆黑,剑身上镌刻着繁复玄奥的图案,剑刃锋利无比,当是真正的刃如秋霜,散发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雕刻着一头狰狞的凶兽,张牙舞爪,气势汹汹。 红剑阿鼻,长三尺两寸,通体赤红,剑身薄如蝉翼,刻画一座无间地狱,有魑魅魍魉,百鬼夜行,皆是栩栩如生。 而这两剑神通相同,就一个字,杀! 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杀,为杀而杀。持剑之人,杀心越重,杀性越深,杀气越是纯粹,两剑越是锋芒毕露。 “剑因人而杀,人却非为剑而杀,噬血的锋芒终归不是好事,日后还是要当心些。” 陆玄楼嘀咕一句,一步迈出,就在黄泉殿外,又踏出一步,又至魔殿上空。 来到魔殿议事厅,陆玄楼发出一道召令,召集所有魔殿强者议事。 自从陆玄楼成为魔殿殿主,还不曾问过魔殿诸事,绝大多数的魔殿弟子甚至都不认识陆玄楼,如此下去,就真的说不过去。 陆玄楼第一次真正现身魔殿,无论事情大人,谁也不敢耽误,魔殿强者纷纷前往议事厅。 随着魔殿强者悉数到场,陆玄楼对于魔殿的实力也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浮屠、寒江钓叟,即将跻身九境巅峰的不死道人,共计三位轮回境武夫。 魔道巨擘一共九人,其中有两位剑修,朱安,蕴青。 巨擎境界的武夫修士共计二十三人,仅有五位剑修,杀力稀松平常,不足为道。 此外,魔殿还有涅盘境武夫六十七位,三灾境武夫三百余位,三灾境以下弟子近万。 魔殿有此实力,不可谓不强。 要知道,当初的大魏王朝与东荒圣地,除开魏帝陆啓、神主莫惊春,不算三灾境以下武夫修士,各自拥有的强者也就是这个数量。 魔殿一殿底蕴,堪比半个东荒,但就是这样的魔殿,与黄泉宗、九幽城相比,依然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如。而似黄泉宗、九幽城这样的势力,南域还有九个。 由此可见,东荒孱弱,绝非空穴来风,也难怪他域修士皆是轻看东荒武夫。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两件事 轰! 就在陆玄召集魔殿强者,准备议事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威压从魔殿后山禁地升起,随即犹如潮水一样,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前山涌来。 这股气息极为强横,魔殿强者无不惊骇,心神颤动,而那些境界低微、实力不济的弟子直接被这股恐怖气势压倒在地,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起身,甚至都抬不起头来。 这等景象,无疑是不死道人成功跻身九境巅峰。 “这就成了?” 陆玄楼疑惑不已,原本以为不死道人想要跻身九境巅峰,最快也要三年五载,万万没想到,竟然只用了数月光景。 “殿主大人有所不知,魔殿的那份特殊底蕴其实是一种传承。” 寒江钓叟解释说道:“魔殿禁地中有一具远古的尸骸,被宗主大人以通天手段镇压,辅以阵法,可将无数底蕴灌注远古的尸骸中,从而凝聚出一滴远古的精血。而这精血虽然只有一滴,却蕴含大道法则,炼化之后,即可跻身九境巅峰。” “如此说来,岂不是底蕴足够,我魔殿九境巅峰满地走?” 陆玄楼目光炽热,魔殿的顶级战力实在太少,只有三位轮回境武夫,其中,浮屠还是陆玄楼花费大代价从九幽城死狱捞出来的。 “哪有那么容易啊?” 寒江钓叟摇头说道:“不死道友此番跻身究竟巅峰,已经将魔殿积累数百年的底蕴消耗半数,剩下的半数底蕴,自然要留待将来,以做不时之需。倘若不死道人陨落,而我魔殿没有九境巅峰大能坐镇,是万万不成的。而且,并不是谁炼化那一滴精血,就能成功跻身九境巅峰。不死道人在轮回境深耕多年,走出极远的道路,距离九境巅峰也不远,才能一鼓作气跻身九境巅峰,换作属下,恐怕仅有两成机会跻身就九境巅峰。最重要的是,那一头远古不知陨落了多少年,尸骇早就破败,在不死道人跻身九境巅峰后,更是摇摇欲坠,需要以魔殿底蕴蕴养其尸骇,三五十载后,才能恢复元气,在此之前,倘若强行凝炼精血,就怕尸骸不堪重负,灰飞烟灭,魔殿千年大计,也将毁于一旦。” “美中不足吗?” 陆玄楼轻叹一声,随即说道:“不过这等手段已经通天了,不愧是离黄泉,真真的大手笔啊!” “殿主大人,此番不死道人跻身九境巅峰,实力大增,您要小心防备啊!” 寒江钓叟提醒陆玄楼一句,魔道武夫向来是强者为尊,且薄情寡义,不死道人虽然得陆玄楼恩赐,才能跻身九境巅峰,却不见得会感恩戴德,说不定就取而代之了。 说话之间,人影闪烁,不死道人就已经出现魔殿议事厅,有些魔殿强者立即上前,恭维声、贺喜声此起彼伏。 不死道人成功跻身九境巅峰,是魔殿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在有些魔殿强者的心中,不死道人的重量一点都不比陆玄楼轻。 “属下参见殿主大人!” 与众多魔殿强者打过招呼,不死道人拱手而礼,拜见陆玄楼。 陆玄楼随意摆手,笑容玩味,道:“就不想与我问剑一场,将我取而代之?” “万万不敢!” 不死道人连连否认,他虽然跻身九境巅峰,却也不敢小觑这位年轻殿主。 似闻溪那等大剑仙人物,都对这位年轻殿主无可奈何,他如何能做成此事?今日问剑,胜负姑且不论,待这位年轻殿主跻身轮回境,甚至是九境巅峰,他又该如何应对? 既然应付不了这位年轻殿主,那不死道人也就不敢有貮心。而这位年轻殿主极为大方,只要他规矩做事,规矩做人,就不怕这位年轻殿主亏待他。 “倒也不傻!” 陆玄楼轻笑说道,他能给不死道什么,就能收回什么。 “本座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有两件事要说。先说第一件,问剑立威。” 陆玄楼正色说道:“这些年来,魔殿积弱,被视为黄泉宗、九幽城附庸,本座也无颜面,如此下去,威名何在?” “敢问殿主大人,欲往何处问剑,向何人问剑?老夫愿为先锋。” 不死道人请命,跻身九境巅峰,他自信心爆棚,迫不及待想要一展雄风。 陆玄楼淡然说道:“当初本座初来乍到,合欢宗仗势欺人,害的本座落下道伤,岂能忍气吞声?” 陆玄楼话音落下,议事厅中的魔殿强者无不倒吸冷气。 合欢宗,那可是南域十大霸主级势力之一,不仅有欢喜和尚和春春娘娘两位九境巅峰大能,而且九境武夫、魔道巨擘也不在少数。以魔殿的底蕴,问剑合欢宗,无异于以卵击石。 “殿主大人,此刻恐怕不妥阿!” 不死道人也蔫了,欢喜和尚和春娘娘都是成名已久的巅峰大能,而他刚刚跻身九境巅峰,哪里能是对手? “既然是问剑立威,小打小闹,岂不是让人笑话?” 陆玄楼顿了顿,“再说了,此次问剑,并非我魔殿孤军奋战,而是与九幽城并肩作战。” “有第九城主坐镇,合九幽城、魔殿两脉之力,定然能将合欢宗打得落花流水。” 听到第九知的名号,魔殿强者也振奋起来。 “那么,我们再来说第二件事,招兵买马!” 陆玄楼说道:“虽然我魔殿已经有一位九境巅峰武夫,可轮回境武夫、魔道巨擘的数量仍旧捉襟见肘,底气难免不足,所以本座有心招揽南域野修,诸位可有推荐之人?” “南域确实有好些境界高深的野修,就怕不好招揽啊!” 寒江钓叟苦笑说道:“那些个南域野修,个个桀骜不驯,连黄泉宗抛出橄榄枝都视而不见,岂会在乎我魔殿?”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往,只要诚意足够,不怕南域野修不入我瓠中。” 陆玄楼说道:“寒江钓叟,此事由你去做,遇事加钱,砸到他低头为止。” 浮屠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有不少强者。” 陆玄楼问道:“你是说…九幽城死狱?” “正是!” 浮屠说道:“据我所知,九幽城死狱的囚徒中,仅九境武夫就有十二人之多,若能为你所用,大事可期。” 第四百九十五章 横财就手 九幽城,一处幽境庭院中,陆玄楼与第九知对坐谈事。 陆玄楼一袭黑衫,披着厚重狐裘,怀中抱着小火炉,一副不胜风寒的模样,然而陆玄楼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杀气流荡,难以掩饰,有戴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使人望而生寒。 浮屠、不死道人,一左一右,立于陆玄楼身后。 第九知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法袍,风眉翘起,一举一动,皆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势,犹如一位女帝着彰显霸道。 第九知身后恭立两道人影,女子剑仙傅筠、魔道武学宗师林泉。这两人皆是九幽城供奉客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往后,便是九幽城清风明月、惜花听雪四位副城主,皆是九境武夫。 大世已至,大战将起,而黄泉宗略显颓势,各方枭小蠢蠢欲动,屡次三番挑衅黄泉宗威严,试探底线。离黄泉大人有大量,可以置之不理,第九知却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陆玄楼炼化两柄飞剑,需要与人问剑,砥砺剑锋,而合欢宗与陆玄楼本就有一桩旧冤,又是南域南域霸主之一,宗内强者数量极多,无疑是问剑的好去处。 问剑合欢宗一事,陆玄楼与第九知早有约定,自然是一拍即合。 陆玄楼固然没有跻身轮回境剑仙,但不死道人已经跻身九境巅峰,与第九知一道而行,也不怕合欢宗的两位九境巅峰大能。 倘若没有变故,这处庭院中的十位大修士足以让合欢宗家叫苦连天。 “还有一事,要与陆殿主提前说好,免得到时伤了两家和气。 第九知沉凝说道:“此次问剑,魔殿攻守之事,皆需要听从九幽城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陆玄楼皱眉问道:“包括我?” 第九知凝声说道:“尤其是你!” “这不合适吧?” 陆玄楼皱眉说道,他此番问剑,只为砥砺剑锋,若不能随心出剑,那就有失本心了。 “你可以随心递剑,但魔殿弟子不能随你问剑。” 第九知自有一番思量。 黄泉宗、合欢宗,都是南域霸主级势力,两宗相互问剑,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道是唇亡齿寒,南域其他势力可以默许她第九知出口恶气,树立威风,但决不允许她将合欢宗打得成残废,更不会让她将合欢宗一棒子打死。 而陆玄楼在巨擎境界就敢问剑大剑仙,天不怕地不怕,无疑是个愣头青,第九知怕他把握不住其中的分寸,引来众怒,惹的其他势力下场,两宗问剑就极有可能要变成南域死战,形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好说!” 既然他能随心递剑,陆玄楼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第九知点点头,定好时间,“七日后,问剑宗合欢。” 事情已经谈妥,陆玄楼却是岿然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第九知疑惑问道:“陆殿主,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陆玄楼说道:“我想请第九知城主看看我身后,在回头看看你身后。” 第九知不解其意,问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陆玄楼咧嘴一笑,“第九城主,你难道不觉得我魔殿九境武夫数量少了些,实力也说了些?” 先不说数量,就说质量,九幽城的两位供奉客卿、四位副殿主,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吊打浮屠和不死道人。 第九知轻笑说道:“这与我何干?” “黄泉三脉,同气连枝,犹如兄弟。” 陆玄楼笑道:“大哥二姐富甲一方,三弟穷困潦倒,这让旁人怎么想?怎么说都是兄弟,您二位就真不管我呢?” “你倒是胆子大,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那好,只要你能说服他们加入魔殿,权当你本事,我不拦着就是了。” 第九知话音落下,九幽城的两位供奉客卿、四位副殿主如临大敌,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 此情此景,第九知满意点头,摊开双手,得意说道:“你也看见了,不是我给你,而是他们不愿去。” 陆玄楼轻笑摇头,道:“君子可成人之美,岂能夺人所爱?您能放行,我还真能收人不成?玩笑话而已。” 陆玄楼的话,第九知当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索性就开门见山,“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关押在九幽城死狱的九境武夫、八境巨擘,我都想要。” 第九知开门见,陆玄楼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失光明磊落。 “异想天开,也不怕撑死你?” 第九知冷笑摇头,九幽城死狱中有十二位九境武夫,这等势力,能把魔殿打成一片废墟。 陆玄楼当然是有备而来,凶狠说道:“在丹田、心脏、识海三处,各自种下一缕剑气,身家性命、大道前程,皆在我手,谁敢忤逆?” 第九知仍是摇头,道:“你以为九境武夫就真的那么好控制?除非你有道门禁咒、控魂秘法,或者是巫蛊之术。” 陆玄楼有恃无恐,道:“难道第九城主就觉得我的剑气就那般简单?休说九境武夫,便是巅峰大能,我亦能玩弄于鼓掌之间。” “真有把握?” 第九知还是不太放心,那些九境武夫被关押多年,久不得自由,心中怨气滔天,一旦脱困,必然以狠毒手段报复黄泉宗。她不怕他们上门寻仇,就怕他们躲在暗处,伺机残杀黄泉宗弟子。 “第九城主,尽管安心。” 陆玄楼拍着胸膛说道,他要种下的自然不是寻常剑气,而是三千剑光,只是不好与第九知开诚布公罢了。 “我姑且信你,那些就九境武夫就随你处置吧!” 第九知想了想,补充说道:“倘若那些九境武夫失去控制,即刻通知于我,我将亲自出手,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记下了!” 陆玄楼含笑点头,突然多好些个九境武夫、八境巨擘,以后的日子就富裕起来了。 陆玄楼说道:“那就请第九城主随我去一趟死狱,就怕有些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不肯乖乖就范。” “那些九境武夫被关押死狱,冥花附着于身,气血早就衰败,有不死道人就足够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好没意思 南域,葫芦岭。 那一场问剑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但问剑的痕迹依旧清晰。 山岭破碎,青石如沙土,犹如一处荒漠,不见青草绿树,唯有死白光景,而地上被剑气切割而出的沟壑,不规则的蔓延扩散,触目惊心。清风吹拂而过,肌肤刺痛,蕴含着杀意的剑,好似流云与长风,经久不息。 旧地重游,心中无限感慨。 “差一点,当真是只差一点,我就死在那女人剑下,现在回想起来,仍是胆战心寒啊!” 在葫芦岭盘桓许久,陆玄楼终于找到一块还算完整的青石,骈指斩出平滑截面,落座其上,还环顾四周的破财景象,脑海中没有由来的浮现当日与闻溪问剑的场景。 “闻溪剑术,当的起“绝顶”两字。” 陆玄楼喟然长叹,炼化两柄本命飞剑,陆玄楼的剑术大有长进,但依旧不及闻溪万一。 “你这是被打服了?好没出息。” 浮屠不屑撇嘴,此前不久,他虽然也被第九知打得满地找牙,但他毫无畏惧,只想将来一日,跻身九境巅峰,与第九知来一场赌上生死的问拳,找补回颜面。 “技不如人,不得不服。说不怕也是假的,不然带着他们做什么?还不是怕闻溪突然出现,不由分说来一场问剑嘛!” 陆玄楼指了指身后,有三道身挺立,皆散发着极为强横的气息。 贪狼、破军、七杀,这是陆玄楼的剑奴,皆是轮回境剑修,剑术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差。这三人曾经都因为某种缘故,被第九知擒拿,罪不至死,所以镇压在九幽城死狱中,后来被陆玄楼种下剑光,收入麾下,才得以重见天日。 除了三剑奴,还有九武侍。 黄泉宗、合欢宗,两宗问剑,已有月余,如火如荼,声势浩荡,盛而不衰,竟有分生死的气象。陆玄楼慑服九武侍之后,如法炮制,种下剑光,派遣而出,随第九知一道攻伐合欢宗,所以此时并不在陆玄楼身边效命。 “指望他们?你不如指望我!” 浮屠冷笑连连,毫不掩饰眼眸中藐视之心。 这三人被关押在九幽死狱,日日夜夜被幽精之花吮吸血气,身心疲惫,而今下跪乞活,沦为剑奴,已失本名。没有宁折不弯的风骨,哪里还算的上剑修? 陆玄楼笑而不语,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剑修,而是听话的奴隶。 …… 不夜城,一座白玉莲台悬空,教此间无日色,让此城无月色。 陆玄楼一行五人,先入不夜城,再进买卖楼,很快就见到了十一娘。 “十一娘见过陆殿主!” 十一娘不胜唏嘘,这才过去多长时间,那位形单影只的年轻剑修竟然成了黄泉魔殿殿主,成了南域为数不多的大人物。 陆玄楼含笑点头,当时初来乍到,承蒙十一娘照顾,活的还算滋润。 十一娘命人奉上一杯热茶,笑问道:“九幽城、魔殿联手问剑合欢宗,战事如火如荼,打得不可开交,陆玄楼怎么跑到不夜城来呢?” “有些事情,刚好路过此地,就先来与十一娘叙叙旧。” 南域魔道修士虽然以武夫居多,但也有不少剑术高明的剑修,而其中剑术最高者,无疑就是不夜城城主元疆。而陆玄楼此行,就是要与元疆问剑,可以只分剑术高低,不决生死。 “陆殿主是想雇佣我买卖楼杀手刺杀合欢宗强者?”不怪十一娘有此想法。 黄泉宗虽是南域执牛耳者,但此番攻伐合欢宗,仅有九幽城、魔殿两脉而已,而合欢宗身为南域霸主级势力,强者无数,也不怕九幽城与魔殿的联手攻伐。 如今两宗战事,已然焦灼起来,倘若黄泉宗不插手其中,那唯有借外力破局,而买卖楼卖命卖命,拿钱办事,无疑是极好的选择。 “黄泉宗的杀人生意,我买卖楼不敢做啊!” 不等陆玄楼说话,十一娘已是摇头拒绝。 南域至强者,无可非议,黄泉宗宗主离黄泉,而屈居其下,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 这两人联手,你让他人作何感想?唯有战战兢兢,唯有惶惶不安。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放手一搏。其余八大霸主级势力,指不定就联手攻伐黄泉宗、买卖楼。 陆玄楼笑问道:“两宗联手,平分南域,岂非绝妙之事,十一娘何故拒绝呢?”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也不是陆玄楼能做主的事情,甚至都不是第九城主能做主的事情。” 十一娘微微摇头,九幽城、魔殿联手攻伐合欢宗,黄泉宗却置身事外,由此可见,这绝非离黄泉的心思。 陆玄楼笑问道:“那买卖楼会收合欢宗的钱财,刺杀我黄泉宗的强者吗?” “只要价格合适,生意自然是要做的。” 十一娘轻轻点头,黄泉宗一家独大,其余势力连横合纵,方有一战之力,而这其中,买卖楼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谁都清楚,整个南域唯有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才能和离黄泉过上几招。 而买卖楼虽然做的是买命卖命的生意,才有群雄并起,厮杀不断,才能赚得盆满钵满,没有道理去帮着黄泉宗对付其他势力,砸了自己的饭碗。 十一娘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在大战之初,已经有人出价,刺杀黄泉宗强者,而陆殿主首当其中,身价高居第一。” 陆玄楼略显疑惑,“不该是第九知嘛?” 十一娘说道:“刺杀九境巅峰大能,无论成功与否,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得不偿失。而刺杀陆殿主,却要容易许多。” 陆玄楼再问,“那买卖楼接下了这笔委托?” “还在观望之中!” 十一娘说道:“一旦合欢宗败北,即便买卖楼坐视不理,也定然有其他势力下场,还不如让我买卖楼赚上一笔。” 陆玄楼点点头,笑道:“虽然是旧相识,但十一娘不该与我说这些吧!” “我不说,陆殿主就不知道了嘛?” 十一娘摇头说道,第九城主虽然霸道,却有分寸,适可而止,所谓刺杀,也将无疾而终。 陆玄楼不由失笑,一群明白人做着明白事,好没意思。 第四百九十七章 压胜所有 陆玄楼与十一娘道别,走出买卖楼,抬头就见一座白玉莲台,清如圆月。 “浮屠,你们在此处等我!” 话音落下,陆玄楼微微屈身,猛然跃起,身如流光,冲向那一座白玉莲台,至于高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莲座之上,元疆着一身白色剑袍,坐在一张蒲团上,俯瞰山河,眼底有无穷景色,见到陆玄楼也不起身,朗笑说道:“魔殿阎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愧不敢当!”陆玄楼微微摇头。 不夜城元疆一人一城,且是九境巅峰大剑仙,便是十大霸主级势力也要忌惮三分。 “怎么,想拉拢我去你魔殿做个供奉客卿?” 这段时日,寒江钓叟四处奔波,拉拢南域野修,手笔极大,已是人尽皆知。 “晚辈何等何能,敢高居前辈之上?” 陆玄楼微笑摇头,一位九境巅峰大剑仙,杀力之强,令人垂涎三尺。可剑修桀骜,岂是随随便陈就拉拢来的?尤其是元疆,便是南域十大霸主级势力伸出的橄榄枝,此人都不为所动。 元疆戏谑问道:“那你来做什么?难不成要与我问剑?” 陆玄楼郑重其事,道:“晚辈正是因此而来,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葫芦岭的那一场问剑,闻溪仅有半数剑气,就打得你落花流水。” 元疆戏谑说道:“我元疆练剑资质一般,远不如闻溪、慕容秀之流,却也侥幸练出个九境巅峰的大剑仙,远胜闻溪的那半个大剑仙,与我问剑,你配吗?” 陆玄楼不以为然,道:“你既然是剑修,岂能没有问剑的资格?我辈剑修,只管向更高处问剑,前辈既然在高处,我在低出,那么我向前辈问剑,合情合理,岂非自然?”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刹,所有的对话都已经说完。 身材高大的元疆微微低头,似乎在思忖着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玄……思索片刻,在确认自己实在没有话说之后,元疆缓缓起身,笑问道:“那就点到为至?” “前辈出剑可以随意些,但不能要了我的小命!” 与不死道人不同,元疆是凭借自身底蕴跻身九境巅峰,又是剑修,杀力惊人,如今的陆玄楼,绝非敌手,所以可以问剑,却不可分生死。 “好!” 元疆笑着点头,南域魔道修士风骨一般,所谓剑修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无论境界高低,元疆都不屑与之问剑。而陆玄楼是真正剑修,无论能否让他尽兴,都值得他出剑一次。 剑修问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是砥砺剑锋;剑修问剑,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就是剑道传承,是长辈对晚辈的提携。 元疆肩头一沉,整个便瞬间掠了出去。 在元疆脚尖点地的刹那,原先站立之处,如镜面破碎,瞬间斩开一大张蛛网,那袭高大的白袍身影,便如一根极射而出的劲弩弩箭。 每一位剑修,先是一位武夫,然后才是一位剑修。 元疆的体魄极强,这一身体魄,让他在一场厮杀中,以一敌二,硬生生地打压了两位同境修士。 而他此刻,先要试试陆玄楼体魄如何,然后再看是否出剑。 白玉莲座之上,白玉破碎,陆玄楼与元疆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约只有十数丈,而元疆一闪而逝,轰隆隆的踏地声音,掀动横扫莲座的小型龙卷。 陆玄楼面无表情,向后退去,身子轻飘飘的掠出的那一刻,单掌抬起按下,下一刹那,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像是按到了一块大江大河之中被急流冲击而来的顽石。 然而这一掌,按在无尽龙卷流风之中,就这么直接的,按在了玄疆的头颅,三花聚顶之处。 元疆瞳孔收缩,发生了什么? 陆玄楼的掌心已然按在了自己的头顶,接着五指滑掠,抬掌下落,未有丝毫停顿,这漫天席卷而来的风气就像是随他抬手动作诞生的陪衬……这一幕连贯的看起来,不像是玄疆踏地掠来,陆玄楼抬掌接下。 更像是……陆玄楼抬掌请君入瓮,于是东皇便来了。 哪有天然压胜剑术?都是无稽之谈。所谓压胜剑术,其实就是后发先至,且治于人,拳脚功夫也是一样。 “轰”的一声! 骤烈的爆碎声音之中,元疆的头颅发出了沉闷的撞击之音,陆玄楼的掌心,磅礴的劲气,在短短一刹那内,来回轰击横扫了七八十次,将这颗头颅直接按得嵌入白玉中,与此同时,陆玄楼后掠的身子坠地,双脚踩踏在地面之上,整个人弯腰躬身,微微前倾,只不过此刻的身姿动作,并不全是阴柔,力量蔓延至小臂之处,便是极其刚猛,五根手指按住元疆后脑,将九境巅峰大剑仙死死按在地面。 打人不打脸,但这是比打脸更让人难堪的招式,好在两人四周,有莲花花瓣如城墙,旁人看不得这一幕。 “如何?” 陆玄楼得了便宜还卖乖,黑衫飘摇,随即欺身而上,将玄疆压制在身下,然后再递拳锤脸。 元疆也有些蒙,这是什么下九流的手段?这是什么打法?妇人撕拉扯打? 元疆一肩撞去! 陆玄楼仍然是抬掌下压,仍然如之前那般,自己的浑身劲气撞了一个空,而陆玄楼的掌心按压之处,又是按在了元疆的额首之处,接着便是再度刚猛的发力,这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年轻剑修,体魄之中蕴含的爆发力极其强悍,瞬间再度将元疆砸得头颅嵌入白玉中。 元疆抬头,陆玄楼第三掌压下! 这颗头颅被砸入莲座中,接着便是两者的角力之争,元疆被陆玄楼按住头颅,一路向后拖行,中间站起又被按下,招招带着怒气打出,一肩一膝一肘,每一击体魄的轰击,都险些砸中飘飘荡荡的陆玄楼,而元疆的膝撞已经隐约有打碎宝白玉莲座的迹象。 若是被打中了,哪怕只是擦边……恐怕寻常肉身,都会直接被磅礴巨力打散。 陆玄楼就像是一条纤细银线上挪移扭转的舞者,神情平静而又漠然,穿花蝴蝶一般,而每一次对撞,他施力绝对不多,每次必然能够打中元疆身上最薄弱之处。 一力破万法,这个力,不是蛮力,而是巧力。 在陆玄楼的眼中,元疆身上血气充盈,一片沸腾澎湃,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绵延的长线,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迹可循。 不见不闻,遇险而避,遇弱则击,这才是真正的压胜,压胜剑术,压胜拳脚,压胜所有。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远不是极限 白玉莲座中,一道道雷霆震响。 陆玄楼再度一掌,按住元疆的头颅,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将其按下。 玄疆眯起双眼,高大的身躯噼啪作响,炽烈的剑气如火焰般焚烧起来。 陆玄楼轻轻咦了一声,那些栖藏在玄疆体内,数之不尽的剑气,此刻竟然绵密的断裂开来…… 满天剑气凭空炸起,陆玄楼的身影被剑气扫中,顺间消失,再度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而他的双袖垂落,已被去半截。 玄疆起身,抬起头来,双拳十指紧纂,这一架开打之时,他一时不察,被打得极为憋屈,虽然四周有莲瓣如高墙,不曾让旁人瞧见这一幕,但也是一笔耻辱。 “小崽子,你就是这样问剑的?” 陆玄楼得了便宜还卖乖,笑道:“是前辈先与我问拳的呀!” “粗鄙!” 元疆怒骂一声,方才陆玄楼出手,犹如剽悍婆娘一般,撕拉扯打,手脚并用,有辱斯文,哪里还有剑修该有的风度? “却也有些意思!” 玄疆补上一句,他虽是剑修,体魄却也强大,拳脚功夫也不弱,方才却被陆玄楼死死压制,难有还手之力。 “这就是你所谓的压胜剑术?” 万变不离其宗,虽是拳脚之争,陆玄楼料敌先机,先发制人,后发也制人,暗合压胜之说。 “可惜,还是难以压胜前辈这等人物!” 陆玄楼感叹不已,此刻的元疆,一身气息成凝,犹如万年大海,让陆玄楼再也寻觅不到其破绽漏洞。 陆玄楼并不气馁,元疆毕竟是九境巅峰的大剑仙,岂是那么就容易被他压上一头的? “能凝炼出这种能耐,难怪能登顶九州天下年轻一代第一人!” 玄疆不吝褒赞,如此压胜,已是一条无敌大道,只是陆玄楼还年轻,境界也还低微,压不住他这等大剑仙人物,更不清楚这条压胜大道究竟是何等恐怖! 闻溪也好,离黄泉也罢,将来让此子后来居上,都将永远被他甩在身后。 “出剑吧!” 元疆略微压制自身境界,高出陆玄楼一线,握掌成拳。 剑修有无长剑在手,犹如云泥之别,他若以大剑仙身份出剑,在这一剑中,实在太过碾压,便会少了许多乐趣。 “也好!” 陆玄楼轻轻点头,如今他即是剑修,自然是遇山登山,逢江过江,以手中长剑丈量,对手的强弱,而对手是不是剑修,有无长剑在手,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一黑一红,两道光影,自陆玄楼窍靴掠出,落地即然,而天地之间,剑气纵横,陡然多出一股暴戾的杀意。 “元屠、阿鼻!” 元疆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有想到,离黄泉竟然将这等神器托付给陆玄楼了。 …… 白玉莲座之上,玄疆再度动了起来。 这位体魄极为强横的大剑仙,动起来竟然无声无息,像一头夜色中的白虎,陆玄楼的身影一瞬间便被撕裂,原先站立的位置,瞬间便被一脚踩得土石飞溅。 而那袭黑衫同样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出现在白玉莲座不远处的一个位置。 元疆皱起眉头,是因为压制了境界,又被陆玄楼无形中压胜了?还是陆玄楼的感知实在敏锐,才让他这一击落空呢? 元疆先将境界在提升一层,身影再度消失不见,而陆玄楼几乎同时消失。 两人的动作保持着一致,瞬间有一片白玉炸碎,接着便是再度的挪移,瞬切,“嗖嗖”的破空声音,极轻又极快的迸发,这些声音原本还有间隔和停顿,到了后来,便是一块又一块的白玉炸开,陆玄楼不断瞬移,元疆不断消失,一道又一道的虚影。 而天地之间,隐约多出了一道极其骇人的威压。 而白玉莲座中的问剑,也惊动了不夜城中的武夫修士,他们抬起头来,像是感到了天地之间,多出了一道道暴戾的剑气,充斥着冰冷的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究竟是哪位大能,竟敢与城主大人问剑?” 众人皆是好奇,却不敢靠近那座白玉莲台一步。 自从那一座莲台悬浮城池上空,若与城主元疆允许,管你是谁,靠近莲台方圆百丈,唯有一死,从无例外。 白云莲座中,玉屑作烟尘,轰然荡开。 元疆忽然停住脚步,他望向四周,在杀气与剑气掩饰下,他难以扑捉陆玄楼的身影,一连串的音爆声音在而耳边响起,在下一刻就全部都停住。 一道又一道身影,皆是陆玄楼的模样,围绕着莲座中央的元疆,以不同姿势出剑。 玄疆眯起双眼,都是幻象?还是说都是真的? 有一道道白光,有一道道黑光,有一道道血光,都是剑光,都蕴含着盛大的光。 元疆的脊背之处,汗毛炸起,下一刹那,他的衣袍便轰然炸开,一缕剑光从不知名之处飞掠而来,割开了这片衣袍的布料,狠狠擦拭而过。 元疆的眼前又是一道黑影掠过,一缕鲜红,在面颊上迸溅而出! 血! 他瞳孔收缩,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擦拭面颊,接着便是第三道虚影呼啸如疾箭,掌心的体魄发出刺啦一声脆响,又是一抹鲜血磅礴。 元疆忙抬起双臂护住面颊,大臂小臂,胸膛腹部,肩头双腿,一袭黑袍,如同被漆黑长线拉扯一般,布料破碎,瞬息之间,有数百道疾影掠过。 是剑,是剑光,是漫天飞舞的剑气与杀气,犹如无数丝线,交织出一张罗网,鲜血迸溅如细小连绵的瀑布,白玉莲座中溅出一蓬又一蓬的血雾。 陆玄楼眼神漠然,深处却藏着漠然的杀意,其身后是一座剑气冲霄的明亮剑阵。 在陆玄楼炼化两柄本命飞剑,跻身纯粹剑修后,那一座十方绝灭剑阵也极尽蜕变。 这座剑阵,论爆发力,在一瞬之间,其实已经可以斩杀轮回境的大修士。 而此刻,每一把飞剑,每一道剑光,都只是带出远疆一蓬鲜血而已。 这场问剑,其实是一种测量,陆玄楼倾力出剑,一剑又一剑,逼得元疆一点点提升境界,直至将陆玄楼击败,丈量出陆玄楼深浅,这就是陆玄楼所说的点到为止。 而此刻,远不是陆玄楼的极限!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养剑台 十万无缺天兵,三千大道剑光,两柄本命飞剑,凝聚出一座透发杀机的剑阵,剑光遮天蔽日。 被困在剑阵中心的元疆,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自己身躯中不断有鲜血抛洒,一股寒意隐约在脊椎之中蔓延。 他是剑修,体魄即便强横,也非是一片无垢,那怕是纯粹武夫,体魄也不见得就完美无瑕,或许这世上其实没有完美,有最大的地方,有最不畏攻伐的地方,那自然有最薄弱的地方。而此刻,这个叫陆玄楼的年轻剑修,将一座剑阵压下,所有的飞剑、剑光、剑气,不计其数的功伐,覆盖了他的全部体魄。 每一把剑,每一道剑光,每一缕剑气,都对他造成了伤害,这已经是一件极恐怖的事情。 元疆这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年轻剑修。他对陆玄楼的认知,还停留在葫芦岭的那场问剑。 那个时候的陆玄楼犹如稚嫩孩童,与闻溪问剑,被打得落花流水,凄凄惨惨戚戚,只至于现在,他也不清楚究竟是陆玄楼厚积薄发,还是过去藏的太深了。 先有两道剑光瞬间破空。 一道剑光盯入元疆的左肩头,一道剑光盯入右肩头,这两道剑光无视阻拦的刺入血肉,旋转破空,一左一右,带着磅礴的杀机,将元疆盯在厚重如城墙的白玉花瓣之上。 后有两柄飞剑横空而起! 阿鼻撞击在元疆的小腹出,发出咔嚓咔嚓的破碎之音,元疆的面色一片苍白,仍然是双手护住面颊的姿态,然而小腹之处的体魄只坚持了两个呼吸,便咔嚓碎开,阿鼻剑上的万鬼图案好似活了过来,魑魅魍魉,万鬼同哭,一整把古剑泛起血红之色,燃起滚烫血雾,随着陆玄楼的前踏动作,向前逼入三分,剑尖刺入鲜血里。 元屠,这一剑直逼元疆眉心而去。 两剑同时掠出,而元屠剑的抵达速度却要慢上许多。 是因为元屠的杀力最大,最重也最沉,所以元屠要落剑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无论是人还是妖,最重要的地方不是心脏肺腑,而是识海,眉心连接着颅骨,识海就在这个位置,一旦识海被毁,那么便等同于死亡。 而不出陆玄楼所料,元屠剑在隔空三尺之处,已经无法寸入,九境巅峰的大剑仙,既然压制了境界,也比同境武夫难杀的多。 陆玄楼微微眯起双眼,血芒一闪而过,继续向前而行。剑阵中的天兵,速度要比两道剑光、两柄飞剑慢上一些,此刻也挪移到元疆的面前,满天的飞剑如蝗虫一般,凿着白玉莲座的花瓣,被钉在花瓣上的元疆,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吼声,身体四处不断有鲜血迸溅,这些飞剑凿击花瓣,不断击打在元疆的体魄上,不断被弹开,不断在撞击,这个过程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进行了七八百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元疆心念始终平静,如一片大海,不起波澜,他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景象,因为他知道,睁开双眼看到的,也不过是无尽的飞剑潮水,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久而久之,元疆心中也有些不忿,说好的点到为止,这小子竟是不知分寸,剑剑凌厉,杀意如潮,要置他于死地。 元疆抿起嘴唇,神色略微凝重,稍稍提升境界,仍旧以强悍体魄硬抗无尽飞剑。 而陆玄楼也是惊叹于元疆的强悍体魄,在他如此疯狂的功势下,仍然不受重创,虽然喋血连连,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皮外伤。 元疆能先后三次问剑问溪,皆以全身而退,这一身体魄功不可没啊! 白玉莲座似乎成了一块砧板,陆玄楼是刀俎,元疆是鱼肉。 十万天兵,无穷剑气,予取予求,来回穿梭,而元疆则像是一块不开化的顽石,正在被陆玄楼无数次捶打,滚烫的血液缭绕扩散,飞剑一来一回再一来一回,这些血液便被击打成为红色的水汽。 陆玄楼一直在行走,不断的走向那瓣白玉花瓣,不断靠近玄疆。 他走的越近,剑气就越绵密,攻势也越绵密,到最后,剑气绵密如海,攻势也绵密如海。 陆玄楼眼神漠然,不含感情,他忽然止步,不再前进,站在剑阵之前,双袖自然垂落,那姿态,就像是注视、等待。 陆玄楼不否认他的攻势如滔天大浪,但这等手段想要镇压一位压境的大剑仙,也是不够看,而如此之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这位大剑仙的破局手段。 就见元疆提起一口气,所有的伤口在这瞬间被尽数抹平,他体内的剑气也焕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一座剑阵的剑势,此刻击打在身上,便是挠痒,飞剑只能撞击出淡淡的白痕。 剑气喷薄的元疆,左右肩头发出嗤嗤的两道声响,两道剑光就被蛮横的剑气直接挤出身体。 身体恢复自由,元疆伸手抓住小腹出的阿鼻,随手扔出,瞬间就从陆玄楼面颊划过。元疆随后又伸出一指,点向元屠,以指尖对剑尖,无尽的剑气爆发,承载了过于庞大的劲气,元屠剑身哀鸣不止,倒飞而出。 “小子,问剑可不是这么个问法?” 元疆微微摇头,这一场问剑,陆玄楼出手以手段居多,剑术高低、杀力强弱,皆是难以窥见。 “杀人嘛,怎么杀都一样!” 陆玄楼斟酌片刻,将元屠、阿鼻两剑收入窍穴,挥袖收起一座剑阵,收敛一身剑气与杀意,已无问剑之心。 “怎么,这是要点头为止了?” 元疆眉头蹙紧,很是不高兴,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在这场问剑中,他就是一个工具人,用来丈量陆玄楼的战力,不过挨了一顿打,并且是如此窝囊的挨打,不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陆玄楼,将场子找回来,就匆匆结束这场问剑,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陆玄楼笑道:“前辈是大剑仙,何必与我一个小辈计较呢?” “剑道武道,从来都是达者为先,你说你是小辈,你还要脸不要?” 元疆冷笑不已,这场问剑浅尝而止,他知道陆玄楼还有诸多底牌未曾施展,譬如那一株帝火,那凝聚法身的手段,还有元屠、阿鼻两剑的剑术神通。 元疆已有定论,倘若陆玄楼全力以赴,即便是轮回境武夫,大道前路不远,都要被他一剑斩杀,大道前路稍远,也非陆玄楼敌手,唯有大道前程更远,才能与他大道争锋。 等他跻身轮回境,九境巅峰之下难逢敌手,向前行走一两步,或许就有资格与他这等大剑仙人物堂堂正正的问剑。 元疆暗想,而今不狠狠揍他一顿,将来要揍他,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南域剑修不少,值得我出剑的寥寥无几,而你是其中一个。” 元疆义正言辞说道:“魔殿阎君,请接我一剑!” 元疆话音落下,陆玄楼脚下猛然震动,只见白玉莲座之上浮现无数裂纹,裂纹不断扩散,最终整座白玉莲台都支离破碎,向下方的城池坠落。 而天地之间有剑鸣声动! 有些剑修出剑,讲究气势酝酿,有些人藏剑在鞘中,十年不出剑,养剑千日,一朝出鞘,杀人崩血。 而元疆就是这种剑修,那白玉莲座就是他的养剑台! 第五百章 且看谁主沉浮 寒冬已过,春雨便来,天幕高处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深山老林有一处石洞,石洞前有三道身影竖立,周身萦绕着凌厉的剑气,将落下的春雨斩成白蒙蒙的水雾。石洞中,陆玄楼披着厚重的狐裘,坐在篝火旁边,全神贯注的烧烤着野味。而他的身侧,还有两道人影,元疆、浮屠。 陆玄楼问剑不夜城,元疆祭出本命飞剑“静客”,将陆玄楼打个半死,狠狠出了一口郁气,才意犹未尽的为那一场问剑划上句号。 那座白玉莲台本就是元疆的养剑台,两人问剑后,白玉莲台破碎,垂落人间,砸毁不夜城,元疆无处养剑,也无心修缮不夜城,索性就随陆玄楼而行,看他问剑一场又一场。 南域剑修不似他域剑修,性性并不跋扈,常常隐匿玉乡村野林,隐姓埋名,闭门造车,极难寻觅。不过元疆对些剑修了如指掌,有他带路,陆玄楼也找到不少剑术高深的隐匿剑修,前后问剑一十八场,场场痛快,剑剑舒心。 十八场问剑过后,陆玄楼剑气凌厉,剑术高深,再也无需砥砺剑锋,随时都可以跻身轮回境剑仙。 陆玄楼将烤好的野味分别递给元疆、浮屠,笑道:“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玄疆接过烤肉,却不急着动嘴,戏谑问道:“有大把时光,不去练剑,却浪费在口舌之欲上,这真是剑修该坐的事情?” “你爱吃不吃,哪里来的废话?” 浮屠不忿出声,对这位元疆这位大剑仙并无多少敬意。 当初,第九知一拳留力有三分,仍旧可以让浮屠倒地不起,如一摊烂泥。闻溪仅有半数剑气,陆玄楼穷尽手段,却也难以撼动她的衣衫。这两人若在巅峰状态全力出手,只需一击,便能让陆玄楼死的不能再死。而元疆在不夜城也全力递出一剑,虽然重伤陆玄楼,但过了七八日,陆玄楼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九境巅峰大修士,彼此之间的差距不小,强弱一目了然。浮屠见过第九知,难免要轻看元疆。 “浮屠,不得无礼!” 陆玄楼呵斥一声,这一路问剑,元疆毫不藏私,将自身剑术心得悉数告诉陆玄楼,指导陆玄楼剑术,让陆玄楼受益匪浅,倘若没有元疆,仅有十八场问剑,陆玄楼的剑术也难圆满一说。 而今的元疆,与陆玄楼而言,亦师亦友,陆玄楼自是极为敬重。 “你我虽是剑修,但归根结底是人,既然是人,就不该少了这点烟火气。” 陆玄楼从咫尺物中拿出美酒,笑道:“魔殿没啥好东西,也就这几坛陈年老酿还凑合,我就借花献佛,敬前辈一杯。” “这还像话!” 这段时间,承蒙他的照顾,陆玄楼颇有所得,剑术精进极多,这一杯酒,陆玄楼敬得,他也喝得。 陆玄楼寒饮一气,酒气荡入肺腑,浑身暖洋洋,他长舒一口气,咂咂嘴巴,道:“去年冬天,九州城、魔殿攻伐合欢宗,到了春天,两宗依旧厮杀不断,干戈愈演愈烈,我怕是没心情问剑了。” “南域出彩剑修就那么几个,剩下的也不值得你问剑了。” 玄疆顿了顿,吃一口肉,饮一口酒,继续说道:“你虽有道伤在身,但胜在杀力无双,只要不遇到欢喜和尚和春娘娘,合欢宗也伤不得你。不过你还是要当心,南域不仅仅只有合欢宗。” “晚辈记下了!” 陆玄楼凝声说道,一个离黄泉宗就压的整个南域武夫都喘不过气来,那么自然有人不想陆玄楼成为第二个离黄泉,防患于未然,指不定就要痛下杀手了。 “那前辈接下来又什么打算?若是没地去,不妨随我去魔殿转转!” 白玉莲台坠地,世间再无不夜城,陆玄楼就更想将这位九境巅峰大剑仙拉入魔殿了。 “不了!” 元疆摇头拒绝,随即狠狠饮酒,目光沉凝,道:“我欲北行,问剑闻溪。” “闻溪,这娘们有点玄乎啊!” 陆玄楼皱眉说道:“东荒的阴阳神墟,中州的红柳河、摘星山,南域的葫芦岭,我先后数次与她问剑,但她的境界高低、杀力强弱,我愣是没有摸出一点门道来,输的迷迷糊糊,细极思恐,所以我估摸着前辈也不够看,说不定还得把命丢了。” 元疆深以为然,笑道:“闻溪中钟灵神秀,破境只有巅峰一说,岂是我辈凡夫俗子可比?” 陆玄楼恍然大悟说道:“我说呢,在东荒时她也不过是剑道巨擎,怎么到了中州,就突然成了九境巅峰大剑仙?原来是厚积薄发啊!” 元疆说道:“剑修武夫不似三教修,厚积薄发也有个限度,哪有立地成圣的说法?迄今为止,谁也不清楚闻溪究竟是如何练剑的,只能说天宠地庇,匪夷所思。” 陆玄楼问道:“那前辈此去,岂不是千里送人头?” “问剑嘛,其实可以只分剑术高低,不决生死。” 元疆笑道:“再说了,你都没死,我就不能活着呢?” “神墟和红柳河的那两场问剑,不其实算不上问剑,而摘星山与葫芦岭那两场问剑,我虽然活下来了,却不是因为我剑术高,而是因为有大河剑仙慕容秀与离黄泉救人于危难之间。” 陆玄楼说道:“九州天下,大剑仙其实不少,前辈何必一定要与闻溪问剑呢?” “还是要去的!” 元疆说道:“你已将涅盘境拔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想看看闻溪将轮回境拔升到了什么高度。” 陆玄楼轻轻点头,笑道:“魔殿供奉客卿的位置我替前辈留着,待前辈问剑回来,我与前辈共谋大事。” “你小子是铁了心想对我发号施令,不过我恐怕要你失望了。” 元疆笑了笑,正色说道:“千日养剑,一朝出鞘,哪有不见血的道理?问剑之后,我将南下,脚踏界关,问剑天妖。” “界关嘛,是该去一趟的!” 陆玄楼呢喃自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司空小喽,也不知她如今是司空小喽,还是明月候,又或者两者都是,两者又都不是! 数日之后,就在陆玄楼送元疆北上问剑的时候,一则消息传开,震惊了整个南域! 动乱已起,且看谁主沉浮! 第五百零一章 风云突变 在南域地界,如今最热闹的事情,无疑就是黄泉宗和合欢宗的两宗问剑。 这场问剑持续数月有余,双方各自投入数万修士,以合欢宗境内的数十座城池为战场,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战线绵延数百里,战事极为惨烈,那怕是巨擎强者也时常陨落。 然而这场问剑挑动着南域的大势走向,稍微过火,就极有可能演变成南域大战,因此两宗九境修士和涅盘境巨擘都相对克制,极少有生死搏杀。 这场厮杀持续至今,合欢宗修士死伤不少,第九知立威的目的早就达成,心中的那口恶气也差不多发泄干净了,九幽城、魔殿两脉的黄泉宗修士甚至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退出合欢宗境内。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妖林下场了。 先有一位堪比人族九境巅峰大修士的山巅天妖,与欢喜和尚、春娘娘联手围杀第九知、不死道人,第九知负伤败退,不死道人更是被打得身躯破碎,若非不死道人修炼分魂禁术,恐将被当场镇压。 后有十二位身怀妖神血脉的天妖,率领数千妖族修士,与合欢宗修士合兵一处,掩杀九幽城、魔殿两脉修士。 九幽城供奉客卿、九境武夫林泉为掩护傅筠撤离,被三位天妖围攻,力竭身陨。又有清风、明月,两位副殿主相继战死。 而魔殿这边,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陆玄楼的武侍九去其五,死伤过半,涅盘境巨擘十不存一。 ………… 南域,魔天宗。 一座空旷的大殿中,盘踞着四道恐怖身影,静寂无言。 “那老秃驴是疯了吗?” 魔天宗主,九境巅峰大修士,此刻心绪不宁,忐忑难安,和当初围杀离黄泉有得一拼。 “第九知不找他麻烦,那老秃驴就该去烧高香,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对黄泉宗痛下杀手?” 魔神宗主身侧的黑雾中,有一道嘶哑的声音。 鬼域鬼帝刑魑,这是一位幽冥境鬼修,丝毫不弱于不输九境巅峰大修士。 “还有那西妖林,怎么也就放肆起来了呢?” 鬼帝刑魑说道:“九州天下,妖族能有立锥之地,更不容易,所以一直以来,西妖林向来安分,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让三分,而今也是一改常态,对黄泉宗大打出手。” “谁知道西妖林动了什么心思,或许是耐不住寂寞,想与黄泉宗争霸南域了。” 天邪殿主,这又是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此人是真正魔修,性情阴邪,手段狠毒,持至邪之器,生杀无数,戾气十足。 而他身边,则是一具通体漆黑的骷髅,周身弥漫至阴之气,寻常武夫沾染一点,都要死于非命。 尸帝,尸神山至尊,这是一位体魄极为强横的尸修。当年围杀陆离黄泉,此人就凭借那一身恐怖的体魄,与离黄泉硬拼数十击,仍旧全身而退,可见其恐怖。 “欢喜和尚外强中干,是个怂人,没有西妖林支持,他是不敢对黄泉宗出手的。那西妖林为何一反常态,对黄泉宗出手,其实也不重要。” 魔天宗主说道:“我今日请诸位过来,就是与诸位商量商量,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 他很是清楚,以第九知瑕疵必报的霸道性格,绝对是要与合欢宗不死不休的。 这些年来,离黄泉居高临下,俯瞰一域修士,且有九幽城、两域山、无极魔宗紧随其后,而魔天宗、鬼域、天邪殿、尸神山、合欢宗结成攻守同盟,再加上拿钱办事的买卖楼,才能与之一战。 黄泉宗的水有多深,他们也心中有数,合欢宗根本就不够看,一旦黄泉宗覆灭合欢宗,剑锋指向整个南域,他们也难置身事外,幸免于难。 “合欢宗背着我们,惹出这等祸事,难道我等要替它收拾烂摊子吗?” 鬼帝刑魑冷笑说道:“本帝提醒诸位,离黄黄是闭关了,不是死了。而离黄泉破关而出的时候,极有可能是一尊十境巨头,我俯首称臣都来不及,还怎么敢去招惹第九知那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合欢宗自取灭亡,那就让它死吧!” “离黄泉是强了些,可不是还有薛笑狂吗?” 天邪殿主说道:“再说了,大世已至,十境巨头已非遥不可及,离黄泉能成就十境巨头,我等就不行吗?” 鬼帝刑魑不以为然,道:“你想破境便能破境吗?薛笑狂是你让出手就会出手的吗?当年请动薛笑狂围杀离黄泉,我等就已付出天大的代价,再请一次,我们的那点底蕴就全没了。” 尸帝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不是还有个西妖林吗?让他们先与黄泉宗斗着,我们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就是了!” “此言有理!” 魔天宗主说道:“西妖林有鬼车、英招两位远古天妖坐镇,麾下妖族修士无数,是块硬骨头,黄泉宗不见得能啃下来。” 鬼帝刑魑斟酌说道:“妖族毕竟是异族,岂能让他们耀武扬威?依我看来,黄泉宗、合欢宗,两宗化干戈为玉帛,大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那么大家不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呵呵,”天邪殿牛嗤笑说道:“第九知还能听你讲道理不成?” “第九知可以不给我等面子,却不能不给两域山、无极魔宗面子。” 鬼帝刑魑说道:“大战一起,个人生死,宗门存亡,皆是难以预料,想必两域山、无极魔宗也不愿大动干戈。” 众人纷纷点头,魔天宗主说道:“那就请鬼帝、尸帝走一趟两域山、无极魔宗,说和此事,我与天邪殿主去一趟合欢宗,敲打敲打那老秃驴。” 议事结束,尸鬼二帝、天邪殿主先后离去,魔天宗主依旧是忧心忡忡。 “离黄泉啊离黄泉!” 黄泉宗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九幽城和第九知,更不是魔殿和那位年轻殿主陆玄楼,甚至都不是黄泉宗,而是离黄泉。 这些年来,离黄泉修身养性,不似从前霸道,但他依旧是真无敌。别看九幽城、魔殿折戟沉沙,大败一场,可一旦离黄泉真正出手,那么合欢宗覆灭就是眼前之事。 “唉,好好的南域,怎么就风云突变了呢?” 第五百零二章 南域第二人 南域。 云澜江,山阴城。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败,让九幽城、魔殿皆是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出合欢宗境内。 “岂有此理?” 城主府中,第九知脸色阴沉的可怕。 在西妖林出手之前,她就已有罢兵止戈的心思,所以命九幽城、魔殿两脉修士陆陆续续退出合欢宗境内。却是没有想到,合欢宗居然蹬鼻子上脸,与西妖林沆瀣一气,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九幽城供奉客卿林泉,两位副殿主,陆玄楼的四位武侍,共计七位九境武夫战死,九境以下强者无算。自黄泉宗执掌南域牛耳以来,还从未遭受这等奇耻大辱,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看着黄泉宗的笑话。 “胜败乃兵家常事,第九城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陆玄楼劝解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今日丢了面子,明日找回场子就是了。” 这一战魔殿强者死伤过半数,损失要比九幽城重些,陆玄楼颇为肉疼,尤其是四位武侍陨落,让他丢失了十二道剑光。 “怎么,你想让我打落牙齿吞血咽,息事宁人?” 第九知微微皱眉,怒道:“我第九知非是君子,听不得你的大道理,我向来是睚眦必报,且是有仇就报,容不得半点含糊。”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自然之理,不过如今形势一言难尽啊!” 陆玄楼摩挲着手指,无奈说道:“合欢宗不足为惧,西妖林就另当别论了。这些年来,西妖林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谁知道积攒了多少底蕴,而今突然发难,怕是来者不善。” “我黄泉宗还能怕他西妖林不成?”第九知不屑冷笑。 陆玄楼初来乍到,或许还不清楚黄泉宗的底蕴,她却是一清二楚。 离黄泉可一人镇压一域武夫,此事不假,但黄泉宗执南域牛耳,却不仅仅是因为有离黄泉。据她所知,离黄泉麾下有十殿阎罗,其中最不济事者,亦是不死道人那等层次的巅峰九境大修士,所以莫说西妖林有两位山巅天妖,就是再多两位山巅天妖,依旧不是黄泉宗的对手。 “这些人能听你号令?” 陆玄楼微微摇头,自两宗问剑开始,厮杀至今,黄泉宗可是没有一丁点动静,显然对场厮杀兴致缺缺。 “我是九幽城主,你是魔殿殿主,只要你我在巨头会议中达成一致,即便是宗主,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何况是十殿阎罗?不过一旦十殿阎罗出手,就会牵扯到魔天宗、两域山等势力,事态将如何发展,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呢?” 说到这里,第九知不免有些犹豫,她虽然想拆了合欢宗的山门,却也不想整个南域都陷入混乱之中。 “不怕!拳头大,道理就大,这本就是南域武夫的信条,魔天宗等势力想要多事,那就一起打。” 既然有的打,那陆玄楼也就没了顾虑。 “这一次是合欢宗先做了初一,我黄泉宗才要做那十五,魔天宗等势力未必愿意与合欢宗共进退,那我们就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灭合欢宗。” 第九知与陆玄一拍即合,当即命令九幽城客卿供奉傅筠带着她与陆玄楼的信物,前往黄泉宗,去请十殿阎罗前来山阴城。 …… 入夜时分,陆玄楼带着浮屠、不死道人离开山阴城,去买卖楼见了十一娘,随后就见到了买卖楼二楼主青衫客。 陆玄楼开门见山说道:“本殿有笔生意,不知二楼主可有兴趣?” “就怕黄泉宗的生意不好做啊!” 青衫客含笑摇头,似是唏嘘,似是感慨。 买卖楼虽然多杀手,却是唯系南域平稳最关键的一环,倘若买卖楼倒向黄泉宗,南域便只有黄泉宗,反过来则是诸强鼎立,与黄泉宗共分天下。 “以前的生意确实难做,但现在嘛,就不一定了。” 陆玄楼淡然说道:“随着西妖林的出世,买卖楼已经失去了不可或缺的地位,二楼主觉得呢?” “那句殿主也不该小看了离黄泉。” 青衫客笑道:“别看黄泉宗输了一阵,但有离黄泉与十殿阎罗在,谁也无法撼动黄泉宗在南域的霸主之位。” 陆玄楼反驳说道:“那二楼主就能轻看大楼主呢?没有大楼主一力撑天,哪里来的共分天下?” 青衫客点了点头,笑问道:“所以,陆殿主想说些什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陆玄楼说道:“我想请买卖楼刺客刺杀西妖林强者,如若不成,那就请买卖楼隔岸观火,莫要插手接下来的两宗问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从陆殿主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意外啊!” 青衫客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最先将妖族化为己用就是大魏王朝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似父皇那般,能让妖族死心塌地的卖命。” 说起魏帝陆死,陆玄楼唯有一个“服”字,自愧佛如。 “二楼主,大战在即,我没功夫与你勾心倒角,给哭痛快话,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 “自然是能做的,九州天下是人族的天下,总不能让妖族耀武扬威吧!” 青衫客笑问道:“不过西妖林实力不弱,有两位山巅天妖,所以这价格……” “好说!” 陆玄楼空口白牙,开出了天价,“大战过后,合欢宗底蕴尽归买卖楼,我黄泉宗分毫不取。” “黄泉宗要灭了合欢宗?” 青衫客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他就得好好考虑考虑,这笔生意该不该做了。 陆玄楼戏谑说道:“合欢宗找死,还要我黄泉宗许它活着?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嘛!” 青衫客为难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烦请陆殿主等待几日,容我斟酌几日。” “应该的!” 陆玄楼欣然点头,旋即说道:“七日为限,无论成与不成,我希望二楼主能给本座一个肯定的答案。” 青衫客目送陆玄楼离开,转身来到一处阁楼,就见一位身材魁梧的粗狂男子,身穿白色儒衫,有种不伦不类的既视感。 此人便是南域第二人,薛笑狂。 五百零三章魔道风流 薛笑狂看见青衫客,招招手,先是起身,然后转动身体好几圈,最后难怪期待,问道:“二弟,我风流倜傥否?” 这位南域第二的大修士不像传闻中的那般霸道强势,有股子憨气在身上,与刺客、杀手,都不着边际。 “大哥,您这是做什么?” 青衫客不忍直视,却不敢笑出来,毕竟是自家大哥,不能让自己人落了面子。 “前些天,离黄泉来找过我,他当时就穿了这么一身儒衫,那厮还真像个满腹才华的稳重醇儒,意气风发。” 薛笑狂笑道:“论相貌,我自觉不差离黄泉,所以我就琢磨着,穿上这一身儒衫,是不是就有小娘子投怀送抱了?” 青衫客翻个白眼,心中暗自诽谤,就您这粗狂剽悍的模样,不吓走那些小娘子,都是她们胆子大,投怀送抱的这事,您也敢想? 青衫客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说道:“以大哥您的威名,放出一句话,再招招手,就有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投怀送抱,哪里需要这些表面功夫?” “那能一样吗?” 薛笑狂狠狠瞪一眼青衫客,惆怅不已,“连你这个自家人都觉得我不如离黄泉宗英俊潇洒,看来我是真的不及离黄泉,惜败一场,很是遗憾啊!” 薛笑狂又问道:“姓陆的小子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正想与您说道此事了!” 青衫客斟酌话语,化繁为简,道:“黄泉宗想覆灭合欢宗,又不想我买卖楼多事,所以请我买卖楼刺杀西妖林天妖,此事干系重大,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您是怎么个想法。” 薛笑狂淡然说道:“欢喜老秃驴吃了熊心豹子胆,自己找死,谁也别拦住着,刺杀西妖林天妖一事,你放手去做就是了。” 青衫客摇头说道:“就怕南域失去了平衡啊!” “我买卖楼是杀手组织,卖命卖命,拿钱办事,南域的起起伏伏,与我们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薛笑狂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初出手对付离黄泉,一来是魔天宗等势力开出了天价,让我舍不得拒绝。二来是想与离黄泉真正问拳一场,问问谁才是南域第一的武夫。令人懊恼的是,那些王八羔子不讲武德,自作聪明,横插一手,与我联手围杀离黄泉,坐实了离黄泉无敌于南域的事实,也让我屈居第二,着实不痛快。这些年,我不许买卖楼做黄泉宗的生意,且处处与黄泉宗不对付,也不是为了平衡南域,纯粹就是心中不忿,想恶心恶心离黄泉,顺便告诉他,别人怕他,我却不怕他。” 青衫客蓦然不语,这像是薛笑狂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怕黄泉宗灭了合欢宗,顺势收拾了魔天宗、鬼域、天邪殿、尸神山,然后将我买卖楼一并收拾了。” 薛笑狂笑了笑,摇头说道:“离黄泉宗这个人,心中度量还是极大的,不似魔道武夫,比儒家君子更像君子,所以你的担忧是多余的。” “我还有一事不解。” 青衫客疑惑问道:“西妖林与合欢宗没有情分,与黄泉宗没有恩怨,而妖族能立足南域,其实也极为不容易,怎么突然就出世了?” 薛笑狂没有立即答复,缓缓起身,走近窗檐,斜倚栏干,只见天色阴暗,颇有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 “起先的时候,我也纳闷,后来,却也琢磨出些许味道来。” 薛笑狂轻笑说道:“离黄泉极威深重,而欢喜和尚的胆量向来不大,即便有西妖林背后撑腰,也是万万不敢招惹黄泉宗的,可现在,还喜和尚不但招惹了黄泉宗,而且不留一点情面,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合欢宗背后另有其人。” 青衫客摇头说道:“南域虽大,敢无视黄泉宗的势力但无一处。” “南域之中没有,那南域之外呢?自古正邪不两立,三教族庭视我南域为龌龊之地,恨不能将我南域斩草除根。早些年的时候,就有道门十方境巨头欲成此事,被离黄泉以九杀十、以命换命的姿态惊退。如今的形势,我与离黄泉即将破境,倘若我与离黄泉成功破境,南域魔道就有两位十境巨头坐镇,尤其是离黄泉,凭三教学问跻身十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魔压正,势不可挡,气象万千,三教祖庭岂会坐视不理,听之任之?” 薛笑狂一派早已看透一切模样,胸中大有沟壑山川,继续说道:“欢喜禅虽然下乘,但也是正宗的佛门禅法,欢喜和尚胆子不大,心气却极高,谁知道他心中有无佛陀?而西妖林虽然有一处立足之地,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事事低头,处处低头,哪有真正自由?假如西漠佛土允许欢喜和尚重回佛祖莲花座下,三教祖庭也许诺西妖林真正自由,那么欢喜和尚与西妖林自是要投桃报李,在南域弄出点动静来,即便不能耽搁我与离黄泉宗破境,至少也要让南域武夫自相残杀。如此一来,三教祖庭攻伐南域,就要轻松许多。” “该是如此!” 青衫客听闻此番言论,如醍醐灌顶,又问道:“那要不要将此阴谋道破,让三教祖庭白白谋划一场?” 薛笑狂摇摇头,笑道:“不但不道破,还要帮三教祖庭藏着掖着,将所有人蒙在鼓里?” “这是为何?”青衫客不解问道。 “魔道魔道,魔亦有道,本该是一条大道,却因为有些人不行正道,教我南域武夫背负骂名,脊梁骨都挺不直。” 薛笑狂朗笑说道:“魔天宗、天邪殿、鬼域、尸神山,行事龌蹉而狠辣,丧尽天良,已经没了人样,惹得天怒人怨而不自知,任谁也看不去,所以我与离黄泉有所谋划,借题发挥,将他们一并收拾,好好整顿南域魔道,肃正风气,再与三教祖庭争个高低。” “不愧是离黄泉,竟敢与三教祖庭争高低,此等气魄,我辈差之远矣!” 青衫客不胜感慨,他也清楚自家大哥有多少头脑,说不出这种话来,多半是离黄泉面授机宜。 骄横如剑修,也无胆气与三教祖庭生死问剑,而离黄泉欲与三教祖庭争高低,无论成败,都将为魔道立风骨。 “这才是我辈魔道武夫的真风流,魔道有离黄泉,实乃魔道之幸事也!” 第五百零四章 得天独厚 大将将起,风雷声动,闻者胆寒,见者心惊。 诚如薛笑狂所言,得到西漠佛土的承诺,欢喜和尚再也不愿在南域的泥沼中摸爬滚打,任凭魔天宗主嘴说嘴皮,陈述利弊,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与黄泉宗死磕到底。 另一边,第九知也是不好相与的人物。 此番两宗问剑,第九知的本意是重振黄泉宗威风,谁曾想,竟被合欢宗戏弄,得一场大败,立威不成,更失颜面,以第九知的霸道,岂会善罢甘休? 双方皆无言和之心,魔天宗、两域山等势力皆是无可奈何,唯有作壁上观,伺机而动。 黄泉宗三脉,黄泉宗、九幽城、魔殿,虽是并骑齐驱,但实力强弱、底蕴深厚却是千差万别。九幽城一脉远胜魔殿十倍,而黄泉宗一脉又胜过九幽城十倍。 短短数日时间,就有数百位黄泉宗修士赶赴山阴城,仅轮回境武夫就有二十之数,除此之外,更有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在十殿阎罗中排名前三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又有大成两位轮回境剑仙,平等王、卞城王。 另一边,合欢宗与西妖林也是锋芒毕露,毫不怯战。先是欢喜和尚、春娘娘率合欢宗倾巢而动,赶赴山阴城,与黄泉宗对峙,而后两位远古天妖,鬼车、英招,带着西妖林积攒了千年的八境妖圣和九境天妖走出西妖林,一路妖气滚滚冲天,驰援合欢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消多说几句,就是一场酣畅经理的的厮杀,以两宗疆域边界为边际,前后各自纵深五百里,皆是被打成一片废墟,两宗修士死伤难以计数。 数日之后,春来日暖,双方默契度的开辟出三处战场,暗中角力,厮杀不断,处处是残砖败瓦。 在左边战场,黄泉宗以秦广王为首,有傅筠、平等王、卞城王三位轮回境剑仙压阵,而另一方,则由远古天妖英招独撑大局。 英招不愧是远古天妖,体魄最是强横,纵有刀剑加身,也难伤其分毫,祭出一座顶天立地的天妖法相,脚踏山河,挥拳碎岳,即便以一敌四,也游刃有余。 中央战场,也是最大的一处战场,黄泉宗以第九知、宋帝王为首,合欢宗以欢喜和尚、春娘娘为尊,双方都是打过多年交道的老相识,彼此知根知底。 而在那等声势的厮杀中,阴谋阳谋已无用处,唯有舍命厮杀,唯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过黄泉宗的底蕴到底是胜过合欢宗许多,因而这一处战场,黄泉宗胜算极大。 左边战场双方僵持不下,中央战场合欢宗渐入下风,那么合欢宗和西妖林想要稳住局势,就必须在右翼战场取得优势,而黄泉宗想要在中央战场一鼓作气击溃合欢宗,右翼战场就不容有失,因此右翼战场的胜负至关重要,厮杀也远比其他两处战场惨烈的多。 今日对阵,小输一场,陆玄楼略有不爽,鸣金收兵,就来兴师问罪。“都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你们两个打一个,被摁在地上锤,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怪我,怪我!” 不死道人羞愧难当,满腹憋屈。他原本以为跻身九境巅峰,可以威风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却成了任由拿捏的软柿子。 此前不敌春娘娘,差点拖累了第九知,今天与远古天妖鬼车厮杀,稍触即溃,又拖累了楚江王后退,真真是应了那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话。 楚江王摇头苦笑,道:“似不死道人这种借助外力跻身九境巅峰的修士,远不及我等这种凭借自身底蕴跻身九境巅峰的大修士,而那鬼车又是山巅层次远古天妖,几乎都可以与十境妖神争道,犹胜我等一筹,着实不好对付。” “打不过,这就有点难受了!” 陆玄楼长叹一声,随即眉目转动,问道:“敢问楚江王,十殿阎罗中其他人都是什么境界?” “不行!” 不等陆玄楼把话说完,楚江王已经断然决绝。“其他五人需要坐提防其他势力偷袭,以防山门有失。” 陆玄楼笑道:“不是还有两域山、无极魔宗嘛,所谓盟友,不就是用来档刀的吗?” 楚江王摇头说道:“若是寻常时候,两域山和无极魔宗自然以我黄泉宗马首是瞻,然而此战,黄泉宗有覆灭合欢宗、西妖林之心,两域山和无极魔宗未尝不会心怀鬼胎。” “那就没辄了,只能烦请两位先硬挺着,等第九城主收拾了合欢宗,自然有你们轻松的时候。” 陆玄楼扭头看向浮屠,忍不住微微皱眉, 浮屠本就是魔修,杀性极重,而两宗问剑时,浮屠又杀得极为痛快,杀心激昂,隐隐有压制不住杀戮欲望的迹象,让陆玄楼不由浮现一抹担忧之色。 “唉呀!” 陆玄楼长长叹气,随即点燃两柱道门蕴神香,帮助浮屠平复心绪后,戏谑说道:“你好歹是个魔修,竟也如此不济事,这才杀了几个人,就把持不住杀性了?比起我这个剑修,还略有不如,若是传了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哼!” 浮屠冷笑一声,元屠、阿鼻两剑的凶名有多盛,陆玄楼的杀性就有多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该杀则杀,想杀便杀,为杀而杀,不看脚下白骨累累,不闻耳边鬼哭阵阵,将杀戮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这话说的,我就好像是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一样,真不中听。” 陆玄楼笑道:“魔修以杀证道,杀伐越多,杀性就越重,破境也就越快,但你太急躁了,急躁得让我担忧。” 浮屠笑道:“那我就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何修行是我事情,我心中自然有一笔账,轮不到你陆玄楼来指手画脚。” 陆玄楼凝神说道:“一念成圣,一念成魔,我怕你的那笔账是烂账,是糊涂账!” 魔修一道,犹如独木桥,两边皆是深渊,一步踏空,满盘皆输,唯有万劫不复,永生永世沉沦杀戮,不得解脱。 浮屠蓦然不语,沉默半晌才开口说话,语气颇为凝重,“既然天然下魔有浮屠,岂能没有我浮屠一杀再杀,杀至癫狂的道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随你吧!” 陆玄缓缓起身,伸个懒腰,目光扫过楚江王、不死道人、浮屠,随即又掠过黄泉宗修士,最终定格在远处平原上成片的篝火上。 既然奈何不得天妖鬼车,那就先杀七境以下修士,再斩三灾、涅盘两境修士,缓图九境修士,而两军对垒,凿阵一事,陆玄楼可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五百零五章 剑雨 夜幕降临,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终于到了野兽亮出獠牙的时候。 天幕高处,陆玄楼踏空而立,那一身黑衫与漆黑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将他的身形完美的掩藏起来,唯有那一双散发着清淡血色的双眸,犹如萤火一般。 陆玄楼身后数步,左右各自竖立一道人影,楚江王、不死道人,再往后,就是浮屠等九境修士,共计一十七人,然后就是整整齐齐的一百位巨擎修士。 这些人屏气凝神,不曾显露丝毫气息,犹如黑夜中的幽灵。 陆玄楼深深呼吸一口气,此番趁夜色偷袭,力求斩杀合欢宗和西妖林的九境以下修士,但敌人一定有所防备,这依旧是一场硬仗。 “诸位,那我们就开始吧!” 陆玄楼话音落下,天之武库悄然洞开,不计其数的灵兵浮现,密密麻麻的铺满地面,一层又一层,足有十丈之厚,然后就如江河水流一样,顺着地势起伏流动,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向着远处平原的篝火涌去。 随着陆玄楼境界的提升,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灵兵的作用似乎变得微乎其微,但在陆玄楼的操纵下,斩杀三灾、涅盘两境修士,依旧是探囊取物。 强大的从来都不是剑,而是握剑的手,持剑的人。 在陆玄楼出手的一瞬间,平原上的一座军帐中,一位阴鸷男子陡然睁开眼睛,顿时有妖气冲霄而起。 鬼车,相传此鸟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为犬所噬,九首皆可御火,声如车鸣。 鬼车缓缓起身,一步迈出,就已来到天幕高处,先是低头看向如水奔流的灵兵,然后耀眼看向陆玄楼等人,嘴角噙上一抹冷笑,讥讽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在灵兵前浪距离平原军帐只有十数里的地方,有一道九头怪鸟的虚影浮现,挥动双翅,掀起两道恐怖的妖气飓风,迎向灵兵浪潮。 刹那之间,灵兵浪潮竟是奔涌而起,随即倒流而回,冲向陆玄楼所立之地。 “不愧是远古天妖,果然非同一般!” 迄今为止,陆玄楼见过不少九境巅峰大修士,除过离黄泉,鬼车绝对是最强者之一。 “两位,该你们了!” 陆玄楼淡然出声,楚江王和不死道人皆是凝重点头。 两人越过陆玄楼,猛然向前,打散那两道妖气飓风,来到平原军帐上空,与鬼车对峙起来。 楚江王凝声说道:“鬼车,你的对手是我们!” “手下败将,不自量力!” 鬼车傲然出声,妖气骤然喷薄,竟是悍然出手,与楚江王、不死道人厮杀在一起。 就在灵兵浪潮狂奔突进的时候,有天妖祭出一座千丈大小的龙龟法相,奔跑起来,犹如一座山岳,仗着强横的体魄,竟是悍然撞向那一道灵兵浪潮,催折无数灵兵,居然让那一道灵兵浪潮几乎停滞不前。 “我去斩了它!” 浮屠舔了舔嘴唇,露出凶狠的笑容,跃跃欲试。 “再等等,还不倒时候!” 陆玄楼劝阻说道:“我这灵兵不计数,纵然不能打穿它的天妖体魄,耗费它三两成妖气,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浮屠默默点头,黄泉宗修士目有欣喜之色。 陆玄楼看着龙龟法相与灵兵浪潮相持不下,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遥遥点出,且是连点三处不同方向。 一道道剑吟声此起彼伏,嘹亮如雏凤惊鸣之声,雄厚似金戈铁马之音。 就见陆玄楼点指之地,凭空出现三道灵兵狂潮,以所向披靡的气势撞向那座平原军阵,气吐万里如虎。 在陆玄楼的剑气加持下,这四道灵兵狂流声势非凡,足以媲美轮回境剑仙的倾力一剑,一旦撞入那座军阵,三灾、涅盘两境修士绝无生还可能。 吼,吼,吼! 有三尊以防御力见长的天妖,不得不祭出天妖法相,迎向灵兵狂流。 天妖体魄坚不可摧,灵兵狂流前赴后继,经久不息,相互碰撞时,轰鸣声如潮,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黄泉宗修士的目光中也多出一份敬畏。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年轻剑修是因为前路可期,所以被宗主钦点为魔殿殿主,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剑修如今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将四位天妖完美牵制。 鬼车与楚江王、不死道人厮杀,不仅游刃有余,还分出心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大战持续至今,他和这个年轻剑修打过照面,但他始终都没有将这个年轻剑修放在心上,毕竟再怎么天才,他也仅仅是一尊巨擎修士而已。 境界低了,实力又能高到哪里去? 然而陆玄楼出手雷厉风行,技惊四座,即便是鬼车这等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都不由心生惊艳,道:“年轻人,好手段!” “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陆玄楼略显得意,将鬼车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退还回去。 鬼车笑着摇头,不再与陆玄楼说话,转身就是势大力沉的一拳,将不死道人击退数百丈,然后拳如雨落,可劲招呼着楚江王。 他只要赢下这场九境巅峰的厮杀,不管这个年轻人的手段有多厉害,都是无用功。 陆玄楼也不再理会鬼车,目光回转,再一次落向那一座军帐,朗笑说道:“难得尽兴,那就再请诸位看一场大雨落人间!” 陆玄楼话音落下,军帐上方的漆黑夜空陡然明亮起来,犹如一片璀璨星河,有无数星辰闪烁其中。 但那不是星辰,而是一柄柄锋芒毕露的长剑,透发着锐不可挡的杀气,接着就是一剑横空,万剑齐出,百万剑如大雨磅礴,剑光又连成一片璀璨,将整个平原照得亮如白昼。 这些飞剑来势极快,瞬发即至,砸入那一座军阵中。 这些飞剑并非盲目砸落,而是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率先避开九境、巨擎两境的强大修士,再找上涅盘涅盘、三灾两境的修士,将其钉死在平原上,然后犹如割草一般,收割着三灾境以下修士的生命。 一剑杀不死,那就两剑齐来,剑落之处,血光浮现,残肢断骸抛洒落地,一片狼藉,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而今成了任人宰割的蝼蚁。 第五百零六章 大剑失坠 “阿弥陀佛!” 在这一片混乱中,在惊恐万状的悲鸣中,骤然响起一道梵音。 魔佛悲苦越过密密麻麻落下的剑雨,来至天幕高处,盘膝而坐,轻缓的敲击木鱼,虔诚诵读佛经时,其背后升起一座千丈的佛陀法相,威严而庄重。随即有一道金光从魔佛悲苦的身体中爆绽而出,又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最终又凝聚成一朵朵金色莲花。 那一朵朵金色莲花簇拥在一起,荷叶舒展,密不透风。那一瞬间,真片虚空都好似化作了莲花池。 一柄雪白飞剑从天幕高处落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骤然盛开,在两者即将碰撞的时候,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停止流动,飞剑与金色莲花,就都没了动静。 每一朵莲花都承载着一柄飞剑,天地之间都是这般玄奇的景象。 佛陀有言,佛不断剑,剑不伤佛,此为佛剑分说之法。 见此情景,陆玄楼不再操控飞剑杀敌,他挥动衣袖,数千柄飞剑交织成一张王座,停在魔佛悲苦上方,而后陆玄楼自天幕高处缓缓落下,坐上王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魔佛悲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秃驴本事长进不小啊!” “数月不见,施主的杀孽越发深重了,阿弥陀佛。” 魔佛悲苦面悲悯,语气不卑不亢,低声念着佛号,就在刚才的那一阵剑雨中,就有合欢宗和西妖林的不少修士死于非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施主少造杀孽为好!” 此时此刻,谁还看不明白,陆玄楼是冲着九境以下修士来的,而那一座军阵中,合欢宗和西妖林集结了二十万之数的九境以下修士。 陆玄楼轻轻摇头,道:“战事一起,哪有不死人的道理?而这一场战事,是由合欢宗和西妖林跳起来的,你又是哪里来的厚脸皮,让本座少造杀孽?” 魔佛悲苦反问道:“施主莫不是忘了,是黄泉宗先与我合欢宗问剑的?” 陆玄楼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黄泉宗好好的,为何就要与你合欢宗过不去呢?” 魔佛悲苦顿时语塞,之所以有这场祸是,真是因为合欢宗先落了第九知的颜面,又觊觎陆玄楼的帝火。 “可是离宗主已经说和此事,而且陆殿主也答应不再追究了。” “你这和尚略有天真啊!” 陆玄楼哑然失笑,道:“本座不追究了,那第九知就也不追究呢?主导这场两宗问剑的人是本座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本座言而出尔反尔,你又能奈我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就别说谁对谁错了,还是手低下见真章吧!” 陆玄楼从王座起身,身影悠然远去,却有话语在魔佛悲苦耳边响起:“我要以剑斩佛,那你的佛就真能不见我剑呢?” 魔佛悲苦忍不住叹息,环顾四周,那金色莲花上悬浮的飞剑已经消失不见,他抬头望去,只见天幕极高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柄巨剑,在一黑一红两道剑光的牵引下,向那一座军帐坠落。 那一柄巨剑下落的速度极为恐怖,空间中有肉眼可见的波纹,一圈圈向四周荡漾,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轰鸣身,而在这剧烈的摩擦下,巨剑剑身也燃烧起熊熊大火。 那景象,大剑失坠,就犹如有一颗天外陨石坠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笔直砸向大地。 这一幕当即惊动了所有人,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拥有这样的恐怖手段。 那怕是陆玄楼也极为惊讶,在元屠、阿鼻两剑的牵引下,大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下坠,而极致的速度就是极致的力量,这一剑的威力,已不知超过东荒樊阳城那一剑的多少倍。 “混账!” 强如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鬼车也被这一剑的威势所惊吓,倘若让这一剑砸入军帐,九境修士以下,必然是身死当场,尸骨无存。 就在鬼车准备出手,拦截那一柄大剑时,楚江王和不死道人从两侧杀出,死命缠斗,让鬼车丝毫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柄大剑坠落。 大剑下方,那些九境以下武夫亡魂大冒,拼尽一切气力,疯了似的向远处逃命。 魔佛悲苦本可以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可看着脚下惊慌失措、拼命求活的修士,终究是不忍心。 魔佛悲苦,是佛非魔,既然是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魔佛悲苦收起悲悯相,收起那一尊佛陀法相,然后双手合十,重新祭出一尊金刚法相,只见那金刚法相冲天而起,摊开双手,他不求托起那一柄巨剑,仅仅是想拖延片刻,为那些修士争取些许时间逃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元屠、阿鼻两剑的锋芒,为杀而杀,那是这时间最锋利的凶器,仅是一个照面,他的那一座金刚法相就四分五裂,轰然溃散。 魔佛悲苦的身躯被暴戾的剑气斩出无数条血线,然后犹如一颗炮弹,率先被砸入大地,坚硬的骨骼就如琉璃一样破碎开来。 魔佛悲苦平躺在一处大坑中,看着那一柄大剑俯冲而下,挤出一抹笑容,有苦涩,更多是绝望。 佛法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以前总是不能理解这话的含义,此刻却是恍然大悟:救人远比杀人要难得多,就好似现在的他与陆玄楼。 魔佛悲苦想救人,西妖林的天妖更想救人,因为在这座军帐中,西妖林的妖族修士占了大多数。 三位天妖几乎同时祭出法相,然后拔地而起,迎向那一柄巨剑。 一尊立地撑天的独眼巨人抵住剑锋,一个三头六臂的通臂猿猴托住剑身,最后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天狗,在虚空中织出一张蛛网,向上拖拽剑身。 不过,那怕有三位天妖拼至法相破碎,妖躯受创,依旧不能阻止那一柄大剑坠地,而其所蕴含的威能,依旧足以灭杀半数修士。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鬼车宁愿挨上不死道人的倾力一拳,也要祭出鬼车法相,去拦截那一柄大剑。 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先以双足击飞元屠、阿鼻两剑,接着以双翅托起大剑,九首蜿蜒盘旋将剑身缠绕,猛然用力,便将剑身挤压的粉碎。 “不愧是远古天妖啊!” 陆玄楼感慨一声,看着那座已经空空如也的军帐,心中也很无奈。 “诸位,可以动手了!” 先有四位天妖牵制灵兵狂流,消耗不小,后有三位天妖法相破碎,受伤不轻,这不得趁他病,要他命啊! 第五百零七章 剑术神通 一场大战,天崩地裂,鬼哭神泣,日月无光。 有一道身影在战场之上不断地穿梭,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剑锋上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这位疑似妖族剑修的天妖,也瞬间吸引了陆玄楼的注意。 妖族修士虽然天生有一副强悍的体魄,却不及人族修士早慧。妖族修士出生后,往往要耗费十数年的功夫,才能凝炼出一丝神智,此后又需要耗费一两百年时光,成就妖王境界,凝炼出圆漏无缺的神魂,才有炼剑的资格。 人族修士七八岁练剑,惊才绝艳者,百岁就已经跻身剑仙之列,而妖族百岁才开始练剑,慢了一步,就慢出了云泥之别。如此一来,妖族修士练剑,就好似因噎废食,得不偿失,一直以来,妖族都少有剑修。 不过有失必有得,妖族修士练剑虽然有失先机,可倘若耐着性子练出一个名堂来,也是了不得,剽悍体魄,高明剑术,其杀力之强,可想而知。 陆玄楼难得遇见妖族剑修,见猎心喜,自然要与它问剑一场。 因此当这位妖族剑修轻描淡写斩杀他的一位剑侍后,陆玄楼自然而然的出现他的身前。 两者相隔数十丈,互相凝视,暗中打量,片刻过后,这位妖族剑修收回目光,向不远处的一位轮回境武夫走去。 在这位妖族剑修眼中,陆玄楼境界不算高,即便斩了陆玄楼,他也得不到多少战功,也就不值得他出剑了。 不过陆玄楼却是不依不饶,身形闪烁,就挡住了它的去路。这位妖族剑修也停下脚步,戏谑问道:“你不怕我?” 陆玄楼摇摇头,“战场不小,总有能立足的地方,怕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妖族剑修又问道:“剑修?” 陆玄楼没有说话,只是剑气已经开始蔓延了。 这位妖族剑修笑了笑,既然眼前这位是个剑修,那这就是一场剑争了。 这位妖族剑修执问剑礼,“妖族剑修,计暴!” 陆玄楼当即回礼,“大魏剑修,陆玄楼。” 两人各自起身时,天空中忽然飘落淅淅沥沥的春雨,极为应景。 计暴倏然而动,他并没有出剑,而是整个人瞬间来到陆玄楼身后,掌臂如剑,竖直挥下。漫天水气,在陆玄楼身后凝聚,水气中,有剑气从生。 陆玄楼没有回头,轻轻跺脚,地面上的泥土便被震得弹跳起来,泥土中剑气纵横。 水气与泥土碰撞在一起,支离破碎。 陆玄楼顺势向前跌去,脚掌粘着地面,雨滴犹如龙卷一般聚拢而来,围在陆玄楼身边开阖,蕴含一股不可阻挡的沛然剑气。 脚尖点地,陆玄楼微微跃起,向前翻身,向一侧掠去,同时伸手手指,敲弹一颗雨滴。 那一颗雨滴向前掠去,串起许多雨滴,犹如一柄飞剑,刺向计暴。 计暴终于出剑,先是将那滴雨水一切两半,接着持剑向前俯冲,势如破竹,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陆玄楼。 两人一前一后的角逐,并无剑气掠出,动静也极小,甚至不如三灾境武夫厮杀来的激烈。 然而,这其中的凶险,不是剑修,根本看不出来,因为这两者皆是使用了一种剑术神通,藏剑。 水滴可以藏剑,飞花可以藏剑,泥土可以藏剑,草木可以藏剑,世间万物皆是剑鞘,都可以藏剑。 剑修藏剑隐杀,其实容易,想要高明,却也很难,而其中最高明者,无疑是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藏剑于无形。 …… 陆玄楼、计暴,两者以藏剑神通厮杀许久,雨滴被切碎,泥屑被打碎。 不过在两人所立之地外,合欢宗、妖族修士却被黄泉宗压着打。 这也难怪,毕竟先前陆玄楼施展手段,让三位天妖负伤,四位天妖不复巅峰,而魔佛悲苦就更惨了。 计暴也就不想被陆玄楼拖住,有心速战速决,率先祭出一柄飞剑,周身剑气肆虐,气机如大湖一般沸腾,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尽数显露出来。 此情此景,陆玄楼也不得不祭出两柄本命飞剑,元屠、阿鼻。 “原来是魔殿殿主当面啊!” 计暴后知后觉,这才想起魔殿殿主就是陆玄楼,是个第八境的剑道巨擎。 “这一份战功,我要了!” 计暴将剑气灌注飞剑,手指绕动,飞剑随之起舞。计暴点指而出时,飞剑就如离弦之箭,向着陆玄楼暴刺而去。 驭剑指杀,又是一种剑术神通。 在剑修诸多神通中,驭剑指杀也足以排在最前列,虽然需要消耗剑修极大的心力,但杀力之强毋庸置疑。 其唯一的弱点,也与寻常剑术神通不一样。 寻常剑术神通,一柄剑有三尺长,于是周身三尺之内无敌手。而驭剑指杀,飞剑离手,周身三尺之地,反而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倘若被人近身抵达身前三尺之内,专心驾驭飞剑的剑修,架子会直接被散。 其实,陆玄楼是第一次见到这门剑术神通,也不知道这门剑术神通的弱点。不过陆玄楼却有一门不是剑术神通,胜似剑术神通的神通,天然压胜剑术,所以在计暴祭出飞剑,施展驭剑指杀的时候,陆玄楼仅是凭借本能直觉,就以暴冲至计暴身前三尺之地。 在计暴错愕的目光,陆玄楼挥剑劈砍在他的妖躯上,顿时血流如注。 就在陆玄楼准备挥出第二剑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忽然发现有一道黑影,就笼罩在他的额首之上,而且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轰然降临在陆玄楼的心湖之上。 计暴竟是抽出一只手来,镇压而下,犹如高楼崩塌,不可回转。 “这驭剑指杀,是我最为得意的剑术神通,我岂会不知道它的破绽所在?既然知道弱点所在,我又岂会没有防备?” 计暴的笑声中带着些许的得意,道:“我即是天妖,也是剑修,有无长剑,身前三尺皆于敌手,故而于我而言,驭剑指杀其实没有破绽。” “砰”的一声! 这一掌拍下,迅猛至极,没有玄妙,讲究的就是一力破万法,打在陆玄楼的护体剑气上,凭空砸出一张蛛网,紧接着蛛网破碎。 陆玄楼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落在地。 第五百零九章 养剑剑修 计暴一击得手,便极速爆发,瞬间冲到陆玄楼身前,猛的一剑狂斩。 这一斩,他身后凝聚一柄巨大剑影,剑影同样在挥剑,霸道的剑气压塌虚空,震烈大地。 剑气凝形,又是一宗极为强横的的剑术神通。 下一刻,这一剑就劈中陆玄楼。 噗! 陆玄楼的小半边身体瞬间破开,计暴忽而脸色一变,看向陆玄楼破解的身体,瞬间便察觉其中异样,“剑气凝行?” 他一声狂吼,妖气沸腾,眼前的画面顿时如镜面般出现裂痕,然后轰然破碎。 就在此时,计暴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冰凉的气息,令他的神魂都不得剧烈颤抖,来不及多想,他一剑荡向身后,不留余力。 在其身后,陆玄楼正挥剑斩向他的头颅,迎着他这全力以剑,改变剑式斩向这一剑。 这一刻,剑与剑碰撞在一起,剑气轰鸣,震动虚空,两人竟是不相上下。 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皆是凝重起来。 计暴没有想到,一位剑道巨擎,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问剑,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要么斩杀这位年轻殿主,要么被他剑斩! ………… “我练剑资质其实不好,练了很多年都没有什么名堂,唯有退而求其次,另辟蹊径,百年养剑,侥幸跻身剑仙之列。” 计暴深呼一口气,充沛的剑意就在胸中积蓄,看来是很快就要递出来。 剑修养剑,养剑剑修。 剑修养剑,养的是本命飞剑,养剑剑修,养的是万千飞剑,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方式。 计暴哈哈大笑,“你三生有幸,得以一观我的养剑之道,虽说是最后一次,也是莫大的福气。” 话音落下,他盘坐在地面上,从方寸物中拿出布囊,打开之后,露出一方玄黑色的剑匣。 于养剑剑修而言,有三样东西最为难得:养剑葫,藏剑匣,拘剑台。 计暴所拥有的这方剑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但还是一眼看出,就知其品秩极好,也能感觉到里面的剑气森森。 计暴伸手从剑匣上拂过,神色温柔,就像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般。 他练剑资质不好,却练出一个堂堂正正的的剑仙来,就是因为这份对剑的态度。 片刻之后,剑匣打开,凌厉剑气冲天而起,搅得天上的黑云微动。 计暴手一拂过剑匣,低声道:“去。” 有一柄袖珍飞剑从剑匣中掠出,带着凌厉剑气,仅仅是一瞬便穿过雨幕,直取陆玄楼的头颅。 那柄剑来的很快,剑气也很锋利,但是在还没有能够临近陆玄楼的头颅的时候,便有一道剑光在夜里生出。 那道剑光不管这柄短剑,只是带着凌厉剑气,如同天地之间有一剑横撩,从陆玄楼开始,一直蔓延到那间客栈之前,终点自然就是计暴。 那是一道青色的剑光,长足足有数十丈,从半空中划过的时候,便好似一剑切开了雨幕,竟然使得那雨幕上下不能相连,而且这怪异景象,还在持续着。 计暴手掐剑诀,藏剑匣里又掠出数柄飞剑,都是不足三尺的飞剑而已。 妖族少有剑修,一是练剑有失先机,二是妖族修士铸不出好剑来。 而计暴为了寻觅飞剑,曾经无视人族禁令,冒着被人族强者斩杀的风险,在九州天下行走,甚至与九州天下的剑仙以生死堵剑,赢来数量极多、品秩极好的飞剑。 这位飞剑来之不易,计暴格外珍惜,与人厮杀,不至水穷水尽,往往都不动用这些飞剑。 一青一红两柄短剑在这些飞剑里最为耀眼,在夜空里陆玄楼也能看到这剑身上的剑气。 陆玄楼的青色剑光,遇上这数柄短剑之后,没有多久便瓦解开来,尽数消散,那雨幕便再度连成一线。 瓢泼大雨不停,陆玄楼却对计暴起了想法,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剑修如同他一般,还能驾驭如此之多的飞剑。 眼前的计暴,是第一个,还是个妖族剑修。 而且那些飞剑,虽然看起来不如本命剑一般强大,但是也算是剑气凌厉,并不好对付。 陆玄楼一剑不成,第二剑还是将最开始的那柄飞剑击飞在夜色里,不见踪迹。 “一直都是我仗着剑多欺负旁人,这一次可是旁人仗着剑多欺负我了。” 言语里没有什么情绪,但光是那句话本身,便有调侃的意味。 陆玄楼再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所持有的天之武库,其实就是一剑品秩极好的养剑物?如果是,那他算不算养剑修修呢? 陆玄楼不敢深思,他现在算是发现了,眼前的那位妖族剑修,还真的不好对付。 陆玄楼不怒反笑,甚至有些亢奋。 剑修炼剑,仗剑登高,以一斩杀,以二斩三,以三斩死……一路剑斩至最高处,才是一等风流。 陆玄楼早就存了心思,想要以八斩九,以此跻身轮回境剑修,奈何南域剑修性情跋扈,剑术却不高明,让陆玄楼好一阵苦恼。 于陆玄楼而言,计暴是一位难得的敌手,见之则心喜,杀之则大吉。 ……… 计暴御使数柄飞剑,一字在自己身前排开,就连最开始那柄短剑都飘回到他身前,这数柄剑,每一柄剑都不同,剑气最盛的,还是那柄红色剑身的飞剑,和那柄青色剑身的飞剑。 计暴笑道:当初在九州天下,和那些蠢剑修们对剑的时候,他们大多不能躲过我的第一柄剑,你反倒是有些意思,不仅躲过了,甚至还要逼迫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便已经将这些短剑都拿出来了。” 计暴看着这些短剑,眼神温柔,“但是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陆玄楼眼神微冷,“看来你今天得死在这里才行。” 一个妖族剑修,在九州天下,不夹着尾巴低头做妖,安分守己,竟是胆大妄为,斩杀人族剑修,攫取飞剑,着实该死啊! 第五百一十章 胜负将出 计暴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笑话,在这南域地界,除了不夜城的那位大剑仙元疆,便从没有人在剑道上胜过他。 这南域多少年来都没有杀力无双的惊艳剑修。 今夜就有一个,但一看就不好对付,先不去说句陆玄楼的的境界,仅凭借那两把为杀而杀的本命飞剑,计暴就能确定此人也是一位杀伐剑修。 计暴虽是妖族,但从不滥杀,但是用剑的除外。 他每每与人问剑,只有生死,没有胜负之说,所以今夜,他杀意兴盛。 计暴轻轻拨弄这那些飞剑剑柄,好似在在拨弄琴弦,演奏一曲绝妙的乐章,然后高声笑道:“你我练剑,都是世间独一份。” 每一位纯粹剑修练剑,无论剑术高低,都是世间独一份。 数柄飞剑尽数掠出,没有先后的说法,齐齐掠向陆玄楼。 陆玄楼左手元屠,右手阿鼻,双剑剑气肆虐,杀气暴涨,周围的雨幕遇到这剑气与杀意,自动向四周分开,形成一个真空区域。 陆玄楼递出一剑,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放空砸出一剑。 元屠剑朝着半空中砸去,将好几柄飞剑硬生生的砸向地面,然后元屠的剑尖和那柄血色短剑相遇,两剑剑尖相抵,僵持不下。 计暴神色不变,眼里却有了笑意,看着便是胜券在握。 在那些短小飞剑临近陆玄楼的时候,计暴背后的剑匣里有一柄长剑掠了出来。 剑名三秋月,剑身如明月! 这柄长剑极为蛮横,有点不分敌我的意思,仅是一瞬,便将好几柄短小飞剑尽数击飞,然后和玄屠相遇,然后好似有人握在手中一般,在空中和陆玄楼手中的元屠剑相互交击,剑气四溢。 陆玄楼抬头看了看计暴,神色如常,竟是以驭剑指杀的剑术神通操控着阿鼻剑袭杀而去。 陆玄楼手持元屠的时候,还能驭剑阿鼻,让计暴微微色变。 提剑在手,三尺之内无敌,驭剑在外,三尺之外无敌。计暴一直都觉得,世间只有一人而已,那就是大剑仙闻溪。 可是现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剑修,提剑驭剑两事,竟然是轻松写意。 计暴咬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莫非如那大剑仙闻溪一般,又是一位远古神灵转身重生?” 剑修练剑,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步步登高,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剑修,不该有这样骇人听闻的剑术成就? 陆玄楼没有兴趣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只是看着计暴,盯着那一柄长剑三秋月和数柄短小飞剑,战意盎然升腾,杀气与剑气不受控制的肆虐起来。 计暴冷笑说道:“剑修可以提剑在手,也可以驭剑在外,但决不能提剑、驭剑两事并举。这样的剑修会占据不知多少的剑道气运,让我等凡夫俗子看不见前路,这世间有一个大剑仙闻溪就已经够了,不该再有一个陆玄楼,所以我必须杀了你,等我杀了你,我等剑修还有前路。” 计暴说着话,那些还在半空着悬浮的短小飞剑齐齐涌向陆玄楼。陆玄楼手持远屠和那柄长剑三秋月相持,飞剑阿鼻又与那些短小飞剑纠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计暴轻拍藏剑匣,又一柄死寂沉沉的灰色飞剑掠出。 这柄灰色飞剑死气沉沉,悄无声息的向前,暗藏无穷无尽的杀机,倘若陆玄楼没有后手,只怕这柄灰色飞剑便要将陆玄楼的头颅洞穿。 这等景象,落在陆玄楼眼中,无疑是可笑而讽刺的! 陆玄楼微微摇头,再提一起,挥动玄屠,击退那柄长剑三秋月,旋即抽身而退,施施然的盘坐在地。 就以飞剑数量多寡、品秩高低而论,陆玄楼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陆玄楼身后的虚空缓缓波动,一道璀璨剑光浮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出,迎向那一柄死气沉沉的灰色飞剑,几乎是一瞬间,那柄灰色飞剑就倒飞而出,插入泥土之中,剑身震颤,剑鸣声悲。 御剑一事,陆玄楼心随意动,剑随意转,是真真的得天独厚,举世无双。 计暴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喜色连连。 “原来阁下也是养剑剑修啊!” 剑修资质卓绝,可精炼剑术,剑修资质不好,就行养剑一事。 计暴虽是妖族,却不羡慕妖神威势,独独羡慕那剑仙风流,想以纯粹剑修身份行走天下。然而他练剑资质不好,无论如何刻苦,剑术依旧平平,不得退而求其次。 计暴以养剑剑修身份跻身纯粹剑修,得偿所愿,但这也是他的一桩心柄,养剑剑修虽是剑修,却往往被人轻看,所以有人宁愿不练剑,也不去做那养剑剑修。 而陆玄楼练剑资质不得不说不好,只能说天赋异禀,却也行养剑之事,由此看来,养剑剑修也不是上不得台面的下流剑修,怎能不让计暴大笑不已呢? “人不该有三六九等,剑修不该有上流下乘之分。” 陆玄楼一本正经说道:“能杀人的剑都是好剑,能杀敌的剑修都是上流剑修。” 计暴含笑点头,笑道:“与君相见恨晚,更恨此刻光景,不能与君推杯交盏。” 陆玄楼淡然说道:“剑修问剑,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是极,是极!” 计暴抚掌而笑,道:“是我着相了。” 两者御剑厮杀,一剑起,一剑落,剑影重重,打的不可开交,皆是极为尽兴。 这等尽兴事终究不长久,半晌后,藏剑匣中就只剩下一柄长剑,计暴也已经站起身来,拿出了藏剑匣中最后的一柄长剑。 这柄长剑品秩其实不高,却最受计暴喜爱。 这是计暴所拥有的第一柄飞剑,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柄飞剑,计暴才以养剑剑修跻身纯粹剑修。 计暴深吸一口气,剑身之上,剑气杀气再度暴涨,犹有妖气往复流转。计暴一剑斩出,遥指陆玄楼,朗笑说道:“剑如我名,计暴!” “好剑!” 陆玄楼轻轻点头,这柄长剑品秩不高,杀力却是极为强横。 两人持剑相对,若是不出意外,胜负便要在之后分出。 第五百一十一章 我在天上 陆玄楼持剑前掠,瞬间而已,便走入计暴的身前一丈之地。 陆玄楼手里握着元屠,剑气瞬间暴涨,血色的剑气犹如一柄柄利刃朝着计暴涌了过去,只是一瞬,便在计暴身上留下了无数道伤口。 计暴是天妖,体魄异常强横,但陆玄楼身负完美根骨,也不弱于计暴。 而计暴是养剑剑修,没有本命飞剑的神通,剑术也是稀松平常。 但陆玄楼却不一样,他不仅仅是养剑剑修,也是一位剑术剑修。拥有两柄本命飞剑,元屠、阿鼻,两剑神通相似,就一个“杀”字,契合陆玄楼自身剑道,对陆玄楼的杀力加持不言而喻。 再说剑术,陆玄楼先后问剑十八场,剑术精进极多,且有大剑仙元疆的言传身教,他又还偷学了闻溪三两式剑术,剑术已然通神。 剑术通神也就罢了,偏偏陆玄楼还天然压胜剑术。 在这一场捉对厮杀的问剑中,陆玄楼占尽了优势。 计暴默不作声,只是剑身上生出一条白色的剑罡,如同长龙,朝着陆玄楼撕咬而去。他虽是个养剑剑修,但在天妖境界里已经很多年了,绝非泛泛之辈。 陆玄楼没有说话,只是下一剑递出,不是见招拆招,迎向那一条长空,反倒是如羚羊挂角般,击中计暴的身躯。 然后便是向后飘去,陆玄楼身前剑气磅礴,一剑递出之后,异象万千,天地之间,在雨幕之中,如同一条条雨线的无数剑气成线,那些如同丝线的剑气不知道为何便变得肉眼可见。 在夜里,那无数道剑气长线,就好像一道道白色的丝线,出现在这里之后,那些剑气很快便合拢,再之后,便是陆玄楼扯动这些剑气。 磅礴而至! 那是一张大网,但同样是一道道剑! 计暴面对这一剑,脸色大变,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一剑都不是他能够轻易拦下的。 计暴微微动念,不得不驾驭那些短小飞剑,掠回身前,然后掠向那张剑气大网。 但陆玄楼的这一张剑气大网,并不是如此好对付的。 短剑一触即溃,计暴暴露在这张剑气大网之前,瞪大了眼睛,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剑气长网此刻已经落到了他的身前,无数剑气丝线,没入他的身体里,无数剑落到了他的身体上。 计暴避过要害,倒飞出去,落到后方不远处,大口的吐着鲜血。 那些短剑颓然的落了下去。 计暴以前遇到的那些个剑修,那怕剑术高明,杀力也不出众,计暴应付起来,游刃有余,所以并不觉得养剑剑修差了很多。 然而此刻,遇到了陆玄楼这种杀力无双的剑修,他终于明白养剑剑修为何下乘,不是因为剑术不够高明,而是杀力实在平平淡淡。 ………… 陆玄楼持剑而立,然后向前走出几步,隔着十丈距离,遥遥盯着计暴。 计暴明白此刻陆玄楼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剑术很高,杀力也更强,他计暴已经是必死无疑,那么还要继续问剑吗? “我是剑修,剑术不如人,应当一死。” 计暴轻轻摇头,并未现出天妖本体,祭出天妖法相,殊死一搏,那样一来,未免也太过狼狈,他始终觉得,他既然是剑修,就该以剑修该有的姿态死去,风流且潇洒。 陆玄楼点了点头,对于这位妖族剑修他还是相当敬重的,问道:“有遗言吗?” 计暴惨然一笑,满怀希冀地问道:“你是剑术剑修,又是养剑剑修,那最后还是想上一句,当真是养剑剑修不如人吗?” 陆玄楼没有立刻作答,皱眉思索,反复斟酌,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各有千秋吧!” 陆玄楼说道:“剑术剑修强弱,取决于剑术高低,杀力强弱,也看本命飞剑是否契合自身剑道。而养剑剑修强弱,则取决于驾驭飞剑的数量多寡。只要你所能驾驭飞剑数量足够多,一剑又一剑,飞剑不停,剑气难修休,就不怕大剑仙不折腰。” “当真?” 计暴振奋不已。 “骗你做甚!” 陆玄楼祭出自身小天地,显化出剑域,将计暴拉入其中。 计暴看遍剑域中风景,陆玄楼的话语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之所以会败,绝不是因为养剑剑修不如人,而是你所能驾驭飞剑数量实在太少。” 陆玄楼话音落下,脚踏剑光,升至天幕高处,伸出右手,骈指如剑,遥遥指向计暴。 铮! 一声嘹亮的剑鸣声响起,插在剑域荒原的无穷剑器疯狂震颤,而后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道剑光,向陆玄楼掠去,悬停在陆玄楼身前,最终化作一柄巨剑,透发着无匹的锋芒。 陆玄楼淡然说道:“剑修养剑,不该只养有名剑、好剑,也该养些无名剑、凡剑,甚至是坏剑、断剑。” “如此养剑,才是养剑啊!” 计暴谓叹不已,朗笑说道:“见此一剑,多年养剑功夫就不算白费,而能死在这一剑之下,亦是死得其所。” “从来都不是养剑剑修不如人,而是我计暴不如人。” 计暴再执问剑礼,朗笑出声,“请道友落剑!” 陆玄楼轻轻点头,倾力递出一剑,剑气如浪潮奔涌,将计暴强悍的体魄撕得粉碎,飞溅而起的血肉又被剑气斩成虚无,最终是那一柄巨剑袭杀而来,那坚硬如铁的天妖骨骼都被这一剑碾成齑粉。 良久过后,巨剑缓缓散去,剑气骤然平静,虽然不见尸骨,但世间已无剑修计暴,而陆玄楼以八斩九,跻身轮回境,此间又添出一位剑仙人物。 在陆玄楼跻身轮回境的一瞬间,体内的剑气犹如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爆发,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竟是将天幕都撕裂开来。 三千道剑光围绕着陆玄楼飞舞,然后犹如一缕缕轻烟,从毛孔中渗入陆玄楼的身体,融入陆玄楼的血液、筋骨。 以剑为骨血,此刻的陆玄楼犹如一柄绝世好剑,遗世而独立。 元屠、阿鼻,悬停在陆玄楼两侧,滴溜溜的旋转,透发无尽的锋芒,杀气喷薄而出,将整座剑域都染成血色。 在陆玄楼跻身轮回境剑仙后,这两柄为杀而杀的凶器,才开始占据暴戾的锋芒。 这一刻的陆玄楼,唯有一个感觉。 我在天上!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且随我共斩天妖 在妖族剑修计暴的气息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天妖都有所察觉。 “计暴死了?” 远古天妖鬼车那怕只要再递出两拳,就可以将不死道人锤杀于此,也选择在此刻停手,看个究竟。 鬼车看向计暴气息消失的地方,剑气如大风大浪,其中有一道黑衫傲然挺立,而他的脚边,一方剑匣平躺在地面上,满是尘埃。 那是计暴视为生命的藏剑匣,而如今剑匣落地,这意味着计暴真的陨落了。 这一场大战,因为计暴的死亡,竟然短暂的停滞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陆玄楼和那一方藏剑匣。 这些天妖先是震惊迷茫,接着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中烧,然后是难以琢磨的黯然…… 所有人都明白,西妖林出世,与黄泉宗问剑,必然会有天妖陨落,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计暴率先陨落,成了死在战场上的第一位天妖。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陆玄楼恍然不觉,缓缓迈步,要将那一方藏剑匣收起。 剑修问剑,死于非命,剑为敌手所有,这是剑修的规矩。 计暴以剑修的身份死去,那陆玄楼自然要以剑修的身份拾起这一方藏剑匣和那些飞剑。 “拿开你的脏手!” 就在此时,一位计暴相交极好的天妖一声暴喝,周身妖气猛烈涌动,就要对陆玄楼出手,抢回那一方藏剑匣。 这方藏剑匣是计暴最为珍视之物,更是他的异物,他绝不允许陆玄楼将其据为己有。 “住手!” 鬼车呵斥那位天妖,冷冷质问道:“你要坏了规矩,让计暴死后蒙羞,不得安宁吗?” 在西妖林的诸多天妖中,计暴或许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但绝对是鬼车最为看重的后辈。 妖族修士练剑本就不容易,而计暴的练剑资质实在一般,鬼车不愿计暴误入歧途,耽误了他自己的大道前程,曾经特意将计暴叫到身前说话。 鬼车说道:“你是天妖,真要浪费这一身强悍体魄,去做那狗屁养剑剑修?你回头看看那些个血脉、天赋都不如你的家伙,如今那个不比强些。既然你练剑资质不好,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别练剑了。” 计暴则是笑道:“唯独练剑一事,我死也回头,练不出所以然,那就继续练,我始终都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我能练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剑仙来。” 从往日的记忆中清醒过来,鬼车忍不住叹息,倘若不是醉心剑道,计暴的境界就要高出许多,哪里会有今日的祸事?他终究为剑所累,被剑所误。 鬼车脸色沉沉,明明是满腔怒火,却耐着性子与陆玄楼说话,问道:“你是剑修?” 得到陆玄楼的肯定答复,鬼车脸色稍霁,道:“计暴醉心于剑道,以问剑姿态,死于剑修之手,可是虽九死犹不悔?” 陆玄楼点头说道:“含笑而终,死得其所,在我眼中,计暴是一位极为纯粹的剑修,若非此刻光景,我定然要与他痛饮一场,然后问剑。” 计暴虽是养剑剑修,但比许多剑术剑修更具剑仙风采,那怕他是妖族,他是敌手,陆玄楼也极为敬重。 “有你这句话,计暴百年练剑,就算没有白费功夫,这是唯一值得我欣慰的事情。但我始终觉得,计暴不该死在这场难是算计和私心的厮杀中。他既然死在你的剑下,那我就一定要杀了你!” 鬼车话音落下,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要将所有的杀意都倾泻出来。 只听得一声犹如战车滚动的高鸣声,鬼车的躯体迎风暴涨,仅仅一瞬而已,他的身躯就已有千丈大小。 这一刻的陆玄楼极为渺小,不得不抬头仰望,才能看清鬼车的真容。 天地之间,唯见一只大如山岳的九头怪鸟,遮天蔽日,仅仅是挥动翅膀,就掀起两道龙卷风。 当妖族修士现出本体的时候,无疑是最强的时候。 楚江王和不死道人一个闪身,就来到陆玄楼身后,死死地盯着鬼车,心情凝重。 “陆殿主,我们俩人断后,你带着其他人先走!” 楚江王凝声说道,鬼车是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此刻现出本体,极尽巅峰,不可力敌。 陆玄楼却是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古天妖鬼车,笑道:“本座刚刚跻身轮回境剑仙,正好想找个对手,试试剑锋如何。” “大人,不可啊!” 不死道人急忙劝阻,他知道陆玄楼杀力无双,可鬼车毕竟是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体魄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仅仅是矗立在远处,就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陆玄楼淡然一笑,道:“两位莫要有所顾虑,只管出手,随我共斩天妖。” “这……” 楚江王与不死道人犹豫不决,鬼车是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岂是想斩就斩的? “动手!” 陆玄楼冷冽出声,杀心决绝,不容置疑。 楚江王与不死道人无可奈何,相互对视一眼,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出手。这两人毕竟都是九境巅峰大能,即便不敌鬼车,败下阵来,也大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两人暴杀而出,一瞬千百丈,就出现在鬼车两侧,各自递出倾力一拳,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犹如山洪爆发,震碎虚空。 鬼车仰天长啸,九首齐鸣,似有万乘战车滚滚而动,然后就见九首齐鸣,喷涌出九道炽烈的火焰,轻而易举就瓦解楚江王和不死道人的攻势。 鬼车挥动翅膀,掀起一道道飓风,助长火势,将一整片天地都化作火海。 楚江王与不死道人被困在火海中央,那炽烈的火焰将天地灵气都焚烧殆尽,隐隐有将两人的身躯都一并焚为灰烬的迹象。 就在两人肌肤刺痛、苦不堪言的时候,一抹紫色火焰凭空出现,附着在两人的衣袖上,随即缓缓扩散,将两人的身躯都包裹其中,庇护两人不受妖火侵袭。 炽烈的火海无边无际,那一抹紫色火焰犹如鹤立鸡群,别具威势。楚江王与不死道人被紫火包裹,向前冲杀时,炽盛的妖火竟有避让之势。 “帝火?!” 鬼车微微一怔,那一抹紫色火焰竟然能让他以天妖身躯蕴养的本命妖火退避,不是火中帝王,还能是什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玄楼跻身轮回境后,元屠、阿鼻两剑,剑气、杀气、死气,还有这一株帝火,都犹如凤凰涅盘一般,有了翻天覆地的蜕变,绽放无穷无尽的威势。 “我是天妖,无需本命妖火,依旧无敌于此间。” 鬼车神情自若,一派平静之色,一位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最强的手段只有两样,坚不可摧的身躯,移山填海的力量。 就在鬼车天妖准备以剽悍的妖躯和恐怖的力量,强势锤杀楚江王和不死道人的时候—— 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道龙吟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笼罩鬼车山岳般的身躯,竟有压制鬼天远古天妖的气势的迹象。 “你究竟是谁?” 这一次,强如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鬼车都为之动容,在唯一真龙陨落万年后,真龙威压竟然一个年轻剑修身上出现,细思极恐。 第五百一十三章 无量空屏 真龙,四海蛟龙之主,飞禽走兽之首,是妖族古往今来最强的霸主,那怕是远古天妖也只能俯首称臣,唯有真凤、麒麟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虽然陆玄楼只是个轮回境修士,还远远达不到真龙曾经的高度,即便他释放真龙威压,对鬼车这等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的压制也极为有限,然而这对寻常天妖来说,确是极其致命的打击。 在真龙威压铺天盖地垂落人间的时候,那些天妖只觉得有一尊至高无上的王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并且毫不掩饰冰冷的杀意。即便这些天妖早就知道,真龙已经陨落在遥远的过去,可是那隐藏在骨血中尊卑,依旧让他们不寒而栗。 在真龙威压下,那些天妖心神骇然,战力大打折扣,仅有全盛时期的七八成而已。 强者交手,胜负仅在毫厘之间,这两三成的实力差距,就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足以决出生死。 “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鬼车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他也无心再战,倘若继续纠缠下去,不但不能替计暴报仇,所有的天妖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些天妖也知道轻重,听到鬼车的命令,就头也不回的向后退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等是死人不成?” 陆玄楼冷笑一声,无情说道:“斩净杀绝,一个不留。” 陆玄楼一声令下,浮屠就要带着黄泉宗修士,越过远古天妖鬼车,追击那些已经逃遁的天妖。 “尔等这是当本座不存在吗?” 鬼车一声冷哼,九首仰天齐鸣,然后张口吐出九道火焰,凭空生出一片火海,阻断浮屠等人的追击路线。 “鬼车,你的对手是我们!” 楚江王一声暴喝,就暴冲而出,杀向鬼车,而不死道人则猛提一气,倾尽全力打出一拳,想要贯穿火海,开辟出一条追杀路线来。 “不自量力!” 鬼车轻蔑出声,九首摇曳生风,好似九条虬龙。 先有六条虬龙口吐烈焰,将楚江王死死牵制,后有三条虬龙缠绕在一起,接下不死道人势大力成的一拳,而后猛然振动双翅,掀起一道飓风,将楚江王和不死道人扔向远处。 “山水有相逢,今日之事,我们来日方长。” 眼见西妖林的天妖即将走出这处平原,鬼车也无心逗留,撂下一句狠话,就欲振翅远去。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今日事,今日不了,拖到将来就成了一笔糊涂账,所以我们还是在今夜清算清除才好。” 陆玄楼掷地有声说道:“今夜,合欢宗的九境武夫、西妖林的九境天下,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此地。这其中包括你,远古天妖鬼车。” “留下我?就凭你们?” 鬼车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天妖与远古天妖,称呼不一样,实力自然大不一样。 而他鬼车,是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是这处战场最为强大的存在。只要他愿意拼将一死,管你是九境武夫,还是巅峰大能,都要给他陪葬。 “我从不怀疑过你的实力,我也相信,仅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将这处战场上的黄泉宗修士清理干净,包括我,也包括两位九境巅峰大能。” 陆玄楼顿了顿,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而这笑容格外刺目,让鬼车心中起了疙瘩,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此地可不仅仅只有我们啊……” 鬼车眼眸微微一凝,随即便看到陆玄楼身后有一道光幕升起,欲与天公试比高。他猛然回头,引入眼帘的同样是一道光幕,将西妖林天妖的退路阻断,环顾左右,又是两道光幕。 这处战场的东南西北,几乎同时升起一道光幕,这四道光幕甫一出现,便合拢在一起,构建一座矩形方阵,然后光幕渐渐黯淡,化作一方无形的牢狱,将所有人都困死其中。 有一位天妖祭出龙龟法相,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在那一道无形屏障。 砰。 一声闷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一尊龙龟法相竟是犹如豆腐一般支离破碎,那位天妖的身躯余势不减,狠狠撞击在那道无行屏障上,随即倒飞而出,砸落在地面上。 等那位天妖起身时,已经是头破血流的凄惨模样,而那一道无形屏障却是岿然不动。 瞧见这一幕,鬼车的心也沉到了海底。 来不及思考,鬼车当机立断,祭出九千丈的鬼车法相,一振翅,就已在天幕高处,而后犹如一颗陨落的流星,撞向那一道无形屏障,想要以此击碎那一道屏障,为西妖林的诸位天妖开辟出一条逃亡道路。 轰! 在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地面犹如一面境子碎裂开来,以撞击出为中心,浮现密密麻麻的沟壑,向着远处蔓延,直到最后,整片大地好似干涸的河床,找不出一块相对完整的地方。 在这猛烈的撞击中,鬼车的天妖法相也破损的极为严重。 那坚不可摧的法相上,此刻密密麻麻都是裂纹,好似一个被摔裂的瓷娃娃,只需要轻轻一点,就会支离破碎,变成无数的瓷器碎片。而法相的九颗头颅,三颗头颅已经不见,六颗头颅半毁。 然而,那一道无形屏障没有丝毫波澜,就好似真的不存在一样。但是,任谁都清楚,那一道屏障是真实存在的。 “这怎么可能?” 鬼车的瞳孔骤然收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一道人影从光幕升起的地方出现,接过鬼车的话茬,声音中充满了得意。 “这是我买卖楼的“无量空屏”,强横如离黄泉,当年都未能将其彻底破碎。而你鬼车远不及离黄泉离黄泉做不成的事情,你若做成了,那这世上也就真没天理了。” 来人正是买卖楼二楼主青衫客。 “别听他胡言乱语!” 楚江王满心不忿,嘀咕说道:“当年宗主赤手空拳,就将无量空屏打出一个大窟窿,解了围杀之局。薛笑狂那厮见势不妙,转头就带着无量空屏跑路了。”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打出一个大窟窿,可不是就是没有破碎?人家也没说错嘛!而今我们是盟友,算是一家人,能给面子就面子,不能给面子就想办法给面子,实在给不了面子,也不能拆台啊!” 第五百一十四章 以命换自由 “青衫客,你这是何意?” 鬼车眉头紧皱,自离黄泉横空出世一来,唯有买卖楼薛笑狂能与其争锋,所以南域的形势,一直都是黄泉宗和买卖楼分庭抗礼,其他势力摇旗呐喊。 这场大战是西妖林和合欢宗联手问剑黄泉宗,然而涉及黄泉宗与离黄泉,从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场大战之前,鬼车和英招,两位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也推演过这场大战的形势。 当这场厮杀愈演愈烈,而西妖林与合欢宗渐入下风的时候,魔天宗、鬼域、尸神山、天邪殿就会下场,而两域山、无极魔宗也会投身这场大动乱之中。九大势力混乱厮杀,买卖楼也难以置身事外。 可鬼车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买卖楼居然要为黄泉宗撑腰。 南域第一的离黄泉和南域第二的薛笑狂联手,南域究竟是何等景象,鬼车实在不敢多想。 “青衫客,买卖楼当真要与我等六大势力撕破脸皮不成?” 鬼车此刻只能扯出魔天宗、鬼域等势力,以此壮大声势,希望青衫客能知难而退。 “不是你们先与我买卖楼撕破脸皮的吗?你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 青衫客摇头说道:“西妖林为何出世?又因何与合欢宗联手,大张旗鼓的问剑黄泉宗,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鬼车顿时语塞,西妖林骤然出世,问剑黄泉宗,着实有太多疑点,经不住琢磨。更让鬼车意想不到是,这场厮杀才刚刚开始,青衫客就已经洞悉了西妖林和三教祖庭的交易,与黄泉宗暗生默契,在此设下杀局。 青衫客、楚江王、不死道人,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还有陆玄楼,这位年轻剑修以八斩九跻身轮回境,有元屠、阿鼻两把本命飞剑,又有帝火、真龙威压傍身,可谓手段通天。 此等阵容,容不得鬼车心里不打鼓。 鬼车落寞说道:“我等只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 那怕西妖林是南域十大霸主势力之一,高不可攀,但终究是身在囚笼,不得自由。 青衫客哑然失笑,道:“尔等想要自由,便要我等去死,哪有这样的道理?” 鬼车说道:“这一次,我西妖林出世,只为离黄泉一人而已!” “且不说我信不信,旁人信不信,你鬼车信吗?”青衫客摇头笑问。 三教祖庭容不下离黄泉宗,就能允许薛笑狂活着?三教祖庭自诩为正道,视我南域魔道武夫为邪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早些年的时候,不就有道门十境巨头南下,要将我魔道武夫斩净杀绝,若不是离黄泉摆出以九斩十、以魔压道的气势来,南域魔道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在我看来,西妖林与三教祖庭交易,着实是一件蠢事。” 青衫客说道:“无论何时,只要离黄泉还在,南域就永远是魔道天下。西妖林想要自由,可以向离黄泉俯首,也可以在离黄泉死后,向三教祖庭称臣,唯独不能在离黄泉活着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兴风作浪。” 鬼车唏嘘说道:“似离黄泉这等人物,终究是少数。九州天下,终究是三教祖庭一言九鼎,而妖族始终是寄人篱下,当三教祖庭找上门的时候,我西妖林哪有拒绝的资格?” “鬼车,交出一滴天妖精血,过往诸事,一笔勾销。” 陆玄楼说道:“我与远古天妖陆吾是旧相识,也是东荒横断山妖族第二王座,定然不会亏待你西妖林妖族。” 鬼车,这位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足以排进南域前十,而魔殿就缺这样一位重量级人无,怎能不叫陆玄楼垂涎三尺呢? “我等所求,是真正自由,命在你手,生死都不自由,何来自由?毋宁死!” 鬼车断然拒绝,“我是远古天妖,血液流淌着的骄傲,不允许我成为别人的牵丝傀儡,所以,那怕是三教祖庭都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你倒是敢想啊!” 陆玄楼轻笑一声,目光落向远处。 在那里,黄泉宗修士如狼似虎,买卖楼刺客神出鬼没,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而西妖林天妖则是节节败退,虽然还能依仗天妖体魄苦苦支撑,但向来也难长久,败亡就在眼前。 “苍天无眼啊!” 就在此时,一位天妖仰天怒吼,他被两位黄泉宗修士、一位买卖楼此刻联手围杀,天妖体魄早就千疮百孔,难以为继。 这位天妖满心悲愤,倘若不是被真龙威压震慑心神,实力大打折扣,他岂会毫无还手之力,就这般窝囊死去? “诸位,我先死!” 这位天妖决绝怒吼,只见它现出天妖本体,接着祭出天妖法相,然后运转妖气,顺着经脉逆流,刹那之间,他的身躯骤然鼓大,随即轰然爆碎。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颤动不已,那位天妖庞大的身躯化作无数血肉,犹如一颗颗青石,激射而出。而他身躯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则如狂风暴雨中大海,掀起恐怖的力量乱流,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向四周胡乱扩散。 一位黄泉宗修士因为离的太近,来不及撤退,被卷入乱流之中,身躯直接被恐怖的力量乱流,撕得四分五裂,血肉洒落一地,死状极为惨烈。 “来,一起死!” 又是一位步入绝境的天妖,他敞开门户,仍由一位买卖楼刺客将冰冷的刀刃刺入他的身躯,反手就将那位买卖楼此刻禁锢在怀中,然后妖气逆流而行,身躯鼓胀,最终轰然爆碎,带着那位买卖楼刺客共赴黄泉。 转瞬之间,又有三位天妖自爆身躯,企图带着黄泉宗、买卖楼的九境武夫功归于尽。 然而诸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已有前车之签,两宗修士岂会没有防备?三位天妖皆是无功而死。 陆玄楼收回目光,看着满脸悲凄的鬼车,淡然说道:“用你的骄傲和自由,换西妖林妖族的生死和自由,这其实不是一笔亏本的生意。” “不能说亏本,只能说很划算,但我这条命,要用来做一笔更大的生意。” 鬼车说道:“离黄泉的确是神仙一样人物,但我依旧不觉得他能胜过三教祖庭。既然如此,那就用我鬼车的死,为九州天下所有的妖族换来真正的自由。” 第五百一十五章 厮杀 战场之上,三道身影互成犄角之势,周身灵气滚滚,如狼烟冲天而起。 青衫客,楚江王,不死道人,三位九境巅峰大能,肆意弥漫出一身强横至极的气息波动,风暴海啸的席卷而至,纷纷将鬼车锁定,立刻让鬼车倍感压抑。 陆玄楼祭出两柄本命飞剑,剑气内敛其中,杀气沉着其上,剑身微微颤动,激荡悦耳的剑鸣声,杀机已然触发。 饶是如此,鬼车神色依旧不曾有丝毫变化,他眼眸一凝,一身气息提聚,越发凝炼,也愈发强横,战意昂扬。 他既然要用自己的命向三教祖庭表明态度,换取九州天下所有妖族的自由,自然是不惧死、不惜命。 鬼车迈步而出,踏踏踏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每一步落下时都如巨鼓震动,带着一阵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威势,随着脚步前踏不断凝聚,愈发强横,化为一道道的圣光拔地冲天,如天柱般的贯穿天地,弥漫出极其骇人的威势。 如此惊人的威势,也在刹那间惊动了众人。 楚江王与不死道人神情肃然,这一战与先前截然不同,不再是相互试探,相互牵制,而是真正的生死厮杀,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 “真正的考验要来了!” 不死道人凝声说道,尽管他们三人联手,稳压鬼车一筹,可要将其斩杀,也是难事,若非有无量空屏将鬼车困死其中,他们甚至不敢言杀。 尽管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倘若鬼车不惜代价,还是有极大可能一死换死,而在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中,他是最弱的一个,也是最有可能被换命的一个。 想到这里,不死道人不由有些气馁。自从跻身九境巅峰,硬战、死战倒是接踵而至,他还不曾有机会抖落威风。 …… 轰! 惊人爆鸣震彻天地,空间似乎都在刹那震颤,震荡出层层波纹,似狂澜般的席卷开来。随即就见鬼车周身妖气汇聚,覆盖全身,犹如一件无比精美的铠甲。 “今日痛快一战,虽死无妨!” 一直以来,妖族修士寄人篱下,又被人忌惮,鬼车从来都不曾全力出手,也不曾痛快一战。 一股骇人至极的气息弥漫,鬼车手中蓦然出现一柄大戟,而他散发的气势也越发可怕,脚踏大地,坚硬至极的大地骤然破碎数十丈,鬼车整个人则是爆发出无以伦比的速度,粉碎空间般的逼近不死道人,大戟携带者毁天灭地的威势劈杀而至。 此乃生死之战,容不得有丝毫疏忽,也不可有任何轻视,鬼车出手就竭尽全力,势若风雷。 被可怕的气息锁定,不死道人脸色骤然大变,将一身气息提聚到极致,此时此刻,鬼车倾力出手,他哪里敢有所保留呢? 鬼车一步踏地,大地震颤之间骤然崩裂塌陷数十丈,一股强横至极的力量反震而起,推动着他的身躯瞬间爆发出超高速,长戟呼啸,若携带狂风雷霆,电闪雷鸣般的瞬间粉碎空间杀向不死道人。 一击而已,高下立分。不死道人被击飞数千丈,狠狠砸落在地面,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不死道人凭借魔殿底蕴,好不容易跻身九境巅峰,哪里比得了鬼车这种血脉非凡的远古天妖? “不死道人莫慌,我来助你!” 话音落下,楚江王立刻出手,祭出一座寒冰地狱,死亡冥气瞬间被引爆,汹涌浩荡,犹如死亡深渊张开了巨口,携带者可怕的力量,往鬼车扑杀而去,欲将其吞噬,归入死亡。 与此同时,青衫客眼眸凝聚成一条细线,锁定全力暴杀而出的鬼车,嘴角挂起一抹森然笑意。 儒生着白衣,剑客好青衫。 世人皆是,他青衫客与元疆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们之所以是知己,就是因为两人皆是剑修,而南域的大剑仙,不光只有元疆,还有他青衫客。 青衫客极少出剑,那怕是当年围杀离黄泉,也不曾递剑,而今日,他却是祭出了那把名为“青霆”的本命飞剑。 一身剑气尽数奔涌如潮,纷纷灌入剑身中,飞剑青霆的力量也被尽数激发出来。 鬼车只感觉惊人锋锐逼迫,落在身上,似神剑锋芒般让自己生出一种被贯穿的感觉,心头凛然。 下一刻,青衫客骤然拔剑,清越悠扬的剑鸣声响起,旋即,便是一道如光如电的苍青剑光化为一道笔直雷霆霹雳,似劈开混沌的神雷般携带着无以伦比的极致锋锐霸道,瞬间贯穿空间,空间脆弱如薄纸般的被撕裂、凿穿。 极致的锋锐,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纵然是一座千丈钢铁山岳横据于前,也会被其斩碎一般。 只是瞬息,所有的一切都被苍青霹雳般的剑光所撕裂贯穿,可怕至极的剑意令鬼车惊颤,这让他不得不放弃追击不死道人,挥动大戟,迎向剑光。 剑与大戟在刹那碰撞,瞬间爆发出极其骇人威势,声音崩裂空间。 剑光崩碎,鬼车立刻感觉一道极致的锋锐剑气穿透一切杀至,侵入身躯内,肆意横行破坏。 “碎!” 鬼车当机立断,远古天妖身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妖气奔涌,立刻将体内的剑气击碎。 轰!轰! 就在此时,两道惊人爆鸣声响起,震天彻底。 原来楚江王与不死道人,各自递出至强一击。 两道光芒冲天而起,覆盖四面八方,璀璨刺眼到极致,然后在高天汇聚,接着调转击落,直接轰击在鬼车的身躯上。 恐怖绝伦的力量爆发,如决堤洪流般冲击向四面八方,摧毁一切。 大地崩裂数百丈一道道的裂痕似闪电蔓延,空间也在恐怖的力量冲击下崩碎,被完全充斥、取代。 “这才是九境巅峰大修士的真正力量吗?” 陆玄楼立在远处,也被这恐怖的气象惊吓到。他这才明白,当初问剑元疆是多么可笑,那元疆也是不地道,竟然耐着天大的性子,陪他游戏一场。 元疆曾言,等到陆玄楼跻身轮回境,凭借他的杀力,可以坐实九境巅峰之下第一人的身份,勉强有资格与他真正问剑一场。 以前,陆玄楼对此深信不疑,现在,却要怀疑这话有多大水分。 元屠、阿鼻两剑悬浮在陆玄楼身边,剑鸣声此起彼伏,剑气流荡,杀气喷涌,跃跃欲试,问剑之意,不言而喻。 但陆玄楼知道,这并不合适。 鬼车是山巅层次的远古天妖,即便此刻被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死死压制,恐怕依旧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将他彻底镇压。 而陆玄楼有道伤在身,能倾力出剑的时间实在有限,即便出剑,也是柸水车薪。既然如此,那不妨留着剑气,严阵以待,伺机而动,在关键时刻递剑,一锤定音。 再说了,一位山巅境远古天妖、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不计生死的厮杀,这种场面万年难遇,不好生观摩一场,实在说不过去啊!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细说九境巅峰大修士 战场之上,风起云涌,喊杀声震天,陆玄楼好似一个局外人,置身其外,聚精会神的观战。 天幕高处,青衫客渐渐递剑,死死牵制鬼车,楚江王、不死道人伺机而动,拳如雨落,让鬼车血洒长空。 饶是如此,鬼车依旧强势,凭借强横的天妖体魄,硬抗楚江王与不死道人的功击,与青衫客强势对攻,不落下风。 那模样,就好似楚江王与不死道人是三岁孩童,纵然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是在给他挠痒痒而已。 陆玄楼看的心绪激荡,双眸中异彩练剑,花费好大的功夫,才压抑浓烈的试剑心思。 他偶尔分出心神,以驭剑指杀的神通,或救两宗修士于危难之间,或斩妖族天妖于可乘之时,便要错过许多精彩的瞬间,这让他恼怒不已,狠狠拍打大腿,悔狠连连。 ………… 月尽天明,黄泉宗、买卖楼的两宗修士与西妖林妖族修士的厮杀率先落下帷幕。 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两宗修士都要强过西妖林妖族,而陆玄楼不但以真龙威压压制妖族天妖,又以驭剑指杀的神通救火杀敌,因此两宗修士花费极小的代价都将妖族修士尽数镇压。 两宗修士不敢参与围杀鬼车,那等层次的巅峰大战,那怕是九境武夫都没有资格参与其中。此刻,两宗修士分立陆玄楼身后,泾渭分明,随陆玄楼观战。 两日后,不死道人率先露出疲态,被鬼车一拳砸中,身躯犹如陨石坠地,狠狠砸落于大地,险些破碎开来,毫无再战之力。 鬼车得理不饶人,竟是准备将不死道人就此锤杀,以至于陆玄楼不得不祭出两柄本命飞剑,与鬼车纠缠片刻,而浮屠则趁机出手,将不死道人带离战场。 不死道人伤重败退,鬼车以一敌二,连连递拳,竟是压着青衫客和楚江王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打,大显神威。 两宗修士面色纷纷大变,身躯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暗暗心惊胆战。 那一道无量空屏困住了鬼车,也困住了两宗修士,倘若青衫客和楚江王败北,两宗修士也是逃无可逃。 陆玄楼淡然说道:“此乃困兽之争,诸位姑且暗心。” 鬼车鏖战多时,早就伤狠累累,且无时间恢复,此刻每递出一拳,都有妖血如雨洒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鬼车这一口气弱了,也就到了败亡的时候。 “是我无能,还请殿主责罚!” 不死道人羞愧不已,若非他不济事,鬼车哪里有临死反扑的机会?而一位山巅境远古天妖的临死反扑,其中凶险,可想而知,绝不似陆玄楼说的那般简单。 “这不能怪你!” 陆玄楼摇头说道,不死道人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怪了。 那些个九境巅峰大修士之间,实力差距极为明显。 其中最弱的,自然就是不死道人这种特殊的修士,凭借外来底蕴跻身九境巅峰,杀力远不如人,即便是镇压轮回境武夫,都要花费好些心力。 然后就是秦广王、楚江王这等“平平无奇”的九境巅峰大修士,虽然凭借自身底蕴跻身九境巅峰,但终身也无望十境巨头。 道宗的天君、天师,儒家的圣人、夫子,佛门的菩萨、金刚,都是这种层次的人族,而其中佼佼者,无疑是不夜城元疆这等大剑仙人物。 接着就是第九幽这等惊才绝艳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不但凭借自身底蕴跻身九境巅峰,还有一线可能跻身十境巨头。 这样的人物不多,但细说起来,其实也不少。 譬如,道宗有一言九鼎的大天君,还有降妖除魔的大天师。儒家有为天地立心的惊世大儒,还有独辟一道文脉,将画像挂在祖师堂的开脉圣人。佛门则有将一身佛骨祭炼成舍利子的佛陀,还有肉身不灭的天人大金刚。 还有中州圣地圣主,如山河宗牧九州,大河剑宗的大剑仙慕容秀,落月闻家家主闻迟,一门九轮回的青家大家主。 也有南域魔道枭雄,黄泉宗九幽城的第九知,合欢宗的欢喜和尚、春娘娘,还有魔天宗主、天邪殿主、鬼域刑魑鬼帝,尸神山的那一具骷髅帝骨。 妖族的山巅境远古天妖也是这种层次的强者,如南域西妖林的英招、鬼车,东荒横断山的陆吾。 这些九境巅峰大修士,因为修行世间长短,修炼时间快慢,也有强弱之分,而其中最强的,无疑就是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眼看就要跻身十境巨头。 而其中最为强横的,自然就是离黄泉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有着以九杀十的杀力,一旦跻身十境巨头,甚至会改变整个九州天下的格局。 这样的人物,想来也是屈指可数,而陆玄楼知道的,有且仅有一个半而已。 一个自然是离黄泉,半个则是闻溪。 陆玄楼与闻溪打过不少交道,但始终都看不清闻溪的真面目。 练剑破境一事,闻溪可谓一日千里。闻溪仅用两三年世间,就从剑道巨擎一跃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陆玄楼莫说自愧不如,他是想都不敢想。 而闻溪杀力强弱,也是难以捉摸。葫芦岭上,闻溪与离黄泉有过一场点到为止的问剑,据说是不分胜负,所以陆玄楼很是疑惑,能与离黄泉问剑不败的闻溪,不该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将一剑斩成两截吗? 除去离黄泉与闻溪,陆玄楼还能想到的人,就是魏帝陆啓和东荒神主莫惊春了,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先于离黄泉一步,跻身十境巨头。 都说莫惊春炼化神灵道果,从而跻身十境,绝显下乘,不如魏帝陆啓。 然而在陆玄楼看来,其实不是这样的。 莫惊春炼化神灵道果,得其大道底蕴,宛若一尊远古神灵行走人间,当真就不如魏帝陆啓呢? 所以不是莫惊春不如魏帝陆啓,而是莫惊春的破境方式不宜众乐乐罢了。 而对魏帝陆啓,陆玄楼只有敬意、惧意,仅凭这一点,陆玄楼就有理由觉着,魏帝陆啓要比离黄泉、莫惊春要可怕的多。 陆玄楼依稀记得,当初有十位十境巨头降临东荒,那么过几日,会有多少十境巨头降临南域呢? 第五百一十七章 鬼车陨落 数日后,楚江王后继乏力,不得不退出战场,吞吐天地灵气恢复己身,缝补伤势。 “人族剑修,我要你死!” 鬼车提着一口气,强撑了数日,此刻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鬼车的声音充满了震怒与激昂,只见他再次现出天妖本体,身形遮天蔽日,周身燃烧些血色火焰,遥遥望去,犹如一轮炽烈的大日在天。 青衫客在那浩荡无边的妖气冲击之下,飘退数十丈,双眸凝视而去,透过熊熊燃烧的血色妖火,依稀能看到一尊身影不断颤抖,一身气息也在刹那间打破原本的桎梏,不断攀升。 那血色妖火是鬼车的天妖精血,而鬼车燃烧天妖精血,就是在燃烧生命,以此换取强大的力量,拉着青衫客共赴黄泉。 恐怖的力量灌入身躯,仿佛要将身体撑爆一样,若非鬼车的远古天妖身足够强横,根本就无法容纳。 纵然如此,鬼车也无时不刻承受着恐怖的压力,脏腑、筋骨、肌肉、皮膜等等全部都处于紧绷的超负荷状态。 强大的力量充盈着身躯,却又感觉好似要撑裂爆开,似乎走在刀尖上一般,刺激又惊悚。 轰! 天地震荡,恐怖的声势似万古山岳崩塌、古老星辰爆碎,鬼车脚下大地骤然崩塌数百丈,彻底破碎,而他的身躯则随之暴起。 数千丈大小的九头鸟,振翅高鸣,赤金色的妖火和深青色的飓风,交织缠绕,散发出极为可怕的毁灭气息。 这等威势之骇人,也直接震惊到远处激战的其他人。 陆玄楼、楚江王、不死道人,还有两宗修士,纷纷凝望而去,眼瞳不自觉收缩,难以言喻的惊颤自内心深处滋生爆涌而出。 尽管早就知道鬼车会临死反扑,但当这一时刻真正来临时,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众人的心脏仿佛被提到嗓子眼,双眸大瞪,双臂紧握,连呼吸都不自觉停滞。 尽管相隔甚远,但通过鬼车所带起的一连串的异象,就知其威力将是何等强横、何等惊人。 青衫客……能抗的住吗? 战场外,所有人都在为鬼车所爆发的拼死一击而感到震惊,战场中,青衫首当其冲,所承受的压力更加强烈,心神剧颤之间,似狂风怒嚎怒潮汹涌般,剧颤身心,却又在刹那被青衫客纷纷压制下来。 青衫客双眸精芒绽射,青霆剑鸣如潮,周身剑气纵横。 三光耀世。 青衫客施展秘法,头顶凝聚三花,微微摇曳,立刻有光芒从最深处滋生,以惊人速度渲染、弥漫、燃烧、引爆,霎时便宛若三轮神阳悬空,光芒照耀垂落,神辉无量。 青衫客的一身剑气也随之锐利数倍有余,剑光极尽璀璨。 这一刻,青衫客如仙临尘,凝视着暴杀而至的鬼车,眼眸凝聚,眼瞳似乎在刹那凝聚收缩为一点,尖锐寒光如神剑锋芒点破虚空,旋即,手中利剑挥出。 不见剑身,唯有一抹凝聚成一线的苍青电光霹雳贯穿一切杀出,似一道劈开混沌虚无的太初神雷,强横得不可思议,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暴杀而至的鬼车迎面就撞向那一道剑光。 眼眸中,清晰倒映出那一抹贯穿一切开天辟地的极致锋锐剑光,心神不由自主被震慑,遍体生寒。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迟滞、粘稠,有一种缓慢的感觉。但其实不是鬼车变得缓慢,而是那一道剑光太快,快得打破某种极限,快得要超出鬼车的视线捕捉乃至反应,才让鬼车出现这种好像自己变得缓慢迟滞的感觉。 剑光苍青,横贯天地,亘古不灭,弥漫出惊世骇俗的恐怖剑威,鬼车数千丈的天妖身躯上的金色妖气与深青飓风率先溃散。 那一道剑光先是刺入鬼车一颗头颅的眉心,接着贯穿天妖妖躯,然后回转,又切下一颗头颅,如此往复,又斩落三颗头颅。 鬼车有九首,所以有九命,而青衫客一剑,就斩落鬼车五颗头颅。 战场处,青衫一剑斩掉鬼车五命,目光一凝,没有半分犹豫,再度出剑。 趁着三光耀世的秘法还未曾终止,正是自身实力最为强横的时候,青衫客要将鬼车彻底斩杀。 一剑破空,如电光霹雳暴迅疾锋锐,贯穿一切,霎时间,立刻将鬼车的两颗头颅斩落。 鬼车连失八首,仅有一命,但他不惧一死,所以气势并不减弱。 鬼车收起天妖本体,瞬间暴起,身影一闪而逝,就已出现在青衫客身前,晶莹剔透的拳头凝聚着崩碎天地的恐怖力量,直接将空间打穿,轰击在青衫客身上。 轰! 一身闷响如天鼓擂动,震响八方,青衫客的腹部被鬼车晶莹剔透的拳头轰击,瞬间凹陷,震荡出层层波纹涟漪狂澜般扩散开,其背部更是直接鼓起,可怕至极的力量霸道无双,在青衫客的体内肆虐,将其脏腑尽数破碎,青衫客的眼睛鼓凸,弥漫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鲜红血液从口中狂喷而出。 “我原本有十首,千余年前,有位人族武夫拼了命,才打碎我一颗头颅,我的头颅是你想斩就能斩的吗?” 鬼车傲然说道:“我送你八颗头颅,但我要你的命!” 话音落下,鬼车右腿似战斧劈碎虚空,狠狠劈向青衫客头颅,侵略如火,其势似风雷。 “尔敢!” 陆玄楼如梦清醒,暴喝一声,提起一口真气,不敢顾念道伤,拿出十二分气力,祭出元屠、阿鼻两剑,犹如两道长虹暴掠而出。 陆玄楼回身,化作一道流光,瞬息破空,出现在鬼车头顶,天地灵气浩荡涌动,凝聚出一道法相,握拳而落,犹如山岳坠地。 若是寻常,陆玄楼这两剑一拳,绝难伤及鬼车半分。 不过鬼车先是鏖战数日,接着燃烧天妖精血,又被青衫客斩落八颗头颅,已是危危可及,倘若让这两剑一拳落在实处,鬼车必然一命呜呼。 陆玄楼来势汹汹,鬼车却是不为所动,他右腿劈落,将青衫客的头颅劈碎,轰入胸膛,再出一拳,将青衫客的整个身体都踢的破碎。 “时无英雄,竖子杀吾而成名!” 鬼车锤杀青衫客后,坦然受死,任由陆玄楼两剑先至,刺入胸膛,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粉碎,而后法相落拳,将他的身躯打爆,血肉飞溅,落入泥土。 远古天妖鬼车,陨落! 第五百一十八章 有些事,不能说笑 战场上空,陆玄楼散去天地法身,元屠、阿鼻两剑掠回窍穴,将双手背负身后,看血雨洒落大地,但他毫无喜色,满是忧虑和冷峻。 远古天妖鬼车是死了,可青衫客也陨落了。 青衫客一剑斩落鬼车八颗头颅,势如破竹,已是胜券在握,谁曾想,不过瞬息而已,鬼车竟是反败为胜,将青衫客镇杀。 而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以至于陆玄楼和楚江王来不及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衫客被鬼车一拳锤杀。 “怎么会这样啊?” 不死道人慌了身,南域谁人不知,买卖楼的两位楼主情同手足,而今青衫客身死,薛笑狂必然是要兴师问罪的。 而他这等半吊子的九境巅峰修士没死,偏偏青衫客这位大剑仙死了,无论如何,都怕是说不过去,说不定薛笑狂就会觉得是他们见死不救。 “怕是不好交代了!” 楚江王也是愁容满面,这本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却因为青衫客的死,失去了色彩与颜色。 “交代?交代什么?” 浮屠却是不以为然,道:“既然是生死厮杀,就该是各安天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要杀鬼车,鬼车自然可以杀我们。青衫客虽然境界最高,实力也最强,但偏偏是他死了,众目睽睽之下被鬼车一拳锤杀,这就是他该死。而我们活着,就是我们命不该绝。” 楚江王摇头苦笑:“话虽是如此了,可就怕薛笑狂不认可啊!” “薛笑狂不认可,青衫客就能活?我倒是觉得浮屠说的很有道理。” 陆玄楼说道:“青衫客是死在与鬼车的厮杀中,而我们杀了鬼车,也算是替青衫客报仇了。薛笑狂可以不领情,但也不该兴师问罪,即便他要兴师问罪,也不该找我们。” “杀人的是鬼车,鬼车是合欢宗的盟友,这笔账算在合欢宗头上就是了。”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青衫客陨落,也是极好的事情。” 楚江王疑惑问道:“此话怎么说?” “合欢宗与西妖林联手,问剑黄泉宗,招惹极大的是非,本就惹的天怒人怨,而今又害了青衫客,将买卖楼得罪死了。如此一来,那些还在观望的势力,魔天宗、鬼域、天邪殿、尸神山,甚至是两域山、无极魔宗,那怕不情愿看到我黄泉宗吞没合欢宗,也只能作壁上观。” 陆玄楼淡然说道:“倘若那薛笑狂真要与我等过不去,那就让离黄泉和他讲道理就是了。” “那些人呢?” 浮屠看着买卖楼的刺客和杀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抹过脖颈。 浮屠毫不遮掩动作,惊的买卖楼强者连连后退,此处有两位黄泉宗九境巅峰大修士,倘若陆玄楼动了杀心,他们插翅难逃。 “陆殿主,万不可如此行事。” 楚江王连连劝阻,买卖楼强者尽数死无此处,着实说不过去。一旦做下此事,当纸包不住的火的时候,麻烦就大了。 陆玄楼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浮屠,想听个所以然! 浮屠如芒在背,指了指无量空屏,道:“我只是想将这件重宝收入囊中。” 陆玄楼点点头,道:“为了这么一件重宝,就可以落人把柄,就可以背弃盟约?浮屠,你是真有出息了啊!” 浮屠讪讪一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是能拿来当笑话说的事情吗?” 陆玄楼脸色骤然阴冷,随即探出手掌,抓住浮屠的胸襟,就其高高抡起,狠狠砸落在剑下,接着陆玄一脚踏出,将浮屠的胸膛踩得他塌陷,微微用力,将他踩入泥土之中。 陆玄楼面目狰狞扭曲,手臂青筋爆起,只见蹲下身躯,握拳砸下,一连砸出数拳,将浮屠打得头破血流。 “浮屠不过一时失言,还请大人息怒啊!” 不死道人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陆玄楼,连忙求情。他原本以为陆玄楼与浮屠交情极好,犹如兄弟,他开口求情,陆玄楼必然一笔揭过。 岂料陆玄楼竟是置若罔闻,依旧不疾不徐的挥拳,那模样,就好似要将浮屠活活打死。 过了许久,浮屠已是面目全非,陆玄楼的拳头也是白骨森森。 陆玄楼又是一拳落下,不过一拳没有落在浮屠身上,而是落向浮屠身侧的泥土,吐出一口浊气,“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浮屠低沉说道:“知道。” 陆玄楼说道“说来听听。” 浮屠羞愧说道:“战时背盟,屠戮盟友,这等腌臜事,别人可以做,唯独我魏人不能做。” “是不该想、不该说、不该做。若是旁人,我一定将其打杀,可你是浮屠,向来口无遮掩,所以我饶你不死,下不为例。” 陆玄楼坐在浮屠身旁,掏出一坛烈酒,将浮屠脸上的血污洗刷干净,“陈凶那厮我管不着,但那一天你浮屠弃国,我一定要你狗命。” 浮屠起身说道:“假如真有那一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枭首,做成骷髅盏,供你饮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玄楼笑道:“不过酒杯不行,但夜壶可以!” 浮屠不甘示弱,“那就白天做酒杯,晚上当夜壶。” “恶心我?” 陆玄楼戏谑出声,缓缓起身,猛然踹出一脚,将浮屠踢向极远处,然后朗声说道:“二楼主,没死透的话就出来吧!” 陆玄楼话音落下,众人皆是迷茫,而后就见天幕高处,突现一道青衫,赫然是青衫客。 “你怎知我没死?” 青衫客含笑问道:“骗过了鬼车,骗过了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怎么就骗不过你呢?” “我总觉着你这位大剑仙死的有些太随意,可鬼车最后的拳脚也做不得假,所以我也拿捏不定,你究竟是死是活。” 陆玄楼说道:“不过就在浮屠说话的时候,我察觉到一股杀意,也就断定二楼主还活着。” “你能察觉我的杀气?” 青衫客皱眉,心神震骇不已。他是剑修,却也是刺客,而刺客杀人,最忌打草惊蛇,为求出其不意,一击必杀,他的杀气早就隐匿无痕,那怕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不能全神贯注,也不能察觉到他的杀气。 陆玄楼回答说道:“我自然不行,但元屠、阿鼻可以。” 青衫客哑然而笑,“竟是如此,倒是不曾想到。” 陆玄楼坦然说道:“元屠、阿鼻两剑本命神通就一个字,杀。杀与被杀,这是同时存在的两件事情,所以当你起了杀心的时候,我就能察觉到你的杀意。” “所以,刚才的那一幕,你是演给我看的?” 青衫客笑问道,若非陆玄楼那般作为,浮屠已是一个死人。 “那倒不是,我魏人重信,世人皆知。” 陆玄楼说道:“倘若我真要杀人夺宝,也是在两宗问剑尘埃落定,黄泉宗与买卖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那个时候。” “这话,我还是信的过的!” 青衫客顿首说道:“如此魏人,令我敬重!” 第五百一十九章 穷途末路 “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玄楼笑问道,鬼车的那一腿一拳,没有半分虚假。 “鬼车是山巅境的远古天妖,而楚江王、不死道人的分量实在太轻,还远不够资格与鬼车换命,那我岂能没有防备呢?” 青衫客说话之际,翻开手掌,可见一只栩栩如生的桃木傀儡,模样与青衫客一般无二。 “这是……替命傀儡?” 不死道人惊呼不已,替命傀儡,替人生死,金蝉脱壳,天衣无缝,此乃道门符箓之术的最高杰作。 “二楼主真是舍得下本钱啊!”陆玄楼感慨不已。 在他看来,当鬼车燃烧天妖精血的时候,注定一死,而青衫客只需要坚持下来,就能省下这一具替命傀儡,多出一条性命。 而青衫客却是破釜沉舟般倾力递剑,露出破绽,让鬼车心甘情愿的被青衫客斩落八颗头颅,也要递拳镇杀青衫客,最终被陆玄楼剑斩而死。 “鬼车以死换死,其实有很大可能拉着我垫背,所以战至最后,我也未必能留的住这具替命傀儡。” 青衫客笑道:“替命傀儡固然难得,但与我的命相比,依旧是一文不值,倘若因为可惜这一具替命傀儡,被鬼车得偿所愿,以命换命,以死换死,那才是真的不值当。” 陆玄楼深以为然,点头说道:“此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 远古天妖鬼车陨落,消息一经传开,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左翼战场。 同为山巅境的远古天妖,英招的修行时间比鬼车长了三百载,所以实力也更强。 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秦广王,两位轮回境剑仙,平等王、转轮王,这三人联手,倾力出手,也不过是堪堪与英招打个平手,所以在左翼战场,西妖林与合欢宗颇有优势。 今日对阵,小胜一场,本该喧闹的军帐却格外寂静。 远古天妖英招走出军帐,来到一处极高的山峰,调目远望,将大好山河尽收眼底。 天是蓝的,水是清的,草是绿的,风是自由的……这一切,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英招心里想着,鬼车看不到的风景得有人替他看,鬼车求而不得的自由得有人替他感同身受…… “撤!” 一道声音自山巅响起,只见军帐的妖族缓缓退出战场,然后犹如一股洪流,头也不回的向北而去,向中州而去。 “此事还不算结束,我们来日方长。” 英招呢喃一声,转身随妖族修士向北而行。 …… 中央战场。 欢喜和尚与春娘娘相对无言,魔佛悲苦与景淼也不知该如何说话,索性也就不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娘娘叹息一声,看向魔佛悲苦,问道:“你还好吧?” “多谢春娘娘关心,小僧已无大碍。” 魔佛悲苦舍身挡剑,法相破碎,身负重伤,被合欢宗修士带离那处战场,侥幸至极,成了唯一幸存的九境修士。 “鬼车陨落,英招退走,仅有你我两人,孤掌难鸣,独木难撑,退吧!”春娘娘无奈说道。 “退?能退到哪里去?南域虽大,却再也没有我合欢宗的立足之地了。” 欢喜和尚摇头说道:“这一战,黄泉宗九幽城、魔殿两脉倾巢而动,十殿阎罗也有半数出手,如此兴师动众,不灭了我合欢宗,怎么收场,如何说的过去?” “她敢!” 春娘娘不信第九知敢覆灭合欢宗,也不信魔天宗主等人会由着第九知覆灭合欢宗。 “第九知是何等霸道的性子,怎么就不敢灭了我合欢宗呢?” 欢喜和尚说道:“若是以往,无论是与我合欢宗交好的魔天宗、天邪殿、鬼域、尸神山,还是亲近黄泉宗的两域山、无极魔宗,都不会看着合欢宗覆灭。可如今不一样了,买卖楼站在了黄泉宗那边,就是再给那些家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同时招惹离黄泉、薛笑狂啊!” 春娘娘顿时沉默,半响后,开口说道:“我去见离黄泉,求他留情。” “春娘娘,你好歹也是活了三五百载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怎么还如此天真呢?” 欢喜和尚说道:“这一次,是我合欢宗不识抬举,不义在小,自寻死路,宗门破灭,该是罪有应得,你去求情,离黄泉就真能手下留情?再退一步,那怕离黄泉看在你的面子上,愿意饶过我,第九知和陆玄楼就能答应了?在我看来,离黄泉是个神仙人物,诸事都好,唯有一事不好,那就是黄泉宗的巨头会议,让他无故受制于人,不得随心所欲。” 欢喜和尚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再退上一步,第九知与陆玄楼看在离黄泉的面子上既往不咎,薛笑狂也饶不得我。” “怎么会?” 春娘娘疑惑不已,无论是她和欢喜和尚,还是合欢宗,都不曾招惹过薛笑狂和买卖楼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为什么非要与黄泉宗问剑吗?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与你说些实话吧!” 欢喜和尚说道:“三教祖庭不愿看到离黄泉跻身十境,也不愿魔道武夫割据南域,所以决意镇压离黄泉,清剿魔道武夫。而合欢宗和西妖林就是三教祖庭的马前卒,借机生事,让南域先行混战一场,强者死伤,那么三教祖庭动手的时候,麻烦事就会少上许多。” “你这老秃驴……” 春娘娘怒不可遏,竟是被气的说不出来话,早知道这场问剑意在离黄泉,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可恨她从头到尾,都被这老秃驴蒙在鼓里。 欢喜和尚并不理睬气急败坏的春娘娘,幽幽说道:“大战之初,黄泉宗就与买卖楼联手对敌,离黄泉怕是早就心知肚明,看着我等唱戏。” “春娘娘,今日与你说这些,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春娘娘讥屑说道:“老秃驴,你还有脸求我办事。” “此事唯有你能办成,不得不求。”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春娘娘是个例外,只要离黄泉鬼还在,她就永远高枕无忧。 “我是罪有应得,但悲苦不该被我连累,他有小错,但没有大恶,难能可贵的是,身在南域这泥沼,他还有一颗佛心。” 欢喜和尚说道:“我想请春娘娘庇护悲苦,将来若有机会,送他去西漠佛土,潜心向佛,去往极乐西天。” 春娘娘摇头说道:“你带着悲苦离开南域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欢喜和尚本是得道高僧,被人算计,堕入魔道,被佛门不容,不得不躲在南域苟且偷生。 “而今之势,我想走就能走得了?我敢肯定,离黄泉与薛笑狂,必有一人在南域边界,所以我走不了,英招也得死在南域。” 欢喜和尚笑道:“离黄泉将温柔与宽容大度都给了你,将霸道与铁血都留给我们了。” 第五百二十章 妖族修士一路狂奔,仅一日时间,就已经来到中州、南域交界之地。 三教祖庭曾经许诺英招、鬼车,只要他们问剑黄泉宗、作乱南域,无论成败,都将给予妖族修士真正的自由,九州天下之大,妖族修士都去得。 九州天下,天地浩大,群山无数,江河纵横,不知有多少妖族隐匿其中,境界高深的天妖也不在少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修士从来都对妖族修士怀有最大的恶意,所以千年以来,九州天下的妖族修士被困在群山、江湖之中,犹如笼中雀鸟,久不得自由。 没有人愿意老死山中,尤其是英招、鬼车这等山巅境的远古天妖,所以当三教祖庭找上门来的时候,两人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鬼车曾经说过,只要九州天笑妖族能得真正的大自由,他就不怕轰轰烈烈的死在南域。 我以我命换自由,鬼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需要活着南域,西妖林的妖族修士也将得到大自由。 然而,这近在咫尺的自由,此刻在西妖林妖族眼中,却是遥不可及。 在两域交界处,有数道身影一字排开,散发着惊人的气势,让妖族修士心惊胆战,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魔天宗主、天邪殿主,南域第一鬼修刑魑,尸神山的帝尸骷髅,两域山的两位至尊,无极魔主赵无极。 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字排开,就是一座绵延万里、难以攀越的高墙,怎能不让人心生绝望呢? 如此一幕,英招的心沉到了海底,“诸位,可否让出一条道来?” 魔殿宗主摇头,尽是苦涩阵容,道:“薛笑狂下了法旨,若是让你活着走出南域,我们就得死。” 自两宗问剑以后,这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就在隔岸观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右翼战场,青衫客祭出无量空屏,与黄泉宗修士一道围杀远古天妖鬼车的时候,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便知大事不妙。 唇亡齿寒,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买卖楼与黄泉宗联手,合欢宗与西妖林覆灭,这无疑是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们也曾想过,帮一帮合欢宗和西妖林,奈何形势不由人啊! “法旨?” 英招一愣,随即凝声问道:“薛笑狂跻身十境巨头呢?” 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没有说话,这就已经是答案了。 一个孤身镇压南域数十年,必然跻身十境巨头的离黄泉,一个已然跻身十境巨头的薛笑狂。 英招心中了然,这两人摆在那里,谁敢多事,谁就先死。 英招指了指妖族修士,道:“事已至此,我愿意一死,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天邪殿主冷笑不已,合欢宗、西妖林愿为三教走狗,剑指南域魔道,死不足惜。 七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还有一位坐镇两域边界的十境巨头薛笑狂,妖族修士的下场可想而知。 正如欢喜和尚所说,他走不了,英招走不掉,谁都走不脱。 一场厮杀后,远古天妖英招战死,九境天妖尽数战死,所有妖族修士都惨遭屠灭。 …… 中央战场,军帐中,欢喜和尚与春娘娘再次聚首,相对也无言。 “英招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了贫僧了。” 生死就在眼前,欢喜和尚却也淡然。不管怎么说,他曾经都是得道高僧,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投降吧!我去为你求情。” 春娘娘说道:“你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放在那里都是人物,离黄泉宗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交出心头血,敞开心神,生死被他人一握,沦为牵丝傀儡,的确可以苟活于世。” 欢喜和尚说道:“然而贫僧已经苟活了半辈子,难不成还要苟活一辈子?活了这么多年,窝囊这么多年,也真是活够了,那就不妨痛快一死。” “悲苦有你庇护,我很放心,所以贫僧唯有一事惶恐。” 欢喜和尚幽幽说道:“这些年,贫僧作恶不小,死后怕是见不得佛祖,要永生永世沉沦于十八层地狱了。” 是夜,春娘娘带着魔佛悲苦以及她那一脉的合欢宗修士,悄然离开战场,退往合欢宗。 翌日,欢喜和尚离开军帐,以佛法问道第九知,身死道消,欢喜山一脉的合欢宗修士,也被黄泉宗尽数清除。 …… 中州,龙虎山。 道门祖庭有三处,太玄山,龙虎山,以及终南别业。 “一场大战,转瞬消弭,合欢宗、西妖林两大霸主级势力倾塌,而黄泉宗不损一毫,让我等谋划尽数成空。” 一位年轻童子唏嘘不已,感慨说道:“不愧是离黄泉,使我望而生畏。” 这位道号道玄子的年轻童子,其实是一位道门十境巨头,当年南下灭魔,被离黄泉惊退。 “南域魔道武夫,因为离黄泉,所以才有些许气候,等没了离黄泉,多大气候都要散掉,废些心思就算了,本来也就没指望能成多大事情。” 说话的是,龙虎山当代大天师、道门十境巨头,赵寅。 道玄子点点头,随即说道:“薛笑狂已经跻身十境巨头,想必离黄泉也快了,我们是该有些准备了。”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说道:“真的不能提前动手吗?在我看来,九境巅峰的离黄泉或许要好对付一些。” “此事我已思索数十年,仍是觉着得不偿失。” 道玄子说道:“倘若让离黄泉以九杀十,以魔欺道,跻身十境巨头,极有可能天然压胜三教,这将是一场浩劫,所以还是等离黄泉先行跻身十境巨头,失去那一份天然压胜,在动手也不迟。” “那就等上一等!” 一位十境巨头,那怕此人是离黄泉,三教祖庭也无惧之有。 就如数年前的魏帝陆啓,惊艳至极,是九州天下千年以来第一位跻身十境的修士。 此人与离黄泉相比,有过之而不无及,可结果如何呢?还不是舍国舍家,灰溜溜的逃去云荒,与妖族为伍,一国即一域的帝业支离破碎。 第五百二十一章 诛魔令 “九境巅峰的离黄泉最是难缠,但跻身十境巨头的离黄泉也不好相与。” 龙虎山大修士赵寅问道:“此次南域镇魔,你是如何谋划的?” 三教十境巨头中,唯有道玄子与离黄泉宗打过交道,颇为了解离黄泉其人,所以南域镇魔,虽是三教共举之事,却是道玄子一语定乾坤。 道玄子笑道:“阴谋阳谋皆是无用,唯有真正厮杀可定乾坤,索性就一力破万法吧。”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苦笑不已,道:“那你打算惊动哪几位十境巨头呢?” 南域将有两位十境巨头坐镇,三教祖庭想一击溃敌,声势定然浩荡。 道玄子笑道:“此事由我道门主张,所以太玄山、龙虎山各出一位十境巨头,儒释两家随附,各出一位十境巨头。” “少了!”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连连摇头,十境巨头号称不死不灭,离黄泉也不是浅水蛟龙,道玄子想以四人杀两人,难如登天啊! 要知道,当初东荒之争,儒家文庙前前后后,可是请了整整十位十境巨头,结果呢?竟是让那魏帝陆啓远走云荒,得以全身而退。 “异想天开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想。” 道玄子笑道:“在我看来,离黄泉与魏帝陆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离黄泉很惊艳,也很难缠,但终究是人,但魏帝陆啓,就唯有恐怖一说,而且恐怖的不像人。” 道玄楼心有余悸说道:“魏帝陆啓合道两族气运,将整座天下视为囊中之物,剑锋所指,马蹄踏出,魏人所立之处,魏人可至之地,皆是一国疆土,天地大势皆可为其所用。魏帝陆啓唯一可惜之处,就是太过霸道,不知掩饰野心,早早就惊动了三教祖庭。倘若魏帝陆啓稍稍隐忍,等大魏真正兵强马壮,先灭莫惊春,再出东荒,与我三教问道,我实在不敢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场景?三教祖庭恐怕都要卑躬屈膝,百依百顺!” 龙虎山大天师笑道:“天上地下,唯有独尊,谓之帝王。魏帝陆啓欲揽天下入怀,凌驾于三教之上,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凌驾于三教之上,主宰沉浮,听着好似天方夜谭,可魏帝陆啓真有这个本钱。” 道玄子凝声说道:“招揽妖族,化为己用,古来有之。可是谁能似魏帝陆啓一般,让远古天妖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让一域妖族死心塌地的卖命呢?世俗帝王,我等山上神仙不屑一顾,可说起魏帝陆啓,从来都是魏帝陆啓,那个敢直呼姓名?”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若有所悟,凝着眉头沉默许久,怅然道:“见微知着。” 因为恐惧,所以不知不觉中怀有敬意。 “那离黄泉呢?”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说道:“此人以魔欺道,让你忌惮了几十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没有那个本钱?” “我要镇魔,不是因为离黄泉要以魔欺道,而是早有此心。当年自中州入南域,还不知南域离黄泉这号人物。” 道玄子说道:“我始终觉得,此魔道非彼魔道,离黄泉的魔道不是邪门歪道,而是实实在在的大道。” “这就有意思了!”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玄子可是将离黄泉视作眼中刺,此刻竟是替离黄泉说起好话来。 “此番南域镇魔,我其实我诸多考量。” 道玄子说道:“大世即乱世,大道之争,在所难免,而三教沦道,自古有之。而儒道两家尤其显赫,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儒家鹤立于中州,道门独占北疆,算是平分秋色,而今儒家占东荒鳌头,我道门便略输一筹,唯有以道代魔,兴道于南域,才能压过儒家,在这大世中引领风骚,奠定道一儒二的千年大势,此为其一。” “大争之世,自有天命,而争天命者,非我人族一族,犹有妖族虎视眈眈。千年妖族势大,却被始帝一人打垮一族,不得不败走云荒,自是不甘心。大世已至,大乱将起,妖族再难忍耐,磨刀霍霍,时常攻伐界关,其用意不言而喻。而我人族修士千年安乐,不复当年血勇气概,空有一身境界,杀力着实让人忧心,所以我想借南域镇魔一事,请出诛魔令,让轮回、涅盘两境修士试剑厮杀,见见血,壮壮胆,免得到时候被妖族吓破了胆,丢人现眼。此其二也。” “道友高瞻远瞩!” 龙虎山大天师赵寅拍手称快,而今九州天下确实不成样子,武夫问拳点到而止,修士论道不分生死,唯有剑修问剑还似当年,天下十斗风流,都快被剑修占尽了。 ……… 随着道玄子离开龙虎山,诛魔令重见天日,九州天下瞬间风起云涌。 而随着诛魔令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份十七人的红名名单。 红名,即是必杀之命。而这十七人分别是: 黄泉宗主离黄泉,十殿阎罗之中的秦广王、楚江王、宋城王。 九幽城城主第九知,魔殿殿主陆玄楼,魔殿供奉客卿长老不死道人。 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二楼主青衫客。 无极魔主赵无极,两域山的两位山主。 魔天宗主、天邪殿主、鬼域刑魑、尸神山的骷髅帝尸、合欢宗春娘娘。 除陆玄楼之外,其余十六人,最不济都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尤其是离黄泉与薛笑狂,这两位十境巨头,名字被红笔反复描粗,看着格外刺眼。 ………… 天下剑仙城。 “晚辈见过前辈!” 道玄子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的打个稽首,而他身前的,则是一位其貌不扬、邋里邋遢的矮小老人。 一剑轻侯,老人的名字听着极为古怪,但极具分量,九州天下剑道第一人。 老剑仙出言不逊,道:“你们这帮黑心东西,平日里有些好处,从不记得我辈剑修,有些难处,就知道我辈剑修的好了。” “晚辈想请前辈走一趟南域。” 道玄子知道老剑仙脾气不大好,不以为意,将诛魔令递给老剑仙。 “怎么,拿着一块破令牌,你就想御使老夫了?” 一令既出,天下降魔,莫敢不从,但在老剑仙这里,这就是一块破铜烂铁。 “晚辈怎敢有此意?” 道玄子笑道:“离黄泉虽是新晋巨头,但绝不容小觑,晚辈心中忐忑,唯有请前辈压阵,才能安心。” 随即,道玄子将他的盘算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剑仙,还不忘说道:“这一次,前辈可随意出剑,杀人多少,皆是战功,三教概不阻拦。” “当真?” 自从妖族败退,三教为九州天下立下林林总总的规矩,这位老剑仙已有千年时间不曾痛快出剑,早就饥渴难耐了。 “晚辈怎么敢蒙前前辈?” 道玄子摇头说道,这位老剑仙巴不得被他诓骗一番,如此一来,这位老剑仙就能借机发挥,问剑太玄山了。 “此事老夫就当仁不让了。” 老剑仙笑道:“战功无所谓,痛不痛快也不要紧,老夫就是看不惯魔道猖獗啊!” 第五百二十二章 说剑 中州。 落月闻家,校场之中,剑气如江水流荡,层层叠叠,剑光如灯火明暗,起起伏伏。 透过剑光与剑气,隐约可见两道身影,少男少女身影交织,犹如两道匹练纠缠在一起,剑气纵横,剑光明亮,剑影重叠。 校场正前方,有一座两层阁楼,阁楼窗檐处,有一位年轻女子正襟危坐,注视着问剑的少年男女。 那是一名身着青裙的年轻女子,眉目姣好,星眸皓齿,十足的绝色佳人,只是神色清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气质绝佳的青裙女子犹如月神在世,让春秋美景都黯淡无光。 大剑仙闻溪,素来有倾城绝色、人间月神的美名,但她偏偏以惊艳剑术遗世独立。 许久之后,阁楼下响起登楼的脚步声,就见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上楼阁。 说起闻迟,世人都先说他是大剑仙闻溪的兄长,而后是闻家家主,鲜少有人记起他是一位杀力惊人的九境巅峰大剑仙,剑术极其高明。 闻迟与闻溪打声招呼,闻溪并不理睬,闻迟也不介意,讪讪一笑,坐在闻溪对面,与她一起观剑。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闻迟抚掌而笑,道:“小辈剑修青出于蓝胜于蓝,我辈剑修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 剑梦、闻照古本就天赋惊人,又得闻溪指点剑术,已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杀心不够暴戾,性情不够跋扈,空有一身剑术,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闻溪犀利点评,脑海中没由来的浮现陆玄楼的身影。 剑梦、闻照古,都是极为上等的剑仙胚子,可与陆玄楼相比,就差了许多。 陆玄楼在天上,这两人再地上,倘若以生死问剑,陆玄楼只需要两三剑,就能让这两人剑断身死。 闻迟不知此情,笑道:“不是天下剑修不似你,而是你不似天下剑修。在我看来,这两人年纪轻轻就跻身轮回境剑仙,已是极为难得。” “大争之势,气运天降,武夫修士破境,速度本来就快,故而有天骄人杰如过江鲫鱼。” 闻溪摇头说道:“换个时代,他们还能以如此年纪跻身轮回境剑仙,那才算是他们的能耐。” 闻迟不敢苟同,难得硬气一回,道:“我倒是觉得是你太苛刻了。” 闻溪没有说话,好似不屑辩驳。 就在两个是说话的时候,剑梦与闻照古已经问剑结束,两人平分秋色。 “我儿剑术大有长进啊!” 闻迟拍着闻照古的肩膀,神色欣慰,满心欢喜。 “还是比不得剑梦姑娘。” 这是自谦,也是事实。 剑梦初来中州,剑术还不尽人意,而今已经和闻照古不相上下了。 “被你姑姑瞧重,剑梦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以前,闻迟总觉得东荒的穷山恶水养不出精致的人来,而今看剑梦,却是越看越喜欢。 抛开容颜与剑术不说,就说为人处世,待人待事,剑梦心中已有方圆,闻照古望尘莫及。 闻家是千年剑术之家,底蕴自然深厚,因此闻迟不怕子孙剑术不够高明,就怕子孙不明事理,所以闻迟有意撮合闻照古与剑梦,成两性眷侣,为此闻迟还拒绝了圣地仙门的联姻说媒,空着少夫人的位子,虚位以待剑梦。 “剑梦姑娘远道而来,在中州也没有知心朋友。” 闻迟嘱咐闻照古说道:“你以后要与剑梦姑娘多多亲近,嘘寒问暖,且莫怠慢了剑梦姑娘。” “堂堂闻家家主,什么时候成了说媒的婆娘呢?” 剑梦是被闻溪带到闻家的,不相剑梦左右为难。即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就各自欢喜吧。 闻迟和蔼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婆就不喜欢呢?” 剑梦苦笑说道:“晚辈薄柳之资,哪里配得上闻少主?” “剑梦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怕我这臭小子配不上姑娘。” 闻迟殷切说道:“说实在的,只要姑娘肯点头,我今天就带着聘礼去东荒,与莫惊春定下婚期。” 闻迟揣着明白装糊涂,剑梦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好一阵为难。 “情爱一事,还需缘分。有缘有分,无需媒妁,也能成天作之合。有缘无分,那怕强求,也不过一场空欢喜。” 闻溪替剑梦解围,手指敲击桌案,警告闻迟莫要得寸进尺。 “看不得好姑娘花落别家,是我急躁了。” 闻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闻溪皱眉生怒,再也不敢多说此事。 “说吧,来此所谓何事?” 闻溪问道,她这位兄长怕她怕的紧,若无大事,躲她都来不及,哪里敢在这里说媒? “此前道门下了诛魔令,随后就有道门天君登门,我需要以大剑仙身份南下递剑,闻家之事,就不得不麻烦你了。” 一令既出,天下降魔。 诛魔令虽然由道门执掌,却由三教祖庭、圣地仙门、剑修武夫制定规矩,共同举事。 这一次南域镇魔,道门虽有私心,却也是大义之举。既然有道门天君登门,闻家就没有不递剑的道理。而闻溪向来不喜欢这等不甚痛快的博弈厮杀,就只能让闻迟南下了。 “我去吧!” 闻溪一反常态,竟是答应下来。她是不喜欢博弈厮杀,却也不喜欢家族琐屑,而这一次的红名十七人,陆玄楼赫然在列,她必杀之。 “剑修剑术高低,其实不甚重要,剑术杀人才是一等大事。” 闻溪说道:“剑梦、照古,你们就随我一道南下,飞剑摘取头颅几颗。” “此举怕是有些欠妥啊!” 闻迟皱眉说道:“此番南域镇魔,道玄子有试剑练兵之意,九境巅峰大修士以下,厮杀自由,生死各安天命。仙门圣地、世家豪阀虽然已经派遣涅盘、轮回两境修士南行,可年轻天骄按兵不动,犹在观望之中。”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武夫修士不以生死作赌,问剑问拳问道,皆是儿戏。年轻人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苦战、死战,将来那堪大用?” 闻溪说道:“年轻一辈的武夫修士,缘何是陆玄楼鹤立鸡群、独占鳌头?皆是因为厮杀最多、问剑最高,杀伐最重。” “有人怕死,有人怕人死,那好,我不怕有人死,也希望你能不怕死,更希望你们跋扈递剑,最是期望你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道先行。” “已经走在你们前面、且是遥遥领先的陆玄楼,我替你们宰了他,愿你们是天命所归。” 第五百二十三章 果然多枭雄 飞仙台,青家。 一座精致的别院中,青芜一身荆衣布裙,细致的照弄着花园中的两株茶树。 在茶山镇的时候,陆玄楼就喜欢山中野茶,每逢茶收时节,往往都要带着青芜入山,采摘野茶。 青芜认祖归宗后,特意请人去了一趟茶山镇,将山中的野茶树移植在花园。 起初的时候,这花园中有一百株野茶树,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即便青芜精心照料,茶树依旧陆陆续续的枯死,唯有两株野茶树活了下来。 两颗茶树,不多不少,冥冥之中似有深意,青芜很是欢喜,对这两株野茶树就越发上心了。 两颗野茶树一年所产春茶只有五六斤,青芜很是稀罕,唯有与她关系最好的青砚,一年也就得到三四两。剩下的茶,青芜也不自己喝,都保存起来,留给了陆玄楼。 “青芜姐姐,大事不好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青芜回转身回头,就看见青砚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庭院。 “天踏下来了吗?” 青芜戏谑说道,在青砚这里,那怕是芝麻绿豆的小事,都算是大事。 “道门来人了,请大家长南下出拳。” 青家大家长是一位拳脚功夫见长的九境巅峰大修士。 青芜嗯了一声,心思就重新回到两株野茶树上。 在青家两年,青芜也清楚道门和青家的分量,惊动青家大家长的事情一定是天大的事情,不过在青芜这里,既然是江湖中的事情,那就不如这两株野茶树重要。 “唉呀,你怎么还有心思照弄这两株破茶树啊?” 青砚恨铁不成钢,直生闷气,将手中的十七人红名名单塞到青芜手里。 青芜只一眼就看到陆玄楼的字眼,随即愠怒,“谁啊?竟然如此恶毒,竟用红笔写名!” 朱砂描名,诅咒加身,牛马三更索命。 在青芜家乡那边,被人用红笔书写性命,是一件极为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当青芜看到陆玄楼的红名时候,顿时气急败坏。 “我的亲姐姐啊,你是真的傻啊!这是朱砂描名的事情吗?” 青砚掩面叹息,只好将道门诛魔令和红名名单的事情告诉青芜,最终说道:“这么和你说吧,陆玄楼那家伙摊上大事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三教祖庭要杀人,任你三头六臂,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 “怎么会这样?” 青芜顿时六神无主,声语哽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眼看就要留下来了。 “夫君待人极好,怎么可能是大魔头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有个屁的误会啊!他是待你好,又不是对谁都好?” 青砚信誓旦旦的说道:“早在大裴王都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家伙不像是好人,谁家好人杀人不眨眼?” “这该如何是好啊?” 青芜本不懂江湖时,越听越是心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眼泪也刷刷的往下流。 “不怕,此事我已有计较。” 青砚大手一挥,将身躯挺得笔直,道:“这一次,我会和大家长一起南下,到时候,我请大家长出面求情,定然能保他一条小命。” 青芜顿时眼睛明亮,抓着青砚的衣袖,问道:“真的吗?” 青砚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语气?我青家一门九轮回,身后还有一尊十境巨头,三教祖庭是要给我青家三分薄面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 虽然青砚说的有板有眼,但青芜还是信不过她,毕竟青砚从来都是一个极不稳重的人。 “你去干什么嘛?添乱吗?” 青砚说道:“这一次南域镇魔,等同于两域厮杀,定然绝巅修士出手,摧山碎岳,毁天灭地,像你这种下三境修士,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陆玄楼送给青芜一枚剑修刻印,“鲸吞虎饮,剑气横秋”,“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二十三字剑修刻印,前所未有,几乎承载了陆玄楼的剑道,剑意之盛大,剑气之浓郁,超乎想象。 青芜睹物思人,那一枚剑修刻印从不离身,久而久之,剑气浸染根骨,阴差阳错,不仅让青芜练出一个先天境剑修来,而且有股子天然压胜剑术的韵味。 “十七人的红名,唯有陆玄楼不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此刻不知道多少修士虎视眈眈,以他的头颅攫取战功。” 青砚皱眉说道:“而你是他的妻子,是他最为珍视之人,指不定就有卑鄙小人将主意打在你身上,逼他就范。你在青家,那些人不敢伸手,可一旦你去了南域,大战一死,顾此失彼,被有心人抓住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 东荒。 大魏皇宫,勤政殿,突然响起畅快的笑容。 “不愧是朕的弟弟,果然有大出息啊!” 即是天下降魔,魏皇陆玄成自然也接到了道门诛魔令和那一份红名名单。 “就怕蜀王殿下此番凶多吉少啊!” 左相顾慎之苦笑摇头,一座天下攻伐一域,胜负当是一目了然。 “朕倒是觉得吉人自有天相,当初玄楼与大剑仙问剑,都说玄楼必死无疑,可玄楼也不也活下来了。” 陆玄成摆手说道:“既然是天下降魔,如何能少了我大魏,朕欲亲率三千铁骑西出东荒,顾相意下如何?” 顾慎之沉思许久,不答反问:“陛下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家底,就不怕被这一战打没了?” 当年一战,先是东荒六宗地脉被毁,灵气横流,然后是魏帝陆啓和神主莫惊春不谋而合,斩杀外域九境武夫,将其武运就在东荒,最终是魏帝陆啓散道,归还一域之气运,故而如今东荒,如有春风过境,冰消雪融,不仅有天才如春笋冒头,更有武夫频频破境,大道向前,一时之间,东荒三灾、涅盘两境武夫成群结队。 陆玄成就动了心思,向儒家许诺,大魏境内禁道灭佛,换取一笔极大的底蕴,掏出半数大魏国库财宝,先从中州招揽两位轮回境野修,又从大魏征召三灾、涅盘两境武夫,组建了一支三千人重甲铁骑,魏虎铁骑。 倘若不是有所顾虑,陆玄成是恨不得将整个大魏国库都掏空了。 “怕?朕会怕?朕怕什么?” 陆玄成一连三问,戏谑说道:“倘若这三千魏虎铁骑全军覆没,朕再向儒家借一笔底蕴就是了。” “儒家书院落地生根,看我大魏横竖不是眼睛,时时戒备,处处争权,已有水火难容之势。虽然朕还能撑着,但儒家学问,胜在人心,长此以往,恐怕有大麻烦。” 陆玄成说道:“此番西出东荒,南下镇魔,让儒家书院觉得朕还是很乐意洗心革面的,可以对朕稍稍宽容一些,别揪着过去的往事与朕斤斤计较。” 顾慎之笑盈盈道:“臣还以为陛下是想去南域发一笔横财呢?” “知我者,顾相是也!” 陆玄成笑道:“听说南域很大,有十个东荒那么大,眼看着就要乱了,合该朕时来运转。” “朕离国之后,大魏诸事就劳烦顾相了。顾相做事,朕无疑虑,但有一事,还要嘱咐说顾相。” 说到这里,陆玄成脸色骤然阴冷,语气肃杀,决绝道:“所以若有人将主意打到宗人府,想要改天换日,请顾相一定记得,屠尽陆氏宗主。” 大魏可以灭国,陆氏宗族可以死绝,但唯独不能做他人手中的牵丝傀儡,这是陆玄成的底线。 偏偏陆氏宗族之中,包括前太子陆玄昭,都拿不出鱼死网破的气势,和儒家扳手腕。 送走顾慎之,陆玄成极目远望,直视那一轮惶惶大日,怔怔出神。 世人不曾见过大魏铁骑陷阵,不知所以然,那他就教世人都知道,大魏王朝是真有风采将一座天下揽入怀中。 陆氏一族,果然多枭雄! 第五百二十四章 问拳 黄泉宗与买卖楼联手,转瞬之间,就有合欢宗覆灭,西妖林烟消云散。 常言道唇亡齿寒,就在其他势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黄泉宗野心勃勃,要将他们也一网打尽的时候,道门诛魔令与十七人红名名单不期而至。 三教祖庭,称雄一千年,绝顶于九州天下,究其底蕴,谁也不清楚,只道是如日中天,轻而易举就能将南域魔道撕的粉碎。 自古正邪不两立,一旦三教祖庭南下,魔道武夫定然是鸡犬皆死,而南域能挽天倾者,唯有离黄泉一人而已。 现在,南域魔道势力不怕黄泉宗动手,就怕黄泉宗不动手。 倘若黄泉宗都不得幸免于难,他们又能如何? 所以只要黄泉宗敢动手,他们就顺水推舟,俯首称臣,沦为黄泉宗附庸,只要离黄泉不死,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离黄泉宗。 然而两宗问剑之后,离黄泉就销声匿迹,再无消息,即便是九幽城第九知,都不清楚离黄泉究竟在何处。 “离黄泉莫不是跑了吧?” 天邪殿主如此猜想。 离黄泉很强,但三教祖庭只会更强,何况此次南域镇魔,非唯三教祖庭,还有九州天下的圣地仙门、世家豪阀。 虽然整个南域都将离黄泉视为救命稻草,可南域魔道武夫心中仍旧难安,谁都不看好离黄泉,也都觉着难逃灭顶之灾。 奈何诛魔令出,九州天下之大,竟无南域魔道武夫立足之地。既然是逃无可逃,那就报团取暖,生死安心。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魔天宗主对此等话语不屑一顾。 离黄泉是何等人物,可痛快死,不能低头活。 当年还是九境巅峰的离黄泉,就敢与十境巨头以死换死,而今极有可能已经跻身十境巨头的离黄泉,岂会惧死而逃? 再说了,离黄泉真的怯战而逃,黄泉宗与买卖楼岂会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然而,随着三教祖庭带着九州天下的武夫修士渐次南下,陈兵南域门户,而离黄泉仍旧没有消息,魔天宗主内心也不由动摇起来,而动摇非常厉害。 “离黄泉不会真逃了吧?” 那怕三教祖庭如日中天,一位十境巨头舍家弃业,总有犄角疙瘩之地容身立足,也可效仿魏帝陆啓出走云荒,保全身家性命。 一念至此,这些高高在上的南域魔道枭雄就寝食难安。 就在南域魔道度日如年的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先是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以十境巨头身份现身南域,而后是黄泉宗、买卖楼两宗修士倾巢而动,赶赴两域交界,与三教修士、九州武夫对峙。 大旱之日,有甘霖自天上来,谁也不愿慢了,谁也不敢慢了。 转瞬而已,就有魔天宗、天邪殿、两域山,余无极魔宗,鬼域鬼修,尸神山尸修,百万南域魔道武夫,皆至两域交界之地,欲与三教祖庭决一死战。 “抱死以求生,诸位能有此志,还不算坏了我南域魔道武夫的气概。”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南域魔道武夫所行,皆在薛笑狂的预料之中。 薛笑狂立于一处山巅,身后并立十数道身影,皆有诛魔红名在身,南域魔道陆沉,谁都可以死,唯独他们不能活。 薛笑狂北望山河,朗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与三教祖庭论道者,舍我南域魔道武夫,还能有谁?” 至于此时,十七位红名者中,除了离黄泉,陆玄楼也好似人间蒸发一样,自从斩杀鬼车后,就再无音讯。 ………… 魔殿。 天之武库。 陆玄楼鲸吞海引,吸纳武库灵气,气势节节攀升,一发不可收拾,随即就有紫色雷庭肆虐,共计九九八十一道。 渡过一场雷劫,陆玄楼将境界彻底稳固,一身道伤也有所好转,可倾力厮杀的时间也长了很多。 陆玄楼抬眼,望向遥远之处,唯见一道青铜门户,仿佛将天地惯铜,天高不可见。 陆玄楼缓步向前,缩地成寸,片刻而已,来到青铜门户前,只见有一道傀儡,静立不动,毫无气势,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自从跻身轮回境,陆玄楼已经数次问拳,奈何被一身道伤所累,不能长久厮杀,始终不能向前,推开那道青铜门户,去往天之武库更深处,一窥究竟。 陆玄楼一声灵气肆虐,天地之间,到处都有拳意。 此刻的他,无论是境界还是心境,都是最巅峰的时刻。 陆玄楼看着傀儡,拱手而礼,道:“请!” 话音未落,傀儡的身形已动,早就已经来到陆玄楼身前,他遥遥朝着陆玄楼递出一拳,仅一拳而已,磅礴的气机瞬间就落到陆玄楼的胸膛,在天与地的视野中,陆玄楼被这一拳轰飞出去,砸落在远处。 不讲武德? 就在陆玄楼被这一拳打得有些蒙的时候,烟尘还未散去,还没有看到傀儡身影的陆玄楼就察觉到一股锋利至极的气息,然后在他眼前,就有一截断木飞了出来。 哪里来的断木啊? 陆玄楼更蒙了,天之武库中,有灵兵不计数,有白云剑气,唯独没有草木与青石。 烟尘前,那截断木速度极快,只怕除去陆玄楼这种逼近九境巅峰的强者,一般修士也不会看到这截断木的轨迹。 修士到了一定境界,不管是对敌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都不会拘泥于什么形式,像是陆玄楼这样境界的修士,就是如此。 他现在是轮回境剑仙,说起来,万物都可以作剑了,不过能发挥出来几分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但想来也不会太差。 陆玄楼不管不顾,反正这一截断木来到面门之前,唯有一拳。 陆玄楼虽是剑修,却常将拳脚功夫挂在嘴边,不是吹牛皮,而是他的拳脚功夫真的不差,甚至是极好。 陆玄楼能走到这里,不是用剑杀出来的,而是用拳打过来的。 与那一具具傀儡问拳至现在,陆玄楼的一身拳意甚至比一身剑意还要浓郁。 而陆玄楼极少出拳,不过是觉得以剑杀人更方便而已。 第五百二十五章 问拳(二) 毫无疑问,在这场大战开始以来,陆玄楼就一直都算是被动挨打,但这一来是陆玄楼直到如今并未出剑,二来是他在观察这傀儡的拳路。 陆玄楼自觉拳脚功夫不差,可不是拳脚功夫好,打架就能打得赢。他许久不曾与人问拳厮杀,拳路自然就生疏了许多,此刻便显得力有不逮。 而傀儡的一双拳头,毫不客气的说,九境巅峰以下修士,除去陆玄楼之外,管你是谁,谁来谁难受。 傀儡无痛无觉,一往无前,拳影重叠如水幕,即便是不死道人,都不定抗得住。 傀儡一跃而下,又是一拳,不过这一次,已经有一柄看着剑身雪白如同明月的长剑来到了它身前。 陆玄楼虽然有心问拳,锤炼武道,可它被道伤所累,倾力厮杀的时间本就不多,自然就不敢耽误太大功夫。 大战将起于南域,问拳的地方多了去,倒也不必强求于今日,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剑尖对着傀儡的拳头,剑气早就已经在傀儡来之前,率先侵扰傀儡的身躯。 那些锋利的剑气,看着就像是一柄柄利剑充斥天地。 然而这傀儡并非血肉之躯,那剑气也是无何奈何。 傀儡还是一拳砸向剑尖,剑身弯曲到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地步,但是并未往后退去分毫,更没有折断。 陆玄楼往前掠走,只是一瞬,便出现在了傀儡身前,伸手握住剑柄。 剑势大作! 无数剑意从剑尖处溢出,脸色有些发白的陆玄楼手中的雪白长剑剑身逐渐笔直,然后陆玄楼便递出第一剑。 这一剑没有剑光,也没有剑招,就是握住剑柄,往前递一剑。 傀儡好似成了活人,整个人忽然汗毛立起,收拳往后掠走,而陆玄楼则握剑前行。 陆玄楼这一剑,说不上惊世骇俗,却让傀儡察觉到了危险。 傀儡连退数步,扭动身体,挥拳砸向雪白长剑,直接将雪白长剑折断,化作点点星光。 陆玄楼忍不住微微摇头,和他所料想的一样,随着境界的提升,遇到的对手实力越来越强强,三千剑光的作用就越来越不尽人意了。 武夫最大依仗,只会是一双拳头,而剑修最大的依仗,只能是本命飞剑。 而在傀儡的身后,便是有着一柄元屠朝着傀儡背后刺去。 傀儡一脚硬生生的陷入地面,身躯再次扭转,便是一拳轰出。 拳头砸在元屠的剑身上,那柄凶剑,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落了下去,然后傀儡止住身行,一脚将元屠踢还给陆玄楼。 傀儡这一脚颇有宗师风范,踢出了胜算在握的气势,多多少少有不尊重陆玄楼的样子。 陆玄楼乐了,一堆破铜烂铁,竟也瞧不起人来。 一道剑光出现在天边,跟着剑光的,则是陆玄楼的第二柄本命飞剑,阿鼻。 而傀儡,这个时候已经倒飞出去。仅仅一瞬,两者的形势便已经转换了。 傀儡在地面上划出一条不直多长的沟壑,这才堪堪止住身形,只是身形止住,陆玄楼的元屠剑又已经到了身前。 陆玄楼握着两柄本命飞剑,剑气勃发,杀气直冲斗牛。 杀心不比剑心中,剑气不及杀气长。 陆玄楼的剑术高低不好说,但杀气却是不讲道理的浓稠。 剑已临近胸前,傀儡竟是伸手握住了剑尖,剑气与杀气,在他掌心,只一瞬间,便将他的手掌便被刻上一道剑痕,隐隐有破碎的趋使。 而傀儡不管不顾,先是仰头,而后松手,侧身而上,一拳就砸向陆玄楼的胸膛。 陆玄楼一怔,身体几处经脉里的剑气瞬间消散。傀儡非是血肉之躯,承载不了天地灵气,故而一力破万法,这一拳,让陆玄楼吃亏在眼前。 陆玄楼踉跄倒退数十丈,然后稳住身形,嘴角处便溢出血气。 陆玄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朗笑说道:“好拳!” 话音落下,元屠、阿鼻两剑已掠回,悬浮在陆玄楼身前,滴溜溜的旋转,激起一阵清越的剑吟声。 陆玄楼微微动念,以驭剑指杀的神通操控两柄本命飞剑,朝着傀儡疾驰而去。 元屠在前,阿鼻在后。 两剑一前一后,带起的剑气不过是如同青丝粗细,看着不大,也不骇人,反正就只有锋锐两字。 暴戾剑气瞬间撕裂空间,如同这天地之间有一尊巨人朝着空间斩了一旦,直接将天地硬生生的劈开来。 ………… 一位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年轻剑修,一个是无觉不痛,出拳就一样无前的傀儡,这一战,但真是极为精彩。 陆玄楼与傀儡厮杀许久,其实也深知剑修身前一丈是死地,但傀儡就是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陆玄楼的死地美,陆玄楼的两柄本命飞剑都被他硬生生的砸了一拳。 不过这个时候的陆玄楼,又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两剑在手,锋芒剑气在这里到处肆虐,光是声势便十分骇人。 傀儡瞧准机会,在两柄飞剑绞杀下,竟然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临近陆玄楼身前。 一拳砸下,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拳罡,出现在这天地之间。 傀儡这一拳,实打实用了十分气力,想要在这里,彻底将陆玄楼击溃。 只是陆玄楼在瞬息后就已横剑胸前,元屠被这一拳砸重,剑身还没有弯曲,但是陆玄楼脚下的天地却已经是寸寸裂开,有如同蛛网一般的痕迹蔓延开来。 陆玄楼不退半步,只是束发的发带被拳罡吹走,一头长发随风而动,如魔而立。 傀儡好像知道这一拳注定没有什么可能将陆玄楼击溃,不假思索的递出了第二拳。 这一次,陆玄楼往后退出数十丈。 傀儡并未乘胜追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陆玄楼被他那一拳砸出去时,竟以驭剑指杀的剑术神通,操控飞剑阿鼻,悄然无息的来到傀儡的身后。 这一剑来势极快,傀儡递拳有些慢了, 这一剑先是刺穿了傀儡的肩膀,而后被傀儡一拳砸飞出去。 两柄飞剑一剑见效,也不停留,尽数掠回,悬浮在陆玄楼身边。 此刻,傀儡的肩膀出有一个黑黝黝的小洞,若它是血肉之躯,恐怕早就血肉模糊了。 傀儡全然不在意自身破碎,不低头去看,只是静静的盯着陆玄楼,拳意如潮生起。 它被创造出来,就被赋予守护的责任,陆玄楼想越过那一道门户,得将它打成真正的破铜烂铁才行。 第五百二十六章 帝甲仙剑养剑葫 陆玄楼看着傀儡身后的那大片废墟,神情略显凝重。 这一场问拳开打以来,整个天之武库已经不知道被毁去多少,要是继续打下去,这座怕是剩不下些好地方了。 傀儡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只是将肩膀剑痕处的剑气彻底清理干净后,这才看向陆玄,一言不发。 傀儡一跃而起,对着陆玄楼就是一拳,拳罡直接炸裂天地灵气,音爆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只是这一拳打穿天地灵气,却没有打中陆玄楼,陆玄楼借着拳劲滑出去不知道多少丈,然后更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天地灵气,此刻尽数凝结成一柄柄长剑,仔细一看,竟有数千柄之多,齐齐悬停于半空。 陆玄楼在那些长剑身后,握住剑柄,朝着傀儡大踏步而来。 剑仙可以世间万物为剑,其中佼佼者,杀力也不输本命飞剑,谓之为剑术通神。 磅礴剑气,瞬间弥漫整个天之武库。 陆玄楼往前,飞剑却是不动,等到陆玄楼出现在傀儡身前,傀儡竟是退出数十丈之远。 现在这个时候,鬼都看得出来,陆玄楼正处于剑势的最巅峰,这一剑即便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来接剑,只怕都要其上心七八分。 傀儡虽然强,但依旧在九境巅峰之下,所以面对这一剑,他退让一步,选择了避其锋芒。 就在这个时候,陆陆玄楼略显雄浑的声音响起,“你我真要将这座天之武库打成废墟不成?” 陆玄楼只是说笑,然而傀儡忽然止住身形,朝着陆玄楼掠来,似乎就要打陆玄楼一个措手不及。 陆玄楼咧嘴一笑,然后就是那些飞剑掠来,在陆玄楼身边凝聚成一剑。 那一柄长剑看着不大,不过数丈之长,但速度极快。 一剑抵住傀儡的胸膛,傀儡身体剧烈震动,不由自主的往后滑去,不知道滑出多长的距离。 最后甚至来到那一处青铜门户前,傀儡被这一剑巨力,顶着往后撞去,直接将青铜门户砸出一人等高的窟窿,整个身体砸入青铜门户中,才有飞剑炸裂。 陆玄楼缓缓向前,推开那扇破碎的青铜门户,信步而入。 剑气四散而去,但傀儡依旧屹立不倒,只是胸前已经千穿百孔。 傀儡虽然被重创,眼看就要七零八落,但接下来,陆玄楼便吃了一个大亏。 迈过青铜门户时,陆玄楼早就祭出元屠、阿鼻两柄本命飞剑,都在身前,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傀儡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瞬息之后出现在陆玄楼身后,然后便是双拳递出。 这是问拳以来,傀儡第一次痛快的将陆玄楼砸重,十分气力都用上了。 这一拳实在太过霸道,直接将陆玄楼打伤不说,甚至牵引陆玄楼的道伤,让陆玄楼经脉中的剑气瞬间停滞,还就像是一条奔流的大江,这一刹那,忽然就断了。 两柄本命飞剑没了剑气牵引,木然一顿,但好在很快便重新和陆玄楼建立了联系。 陆玄楼退后数百丈,几乎想就要那一扇青铜门户,吐出一大口鲜血。 陆玄楼阴沉抬头,神色骤然愕然,只见那一具傀儡已经黯淡无光,在他的注视下,犹如一摊烂泥,扑簌簌落地。 陆玄楼抹过嘴角鲜血,看着堆积在一起的铜铁,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刺你一剑,你打我一拳,就当是扯平了。” 陆玄楼与这一具傀儡在伯仲之间,境界相同,战力也相差无几,且有生死一战的念头,这一场问拳实在打的痛快。 将傀儡掩埋,陆玄楼这才一屁股坐地,身侧的两柄本命飞剑都落到了他的身边,他深呼一口气,后背有鲜血直接湿透了黑衫,这一场问拳打到现在,他要是不说遍体鳞伤,都有些说不过去。 那傀儡的最后一拳,绝对是墙强弩之末,在他递出最后一拳的时候,陆玄楼很清楚的看到傀儡的双拳在颤抖,可颤抖归颤抖,他现在不仅经脉里的剑气犹如一团乱麻,就连身上都是被那最后一拳砸出来的大大小小伤口。 “幸亏有你,我变得更强了。” 陆玄楼坟头到酒,以表敬意。这一场问拳后,他算是彻底坐实了九境巅峰以下第一人的身份,除非有第九知那等九境巅峰大修士出手,否则无论是问剑还是问拳,他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 天之武库深处,依旧是一片旷野,有蓝天白云,有千花野草,有溪流水绿,犹如一片世外桃源。 陆玄楼漫无目的,行走在旷野中,一走就是三五百里,知道眼前出现一处院落。 一道篱笆,一扇木门,一座茅草屋,无甚稀奇之处。 陆玄楼轻轻叩门,无人响起,径直推门而入。 院落不见灰尘与野草,茅草屋中干干净净,唯有一张破旧木桌,6木桌上有一只老旧葫芦,葫芦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陆玄楼挪过破旧葫芦,将字条拿在手中,顿时有一股墨香扑鼻而来,有一句,不曾与后人言笑,悔也,恨也。 陆玄楼翻过一条,又有一句,望后来者自强,愿后来者等高。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前辈登山辟路,后人行至此处,再往高处,如此往复,可至山巅。后来者至于山巅,搭梯登天,此为薪火相传。 陆玄楼呢喃一语,“敢不应乎?” 话音落下,那一只破旧葫芦骤然光芒大盛,犹如一轮炽烈大日,教人睁不开眼来。 陆玄楼此刻才发现,这竟是一知品秩高到没边的养剑葫芦。 许久之后,光芒散尽,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古朴的铠甲,铠甲上有累累剑痕,却出奇的明亮,透发着巍如高山的猛气。 而铠甲四周则悬浮着四柄剑器,剑气内敛,不见锋芒。 青帝、长赢、白藏、元序。 神冰难求,此刻竟有四柄仙剑并立,饶是陆玄楼有元屠、阿鼻两剑,也是垂涎三尺。 帝甲入眼,仙剑在目,光彩实在夺目。陆玄楼眯着眼睛,痴痴的笑了起来,眉毛都要笑弯了。 陆玄楼披甲在身,帝家有灵,竟是融入陆玄楼的皮肤,与陆玄楼的血肉嵌合在一起,以至于陆玄楼而今的体魄前无古人。 帝甲在身,仙剑争鸣而复苏,绕着陆玄楼飞舞,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剑痕,一一显露飞剑神通。 先是青帝剑鸣,如有春风过境,日暖春暖,草长莺飞,杨柳依依,桃花如燃。接着是长赢剑掠向天际,那一轮大日更显煌煌,唯见三足金乌振翅高鸣,如一颗陨石击坠大地。然后是白藏剑出,天地之间顿时萧瑟,霜杀百草,无边落木萧萧下,而人心更是萧瑟,陆玄楼好似兴尽悲来,满面悲怆。最后是元序剑吟,天上鹅毛大雪,地上冰霜百丈,处处银装素裹,透发着刺骨的寒冷,鸟飞尽,兽踪灭。 陆玄楼将四柄仙剑收入养剑葫芦,再将得自大裴王朝的凶剑、天妖计暴最得意的飞剑明月,一并收入养剑葫芦,又将养剑葫芦挂在眼剑,做完这一切,陆玄楼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天之武库。 第五百二十七章 最难消受 两山相望,既分南北,中有百里平原,可作沙场。 青秀山,千丈虚空处,有一座高大楼船,楼船上有一面旌旗飘荡,旌旗上绣有“黄泉”两字,龙飞凤舞。 陆玄楼斜坐于楼船栏杆,晃荡着右腿,解下腰间的养剑葫芦,漫不经心的饮酒,偶尔打出酒隔,竟然啸出三分剑气。 “那位老剑仙好大的气候啊!” 青秀山在南,青山独秀,乃南域之地,白圩山在北,如蛇蜿蜒,是中州之土。 白圩山上,三光鼎立,有浩然正气之白,玄门青气之紫,香火功德之金,此乃儒释道三家所在之地。 白圩山下,旌旗万面,军帐无数,连成一片,密密麻麻,其中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犹如蚂蚁。圣地仙门,世家豪阀,帝国王朝,应有尽有,那些陆玄楼不曾听过、见过的小门小派更是多如牛毛,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人了。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白圩山巅的那一道璀璨剑光,横亘千百里,煊赫不可及,如一道鸿沟隔断天地,锋芒无匹。 陆玄楼竟是遥望一眼,就觉得触目惊人,不得不连饮淳酒压惊。 陆玄楼破关而出,就马不停蹄的赶来青秀山,比那位老剑仙早来两日,因此有幸一观这位老剑仙超然风采。 那一日,那位老剑仙自天下剑仙城驾驭一道剑光南下,如有一道长虹北起南落,转瞬千里,坠落在白云山巅,此后积蓄剑意,成就如今气象。 天下剑修见此剑光,惊心事小,磕头事大。 而那一道剑光横亘白圩山巅,也悬浮在南域武夫心头。 而今南域武夫人人自危,那怕是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也是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离黄泉很强,可他有多强,没人清楚。这位老剑仙很强,而他有多强,所有人都知晓,是九州天下的鳌头。 那怕是对离黄泉最有信心的第九知,也底气不足的觉得离黄泉不会输给这位老剑仙,哪里敢说半个“胜”字? “我竟是看不懂此间战事了!” 浮屠摇头叹息,近些时日,两方修士虽有厮杀,但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从不出剑递拳,数位十境巨头更是如山在卧,不见动静,尤其是离黄泉,迄今为止,仍是神龙不见首尾。 天下兵事,奇正两说,皆求于胜负,要么一鼓作气、直捣黄龙,要么稳扎稳打,步步紧逼。 而此间战事格外诡异,双方修士白昼厮杀,点到为止,夜里修整,养精蓄锐,好似无意胜负之争。 “天下诛魔,南域休说半分胜算,三教祖庭是想什么时候收拾南域魔道武夫,就什么时候收拾。在我看来,南域魔道,过是藓疥之疾,云荒妖族才是心腹大患。而今乱世,妖族必然图谋九州天下,而我人族安乐一千年,早就不知刀兵之欢,前路茫茫,前路堪忧。” 陆玄楼痛饮一气,朗笑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那道玄子不愧是我人族巨头,是个有见识的枭雄。” 九州天下,五域之地,中州最强,北疆、西漠次之,南域羸弱,东荒弱不禁风。 不过南域虽然羸弱,却有离黄泉、薛笑狂两位是十境巨头,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倘若自觉全无生路,拼死一斗,兑掉半个北疆或是西漠,倒也不算难事。 “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妖族?” 浮屠皱眉说道,人族先失南域,再失半个北疆或者西漠,可谓元气大伤。 “所以啊,此间战事急不得分毫,才有这般局势。” 陆玄楼笑道:“等到三教祖庭练兵一事既成,那些个十境巨头,先杀离黄泉、薛笑狂,然后收拾南域魔道武夫,还不是风卷残云一般的事情。” 浮屠皱眉说道:“那南域魔道武夫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那也不尽然!” 陆玄楼笑道:“倘若让离黄泉以九斩十,成以魔压道之势,从而跻身十境巨头,也就成了三教祖庭的心腹大患,所以在离黄泉没有跻身十境巨头前,三教祖庭不会轻易决战。” “这并非是出路。” 浮屠摇头不已,离黄泉可以压境,威慑三教祖庭,然而长此以往,离黄泉心境必然有缺,那怕跻身十境巨头,也会失去那份以魔欺道的天然压胜,南域魔道依旧难逃覆灭之局。 陆玄楼咂咂嘴吧,笑道:“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盘死棋,我也好奇离黄泉将如何破局。” “你就没想过破局之策?” 浮屠皱眉说道:“将生死寄托于他人,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自然是想过的,只是我琢磨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陆玄楼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与离黄泉交情不深,如若事有不济,你我不必死战,拔腿就跑,一路向南,去往云荒,寻我父皇,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其实也不算难。” 浮屠无语凝塞,白了陆玄楼一眼,心中诽谤不已。 离黄泉对你掏心掏肺,大手一挥,将魔殿都一并送你,你究竟是多没良心,才能说出交情不深的话来。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倒好说,就怕你不好走啊!” 浮屠戏谑说道:“你有诛魔红名在身,人人得而诛之,境界也低,不知被多少人记挂在心里。” “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陆玄楼不以为然,道:“可我陆玄楼的头颅,真是想要就能摘了去的?说句实话,也不怕你笑话,我还想取了九境巅峰大修士的头颅,来他个名震天下。” 而今,陆玄楼帝甲在身,斧钺难伤,两凶剑、四帝兵在手,杀力无双,说起话来,真叫一个底气十足。 “你也敢想?” 浮屠虽然冷笑,心中却也骇然。陆玄楼从来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莽夫,他虽然不知陆玄楼有何依仗,但既然说出这种话来,就有一定的把握和道理。 浮屠又道:“那闻溪又怎么说?据我所知,这位女子大剑仙远道而来,唯有一门心思,那就是取你狗头。” “闻溪嘛,我确实打不过,休说活着,能接下她三五剑再死,都算难事。” 白圩山巅,三教巨头都要低人一头,唯有闻溪,与一剑轻侯并肩而立。 陆玄楼愁眉苦脸,叹气道:“唉,我还是有点麻烦在身上的。” “那位女子大剑仙锲而不舍,从东荒追到中州,两次南下递剑。” 浮屠好奇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得罪她了,竟然让她与你不死不休?” 陆玄楼轻轻一笑,从楼船栏杆跳下来,举起养剑葫芦,痛饮一气,又将养剑葫芦系回腰间,双手抚过额头,捋顺碎发,摇头叹气,啸出三分剑气,惆怅道:“人间最难消受是倾城温柔,我啊,剑术尚可,架不住才情高绝,最是招惹女子心思。” “我的错,想来都是我的错!” 陆玄楼念念有词,摇头晃脑的离开,让浮屠满的腹鄙夷都难有机会说出。 第五百二十八章 坑蒙拐骗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厮杀从未间断,喊杀声震天。虽然看着热闹,却也没有落下几滴像样的雨来。 迄今为止,这场声势浩荡的天下降魔,非但没有九境修士陨落,就是三灾、涅盘两境修士,陨落者也寥寥无几,死伤最多的还是七境以下的底层修士。 无论何时何地,先死的一定蝼蚁,而后才是大鱼。 …… 黄泉宗楼船,陆玄楼设宴,魔殿强者作陪,宴请春娘娘师徒二人。 “春娘娘风采依旧,倾城不输当年,果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难怪离宗主念念不忘,常常念叨。” 陆玄楼见面就是一顿狠夸,扯着离黄泉的名号,有的没的,真真假假,说了一大推。 春娘娘知道,陆玄楼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这话着实好听,让她颇为受用。 “陆殿主春风得意啊!” 春娘娘说了一句实在话。 三教祖庭来势汹汹,魔道武夫人人自危,离黄泉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随之而来的,就是黄泉宗修士水涨船高,尤其是这位年轻殿主,虽然境界还低,但就是九境巅峰大修士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喊声道友,有些没有节操、不要脸皮的,都已经以小弟自居了。 就在近些时日,这位年轻殿主不声不响做了一件大事。 魔道武夫盘踞南域数百年,积攒了一些底蕴,但与三教祖庭、中州的圣地仙门、世族豪阀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起初的时候,那些个三教修士、仙门弟子、门阀才俊,仗着财大气租,法宝符箓随手往外扔,就跟不要钱似的,打得南域武夫抬不起来。 为了激昂斗志、回转颓势,但凡有些底蕴的南域势力,几乎是将能掏的家底都掏了出来,奖励敢杀敢死的修士。 财帛动人心,斗志是有了,可有些事情,不是有斗志就能做成的,南域武夫在战场上依旧是节节败退。 就在这节骨眼上,这位年轻殿主在青秀山下,立下一座灵兵武库,公开售卖品秩还算不错的灵兵。 南域修士在战场斩下三两颗头颅所得,就能兑换一件灵柄,这价格不能说公道,只能说是低廉。 这那里是做生意,摆明了是送温暖,南域修士也不含糊,一股脑涌向灵兵武库,倾尽所有家当,换取灵兵,然后在战场斩下几颗头颅,又将家当找补回来,又去灵兵武库换取灵兵。没办法,谁叫财物常有,随处可得,而灵兵少有,一求难得呢。 这一来二去,青秀山下的南域修士人手两三件灵兵,南域势力积攒的那点底蕴兜兜转转,差不多都跑到了这位年轻殿主的口袋里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南域修士占了大便宜,但谁都知道,这位年轻一定没亏,或许还赚得盆满钵满。 于陆玄楼而言,这确实是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 南域武夫纵然持有灵兵,厮杀过后,死伤依旧不是小数,那些遗落在战场的灵兵会自行回归天之武库,可以再次卖给其他修士。 据陆玄楼观察,这场低层修士的厮杀,或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及止最后,唯有少数南域修士能活下来,所以绝大多数的灵兵会重新回到陆玄楼手中。 陆玄楼私底下算过一笔账,他大概只需要百万件灵兵,就能将南域积攒数百年的底蕴尽数收入囊中。而那百万件灵兵,虽然听着骇人惊心,但于天之武库而言,就好似九牛一毛。 ………… 酒过千盅,宾主尽欢,陆玄楼醉眼朦胧,看向春娘娘身边的景淼,明知故问说道:“听说景淼姑娘是剑修?” 陆玄楼与师尊相谈正欢,怎么就与她说话了?景淼一怔,猜不出陆玄楼此举是否有深意,只得答道:“小女子剑术不精,让陆殿主见笑了。” “剑术不精,可以慢慢练,总有剑术通神的时候。” 陆玄楼含笑点头,随即拍手,就见梅韵从其身后走出,将一方剑匣置于景淼眼前,剑匣中横平一剑,赫然是天妖计暴最得意的那一柄。 “当初在葫芦岭,若非姑娘仗义出剑,我这头颅指不定就得被闻溪摘了去,此剑权当答谢姑娘救命之恩。” 陆玄楼说道:“此剑主人虽是一位妖族养剑剑修,但也是一位教人敬佩的真正剑仙,还望姑娘善待此剑。” 景淼是剑修,仅一眼就看出此剑品秩极高,比她的本命飞剑品秩还高,剑气更是绵长蜿蜒。 景淼很是喜欢,但她却不敢收下此剑。 合欢宗本来就与陆玄楼有旧冤,而陆玄楼当着那么多人不请,偏偏请师尊喝酒,她琢磨不出陆玄楼的心思,心里本就打着鼓,此刻怎敢稀里糊涂就收下陆玄楼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还请陆玄楼将此剑收回去吧!” 春娘娘皱眉不已,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这位年轻殿主怕是没安好心啊! 陆玄楼摆手说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活呢?让旁人听了去,岂不成了笑话?” 春娘娘疑惑道:“一家人?” 她与离黄泉八字还没一撇,难道是陆玄楼相中淼淼呢?这位年轻殿主已是如龙在野,淼淼能嫁给他,倒也是淼淼的福份,有离黄泉和她在,也不怕淼淼受了委屈。 陆玄楼见春娘娘神色古怪,目光游荡于他和景淼之间,就知道春娘娘多半是想偏了,故而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春娘娘入我魔殿,出任首席供奉之位,共商大事。” 春娘娘一怔,随即拍案起身,沉凝而怒,“你也敢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怕合欢宗仅剩半壁江山,也不是魔殿能比拟。说句不好听,倘若没有离黄泉与黄泉宗,魔殿在她眼里,狗屁都不是。 “前辈切莫生气,且听我一言。” 陆玄楼淡然说道:“前辈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以前辈的实力,独自支撑合欢宗,想来也不算难事。” 陆玄楼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道:“可是前辈,你想过没有,合欢宗在旁人眼中,其实就是一个男盗女娼、藏污纳垢的地方?” “小畜生,你血口喷人?” 春娘娘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陆玄楼一巴掌拍死。那些龌蹉事情都是欢喜山一脉修士胡作非为,与她有何关系? “身在泥沼,你就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流言蜚语仍旧是满天飞。这就好比青楼清倌人,那怕身子清白,终究要被人瞧不起的,谈婚论嫁,也只有做妾的份儿。” 陆玄楼越说越是恶毒,春娘娘玉牙紧咬,恨不得将抽烂陆玄楼的嘴巴,将他扒皮抽经,千刀万剐。 而陆玄楼却是视若无赌,依旧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兄长离黄泉是什么人?南域执牛耳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可以娶一个身世清白的寻常女子,这是情真情深,可他若娶一个声名有污的青楼女子,那就是徒添笑料了。我就直说吧,只要前辈还在合欢宗一日,兄长就不能三书六聘,八抬大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取你过门。” 陆玄楼高谈阔论,震得春娘娘神晕目眩,脸色惨白,粉拳紧握,指甲都陷入肉里,咬牙辩解,“离黄泉不是那样的人。” “你有情,兄长有意,那他怎就不娶你呢?” 陆玄楼叹气说道:“兄长自然不是那种人,可我黄泉宗上上下下就不要脸面呢?” 春娘娘无语凝塞,显然是信以为然,魔殿强者也觉得陆玄楼此言不无道理。 唯有浮屠不屑一顾,昨天还与离黄泉交情不深,今天就一口一声兄长,这是骗鬼呢?那些胡编乱造的话语,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浮屠觉着,就陆玄楼这坑蒙拐骗、巧舌如簧的本事,不披件道袍,看相说命,真心是可惜了。 “真是这样?” 春娘娘泄了一股精神,整个人都颓废起来。 “离黄泉执南域牛耳也就算了,还要有情眷侣共白头,好事总不能都让他占了去?人心恶,最是看不得他人好。” 陆玄楼微微摇头,随即说道:“我请前辈入我魔殿,其实也是前辈着想。人啊,最是喜新厌旧,等过上三五十年,世人都知道前辈是我魔殿首席供奉春娘娘,谁还记得合欢宗春娘娘?届时我亲自说媒,再备上一份厚重嫁妆,前辈只管风光大嫁,与离黄泉长相厮守就是了。” 陆玄楼这番话,算是说到春娘娘心坎里去了。 “好。” 春娘娘才说一字,陆玄楼已经做出手势,魔殿强者纷纷起身出门。 方才的那一番话,有几分真假,唯有陆玄楼自己清楚,经不住琢磨和推敲。春娘娘被情所累,一时信了他的鬼话,事后必然回神,那就不能给她后悔的余地,必须尽早将合欢宗修士纳入麾下。 第五百二十九章 都一样、没所谓 春去秋来,天地萧萧,这一场厮杀也慢慢没了分寸。 七境以下修士早早退出了战场,三灾、涅盘两境修士渐次登场,九境武夫也偶有出手,白日里厮杀,黑夜里厮杀,没日没夜的厮杀。 陆玄楼第一次出现在战场,就以九境巅峰之下最强的身份,呈压胜之势,长久盘桓于战场。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双方修士混乱厮杀,数百里的山河先是被翻了过来,掩埋不知多少尸骨、鲜血,然后被踩踏结实,接着又被翻了过来,再被踩踏结实。 如此往复,不休不止。 战场上空,千丈之地,悬有一张王座,熠熠生辉,剑气纵横。 陆玄楼好似青楼浪子,斜坐于王座之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摇晃养剑葫芦,居高临下的俯视战场,将所有厮杀尽收眼底,偶尔看到精彩厮杀,便要痛饮一气,还不望赞叹一句,剑气佐酒,滋味极好。 …… 白圩山巅,老剑仙盘腿而坐,犹在积蓄剑意,剑气纵横捭阖,交错在一起,其身后的那一道剑光,犹如一道立地撑天的光柱,将方圆百里照得亮如白昼。 而老剑仙身侧,有一道倾城绝色的身影,剑裳不起舞,竟是丝毫不受老剑仙的剑意、剑气影响,遗世而独立。 老剑仙一剑倾城,公认的当世天下剑道第一人。大剑仙闻溪,公认的未来天下剑道第一人。 一老一少,两人共立山巅,那山巅便是剑道绝巅,而两人身后的十数位年轻剑修,无不心神向往。 “我辈年轻剑修,越发不争气了,怪不得要被三教祖庭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老剑仙看向身后的十数位名气极大的年轻剑修,忍不住微微摇头。 天下剑仙城的朱轻侯、颜沉鱼,落月闻家的闻照古,剑术裴家的裴荪,剑气曹家的曹嵬、东荒圣地的剑玄、剑梦……这位年轻剑修都是赫赫有名的剑仙胚子,剑术都极其高明,但在这位老剑仙眼里,就差了些意思。 这些年轻剑修置身在他的剑光中,被剑气浸染身躯,一个个面红耳赤,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有剑仙的从容与风流。 闻溪顿首说道:“玉不琢,不成器,剑仙更是如此。” “我辈剑修剑术可以不如人,但杀力不能不惊人,这些小崽子是得要好好磨一磨才行。” 老剑修说着,遥遥望向远处的陆玄楼,问道:“那厮就是陆玄楼?” 闻溪轻轻点头,就听老剑仙说道:“那小子倒是有些出息,有股老夫当年的风流。” 年轻一辈第一人,这名头着实不小,这位老剑仙自然有所耳闻,不过比起陆玄楼的剑术,这位老剑仙很喜欢陆玄楼的才情。尤其是那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九洲。 老剑仙觉着就他那点剑术,狗看了都得摇头,他不得怀疑这小子是从哪里听人说起过他的剑术,不然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就在老剑仙沾沾自得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玩味地看着闻溪,戏谑问道:“听说你与这小子不清不楚?” 十数位年轻剑修顿时目瞪口呆,先是抬头看向闻溪,然后远望陆玄楼,目光来回流转,心思跃然纸上。 闻溪顿时皱眉,玉容渐渐冰寒,只不过是冷哼一声,十数位年轻剑修只觉有一缕剑气在周身暴裂,剑意侵入肺腑,皆是如遭重创,气息萎靡不振,都慌乱低头,生怕被闻溪瞧见眼神里的心思。 “老剑仙,这是要与我问剑?” 闻溪冷冷出声,她与陆玄楼的那一桩荒唐事,瞒不过所有人,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位老剑仙也不例外。 “一言不合就要问剑,你这丫头,怎么也成这般不喜人的模样呢?” 老剑仙说道:“我辈剑修练剑是为了不讲道理?也不知道是那个小畜生说了句性情跋扈,剑术绝顶,还说是老夫说的,让那些剑修没了规矩和分寸,诸事不分对错,只看问剑胜败。剑术高,道理就是对的,剑术低,道理就是错的。这种道理,老夫都听不下去,就别说规矩最多、最重的三教祖庭了,也难怪三教祖庭这些年不遗余力的压着剑修,不敢使我风流。” “天下剑修,唯有你闻溪一骑绝尘,好不容易有人能跟在你屁股后头,倘若与你皆为道侣,其实也不算坏事。” 老剑仙意味未尽,意味深长说道:“剑道绝巅,风景极好,人间烟火,其实更好,可要说最好,还得是儿女情长。” 老剑仙年轻时候也是一位痴情种子,只爱温柔不爱剑。老剑仙这话,虽然是在指点闻溪,但更多还是伤春悲秋。 “我的事,就不劳前辈废心了。” 闻溪并不领情,却也不再提问剑一事。 “得得得,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老剑仙不再多说,看向身后的十数位年轻剑修,指着陆玄楼,笑道:“那小子旁如无人,目中也无人,显然没拿你们当根葱,谁去和他问剑一场?” 年轻人心气最高,最是听不得我不如人这番话,十数位年轻剑修齐齐起身,皆有递剑之心,然而不等他们出剑,就已有人出手。 “这些个臭道士,最看不得我辈剑修出风头。” 老剑仙嘀咕一句,随即指着十数位年轻剑修破口大骂,“与人问剑都要慢上三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狗屁的剑仙胚子,一帮丢人现眼的玩意。” 老剑仙骂的极为难听,是因为真的生气,而他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这些年轻剑修出剑迟了,而是因为有了他的提醒,才有递剑的心思。 大道之争,向高人论道,向高处递剑,该出手时出手,这是真正大风流。 战场之上,陆玄楼看着眼前的年轻道士,不禁坐直了身体,笑道:“问剑?” “于你而言,是问剑,于我而言,是论道。”年轻道士和煦说道。 “都一样!” 陆玄楼点点头,目光缓缓掠过白圩山巅的那一道剑光,摇头说道:“我原以为会是剑修率先与我问剑。” “没所谓!” 年轻道人笑道:“贫道让阁下尽兴就是了。” 都一样,是与谁问剑都一样,没所谓,是旁人都不值所谓。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大打出手。 第五百三十章 问剑 年轻道士的指间浮现一条星河,那条星河最开始的时候才不过是隐隐约约的,可很快便暴涨,群星璀璨其中。 那条星河出现后,年轻道士便是倾力出手。 最开始的时候,陆玄楼的沛然气机遇到这条璀璨星河,便已经破碎开来,紧接着那条星河中有星光连成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张王座穿过,只是一瞬间便将其粉碎。 轰隆声不绝于耳,那条璀璨星河起于年轻道士身侧,然后便是天上地下到处出现。陆玄楼递出一拳,想要贯穿那一条璀璨星河,但年轻道士不管不顾,只是缓缓朝着天际走出,等他走到半空中,这位年轻道士盘腿而坐,平静的双手往下一压,整座天地便往下沉了一分,再往下一压,陆玄楼的身躯开始向下沉去,等到第三次,陆玄楼已是脚踏实地。 陆玄楼眉头紧皱,虽然不知这位年轻道士是何许人也,但他的境界,距离九境巅峰,才是真正的一线之隔。 何为一线之隔? 就是九境和九境巅峰之间,年青道士想要垮过去,那便能垮过去。 他不入九境巅峰,并非九境巅峰还在远处,而是九境巅峰就在身前,他只是再等待合适的契机而已。那就是以小九杀大九,跻身九境巅峰,为以九斩十埋下最为厚重的伏笔。 随着年轻道士一指压下,整片大地都被压的瓷实,那些来不及走出这一处战场的修士,哀嚎声不绝于耳,年轻道士却是充耳不闻。 终南别业,断情绝性,这位年轻道士即便是有情,也不是对这些普通修士。 ………… 陆玄楼不再压抑体内暴戾的杀意,一剑斩去,呼啸生风,剑光又破开长风,就大地上留下了好些剑痕,但是这几道剑光,都未能斩中年轻道士,仅是在他的道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元屠?” 年轻道士低头看了看道袍上的那一道口子,随即盯着陆玄楼手中煞意纵横的黑色长剑,接着默不作声的拿出一柄拂尘,有那拂尘在手,陆玄楼的剑光都不能近身。 陆玄楼手中的元屠血光大作,有一道剑光起于他的身前,然后就落在年轻道士的身前,只是剑尖还未刺向年轻道士的胸膛,那年轻道士便挥了挥拂尘,自有一股磅礴气机将剑光湮灭,陆玄楼往后退去,元屠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佛剑两说的秘法可以避开剑修杀伐,已是极为高明,然而与道门镇剑符箓相比,也是落了下乘。 年轻道士摇头叹息,似乎已经猜到了这场问剑的结局。 陆玄楼原本是有五分胜算的,而今却只有三分,还有两分,自然是被陆玄楼的道伤抹掉了。 年轻道士不觉有些失落,年轻一辈中,能与他争雄者,不过寥寥数人,好不容易多出一个来,他却要胜之不武。 很快,年轻道士就收拾好失落的情绪,这一次天下除魔,谁都可以活,唯有两人必须死。 一个是离黄泉,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年轻剑修了。 年轻道士得了敕令,自界关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让陆玄楼授首。三教祖庭的那些老前辈,终究是拉不下脸皮,放下身段去对付一个年轻剑修。 陆玄楼站定身子之后,还没有转头,便看到一道极为璀璨的光芒在他头顶生出,接下来的一幕,便是陆玄楼都有些震惊了。 年轻道士来到他身前,扔出那一条璀璨星河,星光便尽数向着陆玄楼涌去。 仅仅片刻,陆玄楼的眼眸中就只剩年轻道人,还有星河灿烂。 陆玄楼被困在星河中,竟是再也察觉不到天地灵气的流动与变化。 年轻道士神情淡漠,扔出一条金色绳索,在星河中穿梭,好似裹过一个大金球,将陆玄楼困死其中。 金色绳索是捆妖索,可以捆妖,也困得了修士。 按理来说,这件神兵足以将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困住好长一段时间,但诸事皆有例外,就好似这片刻之后的局面。 年轻道士手中拂尘挥动,上面似乎有千条万丝蔓延出来,就要缠绕那条金色捆妖索。 陆玄楼当机立断,挥剑斩向那些白色丝线,只是当磅礴剑气斩向那些白色丝线的时候,却只是冒起一阵火光,却是没能半点伤害到那些白色丝线。 陆玄楼心中明白,年轻道士手中的拂尘也是一件品秩极好的神兵。 三教祖庭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财大气租,做的半点假。 一剑不能功成,陆玄楼往后退了几步,也不气馁。 他还有一柄杀剑,四柄仙剑,要是都拿出来,在这个时候一剑斩出,一定能斩开那些千条万缕的白色丝线的,但陆玄楼觉得还没走到那种地步,还可以再放一放。 年轻道士云淡风轻,这天地之间有数的强大道术,依着他的境界和天赋,早就是信手拈来,不用如何繁琐,所谓的意随心动,便是如此了。 陆玄楼想了想,便祭出了第二柄本命飞剑,阿鼻。 陆玄楼不曾废话,只是剑气一荡,阿鼻剑便如离弦之箭,掠出捆妖索和白色丝线织成的囚笼,朝着年轻道士去了。 这一剑掠出的速度极快,那怕年轻道士不是剑修,也知这一剑非同一般。 这个世间,要想有所成就,便得把某一项做到极致,出剑的速度只要达到了极致,那便也是极为强大的剑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陆玄楼更是深谙此理,所以他以驭剑指杀的剑术神通递出这一剑,没有精妙的剑术,唯有一个快。 快到了极点。 快到了年轻道士明明有所感应,却来不及反应,阿鼻便已经来到了身前。 阿鼻剑身赤红如燃血,杀意如潮也不修饰,很难不人被发现。 年轻道人的心神都在那条捆妖索和白色丝线上,这一剑就已经到了他的胸前,当即微微色变,当机立断,他将那些白色丝线都卷向阿鼻剑身。 阿鼻是凶剑,锋利不消多说,但这柄拂尘是年轻道人的本命物,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斩断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剑不停 就在年轻道士将心神放在阿鼻剑身上的时候,有一道剑光落向捆妖索。 这是一道雪白色的剑光,甫一出现,就有薄薄的冰霜在璀璨星河中蔓延,接着天地之间有突如其来的大雪,笼罩整个璀璨星河。 在风雪里看着可能不会太真切,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道剑光,既然是剑光,那就是有人出剑。 就如同现在。 那根金色的捆妖索被一剑斩断,磅礴的剑气汇聚到一点,然后斩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陆玄楼站在年轻道士的身前,举着一柄刃若寒霜的长剑递了出去。 然后,那柄仙剑元序刺中了年轻道士的胸膛,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陆玄楼能清楚的看到年轻道士惊愕的眼眸,以及藏在眼眸中的惊讶情绪。 年轻道士挥动手中的拂尘,陆玄楼也被拂尘打中,两人皆是往后退去,顺便还吐出一大口鲜血。 ………… 璀璨银河中风雪依旧,一定没有人能想到,在这场风雪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场大战。 年轻道士被刺了一剑,受了些伤势,但并不重,并不影响什么,但被一个年轻剑修在身上留下了一剑,这对于年轻道士来说,是很耻辱的一件事情。 他修道二十余载,不知见过多少天骄,不知道和多少强者厮杀过,但从来没有一个境界比他低的人在他身上留下过伤口,那怕是一道也没有。 可是今日,他却被刚刚跻身轮回境的陆玄楼在身上留下了一剑,自然显得有些恼火。 不过,年轻道士很快就释然了。 他看着陆玄楼,看着悬浮在陆玄楼身边的元屠、阿鼻两剑,更多是看着陆玄楼手中的元序剑。 一剑斩断捆妖林的剑,比起元屠、阿鼻两剑,元序剑的杀力只高不低。 一位剑修,终其一生,能拥有一柄神剑已是得天之幸,而眼前这位年轻剑修,除去元屠、阿鼻两凶剑之外,竟然还拥有这样一柄剑器,这无疑让年轻道士的胜算又低了一分。 陆玄楼嘴角淌着鲜血,有气无力说道:“道门才俊,果然不好杀啊!” 年轻道士则是轻轻笑道:“优势依然在我。” 陆玄楼与年轻道士都是这个时间最为惊艳的年轻人,有好多些事情本来就不用细细去说,只需要说出来一些,便知道事情到底为何。 就好像现在。 这一座隔绝天地灵气的璀璨星河,其实是一处囚笼,当陆玄楼剑气耗尽时,就成了笼中鸟雀,而这灿烂星光却是年轻道士道力所在,星光烂漫,道法长存。 最让年轻道人安心的,还是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这注定陆玄楼不敢似他一样肆无忌惮,道术可以层出不穷,绵延不绝。 陆玄楼也知道战局的关键还在于他自己,他拥有天下最锋利、最暴戾的剑器,只要拼出机会,一剑递出去,无论是斩破璀璨星河,还是斩杀年轻道士,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陆玄楼平静说道:“我有道伤在身,倾力出手的时间极为有限,不能白白浪费了,接下来,就速战速决吧!” 陆玄楼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然后调动心声,牵引着那柄元序剑在星河中、在风雪里掠出。 元序剑雪白的剑身与剑光,犹如最璀璨的星辰,在灿烂星河中十分刺眼。 风雪流荡,倒卷向年轻道人的时候,陆玄楼已经落至年轻道人身前,对着他手中的拂尘一剑斩出。 此时此刻,金色的捆妖索已经断裂成两截,年轻道人胸膛处有些血迹,而他的眼神里满是平静和冷漠。 看着陆玄楼举剑斩向他,年轻道人冷笑说道:“找死!” 陆玄楼听到这句话,但他就当没听到一样,只是坚定的举起元序,狠狠地一剑斩了下去。 元序剑锋与拂尘的万千丝线相遇,就好似一剑斩入水中,这一剑的威势就很快消亡,不过消亡归消亡,看似软绵绵的剑势,却依旧在往下落去。 这是陆玄楼的意志,也是陆玄楼要去追寻的那一缕机会。 陆玄楼终究是觉得,与其斩破璀璨星河,不如在年轻道人的主场将其一剑斩杀,来的震撼人心。 星河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剑以言杀。 当元序剑在手中,陆玄楼的一身磅礴剑气尽数涌入元序剑中,便吸附了许多白色丝絮,而当元序剑往下落去的时候,年轻道人便觉得自己与陆玄楼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要是在之前,年轻道人定然会觉得很开心,毕竟要杀陆玄楼,便要让他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自己出手将其打杀就是了。可是现在,他隐隐觉得不好,尤其是陆玄楼的两柄盘旋在外的本命飞剑,让他更是生出好些想法,两柄飞剑,犹如暗中蛰伏的蟒蛇,吐着信子,死死的盯着他,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年轻道人不觉有些气馁,究竟谁才是财大气租的道门才俊啊! 年轻道人的心思最是细腻,当陆玄楼祭出元序剑的时候,他就怀疑陆玄楼还藏有其他剑器,而且已经蓄势待发了。 陆玄楼神情不变,只手紧紧握住元序剑柄,元屠、阿鼻两剑此刻也带着剑气与杀气掠了过来。 这让他不得不分神,挥动拂尘,用一部分的丝絮来将元屠、阿鼻两剑拦住,然后毫不示弱,一身气息暴涨,显然是打算将陆玄楼彻底打杀这这里。 这是一个角力的过程,其结果极有可能是胜者生,败者死。 …… 年轻道士漠然说道:“再给你甲子光阴,或许你就能成为又一位十境巨头,百年巨头,这是世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妖族蠢蠢欲动,两族大战将起,作为人族,我本不该杀你,但杀你自然也有啥你的理由,你即便怨恨,也没办法了。” 说着话,年轻道人一手举着拂尘,一手便空了出来,掐出复杂的法决,无尽星光汇聚成一条细线,破开天幕,牵引一颗远古星辰,落地砸来。 天底下有很多人不好杀,但都没有年轻道人不好杀,杀了他的代价有多高,陆玄楼更是无法评估,但此刻已是不得不杀。 元屠、阿鼻两剑暴掠而至。 在这之后,陆玄楼猛然踏步向前,每一步都在璀璨银河中留下一个光亮的脚印,等到元屠、阿鼻两剑落到年轻道人身前的时候,陆玄楼的双手就搭在剑柄上。 陆玄楼握剑之后,便是一剑斩去,年轻道人挥动拂尘,剑与拂尘相遇,猛然一震,两人都吐出一口鲜血,剑与拂尘皆是脱手而出。 但是接下来,陆玄楼不着急握住那两柄凶剑,而是向前迈出一步,一拍养剑葫芦,青帝、长赢两剑射了出来,打断年轻道士掐指结印,让那一颗远古星辰停滞不前。 最后是一柄白藏,从陆玄楼的黑衫袖口滑出,带着霜杀百草的凌厉剑气掠出,电光火石之间,就钉在年轻道人的眉心。 白藏或许不是世间最锋利的剑器之一,但那萧瑟人心的剑气却是防不胜防,因此年轻道人的护体气机没有阻拦白藏剑,那怕是一瞬。 白藏剑落在年轻道人眉心,在他惊骇的眼光中,陆玄楼往剑柄一拍,无数气机卷着白藏剑刺破眉心,穿透年轻道士的脑袋。 “两凶剑,四仙剑,我输的不怨啊!” 年轻道人轻声呢喃,身影渐渐消散。 第五百三十二章 气盛则胜 年轻道人的身影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精雕细琢的桃木傀儡。 桃木傀儡眉心出浮现一道裂纹,咔嚓一声,清脆悦耳,裂纹瞬间蔓延傀儡全身,而桃木傀儡坠地时,犹如琉璃破碎,散落一地,不可复原。 “无趣!” 陆玄楼微微有些遗憾,尽管知道那年轻道人不好杀,却没有想到年轻如此难杀。 他先后祭出两凶剑、四仙剑,不过是斩掉了年轻道人的一具替命傀儡罢了。 陆玄楼握掌成拳,猛然砸地,璀璨星河陡然震动,随即浮现无数的裂纹,好似空间破碎,灿烂星光飘落,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璀璨银河湮灭,陆玄楼身影渐渐凝实,身侧横平两柄凶剑,杀气冲霄,身前竖立四柄仙剑,剑气纵横,如仙也似魔。 陆玄楼抬眼就看见笑意盈盈的年轻道人,笑问道:“继续?” 年轻道人皱眉思索,接着竟是旁若无人,掏出九枚铜前,高高抛起,认真摆弄。 许久之后,年轻道人收起九枚铜钱,抬头看向陆玄楼,面有苦色,他先是摆了摆手,随即摇头说道:“改日吧!” 年轻道人虽然失去了一具替命傀儡,却也看清了陆玄楼的底牌,倘若此刻就分生死,年轻道人有十分把握打杀玄楼,但也有七分可能死于陆玄楼剑下。 毕竟陆玄楼的六柄飞剑品秩极高,九境巅峰大修士来了,都得退避三舍。 既然已经看清了陆玄楼的底牌,年轻道人没有道理急于此时,等回去好好思索一番,想出办法来克制陆玄楼的六柄飞剑,那么他死于陆玄楼剑下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也好!” 陆玄楼轻轻点头,他已经与年轻道人厮杀一阵,再打下去,必然牵动道伤,难免气力不足,一不小心就会被年轻道人打杀当场。 年轻道人恭敬打个稽首,陆玄楼以执剑礼还礼。 两人相视一笑,先是年轻道人退出数步,转身离开战场,而陆玄楼则重返那一张王座,一边督战,一边休养生息。 “谁赢了?” “鬼知道!” 年轻道人将陆玄楼拉入那一片璀璨星河,遮蔽了许多天机,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人瞧清楚了那一场捉对厮杀。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羡慕死个人啊!” 白圩山巅,老剑仙唏嘘不已,这虽然是一场点到为止的厮杀,甚至算不上激烈,但是两个年轻人所展现出的实力,全然不见得会输给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 “已经许久不曾将三教翘楚吃瘪,叫人耳目一新啊!” 老剑仙轻笑说道:“千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压过三教翘楚的人,而陆玄楼是最有可能是第二个。” 闻溪摇头说道:“可他已经输了!” 失去替命傀儡,年轻道人不过是失去了一种手段,祭出四柄飞剑,陆玄楼却失去了一种底牌。 此时此刻,在年轻道人眼中,陆玄楼或许已经没有秘密,而陆玄楼对年轻道人的道法却一无所知,这就注定在接下来的厮杀中,年轻道人将占尽先机。 “谁都可以这么想,唯独你闻溪不能这么想。” 老剑仙抬头远望,有位年轻剑修高居王座,长发飘荡,仪态疏狂,透发着舍我其谁的霸道。 两道目光不经意间相撞,陆玄楼不过是轻轻点头,就移开目光,巡视整座战场,他对这位剑术通神的老剑仙有些敬意,但绝对不多。 老剑仙也不在意,含笑点头,也收回了目光。 “这小子性情跋扈,都不将我老人家放在眼里,剑术一定不够高。” 老剑仙笑言一句,似乎想起了些许往事,拍手而笑,只是泄漏一缕剑气,身后的那一道剑光却是明亮三分有余。而剑光中的十数位年轻剑修只觉着有一座山岳当头倾压而下,周身剑气瞬间紊乱,一身剑意也随之崩碎,人人皆是鲜血淋漓,一派凄惨模样。 老剑仙这才满意一笑,道:“老夫年轻时候,练剑资质不算太好,不像他们,一个个都是剑仙胚子,生来就无敌,但偏偏是老夫成了一座天下的剑道魁首。老夫思来想去,觉着有两个缘由:一来是老夫命硬,在那一场两族厮杀中,送走了前辈,又送走了同辈,还送走了许多惊艳的晚辈,侥幸活到了最后。而来是老夫活的够长,吃过的盐不少,走过的路不断,递过的剑极多,铸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老夫可以高估陆玄楼,但还能小瞧了你闻溪不成?” 老剑仙肃然说道:“葫芦岭的那场问剑,老夫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却也听人说过,那怕你闻溪仅有半数剑气,那怕你闻溪那时还未真正跻身大剑仙,还能杀不死一个剑道巨擎?无论怎么看,那小子都没道理活着,可偏偏就活着,还搅弄好大的风云,所以老夫觉着那小子不仅要如老夫一般命硬,还得有那么一分超乎想象、且是货真价实的剑气和拳脚,如此才能活着。” 闻溪轻轻点头,沉凝说道:“前辈真知灼见!” 葫芦岭的那场问剑,其实早就盖棺定论,所有人都认为,陆玄楼之所以能够不死,一是她闻溪仅有半数剑气,二是离黄泉救驾及时。 这两条缘由皆是没错,但在闻溪看来,这更像是前因后果,忽视了中间的过程。 而在这个被人忽视的过程中,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陆玄楼被她闻溪摁在地上锤,即便是问剑的陆玄楼,观剑的魔佛悲苦、剑修景淼,也是如此想法,可偏偏唯有闻溪不是这般想法。 在闻溪看来,那是一场真正问剑,是她所经历过最为凶险的厮杀。陆玄楼手段尽出,拼将一死,是真的只差一点,就让她大道断绝。 这不是她闻溪徒有虚名,而是陆玄楼气势更盛。 当死则死,说死就死,我可以死,但你不能好活,仅是这一份气盛与凶狠,陆玄楼就要高出天下武夫一头。 先前星河一战,陆玄楼先后祭出两凶剑、四仙剑,就是开诚布公的告诉年轻道人,你我要死一个。而年轻道人退了一步,虽然以一具替命傀儡看清陆玄楼的底牌,却在无形之中弱了气势。 气盛则胜,气衰则败。 陆玄楼是什么人?说是亡命之徒都不为过,在他身前弱了气势,年轻道人已经丢了半条命。 第五百三十三章 白圩山巅,老剑仙缓缓起身,慵懒伸个懒腰,身后的那一道剑光悄无声息的逝去,十数位年轻剑修皆是如释重负,眼眸深处浮现丝丝缕缕的喜色。 于这位年轻剑修而言,老剑仙随手施为的小小惩戒,剑气炼骨,剑意正心,其实是一桩不算小的机缘,如若有人悟出些什么来,百尺竿头,更近一步,那就是一桩极大的机缘。 “老夫去去就来!” 老剑仙一步迈步,就已来那张王座前,饶有兴趣的盯着陆玄楼上下打量,旁若无人的评头论足。 陆玄楼没有想到这位高山仰止的老剑仙竟然会找上他,微微一愣,随即从那王座起身,手执剑礼,“陆玄楼拜见老剑仙!” 老剑仙不以为意,摆手说道:“我辈剑修直来直去,不是那些穷酸书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陆玄楼笑道:“无论境界高低、成就大小,晚辈对前辈都该怀有敬意。” “话不由心!” 老剑仙轻轻摇头,陆玄楼虽然动作一板一眼,但眼里、心里,都没有多少敬意。“你是怕老夫以大欺小,将你一剑斩了,所以与老夫虚与委蛇吧?” 陆玄楼坦然说道:“前辈以十斩九,应是手到擒来,那么我就不该没有分寸,惹来口舌,给前辈出剑的理由。” “老夫此番南下,唯有一事,那就是与离黄泉问剑一场。” 老剑仙轻笑说道:“那怕老夫再不要脸皮,也不至于对一个小辈喊打喊杀。你也别自以为是,觉着有些练剑资质,就配让老夫出剑?” “我自然还不够资格与前辈问剑,可人心并不好说,谁敢说前辈就一定不会起兴,将我一剑斩成两截?” 陆玄楼轻笑说道:“有前辈这句话,我也就不用将心提到嗓子眼了。” 老剑仙说道:“你这小子心眼极多,难怪剑术不怎么高明。” 陆玄楼淡然说道:“武夫拳脚功夫可以不好,但气力不能不足,剑修剑术可以一般,唯杀力不能不高。” 老剑仙拍手而笑,感叹道:“能说出这种话来,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难怪你能家将那些个剑仙胚远远甩在身后,独自一人追赶着闻溪的步伐。” “也就是老夫的师尊不争气,到死也就是个涅盘境剑修,否则老夫一定要代师收徒。” 老剑仙的出身不算显赫,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一剑一剑杀出来的。 老剑仙笑道:“难得觉得与人有缘,老夫请你喝酒。” 剑修剑术可以一般,唯独杀力不能弱,千五百载以前,这是一条人尽皆知的铁律,而今,那些年轻剑修鲜少有人知道其中真意。 练剑练拳,读书修道,不该是为了人前显圣,而是为了更高远,好讲道理好杀人。 这位老剑仙的酒即便不是断头酒,未必就能好喝。 陆玄楼轻轻摇头,笑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是我请前辈喝酒吧。” 老剑仙轻轻点头,“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于你而言,也不算坏处,谁请谁喝酒都一样,老夫正好省下一顿酒钱。” 话音落下,老剑仙已经迈来步伐,径直往青秀山落去。陆玄楼唤来不死道人替他坐镇战场,也就随着老剑仙离去。 …… 白圩山,山腰有处山涧飞泉,旁边有三道人影围坐,取水煮茶,滋味极好。 太玄山道玄子,儒家惊世大儒贺白鹿,还有一位来自西漠的跛脚和尚。 三位十境巨头虽然在饮茶说事,却也将战场之事尽收眼底。 贺白鹿百思不得其解,说道:“老剑仙怎么还跑到青秀山那边去呢?” 道玄子说道:“剑修向来跋扈,想到一出就是一出,贫僧也不知他的心思。只要不耽误正事,就由他去吧。” 跛脚和尚笑道:“两位就不怕老剑仙临阵倒戈,将我们三个宰了?” “老剑仙脾气是不大好,但分寸却是极好的,你就莫要挑泼离间了。” 道玄子冷笑不已,西漠的那帮老秃驴,做梦都想在中州建起三两座香火鼎盛的思庙,巴不得儒道两家和剑修大打出手,好让佛门有机可趁。 “老剑仙能不能宰了我们三个不好说,但打折你剩下的那一条好腿,想来不难。” 贺白鹿与道玄子,一道讥讽跛脚和尚,跛脚和尚自知说不过贺白鹿,打不过道玄子,索性就装聋作哑,权当看不着、听不见。 “有贼心,没贼胆。” 道玄子出言讥讽,贺白鹿附和称是。 儒道两家相争,总归是讲道理的,而老秃驴行事,但凡遇见好的,不管是人是物,都是一句与我佛有缘,胡搅蛮缠,一点道理都不讲。 数百年前,有一位江湖剑修横空出世,剑术之高,险些就要胜过三教才俊。 这位天才野修原本是打算拜入天下剑仙城,谁知被西漠老秃驴得到了风声,竟然派出一位十境巨头,偷偷潜入中州,将那位天才野修带入西漠,将其一身剑意磨灭,传授许多佛法。 老剑仙为此西行递剑,先后拆了一百二十座寺庙,跛脚和尚的腿就是那个时候被打断的,自此以后,佛门才消停了许多,不敢向中州胡乱伸手。 “老剑仙向来眼高于顶,即便是我们,都不被放在眼里,可他却愿意请陆玄楼喝酒,由此可见,此子定然是一个人物啊!” 贺白鹿笑道:“跛脚和尚,我觉得此子与你佛门有缘啊!”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子杀性深重,与我佛断无缘分。” 跛脚和尚连连摇头,且不说老剑仙是否对陆玄楼青眼有加,儒家对陆玄楼也是志在必得,佛土怎敢虎口夺食? 时至今日,三教祖庭依旧不疾不徐,缓缓厮杀,迟迟不肯给南域魔道最后一击。一来是因为离黄泉还未真正跻身十境巨头,依然有可能成就以魔欺道的天然压胜,二来则是就陆玄楼生死之事,儒道两家并未达成一致。 贺白鹿穷追猛打,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依我看,此子与佛门还是有些缘分。” 跛脚和尚苦着一张脸,说道:“佛渡有缘人,此子与我佛着实没有缘分啊!” “既然与你佛门无缘,那就是与我儒家有缘了。” 贺白鹿没由来想起陆玄楼的诗句,尤其是那一句,且放白鹿青崖间最是让人爱不释手。 “陆玄楼,此子不能活!” 道玄子沉声说道:“那魏帝陆啓在云荒已经有气象,若是又让此子在九州天下成了气候。父子同心,里应外合,这天下恐怕就成了一言堂,我辈修道之人,不得自由。” 道玄子有些恼火,这帮穷酸书生觉着陆玄楼才情高绝,极有可能成为一代诗仙词圣,使儒家文脉更上层楼,就全然不顾大局,力保此子不死。 “此子杀孽,尤为深重,下十八层地狱都算轻的,不杀不足以明正试听。” 我佛土得不到的人,岂能让他读了你的圣贤书?跛脚和尚不假思索,就站在道玄子这一边,与贺白鹿辩解。 “你杀生就少了?”贺白鹿不屑出声。 他们这波十境巨头,都是从两族大战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手上沾的血,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这不一样!” 道玄子难得替跛脚和尚说话,道:“一个大道可期的年轻剑修,两柄为杀而杀的本命飞剑,莫说误入歧途,那怕错上一步,都会是一场劫难。” 贺白鹿冷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道玄子坦然说道“莫须有,或许有,就是有!” 贺白鹿不屑一顾,冷笑说道:“这是你道门的道理,还是道玄子的道理?” 道玄子说道:“这个道理或许不对,但未必就全错。倘若误入歧途,越是有主见的人,就越是拉不回来。” 贺白鹿摇头说道:“以现在身断未来罪,没这样的道理,最起码儒家没这样的道理。” 一场争论过后,三位十境巨头不欢而散。 第五百三十四章 赌剑 老剑仙不请自来,着实将南域的魔道武夫吓得不浅,即便是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也惴惴不安,像极了惊弓之鸟。 “怎么,诸位要与老夫过几招?” 青秀山巅,老剑仙身前,薛笑狂一马当先,顶在最前面,身后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字排开,气势倒也汹汹。 南域魔道没有章法,不禁厮杀,这些九境巅峰大修士达成这种境界,手上不知沾染多少鲜血,虽然忌惮老剑仙,却也有胆量鱼死网破。 “敢问前辈大驾光临,是为何意?” 在一众九境巅峰大修士中,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鹤立鸡群,格外镇定。老剑仙固然是声名远扬,可离黄泉是无所不能的离黄泉,他有恃无恐。 “老夫能有坏心思,不过是陆小子要请老夫喝酒罢了。” 老剑仙目光扫过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便兴致缺缺,整个南域,除了离黄泉,还真没有人值得他出剑,也就薛笑狂这位十境巨头,值得他递剑一二,却也不能让他尽兴。 喝酒?这是喝酒的时候? 薛笑狂难腹怀疑,抬头望向陆玄楼,只见陆玄楼轻轻点头,笑道:“诸位都散了吧!” 看来是真的,薛笑狂和一众九境巅峰大修士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剑修虽然特立独行,但向来一言九鼎,尤其是老剑仙、大剑仙。 陆玄楼吩咐一声,就有魔殿弟子搬来一张桌案,端上几碟精致的下酒菜,奉上两盏酒盅。 陆玄楼与老剑仙对坐,仪态随意,透发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息,让老剑仙啧啧称赞。 “果然是天生贵胄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且不提陆玄楼,就是陆玄成都要教人刮目相看。 他就靠这一个狠字,与三教盘旋许久,竟也是保住了大魏国祚。别看他将三教祖庭时常挂在嘴边,心里全然没有将三教祖庭当一回事,否则哪里敢有那么多的小动作。 儿子都是这般出彩,老子只会更加让人眼前一亮,老剑仙没由来想起魏帝陆啓,或许当初就不该拒绝莫惊春,错过了一场极有可能让他十分尽兴的精彩问剑。 陆玄楼拿出养剑葫芦,为老剑仙斟酒。 老剑仙不由眼前一亮,即是剑修,最好是飞剑,然后就是养剑葫芦、藏剑匣、拘剑池这类养剑之物。 剑术剑修杀力强弱,与其本命飞剑的杀力强弱关系重大。 养剑剑修要养剑,剑术剑修更要养剑,这才是养剑剑修不如剑术剑修的地方。 老剑仙举杯一饮而尽,啸出一口剑气,笑道:“你这酒配不上这一只养剑葫芦啊!” “前辈觉得这酒不好,我倒觉得这酒滋味极佳。” 陆玄楼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前辈喜欢山上琼浆,晚辈就偏爱这一口山下老酒。” 山下修士酿酒,辅以天材地宝,灵气十足,却也少了酒气。山下陈年老酒,虽无天地灵气,但酒气却是十足。 陆玄楼说道:“我辈酒徒,喝得不是酒,而是悲欢。欢喜时饮酒,愁苦时也饮酒,求的,不过是一个醉字。” “如此饮酒,倒也纯粹,是老夫落了下乘。” 老剑仙顿生豪迈,笑道:“一只小破杯子,这是看不起谁啊?换碗,换大碗,老夫要与赌酒,拼将一醉。” 陆玄楼笑道:“晚辈酒量不如剑术,怕是要让前辈失望了。” “酒量不好?极好!” 老剑仙大笑连连,拉着陆玄楼,就是一通推杯换盏,不多时,已是醉意盎然,醉眼朦胧。 “你这小子,竟也满口胡话,诓骗我这老人家,你这酒量要比剑术高上许多嘛。” 陆玄楼亦是开怀大笑,他酒量不成,没想到这位老剑仙更是不济事,比他还醉的厉害。 “不比剑术比酒量,我让前辈三五十杯。” 酒气上头,陆玄楼说起话来,也十足风骚。 老剑仙顿时不悦,拉着陆玄楼拼酒,嘟囔道:“老夫不过是初饮此酒,还不大适应,不然就你这种小爬菜,老夫能打十个。” 两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转瞬之间,皆是酩酊大醉,越发没了规矩,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猛然一顿胡吹海嘘,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老子是酒中仙,旁人都算个嘚啊! 不多时辰,两人皆是醉的厉害,爬在桌案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薛笑狂和一众九境巅峰大修士皆是哭笑不得。 “想不到老剑仙竟有这样一副有趣的面孔。” 说起这位老剑修,从来都是高山仰止,谁曾想,这位老剑仙竟是如此有趣。 “我家殿主,还是人中龙凤。” 春娘娘掩嘴而笑,放眼九州天下,能与老剑仙大醉酩酊,抵足而眠,仅此一人而已。 “老剑仙醉了!” 魔天宗主阴恻恻说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我都不敢作此想,你哪里来的胆子?” 薛笑狂冷笑不已,老剑仙是醉了,但心里通透着,只要有人敢伺机而动,这位老剑仙就能醉里杀认。 “老剑仙与三教巨头,自然有离黄泉与我料理,尔等只要不死,这场大战便是南域魔道胜过三教祖庭。” ………… 从大醉中醒来,剑气抹掉酒气,老剑仙朗笑说道:“与你饮酒,还是别有一番滋味。这场大战过后,你若不死,可来天下剑仙城,与老夫再醉千百场。” “再说吧!” 陆玄楼笑着拒绝,两人立场不同,终究做不成前辈、晚辈,也做不得朋友。 陆玄楼正色说道:“前辈与我喝酒,向来也不是为了大醉一场。前辈有事,尽管直说,晚辈尽力而为就是了。” 老剑仙开门见山,道:“老夫要你赌剑!” “前辈,您这就不地道了?” 陆玄楼苦笑摇头,与老剑仙赌剑,无论是剑还是命,他都得输掉。 “小子,莫要将老夫视作那龌蹉之人。” 老剑仙笑道:“与你赌剑之人是老夫不假,但与你问剑之人是九州天下的年轻剑修。” “天下剑修有两种,一种是闻溪,一种是其他剑修,也着实是这个情况。” 老剑仙唏嘘说道:“可老夫觉得不该是这么个情况,年轻剑修可以不如闻溪,但闻溪身后不该无人啊!” “前辈想让我作那磨剑石?” 陆玄楼笑道:“有一说一,那些个年轻剑修实在羸弱,您就不怕我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老剑仙笑道:“所以老夫才要请你喝酒啊!” “可以伤人,不能夺命,前辈是这么个意思吗?” 陆玄楼说道:“而今双方修士皆以生死厮杀,我剑下留情,怕是说不过去啊!” 老剑仙笑道:“这些年,我老夫收集了不少剑器,品秩都不算低,就便宜你小子了。” “前辈一生倔强,难得有求于人,晚辈岂能不答应?” 陆玄楼笑道:“前辈啊,您可以再提点小小的要求,不然晚辈受之有愧,良心不安啊!” “你小子,是真没将那些年轻剑修放在眼里啊!” 老剑仙笑道:“那从明日来是,就开始赌剑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 当初当初三教祖庭要教兵,老剑仙没说一个不字,所以老剑仙要赌剑,三教祖庭也不能说不行。 当然了,在三教祖庭看来,这场声势浩大的天下降魔,胜负只在离黄泉一人而已,其他人或事,都左右不了大势,既是无关紧要,那就没必要坏了老剑仙的心思。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的厮杀早就没了声息,取而代之的,只一座纵横千丈的问剑台。 这一座问剑台由老剑仙的精纯剑气打造,那怕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倾力出手,都不见的能损害分毫,足以让年轻剑修肆意出剑,尽兴厮杀。 天蒙蒙亮的时候,问剑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青秀、白圩两山之巅,皆有九境巅峰大修士居高望远,尤其是白圩山巅,三教祖庭的三位十境巨头也落座观剑。 大日东出,有一袭黑衫从青秀山巅走出,脚踏剑光而行,率先落向那座问剑台。 陆玄楼缓缓抬头,望向白圩山巅老剑仙,遥执剑礼,随即目光横移,看向三位十境巨头,接着躬身一礼。 且不说立场如何,当初两族大战,这三位十境巨头都出过力、杀过妖,就值得陆玄楼敬重三分,这一拜也就少不得。 “倒也是个公私分明的年轻人。” 道玄子微微点头,随即缓缓摇头,唏嘘说道:“可惜,他是魔殿殿主也就罢了,偏偏是魏帝陆啓的儿子,所以不管儒释两家是何想法,我还是那句话,此子不能活。” 贺白鹿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就在昨夜,他与道玄子论道一场,结果是他输了,这就意味着陆玄楼的生死在道玄子一念之间,而道玄子从来都是铁石心肠的人物,若无意外,就是离黄泉先死,陆玄楼后死。 陆玄楼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向闻溪,就见闻溪冷眼盯着陆玄楼,凤眉生怒,俏颜如霜雪。 “闻溪殿主,难得久别重逢,怎么还冷着一张脸呢?” 闻溪冷哼一声,道:“我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陆玄楼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九,该得意时不得意,人生于滋味,岂不虚耗光阴七十年?” 闻溪冷声说道:“七十年?你能活二十载,都算便宜你了。” “都说世间有长生,到来头,哪个能不死?二十年是一生,七十年是一世,千二百载也一样。人生苦短,得意且尽欢,便是极好。” 陆玄楼笑道:“闻溪殿主,似你这般倾城绝色,应该多笑笑才好。爱笑的女子,运气通常都不会太差,你若多笑一笑,说不定就能摘了我这颗人头。” 陆玄楼侃侃而谈,听得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连大剑仙都敢调戏,难怪当年会轻薄皇嫂,玄楼还是那个玄楼,不曾变过。” 白圩山脚处,一座孤零零的军帐中,魏皇陆玄成抚掌而笑,道:“我陆姓宗族,举世皆敌都不怕,都能怕了一位大剑仙不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啊!” 青秀山巅,青原脸红脖子粗。被气的直跳脚,“还没有有妇之夫的样子?这个不要脸的姐夫,我呸!” 闻溪是想立刻出剑,将陆玄楼一剑斩杀得,被老剑仙拦了下来,陆玄楼也没敢得寸进尺。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诸位,想出剑者请出剑,我大大方方送尔等一败。” 说话之间,陆玄楼一挥衣袖,凭空出现一张王座,陆玄楼斜卧其上,仪态慵懒,目光扫过白圩山巅的年轻剑修,有几个熟人,陌生人更多。 陆玄楼这般姿态,显然没有将这波年轻剑修放在眼里。 无视,是最大的蔑视。 这些年轻剑修都是剑仙胚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谁肯受此侮辱? 陆玄楼话音落下,就有一位年轻剑修挺身而出。 而此刻的问剑台上,那位年轻剑修朝着陆玄楼执问剑礼,“在下龙象剑宗李密,请赐教。” 不管对方态度如何,强大与否,可这既然是一场问剑,这位年轻剑修自觉不能失了礼数。 “东荒大魏,陆玄楼!” 陆玄楼的声音冷冽,犹如冬天的飞雪,虽然不至于冷彻人心,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道友请……” 忽有风来,带起寒意。 龙象剑宗的李密瞳孔大张,而后瞬间倒飞出去,滑出问剑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就昏死过去。 “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这事情发生的太快,有更多人根本没有看到过程,就只是看到李密倒飞出去了。 而陆玄楼的身前,元屠、阿鼻滴溜溜的旋转着。 有人压低声音,震惊说道:“此人莫非是一位大剑仙?” 这句话很快被周围的人听了过去,而后不少人都再倒吸一口凉气。 龙象剑宗李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轮回境剑仙,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都数不出几个来。 可就是这位名气极大的年轻剑修,竟然没有接下陆玄楼一剑,甚至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道震惊的目光落到那个一袭黑衫的年轻剑修身上,一时间,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 “陆玄楼那厮,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 绝大多数的年轻剑修,以前只是听说过陆玄楼的名号,却不曾见过陆玄楼出剑,只当是以讹传讹,都没把陆玄楼当一回事,此刻却是如梦清醒! 问剑,问个屁的剑,这还怎么打? “年轻人不讲武徳,怎么还偷袭呢?” 老剑仙替众人解惑,李密好歹是龙象剑宗精心培养出来的剑仙胚子,纵然杀力不如陆玄楼,接下陆玄楼几剑却也不在话下。 这场问剑不分生死,李密就觉着这是切磋问剑,所以多了礼数,陆玄楼只当这是生死问剑,所以少了礼数。 一啄一饮,这就是李密的败因。 “剑修就只与剑修问剑吗?妖族可不会与他们讲礼数?生死问剑,即是生死厮杀,既然生死厮杀,就还有生死厮杀的模样。” 陆玄楼不以为然,道:“年轻人可以天真,却也不能无邪啊!” “善!” 老剑仙含笑点头,随即看向身后的年轻剑修,问道:“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十数位年轻剑仙异口同声。 “吃一堑,长一智,那老夫这柄飞蛟就不算白白便宜那小子。” 老剑仙挥动衣袖,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剑破空而出,剑光如蛟龙过境。 “好剑!” 陆玄楼赞叹一声,手脚却也不慢,将飞蛟收入养剑葫芦,又抿一口老酒,啸出一口剑气,作蛟龙声吟。 不过是霎那功夫,陆玄楼就已经将那柄飞蛟化为己用。 “好大的手笔啊!” 老剑仙拍案叫绝,“你小子不去做那养剑剑修,老夫都觉着可惜啊!” 陆玄楼笑而不语,养剑葫芦中有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仙剑,是真龙都得盘着,何况一条飞蛟呢? “下一个!” 陆玄楼笑得很开怀,今天要是不把老剑修的飞剑都据为己有,那就是对不起祖宗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胆气即杀气 片刻之后,有年轻剑修起身,来到问剑台。 对这个一剑就击败龙象剑宗李密的同辈剑修,更多年轻剑修,也对他很有兴趣。 龙象剑宗是一处传承千年的剑道圣地,而李密是龙象剑宗百年以来最为惊艳的剑修,纵然杀力不足,但剑术绝对高明。 即便陆玄楼的出剑方式并不磊落,可一剑击败李密,只能说陆玄楼的实力非同凡响。 然而,陆玄楼并不是三教才俊那样早就已经成名的天才,他横空出世,转瞬就是天下皆知,所以即便陆玄楼一剑击败龙象剑宗李密,依旧没多少年轻剑修感到畏惧。 可一刻钟后,陆玄楼已经以驭剑指杀的剑术神通出了七八剑,几乎每一次都是一剑取胜。唯有天生剑骨,被莫惊春寄予厚望的剑玄,也不过堪堪接住两剑,就被打落问剑台。 这让原本安静下来的天地,以下就又喧闹起来。 “一剑!” “都是一剑!” 有人喃喃说道:“真有这么强?我看到天元剑宗的周巡都败了,那周巡可是跻身轮回境好几年的剑仙胚子啊!” 有人震撼说道:“他甚至都没有离开那一场王座,此等实力,恐怕已经不输三教祖庭的年轻才俊了。” 千年以前,两族大战落下帷幕,三教共主九州天下,从那以后,三教祖庭的年轻才俊非一即二,风骚独领,武夫剑修难以望其项背。 “安静!” 老剑仙言出法随,扭头看着那些还未出手问剑的年轻剑修,笑问道:“谁去?” 那些年轻剑修面面相觑,皆是踌躇不前。 事到如今,谁还瞧不出陆玄楼的厉害,他们岂能是对手? 问剑一事,向来是有胜有负,输了也不算丢人,可他们都是盛名在外的剑仙胚子,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碾压,怕是也抬不起头来。 “就这?连出剑都不敢的剑仙胚子?笑的老子肚子疼。” 眼见年轻剑修被陆玄楼吓到不敢问剑,浮屠看热闹不嫌事大。 …… “姑姑,我想去试试。” 白圩山巅,闻溪身侧,闻照古低声开口。 闻溪问道:“你不怕丢人现眼?” “我想看看陆玄楼与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闻照古咬牙说道,倘若他被陆玄楼一剑碾压,丢的,不仅是他的人,还有闻家和闻溪的颜面。 听着这话,闻溪微微点头,难得流露一抹笑容。 剑修只向更高处问剑,闻照古还记得这句话,那就不算差劲。 闻溪说道:“你如今也是轮回境剑仙了,想去就去吧,我与他赌剑就是了。不过要记住,不要拼命,没必要。” 陆玄楼杀力之高,乃闻溪生平仅见,那怕是她都要矮上一头,闻照古差了十万八千里。 闻照古点头,提剑而去。 可惜不多时,他就回来了,擦乐一把嘴角的鲜血,有些颓然地说道:“姑姑,我输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输的心服口服。 陆玄楼出剑之时,他好似置身一处流血漂橹的古战场,被杀气震慑心神,脊骨发凉,冷汗淋漓,几乎提不起出剑的勇气。 不过好在,他接了两剑之后,陆玄楼不得不起身再出一剑,让他挽回了些许颜面。 “输了无所谓,心气别散就是了。对了,看出了什么吗?” 闻溪一边安慰闻照古,一边顺口说话。 “他出剑极快,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凭感觉接了两剑。” 闻溪古沉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陆玄楼给我感觉就不像是人,而是一支向死而生的陷阵铁骑,竟然让我提不起出剑的勇气,只以为自己要死了。” 闻溪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若有所思的剑梦,问道:“剑梦,你是如何想的?” “大魏以武立国,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一支纵横不败的大魏铁骑。陆玄楼虽然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但在北蛮亡族、宋郡屠城、南出灭国,这三场最为声势浩大的两军对垒中,都有他的身影。” 剑梦凝声说道:“晚辈斗胆猜测,陆玄楼是将每一场问剑都视作两军厮杀,那么他杀力之所以强横,就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杀性极重,也是因为他的胆气最盛。” “胆气即是杀气,这种说法倒是头一次听说。” 老剑仙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在评断剑梦的话有几分道理。 剑梦则是继续说道:“倘若将问剑视作国战,以胆气作杀气,就有一个天大的好处。” 老剑仙疑惑问道:“什么好处?” 剑梦凝声说道:“国战犹如族战,无定论,无正邪,那么他杀多少人,都是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这就是他敢以元屠、阿鼻两柄凶剑为本命飞剑的原因?” 道玄子虽然觉得剑梦所言实属天马行空,却也信了七八分。 老剑仙眼前一亮,道:“倘若如此,我辈剑修岂不是要人人如龙?” “这种好事,您老人家就别多想了。” 道玄子笑道:“说到底,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谎言,要想骗过所有人,首先要骗过自己。明明是指虎为马,以黑为白,却打心底里觉着自己是对的,这种事情,不该有人来做,更不该有人做成,那小子果然是个祸害啊!” 这一刻,道玄子对陆玄楼的杀心前所未有的沉重。 离黄泉是想重开魔道,立教称祖。魏帝陆啓是要君临天下,乾坤独断。 这两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与三教祖庭争道,而陆玄楼所行之事,无疑是在颠覆三教学问。 “厮杀至如今,练兵之事已有成效,再练下去,也是得不偿失。” 道玄子沉声说道:“敕令,赌剑事了,九境巅峰大修士自由厮杀。” “这就动手?是不是早了些?” 贺白鹿皱眉说道:“离黄泉还未真正跻身十境巨头,仍有可能以魔欺道,天然压胜三教祖庭。” “白鹿先生果然是正直君子,待人以诚,可离黄泉就未必了。” 道玄子说道:“薛笑狂都已经跻身十境巨头,离黄泉凭什么就不能是十境巨头?” “再说了,离黄泉想以魔欺道,从来都是痴心妄想。” 道玄子淡然说道:“他离黄泉真想要以魔欺道,保住那一份天然压胜,得问问老剑仙答不答应!” 离黄泉先一步跻身十境巨头,就会失去那一份压然,可他不提前跻身十境巨头,就要被老剑仙剑斩而亡。 所谓大势,始终都在三教祖庭,摆在离黄泉面前的,从来只有一条路。 第五百三十七章 喂剑 陆玄楼一剑一个小年轻,他的身影在众人的眼中也高大起来,风华绝代。 随着年轻剑仙陆陆续续的败下阵来,此刻仅有三人还未曾出剑。 “两位师妹先行问剑?” 天下剑仙城的大师兄,名为曹来,生的极为好看,剑术也极其高明。 “他是君,我是臣,天下没有臣子向主君问剑的道理。” 颜沉鱼言简意赅,她先是大魏武夫,然后才是天下剑仙城的小师妹。 “那就我先来!” 颜沉鱼不愿问剑,剑梦只得当仁不让。 天下剑仙城的这位大师兄曹来,十年前就已跻身轮回境剑仙,然后赶往两族界关,与妖族强者厮杀不下百场,杀力只强不弱,他需要留到最后递剑,与陆玄楼真正厮杀一场,告诉九州天下所有人,不是所有的年轻剑修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 问剑台上,剑梦拱手而礼,看似平静,但情绪明显变化了许多,她唏嘘说道:“两三年不见,殿下已经走到了而今的境界,让我辈剑修情何以堪?” 陆玄楼看着剑梦,露出些许笑容,先是起身还礼,然后笑意不减说道:“一路走来,厮杀不断,不想死的话,就得变得更强,比所有人都强,所以啊,这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剑梦轻轻点头,轻轻出声,“受教了,请出剑!” 陆玄楼很快就笑了起来,笑的很开怀。 “若是旁人,我两三剑就打发了,可你是剑梦,是我难得欣赏的女子剑修,那么我就与你好好切磋切磋。” “能与蜀王殿下问剑,怎么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每次与陆玄楼问剑,剑梦都受益匪浅,她说道:“我之后不会留手的。” 陆玄楼微笑道:“我会留手的。” 剑梦没有说话,她只是拔出了剑,指向了陆玄楼。 陆玄楼曾经与剑梦做成一桩买卖,以凤凰尾羽铸就紫青两柄飞剑,而剑梦的配剑就是那一柄紫剑,那柄青剑,她已经托人转交给司空小楼了。 陆玄楼笑问道:“这就是你的本命飞剑?” 剑梦正色说道:“正是!” “此剑配不上你!” 陆玄楼微微摇头,凤凰尾羽自然是好材料,可百炼天宗的修炼功夫不到家,没能铸就一柄神剑,白白浪费了两根凤凰尾羽。 “其实还好!” 剑梦摇头说道:“此剑由凤凰尾羽铸就,毕竟不凡,好好蕴养一番,还是有极大可能蜕变一二。” 陆玄楼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方才赌剑,我得了不少剑器,你若喜欢,可以挑走两三件。” “殿下的好意,剑梦心领了。” 剑梦拒绝说道:“喜新厌旧,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人啊,总是见异思迁,一山又见一山高,到头来,还是起初遇见的小土堆最好。” 话音落下,陆玄楼认真起来,他身上开始弥漫出一道道剑气,那些剑气没有附着在他的两柄本命飞剑之上,而是散发出去,一道道游离在问剑台上,像是一缕清风,无比柔和。 …… 陆玄楼对年轻剑修不屑一顾,甚至不愿意起身递剑,却愿意耐着性子与剑梦切磋,很是难得。 “这两个年轻人关系匪浅啊!” 白圩山巅,老剑仙含笑看向闻溪,似是询问。 陆玄楼最为惊艳的地方有两处,其一是杀力惊人,其二是天然压胜剑术,而剑梦剑心通明,世间所有剑术神通,眼过之后,就能得七八分真意。 此刻陆玄楼收敛杀气,与剑梦切磋剑术,这已经不是一场问剑,而是一次喂剑。 “剑修应该如何,是一心一意都在剑上,还是三心二意想着别的事情,哪一种想法能够在剑道上走得更加长远,这事情仿佛就没有过定论。可绝大多数的剑修皆是一心一意在剑上,精益求精。” 闻溪说道:“剑梦有通明剑心,练的百家剑术,而陆玄楼虽是纯粹剑修,拳脚功夫其实也不差。此乃异曲工同之妙,这就让陆玄楼对剑梦青眼有加,出剑处处留情,曾言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女子剑修。” “极好!” 老剑仙老怀欣慰,剑修与剑修,就该是惺惺相惜啊! ………… 剑梦看着那些肉眼不可到的剑气汇聚成一片汪洋,整个问剑台成了一座孤岛。 这么些年过去,剑梦看过的起剑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大惊艳之作。说起来,这世间剑道,百年之内的所有新剑旧剑,几乎都被她看了个遍。 只是当她看到那些剑气蔓延成一片汪洋后,便是忍不住挑起了眉头,因为剑气如此丰沛的剑修,其剑术定然不会像传闻中一般差劲。 剑梦严阵以待,却不急着出剑,她要看看陆玄楼要如何落剑,或者说,是从何处起剑。 当剑气蔓延了一大片后,陆玄楼珍重道:“起!” 话音落下,无数剑气,瞬间涌入海水之中,像是无数条海鱼,同时进入海水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涛。 直到这一刻,剑梦才明白了这一剑的起落。 是剑未出,剑气先行,这其实是一种试探,试探她剑梦有几斤几两。 无数剑气无数剑,在无数剑皆出现在半空后,无数剑气激荡而出,让问剑台附近的剑气海水来是翻滚,俨然一副大浪惊天的景象,而立于问剑台上的陆玄楼缓缓升空,悬浮在千万剑气中,然后微微招手。 “去。” 一道道剑光闪过,无数长剑激射而去,带起的剑气,如同九天罡风,别说吹动衣衫,只怕是触及衣衫,便要将其瞬间撕碎。 那无数剑气激射而去,已经几乎将这位女子剑仙身形掩盖,可片刻之后,一道耀眼白光在无数剑里绽放,穿透无数剑的白光其实是一道剑光。 剑光大作,无数的剑纷纷折断,重新落到了剑气海水里。 剑梦身形,骤然而动,朝着陆玄楼掠去,既然陆玄楼已经起剑,剑梦自然要回剑。 陆玄楼衣衫微动,大笑着朝着前面而去,在无数剑气里,他大步缓行,与此同时,也是无数的剑气蓦然而生。 另外一边,陆玄成看着这一幕,皱眉道:“剑修问剑,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看,还真是声势大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剑术得意 当那无数剑气重新归于剑气汪洋,两位年轻剑仙终于是互相换了一剑。 剑梦的那柄紫剑,剑身细长,盎然紫光犹如月光一般皎洁,出鞘之时,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夺了过去。 至于陆玄楼那柄剑,也是元屠,却也只有剑气,不见杀气。 两位年轻剑修,亦是两位年轻剑仙,提剑在半空中相撞,问剑台四周剑气激荡,无数剑气撕裂云海,仿佛要涌向天外,造就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像是天幕高处有剑气长河倾泻而下,无比壮观。 两位年轻剑仙便在这剑气长河里,互相问剑,每一剑都极为精彩,也是极为凶险。陆玄楼在之前说过要手下留情,故而杀力有所收敛,但剑术比拼,已经是不留余力了。 剑光璀璨,点点滴滴皆是剑道境界的体现。 这番比剑,别说真正展露多少剑道真意,光是外行人一看,必定要说一声,这他娘的,绝对是剑仙风采,显露无疑。 两位年轻剑仙在那一条条剑气长河里奔走对敌,各自出剑,仪态不凡。 剑梦剑心通明,可以说是近百年来最具天赋者的年轻剑仙,诸般剑术信手拈来,绝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 因此她的剑,递出之时,除去凌厉之外,还带着些仙气,就像飘渺的白云,很难看清其低细。 相比较之下,陆玄楼的剑虽然潇洒,却也少了那么多弯弯绕绕,在某些时候,甚至能一举找到根本之处,递出一剑,就轻而易举破开剑梦的剑术,局势便向着陆玄楼这边逆转。 剑梦到底也不是普通人,没有丝毫慌张,从容出剑,看准机会,一剑朝着陆玄楼递出,陆玄楼原本觉着这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剑,随便就能接下来,可片刻后便知道其中有甚厉害,身子侧开,那一剑直接斩落一条剑气长河,沿着剑气汪洋而,剑势不停,而后居然在数百丈外,仍旧将剑气汪洋斩开,斩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陆玄楼讶然一笑,道:“剑术藏了玄机,不似当年直来直去,姑娘长进了不少啊!” 剑梦挑眉,不予理睬,但很快便是凌厉一剑,当先而来。 这一剑比起来之前那些剑,便要凌厉很多,或许仍旧算不上剑梦的压箱底剑招,但差也差不多了。 陆玄楼单手提剑,有一个极为潇洒的挽剑花举动,而后磅礴剑气汇聚在那柄剑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斩出。 剑气瞬间撕裂一片云海,里面不知道为何,还有大片剑气洒落。 原来早在之前,剑能就已经在那片云海中埋了后手若是陆玄楼没能够探查到,之后恐怕便要遭受一个腹背受敌。 陆玄楼倒不会觉得女子剑仙有何阴险之说,若是对方真是打定主意,一剑一剑的去砸出个什么胜负来,他也就不会说出剑梦有长进的话来。 身为剑修也好,还是别的修行者也好,在战斗的时候,看清楚局势,在局势下做出自己的该做的,比什么都重要。 至少是比死了和败了重要。 剑梦挑眉,这一剑被看出之后,也是不恼,很快便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另外一剑递出来。 陆玄楼一怔,忽然大喝道:“看我这一剑!” 随着言语,他果真递出一剑,不过同之前那些剑不同,陆玄楼的这一剑,递出之时,天幕上便有一条长河显现,与此同时,那条长河里,有无数星辰闪烁,看着不是一条长河,而是一条星河了。 星河灿烂,高挂于天幕。 白圩山巅,是阵阵惊呼,那些年轻剑仙打死也想不到,这世上的剑修问剑,还有如此这般的,怪不得各自的师长曾经都说过,要想看到真正的风景,就得继续往上爬去,境界越高,才看看到越多。如今想来,这是金玉良言啊! 星海洒落的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一片片剑气,女子剑仙躲散不及,衣角被撕开一个口子。 ………… 陆玄楼,千年来剑术最为奇崛者,天然压胜剑术。剑梦,百年来剑术集大成者,通晓百家剑术。 这场问剑,毫无疑问是百年之内的最强剑术一战,所以没有人会觉得会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倒也没有人想到,这一场问剑,竟然是持续了整整一日。 从之前的天色清明,到如今的明月高挂,各种精妙剑招层出不穷,从白日打到如今的明月高挂,很多修行者的眼睛都看酸了,可这两位的手腕还没酸? 有些修士不禁咋舌,这个寂寂无名的女子剑仙,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听过过她的名号,最开始他们不是没有担忧过,毕竟陆玄楼先前出剑实在强势,即便他收敛杀气,这位女子剑仙也就撑上十来剑就要落败。 可谁知道,这场问剑声势浩大,两位年轻剑修更是如此,陆玄楼出剑到现在,何止百剑?那怕是千剑都有了,那位女子剑仙也是如此,可即便如此多剑,两人别说谁胜谁负,就连高低还都没有趋势。 只是看着夜空的那轮明月,有修行者不禁感叹,两山拱明月,再加上两位当世最强剑仙,这一幕,真他娘的好看。 说起好看,其实有好些修行者精通丹青,此刻便已经拿起笔,将这幅画勾勒出来,不管是留着自己收藏也好,还是说以后用来兜售,都是好东西。 “剑梦师妹,竟然如此了得?” 观剑之人,最为惊愕者,非闻照古莫属。 剑梦客居闻府,在闻溪膝下练剑,闻照古时常与剑梦比剑,从来都是平分秋色,起初只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才知是剑梦顾着他的面子而已。 闻溪反问道:“九州天下豪阀世族的大家闺秀哪个没有几分才情?那你说说,你父亲为何偏偏就相中了剑梦,一门心思想让她做闻家的少夫人?” 剑梦在藏拙,她看的出来,闻迟也看的见,唯有闻照古眼力不够,不知所以然。 闻溪看向身后的十数位年轻剑修,轻蔑说道:“论杀力,你们连给陆玄楼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论剑术,剑梦一根小拇指,就可以压过你们所有人。” 当初在闻家,她和剑梦私底下有过一场问剑,只拼剑术,不比其他,剑嫩也就输了三两剑而已。 老剑仙一锤定音,道:“不看当下,只说将来,于剑术最得意者,唯剑梦而已。”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好模样 问剑台,明月高悬。 陆玄楼躲过一道剑光,他的身形比起白天的确是慢了一些,但面对的剑梦,眼瞅着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剑梦学剑百家,剑术层出不穷,如江水滔滔,绵延不绝,而陆玄楼天然压胜剑术,不管剑梦如何出剑,都被他一剑破开。 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两个人的剑术差距,其实并不明显,就在伯仲之间而已。 陆玄楼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剑仙,有些疲倦的问道:“你累了吗?” 剑梦摇头,又是一剑递出,在夜空里,那道剑光实在耀眼,陆玄楼挑着眉,将这一剑破开,也没有急着出剑,反倒是收剑而立,微笑说道:“我看你其实已经很累了,撑不了多久,而这场问剑继续打下去,其实也没有多大意思,那就到底为止,至于结果,就当我没赢,你也没输,如何?” “若是单纯比拼剑术,此刻便可以停手了。” 剑梦摇头说道:“可这是一场问剑,虽说不分生死,但一定要分出胜负。” 剑梦顿了顿,神情骤然肃穆,凝神说道:“我想领剑,你杀力全开的一剑。” 陆玄楼微微皱眉,凝视着剑梦,沉默许久,然后轻声呢喃道:“你会死的。” 剑梦轻轻点头。 陆玄楼笑问道:“明知不可为,还要领剑,所求为何?” 剑梦正色说道:“老剑仙说,剑修剑术可以不如人,唯独杀力不能弱于人。” 闻溪被默认为将来的剑道魁首,就是因为她在一众大剑仙中杀力最高,而陆玄楼的杀力远超年轻剑修,比起闻溪也只强不弱,将来有极大可能与闻溪并驾齐驱,所以剑梦觉得,难得与陆玄楼问剑,不见识见识他的惊天杀力,着实说不过去。 陆玄楼微微一笑,道:“好极了,那我就再出一剑。” 剑梦重重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紫剑紧紧握住。 她剑心通明,难得将百家剑术融于一炉,在不久前,悟出了让她颇为得意的一剑。换句话说,陆玄楼将是第一个见识到这一剑的人。 剑梦还剑入鞘,认真握住剑柄,吐出一口浊气。 陆玄楼的神情渐渐凝重,因为就在此刻,就在这一剑还没有递出来的时候,他分明已经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陷入了死寂。 这很不正常,问剑台上下、前后、左右,原本有那么些剑气,为何会在不知直觉被人尽数抽干? 刹那而已,陆玄楼就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刻,那些剑气都在为剑梦的下一剑让道,所以仅是一个起势便让那么些剑气尽数消散,岂不是在说一件事? 这一剑足以惊天动地。 “好、好、好!” 陆玄楼不惊反喜,剑梦能有此子剑,那就是说他眼光极好,没有白白欣赏这位女子剑仙。 剑鸣声呜咽,陆玄楼闭眼又睁眼,双眸成血色,眼角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陆玄楼仅是看了剑梦一眼,杀气如大浪淘沙,惊的剑梦脊背发凉,手脚也僵直起来。 看着陆玄楼出剑的气象,剑梦咬着牙,紫剑出鞘半寸左右,天地之间,忽然有数道紫色剑气飘落,陆玄楼不过是眨了眨眼睛,紫色剑气已经消散不见,只看着剑梦的那柄紫剑,已经拔出差不多一半。 天地之间的剑气,全部都沉寂下去。 无数的剑修和武夫都屏气凝神,即便是他们,都注意到了,如今这一刻,便是绝对关键的时刻。 或许很快很快,这场比剑便要结束。 两个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接下来互换一剑。 剑梦也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人,在紫剑出鞘一半后,猛然用力,便将紫剑重新拔出剑鞘。 一道剑光。 两道剑光。 三道剑光。 无数道剑光,蓦然生出。 就在问剑台上空,就在所有人的眼前,夜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道剑光,那些剑光甚至在这一刻,掩盖了一片月光! 伴随着无数耀眼的剑光生出的,还有无数强大的剑气。 下一刻,剑气消失了,再也不见。 但陆玄楼眼前的杀气却被分开,犹如那不知有多深的海水被人推着朝两边散去,露出了海底,然后海底开裂,有沟壑生出,烟尘四气。沟壑朝着陆玄楼蔓延,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身前。 这一剑,简简单单,也很直接,威势却不容小觑,老剑仙以自身剑气打造的问剑台,竟是被剑梦一剑,不可思议的斩开了。 这一剑,若是换作旁人,第一选择无疑是躲避,但陆玄楼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仅仅一霎而已,陆玄楼就已横空出剑。 这也是一剑。 剑梦的那一剑,遇到陆玄楼的这一剑,微微停顿,然后啪的一声便断成两截,一截在陆玄楼的身前停下,被陆玄楼轻轻捏碎,另外一截,越过陆玄楼,继续蔓延而去。 在陆玄楼身后,不远处便是观剑的南域魔道武夫,但这些南域魔道武夫看到蔓延而来的沟壑的时候,都充满了绝望。 他们没有在那一剑下感到杀气,也没有杀意,这就是极为纯粹的一剑,是一位女子剑仙在向世间展示的她的剑术、剑道。 这位女子剑仙要以这一剑告诉所有人,剑道一途,先有闻溪大道独行,接着是陆玄楼孤身追赶闻溪,然后是她剑梦独自追赶陆玄楼。 而陆玄楼的那一剑,先是斩断剑梦的一剑,然后将剑梦斩退数万丈,狠狠砸入白圩山中。 接着,那一剑竟是不可思议的调头,笔直撞向白圩山巅。 这一场问剑,陆玄楼得了老剑仙的好处,那就该让那些年轻剑修知晓什么是杀力惊天。 剑光转瞬而至,老剑仙看着不知所措的年轻剑修,皱眉沉喝,“都愣着干什么,接剑啊!” 十数位年轻剑修恍若大梦初醒,龙象剑宗李密率先出剑,他站在白圩山巅,目光决绝,那怕拼着重伤的代价,也要强行接下这一剑。 然后陆玄楼这一剑的威势,实在强横,李密的剑气在拦截这一剑之前,与其碰撞,暂缓来势,但呼吸之间,仍旧是剑气寸寸破碎,散落一地。 眼看那一剑继续前行,另外一道人影也来了。 闻家少主闻照古,这位年轻剑修伸手出剑,磅礴剑意喷涌而出,蔓延而出,一片海浪瞬间掀起。 十数位年轻剑修先后出剑,仍旧不能抵挡那一剑,以至于不愿出剑的颜沉鱼,不得不祭出两柄本命飞剑,飞花、摘星,迎向那一道剑光。 飞花作剑光,追星赶明月。 这位始终以魏人自居的女子剑仙,出剑气象极大。 老剑仙开怀大笑,“不是闻溪一枝独秀的剑道,才是好模样啊!” 第五百四十章 幸与不幸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十数位年轻剑修联手,才堪堪将陆玄楼杀力全开的一剑拦了下来,无数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陆玄楼,相当于十数位年轻剑仙,虽然有些恐怖,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今大世,年轻剑修破境极快,纷纷跻身剑仙层次,奈何杀力有缺,与一众大剑仙之间,仍旧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纵然已经见过杀力全开的一剑,还是有不少武夫打心底里觉着,那怕陆玄楼能一剑击溃十数位年轻剑修,仍旧不能同大剑仙相提并论。 就在问剑台四周的武夫修士窃窃私语,计较陆玄楼与大剑仙孰强孰弱的时候,接剑的十数位年轻剑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偶尔相视一笑,皆是苦涩难言,而那些观剑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也则是蔚为惊叹。 有句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陆玄楼那一剑前后,其实大有门道,不过是那些武夫修士眼力不够,没能看出门道,也就理所当然的觉着陆玄楼不如大剑仙。 唯有在场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寥寥数位十境巨头,境界足够高,眼力足够好,将那一剑的前后因果看的真切。 陆玄楼杀力全开的一剑,实实在在斩出了大剑仙才有的气象。 剑梦心气极好,要领陆玄楼杀力全开的一剑,陆玄楼则说剑梦会死。 这一剑过后,剑梦虽然负伤极重,狼狈不已,但毕竟还活着,如此说来,岂不是陆玄楼口出狂言?其实不是。 今夜虽非中秋与十五,但依旧有明月高悬,月光皎洁,而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于夜色中出剑,最是隐匿,让人难以洞察。 在陆玄楼递出杀力全开的那一剑后,最先接剑的不是剑梦,而是大剑仙闻溪。 闻溪以天地月色消磨陆玄楼约莫七八成杀力,才敢放心让剑梦领剑,不然,剑梦没有道理不死在那一剑之下。 即便那一剑仅有两三成的余力,陆玄楼依旧摧枯拉朽的击溃了十数位惊艳才绝的年轻剑仙,他不是大剑仙,谁是大剑仙? “青于出蓝,大江后浪,今人胜古人啊!” 老剑仙频频点头,满怀感慨。以前他是觉得陆玄楼有可能追上闻溪,现在他是确信陆玄楼能追上闻溪。 如今的九州天下,三教祖庭如日中天,或许还能昌盛一千年,不过天下剑道,有闻溪在前,陆玄楼在后,此后一千年,剑道气象还真不见得不如三教祖庭。 老剑仙突然觉得陆玄楼不该死,得活着,那怕是他一样,困于一山,终身不得出,毕生不得志,于天下剑道而言,也是极好的事情。 而闻溪,这位向来天塌不惊的女子大剑仙也难得纠结起来。 杀还是不杀,这好似成了一个难题。 先说不杀,凭陆玄楼的杀力和破境速度,一旦让他真正跻身大剑仙,她极有可能彻底失去斩杀陆玄楼的机会,从此留有一处心病,大道不得随心。再说杀,现如今的陆玄楼,她只需要递出两三剑,就能让陆玄楼死的不能再死。然而大道独行,毕竟寂寞,闻溪却欠缺的,从来都不是杀力和剑气,而是一个旗鼓相当的敌对剑修,让她的剑道更高更远。 片刻过后,闻溪就不在纠结,杀与不杀,还要看陆玄楼能不能过了三教祖庭这一道难关。 若是死了,一了百了,她也不必纠结,倘若不死,就看她的心思了。 ………… 问剑台上,陆玄楼收剑而立,等待许久,也不见有其他剑修登台,也就知道这场赌剑到此为至了。 “多谢老剑仙、闻大剑仙赠剑。” 陆玄楼志满意得,拍了拍腰间的那只养剑葫芦中,其中多了十数柄品秩极好的剑器。 赌,向来不是好事,可赌途从来都是争先恐后的去赌,不得不说,这一夜暴富的感觉极好。 这个赠字,有些杀人诛心,简直就是没把这些年轻剑修当盘菜。不过话说回来,在陆玄楼这里,这些年轻剑仙还真不算一根葱。 “老夫愿赌服输,既是你赢了,那些剑器就该是你的,扯不上那个赠字。” 老剑仙轻笑摇头,道:“你只管好生收藏,别让剑器蒙尘,也别被旁人拿了去。” “谁杀谁不是杀,胜负生死还不一定呢。” 虽然三教祖庭来势汹汹,但离黄泉稳如泰山,这场天下降魔的最后结果,怎么就不能出人意料呢? 陆玄楼踏剑光而起,折回青秀山,老剑仙挥动衣袖收拢剑气,随着那一座问剑台的缓缓消散,这一场问剑落下了帷幕。 ………… 白圩山巅,老剑仙盘腿而坐,眼前则是那十数位年轻剑修。 老剑仙抿一口酒,“老夫输了十几柄剑器,难道各位剑仙就不想说些什么?” 大抵是轮回境剑修,都要被人尊称一声剑仙,可剑仙二字,从这位老剑仙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对了,十数位年轻剑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 老剑仙则是继续说道:“一败涂地,想必诸位剑仙心里都很难受,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让老夫乐呵乐呵。” 十数位年轻剑修听出味来,老剑仙这是在挖苦他们,皆是羞愧难当,低下了头颅。 “都不说?那曹来你说!” 天下剑仙城的大师兄,曹来,是这场赌剑中唯一不曾出剑的年轻剑修。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岁月中,只要不提闻溪,曹来就是一等一的剑修,而现在,曹来这个名字,着实有些黯淡了。 曹来羞愧说道:“我等坐井观天,让您失望了。” 无论是曹来,还是其他剑修,从前脑门上都刻着四个大字,我是剑仙,全然不知山外有青山,天外还有天的道理。 而今天,陆玄楼仅凭一剑,就将我是剑仙的字样打碎,重新刻上四个大字,都是废物,刻的深入人心。 “山外有青山,天外还有天,这是我剑修要讲的道理吗?” 老剑仙勃然大怒,“我辈剑修,尤其是年轻剑修,说句我是剑仙算什么,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也说得。老夫再问一句,你曹来为何不出剑?” “我是剑修,生生死死,无非就是一场场问剑,没有不出剑的道理。” 曹来凝声说道:“我不是怕输、怕丢人,所以不敢出剑,我只是觉得,这场问剑其实毫无意义。” 老剑仙冷笑道:“你说没意思就真没意思了?你曹来是大剑仙,还是剑道魁首啊?” “师祖,闻溪是独一无二的剑修,难道陆玄楼就不是吗?” 曹来苦楚说道:“与旁人问剑,输了就知耻而后勇,但与这两人问剑,只会让人绝望,将剑心消磨。问剑一次还好,问剑多了,终有一日,会有人提不起剑来的。” 老剑仙闻言怔怔,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唏嘘说道:“与闻溪、陆玄楼生在一世,是大幸,也是大不幸,倒也难为你们了。” 就在今夜,老剑仙为这些年轻剑修立下规矩:不怕剑心消磨的,每隔十年,就要与闻溪问剑一场,想要避而不见的,悉听尊便。 第五百四十一章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霜重鼓寒,杀气作阴云。 赌剑过后,三教祖庭就一改常态,不再拖拖拉拉,打算彻底清剿南域魔道武夫。 …… 天幕高处,老剑仙精神抖擞。盘坐于一道剑光之上,闭目养神,呼吸之间,吞吐剑气,凝聚着盛大的剑势。 这世间值得老剑仙如此慎重出剑的人不多,而离黄泉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老剑仙身后,则有三道盛气凌人的身影。 道玄子落后老剑仙半步,凝炼一座法阵,覆压方圆百里,笼罩整片战场。 在这场大战中,道玄子并不会直接出手,他将坐镇天幕处,调度武夫修士,运筹帷幄,确保此战万无一失。 贺白鹿和跛脚和尚又落后道玄子半步,各自祭出一座顶天立地的万丈法相。 贺白鹿的法相是一本书籍,记载了这世间所有的儒家经典,诗文歌赋,蕴含着极为纯净的天地浩然之气,故而呈光白之色。此刻缓缓翻页,如有春风翻身。 跛脚和尚的法相则是一座佛陀金身,有一张极为璀璨的袈裟包裹金身,佛光凝聚,犹如一轮金色大日,耀眼而夺目。那佛陀拈花而笑时,天地之间唯有阵阵梵音。 白圩山巅,闻溪着一身白色剑裳,遗世而独立,此间女子皆是不见颜色。 如果说老剑仙是三教祖庭压胜离黄泉的手段,那么闻溪就是三教祖庭压胜南域魔道九境巅峰大修士的一锤定音。 闻溪只要不惜代价的全力递剑,就有极大可能斩杀十境巨头,这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一人一剑,就可以斩杀所有南域魔道的九境巅峰大修士。 千年以来,惊艳修士不在少数,但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却也寥寥无几,而众所周知的,有且仅有三人。 魏帝陆啓、魔道离黄泉、女子剑仙闻溪。 即便是已经跻身十境巨头的东荒神主莫惊春,也差了许多,三教祖庭的年轻才俊就是望尘莫及了。 而闻溪身后,则是来自三教祖庭、宗门族阀的九境巅峰大修士,随便拎出来一个,轻轻跺脚,九州天下就会有一场声势浩荡的大地震。 此时,这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长道短。 “青老鬼,传闻黄泉魔殿殿主陆玄楼是青家女婿,黄泉宗少主青原是青家后人,这事是不是真的?” 山河宗主突然出声,霎时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便是闻溪也忍不住回眸。 “确有其事!” 青家家主坦然说道:“想当初,也是老夫眼拙,没能将那陆玄楼留在青家,痛失大才,这两天悔的心肝都疼。” 牧九州戏谑问道:“竟敢收留陆玄楼,你就不怕闻大剑仙与你问剑一场?” 青家大家长笑道:“闻大剑仙的剑,老夫自然怕的厉害,不过闻大剑仙真要杀人,也得讲些道理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青老鬼,你的胆气果然大了。” 牧九州哈哈大笑,青老鬼所谓的道理,无疑就是闻溪与陆玄楼那一桩荒唐事,闻溪怎么可能会亲口说出来? “没办法,谁让老夫是青家族长,输人也不输阵,丢命也不丢人。” 青家大家长年岁极长,是九州天下最生不逢时的一波修士之一。两族大战后,十境之苦突然断绝,青家大家长这波九境巅峰大修不能更高更远,蹉跎了千年光阴。 不过这千年光阴中积累下的底蕴,也让青家大家长这波九境巅峰大修士战力奇高,远远超过他这等九境巅峰大修士。 闻溪倾力递剑,纵然可以斩杀青家大家长这位资历极深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可要付出的代价就难以想象了,折损大道都算轻的。况且,青家不光是一门九轮回,其身后还有一位青鸾宗的十境巨头,所以这位青家大家乡说话格外硬气。当然了,等闻溪跻身十境巨头,这位青家大家长骨头一软,说起话来就不见得有这么硬气了。 “老夫听说,牧宗主与魏帝陆啓是旧相识,关系极好,而今三教祖庭要斩陆玄楼,你就没想着施以援手?” 牧九州方才的一番言语中有几分好意,多少恶意,青家大家长心中也有计较。 “三教祖庭要杀人,我敢留情,那就是不要命了。” 牧九州指着前方的战场,唯见一支气势昂扬的铁骑在前,杀气澎湃如浪,铁血雄壮。 “那陆玄成是陆玄楼的亲哥哥,此番都要大义灭亲,亲率大魏铁骑仙陷阵,我还哪里有留情的立场呢?” “也是!” 青家大家长笑道,牧九州虽是独断专行的一宗之主,可要遇到顶天了的大事,还得是山河宗后山的那位老祖宗一言九鼎。 “魏帝陆啓是虎狼也,其子嗣,也是虎狼啊!” 且不提陆玄楼,先说魏帝长子陆玄宗,与人论道,虽然从未赢过,却也从未输过,山高海深不可知。再说魏皇陆玄成,就凭着一个“狠”字,硬生生从三教祖庭手下保住了大魏王朝的江山社稷。 青家大家长感慨中带着一丝丝羡慕,陆玄宗、陆玄成、陆玄楼,一姓三龙子,还要胜过青家一门九轮回。 ……… 白圩山巅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口无遮掩,肆无忌惮,而青秀山巅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就是诚惶诚恐了。 “薛楼主,离黄泉怎么还不现身呢?” 眼看三教祖庭就要大动干戈,离黄泉仍旧没有一丁点动静,这让魔道武夫彻底做不住了。 “离黄泉不在,我还在,所以要死也是我先死,你们怕什么?” 薛笑狂不屑说道:“这些年来,你们胡作非为,将南域闹得乌烟瘴气,才招惹今日祸事,难道要离黄泉替你们将屁股擦干净?” 就在此时,一声号角声响起,贺白鹿、跛脚和尚联袂而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薛笑狂。 薛笑狂摇头问道:“晚辈何德何能,竟然值得两位前辈联手?” 贺白鹿与跛脚和尚都是十境巨头,岂会不知十境巨头有多难杀?以二斩一,还是他们欺负薛笑狂刚跻身十境巨头而已! 贺白鹿问道:“那就天外一战?” 薛笑狂点头道:“正有此意。”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问剑大剑仙 十境巨头杀力之高,难以想象,即便不是以杀力见长的剑修,动辄就能摧山碎岳,倾力厮杀,或许能让一域陆沉,所以贺白鹿、跛脚和尚、薛笑狂心中默契,去往天外一战。 南域魔道武夫皆是抬头,看向天幕高处,唯见老剑仙持剑而立,剑气纵横,剑光冲霄,心中皆是忐忑不安,生怕这位老剑仙以强凌弱,将他们尽数剑斩。 “诸位不必慌乱,你们还不够资格让老剑仙递剑。” 道玄子轻笑出声,在此处,有资格让老剑仙出剑的,唯有离黄泉一人而已。 虽然离黄泉还不曾现身,但道玄子知道,离黄泉一定会出现,就看时间早晚而已。 道玄子的目光先是落向青秀山巅,除了十七红名者之外,多出几张陌生的面孔,皆是九境巅峰大修士。 这并不奇怪,南域毕竟是九州天下五域之一,都出了离黄泉这条真龙,有些蛟龙潜藏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道玄子的目光落向白圩山巅,忍不住微微点头。 南域藏的再多,也终究是浅滩,远不及中州海深。 这场属于九境巅峰大修士的厮杀就在眼前,无论道玄子怎么看,都是三教祖庭胜券在握。 “诸位,可以自由厮杀了。” 道玄子话音落下,白圩山巅的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闻风而动。 青家大家长一马当先,径直掠向第九知,牧九州慢了一些,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上了青衫客。 然后就是分别出身三教祖庭的九境巅峰大修士联袂而动,成犄角之势,将尸神山的骷髅帝尸、鬼域的刑魑鬼帝围困在中央。 对付尸修、鬼修的手段,没有人能比三教祖庭更加高明,更加实用。 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就各自敲定对手,或捉对厮杀,或联袂而动,以青秀、白圩两山为中心,方圆千里的地界都化作了战场。 转瞬之间,青秀山巅就只剩下陆玄楼一人而已,而白圩山巅,也只有闻溪还未出剑。 就在陆玄楼觉着这一场问剑避无可避的时候,有一位大剑仙与闻溪说几句话,然后那位大剑仙提着剑,转身看向青秀山这边。 陆玄楼也看向对方,两道视线瞬间交汇。 他忽然有些心动了。 这当然不是那种心动,而是一种遇到对手的心动。 试想一下,现如今九州天下的年轻修士中,还有谁能和陆玄楼并尖呢? 那个年轻道人?别说还没有有那个心气,即便有,只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在陆玄楼递出杀力全开的一剑之后,那位年轻道人就黯然失色了,谁都看的出来,现在的年轻道人早就不是陆玄楼的对手了。 两人似是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皆是迈步而出,然后就在战场上空相遇。 “问剑?” 陆玄楼笑问道。 那位大剑仙轻笑点头,随即执问剑礼,道:“飞光剑宗徐白秋。” 陆玄楼戏谑说道:“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啊!” 徐白秋笑道:“我是剑修,剑术不精,名声自然不大。” 陆玄楼笑而不语,一位大剑仙剑术即便再差,又能差到那里去? “点到为止?” 徐白秋是大剑仙,本该向更高处问剑,可陆玄楼天然压胜剑术,让他手痒至极,忍不住要问剑一场。 在徐白秋看来,这场问剑可以不分生死,只分高下。 “那多没意思,还是分生死的好。” 陆玄楼虽然不是大剑仙,却有大剑仙的杀力,怎么就不算是大剑仙呢? “大魏剑修陆玄楼。” 陆玄楼的声音响起,像是徐徐清风,吹动冬日轻寒。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陆玄楼这话一说出来,还是轰然炸开了,无数惊呼声,都在这个时候出现。 “此子胆气十足啊!” “那可不是,此人一剑击溃十数位年轻剑修,同辈已称无敌,不向大剑仙问剑,还能与谁问剑?” “是啊,陆玄楼此人,曾经与大剑仙闻溪先后问剑三场,不可轻惹。” ……… 徐白秋无声而笑,然后一道剑光生出,照亮了天地。 刺啦一声。 陆玄楼的黑衫破开了,如果他不躲,或许下一刻,就是他的身躯破开,然后成为死人。 可陆玄楼没有躲,这让徐白秋有些意外。 他这一剑虽然也很强,但不见得是什么十分精妙的招式,按理来说,陆玄楼可以躲过,可他就是没躲。 徐白秋看到了陆玄楼平静的眼神,然后长剑就落到了陆玄楼的身躯上。 砰的一声。 有一串火花出现,可他的剑,没能刺穿对方的身躯,只是在陆玄楼的身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好些人都瞪大了眼睛,徐白秋也有些惊愕。 但他来不及多想,陆玄楼的剑已经到了面门。 陆玄楼不躲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出剑,也是因为他知道,徐白秋的剑,根本就杀不了他。 当一位大剑仙提剑递刺出的时候,即便是金刚境的佛陀,也该是暂避锋芒,可偏偏眼前的陆玄楼,就这样硬生生的扛下来了。 徐白数不禁想着陆玄楼不像是一位剑修,更像是一位气魄强横的武夫。 但当那道璀璨剑光出现的时候,徐白秋又很快回过神来。 看到这一剑,徐白秋的战意被激发出来。 这样的剑修,那怕再年轻,也是他的同辈中人。 徐白秋手中长剑,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猛得蝉鸣起来,十分欢快。 磅礴剑意在刹那之间便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瞬间绽开! 无数道剑气从徐白秋的身躯上激荡出来,天幕之下的流云都被这些剑气冲得七零八落。 陆玄楼猛然抬头,双手虚空一握,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两柄凶剑,好像是握住了一座天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他猛然抬头,无数剑气从双眼涌出。 无数剑气出现在天幕之上,在这里堆积之后,便开始轰然炸开! 一道道响声如同天上惊雷,震动高台,也震撼了无数人的心间。 一位大剑仙,一位胜似大剑仙,两人以生死问剑,气象极大。 大剑仙问剑,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以至于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都不由自主的停了手来,遥遥观剑。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有所为 短暂时间,两人对剑已经超过了百剑。 以前,徐白秋一直都觉得,大剑仙与剑仙,其实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好似陆玄楼与年轻剑修的云泥之别。所谓胜负,大概就是一剑而已。 可谁曾想,他一剑胜不了对方,其实何止是一剑胜不了多方,好像再出千百剑也胜不过对方,这让徐白秋心底里生出一抹别样的想法。 刹那之后,他收剑在鞘,在眼前还有一道璀璨剑光的时候,便用身躯生生撞了过去。 这让陆玄楼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对方穿过剑光,整个人撞向了自己。 猛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陆玄楼身躯被撞得不受控制的向青秀山落去。 陆玄楼被徐白秋带着,落入青秀山,撞向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在半空中,陆玄楼曲肘打在徐白秋的下鄂,顺带着无数剑气涌去,让后者眉头一皱,不得不朝着身后掠去。 陆玄楼落到湖面,脚尖轻点,没有落下去,笑问道:“你这是问剑还是问拳?” “我不是纯粹剑修,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 徐白秋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落在湖面上之后,脚掌用力,整个人猛然掠出,速度之快,可以比肩飞剑疾驰。 陆玄楼微笑道:“真当我是纸糊的?” 陆玄楼收剑,也不准备出剑,而是要用身躯硬抗对方这一撞。 徐白秋的体魄坚韧程度,在一众大剑仙中,或许是名列前茅。 可陆玄楼也曾打磨过自己的身躯,不认为自己比对方差多少。 两人在片刻之后,撞在了一起,天地之间,有巨大响声猛然响起,如同九天之上的天雷,好似云端有神人在擂鼓一般! 无数境界不够的武夫修士都在这个时候,都猛然捂住耳朵,甚至有些人,当即双耳出血,因为这道响声蕴含着还有两人的剑意,锋利异常。 在音浪中,无数剑气席卷到整个青秀山,向山外的战场奔腾而出。 有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天幕处,蓦然挥手,将那些剑气悉数剿灭,但有心人注意到,那位大修士的衣袖出现了破损。 两人身边的湖面先是起了些许涟漪,而后涟漪朝着远处荡去,开始支离破碎,湖水炸开,无数水气四溅而去,锋利如剑! “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恐怖如斯。 这两位的一撞,威势只怕可以瞬间绞杀一位轮回境武夫。 “恐怕即便是三十个裴兄处于两人中央,也会被瞬间撕开!” 青秀山中,有两位年轻修士鬼鬼祟祟,藏身山中青石,将这一场问剑尽收眼底。 裴东来皱眉扭头,眼神如剑,幽怨说道:“在陆兄眼中,我就如此不济事?” 陆三生不屑一顾,斜着眼睛说道:“就你这样的年轻剑仙,我能打十个!” 在陆玄楼递出杀力全开的一剑后,年轻剑仙似乎就成了贬义词。 “眼睛要睁大些,万一我兄弟打不过那老家伙,你千万记着替他挡剑啊!” “那你呢?”裴东来问道。 “当然是偷袭了。” 陆三生理直气壮说道:“倘若有机会,我就一剑宰了大剑仙,扬名立万,倘若没有机会,我就带着陆玄楼跑路,你来断后,等你死了,我一定给你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你怎么不去挡剑,你怎么不会断后?” 裴东来气急反笑,陆三生的剑术其实不算高明,但胜在体魄惊人,尤其是在跻身天妖后,陆三生的体魄的坚韧程度更是匪夷所思,甚至可以硬抗大剑仙一剑,所以十个年轻剑修,无论剑术高低,都不见得能在陆三生身躯上留下一道剑痕。 “你有所不知,我与陆玄楼是八辈之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死了,他不好意思独活,他死了,我也不好意思独活。” 陆三生一本正经说道:“我思来想去,还是活我们两个,死你一个的好。” “我们两个义结金兰时,也立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 裴东来冷笑说道:“我死了,你也得老子死。” “竟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三生满脸无辜,“那一定是我喝多了,才说出这种狗屁话来,你当时怎么都拦着我?” “你这狗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裴东来骂骂咧咧,许久之后,骤然严肃起来,凝声说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今日一旦出剑,九州天下之大,恐将无你容身之所。” 谁都知道,在这场天下降魔中,陆玄楼是三教祖庭点名要杀的人,陆三生一旦出剑,就等同与整座天下为敌。 而陆三生本就是妖族剑修,这无疑是最要命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陆三生肃然说道:“旁人我管不着,要杀陆玄楼,就得先宰了我陆三生。” ………… 青秀山,湖面上两人,对峙片刻。 陆玄楼的身形渐渐朝着后方退去,虽然只有几丈,但这也宣告了他在身躯上的劣势。 陆玄楼自己都忍不住嘀咕,他那一身道伤,对拳脚的压制更为明显。 陆玄楼退出十数丈,在湖面稍稍停歇,便再朝前掠出,元屠出现在手中,满天剑气凝聚,纷纷落下。 锵! 徐白秋的长剑再度出鞘。 两人在湖面出剑,一前一后,湖水被剑气不断撕裂,出现一条又一条的沟壑,而那些被剑气斩开,甚至朝着天空而去的湖水,却很是诡异的停在天空,没有下落。 这是因为两人周围的无数剑气将这里割开了一个空间,就好似在半空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故而湖水再也无法下坠,回到湖里。 陆玄楼的黑衫,早就被徐白秋的剑气撕开,变成一条条的布条。 透过缝隙,能够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坚硬而富有美感,而是和那些瘦弱身躯的修行者一样,只有苍白的皮肤。 天空的湖水越来越多,在烈日的照耀下,那些湖水不知道怎么的,都蕴含着盛大的光。 很多人再也看不到这两人的身影,只能听到一道道剑和剑相撞的声音传出。 “铛!” “铛!” “铛!” …… 仿佛美妙的乐章。 第五百四十四章 剑道有成 徐白秋平静的出剑,在寻找这位年轻剑修的弱点,也在观察这位年轻剑修的疏忽。 可他有些古怪的发现,这位邀年轻剑修居然在他的每一剑之下,不管是不是能接下,都有着下意识的反应,能够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让徐白秋皱起眉头,眼前这个年轻剑修不像人,倒是像柄剑。 要是说起来,大剑仙闻溪才应当是这世间最近乎剑的剑修,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年轻剑修,似乎有着闻溪的特质,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闻溪。 陆玄楼握剑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一条雪白苍龙,从湖水里涌出,上面龙鳞片片,栩栩如生,龙须飘动,龙口一张,吐出一口剑气! 这之前被剑气割开的空间,瞬间撕裂,白龙龙头撞向徐白秋,将对方撞着飞去。 这条白龙也瞬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看着那条长数丈,栩栩如生的白龙,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应当是陆玄楼脱胎于飞光剑宗的剑决。 “怎么可能?” 徐白秋突兀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飞光剑宗最引以为傲的剑决竟被陆玄楼学了去? 万般剑术,眼过即心到,这是剑梦才有的手段,难不成眼前的这位年轻剑仙也有一颗通明剑心? “诸事皆有可能,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不是剑梦,也没有剑心通明的本事,可我天然压胜剑术。” 所谓天然压胜剑术,其实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陆玄楼将十三式基础剑式修炼的极致,俨然成了身体的本能,不管你是不是大剑仙,也不管你如何出剑,陆玄楼都能化繁为简,于剑式起转承合之处,寻战剑术破,一觅即中,所以出剑无往而不利。 最值得一提的是,事后溯本归源,接着照猫画虎,陆玄楼也能将万般剑术化为己用。 这与剑梦的剑心通明有异曲同名之妙,却也有着极大的区别。 剑梦是眼过心到,就得十分真意,而陆玄楼只得七八分真意,此后勤加苦练,才能领悟其中精髓。 然而,陆玄楼可以在溯本回源时查漏补缺,将万般剑术修修改改,不断将其化为最适合自己的剑招。 这或许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适合陆玄楼,而这最适合,未尝就不是最强的。 世人皆以为陆玄楼杀力惊人,剑术一般,可事实就真是这样? 别忘了,说出这话的,是老剑仙,是闻溪,是当世剑术最为绝顶的两位大剑仙。 也许在他们眼中,陆玄楼的剑术确实一般,但在其他眼中,陆玄楼剑术早已通神。 陆玄楼以十三基础剑术为根基,在葫芦岭偷学闻溪两三式剑术,紧接着在南域问剑十八场,一点一滴,点点滴滴,早就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剑道,而后每一场问剑,每一场厮杀,都是对其剑道的一种雕琢。 一旦雕琢出来,那么陆玄楼就彻底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在无比辉煌的剑道上,也可以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赌剑,陆玄楼对所有年轻剑修不屑一顾,皆是一剑败之,那为何愿意收敛杀力与剑梦问剑一场?不仅仅是欣赏,更是为了将剑梦所学剑术收入囊中,再次升华自己的剑道。 ……… 被剑光白龙撞着飞了出去,落到湖面上,不断倒退的徐白秋怒吼一声,剑气溢出,斩开龙头。 只见一大片龙鳞掉落,而徐白秋站在湖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他胸口处,已经有鲜血流出,在衣摆处滴落到湖水里。 徐白秋看向陆玄楼,眼眸深邃。 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飞光剑诀,这一剑不该伤了他,但这一剑偏偏伤了他,那么这一剑就不是飞光剑宗的飞光剑诀,而是陆玄楼的飞剑剑诀。 在前人的剑道上,琢磨出自己的路来,这样的剑修,绝对会是名震世间的大人物,甚至可以力压一个时代。 而陆玄楼如此年轻,才这个境界,便已经有了眉目,这无疑很吓人。 一位大剑仙的崛起,注定已经是定局,除非横死,不然不会有任何同辈修士能够阻拦。 …… 无数剑气落入湖中,惊起无数波涛,无数游鱼,跃出湖面。 汹涌的湖面上,徐白秋胸前的鲜血不断流出,无法止住。 陆玄楼收剑,没有急着出剑。 在生死之战中,为取胜为求活,自然而然的便要倾尽全力,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只是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终究让他不能肆无忌惮的出剑,而徐白秋是一位大剑仙,决计不好杀,所以急不得。 徐白秋凝视着陆玄楼,他换了只手,那只沾满鲜血的左手握住了剑柄,身侧湖水,再度沸腾,四面八方的剑气,开始汇集而来! 修士不存在左撇子的说法,尤其是陆玄楼这种拥有两柄本命飞剑的剑修,几乎都是双手提剑。 左手提剑的徐白秋看着陆玄楼,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很强。”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也就是你了,此间修士谁不知道我强?” “我可能打不过你!”徐白秋好似有些沮丧。 “斩杀一位大剑仙,顺势跻身九境巅峰,正合我意。” 不知道为什么,陆玄楼突然觉得这位大剑仙有些可爱,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很纯粹的剑修。 “剑修,只向更高处问剑,我果然是想宰了你。” 徐白秋举起剑来,沉默片刻,吐出三个字,“请接剑!” 磅礴剑意起于徐白秋的身体里,一道道磅礴的剑气如同蛟龙涌出,卷起千丈湖水,在这里造就了一个磅礴景象! 湖泊水位下降几乎一半,另外一半化作数条蛟龙,在徐白秋身侧和身后,缓慢漂浮。 世上的剑修,仔细算来,只怕有数十万之多,但是能成气候的,不过百分之一,而能成为一境翘楚的,更是寥寥。 像是徐白秋这般,能够让人看着便觉得可怕的,更是少了。 数条蛟龙出现之时,那锋芒剑气,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此刻别说是徐白秋能够在九境之中对手寥寥,就是说他能斩杀同境大修士,只怕是也会有人相信。 第五百四十五章 对剑 那些蛟龙忽然炸开,便有了满天的水珠,可这还没完,很快很快,这满天的水珠就变成了一把把利剑,疯狂的涌向陆玄楼。 先不说这些剑是否锋利,可光是看这些剑的气势,就足以惊吓无数人。 九境巅峰的大剑仙,所能施展的手段,足以让人震惊不已。 不少人投来目光,心想这狗日的徐白秋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居然在暗地里隐藏了如此恐怖的杀招,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他们这些九境巅峰大修士准备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拿下陆玄楼。 湖面,一缕缕剑气跟着那一柄柄水剑,破开一切阻碍,像是一条条丝线,朝着陆玄楼这边涌来,陆玄楼神情不变,一道道剑气从窍穴里涌出,在片刻之间就落到剑身上,那柄如同血色琉璃一般的元屠,在这个时候,猛然绽放出一道道光芒。 丝缕剑气在陆玄楼周身涌出,甚至还有好些,是从湖底涌出的。 一道道剑气,开始凝结为一柄柄长剑,粗略看去,已经有数十柄。 徐白秋以水为剑,而他以剑气作剑。 纯粹的剑气。 陆玄楼捏了一个剑指,气息在身体各处游走,丝丝缕缕的大道气息涌入各自的气剑中。 下一刻,气剑掠走,在紫湖上空相撞,剑气交缠,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数剑相撞之后,不断有水剑或者气剑破碎,而破碎的水剑席卷了气剑的剑气,朝着这边会场涌来,斩开了一切在它们身前的东西。 ……… ……… 空气中,满是剑气,这座无名湖泊,成了两位新老剑仙的战场。 年轻剑修在接下大剑仙徐白秋的那些凌厉至极的剑招之后,黑衫已经破碎,衣角处,剑气犹存。 伸手将那些残留剑气握住,陆玄楼随手捏碎,只是手心,便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并无鲜血流淌。 徐白秋探出一臂,原悬空而立的飞剑就回到他的掌心,握住之后,轻飘飘的朝着陆玄楼划出一剑。 肉眼可见的一道剑气,看似轻飘飘的在剑锋上生出,但到了之后,越来越快,快要临近陆玄楼的时候,这道剑罡,已经无比迅速了,换做旁人,很难躲过。 陆玄楼脚尖一点,朝着身后退去,这一剑好似要分开天地一般,在天地之间正好留下一道剑痕,陆玄楼其实只能破去,若是想着躲,定然会看到之后连绵不断的剑势。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剑修,就早已经不寻常了,事情麻不麻烦,他们自己是清楚的。 陆玄楼倒退出去的同时,他脚下踢起一颗湖畔的石子,石子从地面掠起,正好便拦在了那一剑之前。 极为普通的一颗石子,悬停半空,竟然在刹那之间,便拦下了这一剑。 藏剑藏剑,飞花草木都是剑。 那道剑罡如同一条长线,在中间被一颗石子拦住之后,两边剑罡便迅速的合拢而来,要在左右两边,同时向陆玄楼递出一剑。 这一剑,不管怎么看,都极其凶险。 陆玄楼没说话,只是一道剑气瞬间落在那颗石子上,在刹那之间,便迸发出了强大无比的光华,浓郁剑气,在顷刻之间,便将这天地之间的一道剑痕,从中斩开。 合拢的趋势就此停下,但这么一道剑气,还是朝着陆玄楼身边掠过,将湖泊后的一座小山,彻底斩开,轰隆隆的巨响之中,无数山石滚落到湖中,惊起一片片水花。 陆玄楼没有转身去看身后光景,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大剑仙一剑威势不小,但更明白,在这一剑之后,会有如同狂风暴雨的无数剑。 这会儿,该提剑了。 陆玄楼伸手一握,元屠、阿鼻两剑在手,一双深邃的眼眸瞬间赤红,眼角飘荡着诡异的、薄如云纱的黑色雾气。 有一股骇人的惊天杀气从陆玄楼的身体中喷薄而出,犹如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爆发,杀气如惊涛席卷而出,竟是将一整座湖泊都晕染成血色。 “古来杀力第一,我辈自愧弗如。” 眼见陆玄楼就要倾力递剑,徐白秋不惊反喜,一身剑气凝炼到极致。 在他身后,有一条剑气白龙缓缓出现,游动苍穹。 栩栩如生的一条白龙,浑身上下,都在肆意散发着剑气,每一片鳞片,都是饱含剑气! 这是完完整整的飞剑剑诀,几乎是徐白秋最强的一剑。 陆玄楼提着元屠、阿鼻,开始前掠,剑锋在空气中掠过,竟然带起一道细微火星。 空气之中,有种灼烧的感觉,好像陆玄楼这一剑,在尚未递出的时候,便已经让四周的空气,都燃烧起来了。 杀气如燃,无疑是杀力极大的一剑。 两剑终于相遇。 毫无意外,那怕陆玄楼递出杀力全开的一剑,徐白秋并未选择闪躲,而是要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强大的剑气,在这一瞬间,遇上另外一道剑气。 “铮……” 没有太过剧烈的声音响起,只有两柄剑的颤鸣声,几乎同时响起,两柄剑在这里陡然相撞,两人站立原地,一道道狂暴的剑气在两人身后四散而去,地面的小石子,在一瞬间,便被剑气搅碎,成为了齑粉。 两人脚下都下沉了数尺,露出两块大石头,但也是在顷刻间,便布满了裂痕,最终化作齑粉。 剑修对剑。 这就好似骑军在平原里冲杀一般,最为酣畅淋漓的,这意味着,出剑双方,没有一方会有特别的优势,而是只能用境界和杀力来分出高下。 不管陆玄楼杀力如何惊人,未曾跻身大剑仙之列,就与一位大剑仙对剑,不能说不合算,只能说蠢。 然而陆玄楼偏偏就这样做了,不仅光明磊落的对剑,且是不落下风。 徐白秋眼里多出了一抹赞誉,不管之前如何,如今这位大剑仙,对眼前的年轻剑修就满意和敬意。 世间修士,唯有剑修最潇洒。世间剑修,唯有对剑时最风流。 这一点,是无数剑修的共识,你出剑,我也出剑,生死都在剑上。 第五百四十六章 剑气满乾坤 眼前黑衫千年,眼前的年轻剑修,真心很不错。 可即便不错,徐白秋也不会留手,他沉默片刻,手中长剑缓缓朝着下方抹去,一抹剑气,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抽身而退。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元屠、阿鼻两剑随之而动,朝着徐白秋的面目便是一剑斩下,锋芒剑气,带起大风,将大剑仙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徐白秋的剑才抽回到一半,便看到对方如此一剑,原本断然不可能的一剑,在这顷刻间,也重新扬起,借着这机会,徐白秋更是前行一步,身形逼近,来到陆玄楼身前。 与剑修对敌,其实最大的忌讳便是深入对方一丈之内,一丈之内,剑修的杀力最强,这一点,的确不是胡说。 可当两人都是剑修的时候,一丈之内,便要在细微之处,去见生死了。 这里面的学问,深切得很,一般剑修,都无法明白,真正明白的,那还是得是所谓的大剑仙才是! 两柄剑在这里顷刻之间便相撞数十次,散落的剑气,早已经将两人的衣衫微末处斩出不少破碎之处。 元屠、阿鼻是绝世凶剑,自然不会在相撞的时候落在下风。 徐白秋作为飞光剑宗的宗主,其本命飞剑自然也不是凡物,即便不如元屠、阿鼻两剑,但有这位大剑仙的剑气加持,显然也不会落在下风。 所以两人交手许久,都不曾出现某一方剑断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年不曾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一战的徐白秋,越往后,便越是随意,剑气越来越流畅。 陆玄楼也是如此,这些年他虽然游走世间,也对上不少人,杀过不少修士,其中境界不乏有高妙之辈,但却一个这样的剑修都没碰到。 和剑修对剑,才是剑修最畅快的事情,这一点,不用多说。 打得兴起,徐白秋有些压箱底,从未示人的剑招,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施展出来了。 数道颜色不同的剑气,出现在他的长剑剑身之上,萦绕在一起,看着便觉得实在华丽,而后再递出长剑的时候,剑身之上的剑气便掠向顾泯,四散而出,被陆玄楼斩断数道,但最后还是有那么一两道剑气,击中他的心口。 刹那间,血肉模糊。 心口出现了一个可怖伤口的陆玄楼,全然不在意,就在这空当的时候,也递出一剑,让对面的徐白秋,躲闪不见,小臂上被陆玄楼一剑划开,同样是血流如注。 而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停手。 徐白秋站立原地,鲜血流淌,很快便流入湖泊里,而陆玄楼那个看着可怖的伤口,也没有伤及根本。 两人换气之后,纷纷前掠,进行下一轮的厮杀。 这一次,徐白秋的起剑,便极为剑气磅礴,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湖面,在这一刻开始,又开始波澜壮阔。 这一剑,乃是徐白秋这么多年冥思苦想所悟出来的,气势大开大合,并非是一般的剑术,可以说,世上有九成九的剑仙,在这一剑之下,都无法独善其身。 徐白秋用这一剑,也只是寥寥几次,斩杀过不少为祸一方的邪道中人。 这一剑用来斩杀陆玄楼,在这位大剑仙来看,也算是对他的尊重了。 于是在这一剑递出的时候,徐白秋便胸有成竹的朗声问道:“道友可还有遗言?” 到了这会儿,大剑仙徐白秋的称呼,都尊重起来,这也是觉得眼前的年轻剑修是同辈众人。 可惜那个年轻人在看到这一剑的当口,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在前掠同时,听得这话,只是开口骂道:“你他娘的才有遗言!” 陆玄楼右手正提元屠,左手反握阿鼻,嘴里念念有词,刹那之间,便在前行路上,留下数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是手中提剑,当来到徐白秋身前的时候,有数道身影重叠到一起,陆玄楼才递出一剑。 这一剑,陆玄楼学自闻溪,但出剑轨迹却自有心得。 两剑相撞,璀璨剑气瞬间炸开。 陆玄楼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被这无法抵挡的剑气巨浪击中,倒飞出去,跌落在湖畔。 而大剑仙徐白秋只是退出去数步,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也被他强行又咽了下去,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了。 徐白秋颤抖着伸手去擦干嘴角的鲜血,却忘记了之前自己手臂便被人斩了一剑,因此好不容易止住的手臂伤口,又崩开了。 一下子,整只手,都是鲜血,那些鲜血,沾染得他胸膛处也是如此。 可即便如此,大剑仙徐白秋看着凄惨,但也没有陆玄楼凄惨。 陆玄楼实打实受得伤势,一点都不轻。 这位年轻剑修到了这会,说是油尽灯枯,确实有些为时尚早,但毕竟之前连续对剑鏖战,早就疲惫不堪了。 而问剑之前,陆玄楼就落下一身道伤,此刻唯有他自己清楚,他这会儿就像是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虽然还没碎开,但是在那些缝隙之中,也会有无数的鲜血溢出。 徐白秋脸色如常,看着那个又再次站起来的年轻剑修说道:“若是再给你一个甲子……兴许用不了一个甲子,只要十年,你便会是下一个闻溪。” 在闻溪跻身大剑仙后,徐白秋与闻溪私底下有过一场问剑,勉勉强强接了十剑,这还是闻溪留有余力的缘故,倘若以生死问剑,或许就是五六剑的事情。 九境巅峰大修士杀力差距,其实很大,所以被划分出三六九等,而陆玄楼这等人物,只要跻身九境巅峰,就能和最为强横的那一撮大修士并驾齐驱。 “十年光景,难道我就只能成为下一个闻溪?前辈仍旧小看我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等我斩了前辈,先行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在大战期间,趁机宰上几个三教大修士,砥砺剑锋,然后一路剑斩,步步登高,十年之后,那怕是闻溪,我就敢言杀之。” 话音落下,陆玄楼被剑气托伏,升至天幕高处,轻拍养剑葫芦。 嘹亮剑鸣声如龙吟,剑光破空横亘天地,唯有剑气满乾坤。 手提两凶剑,身前有四仙剑,身后密密麻麻都是飞剑。 年轻剑修飘然似仙,意气风发,“天下剑修皆在地上,唯我在天上。”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险地 陆玄楼独立在天,盛气凌人,在他面前,大剑仙徐白秋就就好似蝼蚁一般。 只是提剑的老剑仙、仰天大笑,“那老夫也聊发少年狂,意气横生三千里。” 到了这会,两人问剑才说得上酣畅两个字。 大剑仙站在地面,仰头观天,而年轻剑修则是俯瞰人间,两位剑仙,一老一少,中间隔着无数剑。 “这便是你最后的手段?” 徐白秋仰头而望,声如洪钟,震碎了好些飞剑,强大的剑道境界,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黑衫犹在滴血的年轻剑修俯瞰人间,“如果前裴就此死去,那当然是晚辈最后的手段,要不然,晚辈还有千百剑等着前辈。” 徐白秋面无表情,大袖招摇,陆玄楼飞剑数量极多,但他也有法子应对。 毕竟大剑仙的剑道,本来就不凡。 虽说不久前,女子大剑仙闻溪赐他痛快一败,但徐白秋的剑心依旧没有受挫。 徐白秋觉着这世间的剑修不该被一位女子压的抬不起头来,他也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胜过那个闻溪。 也许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可天下剑修哪个不轻狂? 天下剑修皆在地上,唯我在天上,徐白秋觉得这话道理极大,应该被每一位剑修奉为圭臬。 练剑之人不去争那剑道绝巅,还练个狗屁的剑? 这场问剑,他与陆玄楼必然有一人身死,可能是陆玄楼,也可能是他,既然是此生最后一场厮杀,就不得不倾力递剑了。 下一刻。 天幕之下,云海翻腾,天地之间,有一剑,蓦然生出,剑光出时,天地黯然失色。 徐白秋的剑道,此陆玄楼想象中还要高远,如今的他,纵然不及老剑仙一剑轻侯和大剑仙闻溪,但聚集大河剑仙慕容秀这样的剑修,也只差一线了。 这样老而弥坚的大剑仙,并非善茬,也并不好对付。 当他这么一剑递出去的时候,陆玄楼立马便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地,是开战以来最为危险的时候了。 天幕之下,云海散开,无数剑气,肉眼可见,一道道的展现在顾泯眼前,那些如同婴儿手臂般粗壮的剑气,游走天地,在天上构造成一道剑域,无比浩瀚。而那些之前龙鳞化作的长剑,一柄一柄的剑尖冲着天幕,非但不退,反倒是一柄一柄的掠向那浩瀚剑域,只是这些长剑,在没入那道浩瀚剑域之后,便彻底被碾碎,重新化作一道道剑气,散落天地。 陆玄楼握紧手中凶剑,虽说早有预感老剑仙的这一剑不简单,但是真当看到之后,还是有些震撼。 元屠、阿剑两剑,一直不停的颤鸣,这并非害怕,而是激动。 像是元屠、阿鼻这样的凶剑,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不会畏惧的,对方越是强大,它便越是兴奋,迸发出浓郁剑气,这些颤鸣便是邀战的信号。 陆玄楼哑然失笑,“你们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我他娘的还真是怕得不行,毕竟是一位大剑仙啊!” 两柄凶剑继续嗡嗡颤鸣,好似在说怕个锤子。 陆玄楼笑道:“对,怕个锤子,他是大剑仙,就不会输、不会死呢?” 话音落下,年轻剑修脚尖轻点,掠行而下,他本身便化作一柄利剑,刺入那方剑域! 凶剑在手,陆玄楼递剑前行,只是才前行不久,便已经遭到了大剑仙徐白秋的截杀,剑气四溢的上空,在剑域之前,数道剑气带着杀机席卷而来,要在这里斩杀陆玄楼。 陆玄楼手中元屠一卷动,同样强大的剑气在这里挥洒,一道道剑光,照耀天地。 身为剑修,陆玄楼不会往后退去,况且这一战已经到了如今,更是谁也不能退了,两个人,今天只会有一人活着离开这里。 不是徐白秋就是陆玄楼。 距离那剑域近了,那些凌厉的剑气,已经能让陆玄楼的脸庞感觉得到刺痛了,这会儿还没有深入剑域便是如此这般了。等到进入剑域,陆玄楼明白肯定要面临更为浓郁的剑气和最残酷的境地,但是如果不在里面将这道剑域彻底破开,那么徐白秋这一剑,便会从天而降,落到自己头顶,彻底将自己抹杀。 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所以陆玄楼深入剑域。 一道璀璨剑光,没入半空,像是一条入水的游龙,开始翻腾。 剑域里杀机重重,徐白秋意念一动,便有万千剑气开始合力绞杀顾泯,他微微眯眼,他这一剑,其实最想要的便是对方进入他的剑域之中,在这里面,他便好像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间帝王,无比肆意。 只是生出璀璨剑光的陆玄楼,深入剑域深处,斩开一道道剑气,要去寻那根本不知道在何处的节点。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剑亦如此,那么剑术有破绽,剑域自然也有破绽。 徐白秋也是前掠,进入剑域之中,两位剑仙对峙,不过在自身剑域中,徐白秋明显便更有优势。 在徐白秋尚未继续下一剑之前,陆玄楼握住元屠、阿鼻,左右开弓,便狠狠递出了两剑。 徐白秋同样一剑递出,只是同时与之相随的,还有无数的剑气在身后,声势极为浩大。 在那些凌厉剑气跟前,只是刹那之间,陆玄楼身上便多出了无数伤口,每一道,都不简单,原本鲜血短暂止住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开始,又是鲜血淋漓。 陆玄楼递出一剑,璀璨剑光在那些剑气来到身前之前,率先斩向徐白秋的肩头,一大块血肉,就此离开身躯。 徐白秋脸色微变,但下一刻,这位大剑仙,还是很淡然的继续出剑,他如今的看法,受伤其实并不重要,而重要的应当是要在这里尽快解决陆玄楼。 所以当徐白秋忍着那一剑的剧痛,一剑递向陆玄楼的时候,陆玄楼的小腹,瞬间便被剑气击穿,有了一个也是差不多婴儿手臂般粗的伤口。 陆玄楼眉头皱起,鲜血洒落,无比疼痛,他的体魄虽然强横,但是到了如今,却也说不上这个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剑道大宗师 陆玄楼重伤到了极致,似乎到了最后的光景。 “陆兄,出剑吧!” 潜藏在青秀山中的裴东来站起身来,看着这一幕,这位年轻剑修,眼里没有担忧,只有杀意。 大河剑修慕容秀远游云荒,在伏帝关与魏帝陆啓会晤后,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十境巨头,然后顺势成为大魏王朝的供奉剑修,那么身在九州天下的裴东来,和陆玄楼就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再等等!” 陆三生负手而立,看着很有仙门道骨。 “为何?” 裴东来有些意外。 “徐白秋如今是最适合陆玄楼的一块磨剑石,唯有胜过他,陆玄楼才能称得上剑道大宗师,此后也就有了和三教大修士论道的资本。要是我们出手,与他联手斩了徐白秋,今日之困可解,但将来的困境呢?” 陆三生凝声说道:“三教祖庭虎视眈眈,想要不死,就唯有更强。” 陆玄楼虽然年轻,境界却极高,杀力更是号称古来最强,除去他的天赋和机遇之外,能够造成如今结果的,自然便是这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在生死之中,成长自然是极为迅速,换句话说,世上也再也没有什么捷径能比一场又一场的生死鏖战来得更快了。 只要在一场又一场大战中能够活下来,那生死之间的一次次感悟,胜过一切别的东西,所以每一场厮杀,才是陆玄楼最为珍贵的财富。 裴东来犹豫说道:“太凶险了。” 陆三生不为所动,而是微微笑着问道:“你何不去想想陆玄楼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东来顿时语塞,这是一场光明磊落的生死问剑,陆玄楼是不会想要别人插手的。 “其实我比你更想出剑,可他不会让我出剑的。” 陆玄楼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陆三生其实最清楚。 陆玄楼从来都是一个骄傲到没有样子的男人。 就这么说吧,他与裴东来替陆玄楼拦下一剑,陆玄楼就会自己补上一剑;他与裴东来刺上徐白秋一剑,陆玄楼就会还上一剑,甚至是两剑。 …… 陆玄楼小腹被击穿,身躯被一柄剑穿透,气机随即自然是一泻千里。可是即便如此,这位年轻剑修,仍旧在之后的对剑里,硬生生扛了大剑仙徐白秋数十剑。 尤其是之前徐白秋看着他气机衰弱,想着就在那个时候,一剑分出生死,可惜却没想到,在陆玄楼气机最为衰弱的时候,他反倒是递出了杀力强大到了极致的一剑。 徐白秋小腹,同样出现一个伤口,鲜血淋漓。 这位大剑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徐白秋抬起头,眼神漠然,近乎疯狂的剑意,彻底涌出。 陆玄楼窍穴里莲花摇曳,生机不断的弥漫而出,身体里已经几乎干枯的剑气,也在这一刻继续涌出。 已经凄惨不已的年轻剑修,握紧元屠,再递出一剑,杀力仍是不曾衰减一分。 徐白秋想要牵引那柄穿透陆玄楼的身躯的长剑,离开陆玄楼身体,可是却被他用血肉紧紧困在自己身体里,即便徐白秋如何努力,都不能握住那柄本命飞剑。 但绕是如此,这位见惯风雨的大剑仙也没有就此束手就擒,而是引动剑域里的剑气,轰向陆玄楼。 他不认为,如今的陆玄楼,还能抗衡他的那些个剑气。 只是下一刻,他便被陆玄楼一只手捏住喉咙,这个年轻剑修,有些无力的捏住他的喉咙,剑气从掌心溢了出来。 徐白秋猛然一惊,脸色微变,想要再去凝聚气机,可是剑气瞬间溃散,让他浑身都没了力气。 与此同时,那几道剑气,都轰击到陆玄楼身上。 陆玄楼身形摇晃,甚至都握不住元屠、阿鼻两剑,但最后的气力,仍旧让他以驭剑指杀的神通,祭出了青帝、长赢、素商、元序四柄仙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徐白秋的身躯,带起一朵朵血色梅花,抛洒长空。 四柄仙剑的剑气与杀气,侵入徐白秋的身体,无情绞杀着他的生机。 于是便有两人一前一后,从天幕高处坠落人间,那一座剑域,也自然散去。 两位新旧大剑仙,一上一下,脸对着脸,就这么互相看着,坠落人间。 片刻之后,生机已经流逝不少的徐白秋忽然开口说道:“你赢了。” 这位大剑仙,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年轻剑修,的确不管是杀力还是心性,还有勇气,都要胜过他这个练剑多年的老家伙。 陆玄楼苦笑道:“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前辈这话说早了。” 如今陆玄楼的伤势实在太重,尤其是还穿透他身躯的那柄飞剑,剑气还在破坏他的五脏六腑,牵引起陆玄楼那一身道伤,肆无忌惮的爆发开来,随时随刻都能让陆玄楼一命呜呼。 徐白秋感慨道:“你要是真死了,也算老夫这一生,并未白活。” 说到这里,徐白秋话锋一转,请求道:“若是你还能活下去,老夫的那柄本命飞剑就归你,将来千万要记得,提着此剑,向闻溪递上两三剑。” 陆玄楼笑道:“倘若将来有一日,飞光剑宗中有弟子剑术有成,我定当归还此剑。” “那我飞光剑宗岂不是要出一个闻溪、陆玄楼?” 想到这里,徐白秋不由开怀大笑,随即止不住的摇头。 飞光剑宗仅有他这一位九境巅峰大剑仙,等他一死,树倒猢狲散,即便有弟子重振山门,恐怕也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到了这会儿,两个都是将死之人,其实要说的话,都可以不用说了。 下一刻,徐白秋化作光点消散在天地。 绝巅大修士死去,可以选择留下遗体,也可以选择就此消散天地。 陆玄楼再难坚持,身体摇摇晃晃,就要跌倒,有一道身影从远处遁来,将陆玄楼轻轻扶住。 虚弱至极的陆玄楼想要抬手去擦一擦自己脸上的鲜血,但是怎么都抬不起手来,“浮屠。” 浮屠心领神会,伸手替他轻轻擦去血痕,问道:“怎么样?” 绕是浮屠,看到如今的陆玄楼,也有些心慌。 他不仅身上有一柄剑穿胸而过,等他解开陆玄楼衣衫的时候,才当真是愣住了,浑身上下一道道的伤痕连绵交错,鲜血不断在这些伤口里流淌出来。 “还死不了!” 陆玄楼看向那柄剑,缓慢按住剑柄,然后用力扯出,带起一道鲜血。 “走吧!” 浮屠轻轻点头,背起陆玄楼,风驰电掣的远离这座战场。 ………… 天幕高处,道玄子看着一道血光一闪而逝,犹豫片刻,没有出手拦截,以十杀九,难免要坏了自家规矩的。 道玄子来到白圩山巅,沉声说道:“徐白秋死了!” “看见了!” 闻溪虽然身在白圩山巅,却将陆玄楼与徐白秋的生死问剑尽收眼底,只能说徐白秋死得其所。 道玄子平静说道:“斩杀一位大剑仙,陆玄楼已是剑道大宗师,我三教大修士未必能杀他,所以我想请你出剑。” 闻溪淡然说道:“等他恢复巅峰状态,我自然会出剑。” “可以!” 道玄子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在他看来,只要闻溪愿意出剑,陆玄楼就绝无生路可言。 第五百四十九章 红叶秋山,天高云淡。 在山腰处的一座庭院中,隔着只怕数里都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药味,这些药味飘荡而出,让山上的鸟雀都避之不及。 青秀山的那一场问剑,陆玄楼剑斩大剑仙徐白秋后,自身负伤极重,引发那一身道伤,来势汹汹,几乎就要了陆玄楼的性命。 陆玄楼被浮屠背着离开青秀山,回到黄泉宗,凭借黄泉宗的药草续上性命,才挺过了死劫。 虽然侥幸不死,却也让陆玄楼元气大伤,不过十数日的光景,陆玄楼已是形销骨立,也没了出剑的力气。此刻,别说是大剑仙,就是那些不是陆玄楼一合之敌的年轻剑修,随随便便递出一剑,就能将陆玄楼一剑斩成两截。 ………… 听风小院,剑侍梅韵带着十数位侍女在熬药,烟雾缭绕。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位如今在魔殿权柄极重的女子剑修,有些担忧的望着那位案牍劳形的年轻殿主。 那位形销骨立的年轻殿主身侧是一座煮着酒的青铜火炉,身前则是一张桌案,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战报。 一场大战的胜负,在战场之上,也在战场之外。 而今的黄泉宗,第九幽身在前线,离黄泉仍旧音讯全无,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陆玄楼身上,让他没有一刻闲暇功夫,坐下来去修补道伤。 听风台上,陆玄楼好不容易将所有卷宗和战报都一一处理,伸个懒腰,难得松懈下来,取下青铜火炬上的煮酒,倒满一大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连接痛饮,直到醉了脸颊,才添添嘴唇,意犹未尽的停下了下来。 “忙里偷闲一杯酒,滋味最佳啊!” 陆玄楼朗笑出声,随即看向桌案对面,浮屠被裹的像粽子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而他身边,则是萎靡不振的不死道人。 浮屠没好气说道:“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竟也笑的出来?” 不过十数日而已,以青秀、白圩两山为中心的战场,方圆千里,处处都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惨状而三教祖庭的攻势依旧如大浪淘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 虽然魔道武夫同仇敌忾,死守青秀山,抗住了三教祖庭一次又一次的攻势,却也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大战之初,陆玄楼剑斩大剑仙徐白秋,开了个好头,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尽兴人意了。 先是一位佛门菩萨,祭出一座金色法相,拈花而笑,佛光普照数百里,将魔天宗主彻底打杀。接着是一位儒家圣人,口衔天宪,画地为牢,困住天邪殿主,诗词为剑,文字为刀,牵引天地浩然之气,强势镇压天邪殿主。最后是一位道门大天君,祭出一座青色法阵,覆压三百余里,以术法神通生生抹去尸神山那具帝尸的神魂,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具帝尸就会以傀儡姿态重返战场,猎杀南域魔道武夫。 迄今为止,与三教大修士交手的南域魔道九境巅峰大修士,无一例外,皆是身死道消。不得不承认,三教祖庭一家独大不是没有道理,那些三教大修士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个顶个的强横。 死于问剑和死于厮杀,这其实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死于问剑,譬如飞光剑宗的大剑仙徐白秋,自始至终,唯有一心,那就是剑上分生死,从未就怯死而逃的想法。死于厮杀,好似魔天宗主、天邪殿主等,不是没有想过逃跑,而是逃不掉,最终被三教大修士打杀当场。 三教大修士单枪匹马就能镇杀九境巅峰大修士,这一点,着实让陆玄楼惊为天人。 要知道,即便是不死道人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九境巅峰修士,与一位仙门宗主厮杀,纵然敌不过,却也没有身死当场。 “其实还好!在我看来,这场声势浩荡的天下降魔,时至今日,仍旧是均势。” 陆玄楼解释说道:“虽然南域有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战死,但那些三教大修士也在战场上销声匿迹,由此可见,三教大修士虽然杀了人,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短时间,即便有所恢复,恐怕也力气再斩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这倒也是。” 浮屠点头说道:“不然,南域魔道也不会守住青秀山,打退三教祖庭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就怕三教祖庭久攻不下,又有大修士降临南域啊!” 不死道人忧心忡忡说道:“三教祖庭经营九州天下一千年,谁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大修士,随随便便都能将南域踏平了。” “不会的。这场所谓的天下降魔,胜负只在离黄泉一人而已。” 陆玄楼轻轻摇头,断然说道:“其实谁都知道,只要离黄泉胜了老剑仙和三教十境巨头,不管有多少三教大修士降临南域,魔道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反过来说,只要离黄泉输了,不管南域魔道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覆灭的结局。” 不死道人哀声一叹,问道:“那我等拼命厮杀,还有何意义?” “本来就没有意义。” 陆玄楼轻轻摇头,说道:“三教祖庭真要覆灭南域魔道,哪里需要天下降魔?在我看来,三教祖庭只需让十数位三教大修士联袂远游,将南域九境巅峰大修士一一斩杀。如此一来,生杀予夺,还不是在三教祖庭一念之间?” 三教祖庭有练兵之心,所以多了这一举,也就让南域魔道武夫多活了一阵。 浮屠皱眉问道:“那岂不是死定了?” 陆玄楼笑了笑,断然说道:“三教祖庭铁了心要杀人,离黄泉都不能活。” 浮屠撇撇嘴,翻个白眼,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道:“那你凭什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没事人模样?” 陆玄楼轻笑说道:“因为离黄泉太稳健了。” 时至今日,离黄泉仍旧不见踪迹,可越是这样,陆玄楼就越觉得心安。 离黄泉逃了?这话莫说陆玄楼不信,就是老剑仙和三教十境巨头都不信。 虽然陆玄楼瞧不出破局之法,但陆玄楼相信,当离黄泉现身的时候,就是南域魔道赢下这场大战的时候。 第五百五十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域魔道和三教祖庭之间的底蕴差距就展露无遗。 如今的青秀山已经成了一座孤山,谁都清楚,一旦三教祖庭攻破青秀山,必将以势如破竹之势大举南下,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就能将南域魔道彻底抹去。 在这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南域魔道武夫表现的极为坚决,在第九知和青衫客的带领下,十数位南域魔道九境巅峰大修士在青秀山巅死战不退,无数南域魔道武夫前赴后继,愣是没让三教祖庭修士占据一座山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南域武夫自从修行起,就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都是常事。 见惯了生死,所以贪生怕死,可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三教祖庭又如何?你不让我活,我就能拿出鱼死网破的气势,即便不能同归于尽,也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而这种凶狠,恰恰是三教修士和仙宗门阀所欠缺的,所以三教祖庭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无可奈何,一时之间,大战竟然陷入了僵持。 不过谁都清楚,无论南域魔道武夫怎么挣扎,都是垂死挣扎。只要等三教修士和仙宗门阀弟子适应了这种凶狠的厮杀,这种僵持也就不复存在了。 而十境巨头道玄子坐镇天幕处,总揽战事,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在这场凶狠的厮杀中,三教修士和仙宗门阀虽然死伤惨重,却也大有长进,尤其是年轻弟子,杀力一日千里,有了极大的意思,总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道玄子仍是不满意,这些年,那些年轻天骄被看的太重,处处有人护道,事事过于顺遂,至于如今,空有境界,杀力不够,好似一个个瓷娃娃,一碰就碎,难堪大用。 就此事而言,妖族那边的做法就要高明许多。 妖族向来信奉武力,弱肉强食,不禁厮杀,听说出现了几个了不得年轻天妖,大抵都是陆玄楼之下无敌的厉害角色。 ………… 厮杀依旧如火如荼,青秀山早就被打成废墟。 不出道玄子所料,随着三教修士和仙宗门阀渐渐适应这种凶狠厮杀的节奏,南域魔道武夫也渐渐力不从心,形势危危可及。 那些从前线退下来养伤的魔道武夫,不得不收拾行囊,赶赴青秀山,而不死道人、浮屠就是其中之二。 两人临行之前,陆玄楼特地将两人叫到身边,说些事情。 不死道人和浮屠来到红叶秋山山脚,就察觉到一股沛然剑意,从山巅弥漫而下,笼罩整个红叶秋山,山中红叶凋零,草木枯萎,不见一丁点苦色,满目荒凉。 两人拾阶而上,越是往上,剑气越是浓郁,及至山巅,剑气犹如海水一般稠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扛着剑气,踏入听风小院。 陆玄楼还是形销骨立的模样,他披着厚重的皮裘,架起一座青铜火炉,燃起炭火,煮着一壶酒。 “坐吧!” 陆玄楼招呼一声,将煮好的酒水分给两人,将身上的皮裘裹紧,自顾自饮酒,驱散身体中的寒气,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你这是闹那样?” 浮屠指着满山的磅礴剑气,不明所以的问道。 “剑修的事,你懂什么?” 陆玄楼笑了笑,随即说道:“近日突发奇想,故而一试,若有成效,天下剑气,当以我为尊。” 陆玄楼说完,就盯着浮屠和不死道人看了很久。 先前厮杀,这两人皆是伤的不轻,但此刻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毕竟不是道伤,恢复起来确实要容易的多。 “看到你们这般模样,问拳论道,不至于被人一巴掌拍死,我也就放心了。” 陆玄楼轻轻点头,随即问道:“我听说先前厮杀,就属浮屠出拳最狠、杀人最多?” “这不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浮屠傲然说道:“我不是魔道武夫,而是正儿八经的魔修,杀人越多,破境越快,杀力也就越强。青秀、白圩两山之间的战场,于我而言,其实是一座得天独厚的道场。” 不死道人也是附和说道:“不算殿主大人,九境巅峰以下的修士中,浮屠杀力之强横,着实是独一份的。先前大战,若不是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出手,浮屠也不可能重伤败退。” “此番重返青秀山,我定要与那人好好搬扯搬扯。” 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自然不是徐白秋那等大剑仙人物,而是不死道人这种半吊子大修士,浮屠还有真三分可能将其锤杀。 陆玄楼凝声说道:“这就是我要与你说的事情,接下来出拳,不可凶狠,遇到九境巅峰大修士,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也不可与之捉对厮杀。” “这是什么道理?” 浮屠紧紧皱眉,道:“他是魔修,在这场厮杀中,岂有出拳不狠、饮血不足的道理?那怕是半吊子水平,大修士就是大修士,只要将其锤杀,我就能顺理成章的跻身九境巅峰,哪有不杀的道理?” 陆玄楼冷笑说道:“你一介魔修,在三教祖庭眼皮子底下跻身九境巅峰,那些三教十境巨头就能置之不理?你敢破境,三教十境巨头就敢将你一巴掌拍死。” 浮屠沉默不语,一个九境巅峰的大魔修,或许能将陆玄楼取而代之,成为仅次于离黄泉的红名者,三教十境巨头必将出手,以绝后患。 浮屠叹气说道:“可是接下来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倘若我不能跻身九境巅峰,只怕会死的很快。”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了。” 陆玄楼说道:“青秀山是南域屏障,一旦被三教祖庭攻破,长驱直入,可横扫南域,南域魔道必然元气大伤,错过这一次大争之世,此后千年,一蹶不振,江河日下。所以我断定,青秀山失守之日,就是离黄泉现身之时,这场大战就会落下帷幕。那么,只要你们不死在青秀山,就算是活下来了。” “胜负只在一人,这场厮杀还真是毫无意义啊!” 浮屠唏嘘不已,天知道,这场大战死了多少,都死的毫无意义。 “起初,我也觉得这场厮杀毫无意义,后来细细品味,也不尽然。” 陆玄楼说道:“这一场厮杀,三教祖庭斩了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都是臭名昭着、恶贯满盈之辈,活下来的九境巅峰大修士,虽有小错,却无大恶,南域风气肃正,不似从前那般乌烟瘴气。” 浮屠听到这里,总算是恍然大悟,“三教祖庭已经得了里子,所以即便老剑仙与三教十境巨头输给离黄泉,丢了面子,也不会咄咄逼人,追着南域魔道武夫赶尽杀绝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欢而散 天幕高处,道玄子自始至终都关注着这一场实力悬殊的厮杀。 三教祖庭虎踞龙盘域九州天下,积攒了千年的底蕴,绝不是说说而已。 蝼蚁不知山高,不足为道也。 抛开三教祖庭不说,就是那些仙宗世族,随便拎出来四五家,将其底蕴加在一起,都不见得会输给南域魔道。 妖族败走云荒,人族独占九州天下,这本该是休养生息、积蓄底蕴的大好时机,可南域是什么样的光景? 子弑父,父杀子。徒弑师,师杀徒。 前人怕后来者居上,所以杀后来者,后来者居上又杀前人。 在这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争斗和算计中,偌大的一个南域,所积攒下来的底蕴,其实也就芝麻大小。 与南域魔道武夫相比,九州天下的仙宗世族虽然少了些凶狠,可凭借底蕴,就能砸的南域魔道武夫尸骨无存。 此时此刻,南域魔道武夫颓势尽显,虽然提着一口气,凭借一股子狠劲,还有垂死挣扎的力气,可谁都清楚,随着厮杀的持续,双方的底蕴差距就会显露无疑,南域魔道武夫提着的那一口气就会断掉,即而一溃千里。 说实话,整个南域能让三教祖庭忌惮的,也就一个离黄泉而已。 道玄子想到这里,便从袖袍中摸出九枚金精铜钱,抛飞出去。 这九枚金精铜钱是道玄子精心炼制的重宝,推演天机,向来是算无遗漏,最是灵验不过。 不过此刻,这九枚金精铜钱所显示的卦象极为斑驳,天机晦暗,愣是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场大战前后,道玄子数次推演天机,但凡与离黄泉有关,都是这般模样。 道玄子微微摇头,小心翼翼的收起铜钱,轻声呢喃道:“离黄泉啊离黄泉,究竟是你遮蔽了天机,还是早就跻身十境巨头呢?” 道玄子觉着,比起前者,后者更有可能,毕竟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天机遮得严严实实,不泄一气,这是十境巨头才有的手段。 “可你既然早就跻身十境巨头,为何有躲躲藏藏呢?” 道玄子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想了。 当青秀山被攻破的时候,离黄泉不想现身,也得出来见人。 而道玄子觉着,不可能在三教祖庭的攻伐下力挽狂澜,即便他是离黄泉。 ……… 天幕高处,一直养精蓄锐的老剑仙陡然睁开眼睛,他蓦然起身后,驾起一道璀璨剑光,越过青秀山,转瞬之间,又越过千山万水,径直往南。 道玄子看着天幕处的那道细长剑痕,微微一争,旋即由衷赞叹:“不愧是老剑仙啊!” 就在刚才,离黄泉泄露一丝气息,尽管仅有一瞬,依旧被这位老剑仙扑捉到,而道玄子则慢了老剑仙两三个呼吸。 道玄子笑罢,迈开步伐,缩地成寸,追赶那道剑光。 天外天,薛笑狂被两位十境巨头围攻,早就捉襟见肘,只能依仗无量空屏苦苦坚持,骤然察觉离黄泉的气息,险些就喜极而泣。 “两位,还要接着打吗?” 薛笑狂说道:“离黄泉与老剑仙的巅峰一战,一旦错过了,任谁都要抱憾终身?”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贺白鹿率先停手,与离黄泉相比,薛笑狂终究是算不得大人物,等收拾了离黄泉,再来收拾薛笑狂也不迟。 贺白鹿不打招呼就往南而去,跛脚和尚顿时无奈。 薛笑狂算的大人物,可他手中无量空屏却是一件好宝贝,没有贺白鹿,仅他一人,也奈何不了薛笑狂。 ………… 南域,南边。 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池中,一处路边馄饨摊,摆放两张破旧的桌案和几条油光锃亮的长凳。 离黄泉随意的坐着,埋头吃着一碗馄饨,津津有味。 他忽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就见身躯挺拔如剑的老剑仙,而他身后则是三位三教十境巨头和薛笑狂。 老剑仙打量离黄泉一番,微微点头,就开门见山,“这里不方便动手,换个地方,陪我好好打一架。” 离黄泉轻笑说道:“问剑的事不急,容我先吃完这碗馄饨。” “死囚都要吃一顿有酒肉的断头餐,你离黄泉就吃一碗馄饨,太不过分了。” 老剑仙轻笑一声,随即坐了下来,点上一碗馄饨,其他人见状,也只得坐了下来,各自点上一碗馄饨。 就这样,六位十境巨头在一处随处可见的馄饨摊坐了下来,吃着几文钱一碗的馄饨。 吃完馄饨,付了钱,众人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说起话来。 “离黄泉,真的不再想想?” 对于离黄泉这样一位枭雄人物,道玄子向来是极为敬重的。 离黄泉以魔欺道跻身十境巅峰,所以三教祖庭才要痛下杀手,这都些狗屁话。 三教祖庭要攻伐南域,从来都不是因为离黄泉,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离黄泉,三教祖庭将这场厮杀推迟了整整百年。 南域不该是这个模样,这一点,三教祖庭与离黄泉早就有了默契,可南域该何去何从,三教祖庭与离黄泉就各持己见了。 离黄泉是想教化人心,重立魔道,而三教祖庭是要快刀斩乱麻,肃正风气。 离黄泉想做三教祖庭该做的事情,而三教祖庭想做离黄泉该做的事情,这无疑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离黄泉摇头说道:“人心本恶,身在南域的泥沼,怎能不行恶?南域魔道武夫有错,可不是人人都该一死的。” “三教祖庭会酌情考虑的。” 道玄子凝声说道,三教祖庭要快刀斩乱麻,却也不是将南域魔道武夫斩尽杀绝。 “怎么酌情?” 离黄泉笑着摇头,在南域,哪个修士手上没沾染无辜人的鲜血?按照三剑祖庭的规矩,唯有一死。不然,三教祖庭又怎会的来一场天下降魔呢? 道玄子摇头说道:“我给了你一百年,可南域魔道依旧都不见起色。” “人心不古,教化一事最难,这一点,我想没有人比三教祖庭更清楚。” 离黄泉诚声说道:“还请三教祖庭再给我一百年。” “因为你是离黄泉,所以给你一千年都没用。” 道玄子摇头叹息,与魏帝陆啓相比,离黄泉终究少了一份霸道与决绝,所以做不来许多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巅峰一战 人间之事,大大小小,都有脉络,都能梳理清楚,可一旦沾染了情字,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情不是情爱,而是众生相。 万事如麻,情字最难解,众生相最难看。 三教祖庭立在山巅,联手为这座天下立下诸多规矩,将善恶是非分的清清楚楚,而南域魔道武夫做下了恶事,所以死不足惜。 离黄泉身在南域,一路而来,就看着南域魔道武夫在泥潭里摸爬滚打,不想被人杀死,就得杀人,可恨之人,自有其可怜之处,所以离黄泉觉得南域魔道武夫固然有错,但罪不该死。 不是南域魔道武夫生来就恶,而是南域的世道本来就不晴朗。 发生在南域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的这场大战,会被写进史书里。 一座小城,存在于世间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可是在那一日之后,整座城都倒下了。 那一日,有风雪大作,在那无尽的风雪里,人们仿佛看到了一道道烈焰,但彻骨的寒意,让他们的心里,更加寒冷。 那一日,有无数凌厉的风雪落在城中,无数建筑被毁去,无数的百姓死去,就连天上的白云,都被撕开,成了碎片。 有些胆小的百姓,以为这样的异象是天地降下的惩罚,跪在长街上祈祷保佑,但结果是,有些人躲闪不及,更是被冰刃斩杀,血溅长街,但远处生起的烈焰,又在将那些冰刃彻底毁去,无数道强横的气机在天空相撞,偶尔也有人会被那些气机带走生命。 再后来,那些磅礴的风雪忽然凝结,变成了一颗巨大无比的雪球,从天上落下来。 那颗雪球太大,大到要覆盖整座小城,换句话说,一旦那颗巨大的雪球落到这人间的话,这座城,就会彻底消失,这对他们来说,便是灭世的景象。 无比地可怖,于是更多的人,向着上苍祈祷。 可惜他们的神,不会来救他们。 正当他们绝望不已的时候,有一道儒雅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中,拦下了那些冰刃,拦下了他们以为的惩罚。 这个世上没有神,即便有神,也该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是南域的保护神。 他是南域魔道第一人。 他那儒雅的身影,出现了小城上空,拦下了那颗落下的雪球,让天空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大战,最先对离黄泉出手的不是老剑仙,而是道玄子。 道门先分阴阳,再分天人,无情天宗,有情人宗,而天玄宗就是道门天宗,生杀之事,向来无情。 道玄子一锤定音,将这座小城定为战场。 该死的还没有死,不该死的先死了。 出身道门天宗,又从两族大战中活下来的道玄子,有着一副铁石心肠,他要以这种方式问一问离黄泉,你能救多少人,又要害死多少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念之差,各里而迂。 道玄子此举无疑是要坏了离黄泉的道心啊! …… 红叶秋山,剑气已经浓郁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些剑气已经不似江水奔流,而是犹如冰霜一般,覆盖整座红叶秋山,将锋芒收敛,静如处子。 “怎么就打起来呢?” 陆玄楼的心神不过恍惚了一刹,满山剑气犹如活了过来,肆意奔走,将山中红叶斩得粉碎,落英满地,殷红似血。 陆玄楼花费极大的心力,将满山剑气安抚下来,轻轻咳嗽两声,眉头纠结在一起,拧成一个川字。 没有动静,是最好的动静,而今这么大动静,容不得他不怀疑离黄泉黔驴技穷,要图穷匕见。 可转念一想,陆玄楼就觉着没道理,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离黄泉,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啊?” 这一次,陆玄楼也拿捏不准,离黄泉究竟能不能力挽天倾,如若不能,他这颗大好头颅,就真要被闻溪斩了去。 …… 道玄子远定了战场,为这场大战起了头,接下来就是离黄泉与老剑仙的巅峰一战。 老剑仙缓缓抬头,淡然说道:“我是一纯粹剑修,不怕死,更不怕输,这一场问剑,会很公平。” 老剑仙挥动衣袖,丝丝缕缕的剑气犹如轻风,散入小城的大街小巷,拖起城中百姓,转瞬之间,遁出千百里。 离黄泉轻笑说道:“老剑仙高风亮节,晚辈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两道身影出现在小城上空,一阵连绵的雷声响起,像是春天的春雷,让人忍不住翻身。 然后便是一道烈焰绽放,小城之上,气温瞬间升高,在顷刻之间,城里那些青石板上的积水,都被蒸发,而后有裂痕随即生出。 一杆燃烧着烈焰的大戟,在这里出现,手持大戟的离黄泉,用力一挥。 道玄子站在街道上,看着这一幕,无比复杂。 之前,他已经想过,那怕离黄泉失去了对三教祖庭修士的天然压胜,他的十境也绝非寻常意义的十境。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还是小看了离黄泉。 他此刻显露出来的境界,实在是太可怕了,让道玄子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老剑仙,让道玄子有些失神。 换作一般的十境巨头,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心生退意,可是对于老剑仙来说,离黄泉越是强大,他就越是兴奋。 棋逢对手的问剑,无疑是最痛快的问剑。 离黄泉虽然跻身十境巨头不久,可厚积薄发,境界足够高深,一举一动之间,似乎都能牵动天地,一招一式之间,都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而老剑仙却浑不在意。 因为天地虽热,他却不热,离黄泉的那杆大戟虽然恐怖,但他手中的剑也不差。 一道剑光,自然而然的将一座城池斩开,大戟上燃烧的烈焰,在面对这一道剑光的时候,也是如此。 那道剑光在天空中缓行,仿佛不管是谁都能够躲过去,但离黄泉没能躲过去,他被这道剑光切开了。 身形断开,但又在顷刻之间合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离黄泉甚至还转头看了看那道远去的剑光,然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这已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强一剑。 第五百五十三章 新与老 轰! 一道道巨响传出,那是真正的强者在这里交手,也是这场大战,真正开始凶险的地方。 两个人都清楚,到了这会儿,要是有人分心走神,出现什么纰漏,那么他肯会死的。 这不是什么无趣的话语,而是事实。 老剑仙的剑很强大,尤其是当老剑仙用尽了全力,要倾力出剑的时候,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拦下他的剑。 离黄泉和他交手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几道剑痕。 虽说还未斩开他的衣袍,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在一定的时间之后,老剑仙就能斩开他的衣袍,那么再过一些时候,是不是就能斩开他的身躯。 离黄泉的身躯忽然变得极其高大,他手中的大戟气息也更加恐怖,顷刻之间,大戟朝着老剑仙压去,好似有一片天地,压在老剑仙头顶,而老剑仙,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剑。 一抬头,一道烈焰,从天而降,一片烈焰,仿佛在这里,便突然遮蔽了天空,层层杀机,骤然生起。 老剑仙一抬手,就挥出一剑,浓郁剑气在顷刻间便斩开一条通道,但也是在顷刻间,便要合拢。 老剑仙身形掠过,化作一道流光从这通道处离开。不管那些烈焰是不是能够让他的身躯遭到损伤,但老剑仙从来没有置身于此的打算。 就在老剑仙出现在那道烈焰之后的时候,一杆燃烧的大戟,不期而遇。 这是老剑仙之前便有所打算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张,举剑相迎。 强大的剑光在这里突然生出,让离黄泉都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这位强大的修行者,便笑了起来。 他原本觉得这位老剑仙是纯粹剑修,直来直去,那怕境界高,但别的地方会有所欠缺。 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眼前的这位老剑仙,也颇有心计。 相来也是,千年之前的两族大战,不知有多少惊艳剑修陨落,反而是练剑资质一般的老剑仙步步登高,成了一座天下的剑道第一。 三教修士也好,武夫剑修也罢,想要身前无人,道法不能弱,心术也不能浅薄了。 …………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天光渐晚。 这眼前的夜色,却只黯淡了片刻,便换做了火云,仿佛是极美的晚霞。 只是顷刻间,一道剑光,便将这片火云再度斩开,如同琉璃的剑身,出现在这里,仿佛是天上神仙的兵器。 轰的一声巨响,长剑和那杆大戟再度相撞。 剑气散开,离黄泉的面容,在此刻被剑光映照的十分明亮。 仔细去看的话,其实还能看道离黄泉唇间的血,那一抹红色虽然极淡,但却又真实存在。 燃烧的夜色和那些不肯散去的剑气纠缠到了一起,看着十分诡异。 提着大戟的离黄泉,几乎已经要追上这世间最强的那几人。 但几乎追上,就是没追上。 魏帝陆啓、离黄泉、莫惊春,这波年轻大修士破开桎梏,厚积薄发,跻身十境巨头,境界不可谓不高深,然而老剑仙在十境巨头沉淀了千年,无疑走的更高更远。 不过老剑仙也明白,不说剑斩,他就是想要彻底击败这位年轻十境巨头,也没有那么容易。 贺白鹿、跛脚和尚联手,耗费好大的功夫,薛笑狂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三教祖庭向来自成规矩,十境各有分说,可剑修武夫的十境,都是不灭境。 不灭,顾名思义,就知道十境巨头有多难杀。 所以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问剑。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各自前掠,带起一阵狂风。 老剑仙身形激荡,如风一般,像是一片柳叶,看似随风摇摆,但又是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最前面,剑修的速度极快,尤其是到了十境,更是如此。 一道绚烂的剑光生出,剑气就递到了离黄泉的面门前,这些先去的剑气,撕开了空间,带着极大的威势。 离黄泉神情漠然,只是挥动手里的天衍大戟,气府里的气机狂暴涌出,在短暂时间里便响起数道雷声。 那并不是普通的雷声,而是一道道气机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片刻后,长剑和大戟相交,两道巨力,分别从两人气府中涌出,而后片刻又倒灌到两人手上。 老剑仙开口,对离黄泉说道:“我没见过那陆啓,但老夫觉得,他再强,也就你这般程度。” 在老剑仙眼中,谁都是年轻人,而这千年以来,最强的年轻人无疑就是魏帝陆啓。 数百年的止步不前,这些年轻大修士所积攒的底蕴,其实也很夸张,不见得会弱于他们这些老人一千年的沉淀。 老剑仙说着话,就又斩出一剑。 一道耀眼的剑光随即生出,在刹那之间,近乎狂暴的将之前那些夜空里的烈焰,尽数都碾压和斩碎。 一道剑光,肃清天地,离黄泉看到了那道剑光,也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年轻人年轻,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有些剑,有些拳脚,是年轻的他们递不出来的。 如此强大的一剑,里面蕴含着历史的厚重,那是此剑本身更值得称赞的东西。 在修行一事中,其实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论调,即便是过了千年万年,从来都没变过。 修士中最耀眼的,永远都是老人。 不管他们年轻的时候,多么张扬,多么充满朝气,可到了可以成为这个世界最受人瞩目的那些人的时候,便都成了老人。 大戟上,燃烧的烈焰越来越强烈,离黄泉大戟再挥,一道磅礴气机,在这个时候蓦然生出,迎上那道剑光以及剑光之中的剑意和剑气。 天地之间的烈焰,越发狂躁,将整个夜空都染成红色,但是在顷刻之后,又被剑光斩碎。夜色里,出现无数道剑痕,带着白光,斩开空间,露出里面的黑色。 无数道响声,是让人牙酸的刺啦声,在这里不断响起,让安静的夜空不再安静。 这是两人不知道第几次交手,但威势的确会是最大的一次。 疾风知劲草,老松和新草到底谁更强,还要比了才知道。 片刻之间,那场风便朝着四面八方吹去,与之相碰的,无论是山石还树木,尽数粉碎,山溪断流,高山倒塌,平原上的野草,尽数齐根而断,而还没等它们落到地上,便被这阵风绞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那不是风,而是剑,而是戟。 方圆数百里,在顷刻间,便成为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两人瞬间到了一片平原中央。 第五百五十四章 断戟 看着天上的剑光和烈焰,所有人都很震惊。 中州、北疆、西漠、东荒。在一座座山川中,在一道道河流边,有一双双眼睛越过千万里,将目光落在南域,落在倾力厮杀的两道人影身上。 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白光,这一夜就要过去了。 但是老剑仙和离黄泉,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两人皆是不开口,只是在无声的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夜色突然被人撕开,天光重新出现在人间,但是没有人注意,剑光太盛,大戟烈焰太凶,早已经让他们忘了了天光这回事。 离黄泉宗的衣衫已经破碎,鲜血已经沾染上去,而老剑仙的身躯,也有诸多伤口。 老剑仙看向离黄泉,已经没有之前如渊的血气,现在的离黄泉,更像是一头经历过厮杀的野兽,虽然没有倒下,倒也不再可怕。 鲜血随着衣袍滑落到脚边,滴落在地面,离黄泉喘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老剑仙,面色唏嘘。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纵然惊才绝艳,吃过的盐,走过的路,始终都不及那些身经百战的老人。 ………… 老剑仙再度绽放剑光,一剑斩出,剑气倾泻,如同九天之上的长河,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海在瞬间被斩出万道沟壑,而在云海之下,离黄泉身躯上的袍子已经被剑气撕开。 这位年轻的十境巨头,在老剑仙的剑下,似乎渐渐力不从心了。 刹那之间,万千剑光,洞穿了离黄泉的身躯。 但仅在这一瞬间,老剑仙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他才转身,离黄泉果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下一刻,一杆大戟就要洞穿他的胸膛。 大戟上燃烧的火焰,仿佛不能给人带来热意,反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寒冷,那是死亡的气息。 这杆燃烧的大戟,仿佛蕴含着离黄泉的所有力量,那些恐怖的烈焰,终于将老剑仙团团围住。 这是开战以来,老剑仙陷入的最大危机。 看起来十分突兀,但实际上在战局中,离黄泉为了布下这一局,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 在他们这个境界里,战力相差无几的厮杀中,即便旷日持久,但每一刻都充满着凶险,一旦出现一点差池,等着他们的,自然就是败亡。 而此刻这一击,无疑是这场厮杀中,离黄泉唯一一次能够改变局势走向的机会。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离黄泉那一杆大戟,狠狠当空劈下,暴戾的的气机和杀意,在顷刻之间,都已经笼罩整个天地。 毫无疑问,这一戟若是能够落到老剑仙身上,那么这一场厮杀也将戛然而止。 没有人能够硬抗这一击,那怕是体魄最为强横的妖神,也无法抗下这一击。 而老剑仙此刻被困在那滔天烈焰中,无法脱身,自然也无法躲过这一戟。 天地之间,满是杀意,空间被撕裂,处处的燃烧的痕迹,处处都流荡暴戾的杀气。 离黄泉的身躯在众人的眼中,开始变得无比伟岸,强大的人,总是会让人仰望,而此刻的离黄泉,极有可能击溃剑道第一的老剑仙,自然也是如此。 被困在烈焰中的老剑仙神情依旧平静,但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变得通红,有水汽从肌肤里蒸发,他的身体状况,正在急剧的下滑,片刻之后,已经有些皮肤开始脱落了。 离黄泉不是普通的修士,吗火焰自然不是普通的火焰。 帝火,陆玄楼有一株,离黄泉也有一株。 不过离黄泉城府实在深厚,将那一株帝火附着在大戟上,遮掩了气息,藏掖着威势,以至于在先前的厮杀中,所有人都未曾发现,那是一株帝火,而非大戟的神效。 就在这个时候,透过那一株帝火,老剑仙看到了那杆大戟,那散发着无比炙热气息的大戟,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老剑招呆呆的看着那一杆大戟,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深沉思中。 但很快,老剑仙便挑了挑眉,手中的长剑,迸发剑光,有一剑递出。 朝阳里,有一道剑光,起于烈焰之中,一声剑鸣响彻天地,天空中的流云,瞬间碎裂,好似碎掉的瓷器一样,一片一片的。阳光照在那些碎掉的流云上,映射出了一片片七彩的光。 整个天地,光芒大作。 那一株帝火的凶焰,在这道剑光下,被彻底斩开,随之而来的大戟就撞上那道剑光。 “铛!” 又是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然后天地间便布满了剑光,但烈焰更为浓郁,在片刻之间,便将那些剑光掩盖过去,仿佛要一举取胜。而那些剑光,似乎都要消失不见。 离黄泉看了一眼身前,很快脸色的神情便凝重起来,再过片刻,他的眉头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他手中的天衍戟,戟杆处,出现了一道裂痕。 离黄泉舍弃元屠、阿鼻两剑,以这杆大戟作为武器,可见这杆大戟品秩非凡,坚韧程度自不必多说,可到了如今,居然出现了裂缝,大有断为两截的迹象。 离黄泉的心,微微下沉,剑修杀力,果然是第一啊! ………… 那些烈焰覆盖天空之后,并不持久,很快便被剑光斩开,天地之间的杀机弥漫开来。 这片天空在短暂时间里被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景象,但又在瞬间交汇,最后什么都消失了。 又在顷刻之后,绚烂的剑光升克起来,离黄泉挥舞着大戟,和老剑仙缠斗在一起。 到了如今,离黄泉没能把握住那唯一一次改变局势的机会,颓势已经难掩,落败似乎成了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么,这场巅峰大战,已经到了最后。 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但这并不是说离黄泉彻底没了机会。 两道流光再度相撞,烈焰再度生出。不过这一次,凛冽的剑光,在刹那之间便扑杀而至。 离黄泉厉喝一声,仿佛天地在此刻都为之震动,数百年的修为在这一刻,毫不保留的迸发出来,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强大的气息在蔓延。 三位三教十境巨头和薛笑狂不得不向后退去,这两位强者的对决,破坏力太过惊人,留在近处也很危险。 一声剧烈的响声传来,四野震动,不知道多少次,天衍戟和烛游又一次相撞。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那几次不同,这一次在剧烈的响声之中,还有一道细微的咔嚓声。 大戟上的裂纹不断蔓延,直到那杆大戟彻底断成了两截。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大世已至 噗的一声轻响。 那道剑光来到了离黄泉的身前,然后穿过了他的身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朝着身后倒去。 离黄泉两只手死死握住断掉的大戟,手臂上青劲爆起,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输了。 离黄泉的身躯被剑光洞穿,被带着来到地面,然后那道剑光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截了当的击穿大地,一直深入地下。 他被这道剑光击穿了身躯,而且打入了地底。 剑光不散,却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天地之间,只有那个悬停在半空的老剑仙,大口的喘气声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胸膛大起大伏的老剑仙,死死攥紧那柄长剑,之前的那一剑,耗费甚巨。 “败了?” 许久之后,总算有人开口,只是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离黄泉竟然败了?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离黄泉的无敌之姿,和还刻在薛笑狂得脑海里,但才这么一会儿,他就败了。 离黄泉败了,南域魔道又将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薛笑狂苦涩一笑,面容也灰败起来,百般挣扎,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啊! ………… 大战过后,老剑仙就离开了。追亡逐北,那是三教祖庭要做的事情。 穿过那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小城,来到那一处馄饨摊前,一身儒雅长衫的离黄泉,就坐在桌凳前,神情并不颓唐。 他胸前的伤口里,还有不少剑气在里面游动,他虽然生机未灭,但杀力已不复巅峰。 道玄子看着陆玄楼的身影,这位叱咤风云的十境巨头淡然道:“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败在老剑仙手上。” 在道玄子的推演中,这场大战应该是这样的。 先是老剑仙出剑,逼迫离黄泉跻身十境巨头,失去那一份对三教祖庭的天然压胜,然后一场问剑,两败俱伤,最终由三教祖庭十境巨头来一锤定音,将离黄泉彻底镇压。 “老剑仙剑术极高,我怎么就不能输给他呢?” 离黄泉细细回味那一战,轻笑说道:“我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心服口服。” “也对,是我着相了!” 道玄子摇头苦笑,老剑仙有一千年的大道的底蕴,那怕是对上离黄泉,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你输的心服口服,老剑仙恐怕就赢得不是滋味了。” 道玄子心里盘算着,再给离黄泉半甲子,不,十年五年,离黄泉或许就能后来居上了。 “有人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袍不得开,与之相比,我离黄泉这点生不逢时算什么。” 离黄泉看向道玄子,笑问道“就你一个?” 离黄泉虽然败于老剑仙之手,杀力不复巅峰,但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仅仅一个道玄子,还真不见得能送他上路。 “等贺白鹿、跛脚道人收拾了薛笑狂,就会赶来此处。” 道玄子问道:“大好山河,你离黄泉就真没有什么眷恋?” 离黄泉感慨说道:“倒也不想死。” “那就不死。” 道玄子洒然说道:“你且随我离开南域,不再关心魔道之事,天大地大,都是你的去处。” 离黄泉阅尽三教百万卷书籍,道理、规矩,皆藏于心胸,这样的人,不论多坏,都不是恶人。 再说了,胜过的对手,就会一直胜过,这是三教祖庭的骄傲,也是事实。 离黄泉也好,魏帝陆啓也罢,在三教祖庭身前,还是差了些意思。 就好似现在。 魏帝陆啓万般无奈,舍弃一国即东荒的王霸大业,远走东荒。而南域之战,无论如何波折,都在三教祖庭的预料之中。 离黄泉有些意味,但是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离黄泉悠悠抬头,望向现在街道中央的道玄子,露出一抹笑容,笑道:“要下雨了,不进来躲躲?” 道玄子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随即掐动手指,推演天机,神情一变而再变,最终骇然色变。 ……… 南域伏帝关。 皑皑白骨,森森可见。 魏帝陆啓着一身冠冕龙袍,背负双手,独立关头,呈王霸气象。 魏帝陆啓身后,挺立三道如山峙岳的人影,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妖气、剑气、鬼气。天妖陆吾,剑修慕容修,鬼物灏落王,三位十境巨头。 再往后,就是大魏王候和横断山大妖,而今都已跻身九境。 千年前,两族大战过后,十境之路就断了。 而伏帝关,是始帝陨落之地,也是始帝断道之地。 如今大世已至,断掉的大道前路缓缓连续,那么最得意的,自然就是占据了伏帝关的魏帝陆啓。 魏帝陆啓眼前是一座祭坛,这是一座通天绝地的大阵,也是始帝断道的手段。 千年岁月的消磨,都不曾撼动这座法阵分毫,奈何魏帝陆啓实在惊艳,在他率先跻身十境巨头后,这一座通天绝地的封禁大阵就名不副实。 在离黄泉、莫惊春、慕容秀、天妖陆吾、薛笑狂以及数位三教祖庭的大修士跻身十境巨头后,这一座大阵早就摇摇欲坠,全靠魏帝陆啓维系着。 “即是大争之世,那就且试天下。” 魏帝陆啓话音落下,挥动衣袖,撤走手段。 就见那一座祭坛微微震动,越来越猛烈,最终整个大地都似乎摇晃,好似有什么恐怖存在要从地底翻身而出。 那一座祭坛不堪重负,转瞬就支离破碎,有一道金光喷薄而起,光耀千万里。 那一道金光直冲霄汉,竟是将天幕都撞的粉碎,可见星汉灿烂。 这一刻,无数修士皆有感应,尤其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最为强烈。 中州书院, 一位儒衫书生卧在梅花林中,手捧一卷诗文集,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才意犹未尽的收起诗文集。 “作诗一事,玄楼情高,读书一事,还是我辈读书人有心得。” 天地之间,忽有微风不燥,桃林处处,遍地生浩然,这位儒衫书生自然而然跻身儒圣。 北疆,一座落魄道观。 一位年轻道人小口抿酒,大口吃肉,不亦乐乎,好似这一切与他无甚关系,可偏偏就是他跻身十境巨头。 西漠佛国,一位老僧正在讲经,讲着讲着,有金莲多多,花开天地间,老僧拈花而笑时,已成真佛。 一时之间,无论是九州天下,还是云荒,这等景象层出不穷。 第五百五十六章 狂欢 南域,青秀山战场。 数十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不约而同的听下手来,感受这天地之间最细微玄秒的变化。 “老夫终究是等到这一天了。” 青家大家长怔怔出神,神色复杂变化,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青家大家长年岁极长,与老剑仙都算是同辈中人。 千年前,这位青家大家长不可谓不意气风流,在那场声势浩大的两族大战中,他倾力递拳,一路厮杀至最后,甚至锤杀一位山巅境的远古天妖,那个时候,犹在壮年的青家大家长,只将十境视作囊中之物。 然而,终究是造化弄人,两族大战过后,时间再无前路,任你惊才绝艳,都无望跻身十境。 青家大家长本以为,此生在无可能跻身十境,也曾心灰意冷,志气消磨。 直到几年前,魏帝陆啓横空出世,竟是一步登天,跻身十境巨头,所以才明白,原来十境之路从不曾断绝,只是被人封禁了。 那些心灰意冷的九境巅峰大修士,顿时生出雄心壮志,要将十境一握,而摆在他们眼前的,则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那一道通天绝地的封禁,犹如一道高墙,将武夫修士前路独断。武夫修士想要更高更远,就得打破那道高墙。 魏帝陆啓率先跻身十境巨头,东荒神主莫惊春紧随其后,那一道高墙就已经出现了裂缝,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想要打破桎梏,虽然依旧困难,但总归有两三分可能。 而且如此破境,武夫修士极尽升华,将其上限拔高,其杀力之强,难以想象,不可同日而语。 远一点来说,当初魏帝陆啓率先跻身十境,曾有十位十境巨头联袂远游东荒,这是为什么?因为谁也不知道魏帝陆啓的上限被拔高到何种程度。 近一点来说,离黄泉与薛笑狂皆是刚刚跻身十境巨头,杀力又如何?薛笑狂与两位沉淀千年的三教十境巨头厮杀,纵然不敌,性命却也无虞,而离黄泉就更为恐怖,与老剑仙厮杀一场,不过是稍逊一筹。 老剑仙是何等人物?是九州天下的剑道第一人,是九州天下巅峰修士之一,而九州天下,能被称为巅峰修士的强者,决计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以这种方式破境,虽然上限极高,却也极为凶险。 在魏帝陆啓跻身十境巨头后,其实有不少九境巅峰大修士已经着手破境,成功者却也寥寥无几。 离黄泉、莫惊春,慕容秀、薛笑狂、天妖陆吾。 除此之外,一定还有些九境巅峰大修士、山巅境天妖,偷摸跻身十境巨头,但绝大多数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山巅境天妖,皆是未能如愿跻身十境巨头,而是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就让许多九境巅峰大修士望而却步,转而走向另一条道路。 就是等那一道高墙彻底倾塌,天地之间再无桎梏,那些底蕴足够深厚的九境巅峰大修,可以自然而然地跻身十境巨头。 以这种方式破境,虽然上限不够高,但下限绝对不低。 九州天下、云荒,两座天下,千年以来,从无一人跻身十境巨头,那么两座天下所积累的武运,究竟要恐怖到各种程度? 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一旦跻身十境巨头,便可攫取一分武运,然后顺水行舟,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大道前路一马平川,修行破境顺风顺水,一日千里。 青秀山巅,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青家大家长自然而然的跻身十境巨头,惹来无数人羡慕的目光。 青家一门九轮回,分量不可谓不重,但与一位十境巨头相比,仍旧是差以千里。 与青家大家长的欢喜不同,第五知、牧九州、青衫客则是满腹踌躇。 青家大家长虽然积攒了千年底蕴,可气血早就过了巅峰,想要打破桎梏,拔高上限,实在凶险,只得退而求其次,落了安稳。 但这三人都是两三百岁的年纪,其实是修士中的“年轻人”。 年轻人嘛,自然是心高气傲,不甘弱于他人,自然想着打破桎梏,拔高上限的。 然而,不是谁都是离黄泉,甚至都不是薛笑狂,在两三百岁的年纪就积攒了底蕴的底蕴,足以支撑他们打破那一道桎梏。 “突然有些后悔,不曾随慕容秀一道去往云荒。” 牧九州唏嘘不已,他原本想着,等积攒一些底蕴,就能打破那一道桎梏,顺利跻身十境巨头。 奈何世事不由人,还不等他积攒出足够的底蕴,那一道高墙就已经支离破碎,想要拔高上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来给诸位打个样吧!” 牧九州的底蕴虽然不足以支撑他打破桎梏,却足以让他顺势跻身十境巨头。 第五知和青衫客不再犹豫,亦是顺势破境,跻身十境巨头。 于他们而言,这其实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随着那一道桎梏溃散,必然有一波底蕴不俗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可以轻松跻身十境巨头。 破境越早,攫取的武运就越多,下限越高,前路就越远,倘若慢上一些,等旁人将武运攫取一空,即便破境,恐怕也保不住下限了。 青秀山战场,青家大家长、第九知、牧九州、青衫客,先后破境,那场面实在骇人,就好似十境巨头就是地里的萝卜,根本不值钱。 可其他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功亏一篑的时候,所有人就都醒悟过来。 十境巨头就是十境巨头,不是所有人九境巅峰大修士都能跻身十境巨头。 这的确是一场盛大的宴席,却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享用。 在这场盛大的宴席中,有人狂欢,有人落寞,还有人波澜不惊。 白圩山巅,闻溪还是那一身白色剑裳,不施粉黛,却让天下女子都低了头。 她立在山巅,不曾破境,也不曾招手,就有数百道极为浓郁的武运不请自来。 破境,于闻溪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倘若没有魏帝陆啓在前,那率先打破禁锢的,就该是闻溪了。 此时此刻,只要闻溪愿意破境,这数百道武运就都是她的,可闻溪偏偏安之若素,对其不屑一顾。 所有人都觉得上乘的路,闻溪都觉得下乘,那么所有人觉得下乘的路,闻溪自然是不屑去走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落幕 小城冬雨,突如其来,叫人措手不及。 道玄子立在冬雨中,闭目不言,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衫,身躯纹细不动。他身为十境巨头,比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要更早一些察觉到天地之间的变化。 许久之后,道玄子睁开双眼,迈开步伐,走进馄饨摊,坐了下来,神情略显复杂。 离黄泉,薛笑狂,再算上破境的第九知、青山客,南域就拥有四位十境巨头,此刻凝成一股绳,自然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十境巨头,虽然仅有一线之隔,但其中差距,却犹如一道鸿沟。 就这么说吧,一位十境巨头可以轻松镇压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且是毫无不损。 “离黄泉,是你赢了!” 道玄子自嘲一笑,忍不住连连摇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三教祖庭的失败。 虽然三教祖庭仍然有绝对把握镇压南域的四位十境巨头,就怕得不偿失。 十境巨头不容易杀,那怕是以三杀一,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厮杀。而且,谁也不知道,南域会不会有其他九境巅峰大修士,侥幸跻身十境巨头,那么三教祖庭要出动多少十境巨头呢?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毕竟当初围杀魏帝陆啓,三教祖庭就出动了十位十境巨头。 奈何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千年前,妖族败走云荒,重返九州天下之心从不断绝,时常侵犯界关,让人不得安生。 随着那一道桎梏阎已经彻底消失,积攒了千年的磅礴武运散落人间。 而为了争夺这磅礴的武运,妖族必然将不惜一切代价攻打九州天下,一场声势只会胜过从前的两族大战,已经近在眼前。 如此一来,南域就成了一片沼泽,极有可能将三教祖庭,甚至是整个人族,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道玄子凝眸南望,没由来的想起往事。 当年那一场两族厮杀,与其说人族打赢了妖族,倒不如说,那人孤身一人打垮了整个妖族。 人族崛起不过千年,而妖族自远古强盛至今,底蕴远远超过人族。 道玄子不去看,甚至都不用去想,都知道在这一场狂欢中,跻身十境妖神的山巅境天妖,比跻身十境巨头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只多不少,而且极有可能是多的多。 攻守之势异也。 道玄子仿佛已经看到黑压压的妖族大军犹如潮水一般涌向界关,涌向就九州天下。 与妖族相比,南域魔道就成了苔藓之疾,不值一提。 道玄子问道:“离黄泉,你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一道桎梏,消失的早一些,三教祖庭不会攻伐南域魔道,消失的晚一些,南域魔道必将不复存在。偏偏就是这么个不早不晚的时候,怎么能不让人觉得蹊跷呢? “你是道门十境巨头,最是擅长推演之术,你都算不出来的事情,哪有我要知道的道理?” 离黄泉摇摇头,随即说道:“只要有心人,诸事未必只由天,我不过是偷摸去了一趟云荒,见了魏帝陆啓,与他达成一桩交易。” 离黄泉没说是什么交易,大概是因为不能透露给道玄子这位三教十境巨头。 “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道玄子眉头紧皱,魏帝陆啓先是与东荒妖族为伍,而后远走云荒,他的立场在不在人族,都成了未知数。 “与虎谋皮,总归是好过束手待毙的。” 离黄泉说道:“三教祖庭要将我南域魔道连根拔起,我南域魔道武夫就不能谋求一条活路不成?” 道玄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离黄泉,蓦然有杀心。 离黄泉已是危险人物,与魏帝陆啓为伍,只会让他更加危险。尤其是现在,界关的前面是魏帝陆啓,界关的后面是离黄泉。 离黄泉察觉到道玄子的杀心,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坦然说道:“还请诸位放心,魏帝陆啓与我,怎么说都是人族出身,做不出来助妖杀人的事情来?” 道玄子轻轻点头,道:“我没见过魏帝陆啓,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物,但我信得过你离黄泉。” “自今日起,南域就是离黄泉的,希望你能约束魔道武夫,多行善事,莫行恶事。” 道玄子起身,准备结束这场天下降魔的厮杀,两族大战将起,三教祖庭没有心力放在南域魔道武夫身上了。 “三教祖庭可以为人族筹谋将来,我南域魔道武夫就不能死在界关?” 离黄泉说道:“在我看来,此刻正是问拳的最好时机。” “可以!” 道玄子说道:“那么南域魔道武夫的前事,三教祖庭既往不咎,就当是将功折罪。” “善!” 离黄泉拍案而笑,说道:“也请你放心,我会为魔道立下规矩,虽然不如三教祖庭的规矩周正,但一定会说的过去。倘若有人坏了规矩,不用三教祖庭兴师问罪,我离黄泉就会送他一死。” 道玄子重新坐了下来,与离黄泉说许多事情。许久之后,离黄泉起身目送道玄子离去。 “看来你的书没白读,仅凭嘴上功夫,就让三教祖庭知难而退了。” 道玄子走了,贺白鹿、跛脚和尚自然不会多留,薛笑狂也转危为安。 此刻的薛笑狂,虽然狼狈不堪,却笑得极为畅快。 赢过三教祖庭一场,即便是死了,也该是名传千古。 离黄泉笑道:“不是我读书多,所以道理就大,而是三教祖庭更讲道理,而生死利弊,兴衰存亡是最大的道理。” “也对!” 薛笑狂笑道:“总不能我们在南域死战,让妖族攻破界关,长驱直入,席卷九州天下。” 薛笑狂虽是武夫,满身粗旷气息,可若没有细腻心思,又怎么可能跻身十境巨头呢? 眼前看到的,骗人最深啊! “三教祖庭讲道理,所以好说话,可是有些人就不好说话了。” 离黄泉苦笑摇头,抬眼北望,越过千万里,就见闻溪自白圩山巅起身,挥手打散萦绕在周身的浓郁武运,架起一道剑光,径直南下,落向红叶秋山,摆明了是冲着陆玄楼去的。 这位女子大剑仙,讲不讲道理,怎么讲道理,都由她说了算,只因她是闻溪,眼里没有三教祖庭,自然也没有离黄泉。 “走吧,与这位女子大剑仙说说话。” 离黄泉也往红叶秋山而去,他与魏帝陆啓的交易中,就有这样一条,无论何时,离黄泉都得保陆玄楼不死。 第五百五十九章 问剑之约 道玄子前脚离开那座小城,闻溪就已经知晓前因后果,而第九知等四位新晋十境巨头还被蒙在鼓里,高下立判。 由此可见,闻溪究竟是何等神异人物,无数人将闻溪视为未来的九州天下剑道第一人,甚至是九州天下第一人,也就说的通了。 闻溪御剑南下,众人皆是不明所以,满头雾水。 牧九州试探出声,虽有一问,却也不是很自信,“难道是老剑仙没能打赢离黄泉,三教祖庭要请闻溪出剑?” “闻溪将来的大道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可她毕竟只是九境巅峰大修士,虽然极有可能以九杀十,可倘若那人是离黄泉,她未必能比老剑仙做的很好。” 青家大家长微微摇头,闻溪是独一份的剑修,那位老剑仙就不是凤毛麟角的的剑修呢? “不是离黄泉,那就只能是陆玄楼了。” 牧九州叹气说道,只觉得陆玄楼可怜,竟招惹了闻溪这等人物,那怕他与魏帝陆啓有旧,和陆玄楼也算有一份香火情,此刻也不敢节外生枝。 如今的闻溪还不比老剑仙,斩不得离黄泉,还斩不得他牧九州吗? 且不说骇人听闻的以九杀十,就说方才,萦绕在闻溪周身的浓郁武运,就是他们四位新晋十境巨头加在一起,也略有不如,这也就是说,此刻的闻溪,想在何时何地跻身十境巨头,就能在何时何地跻身十境巨头。 于闻溪而言,以九斩杀都极有可能,以十杀十,或许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所以不是牧九州不念香火情,而是这帮他帮不起。 一道剑光南行,一道长虹北走,在红叶秋山不期而遇。 “闻溪这是冲离黄泉去的?” 牧九州惊呼出声,“三教祖庭就真没能赢过离黄泉?” 与此同时,第九知和青衫客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就各自施展手段,如追星赶月一般,极速南下。 即便离黄泉赢过老剑仙,也胜过三位三教十境巨头,可此刻还能走多少余力? 离黄泉一败,南域魔道将不复存在,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闻溪此时出剑。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牧九州轻笑说道:“若是因为我们一时懈怠,耽搁了三教祖庭谋划,只怕要被兴师问罪啊!” “三教祖庭若是这般不讲道理,那九州天下就是而今的气象了。” 青家大家长轻轻摇头,三教祖庭虽然为九州天下立下许多规矩,但大抵都是好规矩,而三教祖庭最讲规矩,最重道理,所以深入人心。 “不过,该去还是得去。” ………… 红叶秋山,那满山剑气已经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所以剑气极重,将大地压的瓷实,让整座山都下沉数百丈。 而在红叶秋山的天幕处,有两道身影隔空对峙。 “此事与你无关,让开!” 闻溪神色平静,语气淡然,竟是没有将离黄泉这位十境巨头放在眼里。 离黄泉微微摇头,轻笑说道:“我答应过魏帝陆啓,保陆玄楼不死,还请大剑仙给我一分薄面。” 闻溪轻轻点头,随即说道:“那就问剑吧。” 离黄泉苦笑不已,“闻溪大剑仙,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啊!” 闻溪淡然说道:“我不是三教修士,道理不在嘴上,我是剑修,道理全在剑上。” 离黄泉说道:“道理不在嘴上,也不在剑上,而在人心,如此道理,才是道理。” 闻溪摇头说道:“人心的恩怨,哪是道理能说清楚的?” 离黄泉说道:“可是再我看来,你与陆玄楼虽有恩怨,却也不至于你死我活,还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闻溪仍是摇头,说道:“这没什么好谈的。” “我倒是觉得大有说法。” 离黄泉说道:“剑道绝巅是什么?是孤独,是寂寞,是高处无人与我说话。” “你闻溪是天下独一份的剑修,将所有人远远抛在身后,从来都没有对手。” 离黄泉笑道:“我且问你,这样的闻溪能走多远,能登多高?” 闻溪沉默不语,强者真正的孤独,是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是没有足够分量的试剑石,大道不能更高更远。 “如今还有老剑仙在前,你还有去处问剑,可等有一日,你越过老剑仙,身前无人,身后更无人,你该往何处问剑呢?” 离黄泉循循善诱,道:“而今好不容易出了个陆玄楼,紧紧跟在你身后,能与你大道同行,共行共远,共登共高,你却要杀了他,这是什么道理?就为那点男女情事?” “即便说到这里,我就再说些你不爱听的。” 离黄泉轻笑说到:“我辈修士,千年万年,最缺有情人。既然已是阴差阳错,不如将错就错,与陆玄楼皆为道侣,于你而言,其实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看来你是一定要与我问剑了!” 离黄泉哪壶不开提哪壶,让闻溪恼羞成怒。 “我只是建议而已,你若觉得不中听,就当我没说过。” 离黄泉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饶过陆玄楼,至少在甲子光阴中,你能出剑留情。” 陆玄楼二十余载迈入九境,不出几年,便可臻至九境巅峰,一甲子光阴,足以让陆玄楼跻身十境巨头,到了那时,那怕是闻溪倾力递剑,也不见得能斩了陆玄楼。 闻溪冷笑说道:“你说不杀就不杀?” 离黄泉轻笑说道:“有望剑术绝顶、剑道通神的闻溪,目光岂会短浅?我就不信,你就没有想过不杀?” 杀与不杀,不过在一念之间,而在这一念之间,闻溪其实始终都在纠结。那怕是此刻,闻溪提剑而来,杀心、杀意都不重,否则不不会与离黄泉说些废话。 闻溪斟酌许久,才开口说道:“我可以不杀他。” 离黄泉朗笑说道:“闻大剑仙高瞻远瞩,令人佩服。” 闻溪说道:“我还有两事” 离黄泉笑道:“应该的,闻大剑仙但说无妨。” “十年之内,陆玄楼必须跻身九境巅峰,然后与我问剑一场。” 闻溪说道:“这一场问剑,可以不分生死,但我要以剑斩剑,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十境。” “可以!” 离黄泉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以陆玄楼的天资,其实用不了十年,便能跻身九境巅峰,而闻溪愿意多给几年时间,恐怕是因为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 闻溪又说道:“甲子光阴,陆玄楼必须跻身十境巅峰,再与我问剑一场。这是一场生死问剑,唯有一人,可以更高更远。” “好说!” 离黄泉又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赢了,更高更远。输了,多活甲子光阴。无论怎么看,陆玄楼都不算吃亏。 不管陆玄楼是何种想法,这两场问剑,就被两人定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章 剑气玄楼 送走闻溪,离黄泉径直落入红叶秋山。 满山红枫叶,赤燃若朱砂。 这座红叶秋山本是黄泉宗风景最胜之处。 可如今,这座红叶秋山光秃秃的,没有了如燃的红叶,入眼中,一片死寂,满目荒凉,唯有愈来愈浓的剑气,肆无忌惮的流淌着,锋芒时而内敛,时而毕露。 离黄泉拾阶而上,不多时,就至山巅,推开听风小院的的大门,就见到了正在煮茶的陆玄楼。 离黄泉走过去,坐了下来,与陆玄楼说话。 离黄泉笑道:“闻溪来过了。” “知道,这茶本来就是替她准备的!” 陆玄楼轻轻点头,他与闻溪,冥冥之中的那种联系,其实极为强烈,尤其是千里之内,即便陆玄楼修炼了隐藏气息的秘术,也无法阻断那种感应。 “没下毒吧?” 正准备喝茶的离黄泉,突然就来这么一句。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死则死已,这么下作的手段,我用不出来。” 陆玄楼撇嘴说道:“闻溪是什么人物?大剑仙一身剑气无物不可斩,邪祟之气岂能近身?” 离黄泉抿一口茶水,笑道:“想得这么周全,看来不是没有想过下毒,而是觉着下毒无用,所以没有下毒。” 这世间确实有那么几种奇毒,即便是十境巨头沾染,稍有不慎,就要身死道消。 但闻溪却是一个例外。 远古神灵,非人非妖,秉天地意志而生,有大道天然庇护,百毒不侵,诸邪不染。 闻溪虽然舍弃了神灵只位,以人族剑修身份再登大道,但那一份大道庇护依旧存在。 陆玄楼问道:“她走了?” “嗯!” 离黄泉说道:“但她临走之前,留了几句话。” 说着,离黄泉就将那两场问剑的约定告诉陆玄楼。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我这里,竟成了无近忧而有远虑。” 陆玄楼虽然这样说,但眉角露出一抹笑意。 倘若此刻闻溪出剑,别说一个陆玄楼,就是十个、百个,都要被闻溪剑斩而亡。 不过,将来的事就说不准了。 仗剑登高,大道向前,陆玄楼从来不觉得他会输给旁人,即便那人是闻溪。 再说了,那怕将来剑术不如闻溪,他仍有一甲子好活。如此来看,无论怎么算,陆玄楼不会吃亏。 离黄泉笑问道:“甲子岁月后的闻溪,剑术有多高,说不清楚,极有可能是两座天下的第一。” “闻溪是不是第一,与她能不能杀我,这是两码事。” 陆玄楼说道:“虽说这是两场生死问剑,可我从来不以剑修行走,而以武夫身份自居,所以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哪有你这样做事的?” 离黄泉爽笑不已,道:“我竟成了帮凶,与你一起骗了闻溪?” “你我都是魔道武夫,坑蒙拐骗,都该是拿手功夫,而骗过闻溪这等大剑仙人物,只能说,你我道行极深。” 陆玄楼为离黄泉添上一盏热茶,正色说道:“不说我与闻溪了,说说你与父皇吧。” 离黄泉沉默许久,叹然开口,“我见过不少枭雄人物,也自诩为枭雄,可见过你父皇,我只觉得什么枭雄人物都是狗屁,两座天下真正的枭雄,有且仅有魏帝陆啓一人而已。” 陆玄楼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问道:“所以,他为什么要帮你解南域之危呢?” 离黄泉反问道:“我与魏帝陆啓自然没有交情,可你是黄泉魔殿殿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就不能帮我?” 陆玄楼轻轻摇头,道:“我东荒陆氏是皇族,人人皆是枭雄,轻血脉而重天下,所以魏帝陆啓会帮你,绝不是因为我陆玄楼,而是有利可图。” “知子莫如父,知父莫过子。不过这一次,应该是你错看你父皇了。” 离黄泉娓娓而谈,道:“自从你父皇跻身十境巨头,那一道桎梏就并非牢不可破,迟早都要彻底消失,那么今日气象和近在眼前的两族大战就避无可避。迟到早至,总归是要来,此刻就来,能解救你于危难之间,为何不能来?” 陆玄楼问道:“你是想说我父皇想要从两族大战中获利吗?” “三教祖庭有一千年的底蕴,妖族更是有数千年的底蕴,何其恐怖?” 离黄泉笑道:“你父皇是真正枭雄,可想要一人撑天,将两座天下纳入囊中,何其之难?” 陆玄楼思索片刻,问道:“所以,我父皇是想让三教祖庭和妖族先打上一场,各自损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离黄泉笑道:“只能说,我也是这般想法。” 陆玄楼不解问道:“三教祖庭和妖族就能让他得意?” “妖族要攻伐界关,重返九州天下,这事都不需要你父皇撺掇,有怎能不让你父皇得如意盘算啪啪响呢?” 这一战,三教祖庭或许不想打,但妖族一定会打。 离黄泉说道:“三教祖庭和云荒妖族都是庞然大物,与之相比,无论是东荒大魏,还是云荒伏帝关,都是弱小的蝼蚁。” 自始自终,大魏真正恐怖的,有且仅魏帝陆啓一人,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可以搅动风云,翻天覆地就很难。 或许在三教祖庭和云荒妖族看来,先击败对方,再回过头来,收拾你魏帝陆啓,则是很容易的事情。 “就怕蚂蚁噬象啊!” 魏帝陆啓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行事犹如天马行空,不可琢磨。而他既然有此作为,必然有所谋划,谁也不敢保证,魏帝陆啓不能将三教祖庭和云荒妖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离黄泉与陆玄楼极有默契,不在多说此事。 “这是在做什么?” 离黄泉指了指满目荒凉的红叶秋山,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厚重剑气。 陆玄楼轻轻一笑,一黑一红两道剑光掠出窍穴,元屠、阿鼻两剑扶摇而上,在天幕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剑痕,最终回转在陆玄楼身边,滴溜溜的旋转。 “我以本命飞剑出剑,仍是出剑速度不够快。” 陆玄楼收起将柄本命飞剑,缓缓起身,竟是在一瞬将,将那满山遍野的剑气牵引至周身。 一山剑气,凝聚一处,更为浓郁、厚重,犹如一面屏障,牢不可破。 离黄泉估摸着,他要使出三成气力,才能击碎这一面剑气屏障,而他的三成气力,足以轻易镇压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最让人细思极恐的,还是陆玄楼此刻不过是轮回境剑仙,等他跻身大剑仙,滋养百倍剑气,那么其剑气之盛,离黄泉就得使出八九成气力,乃至于所有气力。 “而我出剑,其实可以很快。” 陆玄楼话音落下,有一道细如丝线的剑气破空而出,眨眼之间,就从离黄泉耳边掠过,划出红叶秋山时,无声无息的将红叶秋山切开,并且不见丝毫端倪,就好似陆玄楼没有出剑一样。 “以九杀十,剑气玄楼!” 见过这一幕,离黄泉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剑修凝剑气,气随剑走,助长剑势,往往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成效,故而剑修杀力第一。 自古以来,剑修皆是以剑为先,剑术、剑意、剑气、剑势为次,而陆玄楼竟是本末倒置,放着两柄杀力惊天的本命飞剑不用,一心一意凝炼剑气。 这就好比一位纯粹剑修明明练剑资质极好,却偏偏要去做那养剑剑修。 纵然都是剑修,一个上乘,一个下乘,那么将来的大道成就也是云泥之别。 自古以来,九州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大剑仙,几乎都是纯粹剑修,偶尔出现一两位养剑大剑仙,在一众大剑仙中,也都是不起眼的存在。 不过此刻,离黄泉却不得不说,陆玄楼的剑气修行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那满山剑气经过陆玄楼的打磨,锋芒内敛,显得尤为厚重。 那满山剑气凝聚在陆玄楼身边,犹如一面牢不可破屏障,几乎让陆玄楼立于不败之地。 当陆玄楼随手点出的时候,便有一缕缕剑气,或粗壮,或纤细,凝聚如实,犹如真正飞剑,其杀力也极为不俗,不见得弱于陆玄楼的两柄本命飞剑,着实让人觉着匪夷所思。 然而,陆玄楼的剑气修行时间极短,虽然凝炼出满山剑气,却也来不及好好打磨,并不能随心所欲的驾驭这满山剑气。 离黄泉来了兴致,笑道:“再出一剑,我来瞧瞧。” 陆玄楼却是笑着摇头,打磨剑气,就好似蕴养本命飞剑。 “剑气长,所死路遥日久。以剑气作飞剑,我此想,时日也不多,方才那一缕剑气,已是我的的所有功夫。” 陆玄楼说道:“有那一剑在前,这满山剑气看着恐怖,实则是狐假虎威。” 离黄泉轻轻点头,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如若满山剑气尽是如此,那陆玄楼就不是剑道大宗师,而是半个十境大剑仙了。 “如今你有大把光阴,慢慢来吧。” 三教祖庭与南域魔道化干戈为玉帛,魔道武夫尽皆豁免,此前种种过往,三教祖庭皆是既往不咎,可以在九州天下光明正大的行走。 而今,陆玄楼是黄泉魔殿殿主,自然也不例外。 “给你时间,你将高不可三啊!”离黄泉感慨而笑。 十年,凝炼出千百缕剑气,闻溪就杀不得陆玄楼。甲子岁月,将满山剑气尽打磨至此,两座天下将来的剑道第一,就真不一定是闻溪了。 接下来,两人就在听风台上高谈阔论。 自古以来,都是拳脚不分家的说法,其实武夫剑修也算一家。 离黄泉是武夫,可一位十境巨头提起剑,剑气之盛,杀力之高,也远远胜过一位九境巅峰大剑仙。 一直以来,陆玄楼都没有师承,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凭一步一剑,步步厮杀,这也就导致,陆玄楼杀力虽高,剑道感悟却也寥寥无几。 离黄泉一番言辞,无疑是在帮陆玄楼查漏补缺,让陆玄楼的底蕴更加深厚。 就这样,离黄泉在讲,陆玄楼在听。 听到精彩之处,陆玄楼便要频频点头,倘若有疑惑之处,陆玄楼就记在心里,想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可以细细琢磨。 至于为什么不请教离黄泉,这里面就有说法了。 别人讲出来的道理,自己悟出来的道理,虽说是一样的道理,可其中的差别其实极大。 ………… 许久之后,离黄泉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吸笑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如此想来,我岂不成了你半个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天大的便宜岂能让你占了去?” 陆玄楼笑道:“不过我还是可以吃点小亏,让你代师收徒,喊你一句师兄?” 离黄泉笑道:“可惜,我没有师承,不能代师收徒。” “正好,我也没有师承。” 陆玄楼笑道:“不过想来你我千百年后,都有徒子徒孙,千千万万。” “没有你陆玄楼作开山大弟子,纵然有千千万万的徒子徒孙,我仍是觉得颜面无光啊。” 离黄泉笑道:“不过将活说回来,青原是我弟子,你是青原姐夫,细算起来,我仍就是你长辈啊!” 陆玄楼只说,我辈修士,大道自由,不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离黄泉笑问道:“而今天下之大,随你可去,就没想着将青芜接回来,阖家欢聚?” 陆玄楼反问道:“将根就在南域,你是怕我跑了不成?怕死跑回东荒,还是怕我跑去云荒?” “魔殿好不容易有了一根撑天柱,黄泉三巨头难得名副其实,我怎么就不能嘘寒问暖呢?” 离黄泉正色说道:“你这样的人物,真要跑到别处去,我不后悔谁后悔?” 说起青芜,陆玄楼目光也柔和起来。 “青芜是个温婉漂亮的女子,见不惯南域尔虞我诈的风气,所以再等等吧。” 陆玄楼说道:“虽然不能将青芜接回南域,但我也该去看看她。不过不是现在,要等我养养伤,不能让青芜担心。当然了,一定得带着青原,这样青芜才会更开心。” 就在这时,有两道长虹自天边而来,落入红叶秋山,正是第九知和青衫客。 “闻溪呢?”第九知杀气腾腾问道。 离黄泉回答说道:“走了。” “走了?她不是来杀你的?” 第九知皱眉问道,闻溪御剑南下,让她好一阵担心。 离黄泉摇头说道:“我又不曾得罪她,是陆玄楼于她有旧怨,她要杀,也是杀陆玄杀我作甚?” “那就好!” 第九知如释重负,陆玄楼却不乐意,说道:“第九城主,什么叫那就好,难道我陆某人就活该被剑斩?” 第九知冷笑说道:“你不去招惹闻溪,她岂会出剑杀你?” “我是招惹她了,但……” 陆玄楼话未出口,就被第九知怼了回去。 “但你坏了人家清白,你不该死谁该死?” 陆玄楼正要辩驳,却被青衫客拉住衣衫,拖出了听风小院。 “二楼主,那娘们是怎么回事?老子没得罪过她吧?” “哪里是没有得罪过?你是将她得罪死了。” 青衫客笑道:“第九知和春娘娘,两女争夫,势如水火,在南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你竟然许诺八抬大轿,抬春娘娘入黄泉宗,你与第九知好歹是自家人,这般让她难堪,第九知没有动手打死你,已经很念情分了,你就知足吧。” “八抬大轿是正妻,春娘娘如此入门,那第九城主岂不是成了小的?如此想来,确实是我欠了考虑,怪不得第九城主火气大。” 陆玄楼将青衫客拉到僻静处,“来来来,与我好好说说,离黄泉的这一段风流韵事。” 第五百六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白圩山外,大魏军帐中,魏皇陆玄成满面春风。 这一场大战,大魏铁骑奋勇争先,死伤极为惨重,三千铁骑仅仅剩下八百余骑。 此一战,尤其是在三灾、涅盘两境厮杀中,大魏铁骑高居第一,所以三教祖庭在论功行赏时,给予了大魏一笔极为厚重的底蕴,足以让陆玄成重新组建一支五千人的大魏铁骑。 六宗地脉被毁,魏帝陆啓归还气运,东荒武道铮铮日上,最不缺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跻身三灾、涅盘两境的武夫修士。 最让陆玄成高兴的,还是在这笔底蕴中,有几件极为贵重的天材地宝,甚至可以让大魏王朝培养出一两位轮回境武夫。 这一场大战结束后,三教祖庭已经率领九州天下修士南下,防备妖族红伐界关。 在临行前,曾有三教大修士见过陆玄成,请陆玄成率大魏铁骑南下界关。 三教祖庭向来厚道,在界关与妖族厮杀,能得到的好处,远比南域要多,不过陆玄成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拒绝。 三教祖庭许诺极大的好处,请大魏铁骑南下,自然是一番心思的。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毫不夸张的说,在如今的九州天下,唯有大魏铁骑才有这份气势。 有人不惧死,壮大胆气,才会有很多的很向死而生,所以大魏铁骑南下界关,两族大战一起,大魏铁骑必然先死。 陆玄成虽然得了一笔极为厚重的底蕴,但想要重新建立这样一支大魏铁骑,仍旧要耗费极长的时间,而新军没有练成之前,这八百铁骑就是陆玄成最后的依仗,他怎么可能让这八百铁骑尽数死于界关呢? 而且,陆玄成隐隐察觉到,这一场两族大战,似乎有魏帝陆啓的身影,那他就没有理由参与这一场大战。 趁着两族大战将起,三教祖庭无暇注视东荒,倒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就在陆玄成命令大魏铁骑收拾行囊,准备返回东荒的时候,有人不请自来。 大魏军帐中,陆玄成屏退左右,与来人说话。 “他乡遇故知。” 陆玄成举止随意,少了帝王气势,笑道:“浮屠将军,剑门关一别,你我也有两三年不见了。” 浮屠笑而不语,盯着陆玄成,肆无忌惮的处处打量,没有多少敬意。 在魏帝陆啓远走云荒的这两三年中,陆玄成力挽狂澜,保大魏国祚不灭,不可谓不惊艳。然而,在浮屠这波大魏王侯眼中,大魏的帝王从来都只有魏帝陆啓一人而已。 浮屠对陆玄楼言听计从,是因为陆玄楼是魏帝陆啓嘱意之人,其次是因为他将陆玄楼视为朋友。 浮屠道出来意,说道:“听说陛下要返回东荒,蜀王殿下让我特来送行。” “那就是玄楼有事要说了。” 陆玄成知道,他与陆玄楼的兄弟情分早就荡然无存,陆玄楼让浮屠来见他,多半是有大魏国事要说。 浮屠说道:“蜀王殿下说,陛下独自支撑大魏,鞠躬尽瘁,辛苦至极。” “我是大魏帝王,为国事尽心,怎能说辛苦二字?” 陆玄成摇头说道,虽说东荒圣地虎视在外,三教祖庭掣肘于内,让他焦头烂额,可他从来都不觉这是辛苦事儿。 “蜀王殿下还说,他身在南域,鞭长莫及,有些事情帮不上忙,心里过意不去。” 浮屠说着,摸出一枚方寸物,递给陆玄成说道:“蜀王殿下能帮到陛下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陆玄成接过方寸物,略微查探,顿时怔住,随即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陆玄楼借着这一场大战,从南域攫取的诸多底蕴,都在那一件方寸物中,远远超过三教祖庭给予陆玄成的那笔底蕴,除此之外,还有三千天兵、灵兵不计数。 有了这些,陆玄成就可以轻易组建一支数以万计的大魏铁骑,在疆场之上,九境巅峰修士以下,皆可杀,那么大魏王朝便一改颓势,重振雄风。 如此厚礼,怎么让陆玄成不欢喜呢? “东西已经送到,我就不耽误陛下行程了。” 浮屠起身后告辞,陆玄成挽留说道:“浮屠将军,不打算随我回东荒吗?” 自从大魏王侯随魏帝陆啓远走东荒,大魏强者脚面无力,陆玄成无人可用,才处处捉襟见肘。 而浮屠,如今已是轮回境武夫,曾经又是大魏王侯,远比那些个外来的大魏供奉可靠,陆玄成自然想将他留在身边。 “到了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至于是什么时候,那就不得而知了。” 浮屠离开后,陆玄楼就率领剩下的八百大魏铁骑返回东荒。 ………… 红叶秋山,依旧是满山剑气。 “我这位兄长,心气与我一般高啊!” 陆玄楼轻笑出声,陆玄成拉拢强者,组建新军,要说没有和东荒圣地、三教祖庭在东荒一决雌雄,他是万万不信的。 浮屠摇头说道:“就怕他是自不量力啊!” 休说三教祖庭,单单是一个莫惊春,都是陆玄成和他的大魏王朝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那也不尽然,事在人为,我倒是极为看好我那位兄长。” 陆玄楼笑道:“在天倾的时候,维系大魏山河,不失寸土,他有这样的本事,怎么就不能和三教祖庭争一争?我讨厌陆玄成的凶狠与无情,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鱼死网破的决绝,是一笔让三教祖庭投鼠忌器的本钱。” “他有本钱,我有底蕴,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这不是很好吗?” “那你也不该将所有底蕴都给他啊!” 浮屠摇头说道,陆玄楼的那一身不算轻的道伤,修补起来,也需要一笔极大的底蕴,而现在的南域,几乎被陆玄楼搜刮干净,可谓是一穷二白,哪有底蕴让陆玄楼修补道伤? “车到山前岂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玄楼说道:“只要不倾力出手,我仍旧可以将那一身道伤压制,慢慢积攒底蕴,等到将来,一劳永逸,彻底修补道伤。” 浮屠撇嘴说道:“要死也是你死,还你想怎样就这样!” 第五百六十七章 舍利子 南域。 大战过后不久,离黄泉召集南域魔道武夫,主持一场魔道会议。 黄泉宗,一座大殿中,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无一人缺席,有些实力的九境武夫,有点名气的魔道名宿,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 以前,离黄泉执南域魔道牛耳,有人不以为然,而今离黄泉跻身十境巨头,是一座天下的魔道第一人,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离黄泉有请,谁敢不来? 等了许久,离黄泉依旧不曾现身,薛笑狂、第九知、青衫客,三位十境巨头也不见踪迹。 这些个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魔道武夫也不敢埋怨,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小声说话。 而其中最备受嘱目的,一定是陆玄楼。 当初,陆玄楼继任魔殿殿主,其实有不少人嗤之以鼻,一位年轻剑修,杀力再强,能强的过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所有人都只当离黄泉老眼昏花,陆玄楼不自量力,都等着看离黄泉和陆玄楼的笑话。 然而,这一场大战过后,谁还有这种想法,谁还敢有这种想法? 在这一场大战中,除了三教大修士,唯有陆玄楼斩杀了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而且被斩的,还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大剑仙。 如此杀力,已经是让所有人惊为天人,肃然起敬。 而在这场大战中,离黄泉、第九知先后跻身十境巨头,更显示出黄泉宗宗超然地位,而这位年轻剑修是魔殿殿主,是黄泉三巨头之一,与离黄泉、第九知并驾齐驱。 这位年轻剑修分量之重,九境巅峰大修士见了,也要低头,谁还敢不将这位年轻剑修不当一回事儿? 瞧人且看离黄泉,生子当如陆玄楼。 离黄泉与陆玄楼,不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佳话,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总归是少不了的。 ……… 而今的南域魔道,四位十境巨头之下,陆玄楼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所以他的身边就围绕许多人,献着殷勤。 “陆殿主,安好?” 两域山主,是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叟,看着就觉得可亲,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谁会想到他竟是一位魔道大修士? 两域山向来与黄泉宗交好,他最方便与陆玄楼搭话。 曾经的两域山有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势力之盛,仅次于黄泉宗、买卖楼,与西妖林、合欢宗平分秋色,在南域,任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那怕是有一位山主被三教大修士镇杀,两域山声势不如从前,但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仍旧可以支撑两域山屹立不倒。 不过,两域山比邻西漠,与佛门修士有不少争执,失去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两域山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一身道伤,一言难尽啊!” “毕竟是大剑仙,不好杀啊!” 两域山主点头说道,斩杀一位大剑仙,竟然毫发无损,那才是稀奇古怪,落下自身道伤,才是合情合理嘛! “陆殿主为我南域魔道出剑,剑斩大剑仙,壮我魔道声势,这才落下一身道伤,老夫岂能视而不见?” 两域山主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封的严严实实。 “此乃佛门舍利子,蕴含佛门佛法,滋养神魂,修补道伤,最有奇效,还请陆殿主笑纳。” 舍利子是佛门至圣之物。一百个得道高僧才有可能结出一枚舍利子,往往都要被佛门供奉起来,那怕流落在外,也要被佛门追回。 两域山竟然藏有佛门舍利子,着实让陆玄楼一番诧异。 “怎么得来的?” 陆玄楼顿时来了兴趣,倘若有四五颗舍利子,他那一身道伤,就能修复七七八八,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两域山比邻西漠佛土,周遭有许多寺庙,大大小小,不下三千之数,千百年来,香火不绝,总归有得道高僧烧出舍利子。” 两域山主说道:“秃头和尚也是人,怎会没有私心?舍利子是佛门重宝,可镇压佛门气运,所以有些和尚利欲熏心,烧出舍利子后,不交给大雷音寺,而是偷偷供奉在自家寺庙,这等好东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佛门舍利子,你也敢偷?” 陆玄楼顿时明悟,难怪两域山和西漠佛土的那些寺庙,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阵,闹得鸡飞狗跳,然后潦草收场。 “魔道武夫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 两域山主理直气壮说道:“这舍利子落到我两域山,就是我两域山的,我送给陆殿主,它就是陆殿主你的。” 这舍利子着实是个烫手山芋,两域山主此举,不是祸水东引,也是要拉他下水,而陆玄楼被一身道伤困扰,这舍利子就是他无法拒绝之物。 陆玄楼胆子不算小,但佛宗也决计不好招惹。“此事,大雷音寺不知道吧?” 两域山主得意说道:“在西漠,私藏舍利子是重罪,我不说,那些老秃驴就得谢谢我,哪里敢提一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此物我就收下了。” 陆玄楼说道:“在南域,我魔殿可与两域山共进退,出了南域,我魔殿就不多管闲事了。” “该有之理。” 两域山主笑道:“我等魔道武夫,算的上臭名昭着,出了南域,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倘若无甚大事,谁愿意跑出去,受了那一份窝囊气?” 陆玄楼笑了笑,没有说话,而两域山主则是意犹未尽,替陆玄楼出谋划策。 “这舍利子虽能修补道伤,可一物之用,难免不尽人意。” 两域山主说道:“老夫听闻,鬼域有一门镇宗秘法,修魂养魄之效,不在舍利之下,如若两物并用,或能一举修补殿主的道伤。” “既是镇宗秘术,本座岂能夺人所爱,强人所难呢?” 陆玄楼摇摇头,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呐。 “瞧你这话说的,莫不是将刑魑那厮当成了外人?” 两域山主说道:“殿主为南域出剑,落下一身道伤,老夫出一份力,难道刑魑就不该出一份力?” 陆玄楼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啊,“那我稍后,与刑魑鬼帝聊一聊此事。” “陆殿主尽管去聊,那厮若是不识抬举,我随你走一趟鬼域就是了。” 两域山主说道:“这些年,因为离宗主大度,其实已经有许多人忘乎所以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三件事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四位十境巨头联袂而来。 “我等见过离宗主、第九城主。” “我等见过大楼主、二楼主。” 众人纷纷起身执礼,态度毕恭毕敬,即便是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南域一直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不说离黄泉与薛笑狂,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就说第九知和青衫客,跻身十境巨头之后,与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已是天壤之别。 离黄泉先是落座,而后摆手说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薛笑狂、第九知、青衫客,三位十境巨头当仁不让,坐了前三把交椅,实至名归,众人皆无贰话。 “陆殿主,您请。” 这第四把座椅,非陆玄楼莫属。 虽然陆玄楼不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可他单枪匹马就斩了一位大剑仙,这是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 况且,如今的黄泉魔殿已是今非昔日,不仅有离黄泉第九知罩着,还有春娘娘、不死道人,这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一位最有可能跻身十境巨头的年轻剑修,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这要是搁在以前,魔殿之强,可与买卖楼平分秋色,仅在黄泉宗之下。 看到这里,众人不免有些唏嘘。 先是西妖林覆灭,两位天妖战死,合欢宗山门破碎,欢喜山一脉修士死绝,春娘娘一脉转投黄泉魔殿,此消彼长,黄泉宗声势大涨。 然后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天下降魔中,天邪宗主和尸神山骷髅帝尸被三教大修士镇杀,这两大霸主级势力也是名存实亡。 本来还有些声势的两域山,也死了一位山主,落魄时候,竟然向着陆玄楼卑躬屈膝,都不如魔天宗、无极魔宗和鬼域。 唯一有资格与黄泉宗争一争的买卖楼,不提也罢。 离黄泉与薛笑狂把酒言欢,谈笑晏晏,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曾经的南域,虽有离黄泉一枝独秀,却也有百花齐放的景象,而今的南域,似乎真成了离黄泉的一言堂。 陆玄楼落座后,几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相互推诿一番,就各自坐了下来。 一个人的座位前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分量,不过此刻,似乎所有人都成了离黄泉的麾下走狗,不提也罢。 之后,就是春娘娘、秦广王、楚江王、宋城王、不死道人,五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因为离黄泉和陆玄楼在前,他们坐在那里都一样,倒也不需要和旁人争一争位置前后。 再往后,就是那些极有可能在短时间跻身九境巅峰的轮回境修士,尤其是九幽城傅筠、黄泉宗卞城王这样杀力惊人的剑修。 最后就是那些南域九境修士,数量不小,皆有座位,但顺序先后,已是无关紧要。 浮屠特意挑了一个座位,与陈凶挨在一起。 他横竖看陈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怀好意说道:“听说师弟拳脚有成,找个时间,你我切磋切磋?” 在这一场厮杀中,若不是有陆玄楼剑斩大剑仙,那么年轻修士中,浮屠和陈凶的变现,绝对称得上惊艳绝伦。 一个先后两次问拳不死道人那种层次的九境巅峰大修士,皆是全身而退;一个在九境武夫修士的混乱厮杀中,战功居高不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师兄弟两人,简直就是为了战场与厮杀而生。 ………… “经此一场大战,诸位可有想法,不妨说与本座听听?” 离黄泉轻言轻语,却也不似当初,少了一分柔和,多出三分霸道。 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心有戚戚然。 这一场大战,十大霸主级势力都死伤惨重,何况那些小门小户?好不容易积攒的底蕴,都在这一场大战中消耗一空,不知何时,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离等了许久,依旧无人说话,离黄泉笑道:“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说话,那我来说。” 离黄泉起身,直了直身体,收敛笑容,显得威严而霸道。 “我早就告诉诸位,天下之大,处处都有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诸位总觉得南域是法外之地、混乱之地,三教祖庭的手伸不到南域来,可结果呢?” 离黄泉冷笑说道:“三将祖庭不过是小试牛刀,就将我南域魔道打得七零八碎,死的死,伤的伤,哀嚎遍野,山河陆沉。诸位这会倒是一字千金,不肯言语,让我来收拾烂摊子,难道这是我离黄泉欠你们的?” “离宗主严重了,南域有您,这天,它就塌不下来。” 魔天宗主讪讪而笑,离黄泉的那番话,当初就属他说得最多。 “你当我离黄泉是神仙,真有资格与三教祖庭扳手腕?” 离黄泉冷冷说道:“倘若不是天地大变,云荒妖族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攻伐界关,你以为三教祖庭就这般好说话?那么敢问魔天宗主,今日之难可解,将来之患何解?” 魔天宗主苦笑不已,离黄泉如此说话,他还不懂事,那就是取死之道。 “自今日起,魔天宗上下,愿以离宗主马首是瞻,还请离宗主顾念往日情分,为我等排忧解难。” 魔天宗主率先变态,无极魔宗、两域山、鬼域岂敢落后无人?纷纷表示任凭离黄泉驱使。 “好!” 离黄泉也不惺惺作态,开门见山说到:“魔亦有道,道之所在,无非规矩,那我离黄泉就替魔道立下规矩。” “我等是魔道武夫,厮杀不可以不随心,但山上修士厮杀,不得残害山下百姓。” 离黄泉说话之时,看向陆玄楼,说道:“东荒大魏,律法不如天,想来陆殿主感触颇深,那么就请陆殿主受累一二,为我南域魔道修一部魔道律令。而这部魔道律令,不必如大魏铁律一般,没有情法可讲,也不用似三教道理那般,将黑白分的清楚,只需有规矩可依,有道理可讲就好。” 陆玄楼轻轻点头,道:“所谓律令,与非就是约束恶心,设下道德底线。不过我等是魔道雨幕,道德不用高尚,但低到什么程度,这就需要好好琢磨一番,还请宗主多给我一些时间,我给一部三教祖庭挑不到大瑕疵的魔道律令。” “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离黄泉与陆玄楼一问一答,就是一锤定音,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两人是有备而来,谁敢多嘴一句? “那就再来说第二件事。” 离黄泉说道:“我已许诺三教祖庭,儒释道三教皆可入南域传道,此后二十年,诸位不得从中作梗,二十年后,诸位放手施为,大展神通,与三教祖庭争道。” “离宗主,此事万万不可啊!” 顿时,有不少人心急如焚,就他们这种臭鱼烂虾,与三教祖庭争道,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啊! “此事,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多言。” 离黄泉说道:“魔道魔道,终究是道非魔,既然是道,就不怕无人追随,怎么就不能与三教祖庭争锋相对?” 不给其他人置喙的机会,离黄泉就说起了第三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第五百六十五章 得人心处,得道之所 “在界关那边,有诗词锦绣的书生,有高冠博带的道士,有拈花而笑的佛陀。有那剑修,出剑最是痛快,有那武夫,双拳锤杀无数妖族。在界关那边,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我等魔道武夫,这太不像话了。” 离黄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有感慨,有唏嘘,更多是失望。 三教祖庭之所以对着南域魔道穷追猛打,不仅仅是因为南域魔道武夫行事歹毒,道德败坏。 那一座界关矗立一千年,引来无数人族修士前赴后继,痛快出拳,痛快出剑,死于边野,埋骨他乡。 而南域离那一座界关最近,却极少有人前往那一座界关,与妖族厮杀,为九州天下,为人族,尽绵薄之力,这才是南域魔道武夫真正被人诟病的地方。 三教修士也好,剑修武夫也罢,先是人族,然后才有百家之分。而南域魔道武夫也是人族,并且离那一座界关最近,怎么能没有人死在界关呢? 离黄泉先是抬头南望,而后目光灼灼,扫过满殿魔道武夫,一股战意油然而生。 “诸位,可愿随我走一趟界关,与妖族痛快厮杀一场?” 一时之间,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凝滞起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那些魔道枭雄目光对视,面面相觑,面容苦涩。 南域魔道,就那么一点微薄底蕴,在那一场天下降魔的厮杀中,已经消耗了大半,谁还有底气跟着离黄泉走一趟界关呢? 妖族,那是比三教祖庭更加恐怖、强横的存在。 都说魔道武夫见利而忘义,可见死而避身求生,才是魔道武夫的本性。 就在这时,薛笑狂起身呼应离黄泉。 “要想堂堂正正的活,就得做堂堂正正的事,你想挺起胸膛做人,就得先让他人看的你的脊梁。” 薛笑狂摇头说道:“我魔道武夫不该是蝇营狗苟的鼠辈,人人喊打。那就走一趟界关,与妖族厮杀一场,教世人知道,我魔道武夫也有风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教修士、剑修武夫能做的事情,我魔道武夫也要做,而且要做的更好。” 第九知,这位女子十境巨头最为霸道,巾帼不让须眉,让人刮目相看。 青衫客笑道:“诸位都有一肚子坏水,一身歹毒手段,也都别藏着掖着,尽数拿出来,尽管用在妖族身上,不怕三教祖庭说三道四。” 四位十境巨头都已变明态度,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都不敢吱声,其他人哪里敢有二话? “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我就当诸位默许此事。” 南域魔道臭名昭着,此非一日之事,于人心处根深蒂固。 离黄泉想要重开魔道,不仅要为魔道立下规矩,肃正风气,还得让所有人知晓,此魔道非彼魔道。 而这一场近在眼前的两族大战中,魔道武夫视死如归,舍命厮杀,无疑是最好的方式,可以让三教祖庭、乃至于整个九州天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认可魔道武夫。 得人心处,即是魔道之所。 在界关那边,魔道武夫出力几何、杀妖多寡,关乎魔道武夫在九州天下立足之地大小,所以离黄泉尤为重视,行事也尽显霸道。 一座宗门,无论大小,都只能留下三五十修士守护山门,其余修士尽数赶赴界关,而在这一场两族大战前后,整个南域、南域修士之间,都要禁止厮杀。 在此期间,敢有阴奉阳违者,先杀其人,再灭其宗,断其香火,绝其传承,律法如天,不赦不恕。 ………… 红叶秋山。 陆玄楼召来魔殿强者,一边煮茶,一边说事。 春娘娘、不死道人,这是魔殿的两根定海神针。 浮屠,是魔殿毫无疑问的中流砥柱。在九境巅峰以下修中,不算陆玄楼这个妖孽,浮屠称声无敌,也不算过分。 景淼,魔佛悲苦,这算是魔殿的后起之秀,虽然境界一般,但杀力还算说得过去,胜在未来可期。 除此之外,还有数位随春娘娘转投魔殿的合欢宗九境武夫,杀力参差不齐,陆玄楼虽然见过,却也记不得姓名。 而今的魔殿兵强马壮,早以不似当初,且是蒸蒸日上,大有盼头。 “此番界关之行,虽有黄泉宗、买卖楼挑头,但各宗修士如何杀妖,却是各行其事。” 陆玄楼为众人添茶,随即说道:“本座要凝炼剑气,修一部魔道律令,也有一些私事,恐怕要耽搁许多功夫,不能随诸位一同前往界关,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交待诸位一二。” “界关厮杀一起,魔殿诸事,皆由浮屠决断,魔殿修士,无论强者,悉数听从调遣。” 浮屠是大魏王侯,在疆场纵横捭阖的本事,远远胜过与人捉对厮杀的本事。 战事,即是兵家之事。这种事,陆玄楼不敢指望春娘娘,还得是浮屠,才能让他放心。 “与黄泉宗、九幽城相比,我魔殿没有十境巨头坐镇,远不能及。不过没关系,相信用不了多久,本座就能跻身大剑仙,以九斩十,不见得会输给离黄泉和第九知。” 陆玄楼说道:“有春娘娘与不死道人,我魔殿也不缺九境巅峰大修士,但九境武夫的数量,就差强人意了。” 说到这里,陆玄楼就有些郁闷。 他有三位剑侍、九位武侍,都莫名其妙的死在先前的那一场厮杀中,连寒江钓叟都没能幸免于难,反而是春娘娘一脉的九境武夫,死伤屈指可数。 “天邪殿主、帝尸骷髅被三教大修士镇杀,偌大的一座山门,群龙无首,人心思动。” 陆玄楼说道:“威逼也好,利诱也行,总之,你们想个办法拉拢一些九境武夫到魔殿来。” “这个时候?” 春娘娘微微皱眉,“怕是不好有出格的大动作吧?” “先前那一场厮杀,三教祖庭有练兵备战之心,所以有个规矩,大修士杀大修士,无名人斩无名人。” 陆玄楼说道:“可接下来的两族大战,就没这个规矩了。而那些十境巨头需要总揽大局,不能轻易出手,那么有无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战场,完全就是两种境况。” “我此举虽有挖墙角的嫌疑,却也是为他们好。” 陆玄楼轻笑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相信有此想法的,不仅我一人,若是动作慢了,毛都不剩一根。” 第五百六十六章 善恶之间 与陆玄楼料想的一般无二,南域陡然生出一股暗流。 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离开黄泉宗,并不急着安排宗门诸事,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可天邪殿、尸神山,千般手段,万般计谋,一下子全部施展出来,变着法儿拉拢两宗修士。 一时之间,天邪殿和尸神山,竟有门庭若市的景象。 有人讲交情,有人说利弊,有人许诺权柄与好处,无所不用其极。 尤其是两域山主,此人最是过分,明明是魔道枭雄,竟是拿出礼贤下士的风度,亲自登门,一连数日,与两宗强者秉烛夜谈,到了最后,竟是夕宿天邪殿,朝至尸神山,来来往往,乐此不疲,倒也拉拢了一批数量不小的强者。 树倒猢狲散。 天邪殿、尸神山,没有了九境巅峰大修士的庇护,已算不得南域霸主,两宗修士人心慌乱,难免有出走的心思,此刻有九境巅峰大修士伸出橄榄枝,许诺权柄、利益,岂有不接着的道理? 两域山起了个好头,魔殿紧随其后,其他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一时之间,鬼域、魔天宗、无极魔宗纷纷下场,掀起了一场瓜分天邪殿、尸神上的浪潮。 不过数日功夫,五大势力就联手将两宗强者吞噬殆尽,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曾经煊赫一时的南域霸主,此刻竟是人影冷清,门可罗雀,满目萧瑟,野草疯长。 眼见山门破败就在今时,有些念旧的老辈名宿于心不忍,就去了一趟黄泉宗,把状告到离黄跟前,请离黄泉宗为他们主持公道,试图以此挽回大局。然而,谁也不知道离黄泉究竟与那些老人说了什么话,在这之后,那些老辈名宿竟然改弦易帜,留在了黄泉宗。 这些老辈名宿的离去,无疑是让两宗雪上加霜,这一下,整个南域都按耐不住了。 廋死的骆驼比马大。 天邪殿、尸神山,曾经都是南域霸主级的强大势力,宗门弟子数以万计。 那些有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的霸主级势力,眼高于顶,就盯着八境巨擎、九境武夫,瞧不上灾、涅盘两境武夫。 有人瞧不上,就有人瞧得起,不但瞧得起,还要奉为上宾,于是,又有一批人不请自来,跑到两宗山门,满载而归。 此外,还有一些两宗强者,见大势倾颓不可回转,坐下来合计一番,宁做鸡头,不坐凤尾,索性就扯出一杆大旗,另立山门。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有些风光,是说没了就没了,有人虽然只吊着一口气,却活的比谁都长久。 尘埃落定,两座山门烟消云散。 两月后,红叶秋山。 陆玄楼凝炼出百道纯粹剑气候,将满山剑气打磨一番,就犹如一只饕餮,将满山剑气吃入腹中。 腹有诗书气自华,胸有剑气任纵横。 陆玄楼腹中有诗书,胸中有剑气,意气风发,满面红光。 不死道人笑道:“殿主大人,今日气色极好。” 离黄泉早就南下至界关,魔道武夫也陆陆续续走出南域,魔殿自然也不例外,但陆玄楼将不死道人留了下来。之后,陆玄楼要去往飞仙台,看望青芜,路途之中,难免遇到麻烦,所以身边需要一个还算不错的打手。 “可惜,舍利子终究是不可多得之物。” 陆玄楼从两域山主手中得道一枚舍利子,又从鬼域那里讨来了养魂秘术,竟然将一身道伤修补了七七八八,气色自然不差。 “您看属下要不要偷摸有一趟西漠佛土?” 不死道人的用意不言而喻,陆玄楼斟酌片刻,轻轻摇头。 “听说云荒妖族动静不小,正是九州天下戮力同心的时候,我南域魔道怎能在这个时候和西漠佛过生出龌蹉来?” 陆玄楼继续说道:“而且,舍利子虽能修补道伤,可于我而言,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时至今日,陆玄楼才看出一些端倪,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修士惧闻溪如畏虎狼?他身上的,那里是一身道伤,分明是闻溪的一道剑痕啊! 闻溪出剑,如大道伤人,那怕是十境巨头挨上一剑,也是生不如死的模样。 陆玄楼心如明镜,要修补这一身道伤,唯有两种办法。 一是以道压道,凭已身道力生生抚平闻溪留下那一道剑痕。二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闻溪既然能留下这样一道剑痕,就有极大可能抹去这一道剑痕。 “你准备准备,带上青原,随我去一趟中州。” 想到青芜,陆玄楼眼眸中流露一抹温柔,像一团化不开的糖,且浓且腻。 不死道人问道:“现在就动身吗?” 陆玄楼微微皱眉,反问道:“不然呢?” 瞧见陆玄楼眼眸中怒意,不死道人心中忐忑,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殿主大人,宗主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您尽早编纂出一部魔道律令,您看?” 不死道人觉着,陆玄楼先编纂出那一部魔道律令,再去往中州也不迟。 陆玄楼轻笑说道:“此事我有分寸,不着急的。” 在无数人眼中,魔道武夫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穷凶恶极,哪有规矩、道理可言?那么魔道律令,就是天马行空的无稽之谈,属实是一个笑话。 而陆玄楼却不这样想,魔道武夫也是人,是人就有赏恶心。 律令是什么?是道德低线,是善与恶之间的一条重要边界线。 在陆玄楼看来,编纂一部魔道律令,不是立下许多规矩,条条框框,约束魔道武夫,而是找到那一条善与恶的边界线。 过界者,则死。 那这一条边界线在何处?自然在人心。 人有善心,善至山高处,极善,即是圣贤;人有恶心,恶至海深处,极恶,即是邪魔。 只是人间圣贤邪魔一般少,大善大恶一样多,山高海深之间,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陆玄楼问道:“不死道人,你说说,人心恶,恶到何处,才是罪该一死?” “这?” 不死道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说话。 山下修士的宗规戒律,山下王朝的刑法律令,都有死罪,但其中分寸,不尽相同,大不一样。 “所以啊,要多看一看。” 陆玄楼说道:“看看山上人心,再看看山下人心,最后看看整座天下,等我心里有数了,那一道魔道律令就有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那就好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已是三载春秋。 凤仪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三道风尘仆仆的人影。 为首之人是一位黑衫少年,明明是夏日炎炎,那黑衫少年却披着厚重的狐裘,惹来无数行人的目光,指指点点,黑衫少年却不以为意。 看见那一座凤仪城,仿佛看见了青芜的音容笑貌,陆玄楼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陆玄楼相貌不差,腹有诗书与剑气,算的上意气风流,此刻笑容明媚,竟是让无数女子低头,羞红了脸颊。 陆玄楼解下眼间的养剑葫芦,抿一口酒水,啸出三分剑气,轻轻拍打青原那无精打采的脑袋,轻笑说道:“到了!” 青原有气无力的点头,天知道,这一千个日夜他是怎么过来的。 那日,出了黄泉宗,陆玄楼就封印了青原的修为,此后徒步而行,风吹雨淋,从不停歇,足迹遍布南域、中州。 小时候,有青芜护着,长大一些,就是黄泉宗少主,青原哪里吃过这种苦头?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少主,修道即是修心。” 不死道人解释说道:“这三年的枕风宿雪对少主将来的修行大有裨益,您可不能误会了殿主大人的一片好意啊!” 陆玄楼是大剑仙,他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只要愿意,不出三两日,就能带着青原横跨南域、中州,来到这座凤仪城。 可陆玄楼偏偏选择徒步而行,缓缓北上,一路而来,百见千闻,人心冷暖,此间善恶,都瞧见不少,听见许多,不知不觉间,陆玄楼就润物无声般的告诉青原许多道理。 青原还小,所以不太懂陆玄楼的酿良苦用心,不死道人是老江湖,就觉着有些羡慕。 随陆玄楼一路北行,见惯了是非,那些善恶之间的大学问,青原心中已有一番计较,等陆玄楼编纂出那一部魔道律令,青原未必就不是那最大的受益者。 “你是他的走狗,他说什么都对。” 青原冷言冷语,一个大剑仙,一个九境巅峰大修士,打是打不过,说上几句,却也不碍事。 陆玄楼哈哈一笑,举起养剑葫芦,痛饮一气,又将养剑葫芦挂回眼间,伸出手掌,将青原狠狠拍到在地,吃了一嘴泥巴。 “不管怎么说,不死道人都是前辈,与前辈说话,要客气些。” 而后,陆玄楼大步流星,走入那座凤仪城。 自从青家大家长跻身十境巨头之后,这座凤仪城似乎更加热闹了。 城中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皆是络绎不绝。 不多时,陆玄楼就找到一座酒楼,先是点上一桌酒菜,然后大手一挥,仍出几枚宝钱,与酒楼伙计问些事情。 “最近这城中有大事?” 陆玄楼问道,刚才从入城到酒楼,极短的一段距离,他就遇到数位境界不算低的修士,行色匆匆。 伙计手里握着几枚宝钱,笑容憨厚道:“城中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城外倒是有一桩盛事。” 原来凤仪城外有青鸾宗,青鸾宗有头老青鸾,是一位十境巨头,而今日就是那头老青鸾的三千岁的寿辰,那些行色匆匆的修士,多半是出城贺寿去了。 “三千岁,还真是老而不死啊!” 陆玄楼感慨不已,妖族修士的寿命远比人族修士长远。 人族九境巅峰大修士,寿千二百载,人族十境巨头,也不过两千五百载。 妖族十境妖神,动辄就是三千载岁月,且未至迟暮之年,而那些血脉强悍的远古天妖,跻身十境妖神,活的就更为长久。 活的久,所以底蕴就深厚,这也是三教祖庭如临大敌的原因,谁也不清楚,妖族究竟有多少山巅境天妖,又有多少山巅境天妖跻身十境妖神。 当然,这并非是说这场两族大战,人族胜算渺茫。 妖族活得很久,但人族修士破境速度极快。 一位天赋异禀的人族修士,仅仅需要两三百年的时间,就能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而那些血脉非凡的妖族修士,往往需要数百年,甚至一千年,乃至于几千年,才能跻身山巅境天妖。 人妖两族,各有优劣,所以这一场两族大战的胜负并不明朗。 这两年在界关那边,两族动作频频,矛盾不断,却极少有大动作。 事关两族兴衰存亡的大战,没有一上来,就决一死战的道理,所以这一场两族大战,注定是旷日持久。 但是,在那一场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厮杀中,终有一日,两族都能摸清对手的底蕴,最后底蕴更深的一方,就会来个一锤定音,一举打垮对方。 “客人,可不敢这么说话!” 一位十境巨头,神仙一样的人族,在陆玄楼这里,竟成了老而不死,着实吓了伙计一跳,他甚至不敢与陆玄楼说话,就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杯盘狼藉,三人酒足饭饱,离开那一座酒楼。 陆玄楼并不急着去往飞仙台,而是来到一座破旧道观。 看门的道童已经不见踪迹,陆玄楼让青原和不死道人停步,孤身走入道观,就见一位邋遢的老道人鼾睡不起,满身酒气。 陆玄楼也不打扰,越过老道人,径直去往后山,种上一颗桃树,等他回到前院,老道人已经睡醒,但满身酒气不曾散去。 陆玄楼揶揄说道:“数年不见,前辈倒成了孤家寡人。” “小道士不知天高地厚,跑去了界关,想要出人头地,等他吃够了苦头,回过头来,还得给我看大门。” 老道人笑道:“你不常来,你家夫人倒是常来,可她不如你大方,老道士没钱买酒,只要斩了满山桃花换酒钱,结果惹恼了你家夫人,将我臭骂一顿,也就不常来了。后来听人说,她托人不知从那里弄来两颗茶树,精心照弄着。要我说啊,茶花哪有桃花艳?茶水不及酒水香。” “她喜欢,你留着就是了。” 说话之间,陆玄楼扔下一袋沉甸甸的宝钱,老道人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小子知道我老人家的难处,以后记得常来玩啊!” 陆玄楼问道:“这几年,青芜没受委屈吧?” “青家一门九轮回,而今更有一位十境巨头,岂是目光短浅之辈?” 老道人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你,有魏帝陆啓,青家不敢苛待你家夫人。” “那就好!” 陆玄楼说道:“我就怕青芜太懂事,受了委屈,不肯与我说。” 陆玄楼与老道人坐上一阵,就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又被老道人哄走一袋宝钱。 第五百六十八章 情深情真 千年以前,自两族大战后,青家世代兴盛,从不衰弱,有着一门九轮回的壮举,然而,青家能有今日盛况,青鸾宗的那头老青鸾功不可没。 今天是那头老青鸾的三千岁寿辰,无数势力都派出有头有脸的人物送来寿礼,而青家声势最为浩荡,数日之前,青家九脉家主各自备下一份厚礼,今晨清明,在青家大家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去往青鸾宗贺寿。 这也就导致,陆玄楼来到青家时,竟然没有个像样的人物来迎接。 飞仙台,青家。 青笑笑大开中门,将陆玄楼、青原、不死道人迎入青家,就要立刻派人前往青鸾宗,请回一位有份量的青家强者,与陆玄楼说话。 以前,陆玄楼只是个年轻人,走投无路时,还得依仗青家来庇护青芜,青家愿意礼敬陆玄楼,也只是因为他是魏帝陆啓的儿子。 而今的陆玄楼,早已今非昔日。 他是魔殿殿主,是南域魔道第五高座,麾下有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诸多九境武夫、八境巨擎,从属者万数,身后又有离黄泉、第九知两位十境巨头撑腰。而他自身,虽然只是一位年轻剑修,却堂堂正正的斩了一位大剑仙,那么其地位之高、分量之重,比之中州圣地之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等人物登门拜访,青家大家长可以不出现,但没有九境巅峰大修士作陪,着实说不过去。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此番前来,就是来看看青芜,无甚大事要说,前辈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能遇到你,青芜是个有福气的。”青笑笑有感而发。 当初的陆玄楼,与大剑仙闻溪有旧怨,危在旦夕,那时,他若一走了之,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可为了青芜周全,不退反进,与大剑仙闻溪订下问剑之约。而后,陆玄楼送青芜北归青家,就孤身南下,剑斩无数,覆灭一国,不肯让青芜受半点欺负。 而今,那一场声势浩荡的天下降魔刚刚过去,三教祖庭与魔道武夫的关系依旧紧绷着,这位年轻剑修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孤身前来飞仙台,就是为了看望青芜。 在青笑笑看来,青芜是情深,陆玄楼是情真,情深情真,相得益彰,已是最好。 青笑笑说道:“青芜喜欢安静,也就与青砚走动、说话,而青砚偏偏是个不靠谱的,就怕时间久了,青芜闷出什么毛病来。今日是老祖宗寿辰,青鸾宗那边很热闹,我就让青砚带着青芜去凑凑热闹,如果遇到几个知趣相投,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让前辈费心了。” 陆玄楼笑意盈盈,点头致谢。 “青芜先是我青家女子,然后才是你陆玄楼的妻子,而我青家向来不薄情。” 青笑笑有些得意,青家情重,这是九州天下举世皆知的事情,任谁都要竖起大拇指。 青笑笑与陆玄楼相谈甚欢,竟是忘记青原与不死道人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就怠慢了两人,猛然醒悟,略显尴尬。 “这两位是……?” 陆玄楼指着不死道人说道:“这位是不死道人。” “见过青家道友。” 不死道人执礼,青笑笑连忙起身还礼,“失敬,失敬。” 不管上流还是下乘,九境巅峰大修士就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旁人比不得。 “哪里,哪里。” 不死道人也不敢自持身份,他与青笑笑,其实算是一种人。 不死道人背后是陆玄楼,陆玄楼背后是离黄泉、第九知,大树底下好乘凉,所以别看他只是个下乘的九境巅峰大修士,陆玄楼之下的南域第六、第七高座,不是春娘娘,就是他不死道人。 而青笑笑身后,有青家大家长,有一头老青鸾,与不死道人不遑多让,不过中州有三教祖庭虎踞龙盘,圣地仙门多如牛毛,强者如云如雨,就显得青笑笑名不经传,即便如此,青笑笑行走在外,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这年头,出来混,是要将背景的,不是你天赋好,境界高,实力强,就能为所欲为的,因为总有人比你天赋更好,境界更高,实力更强。 “这是青原,是青芜的弟弟。” 青笑笑眼睛明亮,只道是人中龙凤。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抛开陆玄楼不说,离黄泉的唯一弟子,将来极有可能执南域牛耳,与三教祖庭平起平坐,不是人中龙凤,还能是条虫不成? 青原是离黄泉的弟子,而他高出青原好多辈分,这岂不是说离黄泉也是他的晚辈?想到这里,青笑笑有些沾沾自喜,不过这话,也就心里想想,最多也就是私下与人吹嘘。 其实陆玄楼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小子仗着年纪轻,逢人就喊一声前辈,倒是不好意思拿出去吹嘘。 再说了,陆玄楼的身份实在特殊,魏帝陆啓之子,南域魔道第五高座,与三教祖庭是敌非友,那怕陆玄楼娶了青家女子,青家都不敢称陆玄楼一句女婿。 一念至此,青笑笑就仿佛吃了天大的亏,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玄楼与青笑笑寒暄片刻,就起身告辞,即便青芜不在青家,他去青鸾宗就是了。 青笑笑见状,问道:“你这是要去青鸾宗?” 陆玄楼说道:“一别三五载春秋,思之如狂,让前辈见笑了。” “我是过来人,知道情字何解,小别胜新婚嘛。” 青笑笑说道:“不过老祖宗寿辰,三教九流不请自来,武夫修士鱼龙混杂,青鸾宗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得有请柬才行。” 陆玄楼问道:“那前辈有请柬吗?” 青笑笑说道:“自然是没有的。” “那我就等青芜回来的。” 陆玄楼虽然没有请柬,但踏入青鸾宗的山门却也不难,不过中州毕竟不是南域,陆玄楼并不想节外生枝。 “那倒不用。” 青笑笑说道:“没有请柬,但我有脸啊!在青鸾宗,青家人的脸,要比请柬好用的多。”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就这样,陆玄楼一行四人,出了青家,径直前往青鸾宗。 第五百六十九章 青鸾宗上 青鸾宗。 云风之中,五里一廊,十里一阁,廊角飞檐,宫墙院落,鳞鳞之瓦,青色之墙,又有宫柳数株,碧波清水,假石嶙峋,仙鹤飞舞,仙猴爬于树上,有如神女的仙女经过,也有仙风道骨之老者卧于竹下,一派仙家气象。 而青鸾宗的那头老青鸾是真凤亲属,血非极为不凡,早在两千年前就已跻身十境巨头,至于如今,底蕴深不可测,是两座天下为数不多的绝巅强者之一。 在千年前就的那场两族大战中,那头老青鸾镇杀无数大妖、天妖,战功显赫,于人族有莫大功德,所以三教祖庭遇上那头老青鸾,也要礼让三分,不好以规矩咄咄逼人,因此青鸾宗中,不仅有许多妖族修士,而且可以在九州天下自由行走。 飞仙台青家,一门九轮回,可谓显赫。但早些年的时候,全靠那头老青鸾帮衬,才能在九州天下立稳脚跟,而青家大家长正是凭着那头老青鸾的一滴本命精血,几乎是将气血维系在巅峰状态,才等到那一线可能,跻身十境巨头。 ………… 青笑笑带着陆玄楼、青原、不死道人来到青鸾宗山门前,就有负责迎接宾客的长老迎来上来。 青笑笑果然不是个说大话,确实是靠脸行走,出入青鸾宗。 “笑笑家主,老祖宗寿辰,你竟然比青家大家长来的还迟,这怎么说的过去啊?” 说话之间,那位青鸾宗长老就勾住青笑笑的肩膀,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由此可见,两人极为熟悉,关系也极为深厚。 青鸾宗、飞仙台,亲如一家,不分你我,这等亲密,在整个九州天下都找不出第三家、第四家。 “能来就不错,我差点就来不了了。” 青笑笑说道:“有人来贺寿,就得有人看门,否则,还不得让人将青家搬空了。” 青鸾宗长老笑着点头,青笑笑要来,早就随青家大家长一起来了。 青鸾宗长老看向陆玄楼等三人,有些面生,顿时明白青笑笑是他们引路人。 老祖宗寿辰,无数圣地仙门、世族豪阀,都派人来祝贺,三教祖庭也不例外,难免有些山门不大的江湖野修,想进入青鸾宗,在各方大佬年前混个脸熟,求得一份香火情,求来一份机缘。 “这三位是......?” 在青鸾宗长老看来,陆玄楼等人就是那种投机取巧之人,不过能让青笑笑做引路人,说不定还有些实力,或许有资格见一见老祖宗。 “这位是我青家女婿,这位是青家后辈,这位道友是我家女婿的长辈。” 青笑笑一一介绍,却不敢道出三人姓名。 一个是剑斩大剑仙的年轻剑修,将来剑道成就之高,或许只在闻溪之下。一个是黄泉宗少主,此后数百年,极有可能执掌南域牛耳,与三教祖庭争道。一个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放眼整个九州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强者。 陆玄楼、青原太子、不死道人。 这三个名字,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足够的分量。 只是那一场声势浩荡的天下降魔刚刚过去,虽然南域魔道武夫倾巢而出,去往界关,与妖族血战,让九州天下对魔道武夫改观极多,但是道魔之别,依旧在人心,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所以青笑笑不好将拿出来显摆。 “原来是自家人啊!” 青鸾宗长老不疑有他,笑道:“你且带他们进去,找个地方坐下,等我忙完了,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陆玄楼虽然是来寻青芜,但既然碰瞧撞上那头老青鸾的寿辰,自然要送上一位贺礼。 陆玄楼的贺礼虽不厚重,却也不轻,让那位青鸾宗长老的笑意很浓了。 这些贺礼不可谓不稀罕,只是以老祖宗的境界,已经用不到了,到了最后,就得便宜了他们这些后辈。 “让你破费了!” 走入青鸾宗山门,青笑笑有些愧疚,陆玄楼送了礼,却没能留下姓名,白白少了一份香火情。 “不碍事,就当是替青芜尽孝了。” 青家与青鸾宗多有联姻,从某种意义来说,那头老青鸾泉是青芜娘家人,只是隔着许多辈分,年代就有些久远罢了。 武夫修道,闭关破境,动辄三五十载、一两百年,极少走动,所以有人或许不认识青家大家长,但一定和青笑笑打过交道。 青笑笑甫一出现在会场,就吸引许多目光,连带着陆玄楼也被认了出来,热闹的会场陡然安静下来。 有人皱眉不已,“他怎么来了?” 在这会场之中,绝大多数修士都参与过那场声势极大的南域厮杀,只是一眼就认出陆玄楼。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陆玄楼一剑一杀,几乎打得那些年轻剑修道心破碎,而后青秀山与大剑仙徐白秋问剑一场,卓然风采,依旧历历在目。 “看来瞒不住啊,早知如此,就该在山门处留下姓名。” 陆玄楼轻笑一声,随即执礼说道:“诸位,许久不见,陆某有礼了。” “魔殿阎君,这里不欢迎你,滚回你的南域。” 有修士愤然起来,怒骂不已。在南域的那场厮杀中,双方死伤都不算小,在座之人的亲朋好友,难免有人身死道消,其中有些人,甚至是被陆玄楼亲手斩杀的。 陆玄楼微微凝眸,注视着那位修士,不装斯文,不讲道理,嗤笑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怎么如此与我说话?来来来,与我问剑一场。” 那位修士顿时哑口无言,大剑仙徐白秋被他斩了,他岂是陆玄楼的一合之敌? 见那位修士不说话,陆玄楼得寸进尺,讥笑说道:“怎么?有胆量说话,没胆气问剑?孬种一样的东西,尽知道丢人显眼。” “陆殿主,今日是老祖寿辰,不是问剑的时候,你若有心,过了今日,老夫与你切磋切磋。” 青家大家长做起了和事佬,陆玄楼自然要退让,“前辈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怎敢与你动手呢?” 青家大家长轻轻点头,露出笑容,道:“既然你认我是长辈,那就安分些。” “晚辈谨遵前辈之言。” 陆玄楼来是寻青芜的,没道理将此地闹得鸡分狗跳,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来者是客,你且落座。” 青家大家长目光扫视全场,泄露一丝气息,大有威慑之意。 “这里不是陆玄楼撒野的地方,也不是诸位当家做主的地方,倘若今日有人不识抬举,坏了老祖寿辰,老夫就要走一遭尔等山门,讲讲道理。” 青家大家长是十境巨头,又是青鸾宗半个主人,他已放下话来,那怕众人满腹牢骚,不敢多说些闲言碎语。 第五百七十章 怀璧其罪 陆玄楼施施然落座,就坐在青家大家长旁边。 “晚辈敬前辈一杯,多谢前辈解围。” 虽然陆玄楼有恃无恐,可那些武夫修士真要动起手来,双拳难敌四手,总归是要吃亏的。 嚣张归嚣张,自知之明,陆玄楼还是有的。 如果说魔道武夫在中州是声名狼藉,那么斩杀大剑仙佛陆玄楼就是臭不可闻,不知有不少人恨的咬牙切齿,期望陆玄楼栽上一个大跟头,也好拍手称快,弾冠相庆。 青家大家长笑问道:“年轻人火气大,胆气也大,你就这么一个人跑到中州来了?” 在南域的那一场厮杀中,双方积攒了一笔血仇,不知有多少想将魔道武夫除之而后快,陆玄楼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中州,当真是不知死字何解。 “不然呢?带着离黄泉来?” 陆玄楼反问一句,而后笑道:“我知道,在中州,在九州天下,有许多人欢迎我辈魔道武夫,更不待见我陆玄楼,可那又如何,他们还真能杀了我陆玄楼不成?” “青家大家长轻轻点头,道:“不好杀,也不敢杀。” 不说陆玄楼年纪大小、境界高低、底蕴深浅,就说他斩了一位大剑仙,就已是十境巨头以下无敌的姿态。所以,要么是闻溪那样大剑仙出剑,要么是十境巨头出手,否则谁也不敢拍着胸膛说,他就一定能斩了陆玄楼,甚至不敢保证不被陆玄楼剑斩。 虽然不好杀,却也有人能杀,可能杀就敢杀? 而今的南域魔道早已不是昨日黄花,三教祖庭都不敢等闲视之。如果陆玄楼死在南域,谁敢说南域魔道武夫就不会在一怒之下反戈一击,在界关掀起一场动乱,让人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魔道武夫,我辈生死最大,你不让我活,我岂能让你好活?也别提什么两族大义,都是些废话,所以陆玄楼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青鸾宗,依仗的从来都不是自身的境界,而不是远在界关的魔道武夫。 “小小年纪心思不浅,城府颇深,本就难得,而你看事情最为通透,更是难能可贵。” 青家大家长轻叹一声,不由高看陆玄楼一眼。 年轻一辈修士中,唯有陆玄楼后来居上,与老辈修士平分秋色,在九州天下叱咤风云,纵横捭阖,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认老夫是长辈,老夫老怀欣慰。” 因为青芜,陆玄楼与飞仙台青家有一份香火情,而青家大家长觉着不该让这份香火情断了。 魏帝陆啓,属实枭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甫一出手,就掀起两族大势,搅乱两座天下风云。 而魏帝陆啓之子,不说陆玄楼如何惊艳,就是魏皇陆玄成,凭着一股狠劲,就让三教修士束手无策,已是羡煞旁人。 青家大家长近日也听到传闻,数日之前,山河宗陆玄宗厚积薄发,成功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不知动了什么心思,竟然有心重返东荒大魏。 东荒陆氏,不是豪杰,就是枭雄,可谓人人如龙,所以别看今日的九州天下是三教祖庭当家做主,但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就是大魏铁骑气吐万里如虎。 陆玄楼与青家大家长攀谈一阵,就起身告退。 “与我等暮气沉沉的老家伙聊天,也着实难为你了。” 青家大家长笑道:“年轻人嘛,就该与年轻人多走动。青砚那小丫头,前几日还与老夫提起你,吵着闹着,要带着青芜去南域,你那一手剑术,天然压胜剑术,可是让小丫头念念不忘啊!” 陆玄楼与飞仙台、青鸾宗的交情都不算深,犯不着大老远的跑来贺寿,那么就只能是来找青芜的,青家大家长若是一直拉着陆玄楼说话,倒是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青家大家长让青笑笑跟着陆玄楼,不是怕陆玄楼惹事生非,而是怕有不长眼的东西惹到陆玄楼。 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年轻剑修,火气其实不小,且最不懂得收敛,心有郁气,从来不讲道理,不说废话,只以飞剑取人头。 ............ 青鸾宗,后山。 此番老青鸾寿辰,有不少年轻修士随宗门长辈贺寿,在前山大殿见礼后,就去了青鸾宗后山。 前殿是前辈说话的地方,年轻修士插不上嘴,后山却是谈笑风生的好地方。 这位年轻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比试拳脚好坏,讨论剑术高低,神彩飞扬,聊的不亦乐乎。 这些年轻修士在自家宗门中,高低都是天才,境界不算低,非八即九,而在这一众年轻修士中,刚刚跻身中三境的青芜就显得格格不入。 青芜是随青砚一起的,只是青砚说,此番有不少年轻剑修登山,要与之讨论剑术,就撇下青芜,也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青芜虽说是青家女子,却也是后来归家,向来不喜欢这种推杯把盏的宴会,倘若不是青砚生拉硬拽,她也不会来此,有这时间,还不如待在家中,照顾她的茶树,过些时日,二两好茶。 此时此刻,无人与她说话聊天,青芜形单影只,却也落个清闲。 然而,青芜境界还低,并不知晓暗中有几双目光正贪婪地注视着。 有一位年轻修士皱着眉头,将信将疑道:“此女就是那陆玄楼的妻子?一位幽玄境的女子,那怕是剑修,也配不上那陆玄楼吧?” 有人附和说道:“那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第一,剑斩飞光剑宗的大剑仙,已是当之无愧的此世剑道大宗师,而你却说他亲手雕刻一枚二十三字的剑修刻印,当真不是心口开河?” 数道目光落在一位名为青郮的年轻剑修身上。 “此事岂能有假?” 青郮笃定说道:“此女初至青家,不过是一介凡俗,而今却成了一位幽玄境的女子剑修,其中的蹊跷是经不起推敲的。” 数人皆是默不作声,一枚可以让凡夫俗子脱胎换骨的剑修刻印,就足以证明青郮所言非虚。曾经的陆玄楼以天然压胜剑术扬名,而今却以杀力见长,又何尝不是一种证据呢? 那一枚陆玄楼亲手雕刻的剑修刻印,天然压胜剑术,足以让这世间所有的年轻剑修都趋之若鹜。 想到这里,数位年轻修士的目光都热切起来,他们都是剑修,怎么不想将那一枚剑修刻印据为己有?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假如陆玄楼名不经传,那一枚剑修刻印就算不得稀罕,可偏偏陆玄楼是当是最惊艳的年轻剑修,未来的剑道成就只会在闻溪一下,那这一枚剑修刻印就是无价之宝,惹得他人垂涎三尺,就在情理之中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巧取豪夺 “如此宝物,着实不该暴遣天物,诸位觉得呢?” 一位年轻剑修含笑出声,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这一枚天然压胜剑术的剑修刻印,落到这波年轻剑修手中,将来九州天下必将多出一位大剑仙,即便杀力不如闻溪、陆玄楼之流,恐怕也要胜过许多功成名就的大剑仙,而落到青芜手中,撑死了也就是一位上三境剑修。 青郮身为青家天才剑修,其实早就知道这一枚剑修刻印的存在,只是青笑笑将青芜护的极好,而青芜喜欢安静,从来不与人走动,让他有心无力。 今日是青鸾宗老祖寿辰,青砚拉着青芜出来散心,千载难逢的机会,青郮不愿错过,竟是找到数位年轻剑修,欲图谋夺青芜的的那一位枚剑修刻印。 看着身边蠢蠢欲动数位年轻剑修,青郮忍不住心中冷笑。 不管怎么说,青芜都是青家弟子,而那一枚剑修刻印则是陆玄楼送给青芜的定情信物,无论是他,还是青家剑修,都不好直接出手抢夺,不得不假借他人之手,然后自然有青家强者出手,决计不会让这一枚剑修刻印流落于外,白白便宜了他人。 青郮敢与虎谋皮,正是因为身后有青家强者推波助澜。 虽说有青家大家长一言九鼎,但青家九脉各有门庭,人心如何,都是海底针,谁也说不准。 有人忧心说道:“此女平平无奇,倒也好欺负,可那陆玄楼凶名在外,只怕是不好相与啊!” 他们这波年轻剑修虽然没有参与南域的那场厮杀,却也知道,陆玄楼一剑一杀,打得数十位年轻剑修意志消沉,剑心几乎破碎,此后更是剑斩大剑仙,威风凛凛,一时无两,即便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也忌惮不已。 于这一波年轻修士而言,陆玄楼就是一座大山,压的他们这些同辈抬不起头来,堪称一枝独秀。 “一介魔头,在南域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在我中州,哪有他仗剑行凶的地方?” 青郮早有说词,数位年轻剑修也都信以为然,毕竟时至今日,陆玄楼在三教祖庭那边,仍旧留有红名,晾他也不敢跑到中州来兴师问罪。 数位年轻剑修坐下来,合计一番,拿定主意,甚至将那一位教修刻印的归属都做了安排。 殊不知,他们口口声声不敢在中州行走的陆玄楼此刻就在青鸾宗,而且正往青鸾宗后山而来。 ………… 青芜正在低头想些事情,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不由抬起头来,就见数位年轻修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而这些年轻修士龙行虎步,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无形的迫人气势,这让青芜有些慌乱,举目四望,却也找不见青砚的身影。 数位年轻修士相视而笑,不怕她软弱,就怕她倔强。 今日毕竟是青鸾宗老祖的寿辰,若是动静闹得太大,惊动许多人,也难以收场。 这位年轻剑修都是名躁一时的剑仙胚子,此刻聚在一起,怎么不惹人注目? 有人疑惑问道:“百剑炉的徐骏,岐山剑宗的王炬,青家剑修青郮……,这些人怎么聚到这里来呢?” 此时此刻,在青鸾宗后山深处,聚集了一大批年轻剑修,比拼剑术高低,更有一位大剑仙言传身教。 大剑仙的言传身教,可遇而不可求,这几位年轻剑修不去请大剑仙指点迷津,反而聚在此出,无所事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那位姑娘又是何人?” 有人认出数位年轻剑修,却也识不得青芜。 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百剑炉的徐骏径直走向青芜,拱手说道“在下百剑炉徐骏,不请自来,青芜姑娘不怪罪吧?” 虽然要行巧取豪夺之是,但礼数很足,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 “你有事吗?”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青芜并非不谙世事,自然而然的生出警惕之心来。 “听闻姑娘有一枚剑修刻印,极为难得,在下是剑修,见猎心喜,故而想观摩一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徐骏将心思隐藏的极好,可眼眸深处的火热与贪婪还是出卖了他,等那一枚剑修刻印到手,还与不还,就是他说了算的。 “这……” 青芜眉头微皱,尽是犹豫之色。那一位剑修刻印是夫君赠于她的定情信物,即便是与她关系最为要好的青砚,青芜都舍不得让她多看两眼。 青郮适时插嘴,说道:“青芜,只是靠两眼,不碍事的。难不成你还担心徐兄有借不还?” 徐骏叹气说道:“不成想,我在青芜姑娘眼里竟是个小人,那此举确实冒昧了。” 众人一唱一和,就让青芜骑虎难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出了那一枚剑修刻印。 青芜虽然极少走动,却也见过青郮,就想着同为青家弟子,青郮不会联合外人坑骗她,却是忘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那一位剑修刻印甫一出现,就有一股沛然剑意盎然升起,隐约有一股剑势,让数位年轻剑修如芒在背,不愧天然压胜剑术之说。 数位年轻剑修不惊反喜,目光越发火热,恨不得将那一枚剑修刻印吃了去。 徐骏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一位剑修刻印,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鲸吞饮海,剑气横秋。 八个大字,铁笔画银钩,如龙似凤,恣意飞扬,满是嚣张,满是跋扈,不是剑修,不是大剑仙,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我见青山多芜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十五字,三行书,有剑气绕指柔,百转千回,情深不知处,不是痴心种,说不出这般情话,作不出这般情诗。 仅仅是将那一枚剑修刻印握在手中片刻,徐骏就觉得自身剑气凝胶三分,当下更是爱不释手。 许久之后,徐骏手腕翻转,竟是将那枚剑修刻印收了起来。“此物我甚是喜欢,不知青芜姑娘愿意忍痛给爱?” 青芜一怔,满是错愕,看向青郮,而青郮心虚,撇过头去,不敢与青芜对视。 青芜哪里还不明白,青郮竟是与这些年轻剑修联合在一起,诓骗与她,谋夺这一枚剑修刻印。 “还我!” 温柔女子,也有刚强之处。 青芜目光骤冷,缓缓起身,伸出一只手来,言语掷地有声,与数位年轻剑修针锋相对,毫无退让之意。 徐骏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斜眼打量青芜,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青芜,既然徐兄喜欢,你就让与他。” 青郮指责青芜说道:“今日是老祖宗寿辰,闹出不愉快来,成何体统?” “还我!” 青芜不理睬青郮,依旧是掷地有声。 “姑娘尽管开价,我绝不还价。” 徐骏淡然出声,这等宝物既然落在他手中,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见青芜无动于衷,徐骏继续说道:“此物,且先由我保管,等那日姑娘改变主意,先前所言,依旧作数。” 说完,徐骏就打算离开。 “徐骏,你过了。” 这摆明是巧取豪夺,一些年轻修士看不下去,拦下徐骏等数位年轻剑修,替青芜打抱不平。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青芜觉得有些委屈,眼泪挤在眼眶,却不肯掉下来。她环顾左右,四周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修士,却无人愿意说一句公道话。 数位年轻剑修,身后就是数座仙门,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招惹数座仙门,这明显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修行一途,弱小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还我!” 孤立无援的青芜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透发着勇气,让人为之动容。 对青芜来说,陆玄楼远走南域,不知归期,那一枚剑修刻印就是她所有的念想,那是他比生命还要珍贵的物件,是她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然而,徐骏不为所动,这一枚剑修刻印,他势在必得。 在他看来,青芜的依仗无非有两者,一是陆玄楼,而是青家。 剑斩大剑仙,徐骏不得不承认,陆玄楼是个强横人物,不过他远在南域,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在南域的那一场厮杀中,有无数中州修士,或是死在陆玄楼剑下,或是死在魔殿武夫手中,累累鲜血,皑皑白骨,数不胜数。 他徐骏联合数位年轻剑修巧取豪夺,欺负一个弱女子,确实不像话,可若这女子是陆玄楼的妻子,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青家,不提也罢。 倘若没有青家强者在背后出谋划策,徐骏不相信青郮敢算计青芜。 就在这时,青芜微微一怔,随即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哭的让人心疼。 “哭是没有用的,以你的境界、实力,根本就不配拥有这种层次的剑修刻印。” 徐骏缓缓摇头,与数位剑修转身离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一位黑衫少年郎,披着厚重的狐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挡住数位年轻剑修的去路,似笑非笑,让人毛骨悚然。 陆玄楼来到青鸾宗后山,就看到青芜被欺负,杀心一发不可收拾。 陆玄楼身后的不死道人摩拳擦掌,只待陆玄楼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 “你消消气,此事我来处理,保管让你满意。” 青笑笑满头大汗,声音中带着祈求的味道。 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青家的地盘算计青芜,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青郮竟然联合旁人算计青芜,而这一切,偏偏被陆玄楼尽收眼底。 “我的青芜,那么温柔的女子,怎么能被人欺负了去?没这样的道理。” 陆玄楼冷笑说道:“之后,我会与青家说道说道此事,但是现在,不想死,就滚远些,不然,就溅你一身血。” 青笑笑面色愁苦,以心声说道:“今日事老祖宗的寿辰,还请陆殿主给我青家一个面子,莫要闹出人命来。” “因为青芜,我叫你一声前辈,可没有青芜,那么青家这我这里就狗屁都不是。” 话音落下,陆玄楼就越过青笑笑,径直来到徐骏身边,笑问道:“阁下方才的话,可还作数?” 徐骏皱眉问道:“什么话?”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来替她开价,你不二价。” “当然!” 徐骏信誓旦旦说道,如果他就此一走了之,纵然得到那一枚剑修刻印,也难免惹来闲言碎语,败坏自身和宗门名声,可若有人开价,正好为此事圆满画上句号,何乐而不为呢? 而百剑炉是中州远近有名的圣地,徐骏也不怕陆玄楼狮子大开口。 陆玄楼戏谑说道:“那我就要你的命。” “狂妄!” 徐骏怒极反笑,道:“我百剑炉藏有一百二十柄名剑,更有一位大剑仙坐镇,谁敢杀我?” 徐骏话音未落,陆玄楼已是没了耐心。 有一道血色剑光掠出窍穴,势如风雷,转瞬即至,不容徐骏退让躲避,就越过他的身躯,然后就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说杀人,就杀人。 一剑斩杀徐骏,陆玄楼仍是不解恨,再度祭出一道黑色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青郮的身躯。 然后元屠、阿鼻两剑飞舞,剑光交织重叠,笼罩其余的年轻剑修,将其身躯、魂魄,一并斩碎,再无今生与来世。 等元屠、阿鼻两剑掠回窍穴,徐骏的头颅刚好落在陆玄楼脚下,神色错愕,怒目圆睁,至死都不敢相信,陆玄楼动起手来,竟是如此干脆利落。 陆玄楼抬起脚来,将徐骏的头颅踩入泥土之中,冷笑说道:“这世间怎么会有人觉着我陆玄楼不敢杀他呢?” “他就是陆玄楼?!” 聚集在周围的年轻修士猛然惊醒,齐刷刷的向后退出,生怕陆玄楼肆意出剑,将他们一并送上黄泉路。 “陆玄楼,你过了!” 青笑笑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然如此狂魏,将数位年轻剑修尽数斩杀,丝毫不留情面。 要知道,这数位年轻剑修的长辈就在青鸾宗,就在前殿与青鸾老祖、大家长说话。 这数位年轻剑修都是各自宗门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培养出来,被寄予厚望,此刻却尽数生死,压是压不住了。 这好端端的寿宴,怎么就变成丧礼了呢? 青笑笑深深看了陆玄楼一眼,不敢有丝毫耽误,立刻返回前殿,将此事告知青鸾老祖与青家大家长,请两人主持大局。 再看陆玄楼,杀人过后,神色如常,仿佛压根就不清楚,接下来,等着他的,极有可能是数位大剑仙的联手问剑。 “怕吗?” 陆玄楼走近青芜,神色温柔,目光深情,伸手擦去青芜眼角的泪水。此时此刻,任谁也无法将眼前的黑衫少年郎与那个杀人如麻的魔殿阎君联系在一起。 青芜使劲摇头,带着哭腔说道:“只要和夫君在一起,青芜什么都不怕。” “那就好!” 这一次杀人,陆玄楼并没有背着青芜,让她看到极为血腥的一幕,其实是他有意为之。 武夫修士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青芜已经不是茶山镇那个单纯的女子,那么有些事情,她迟早都是要经历的。 陆玄楼轻声说道:“对不起!” 因为是他妻子,所以青芜的将来一定不会轻松。 心有灵犀一点通,青芜没有言语,只是握住陆玄楼的手掌,十指成扣。 即是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五百七十三章 只换一剑 “啊!” 一声怒吼,自青鸾宗前殿响起,而后有一道剑光笔直向前,先是斩碎青鸾山前殿,而后划过青鸾山后山,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笔直撞向陆玄楼。 这一道剑光极为煊赫,锋芒无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有大剑仙含怒出剑。 陆玄楼轻轻点头,不死道人顿时心领神会,卷起青芜,向远处遁去,而聚集在青鸾宗后山的年轻修士也恍然醒悟,四散而逃。 两位大剑仙问剑之处,中心数十里,都是极为凶险的地方。 “陆玄楼那厮死定了。”有年轻修士信誓旦旦说道。 九境巅峰大修士可分三六九等,大剑仙亦是如此。 在九州天下的一众大剑仙中,飞光剑宗的大剑仙徐白秋剑术不算高明,而百剑炉的这位大剑仙确实名列前茅,这一前一后的差距,无疑是天壤之别。 在躁乱的议论声中,竟是无人看好陆玄楼,让青芜忍不住提心吊胆。 “夫人不必担忧,殿主大人的实力不至于此。” 不死道人轻笑说道:“殿主大人能斩一位大剑仙,怎么就不能再斩一位大剑仙?” 斩杀一位大剑仙与胜过一位大剑仙,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不死道人无疑是最好的例子,在一众九境巅峰大修士中,不死道人无疑是最不成器的那一波。然而,他前前后后,他已经问拳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甚至有山巅境的远古天妖鬼车,虽然输的一败涂地,但都活了下来。 ………… 剑光煊赫,虽然来势又快又急,却也不失霸道与力量。 陆玄楼轻轻点头,淡然自若。 他斩杀数位年轻剑修,让数座仙门颜面扫地,也断了数座仙门的一代传承,倘若没有大剑仙出剑,那才是遗笑大方。 道理对不对,姑且不论,先打一架再说。 陆玄楼解下身上厚重的狐裘,就怕出剑不够快。 一黑一红两道剑光,自陆玄楼窍穴掠出,极速向前,飞舞如龙凤翻滚,交织成一道剑光,悍然撞向那一道剑光。 锵!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两道剑光就撞击在一起,接着就在空中角力,剑气喷薄,气浪排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白圈,好似石子落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层层荡漾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剑气席卷而出,散入青鸾宗后山,满山的苍翠就烟消云散,而距离最近的那几座青山,山头竟是被硬生生的削了去,山中的青石草木,都被斩成齑粉,飞扬而起,远远望去,就好似清晨的浓雾,迟迟不肯散去。 一剑过后,天幕高处,屹立两道人影,争锋相对,剑弩拔张。 “死来!”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背负一柄古朴而厚重巨剑,周身萦绕一百二十七柄名剑,剑光如星光,熠熠生辉。 陆玄楼反唇相讥,道:“什么时候剑修的嘴也能杀人了?我竟都不知道。” 百剑炉的这位大剑仙,周身剑气之浓郁,怎么说,都顶得上三五个徐白秋。 陆玄楼却是不惊反喜,嘴角甚至多出一抹笑意。 于剑修而言,尤其是大剑仙,每一位强大的剑修都是极为难得良师益友,每一场问剑都是得天独厚的修行。 陆玄楼在笑,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也在笑,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知道,这是我辈大剑仙。 青鸾宗中,一位年轻剑修,一位大剑仙,都是剑道大宗师。 两人皆无言语,唯有出剑不断,如龙在野,在青鸾宗中沉默厮杀,掀起剑气狂潮,此起彼伏,有始无终。 两位大剑仙倾力递剑,直似一场生死厮杀,声势实在浩大,眼看整个亲鸾宗都要被打成一片废墟,那头十境老青鸾,不得不将两人拉入他的法天相地。 “就让他们这么打下去?” 老青鸾轻笑出身,身边是儒道两家的大修士。 “你们说呢?” 两位三教大修士身边,是数位大剑仙,脸色晦暗阴沉。 一位大剑仙凝声说道:“此事虽是徐骏等人有错在先,但陆玄楼一言不合便递剑杀人,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儒家大修士闻言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惑而能改,善莫大焉。 “捧在手心里的心爱女子,被人欺负了,还要息事宁人,如此剑修,还算剑修?如此男儿,敢称丈夫?” 虽然陆玄楼也斩了青家的年轻剑修,但青家大家长却是觉得,陆玄楼此举,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数位年轻剑修在青鸾宗算计青家女子,先是让青家不痛快,然后才是陆玄楼怒而杀人。 至于那青郮。 青家大家长轻轻摇头,飞仙台青家有千年底蕴,九脉宗族辈有天骄,剑术不如青郮,拳脚却要胜过青郮。 再说了,一个是青郮,一个是陆玄楼,一个是天,一个是地,高下立分,只要青家大家长没有老眼昏花,就知道该如何取舍。 ………… 法天相地中,陆玄楼与百剑炉大剑仙互换一剑,先是各自坠地,接着同时提起一气,互换七八剑后,耗尽这一口气,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这一场问剑,两人都动用了诸多手段,倾力出剑,皆是觉得酣畅淋漓。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一百二十七柄名剑皆已出剑,唯有背后那柄往往用来分输赢、定生死的巨剑尚未出鞘。 而陆玄楼这边,两柄本名飞剑、四柄帝剑、十数柄名剑,剑鸣相和,剑气连成一片,不曾输上半招。 南域厮杀过后,九州天下有一番流言,天下的剑修有三种,一种是闻溪,一种是陆玄楼,然后是其他剑修。 这位百剑炉大剑仙嗤之以鼻,在闻溪面前,哪个剑修配拥有姓名? 陆玄楼不配,他更不配。 不过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陆玄楼勉勉强强,有些资格将姓名落在闻溪之后。 百剑炉大剑仙说道:“先前之事,各有对错,就不说孰是孰非了。” 陆玄楼挑眉问道:“剑修的道理都在剑上,是吗?” “对,就是这样。” 百剑炉大剑仙说道:“你年纪轻,境界低,是你的生的晚,怨不得旁人。而你有一身道伤,与人问剑,绝难长久,我却不愿趁人之危。你我各尽全力,再换一剑,赌上胜负与生死,这一剑过后,所有恩怨,都不再说。” “甚合我意!” 陆玄楼朗笑说道:“你是前辈,你先出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辈剑修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倾力递出一剑。 一剑过后,谁也未死,唯有剑气满乾坤。 陆玄楼背对着青芜,长发胡乱披散着,嘴角有一行殷红的血迹。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无论境界还是剑术,都在陆玄楼之上,所以两人换剑时,陆玄楼自然要落了下风。 陆玄楼笑了笑,随手扯下被剑气撕成布条的黑衫,将散发的头发的束了起来,显露出遍布剑痕的身躯,那些剑痕不计数,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好似一条条蛆虫,触目惊心,骇人心魄。 剑痕,是剑修引以为傲的勋章,那一道道剑痕,是一场场问剑存在过的证明。 天幕高处,观剑的青鸾宗老祖、青家大家长、两位三教大修士,还有九州天下的那几位大剑仙,皆是陷入沉默之中。 一个年轻剑修身上,究竟有多少剑痕,才能傲视同辈无敌手?那么此刻就有了答案。 “再来一剑?” 陆玄楼轻笑出声,风流意气,尽在不言中。 “我辈剑修,说话算数,说一剑就是一剑,哪有第二剑?”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缓缓摇头,然后沉默,片刻之后,在一百二十七柄名剑中挑挑拣拣,最终挑中他颇为满意的一柄名剑,随手丢出,那一柄名剑就准确无误的插入陆玄楼脚边,剑身轻微颤动,剑鸣声如低语。 “下一次的问剑,我将取回我的剑。”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丢下一句话,就驾起一道剑光,出了青鸾宗。 起先,陆玄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先是轻笑摇头,接着含笑点头,将那一柄名剑收入养剑葫芦。 “百剑炉的那位居然认输了?” 青家大家长不可思议的说道,剑修失剑,就是问剑失败。 百剑炉大剑仙何许人也? 大概是觉得两座天下,除了闻溪和老剑仙一剑倾城,只有他是半个大剑仙,其他剑修都是土鸡瓦狗之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剑修,竟然选择留剑,承认他技不如人。 “我辈剑修虽然跋扈,但是非直断,却要胜过三教祖庭。” 有大剑仙说道:“我辈剑修,可以问剑杀人,却不能夺人所爱。数位年轻剑修行那巧取豪夺的龌蹉事,丢了剑修风骨,就该一死。也许在三教祖庭眼中,陆玄楼皆是暴戾之徒,但在我辈剑修眼中,此举当是大快人心。” “我辈剑修,不护着自己的妻子,难道还要替旁人的婆娘打抱不平?” 那位大剑仙继续说道:“我等含怒而来,不过是寻个由头,与那陆玄楼问剑一场,不过是百剑炉的那位抢先一步,让他等捶胸顿足罢了。” 两座天下的另类剑修,唯有两人,一个闻溪,另一个自然是陆玄楼。 这些大剑仙,有一个算一个,都与闻溪问过剑,见识过闻溪剑术,又岂能错过隐隐与闻溪齐名的陆玄楼呢? 青家大家长顿时明白了其中关节。也许陆玄楼将来的剑道成就,在这些大剑仙之上,但此时此刻,无疑是这些大剑仙剑气更盛。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要以生死与陆玄楼换上一剑,也不是真要分生死。 那其实是一次考验。 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胆气壮,就有剑气盛,天下无人不可斩。 所以,这一场问剑,陆玄楼递不递剑都不重要,敢不敢接剑,才是真正要紧之事。 而事实就是,陆玄楼不曾让数位大剑仙失望,果断接了一剑。 最让数位大剑仙吃惊的是,那一剑过后,其实有了高低,再打下去,胜负其实也明朗,而陆玄楼却要再来一剑,那模样不是骗人,而是真要与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分出高低、胜负与生死。 而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之所以选择认输,也不是因为他怕了陆玄楼。 他可以斩了陆玄楼,让这一位天才剑修大道夭折,但这没意思。 于陆玄楼而言,那怕将他剑斩于此,也是得不偿失。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不是飞光剑宗的徐白秋,陆玄楼要杀他,耗费的代价实在太大,再算上他那一身道伤,那么陆玄楼大道就此断绝的可能其实极大。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一场问剑放到日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巅峰厮杀呢?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留下那一柄名剑,其实就上一份战书,而陆玄楼收下那一柄名剑,就等于接了战书。 这让数位大剑仙有些懊恼,就不该让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抢了先。 陆玄楼与闻溪,相似又不同。 闻溪是将天下所有剑修都视作试剑石,一路剑斩,就能登至最高处,是注定的剑道绝巅。 陆玄楼同样将天下所有剑修,甚至是武夫修士,都视作垫脚石,可她没有闻溪的那份天宠地爱,他可以杀人,可能被人剑斩,最终是谁在高处,还是两说。 与陆玄楼问剑,输了,可以一死,为剑道添砖加瓦,赢了,大道高远,直追闻溪。 剑修最是孤傲,从来不怕剑断人亡,就怕大道不能高远。 人生自古谁无死,大剑仙也不例外,所以这些大剑仙都料想过自己的死亡。 十个大剑仙里面,有九个都想死在闻溪剑下,我辈不能更高,那就道友更远,剑修怎么可以不如三教修士呢?还有一个心比天高,想胜过闻溪,然后败给岁月。 ……… 青鸾宗老祖的这场三千岁寿辰,本该喜气洋洋,却因为陆玄楼的在意,数位大剑仙的不在意,最终不得不草草收场。 在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离去后,数位大剑仙也不多作逗留,径直离去,而那些前来贺寿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也纷纷起身告辞。 陆玄楼与百剑炉大剑仙互换一剑,恩怨两消,将来的那一场问剑,只关乎大道前途,不干其他。 可是谁都清楚,此事还没有远远结束。 青郮联合数位年轻剑修,算计了青芜,那么青家需要给陆玄楼一个交代。 青郮敢如此行事,背后没有青家强者的撑腰,鬼都不信,所以某些青家人需要给青家大家长一个说法。 而陆玄楼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那怕数位大剑仙都觉得理所当然,但在三教祖庭那边,那数位年轻剑修罪不至死,所以陆玄楼需要给三教祖庭一个满意的答复。 青家那边其实还好,联合外人,算计自家人,吃里扒外,怎么罚都不过分,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只是陆玄楼与三教祖庭,都是不肯低头的主儿,所以热闹还有的看。 第五百七十五章 陆玄楼换过一身衣物,来到青鸾宗前殿。 满座宾客已经离去,但两位三教大修士依旧留在青鸾宗,显然是有话要说。 先前之事,虽是数位年轻剑修有错在先,但陆玄楼不留余地的出剑杀人,实在跋扈,让三教祖庭心有不悦。 中州不是南域那等无法无天之地,武夫修士之间可以打生打死,但总得有些个规矩,倘若人人都如陆玄楼这般,以大剑仙姿态斩杀年轻修士,整个九州天下岂不是都要乱了套? 陆玄楼刚刚迈入大殿,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有一说一,这位年轻剑修异军突起,转瞬之间,就已功成名就。若他是老前辈,厚积薄发,一战功成,倒也说得过去,可偏偏陆玄楼是个年轻人,怎能不让人艳慕呢? 陆玄楼踏入大殿,向前十数步,立定之后,拱手一礼,说道:“晚辈鲁莽,坏了前辈寿辰,还请前辈责罚。” 青鸾宗老祖是年轻女子模样,好似三千年的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点风霜。 “倒也是个有礼貌的。” 青鸾宗老祖请笑道:“我活了三千年,早就看淡了许多,举办三千岁寿宴,不过是想热闹热闹。可寿宴再怎么热闹,能有大剑仙问剑热闹?所以谈不上怪罪之说,你落座吧。” 陆玄楼落座之后,青鸾宗老祖看向两位三教大修士,轻笑说道:“两位不是有话要说吗?那就说吧。” 两位三教大修士对视一眼,那位中年儒士起身,说道:“陆玄楼,那些大剑仙都不与你计较,按理来说,我三教祖庭不该多事。可剑修向来跋扈,行事只凭心意,不讲道理,这其实很不好。” 陆玄楼说道:“侠以武犯禁。” 中年儒士欣以为然,陆玄楼能说出这样的道理,倒也不足为奇。 当初的大魏境湖,镇压大魏江湖,无论是山上修士,还是江湖野修,但敢犯禁,唯有一死。 “儒以文乱法。” 陆玄楼接下来的话,就让中年儒士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儒与文,不是你想的那个模样?” “那我大魏一统天下,东荒一家,永无战乱,就有错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天下熙熙攘攘,唯有一个利字,所以就别对牛弹琴,与我说些大道理了。” “三教祖庭或许是对的,但我东荒大魏未必就是错的。” 陆玄楼继续说道:“三教祖庭与我大魏,还是人各有志,各行其事的好,所以我们来说说眼前事吧。” “那些大剑仙都不与计较,按道理来说,我三教祖庭也就不多管闲事了,不过仍有一事,要与你说清楚。” 中年儒士说道:“你可以在中州行走,哪里都能去,但要守规矩,守我三教祖庭的规矩。” 陆玄楼撇嘴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中年儒士气笑了,道:“那让我三教十境巨头教你做事?” 陆玄楼是大魏蜀王、南域魔道第五高座,与中州、与三教祖庭,可谓是八字不合,刚来中州,就闹出了大动静,惹的大剑仙出剑,所以三教祖庭的要求一点都不算过分。 “看来我只能是入乡随俗了。” 陆玄楼笑着答应,随即说道:“我想回一趟大魏,不知三教祖庭意下如何?” 中年儒士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何要去?” 陆玄楼轻笑说道:“落叶归根,游子要回家,根在那里,家在那里,心就在那里,不该回去看看吗?而我与青芜成婚多年,无论怎么说,都要带她看看我的故乡。” “只是回家?”中年儒士问道。 “不然呢?与莫惊春打一架,然后再与三教祖庭论道一场?” 陆玄楼轻笑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从来都不是要吃眼前亏的好汉。” “可以!” 中年儒士皱着眉头斟酌许久,最终还是松了口。 先是山河宗的陆玄宗要回大魏,然后是陆玄楼要回家,难得太平几年的东荒,怕是少不得一场兵荒马乱了,好在莫惊春早就回归东荒,不怕陆家兄弟掀了天,颠倒乾坤。 ………… 两位三教大修士离开后,陆玄楼满脸笑容,灿烂的有些瘆人,不死道人和青原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身体,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在先前的游历途中,遇见不平事,陆玄楼就有此笑容,然后就有人死无全尸。 “诸位就没有话要与说吗?” 陆玄楼骤然收敛笑容,声音尤为阴冷,气势咄咄逼人,无视两位十境巨头,毫不掩饰兴师问罪的姿态。 “此事确实是我青家有错在先,但青郮已经被你斩杀,你还要如何?” 一位青家强者含怒出声,青郮是他们这一脉的天才剑修,未来的剑道成就只高不低,却被陆玄楼一剑斩杀,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青家还不曾让陆玄楼找个说法,陆玄楼竟是兴师问罪来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死一个,怎么够?” 陆玄楼冷笑说道:“青家门风向来极好,青郮敢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龌蹉事情,背后就没有其他人撺掇吗?都站出来,有一个算一个,不管境界高低,都与我问剑一场,生死无算。” 一时之间,满座静默。 他们不曾亲眼目睹陆玄楼剑斩大剑仙徐白秋,却见过陆玄楼与百剑炉的大剑仙互相换剑,除了九境巅峰大修士,谁敢与陆玄楼生死问剑? 那些幕后黑手顿时冷汗淋漓,坐卧难安。 陆玄楼讥笑说道:“怎么?有种做,没种认,这就是青家子弟吗?” “陆玄楼,你莫要得理不饶人。” 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起身说道:“那枚剑修刻印还在,青芜也无损伤,你没必要哆哆逼人,坏了两家情分。” “杀鸡儆猴。” 陆玄楼断然说道:“我就是要大杀特杀,要教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青芜受不得一分半点的欺负。” “是我指使青郮行事,你奈我何?” 这位青家九境巅峰大修士背下这一口黑锅。 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无双,杀心之重,难以想象,那些幕后黑手若是被陆玄楼揪出来,恐怕唯有一死,而那些幕后黑手,偏偏是青家的中流砥柱,杀不得,最起码不能都杀了。 陆玄楼当然知道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早就走出了自己的道路,犯不着谋夺一枚剑修刻印。 “我要杀鸡儆猴,杀谁都一样,既然你要背锅,就与我问剑吧。”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再打一架 “那就来啊!” 在青家,这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底蕴极为深厚,也不怕与陆玄楼捉对厮杀。 两人对望一眼,目光皆是微微收缩,气氛骤然紧张,呈剑弩拔张之势。 陆玄楼身上升起一股沛然剑气,萦绕陆玄楼周身,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而那一道道虽然剑气细若游丝,却透发着锐利的锋芒,压的虚空吱呀作响,似有千钧重量。 “好恐怖的剑气。” 青鸾宗老祖与青家大家长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那一缕缕剑气竟然让他们这等人物都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 “此子与百剑炉大剑仙换剑时,竟然还留有余地。” 青家大家长啧啧称奇,继续说道:“假以时日,此子或许真有可能以九杀十。” 以九杀十,大道绝顶,但是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做成此事,而有可能做成此事的,好似只有闻溪一人。 那闻溪是什么人?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的纯粹剑修,剑术绝顶的大剑仙,其前世身更是一位手段通天的强大神只,麾下不计数。 据三教祖庭推测,在那一场远古尸横遍野的厮杀前,那位就散尽道行,以身入轮回,转世重修,其所求者,就是以九杀十,大道高远,无敌于世间。 那位青家九境巅峰大修士如临大敌,握紧双拳,摆出拳架子,凝聚一股沛然武意。 青家大家长问道:“老祖,您就由着他们胡来?” “是青家敢杀了陆玄楼,还是陆玄楼能斩了青家九境巅峰大修士?” 青鸾宗老祖说道:“想打就打,顶天了就是一场切磋,捅不出大篓子的。” “也是啊!” 青家大家长笑着附和。 天地有变,大战将起,整个九州天下都要放下旧怨,戮力同心,对抗妖族。 南域魔道第五高位,陆玄楼的这个身份就显得尤为特殊,倘若陆玄楼在中州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族都极有可能内忧外患,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无论如何,三教祖庭都不会让陆玄楼死在中州。 至于青家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得安危,就更不值得担忧,毕竟此时的陆玄楼,还没有资格在两位十境巨头眼皮底下杀人。 青鸾宗老祖笑道:“去天幕处,别打是坏了我青鸾宗的风水。” 青家的那位大修士拱手而立,没有丝毫犹豫,拔地而起,涌向云海深处。 陆玄楼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瞧见青芜满是担忧,劝慰说道:“不碍事,我去去就来。” 陆玄楼微微一笑,身行顿时消散在原地。 青鸾宗上空,剑光璀璨,照亮一座山头,陆玄楼立于云海一侧,身前云海早就沟壑纵横,那是被剑气撕扯之后的景象。 他眼中的剑意已经开始不断累积,身侧无数云海已经被那些蓄而不发的剑意撕碎,看着很是可怜。 “世间修士小看武夫,今日正好让他们看看,我武道一途,从不弱于人。” 青家大修士放下豪言,似乎下一刻就要递出一拳,云海也在此刻开始沸腾。 随着云海开始翻腾,陆玄楼的剑气在顷刻间便已经达到顶峰,这位年轻剑修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丝丝缕缕的剑气,从他嘴里吐出,弥漫开来。 云海之上,瞬间便再出现无数道沟壑,无数道无形剑气在顷刻间便奔腾而去,撕开一片云海,也同时带走无数云海。 无数道剑气的共同前掠,好似万马奔腾,声势浩大,只怕世间没有出现过这般景象。 陆玄楼始终负手而立,这不过是他的起手一剑,不过这起手一剑,才一出现,便已经足以让世间绝大部分剑仙的巅峰一剑都黯然失色。 无论外人如何去看这位年轻剑修,对他是赞赏还是诋毁,他是世间最年轻的剑道大宗师这件事,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一剑的气魄,无法用言语形容,漫天的剑气,在顷刻间便已经撞向青家大修士,撞向那位绝世武夫。 轰然巨响,响彻整座云海。 青家大修士看着那无数道剑气,感受着其中的锋芒意味,虽然嗅到了锋芒,却也不惊慌,只是一挥袖,无尽的气机同时化作无数道洪流,朝着眼前的剑气撞去。 剑修以杀力闻名世间,同境修士碰到剑修,多少要忌惮不已,很少有敢直面剑修,和对方攻杀的。 更何况,眼前这位年轻剑修号称古来杀力第一,是继闻溪之后,最有可能以九杀十的剑修。 一位武道大宗师,一位剑道大宗师,两道气机瞬间在云海上相撞,顷刻间便有无数道风声响起,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的云海在瞬间被撕碎,变成一条一条,看着很是凄惨。 可这般还不算完,变成如此之后,那些恐怖的拳意和剑气更是不断纠缠,然后将周遭的一切全部粉碎。 不过片刻,便有无数的剑光在这里被搅碎,随后云海之上,骤然璀璨无比,无数道剑气在那些剑光消散之后,骤然生出。 陆玄楼这起手一剑,看似寻常,但实际上一点不寻常,剑光不过是开胃小菜,之后这剑气,才是真正的进入正席。 那怕他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但面对陆玄楼这样的剑道大宗师,也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他唯一能做就是打起精神,拿出十二分气力。 无尽剑气照耀天际,然后不断的急速下坠,宛如一颗颗白昼流星,极为壮阔,但这样的景象对于青家大修士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好事。 因为那些剑气的目的便是自己,流星坠地,就是青鸾宗,而老祖宗说了,不能怀了青鸾宗的风水。 “卑鄙。” 青家大修士暗骂一句,随即一挥袖,直接将其拍碎,之后任由这些碎去的剑气在四处流散,他则是往前走了几步,深入无数流星之中,不断轰碎那些璀璨剑气。 “祭出你的本命飞剑,与我痛快厮杀。” 青家大修士沉喝出声,陆玄楼却是听而不见。 “起。” 随着这个字吐出,云海里那些碎去的剑光和四散的剑气,刹那之间便再次升腾而起,汇聚而成一条剑气长河,朝着青家大修士奔腾而去。剑气长河奔腾之时,河水汹涌,胜过世间任何一条大河。 这位年轻剑修剑术一般,但杀力惊人,剑气也极盛。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山绝巅,天下皆小 青鸾殿前殿,悬浮一张画卷,画卷之中,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出剑连连,递拳不停。 青砚疑惑问道:“三祖是武夫,生平最讨厌剑修,怎么会指使青郮,谋夺青芜姐姐的那一枚剑修刻印呢?” 青笑笑说道:“三祖一身武夫意气,自然做不到龌蹉事情来,愿意背下这一口黑锅,一来是陆玄楼盛气凌人,做事不留情面,惹闹了三祖,二来是找个由头,想与陆玄楼打一架罢了。” “好奇怪,那些个九境巅峰大修士为什么都喜欢与陆玄楼打架呢?” 青砚仍是不解,陆玄楼虽然杀力强了些,也斩过大剑仙,但与青家三祖这种绝巅九境修士相比,其实有些不小的差距,陆玄楼能立于不败之地,都算他赢了。 “这就不得不提闻溪了。” 青笑笑话音落下,不远处的青原就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青原不曾见过闻溪,但知道闻溪的名号,也知晓陆玄楼与闻溪之间的故事。 虽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苗头,但是打是情骂是爱,万一两人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那受委屈的还得是青芜,偏偏青芜是个没眼力的,瞧不出这天机来,他这个做弟弟的,只好多多操心了。 “将来,闻溪是两座天下的剑道第一人,也是两座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试问天下的武夫修士,那个不想与闻溪捉对厮杀?只是闻溪早就跻身大剑仙,也就只有十境巨头,才有资格与她问剑论道。” 青笑笑说道:“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两者算是异曲同工,而陆玄楼剑术中又有五六分闻溪的影子,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不与他问剑一场,还能与谁论道厮杀?” “哦!” 青砚恍然大悟,说道:“三祖是打不过闻溪,所以才来欺负陆玄楼,我是万万没想到,三祖竟然是这种人。” 青笑笑无言以对,觉得青砚的话不对,可说来说去,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青砚叹气说道:“明知打不过,还要打,那陆玄楼也是个傻子,害的青芜姐姐忧心。” 青笑笑说道:“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这就注定他此生不得退让与隐忍,有人问剑,尤其是有强者论道,陆玄楼更是避无可避,唯有出剑,倘若退让一步,胆气一弱,剑气就弱,前路茫茫,大道难行。” 或许是听到了青笑笑与青砚说话,青鸾宗老祖笑着说道:“纵观陆玄楼修行之途,唯有一个“战”字,以战养剑,因战而强,一路剑斩至绝巅,战出个大道通天,这就是陆玄楼的剑道。每每向更高处问剑,陆玄楼胆气就壮一分,剑气就强一分,至于最后,胆气最壮,剑气最盛,无人出其左右,那怕是闻溪,都要低他一头。” “一山绝顶而天下皆小,我也做这样的剑修。” 青砚心中刚刚升起的向往,转身就被泼上冷水。 “闻溪是独一无二的剑修,那陆玄楼怎么就不是呢?” 青鸾宗老祖笑道:“不是所有的剑修,都能在闻溪得穷追猛打之下,侥幸存活下来,还能仗剑登高。想来那陆玄楼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断头路。” 陆玄楼的大道前路,是一场场问剑论道,是一次次生死厮杀,比旁人要难得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陆玄楼的路固然难走,可一旦走出来,那就是举世无敌,唯我独尊。 ………… 恐怖的拳意席卷云海,惊得云海再次朝着四周散去。 陆玄楼的鬓发开始飘荡,一身黑衫在此刻猎猎作响。 不过这位年轻剑修却没有任何退去的意思,只是站在云海上,看着青家三祖携卷无穷战意朝着自己杀来,在顷刻间便已经不足一丈。 陆玄楼已经能够感受到无数狂暴拳意朝着自己全身压了过来,宛如铁骑重甲撞上了自己身躯。 若是换做一般修士,只怕此刻怎么都要退去了,可惜眼前这位黑衫少年,早些年的时候,从来不以剑修自居,而以武夫身份行州,且是一位拳脚功夫不算差的武夫。 但凡是武夫,身躯的坚韧程度,都不是寻常的修士可以比较的,因此陆玄楼不躲不闪,任由这些拳意撞入自己身躯。 顷刻间,天地之间,有爆鸣声响起。 那一道道犹如金戈铁马陷阵而来的拳意,将陆玄楼就此淹没。 青家三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其意。 轰然云海一阵波动,拳意骤然破碎,宛如一道城墙在此刻玉碎,无数的碎片在此刻朝着四野而去。一道恐怖剑气更是推开这些拳意,直接朝着青家三祖席卷而去。 青家三祖皱眉,身形不断朝着身后滑去,眨眼之间便已经退去数百丈。 他那一拳,已经施展的淋漓尽致,奈何他的对手是陆玄楼,是剑修中拳脚功夫最好的,也最清楚武夫是如何出拳的,所以结果,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青家三祖原本想着一拳不成,那就再递出一拳,却没有想到,就在他递出第二拳之前,眼前的年轻剑修就已经从云海中走来,每走出一步,气势就要拔高一瞬,剑气却要收敛三分,数十步之后,陆玄楼的气势就已攀升至巅峰,只弱青家三祖一线,而其周身十丈,剑气沉凝如铁,厚重如大地,不见锋芒,却处处透发着锐利。 青家三祖深吸一口气,面对陆玄楼,摆出拳架子,就要倾力出拳,但是没有想到,刹那之间,就有一道剑气来到他眼前,虽然细若游丝,却重的出奇,连空间都无法承受那一缕剑气的重量,吱呀作响,让青剑三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青家三祖连忙凝聚拳罡,以拳对剑,抵住剑气,只是下一刻,青家三祖就化作流光倒飞出去,速度极快,不知道在顷刻间便已经远去几千里。 陆玄楼看着青家三祖消失在视线之内,也不着急去追,而是缓慢往前走去,好似是在一观这大好山河。 陆玄楼则是在云端缓行,俯视着大好河山,宛若一位帝王在巡视天下。 数千里之外,青家三祖在一处高山山峰停下,看向远处,脸色无比凝重。 这一战的过程他早就已经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但却没有想到一开始,便和自己的推演相差如此之多。 那怕陆玄楼古来杀力第一,凝炼剑气别出心裁,可终究不是大修士,按理来说,他不该强的如此离谱。 青家三祖深吸一口气,不去多想,而是再次平复心情。 看着远方天空,陆玄楼缓缓抬手,无数剑光,从他身上开始再次绽放。 第五百七十八章 剑仙风流 这一战,其实很出乎意料,一开始,青家三祖就陷入了劣势。 这是像他们这样境界的人物,那怕一开始就陷入劣势,分出高低胜负也不容易,所以不会很快就结束。 陆玄楼唤起一身璀璨剑光,整个人身上的剑气不断拔高,宛如一柄冲天之剑,不断有璀璨剑光朝着天幕涌去。 陆玄楼有道伤在身,出手次数本就有限,在仅有的几次出手次数里,也没有如今这般认真谨慎,不过如今陆玄楼却要拿出十二分精神出剑。 陆玄楼也清楚,有青鸾宗老祖与青家大家长在侧,这一战只分胜负,不分生死,但他也不想输了。 只要击败青家三祖,他或许就能顺势跻身九境巅峰,成就大剑仙,拔高一身剑气,为以九杀十奠定坚实的基础,所以在此刻,陆玄楼不再留力,一身剑道境界和修为,就此要全数施展出来。 待璀璨剑光来到天幕之后,陆玄楼心念一动,就有一道锐利剑气贯穿云海,朝着百里外的青家三祖暴掠而去。 这一下,青鸾宗附近的修士,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天幕处有一道气势磅礴的剑光在云海里穿行。 一剑之威,贯穿天地,甚至还能蔓延千万里,只怕举世之间,也就只有大剑仙有这个本事了。 陆玄楼立于青鸾宗之上,身形并未有任何改变,只是一双眼眸,无比深邃,透发七分战意,三分杀心,注视着远方。 剑气已经在云海里疾驰而去,肉眼可见的则是一道璀璨的银白色长线,一直从某处开始蔓延拉长,就像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那道剑气的前掠速度,几乎已经比寻常剑仙的御剑速度更快了,等到半刻钟之后,更是已经接近了大剑仙的御剑速度。 那一道剑气在不断加快速度,威势就自然越来越大。 最终,这一剑出了青鸾宗,越过飞仙台,遁出百里,接着就迎头撞向青剑三祖。 那一道剑气细若青气,却宛如一条奔腾的江河。 青家三祖感受着其中的锐利锋芒,脸色微微凝重,这一剑,比起第一剑来,到底是强了些,不,应该是强了很多。 当今之世,还不曾有十境武神横空出世,武道尽显颓败,让三教祖庭与剑修数尽风骚,所以青家三祖,绝对算是当世最强纯粹武夫之一。 其实青家三祖年少时候也想过自己能成为此间最风流的剑仙。 虽然如今没能成为剑仙,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将眼前这位年轻剑修打得抬不起头来,怎么就不是大风流呢? 想到此处,青家三祖回过神来,体内拳意流转不断,而后从无数窍穴之中流淌而出,宛如一条条白色虬龙。 片刻后,那些虬龙散去,变成一片雾气,只是其中有金丝游荡,萦绕一座数千丈的武夫金身,气象壮阔,衬托着青家三祖像是一尊来自天上的神只。 下一刻,那来自千百里外的一剑已经撞来,汹涌剑意铺天盖地尽情流泻。 剑光在瞬间淹没青家三祖,剑气无情斩碎那些白雾和金丝。 青家三祖在顷刻间便宛如被千万柄飞剑同时朝着自己身躯撞来,只是即便如此,他也如同立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任凭巨浪拍击,屹然不动。 这一刻,纯粹武夫的绝世体魄展露无遗,谁还敢说武夫不如人? 只是那源源不断的剑气不知何时才会停止,而这位最强武夫又能坚持多久。 第一道的剑气碎裂于云海之上,然后炸开,宛如一片星海般璀璨。 紧接着,有一道璀璨剑光袭来。 青家三祖便没有准备眼睁睁看着了,他拂袖驱散周遭那些碎去的剑光,那片璀璨剑光里,有一柄杀意澎湃的飞剑向他掠来。 凶剑阿鼻,声名在外,那怕杀力不如元屠,却也不容小觑。 青家三祖神情微变,但仍旧不退,反倒是迎上去一步,重重一拳砸出,正对那藏于璀璨剑光里的血色飞剑剑尖之上。 剑修百折不弯,武夫宁死无退。 云海震动,一阵巨大响声骤然而起,青家三祖的衣袍上泛起涟漪,而后荡开,周遭宛如顷刻间出现一片湖泊,覆盖于云海之上,接着云海骤然炸开,雪白的云朵在其中翻腾,在云海之上,这乃是永远无法自然形成的一道壮阔景象。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嗤嗤的响声不断在云海深处响起,青家三祖的一身衣袍被剑气侵蚀,衣摆之处,已经有了数道缺口。 陆玄楼的第二剑、第三剑,比起来起手那一剑,委实要强太多。 青家三祖扯来一片碎裂剑气,然后随手将其捏碎,然后他的气魄不断升腾,在这片璀璨剑光里,更显得青家三祖气血如渊,声势如龙。 不断有剑光被青家三祖打碎,云海便早就乱作一团。 陆玄楼出剑实在狡猾,剑光与剑气共舞,仙剑同凶剑齐飞,此起彼伏不说,且是虚实不定。 有些剑气看着细若游丝,却蕴藏着一锤定音的杀力,有些剑光看似煊赫非常,却如柳絮落下,让青家三祖凭白多出好些拳。 青家三祖眯起了眼睛,陆玄楼在千百里外出剑,正好给了他瞧清楚那一剑剑的时间。 陆玄楼的剑其实没有秒处,只以自身杀力、剑道境界来递剑,直来直去,纵横分明。那些虚实不定的变化,不过是陆玄楼恰到好处的小心思,与剑术、剑道无关。 世间修士,想要在修行大道上走得足够快,足够远,名师是避不开的,即便真有那么几个天赋异禀之辈,能凭着自己一路走到远处,也注定会走好些弯路的。 然而,似陆玄楼这般没有师承,却依旧走的直平,任谁见了,都说不出半点不是来,简直是百无一见。 剑修的剑,是杀人的剑,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那些年轻剑修吹捧的精妙剑术,不是花里胡哨,就是画蛇添足,真真的百无一用,遗笑大方。 陆玄楼的剑平平无奇,杀力却是切切实实,足以对付这天下绝大多数的修士。 青家三祖洒然一笑,这才是他心中向往过的剑仙风流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激烈厮杀 青鸾宗境内,天幕之下,无数破碎剑光散落,约莫覆盖半州之地,无数人亲眼目睹这波澜壮阔的一幕。 陆玄楼始终站在青鸾宗上空,但此刻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身为出剑之人,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剑气分量如何。 一剑不成,就再来一剑,可唯有陆玄楼清楚,自第二剑可是,他已经是算是倾力递剑。 就在陆玄楼凝神之际,天幕之上,骤然而起一道威压,然后轰然落下,无数道磅礴气机,共坠人间。 陆玄楼眉头紧蹙,刚想要出剑杀出一条路,那漫天气机便如同一场大雨,落到他身上,脚下高山,瞬间便弥漫出一条裂纹,一座高山,在这磅礴威压之下,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陆玄楼抬头,只见天幕高处出现一道拳影,竖直向下,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迎头砸来。 深呼一口清气,接着又吐出一口浊气,陆玄楼轻拍养剑葫芦,十数柄剑气疾射而出,在天幕中游走,剑光交织成蛛网,迎向那一只拳影。 可此刻在那磅礴威压下,只是挺了片刻,便轰然碎裂,之后威压落下,一座高山,瞬间开始破碎,无数碎石下落,滚落地面,山体被压迫之后,很快便迸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响声,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一座青山已经被夷为平地。 也许是被陆玄楼压制的太狠,青家三祖早就忘记了青鸾宗老祖的嘱托,开始肆意忌惮地出拳。 这一拳虽然不曾重创陆玄楼,却也打断了陆玄楼连续出剑的势头。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青家三祖已经来到青鸾宗上空,看着破碎的青山,沉默不语。 这场厮杀,从一开始,陆玄楼就先后递出两境,都远超年轻剑修,达到了大剑仙层次。 可他向来不是一个愿意被动挨打的武夫,既然陆玄楼已经出过剑,那他有所回应,也是理所当然。 两人方才问剑三尺之外,现在则要问剑三尺之内,而剑修身前三尺之境是死地,所以青家三祖有十成把握将陆玄楼生吞活剥。 这一场问剑只分胜负,不分生死,所以青家三祖在等陆玄楼认输。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势大力沉的一剑。 陆玄楼从废墟中走出,顷刻间就来到青剑三祖身前,不假思索的递出一剑。 青家三祖抬肘撞开陆玄楼的剑气,抬掌就落向陆玄楼的胸膛。 陆玄楼不避,只是浑身剑气散开,如同在半空中荡起一片涟漪,但实际上则是千万细微剑气,朝着青家三祖攻杀而去。 将无数剑气凝炼在身,陆玄楼身前三尺之地,早就不是死地,而是极为凶险之地。 青家三祖一挥袖,将那些剑气尽数收拢在袖中,无数剑气在这里绽放,撕碎他的衣袖,同时他还是一拳砸出,纯粹武夫的气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陆玄楼屈指为剑,迎上这一拳。 拳剑相遇,青家三祖的衣袍瞬间无风而动,一头黑白交织的长发,更是被吹拂得乱舞,他的衣袍上,也是瞬间多添几道剑痕。 然而陆玄楼并不想止步于此,他的身后骤然浮现一道剑气,暴掠而出。 青家三祖微微惊愕,在顷刻间便伸手握住那柄想要直取自己眉心的剑气,剑气锋利,被青家三教抓住剑刃,虽说无法再直接向前,但依旧撕开了青家三祖的肌肤。 此刻青家三祖的掌心,已经是鲜血淋漓。 陆玄楼仍旧不肯善罢甘休,左右各自浮现一道剑气,与先前那一道剑气一般无二,都是陆玄楼千锤百炼,辛苦得来的。 两道剑气分别朝着青家三祖的两处窍穴掠来。 青家三祖空出的那只手砸来一道剑气,另一道剑气则是径直来到青家三祖胸膛,剑尖贴近心头,让青家三祖不得不忍痛挥动手中的剑气,将这一道剑气拍开,同事微微侧身,险之又险的避开一道剑气。 陆玄楼看着眼前被剑气搅乱阵脚的青家三祖,不由松了一口气,那一拳之后,他就渐渐落入颓势,所幸此刻,终于扭转了局面。 陆玄楼目光冷冽,咬咬牙,将凝炼的剑气全部祭出,一共九道。每一道剑气,都不亚于大剑仙倾力递剑,故而杀力极强。 青家三祖不断出拳,拳意激荡,拦下那九道剑气的杀伐,虽说暂时能够应对,但看起来也极为勉强,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要力竭。 而陆玄楼此刻,没有继续出剑,反而停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松懈。 这一战无关生死,所以胜负不重要,所以陆玄楼接着来要做的,就是递出杀力最强的一剑,顺势跻身大剑仙之列。 只是下一刻,局面骤然变化,青家三祖手握的那道剑气竟然被他生生捏碎。 剑气被毁,不亚于本命飞剑被折断,陆玄楼身躯也在此刻忍不住摇晃起来。 一道剑气被毁,陆玄楼还不当什么大事,可刹那而已,就有第二道剑气被青家三祖撕碎,在哀鸣声中消散。 青家三祖越战越勇,出拳之时,风雷浩荡,天塌地震。 接连被青家三祖砸碎数道剑气,陆玄楼精神颓废,那一身道伤也蠢蠢欲动,陆玄楼深知再不出手,为时将晚。 于是,陆玄楼不在掩饰杀心,祭出两柄本命飞剑的时候,天地都被杀气染成血色,而后有一道厚重如山岳的剑气缓缓浮现,随即一分为二,附着于两柄飞剑的剑身。 剑名元屠、阿鼻,飞剑神通就一个杀字,而一道剑气,则是陆玄楼凝炼最久的一道剑气,杀力之强,不容小觑。 两两相合,一加一大于二,杀力无可及。 青家三祖眼皮直跳,暗道不妙,踢起一块巨石,砸向陆玄楼,试图阻止陆玄楼出剑。 陆玄楼冷笑不已,目光微凝,就有一道剑光斩碎巨石,不过碎石以后,是无数的碎石接踵而至,青家三祖是铁了心不让陆玄楼如愿出剑。 陆玄楼只得不断出剑,以剑气斩飞石。 天地之间,到处都是轰隆隆的响声,无数的巨石在此刻骤然碎裂,悬停半空,裹挟着剑气再度朝着青家三祖而去。 青家三祖看着这些掠来碎石,双拳砸出,直接将碎石震开,远处的高矮群山纷纷被碎石击中,无数的树木被砸碎。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回合,陆玄楼始终难以递出最强一剑,而青家三祖被剑气所困,难以贴近陆玄楼身前三尺,痛快出拳。 第五百八十章 一剑既出,胜负将分 剑气涌向天幕,犹如飞剑整齐排列,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陆玄楼眼眸中杀气已经浓郁到极致,他的衣袍里,涌出的剑气更是已经铺满了整座天空。 他那杀力最强的一剑,终于要在此刻展现在世人眼中。 万千剑气齐聚云海之上,然后排开,密密麻麻,剑气叠着剑气,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剑气被陆玄楼凝炼地厚重无比,曾经压垮整座红叶秋山,此刻剑气尽出,声势不可谓盛大。 陆玄楼衣袖里剑气涌动,而后双手前推,这些剑气不再停留,便朝着远处疾掠而去,只一瞬间,便拉出无数条璀璨红线,赤燃如血,宛如凭空缔造出的一条血色长河。 而那些剑气前掠之后,陆玄楼并没有紧随其后,而是祭出两柄本命飞剑,让那一道最为厚重的剑气彻底附着在两柄飞剑之山。 剑鸣声动。 只是这剑鸣声极为古怪,好似不存在于天地之间。 不过想来也是,陆玄楼杀力最强的一剑,或许早就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大剑仙,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有此奇妙之声,也在情理之中。 陆玄楼神情凝重,眼眸中的杀意淡了三分,反倒是多出几分期待。 他能否顺利跻身大剑仙,就看这一剑杀力高至何处。 青家三祖宛如一颗流星,撞入了那无数剑气之中,他早就感受到了前方的锐利剑气,知晓陆玄楼马上便要递出那一剑,但依旧不作任何躲闪,还是就这般一往无前的撞入其中。 作为青家人,过去这些年,他想的很多,要做的也很多,很多时候都只能将青家三祖身份摆在自己身前,要将青家放在最高处,但今时今日,青家三祖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情,他只当自己是一介武夫,是一介可以肆意出拳的武夫。 武夫出拳,自然得是酣畅淋漓才痛快。 一道浩瀚无匹的拳罡骤然起于云海,如同神人出拳,威势莫名,云海深处起阵阵雷声,更有无数电弧不断出现在云海。 最前面的那一批剑气最先撞向那道拳罡,锋利的剑气和霸道无比的拳罡相撞,骤然间便有无数处云海在此刻炸开,一道道云海汇聚的恐怖龙卷在青家三祖身后出现,然后猛然涌向前方。 剑气分为数拨,先后与那些恐怖的拳意龙卷绞杀到了一起,最开始的一批剑气骤然碎裂,发出阵阵哀鸣。 青家三祖深入无数剑气之中,很快便被那些剑气包裹,一刹那间便有数千道剑气齐齐朝着青家三祖杀来。 青家三祖只是一挥袖,便有数道剑气折断、破碎,然后从云海坠落。 云海里到处都是剑气破碎的哀鸣之声。 青家三祖拳出如雨,密不透风,砸碎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道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进陆玄楼。 如果说三尺之外剑修杀伐无双,那么三尺之内就是武夫拳脚更胜一筹。 这是一场纯粹的厮杀,此刻只有实力的碰撞和境界的较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 所以这三尺距离,便是两人争胜之所在。三尺之外,陆玄楼剑气如龙,三尺之内,青家三祖拳法如天。 之后,青家三祖在无数剑气里不断前掠,期间不断有剑气侵袭到他的身上,无数道剑气一道又一道地落到青家三祖身上,将他的衣袍斩得满是缺口,其中有些剑意已经落到了青家三祖的躯体之上,虽未能重伤这位绝世武夫,但也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缺口,有血珠弥漫,而陆玄楼则是专心致志的筹备着蕴藏惊天杀力的一剑。 青家三祖面无表情,只是心中涌起难以诉说的欢愉。 青家一门九轮回,极尽显赫,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枷锁。 身为青家三祖,一言一行都被人瞧着,被三教祖庭盯着,不得逾越规矩,不得肆意妄为,所以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痛快出拳。 青家三祖身后,浮现一道武夫金身,足足数千丈的武夫金身,骤然爆发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 无穷的音波在这里骤然生出,让这云海里的万千剑气骤然停滞片刻,而后青家三祖就操控着那道武夫金身在这云海之中横冲直撞,不知道破碎多少剑气。 那无数雪白剑气、赤红杀气,在那道武夫金身的冲撞下,转瞬之间,就变得支离破碎。 青家三祖凿穿厚重剑气,武夫金身余势不减,犹如一座山岳横移,笔直撞向陆玄楼。 青家三祖在距离陆玄楼大概百丈的时候,挥动右手,砸出无与伦比的一拳,席卷整片云海,拳意遮天蔽日,覆压半便天幕。 拳意犹如一场大潮,拍岸而来,而陆玄楼无疑就是大潮袭击的对象。 陆玄楼看着汹涌澎湃的拳意大潮,面无表情,曲指轻弹飞剑剑声,清脆的剑鸣声顿时响彻天地之间。 两柄凶剑开始向前掠行,只是掠出数丈距离,就有无穷剑气喷涌而出,然后就是两道璀璨剑光,在此刻终于出现,拉出一道无比耀眼的血线,横切而去。 这条血线无比璀璨,极为刺眼,不断朝着两边蔓延而去,看样子绝不止于千百里。 这一剑而出,眼前的一线潮与其相遇,只是顷刻间便被撕开一道口子,汹涌剑气没有被任何阻拦,不断地往前推进。 天地之间,这一道璀璨红线仿佛要借此一剑切开天地。 之前无数飞剑的壮阔光景,已经是当世所有大剑仙能达到的顶点,但那却绝不是剑道的顶点。 剑气可以更盛,剑道可以更高,而我陆玄楼还可以更强。 隐约间,陆玄楼只觉得心头一轻,脑海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如白玉坠地,悦耳动听。 陆玄楼只是递出那一剑,就已是半个大剑仙,于是天地之间,剑气恢宏,盛过拳意,剑光煊赫,赛过日光。 青鸾宗前殿,青鸾宗老祖和青家大家长蓦然起身,身形闪烁,就已出现在天幕高处。 无论是陆玄楼,还是青家三祖,都是倾力递拳出剑,不曾有丝毫保留,稍有不慎,就有人身死道消。 胜负与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两位十境巨头不得不慎万分,胜负小事,生死大事,容不得掉以轻心。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是滋味 青家三祖的衣袍飘摇,感受着身前的万千剑气,然后深吸一口气。他身前浮现出一道道恐怖的剑气,犹如一片血色雾海,笼罩青家三祖的整个身躯。 青家三祖身后,那一座武夫金身越发壮大,面容渐渐清晰,正是青家三祖的模样,只是面无表情,宛如一尊无情神只。 在那璀璨血线之前,巨大的法相缓慢提脚,然后骤然落下! 一道恐怖到了极致的威压落下,整个云海都震动起来,那条璀璨红线横推之时,被青家三祖一脚踩在脚下。 恐怖的气机和这无尽剑气相遇,开始真正绞杀起来。 陆玄楼骤然睁开双眼,双眸之中金光闪烁,射出两道绝世剑光,直接贯穿整座云海。 ………… 无数道剑气长河在云海上流淌,宛如一条条汹涌的长河,每一条剑气长河都有着汹涌无比的剑意。 几乎这些剑气长河单拎出来,都是一位大剑仙的倾力一剑,但这却是那一剑的其中一道分支罢了。这一剑的强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世上当真有人能接下这一剑吗?! 青家三祖的那座武夫法相已经被剑气摧毁,他已经深陷于那无数汹涌的剑气之中,他已经被那一剑锁定,再也无法离开。青家三祖的脸上已经被剑气撕开了好几条口子,那件法袍,已经支离破碎,他已经被那些无尽剑气淹没。 当世杀力最强的一剑,去杀当世最霸道无匹的武夫之一。 这是千年来人族九境最强一战,不管这场大战最后谁胜谁负,已经注定会留在史册之上,再也无法更改。 在无尽剑光里,谁都再也无法看到被剑气淹没的青家三祖了,他或许早就被那剑光肢解,不复于世。 可那位极有可能跻身十境武神的纯粹武夫真的就要这样败亡? 陆玄楼摇摇头,他的神情凝重到了极致。 他杀力最强的一剑已经被递出,他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递出第二剑,这位年轻剑修的体内蕴含着的无尽剑气,此刻已经尽数涌出,他此刻情况也不容乐观。 一直倾力出剑,厮杀至今,陆玄楼已经到了极限,那一身道伤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过还好,只要这一剑胜过青家三祖,陆玄楼就能顺利跻身大剑仙,那么这一场架就不算白打。 可就在此刻,云海里的剑光里,一道气息正在浮现,面对这如同洪流一般的剑气,那道气息非但没被淹没,反倒是越来越强,最终绽放开来。 一道光柱骤然从剑光里冲出,涌向天际,天幕在此刻,都仿佛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青家三祖伟岸的身躯再度出现,周遭的剑光还在不断地撞向他的身躯,但他却没有倒下,甚至都没有后退。 一道道恐怖的气息从他全身的窍穴里涌出,开始撕扯那些剑光,到了后来,青家三祖拳出如龙,砸碎一道道剑气。 陆玄楼杀力最强的一剑,此刻已经过半,势头开始衰弱,但青家三祖的气息却在不断攀升,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已经再次逆转。 陆玄楼瞪大眼睛,眼里却不是惊骇,而是失落。 天地之间,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龙吟,青家三祖冯虚御风,傲立青鸾宗群山,周身萦绕极为浓郁的武道气运,那一座武夫金身霎时拔高,转瞬千丈又一千丈。 最终是那一座高达万丈的武夫金身顶天立地,光芒覆压一州山河,山上修士、山下百姓心神向往,无不折腰。 这一场厮杀,陆玄楼未能如愿跻身大剑仙,反倒是青家三祖顺势跻身十境武神。 ………… 天幕高处,两位十境巨头对视一眼,皆是喜由心生,眉开眼笑。 青家大家长朗笑说道:“如此来看,这一战是我青家得了天大的便宜。” 自古以来,唯有拳脚最高者,可称武神,独占人间一成武运。而青家三祖以纯粹武夫身份跻身十境武神,其分量之重,不言而喻。 青鸾宗老祖笑道:“行百里路者,半九十,还是要谨慎些。” “省的!” 青家大家长沉凝点头,青家三祖虽已破开桎梏,跻身十境武神,只是那一座武夫金身并不稳固,若是有人从中作梗,怕是要跌上一两境,从此一蹶不振。 “我来护法。” 青家大家长一声长啸,只见天幕处有数道流光纷踏而至,流露强横的气势,散落四周,将青家三祖拱卫起来。 青鸾宗老祖轻轻点头,一位十境巨头,数位九境武夫护道,就不怕有闪失,而且这里是青鸾宗山门,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就更不怕有人添乱了。 青鸾宗老祖挥袖,卷起陆玄楼,返回青鸾宗大殿。 这一场问剑,已经有了结果,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陆玄楼也到了极限,力不从心了。 ……… 青鸾宗前殿,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都以不见踪影,显然是为青家三祖护道去了。 千年以来,青鸾宗与飞仙台青家荣誉与共,不分彼此,是一段羡煞旁人的佳话。 落座之间,陆玄楼一言不发,默默凝炼剑气,恢复气力。 看着陆玄楼兴致缺缺的模样,青芜有些担心,紧紧抓住陆玄楼的手掌。 “不碍事!” 陆玄楼强笑欢颜,递出杀力最强的一剑,为他人做了嫁衣,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虽然没能如愿跻身大剑仙,但你好歹也是半个大剑仙了。” 青鸾宗老祖笑道:“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跻身大剑仙,于你而言,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不分生死,就没有生死?别把胜负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陆玄楼惆怅说道:“我与闻溪有两场生死问剑,最近一场就是十年后,早一步跻身大剑仙和晚一步跻身大剑仙,其实是两码事儿。” “别把闻溪看的太重,莫把自己看的太轻。闻溪是强了些,却也不是无懈可击。” 青鸾宗轻笑说道:“早些年的时候,闻溪压制境界,在涅盘境一停百年,积蓄底蕴,只为以九杀十。闻溪剑术极高,心气也高,所以这个“十”绝不是寻常的十境巨头,要么是你这样杀力无双的十境大剑仙,要么是道法如天的三教魁首,所以在你跻身十境大剑仙之前,闻溪一定是能留剑处且留情,不以飞剑取人头。” 陆玄楼反问道:“如此说来,是我杞人忧天呢?” “不然呢?” 青鸾宗老祖说道:“闻溪真要以九杀十,我才是最凶险的那一个。闻溪得了真凤传承,天然压胜于我,说句不吉利的话,她敢出剑,我就敢死。可我就是不怕她闻溪,她敢出剑杀我,那怕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也要折损大道,此后跻身十境大剑仙,也是平平无奇,前路崎岖,不得高远。” 第五百八十二章 狂妄的想法 “生死被他人一握,怎敢称强者,如何说将来?” 对于青鸾宗老祖的言语,陆玄楼不屑一顾,若是将生死寄托于闻溪的剑下留情,他辛苦凝炼剑气,岂不成了无用之功? 闻溪强,未必是我弱,可我强,才是真的强。 也许在九州天下,绝大多数的山巅修士都觉得闻溪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但陆玄楼绝非其中之一。 陆玄楼与闻溪之间,还有两场问剑,一场在十年之后,一场在甲子年内。 十年后的第一场问剑,无疑是闻溪对陆玄楼的考校,要看看陆玄楼是否真有资格与她来一场大道之争。而甲子岁月的第二场问剑,则是一场生死问剑,胜者高居剑道绝巅,败者剑断人亡。 这是闻溪的心思,却不是陆玄楼的想法。 闻溪所谋极为深远,十年后的第一场问剑来临时,闻溪一定不会跻身十境,最多是一位九境巅峰大剑仙,而在陆玄楼看来,九境巅峰的闻溪远比十境的闻溪好对付,是所以陆玄楼的想法是,趁着闻溪还未跻身十境,杀力远不是最强,在第一场问剑就分出胜负与生死来。 听陆玄楼娓娓道来,青鸾宗老祖只觉得陆玄楼的想法,有三分天真,三分可笑,三分狂妄。 闻溪是谁? 远古神灵转身,此间最惊艳的纯粹剑修,注定登上剑道绝巅,一世称尊,可说不败,可言无敌。那怕三教魁首、妖族大帝都要辞退三舍,乖乖让出两座天下第一人的位置来,这样的闻溪,凭什么被你陆玄楼斩了去? 然而细细品味时,却也有一分道理。 九境巅峰的闻溪,就能剑斩十境巨头,付出些代价,甚至能斩了三教魁首和妖族大帝,若是让她以九杀十,夺尽天下气运,跻身十境,觉醒前世的神灵底蕴,试问天下,还有谁是闻溪的对手? 身在十境,闻溪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身在九境巅峰,号称古来杀力第一的陆玄楼,也许真有资格与闻溪来一场生死难料的问剑。 青鸾宗老祖沉吟片刻,凝声说道:“青鸾宗与青家,还有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境界高低,杀力强弱,与青家三祖不分上下,倘若你愿意,就由我做主,敲定数场问剑,让你尽早跻身大剑仙,如何?” 陆玄楼闻言,不由一怔,随即问道:“前辈怎会有此想?” “这就很复杂了。” 青鸾宗老祖说道:“闻溪得了真凤传承,天然压胜飞禽之属,而这份天然压胜的沉重,那怕是十境巨头,都要在闻溪身前抬不起头来。水往地处流,人往高处走,其实最不希望真凤涅盘的,不是那些妖族大帝,而是真凤从属。” 青鸾宗老祖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你还年轻,不曾去过云荒,见识还轻。等有朝一日,你去了云荒,见过了四海蛟龙,你就会知道,你是苍天在上,四海蛟龙战战兢兢,匍匐满地,竟是无人敢抬头多看你一眼。” 陆玄楼微微皱眉,戏谑说道:“压注作赌,有输有赢,前辈就不怕将青鸾宗三千年底蕴输个精光?”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我算计了闻溪?” 青鸾宗老祖话音落下,大殿中突兀下起一场花雨,青芜率先个哈欠,就倒在陆玄楼怀中,再看满座修士,皆是昏昏入睡,连同先前的记忆都被一并抹除,即便是身为九境巅峰大修士的不死道人也不例外。 青鸾宗老祖的道行不可谓不深,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却是怕极了闻溪。 陆玄楼苦笑摇头,叹气说道:“我原来对自己还有点信心,可与前辈说过几句话,我这心里算是彻底没底了。” 青鸾宗老祖笑道:“说实话,我也不觉得你能胜过闻溪,可我还是愿意与你结下善缘。” 陆玄楼问道:“因为魏帝陆啓?” 青鸾宗老祖不置可否,继续继续说道:“都说闻溪无敌,可我觉得闻溪并非真无敌,虽说三教祖庭、妖族大帝都愿意为闻溪让道,可谁也敢说,他们就没有手段制衡闻溪?其实在我三千年的修行岁月中,有幸遇到过比闻溪更惊艳的存在。” “哦?!” 陆玄楼尽显诧异,从来都是听说闻溪最惊艳,极少听到这般言语。 青鸾宗老祖露出缅怀之色,呢喃说道:“天妖喋血,妖神陨命,无数妖族仓皇北顾,在千年前的那场两族大战中,就有那么一个人,孤身只影,打垮了妖族一族。” “始帝?” 青鸾宗老祖说道:“差点忘了,你得了他的武库,该知道这桩往事。” 陆玄楼摇头说道:“有信得法,无缘一见,抱憾终生,就连着点往事,都是从离黄泉那里东拼西揍而来。” “那人之后,当属闻溪最惊艳,然后就是你父皇与离黄泉,而三教祖庭与云荒妖族,应当有人才情不输你父皇与离黄泉。” 青鸾宗说道:“似你父皇、离黄泉这等人物,真要说起来,也不见得就一定不如闻溪,所以将来的九州天下、云荒,谁主沉浮,还真不好说。可能是闻溪一世称尊,可能是三教祖庭屹立不倒,可能妖族重返九州,也可能是你父皇君临天下。” “我青鸾一族是真凤从属,也是妖族,与三教祖庭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 陆玄楼讥讽说道:“听说过两头下注,这处处下注,倒是头一次听说。” 青鸾宗老祖不以为意,无奈说道:“妖族要比人族活的长久一些,可是三千年,我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没气力折腾了,只想为青鸾一族、青鸾宗修士求得香火绵延。” 陆玄楼摇头说道:“魏帝陆啓那边的事情,我未必插的上嘴。” 青鸾宗老祖说道:“魏帝陆啓认你,你认青芜,青芜认青家,青家认青鸾宗,这就够了。” 陆玄楼笑而不语,青鸾宗老祖也不追问,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了此事。 青鸾宗老祖说道:“问剑一事,你尽管开口,我来安排。” “不用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心气变了,再递七八剑,都是无用功。大剑仙,迟早都是我的囊中之物,等我去往别处,该破境时自然破境。” 第五百八十二章 父子皆枭雄 青家,一座冷僻庭院,有茶树三两棵。 青芜煮茶时的心境,如秋水长天,静谧悠然,这是陆玄楼不曾见过的风情。 青芜的手指在茶罐中轻轻拨动,挑选出几片上好的茶叶,她熟练地将茶叶放入瓷碗中,倾斜水壶,一股清泉般的热水涌入瓷碗。瞬间,翠绿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茶香飘溢,煮茶的那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烟消云散,唯有一份宁静和美好在心间流淌。 陆玄楼轻抿一口茶汤,一股清香涌入口中,犹如春天的气息。那茶汤润滑如丝,暖洋洋的,它缓缓流过喉咙,将疲惫与烦恼一扫而空。 陆玄楼起了诗兴,轻吟出声,“今日胜赏,生香薰袖,活火分茶。” 青鸾宗的那一场问剑,陆玄楼倾力递出杀力最强的一剑,不仅未能如愿跻身大剑仙,而且伤得不轻,只得推迟行程,留在青家养伤。 而在青家养伤的这段时日,陆玄楼闲来无事,就与青芜一起煮茶,夫妻琴瑟,两两相合,心中无忧愁,难得舒心事。 青家三祖以纯粹武夫身份跻身十境武神,战力犹在青家大家长之上,青家门楣,更显光耀,门庭若市,宾客络绎。 前几天的那一场庆功宴,武夫修士几乎都要将青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九州天下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三位十境巨头,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青鸾宗与飞仙台加在一起,早就超过了天下剑仙城,成了仅次于三教祖庭的庞然大物。 陆玄楼早早就收到了请柬,却被他随手扔进了火炉。 虽说未能如愿跻身大剑仙,是他时运不济,可倾力递剑,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说陆玄楼耿耿于怀,心中却也不是滋味。 对此,青家并不言语,甚至有些乐见其成,谁让陆玄楼惹是生非的本事一流呢? 一场寿宴,斩杀数位年轻剑修,惹的大剑仙出剑,而后咄咄逼人,与青家三祖论道一场,将半个青鸾宗打成废墟,最后还是青鸾宗老祖收拾残局,恢复一宗山水气象。 ………… 庭院中,陆玄楼枕着青芜的双腿,温润软玉,女子清香,他渐渐昏沉,就这样睡了过去。 青芜捧着陆玄楼的脑袋,抚平陆玄楼额头的纹路,拨动陆玄楼的头发,乐此不疲。 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眸中深情像是一块浓腻到化不开的糖。 少年与女子,茶树与日光,是这世间最美的画卷,奈何难得长久。 庭院的门被轻轻推开,青家大家长不请自来,抬眼就看见浓情蜜意的年轻男女,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他曾经也是少年郎,身边总有一个温婉女子,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只是岁月从来败美人,那位温婉女子很早之前,就不在他身边了。 青家大家长总是觉得,青家女子的温柔婉约、知书达礼,大抵都是随了那个女子的性子。 青家大家长无心打扰,却还是惊动了陆玄楼与青芜。 “呀!” 青芜惊呼出声,早就羞红了脸,慌乱起身时,就将陆玄楼丢在地上,然后也顾不得陆玄楼,就匆匆跑去了后院。 陆玄楼从地上爬起来,白了青家大家长一眼,没好气说道:“一点眼力都没有,前辈这些年算是白活了,难怪这么多年,总是形单影只。” 青家大家长不以为意,与陆玄楼楼对坐,轻笑说道:“你不是老夫,怎么老夫少年时候不风流?老夫年轻时候,剑术或许不如你,可论相貌,十个陆玄楼都遥不可及,拍马难追。” 陆玄楼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英俊不英俊,潇洒不潇洒,你我说了都不算数。” 两人说话时,青芜已经折返回来,脸色依旧羞涩,为两人煮茶。 沏好茶,青芜起身,屈身一礼,就要退出庭院,将说话的地方留给陆玄楼与青家大家长,却被青家大家长留了下来。 “有些事情要说,与陆玄楼有关,也与你有关。” 青芜微微一怔,略显局促,忍不住看向陆玄楼,见陆玄楼轻轻点头,就坐在陆玄楼身边。 “青家强者指使青郮,勾结外人,算计青芜,谋夺那一枚剑修刻印,此事已经查的水落石出。” 青家大家长问道:“杀了一批,罚了一批,你还满意吗?” 青家大家长将姿态放的极低,陆玄楼并不领情,冷冷问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不能都杀了?” 青家大家长摇头说道:“终归都是青家人,我就真能狠下心肠都杀了?情深深重的青家不念血脉旧情,你就真能安心将青芜安顿在青家?” 陆玄楼撇撇嘴,嘟囔说道:“我给前辈情面,也给青家留下余地,但是下不为例。”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的青芜受不得半点委屈。 陆玄楼闹得越凶,九州天下的那些痴情种就越是要为陆玄楼竖起大拇指,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就越是羡慕青芜,反倒是青家,始终都在丢人。 青家大家长叹了一口气,千百年来,那怕他尽心操持,青家终究是变了些味道。 人心叵测,所以情难深重,那怕陆玄楼不提醒,青家大家长也是要肃正青家不正之风。 青家一门九轮回,极尽显赫,那怕门风严谨,难免有青家弟子仗势欺人,做下恶事。而今的青家一姓双巨头,门楣更甚从前,谁也不敢说青家弟子就不会变本加厉。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肃正青家风气,其实已经迫在眉睫。 陆玄楼说道:“要我帮忙吗?我心狠,做事不似前辈拖泥带水。” “让你来做此事,青家怕是要血流成河了,还是让老夫缓缓图之吧。” 青家大家长连连摇头,陆玄楼这把双刃剑,不是离黄泉那等枭雄人物,谁敢一用? 陆玄楼讥讽说道:“前辈胆魄太小,教人失望。” “是你胆气太盛,教人心悸。” 一个年轻剑修,不说行事如何跋扈,只是敢对闻溪持有杀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倘若不是青鸾宗老祖要下注东荒大魏,青家大家长是真不想与陆玄楼打交道。 可青家大家长不得不承认,青鸾宗老祖目光却有独到之处。 乱世称雄者,非是豪杰,而是枭雄,而陆家父子,人人皆枭雄,大有可为。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作赌下注 两人煮茶说话,从山上修士到江湖野修,从三教祖庭到俗世王朝,从东西到南北,再到中州,涉猎极广,聊的不亦乐乎。 日落月升,天色渐渐昏暗,眼见陆玄楼要辞客,青家大家长又说起了正事。 “陆玄楼,老夫这里有件事,事关青原,青芜拿不了主意,老夫不好越过你擅自敲定。” 青家大家长神情凝重,陆玄楼不由坐直了身体,问道:“何事?” 青家大家长问道:“不知你有无兴趣,与我青家亲上加亲?” 陆玄楼闻言,略显疑惑,眼睛打转几圈,若有所思,随即问道:“怎么个说法?” 青家大家长说道:“青芜、青原这一脉,虽说还姓青,可流落在外数百年,不与本家往来,早就没了那份手足深情。” 陆玄楼问道:“所以前辈是想让青原娶青家女?” “正是。” 青家大家长直言不讳,青原这一脉,流落在外数百年,与本家不相往来,犹如自立门户,而今行婚嫁之事,也算不得有悖伦理。 “倒也不是不行!” 陆玄楼直了直身体,摩挲着手指,神情吃味,目光深邃,凝视着青家大家长,问道:“这是青鸾宗那位的意思?” 青家大家长摇摇头,轻笑说道:“陆玄楼,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青鸾大家长顿了顿,继续说道:“千年前的那场两族大战,老祖宗大道折损极重,能撑到今日,已是大不意。而近千年以来,青鸾宗青黄不接,虽然出了几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可都是旁门左道,难堪大任,等到老祖宗撒手人寰,必然是江河日下,一去千里的光景。看似花图锦簇,实则烈火烹油,所以老祖宗病急乱投医,多方下注,只求青鸾宗山门不灭。” 陆玄楼反问道:“青家就能看着青鸾宗没落不成?” 青家大家长说道:“青鸾宗有难,青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就怕青家自顾不暇啊!” “怎么说?” 陆玄楼说道:“青家有千年底蕴,更有一门双巨头,能让青家自顾不暇的,九州天下可没有几个啊!” “没有几个,那就是有几个,譬如三教祖庭。” 青家大家长说道:“老夫年轻时候,赤手空拳,就打出一份传世家业,从来不屑都低头认命,而今虽然老了,却也侥幸跻身十境巨头,那份心气不减倒增。乱世之中,朝不保夕,胜负荣辱,转瞬即逝。老祖宗想檐下躲雨,苟延残喘,再说将来,而老夫则想豪赌一场,使我青家盛久不衰,还能昌盛一千年。” 陆玄楼竖起大拇指,由衷说道:“前辈老而弥坚,未失霸气。” 青家大家长坦然受之。 人就活一口心气,可以死,但这口心气不能坠地,他始终都觉得,如果青家要衰败,与其缓缓凋零,不如高歌而亡。 陆玄楼悠然起身,来回踱步,“前辈见过父皇?” 青家大家长摇头说道:“甚是钦佩,无缘一见。” 陆玄楼戏谑问道:“前辈都不曾见过父皇,就敢作赌下注,压胜大魏?” 魏帝陆啓向来有吞天下之心,只是在三教祖庭与云荒妖族面前,大魏王朝的那点微末实力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在陆玄楼看来,青家大家长想要青家千年万年,跟着三教祖庭走,才是上策。 “有一点,你还是似懂非懂,老夫从来都不是压胜大魏,而是压胜你,压胜陆玄楼。” 青家大家长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好似有荣共焉。 “自古大世,都是年轻天骄过独木桥,大道争锋,混乱厮杀,试问苍茫茫大地,谁主沉浮。” 青家大家长凝声说道:“然而,这一次大世来的实在蹊跷,老辈强者仍在壮年,心气犹存,而年轻修士尽显稚嫩,弱不禁风,在乱世中举步维艰,艰难困苦,前路茫茫,大道不得出,沦为老辈强者的陪衬。不过,这其中有两人,却是例外,一个是你,一个是闻溪。” 陆玄楼轻笑说道:“闻溪与我,前辈选择压注于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闻溪是远古神灵转世,性情寡淡,轻看人间烟火,又是纯粹剑修,独来独往,不通人情世故。老夫即便压注闻溪,也上不了赌桌。” 青家大家长说道:“而你陆玄楼才情绝世,早就年轻一辈远远甩在身后,遥望不及,与老辈强者平分秋色,你若再向前一步,超越那些古老人物,那么天上地下,唯有你陆玄楼身前无人,那么老夫怎么就不能压注于你呢?” 陆玄楼说道:“前辈怕是忘了,我与闻溪还有两场问剑,其中一场,即分胜负,也决生死。” “大裴王都,是闻溪放虎归山。摘星山、葫芦岭,是你绝处逢生。红叶秋山,闻溪犹犹豫豫,不曾出剑。” 青家大家长轻笑说道:“先后四次问剑,闻溪都不曾将你斩杀,再多两次问剑,闻溪就一定能杀了你?” 陆玄楼轻轻点头,说道:“事在人为,闻溪可以杀我,我亦可斩闻溪,胜负与生死,不到最后,闻溪与我说了都不算。” 陆玄楼再次问道:“青家早下重注,豪赌一场,青鸾宗跟不跟注?” “亲如一家,说到底还是两家。” 青家大家长说道:“也许老祖宗就是看出我不靠谱,所以才多方下注,求青鸾宗香火绵延,传承不绝。” “青衫千年郎,意气风发,心也茫茫。” 陆玄楼轻叹一声,说道:“这些年,我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心之所求,究竟是何物?压注于我,而且是重注,于青家而言,或许并不值当。” “值不值当,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青家大家长说道:“只问你一句,青家压注于你,你能给我青家什么?” “空口无凭,画饼充饥,不提也罢。” 陆玄楼话锋一转,诚声说道:“若是前辈信的过,我先死,青家再亡。”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有此一句,足矣。” 青家大家长说道:“从今日起,殿主有所求,青家无所不应。”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下注作赌,输赢自负。 青家大家长愿意下注于他,其实是陆玄楼意想不到的事情。不过青家家大业大,陆玄楼万万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就商议起联姻之事。 “我青家女子,不说才情如何,容颜却是没得说,知书达礼,性子也温婉,九州天下的少年郎常常登门,求娶为妻。” 这不是青家大家长自卖自夸,而是事实如此。 “青家有不少年轻女子,与青原年纪相当,你大概都见过了,你觉得那个更好呢?” 诸事宜早不宜迟,青家大家长想在今日敲定婚事,立下婚约。 说起来也奇怪,陆玄楼剑斩大剑仙,艳压同辈无敌手,那些老辈强者也都将陆玄楼视为我辈中人,可就是因为陆玄楼是魏帝陆啓的儿子,所有人都将陆玄楼视为魏帝陆啓的附庸,因此在九州天下,有人下注三教祖庭,有人下注魏帝陆啓,却从未有人下注陆玄楼。 青家大家长是第一个下注陆玄楼的,不得不说,这是神来之笔。 父皇与魏帝陆啓,两个称呼,两种韵味,迥然不同,而陆玄楼极少称父皇,常说魏帝陆啓,由此可见,陆玄楼与陆帝陆啓并不是父慈子孝,其利断金。 陆玄楼始终都以魏人自居,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魏帝陆啓的儿子。 陆玄楼始终都觉得,天下一统,才是世间最风流。 这两座天下可以没有魏帝陆啓,但不可以没有天下一统的风流,而魏帝陆啓有这样的野望,陆玄楼就愿意陪他走一遭,无论失败还是成功,都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青家大家长或许不知陆玄楼心中所想,却也瞧出陆玄楼与魏帝陆啓的“貌合神离”,而九州天下从来不缺明眼人和聪明人,将来总会有人瞧出其中蹊跷,转头下注陆玄楼。 陆玄楼笑问道:“我倒是觉得青砚不错,前辈以为呢?” 青家大家长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沉吟说道:“青砚并无婚约在身,与青原年纪也相仿。只是青砚性子顽劣,怕是不讨喜啊!” 魏帝陆啓有一统天下的野望,与他同行的陆玄楼就没有? 倘若将来有一日,陆玄楼一日功成,坐拥两座天下,独断一世,青家想要更上层楼,那么嫁与青原的青家嫡女就显得不可或缺。 而青砚,与其说天真无邪,不说不谙世事,将来未必能在陆玄楼眼皮子底下为青家谋利,所以嫁给青原的青家嫡女,什么都可以缺,唯独不能少了城府。 陆玄楼也知道青家大家长心中所想,轻笑说道:“少年意气风流,所以天下极少有痴情种,三妻四妾才是常事。青砚为正妻,青家可选媵妾,为青家着想,只要不过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就是了。” 青家大家长含笑说道:“与你说话,果然很轻松。” ………… 青家大家长心满意足的走出庭院,远远就瞧见青家三祖。 “等了很久?”青家大家长问道。 青家三祖轻轻点头,犹豫再三,还是不吐不快,问道:“我青家当真要下注陆玄楼?” 青家纵然不能下注妖族,不似青鸾宗那般八面玲珑,但在青家三祖看来,无论是三教祖庭,还是魏帝陆啓,都是比陆玄楼更好的选择。 “边走边说。” 青家大家长在前面缓刑,青家三祖亦步亦趋。 “界关那边,妖族跃跃欲试,想要重返九州天下,一场你死我活的两族大战就在眼前。” 青家大家长轻叹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我都要在界关出拳,而且不计生死的那种。” “我明白!” 青家三祖脸色凝重,数年试探过后,两族都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蕴深浅。 听说在云荒那边,所有十境妖神、山巅境天妖,已经数次会晤,基本达成一致,相信不久之后,就有数以百万计的妖族大军兵临城下,率先拉开这一场两族大战的序幕。 “你还是不明白!” 青家大家长笑道:“一座天下,无数妖兵,倾巢而动,犹如大浪席卷而来,大势倾颓,无人能置身事外,而在当下,九州天下能挽天倾者,唯有三教祖庭而已。而你我在界关城头出拳,青家弟子在城外厮杀,这其实也是一次下注,是我青家下注人族,下注三教祖庭。只要人族打退妖族,屹立于九州天下,我青家就是如山峙岳,不可撼动,所以我青家从来都是下注陆玄楼一人,而是先下注三教祖庭,然后才下注陆玄楼。” 青家三祖似懂非懂,问道:“既然青家不动如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下注陆玄楼呢?” 青家大家长说道:“三教祖庭行事,道理在前面,所以我青家如山峙岳,可大魏先以兵戈分胜负,而后才说对错,如此一来,青家未必就能盛久不衰。” 青家三祖闻言心惊,压低声线,凝声问道:“您是觉得三教祖庭斗不过魏帝陆啓?” “这场两族大战,处处都有魏帝陆啓推波助澜的身影。” 青家大家长说道:“鹬蚌相争,是渔人得利。” 青家三祖恍然大悟,而今的九州天下,三教祖庭如日中天,但与妖族厮杀过后,还能留有几分余力? 魏帝陆啓按兵不动,避开两族大战,积蓄底蕴,此消彼长之下,东荒大魏还真有做大的可能。 “魏帝陆啓不用多说,难得一见的枭雄人物。陆玄楼与魏帝陆啓“貌合神离”,但终究是父子,只要两人没有分道扬镳,青家家下注陆玄楼,等同于下注魏帝陆啓。” 青家大家长说着说着,突然一拍脑门,摇头说道:“明明是再说陆玄楼,怎么又扯到魏帝陆啓身上呢?” “我选择下注陆玄楼,不能说与魏帝陆啓没有关系,但我更看陆玄楼,这也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青家大家长说道:“明明陆玄楼才是年轻一代最出类拔萃者,那么为何无人看好陆玄楼呢?因为他有一身道伤,因为闻溪放言与他不死不休,因此所有人都觉得陆玄楼没有前路。可换个角度想想,倘若他胜过闻溪,天大地大,是他陆玄楼最大。” 青家三祖沉声问道:“那陆玄楼真能胜过闻溪?” “你与他问剑一场,应该明白,这世间若是有人能胜过闻溪,那就一定是陆玄楼。” “下注作赌,输赢不定,有赢面的时候,其实就可以下注了。” 青家大家长意味深长说道:“你是纯粹武夫,胆气竟然不如我这坟中枯骨,倒是让我失望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重返东荒 飞仙台,青家。 青家大家长在确定要下注陆玄楼楼以后,就召集青家强者召开了一场秘密会议。 这场秘密会议,虽然只有极少数人参加,却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青家大家长,新晋十境巨头。青家三祖,纯粹武夫,新晋十境武神,战力高不可攀。 青家二祖,一位老态龙钟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天资有限,此生无望跻身十境巨头,却也在九境巅峰耕耘数百年,底蕴极其深厚。 还有就是青家九脉家主,并且不是青笑笑那种象征意义上的家主,而是执掌一脉权柄、独断专行的大人物。青家九脉家主,有人修道,有人练剑,实力参差不齐,却也没有一位弱者,最不济都是九境强者。 年轻剑修陆玄楼,南域魔道第五高座,杀力古来第一,足以比肩大剑仙。不死道人,虽然凭借外力破境,但九境巅峰大修士就是九境巅峰大修士。 在这场秘密会议中,青家大家长与陆玄楼有强有量,敲定一份婚书,随后留名沓印,交换婚书。 有人下注,有人接赌,你情我愿,童叟无欺,买定离手,输赢自负。 陆玄楼收起婚书,轻笑说道:“倘若将来有一日,事有不济,我死于闻溪剑下,这场婚事就当不存在,还望前辈帮扶青原一二。” “这是哪里话?”青家大家长说道:“青家虽然离家久,但终归是我青家子弟。” 陆玄楼点点头,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没有他陆玄楼,青原背后还有一个离黄泉,青家不敢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陆玄楼又说道:“此事不宜张扬,我看此事就先不要告诉青原与青砚,免得节外生枝。” “你不说这话,老夫也是要说的。” 青家大家长轻笑说道,青家下注陆玄楼,等同于背弃三教祖庭,青家大家长巴不得无人知晓,哪里愿意闹得人尽皆知? “我始终觉得,一见倾心的惊艳,相濡以沫的长情,都胜过媒妁之言的不自由,此事是我对不住青原了。” 陆玄楼说道:“我原本打算带着青原行走天下,见识人心冷暖,明悟是非对错,此刻看来,怕是要耽搁一阵了。不过没关系,年轻人嘛,什么时候长见识不是长见识。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错过了儿女情长,错过的就不只是儿女情长了。” 思来想去,陆玄楼决定将青原留在青家,与青砚亲近,即便不是青砚,青原能在青家瞧见动心的女子,也是极好的事情。 “敢问大家长,青家下注于我,那么我是否可以随意调用青家武夫?” 陆玄楼的目光骤然锐利,浑身上下透发着无匹的锋芒,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恐怖的威压迎头盖下,让青家修士心惊肉跳。 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更何况,陆玄楼是一头真龙呢? 早些年,在东荒的时候,被魏帝陆啓压着,陆玄楼纵有锋芒,却也平平无奇。等到魏帝陆啓远走云荒,陆玄楼被闻溪一路追杀,落下一身道伤,舔舐伤口都来不及。就不提什么气势了。再后来,陆玄楼与人捉对厮杀,不是大剑仙,就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凄凄惨惨,让人不忍直视。 如此种种,陆玄楼虽然声名鹊起,旁人却也瞧不出陆玄楼的的与众不同来。 今日不同往日,陆玄楼将息多时,将那一身道伤修补大半。 不久之前,陆玄楼和青家三祖问剑一场,虽然未能得偿所愿,却也顺势跻身半步大剑仙,在这乱世之中,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此时此刻,陆玄楼将隐忍在胸中的锋芒吐露出来,威势自然骇人,除了两位十境巨头,其他人皆是噤若寒蝉。 “当然!” 青家大家长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乱世中下注作赌,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岂能不让人笑掉大牙? “包括青家的两位十境巨头吗?” 陆玄楼是魔殿殿主,可南域是离黄泉的的南域,所以迄今为止,陆玄楼都算是孤家寡人,有人雪中送炭,陆玄楼求之不得,可主次之分,不容混淆。 青家大家长沉默许久,轻声说道:“可以商量。” 青家下注陆玄楼,就该以陆玄楼马首是瞻,这是赌桌上的规矩。 可青家毕竟不是寻常家族,坐拥两位十境巨头,从明面上看,是仅次于三教祖庭的强大势力,所以青家不仅有下注的资格,也有坐上赌桌的资格。 青家下注陆玄楼,求的是门第更甚,而不是俯首称臣,低人一等,那么就断然没有理由将所有底蕴都交付给陆玄楼,尤其是两位十境巨头,决计不能对陆玄楼言听计从。 陆玄楼点了点头,青家大家长的回答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就商量商量。” 陆玄楼笑了笑,随即出声,“我要去一趟东荒,东荒有个莫惊春,不好对付,不知两位谁愿意随我走一趟呢?” 青家大家长微微皱眉,凝声问道:“你要在这个时候在东荒掀起动乱,不合适吧?” 青家是先下注三教祖庭,而后才下注陆玄楼,所以在两族大战前后,不会让陆玄楼由着性子胡闹。 “在我游历途中,陆玄成曾经派人送来一份秘信,只有一句话:听说陆玄宗要回东荒。”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那位兄长极为骄傲,不屑向命运低头,却难得求我一回,我岂能是视若无睹?” “陆玄宗的东荒之行,是三教祖庭的意思。” 青家大家长说道:“这一场两族大战,处处都有你父皇的身影。他虽然远在云荒,可谁也不敢保证,他就没有在东荒留下关键后手,给予三教祖庭致命一击。” 魏帝陆啓此人,绝对是两座天下最为枭雄者。 他气度极大,听得了三教祖庭的道理,也容得了云荒妖族的野蛮。 只要山河入我怀中,是从九州天下打到云荒,还是从云荒打穿九州天下,在魏帝陆啓眼中,其实都一样。 当年的大魏,做到了一国即一域的壮举,虽然转瞬之间就分崩离析,但大魏未伤国本。 而今日的那一座大魏王朝,看似是陆玄成一言九鼎,可谁都清楚,只要魏帝陆啓一句话,大魏铁骑必然举戈而战,向死而生。 第五百八十九章 添乱 说到底,就是三教祖庭怕大魏王朝从中作梗,背后捅三教祖庭一刀。 陆玄楼倒也理解,毕竟无论是魏帝陆啓,还是魏皇陆玄成,与三教祖庭都不是一条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三教祖庭不与云荒妖族打个你死我活,大魏王朝就难以大显身手。倘若三教祖庭轻而易举就击退妖族,魏帝陆啓极有可能摆三教祖庭一道,让战事再次焦灼起来。 “我大魏王朝的权柄从来都没有拱手无人的先例。” 陆玄楼轻蔑说道:“三教祖庭还是将我大魏王朝看的太轻了,别说区区一个陆玄宗,就是十个百个都不成。” 青家大家长连连摇头,劝说道:“你还年轻,那怕境界再高,见过的强者终究有数,根本就不清楚三教祖庭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别说一个没有魏帝陆啓坐镇的大魏,就是有魏帝陆啓坐镇的大魏,在三教祖庭眼中,充其量就是一只稍微强壮的蝼蚁。” “老夫说句实在话,三教祖庭只是让陆玄宗取代陆玄成,执掌大魏一些时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已经是情至意尽了。” 陆玄成携卷大魏民心,凭着一股狠劲儿,动辄就要鱼死网破,将整个东荒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竟让三教祖庭都束手无策。 三教祖庭讲道理,也有耐心讲道理,可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再多的耐心都会被消耗掉,取而代之就是拳头说话。 三教祖庭的拳头大,道理也就大,所以陆玄宗取代陆玄成,执掌大魏权柄,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青家大家长说道:“陆玄宗都是魏帝陆啓长子,坐上那个位置,不管怎么说,都不算过分,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陆玄楼却是摇头苦笑,说道:“三教祖庭之所以如此行事,无非就是觉得陆玄宗是嫡长子、前太子,继承大魏社稷,那怕不是民心所向,说不上实至名归,大魏百姓也不至于群情激愤,被陆玄成裹挟,掀起一场动乱,将东荒拖入死境,血流成河,永无宁日。”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青家大家长反问说道。 三教祖庭早就查探清楚,陆玄宗还是大魏太子的时候,就深得民心,被魏帝陆啓寄予厚望。 “深得民心,所以被魏帝陆啓寄予厚望。被魏帝陆啓寄予厚望,所以深得人心。这是两码事,那么陆玄宗是那一种呢?” 陆玄楼淡然说道:“还有就是别把陆玄成看的太轻,而今的大魏王朝,人心所向,唯有陆玄成,他的声望甚至已经超越了魏帝陆啓。” 或许在魏帝陆啓的时代,或许是更为久远的年代,魏人就赢得一次次胜利,经年累月,缔造了一身骄傲的骨血,可以战死,可以战败,唯独不能后退。 退出第一步,开了先河,就要退出第二步,第三步,一退在退,风骨尽失,国将不国。 东荒大战时,魏帝陆啓远走云荒,虽然魏帝陆啓自有深意,但不可否认,他确确实实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大魏一国即一域的壮举成了笑话,此后大魏山河破碎,近乎倾覆。 就此存亡之间,是陆玄成挺身而出,向前迈出一步,保全魏人风骨,挽大厦于将倾。 在三教祖庭眼中,陆玄成或许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皇帝,但是在大魏百姓眼中,陆玄成一定是雄才大略的中兴之主,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有两百万大魏铁骑披甲,明知必死,也要陷阵而亡。 青家大家长叹气说道:“天地风云突变,大战一触即发,三教祖庭要谋划全局,没有时间坐下来讲道理,倘若陆玄成冥顽不灵,三教祖庭必然以雷霆之势灭杀。你去了东荒又能如何?难不成要与三教祖庭问剑不成?” 陆玄楼摇头说道:“还是要去的。我那兄长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只要三教祖庭敢对他出手,他就敢屠了陆姓宗族,凭借诀死姿态,使大魏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就有武夫修士肆意屠城,大魏铁骑向死前行,将东荒搅的天翻地覆。” 青家大家长说道:“生前事,身后名,陆玄成就真不管不顾?”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既不能流芳千古,那就遗臭万年。” 陆玄楼唏嘘说道:“打不过你,就打不疼你呢?陆玄成从来没有想着赢过三教祖庭,却也不怕与三教祖庭两败俱伤。事实上,三教祖庭不敢屠了大魏铁骑,可陆玄成敢屠尽半个东荒,三教祖庭投鼠忌器,这才是陆玄成的底气。” “三教祖庭向来讲道理,可这一次,未必不会痛下杀手。”青家大家长说道:“一座大魏王朝与九州天下,孰轻孰重,三教祖庭拎得比谁都清楚。” “三教祖庭不能让步,陆玄成不会让步,那我就更要回去东荒。” 陆玄楼说道:“我是大魏蜀王,是魔殿殿主,在双方眼前,都还有点份量,我来牵头,或许可以让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实在谈不拢,我来出剑,大义灭亲,宰了陆玄成。陆玄宗坐不了那个位置,我却能坐得安安稳稳。” 青家大家长摇头说道:“三教祖庭不放心陆玄成,就能放心你陆玄楼?都是魏帝陆啓的儿子没这样的道理。” “那就打啊!” 陆玄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以胆气作剑气,与人问剑,不怕输,不怕死,有的是胆子出剑。” 青家大家长皱眉说道:“你这是去添乱的!” “在你们眼里,大魏或许就是一座山下王朝,可在我魏人眼里,大魏就是不容侵犯的净土。” 陆玄楼戏谑说道:“三教祖庭要在大魏换天,我是魏人,更是陆姓,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心有不平处,既是痛快出剑处。” “胡闹!” 青家大家长怒喝而起,惹得陆玄楼大笑不已。 “几句玩笑话,前辈怎么还当真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倘若我真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东西,青家岂敢下注于我?” 青家大家长冷笑说道:“倘若你知进退,青家就不会下注于你!” “所以啊,前辈就不该劝我别去东荒。” 第五百九十章 一国修士军卒,皆可战死 逝者如斯夫。 在青家修养数月,陆玄楼早就伤愈,在青家大家长和青家三祖的帮助下,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都有所好转。 只可惜,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是闻溪所留,即便是十境巨头都难以彻底抚平,由此可见,闻溪是何等恐怖的剑修,难怪让无数人都为之忌惮。 此去东荒,其实不算太平,陆玄楼也就不打算带着青芜了。 眼看年关将近,陆玄楼也不急着去往东荒,而是留在青家,准备陪着青芜过一个好年。 除夕夜,整座凤仪城都张灯结彩,飞仙台更是热闹非常,不过这一切,都与陆玄楼没有关系。 在青芜的那座僻静庭院中,陆玄楼、青芜、青原、青砚,聚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是陆玄楼亲自下厨,味道不算太好,但寓味十足。 必去经年,谁也不知道,以后还没有机会聚在一起,吃上这么一次年夜饭。 人间有难得,最难得是平安与团圆。 青原与青砚还小,显然不太懂这样的道理,吃过年夜饭,就跑了出去,今夜的凤仪城灯火千家,有许多热闹,都是年轻人爱看的。 ………… 年关刚过,陆玄楼就派不死道人先行,前往东荒打探消息。 陆玄楼离乡不算太久,可东荒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模样,教人眼花缭乱,有些人,有些物,有些事情,早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数日后,凤仪城落下一场大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陆玄楼独立庭院中,盯着那两棵茶树,心中想些事情,怔怔出神,在飞雪中,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寂寞。 “夫君,小心着凉。” 青芜不知何时,来到陆玄楼身后,为他披上一身雪白狐裘。 “我是剑修,其实不怕冷的。” 以前,陆玄楼有一身道伤,无论何时,都会感觉到些许的寒冷,所以经常穿着一身厚重皮裘,而现在,那一身道伤恢复极多,那股寒意也就弱了许多。 “我知道!” 温婉的女子,心思总是细腻些,陆玄楼的那一身道伤,青芜并非一无所知,她早早就询问过青家大家长,她很是心疼,却从来都不说出口,而她备下的那一件白色皮裘,就胜过可千言万语。 遇见骄傲的男人,女子心怜就只能在心间。 “过几天,我就要去往东荒。” 陆玄楼轻声说道:“原本是打算带着你的,可是东荒最近不太平,所以就不作此想了。” 青芜柔声说道:“我在青家等夫君回来就是了。” “委屈你了。” 陆玄楼有些愧疚,青芜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有权让大魏百姓知道她的存在与姓名。 ………… 数日之后,陆玄楼走出青家,先去了一趟城中道观,然后就有一笔数量不菲的宝钱落入老道人的口袋,而换来的,则是道观桃林,千里粉色如烟云。 兜里有钱,喝酒不愁,老道人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老道年轻时候是痴情种,所以最喜欢痴情人,见过你陆玄楼,老道就更喜欢痴情种了。” 陆玄楼摇头笑道:“依晚辈之见,前辈是喜欢酒钱才是。” 老道人大笑说道:“都一样,都一样。” 陆玄楼与老道人说笑许久,眼见天色渐晚,陆玄楼终于说起正事,“敢问前辈,在道门分量如何?” 陆玄楼收敛笑容,神情严肃,显得无比认真。 老道人坐直了身体,仙风道骨,模样俨然,“在别处不敢说如何,在道门之中,除了坐镇界关的那一位,唯有寥寥数人,勉强有资格与老道说上一句话。” “位高权重,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陆玄楼正色说道:“我想与前辈做一桩生意,不知前辈可有兴趣?” 老道人问道:“那就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生意呢?” 陆玄楼掷地有声说道:“道门支持大魏一统东荒,成就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而我大魏将以道门为国教,允许道门在大魏境内随意传道,甚至可以帮着道门打压儒家。” 老道人沉默不语,陆玄楼的提议,他其实很心动。 三教之争,自古有之,而儒道之争,经久不绝,且从来都是势均力敌。 不过东荒大战,儒家在大魏修建书院,道门在南楚建立道观,儒家就隐隐压过道门,以九州天下第一显赫流派自居。 东荒有大魏、南楚、北蛮,看似三足鼎立,实则独有大魏一家,得大魏者,传道东荒,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只要大魏支持,道门就能在东荒压过儒家,此消彼长,就会在九州天下压过儒家。 老道人很是心动,可是思来想去,却又不太敢做这笔生意。 两族大战将至,整个人族都要戮力同心,而人族最为强大的两大势力,万不都在这种时候生出龌蹉来,败坏风气。此乃其一。 魏帝陆啓游离于两族之间,俨然是第三方实力,有角逐天下的姿态,那么大魏要一统东荒,成就一国即一域都壮举,是不是魏帝陆啓的意思呢?如果是,老道人怎敢接下这笔生意。这是其二。 清楚老道人的顾虑,陆玄楼直接说道:“这是我的心思,与魏帝陆啓无关,而我可以大魏之名担保,倘若魏帝陆啓在东荒有所谋划,我来出剑。” 老道人诧异说道:“你来出剑?” 陆玄楼反问道:“前辈信不过我?” 老道人沉默不语,斟酌许久,陡然大笑,道:“如果是你陆玄楼,我当然信得过了,你这笔生意,我道门做了。” 老道人补充说道:“不过有一点要说在前头,无论何时,我道门都不可能与儒家撕破脸皮说事。” “我做了些准备,其实不需要道门帮忙压制儒家,只需要袖手旁观,我就有信心做成此事。” 陆玄楼说道:“等我大魏一国即一域,一国修士、军卒,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墙。”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道人拍案而起,老怀欣慰。 第五百九十一章 深情所以不长情 走出道观,陆玄楼一身轻松,没有道别,陆玄楼就走出凤仪城。 城外,一座古桥上,青家三祖早就等候多时。 何为东荒一统?自然是王命所出,山上山下,莫敢不从,那么此行东荒,少不得与莫惊春针锋相对,而陆玄楼还不够资格,所以青家三祖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 古桥前边,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着一身剑裳,周身萦绕浓郁剑气,令人侧目。 这位女子剑修不是别人,正是颜沉鱼。 陆玄楼走近那位女子剑修,轻笑说道:“数年不见,沉鱼姑娘剑气凌厉,都快赶上我了。” 颜沉鱼不置可否,盯着陆玄楼,只见陆玄楼剑气内敛于身,不见锋芒,足以瞧出,陆玄楼对剑气掌控已经到了极为玄奇的境界。 颜沉鱼自愧弗如,摇头说道:“比不了蜀王殿下!” 在南域,曾有十数位年轻剑修出剑,都不能在陆玄楼手下撑过一剑,此后更是剑仙大剑仙徐白秋。 颜沉鱼自出生起,就拥有两柄品秩极高的本命飞剑,飞花、摘星,将来注定是一位大剑仙,奈何生不逢时,遇见了陆玄楼,而陆玄楼前头,还有一个此上无人的闻溪。 陆玄楼轻笑问道:“姑娘有事?” 曾经的大魏三杰,流落一方,境遇不同,而今遇见了,也没有多少话语,能有问候的理由,都是难得。 颜沉鱼是女子剑修,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问道:“我听浮屠说,你要回东荒?” 陆玄楼笑道:“落叶归根,我是游子,自然是要归家的。” 颜沉鱼又问道:“只是回去看看?” 陆玄楼指了指青家三祖,笑道:“最近的东荒不太平,恐怖要与人动手,所以我连帮手都找好了。” 颜沉鱼轻轻点头,身在天下剑仙城,东荒的消息,她知道的,比陆玄楼只多不少,“我与你一起回去。” 陆玄楼笑了起来,“姑娘终究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魏人啊!” 颜沉鱼正色说道:“生在何处,根就在何处。我是魏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依旧是。” 陆玄楼摇头说道:“姑娘去往天下剑仙城,如鱼在水,安心练剑,不出几年,九州天下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何必再趟东荒的浑水呢?” 颜沉鱼漠然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陈凶,可以心安理得的背弃大魏。” “姑娘这话听着怨气很大啊!” 当年,魏帝陆啓远走东荒,大魏王侯随之而去,陆玄楼与浮屠万里逃亡,是颜沉鱼与陈凶留在大魏,帮衬魏皇陆玄成,镇压江湖与庙堂,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有情意,而且不算浅。后来,颜沉鱼去往天下剑仙城,陈凶去往南域黄泉殿。 于武夫修士而言,千里万里,其实都不算远,奈何造化弄人,第九生来霸道,不许陈凶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他敲定一门婚事,断了陈凶的念想。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这其实不怨陈凶。” 陆玄楼唏嘘说道:“此事,其实早就知晓,又瞧着谢风流还算不错,我就默许了此事。” 颜沉鱼厉声说道:“抛开情字不说,陈凶背弃大魏,我就没有理由饶过他。” 陆玄楼仍是摇头,替陈凶说话。 “陈凶于你有情,我事先并不知晓,等我知晓内情,陈凶已行嫁娶之事,为时已晚,难行挽救。而陈凶,也许就是怨我没有说话,才一气之下,与我大魏划清了界线。” 陆玄楼怅然叹气,倘若他当是与第九知言语一二,陈凶就极有可能与颜沉鱼续上情缘。 颜沉鱼漠然说道:“你有错,是你不该,只是无论怎么说,陈凶背弃大魏,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贤臣择明君而侍,明君择贤臣而用,这世上,哪有一厢情愿的好事情?” 陆玄楼说道:“此事,虽说我不知情,可终究误了陈凶的满腹相思。” 当初,陆玄楼出现在南域,并且一跃成为魔殿殿主,陈凶其实是将陆玄楼当作救星的,只是当初陆玄楼被闻溪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一团乱麻,诸事都有疏忽。 在黄泉宗,陈凶当着陆玄楼的面,与大魏划清界限,陆玄楼其实也动过杀心,只是心中细细想想,就退了一步,权当是弥补他的过错。 颜沉鱼倔强说道:“你可以饶他,我却不能,等到两族大战后,他与我都活着,我将南下问剑。”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男儿行走世间,却无女子春心萌动,就算不得出彩。” 陆玄楼摇头说道:“你是深情,陈凶就薄情呢?我可做主,你作正妻,谢风柳作妾,如何?” “我之剑术不如你,可我也不是寻常女子,没有男女情事,我与我剑,亦是一双人。” 颜沉鱼说道:“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有些不愤,不愤输给一个不如我的女子。” “言不由衷!” 陆玄楼顿了顿,叹气说道:“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谈何容易?” “不容易,就没有吗?” 颜沉鱼冷笑问道,据她所知,大魏剑侯司空纵横就做成此事,一生只爱一个女子。 “有,怎么没有?这天下从来都不缺痴情种。” 陆玄楼唏嘘说道:“深情所以不长情,大概都是如陈凶那般身不由己吧。” 陆玄楼与颜沉鱼说了很多道理,青家三祖都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觉着很有道理。可是颜沉鱼是纯粹剑修,性子一如既往的执拗,铁了心要与陈凶理清两人之间的情债,彻底做了了断。 陆玄楼劝不动,也就不劝了,反正都是将来的事,指不定那一天,颜沉鱼就没了这心思。 再说了,现在的陈凶,无论是境界还是杀力,都不会给颜沉鱼,将来问剑,也不至于被颜沉鱼剑斩而亡就是了。 与其有时间替旁人操心,不如替自己操心,毕竟陆玄楼头顶,可是悬着那一柄剑,是天底下最强的一剑。 陆玄楼、青家三祖、颜沉鱼,最弱的都是九境剑仙,赶路一定不会慢,仅仅三两日功夫,就横跨整个中州。 陆玄楼并不是去往东荒,而是做客山河宗。 第五百九十二章 知己兄弟 山河宗。 宗门外景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青山绿水,古木参天,翠竹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而山脚处,有一对青年男女相互交谈,渐次登山。 陆玄楼气息粗重,停下脚步,双手抚腰,抬头望去,只见峰顶之上,一座山门矗立,与天相接。山门四周云海茫茫,高耸入云,石阶蜿蜒而上,仿佛通向天际,引领着山河宗弟子更高更远。 陆玄楼扭头看向颜沉鱼,笑问道:“关于陆玄宗此人,你知道多少?” 颜沉鱼撇了一眼陆玄楼,她实在不懂这位声名赫赫的年轻剑修。 赶路时,一道剑光转瞬千里又一千里,剑气纵横,撕裂天幕,天下修士抬头可见,仿佛就怕有人不知道他是一位大剑仙,可此刻登山,这位年轻剑修却是舍不得消耗一缕剑气,徒步登山,累出一身热汗,湿透衣衫,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狼狈。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颜沉鱼斟酌片刻,给出了答复。 她与陆玄楼年纪相仿,在他们还不记事的时候,陆玄宗就因触怒魏帝陆啓,被逐出大魏,远走中州,又在山河宗落地根。 陆玄楼再问道:“镜侯也不知晓?” 颜沉鱼摇头说道:“就陆玄宗此人,大魏王侯都是三缄其口,那怕是我,父亲都不愿多说一句。” “那你觉得魏帝陆啓与陆玄宗,究竟是父子,还是情敌呢?” 陆玄楼这话看似戏谑,实则在询问陆玄宗的立场。 颜沉鱼皱起了眉头,犹豫许久,答非所问,“殿下是子是臣,不该直呼陛下姓名。” 颜沉鱼是位聪慧的女子,仅仅是称呼,就瞧出陆玄楼与魏帝陆啓之间的“貌合神离。” “此地四下无人,称呼而已,不必那么较真。” 陆玄楼轻笑说道,随着境界与实力的增长,尤其是与闻溪数次问剑过后,大难不死,陆玄楼胆气盛壮,对魏帝陆啓的十分畏敬早就只剩下三两分了。然而在颜沉鱼等大魏武夫眼中,魏帝陆啓宛若神只,那怕他远走云荒,抛下一国百姓,任其生死,但在大魏百姓、武夫眼中,魏帝陆啓依旧高山仰止,不容亵渎。 “不好说!” 颜沉鱼斟酌说道,陆玄楼备受魏帝陆啓重视,师从大魏王侯,学尽百家,学究天人,却因为一个女子栽了跟头,闹得父子反目成仇,谁敢拍着胸膛保证,这其中就没有隐情呢? “若是深情,不以情字作戏。魏帝陆啓不是深情男子,就看陆玄宗是不是呢?” 陆玄楼说道:“我与陆玄宗,怎么说都是兄弟,就在不周山见过一面,着实说不过去。走吧,随我去见见我大魏的前太子。” 说话之间,两人就已经来到山河宗山门处。 左书春秋逢佳日,高谈风月故人多,右写楼阁势凌云,极目山河凭眺远。 “我看山河,河山看我,相得益彰,果然磅礴风流啊。” 陆玄楼轻笑一声,而后提起一起,高声喝道:“昔年大魏陆玄楼,到访山河宗,要与兄弟说话。” 陆玄楼中气十足,声音响彻天际,回荡群山,经久不绝。 “来就来,何必闹这么大动静呢?” 人未至,言先行。 一位年轻男子从山河宗后山起身,冯虚御风,踏空而行,一派神仙风流,而其眉目之间,则与陆玄楼有五六分相似。 数日之间,有一道剑光自飞仙台而起,转瞬千里又一千里,风驰电掣,追星赶月,却在山河宗境内戛然而止,从那时起,陆玄楼就知道,陆玄楼迟早要登门,与他论道一场。 山河宗山门处,陆玄楼与陆玄宗相隔数十步,互相审视,皆无言语,却凝炼一身气势,针尖对麦芒,气氛竟是骤然紧张起来。 许久之后,陆玄楼洒然一笑,率先收敛气势,眼见山门处聚集东山河宗修士越来越多,于是笑道:“抛开魏帝陆啓不说,你我都是兄弟,没必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就不请我去山河宗坐坐,喝喝酒,说说话,聊聊天?” “随我来!” 陆玄宗轻轻点头,转身走入山河宗,带着陆玄楼与颜沉鱼,来到他的修道之地。 ………… 年关虽过,春风未至,天地仍是地冻天寒,而陆玄宗的修道之地,温暖如春,山花从中笑。 再见陆玄楼,陆玄宗不免有些唏嘘,道:“当初我离开东荒的时候,你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童。不周山再见,你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轻狂少年。现在嘛,就更了不得,当世最年轻的剑道大宗师,都说你不如闻溪,我倒是觉得,你比闻溪更有才情。” “是嘛?英雄所见略同。” 陆玄楼坦然守之,尽显轻狂本色。 世人皆知,他陆玄楼是剑修,却极少有人知道,早些年的时候,他陆玄楼以武夫自居,拳脚功夫极好。 这世间有纯粹武夫,也有纯粹剑修。 陆玄楼觉着,他既不是纯粹武夫,也不是纯粹剑修,两样都不占,他只是强得纯粹而已。 “怎么不练拳呢?” 陆玄宗说道:“武夫出拳,最需气魄,练出七八拳,凝聚一身拳意,惶惶如大日,未尝就就不能打散剑修的一身剑气。” 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号称古来杀力第一,其实是胆气无双。 在他看来,剑道有闻溪,占据天下半数剑道气运,陆玄楼练剑,前路不算太高,而陆玄楼以拳脚功夫跻身十境巨头,或可占据天下半数武运,与闻溪分庭抗礼,大道前路,高不可说。所以,陆玄楼练拳,其实比练剑更有前途。 陆玄楼轻笑说道:“飞剑杀人,拳脚杀人,都是杀人。飞剑杀人,不脏衣衫,足够风流,拳脚杀人,污血脏衣,不够风流。” “你还在乎这些?” 陆玄宗摇头不已,当初大魏灭楚,陆玄楼一剑催城,决江千里,将数百万冤魂罪孽一身背之,既然已经脏了手,就没有怕脏了衣衫的道理。 “剑修身前三尺是死地,闻溪是剑修,而武夫身前三尺是无敌,陆玄楼是武夫。” 陆玄宗戏谑说道:“那么你究竟是不愿练拳,还是有心藏拙,想来个出其不意,以双拳锤杀闻溪呢?” 陆玄楼连连摆手,说道:“杀闻溪,这种事情十境巨头都不敢想,我怎么敢说?” “若是旁人,自然不敢有此想,可你是陆玄楼,古来胆气第一,这世间有你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吗?” 陆玄宗说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觉得你我像是知己,所以我还是懂你的。” 陆玄楼举杯,苦笑说道:“与知己说话,果然没有秘密可言。” 第五百九十三章 酒已过半。 陆玄楼微微有些醉意,把玩着手中酒杯,“我听人说,你要回去东荒?” 陆玄宗轻轻点头,承认此事,大大方方说道:“也就这几天,等我安排好一些事情,就要动身走一遭大魏。” 陆玄楼问道:“那么你是受了三教祖庭的指使,还是早就有这一番心思呢?” “两者皆有吧!” 陆玄宗说道:“三教祖庭与我说过一些话,但主要还是我想回去看看。” 陆玄楼摇摇头,问道:“就只是回去看看?” “当然不止于此!” 陆玄宗轻叹说道:“父子反目成,兄弟倪墙,让人笑话,可是有些事情,倘若不做,终究是不甘心。此去东荒,我就是想让宁姒知晓,剑指天下,一国即一域,陆啓能做到的事情,陆玄宗也能做成,不仅能做成,而且英雄气概也不输于人。” “你与宁姒有怎么样的故事,我其实并不清楚,也不想过问。” 陆玄楼叹气说道:“我就问一句,值得吗?” “男女情事,大抵就是一见误终身,哪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陆玄宗笑道:“陆啓是帝王,从来不深情,可你我都是痴情种。你能为了青芜,不计生死,与大剑仙闻溪问剑一场,我陆玄宗就不能为了宁姒,去做那一国君王?没这样的道理。” “我与青芜,你与宁姒,其实有很大不同。” 陆玄楼唏嘘说道:“我见过宁姒,满心满眼都是陆啓,心里眼里,不曾留下半点地方给你,在我看来,你是一厢情愿,你是自作多情。” 陆玄宗笑着摇头,“她瞧不见我,她心里没我,我就要不喜欢她?世间男女,都是这般模样,岂不是负尽深情?” “不是深情之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陆玄楼坐起身来,目光如电,宛如一柄利剑,透发着锐利的气势,肃然说道:“你对宁姒情真,要去东荒,做那一国君王,证明些什么,这没有错。可我大魏铮铮铁骨,不是那些蝇营狗苟的山下王朝,所以我大魏不愿沦为棋子,任三教祖庭与陆啓摆布。” “你回东荒,我不拦着。” 陆玄楼话锋骤然一转,声音冰冷,透发而出的杀意,竟是让他身前的桌案、酒杯都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不过,只要你踏入东荒,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当你我之间有一场生死问剑,所以把命留下。” 陆玄宗淡然一笑,凝聚一身气势,与陆玄楼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你斩落大剑仙,是九州天下最年轻的大剑仙,却也吓唬不住我陆玄宗?” 陆玄宗轻笑说道:“论剑术高低,杀力强弱,我不如你,可论道法高深,学问深浅,十个陆玄楼,都不及一个陆玄宗。” 前些日子,有九境巅峰大修士顺势跻身十境巨头,也有许多武夫修士顺势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之列,而陆玄宗无疑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再说陆玄宗的路数,与离黄泉颇为相似,都是将三教百家的学问融于一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成就自身,大道既高且远。 就杀力而言,陆玄楼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可就境界而言,九州天下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或许就是陆玄宗了。 一个是最年轻的剑道大宗师,一个是最年轻的九境巅峰大修士,真来一场生死厮杀,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都不好说。 陆玄楼微微凝眸,惊诧于陆玄宗的境界,可是有些话已经说出口,就断然不能收回来了。 陆玄楼起身说道:“那你就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陆玄宗淡然说道:“我不当你是弟弟,你别当我是兄长,谁杀谁,不是杀,都一样。” 两人再无言语,各自转身,不欢而散。 ………… 两道剑光自山河宗升起,转瞬千里又一千里,眨眼功夫,就越过万里,来到两域交界之地。 一处酒肆前,两道剑光骤然落地,惹得数十位武夫惊惧而起。 “滚!” 陆玄楼轻轻吐出一字,声如惊雷,有剑气奔走而出,将数十位武夫修士斩得连连后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瞧出陆玄楼眼中的戾气,数十位武夫修士战战兢兢,哪里敢多说一字,犹如惊弓之鸟,四散而走。 “先付酒钱,再滚!” 陆玄楼又是一声厉喝,那些走出数百丈的武夫修士,只得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将身上的宝钱和财物都掏了出来,一股脑扔在陆玄楼脚下,不敢藏有分毫,随即向着陆玄楼躬身行礼,才敢放心远遁。 眨眼功夫,数十位武夫修士作鸟兽而散,酒肆也清冷起来,唯有一位青衫老者怡然自得,安然饮酒。 陆玄楼迈步而出时,就已落座,抓起老人身前的酒坛,豪饮一气,又重重砸落在桌案上,酒水四溅而起,落向青衫老者。 青家三祖轻轻挥动衣袖,酒水骤然悬停,一滴不差,都落入酒坛。 青家三祖笑问道:“你哪里这么大的气性?” “我年轻时候,有一身纨绔气息,行事素来霸道,后来嘛,辗转飘零,寄人篱下,遇事先讲道理,不敢跋扈行事。” 陆玄楼轻笑说道:“而今重返东荒,我欲以霸道行事,就在此地跋扈,找找感觉。” 青家三祖闻言,哑然失笑,道:“一个年轻剑修,就敢与闻溪问剑,与老夫捉对厮杀,你不霸道还有谁霸道?先后与闻溪问剑数次,皆是侥幸不死,此后更是剑斩大剑仙,依我看,你陆玄楼不是不讲道理,而是不讲天理。” 青家三祖撇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宝钱与财物,轻笑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妄之罪啊!” “前辈,别觉得他们是江湖野修,无门无派,就轻看他们。”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些江湖野修消息最是灵通,我与陆玄宗将重返东荒的事情,恐怕他们早就知晓,聚集在此处,多半是想去东荒,浑水摸鱼,得三两分便宜。” 青家三祖笑道:“便宜,不就是给人占的吗?” “可我大魏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陆玄楼冷笑说道:“大魏的山河,是我大魏铁骑一寸寸打出来的,前后几代人,流血无算啊!” 第五百九十四章 重返东荒 东荒,北境。 数年前,那一场东荒大战戛然而止,大魏一国即一域的壮举犹如泡沫,转瞬即逝。 在新帝陆玄成的默认下,北蛮降军出关,重返北境。 起初的时候,三座王庭忌惮于大魏铁骑的锋芒,安分守己,牧往放马,不敢南下,与大魏争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魏与三教祖庭明争暗斗,心力交瘁,再难顾及北蛮。 没有了魏帝陆啓,失去了大魏王侯,大魏王朝尽显颓势,北蛮人心思动,生有不臣之心。 而随着南域魔道武夫来到北境,建立山门,广守门徒,北蛮就再也不掩饰自立之心,三川、北蛮两大部落先后建立王庭,陈兵大魏六镇,虎视眈眈。 耶律观音奴随陆玄楼南下灭楚,战功显赫,获封兰月侯,已是大魏真正的权贵,其实并不想自立门户。 魏帝陆啓与大魏王侯不过是离开东荒,而不是死了。将来有一日,魏帝陆啓与大魏王侯卷土重来,等待北蛮将是一场血腥的大清算。 最开始的时候,耶律观音奴还能凭借自身的实力与威望压制麾下军卒的野心,可是当北寒、三川两大部落独立后,大魏无动于衷,坐视不理,耶律大部就人声鼎沸,纷纷叫嚣着重立门庭。 北寒、三川两大部落趁机火上浇油,大肆散布谣言,说耶律观音奴贪恋兰月侯的权势,甘为大魏走狗,不想北蛮部落出头。与此同时,在北蛮落地声根的魔道武夫也打上门来,逼着耶律观音奴建立一座王庭,与大魏王朝划清界限。 内忧外患,眼见耶律大部就要不复存在,耶律观音奴不得不妥协。 建立王庭后,耶律观音奴依旧不愿与大魏为敌,死死约束王庭军马,从不侵犯大魏军镇。 后来,陆玄成算计三教祖庭,接连在北境掀起数场大战,耶律观音奴也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也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总而言之,为了避开大魏王朝,耶律观音奴可谓是费尽心思,奈何诸事不由人。 ………… 耶律王庭。 耶律观音奴走入王帐,屏退左右,再难掩饰一身疲惫,揉着昏涨的脑袋,才勉强清醒一些。 就在今日,魔道宗门召集三大王庭可汗,有一次石破天惊的秘密会议。 据可靠消息,三教祖庭因为不满陆玄成的暴戾,想要大魏换天,而魔道武夫则想着大魏混乱之际,挥世南下,夺取大魏六镇,改变攻守之势。 “难道大魏真的不复从前了吗?” 昨日大魏,一国既一域,如日中天,不可轻视。今日大魏,日薄西山,无论是谁,都想从大魏身上撕下一口肉来。 耶律观音奴不免有些唏嘘,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刻来看,终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时至今日,耶律观音奴依旧不想与大魏为敌,却也不得不与大魏来一场两军对垒的厮杀。 北寒、三川两大部落,耶律观音奴还不放在眼里,可那些魔道宗门有许多九境强者,个个暴戾无比,若是耶律观音奴不愿出兵南下,那么耶律部落就会先被那些魔道武夫撕的粉碎。 然而只是想到陆玄楼,耶律观音奴就一阵心慌。 东荒初成气象,消息依旧闭塞,却也不是聋子,还是能听到天下大事。 尤其是在魏皇陆玄成的推波助澜下,蜀王陆玄楼在南域剑斩大剑仙的壮举,在东荒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位年轻剑修,那怕境界略有不足,陨落一位大剑仙,就等同于一位大剑仙,而在东荒,一位大剑仙就是顶了天的大人物,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让耶律观音奴疑惑不解的是,陆玄楼是魔殿殿主,更是南域魔道第五高位,一言九鼎,杀伐果断,这些在东荒落地生根的魔道武夫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挥兵南下,进犯大魏呢?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事实上,那些魔道武夫也知晓陆玄楼与大魏王朝的关系,然而大魏换天,此事由三教祖庭牵头,他们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 有三教祖庭在前面冲锋陷阵,谁还会将一个年轻剑修放在心上?那怕他是陆玄楼。 而今大魏,颇有气象,一寸土,就是一寸山河。 与魔道武夫、两大王庭联袂南下,魏帝陆啓与蜀王陆玄楼是远虑,而置身事外,静观其变,魔道武夫、两大王庭就成了近忧。 近忧远虑,利弊得失,关乎耶律王庭的存亡,耶律观音奴不得不慎重思虑。 ………… 王帐之中,耶律观音奴闭目假寐,心中有一团乱麻。 “兰月侯,有心事?” 就在这时,王帐之中,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耶律观音奴骤然惊醒,回顾王帐,不见人影,也无半点异样气息,耶律观音奴顿时如临大敌,一颗心都沉到了海底。 东荒气象复苏,武夫修士步步登高,境界一日千里,耶律观音奴也顺势跻身九境。 一位轮回境武夫,在别处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东荒,绝对算是一位大人物。 而现在,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说话,她竟然探查不到丝毫气息,瞧不出任何端倪,除了东荒神主莫惊春,她实在想不到,究竟还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细思极恐。 耶律观音奴抱拳说道:“不知那位前辈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前辈海涵。” “故人相见,兰月侯不必紧张,坐!” 这一次,耶律观音奴终于知道来人是谁了。 耶律观音奴转身,就看到王帐中央,有一位仪态慵懒的黑衫少年,斜躺于汗座之上,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似笑非笑。 黑衫少年身后,还有一位中年道人,只是与中年道人对视一眼,耶律观音奴就不寒而栗,好似被野兽盯上一般。 说曹操,曹操就到。 黑衫少年正是陆玄楼,而中年道人则是不死道人。 “耶律观音奴参见蜀王殿下。” 没有犹豫,来不及思索,耶律观音奴就跪拜于地。 “北蛮眼中已没有大魏,而兰月侯眼中还有本王,实在难得啊!” 陆玄楼轻笑一声,戏谑说道:“来,与本王说说,是北寒牧九和哥舒不白记吃不记打,还是那些魔道武夫不识抬举,竟要与我大魏兵戎相见?” 第五百九十五章 北蛮不复立 东荒的近况,陆玄楼不说是了如指掌,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只要避开东荒圣地的莫惊春,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在东荒行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无论想知道什么,都不是难事。 离开山河宗后,陆玄楼就直入东荒,与不死道人汇合后,稍作思索,就兵分两路。青家三祖与颜沉鱼去往剑门关,监视莫惊春与东荒圣地,他与不死道人则是不声不响的来到北境。 ………… 大魏如何才能做成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先平北蛮,再取中原,然后镇压山上修士与江湖野修。 魏帝陆啓是这样做的,陆玄楼也准备这般行事。 魏帝陆啓功败垂成,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是因为有三教祖庭横插一脚。 魏帝陆啓打不过三教祖庭,陆玄楼自然也打不过三教祖庭。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云荒妖族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攻伐界关,彻底掀开乱世的序幕,所以三教祖庭没有多少心力可以放在东荒。 三教祖庭向来以大局为重,在南域退让一步,那么在东荒再退一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也就是陆玄楼的底气所在。 那日在凤仪城的道观,陆玄楼只言片语,老道人就代表整个道门,允许大魏做成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由此可见,三教祖庭并不想在东荒浪费太多精力。 三教祖庭之所以要在大魏换天,无非就是提防魏帝陆而已。 而陆玄楼的那句,我大魏一国既是一域,一国修士、军卒,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头,其实是一种变态,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简单明了,那就是在两族大战期间,大魏将与三教祖庭同仇敌忾。第二层意思则稍稍隐晦,那就是大魏将与魏帝陆啓划清界限。 如此一来,三教祖庭在大魏兵戈席卷东荒的时候,态度决计不会强硬,而是有商有量,皆大欢喜。 ……… 王帐之中,耶律观音奴取出一张北境地图,将魔道宗门、两大王庭所在之地一一指出,又将北境形势娓娓道来,请罪说道:“属下从无背弃大魏之心,奈何形势不由人,架不住魔道宗门与两大王庭的咄咄逼人,这些年做了不少与大魏争利的事情,还请蜀王殿下责罚。” “魏帝远走,王侯皆出,大魏山河倾覆,就在眼前,而北蛮新降,不知忠诚两字何解,故而生有反意,人心使然,人性使然。” 陆玄楼摆手说道:“此情此景,形势这般,兰月侯仍是心有大魏,何错之有?” 只见陆玄楼看向不死道人,摩挲着手指,玩味问道:“那些来东荒建立魔道门庭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都是些江湖野修,有些人还是旧相识。” 不死道人轻蔑说道:“这些江湖野修,磕磕碰碰,好不容易侥幸跻身轮回境,还算有些实力,所以心气都不弱,想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家业来。只是南域有十大霸主势力,皆有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哪有他们出头地方?而东荒积弱已旧,好不容易出了两位十境巨头,结果魏帝陆啓远走云荒,神主莫惊春也被三教大修士赌在界关外,迟迟不得重返东荒,举目无人,这些魔道修士就动了心思,跑到东荒作威作福来了。” 陆玄楼轻轻点头,悠然起身,目光北境地图,定格在某一处,满脸戾气道:“即然都是些小杂碎,那就没有什么顾及的,索性就直接动刀吧。” 境界与实力摆在那里,魔道门庭与北蛮王帐,在陆玄楼眼中,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蝼蚁,所以他并不想在北境浪费太多时间。 他还要回东荒,与儒家书院讨价还价,然后挥师灭楚,再与莫惊春巅峰相见,决出东荒最终的归属。 “若是放在以前,老夫或许要花费些精力才能镇压这些魔道武夫,”不死道人嘿嘿一笑,桀骜说道:“现在嘛,老夫只掌就能拍死无数。” 黄天不负有心人,不死道人觉着,他这一身九境巅峰大修士的修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自从不死烦人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与人问拳,不是山巅境天妖,就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每每灰头土脸,从未扬眉吐气。 久而久之,不死道人也明白,他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打不来巅峰对决,但九境巅峰大修士以下,且不算陆玄楼这样的妖孽人物,他说声无敌,绝对不算过分。 “我这就动身,拧下那些魔道武夫的狗头,献于殿主身前,好让那些北境蛮子知晓,谁是苍天在上?” 不死道人舔舐着嘴唇,满脸凶狠,可转念一想,他将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无敌,又止不住兴奋起来。 “我来对付北寒、三川两大王庭。”耶律观音奴主动请缨道。 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利欲熏心,死有余辜。可两座王庭之中,还有军卒二十万,妇女老弱数百万,耶律观音奴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北寒牧九和哥舒不白陪葬。 魏帝陆啓踏灭北蛮,杀得北蛮尸横遍野,倘若陆玄楼再来此一遭,让北境血流成河,那么北蛮就真的亡族灭种了。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陆玄楼嘱咐说道:“兰月侯,你就以共谋大魏的理由,邀请魔道武夫、北寒牧九、哥舒不白,前来耶律王庭,一网打尽就是了。” “罪魁祸首,一定要死,从者可以轻处,兰月侯看着办吧。” 这无疑正中耶律观音奴的心思。“属下一定不会让蜀王殿下失望。” “你已是我大魏的兰月侯,再见本王,就已臣子自居吧。” 陆玄楼说道:“魏帝陆啓想以两座天下为一国,能容得下人族、妖族,本王不及魏帝陆啓,却也想做成大魏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心胸其实不算小,所以容得下北蛮。”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诸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从今以后,北蛮臣民当安分守己,不可有复立之心。” 耶律观音奴跪伏于地,双手举过头顶,低下头颅,诚声说道:“谨遵蜀王殿下法旨。” 第五百九十六章 磨刀霍霍向猪羊 没人知道,在那一座不起眼的王帐中,有位年轻剑修只是一言,就决定了北蛮的生死存亡。 毫不知情的耶律王庭信使,带着耶律观音奴的火漆信件,连夜出发,前往魔道宗门与两大王庭。 而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三川王帐,哥舒不白收到耶律观音奴的信件,就无心睡眠。 谁都知道,耶律观音奴忌惮魏帝陆啓与蜀王陆玄楼,迟迟不肯与大魏兵戎相见,那怕他和北寒牧九联合魔道门庭,咄咄逼人,耶律观音奴都是做做表面功夫,从来都不肯真刀实枪的厮杀一场。 毫不夸张的说,自北蛮降军重回北境,耶律王庭的马蹄就不曾靠近大魏六镇三十里之内。 可就是这样耶律观音奴,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主意,邀请他、北寒牧九、魔道门庭祖师,商讨伐魏之事,着实匪夷所思。 哥舒不白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索性就睡觉了,派出心腹,前往魔道门庭与北寒王庭,请魔道门庭祖师与北寒牧九过来说事。 与此同时,北寒牧九也是忧心忡忡,觉得耶律观音奴来者不善,明早恐怕有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见到哥舒不白的心腹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三川王庭。 两个时辰,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在三川王庭会面,却迟迟不见魔道门庭祖师的踪迹。 哥舒不白的脸色极为难看,怒斥说道:“两军之战,死生之事,这些魔道武夫竟也视作儿戏,简直岂有此理?” 现如今,耶律观音奴是东荒唯一的军神。 北蛮与魔道门庭想要挥师南下,夺取大魏六镇,就离不开耶律观音奴的运筹帷幄,而耶律观音奴一直以来,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耶律观音奴一反常态,联络两大王庭与魔道门庭,起兵伐魏,任谁都看的清楚,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可那些魔道武夫就是不以为然。 哥舒不白冷笑说道:“难不成,那些家伙真以为他们吃定耶律观音奴不成?” 六宗灵脉被毁在前,魏帝陆啓散道在后,东荒气象,欣欣向荣,武夫破境,渐次登高,实属寻常。 耶律观音奴本就是涅盘境武夫,又是天骄之姿,在这一场武夫破境的浪潮中,可谓是占尽先机,早早跻身轮回境,经过数年打磨,底蕴已经极为不俗。 北寒牧九摇头说道:“恐怕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与哥舒不白,天赋远不如耶律观音,即便占尽天时地利,也只是一只脚踏入轮回境,这也就导致北蛮三大王庭仅有耶律观音奴,这么一位轮回境武夫,与魔道门庭相比,大大不如。 在北境,跻身轮回境的魔道武夫就是十五之数。这其中又有两人,冯颙、须贾,在轮回境盘桓多年,底蕴极为深厚,实力也远超其他人,是魔道武夫中的领袖人物。 北寒牧九叹气不已,“那些魔道武夫不是瞧不起耶律观音奴,而是看不起整个北蛮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与无奈。 在南域,这些魔道武夫头顶有十座大山如乌云蔽日,压的他们不得出头,不敢高声言语。自从来到东荒,这些魔道武夫陡然发现身前无人,骨子的那股暴戾气息就再也压抑不住,飞扬跋扈,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了。 耶律观音奴是九境武夫,都要备受欺压,在北境举步维艰,诸事不得随心,而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还有不如,从来都是打碎牙齿吞血咽,心里苦楚自己知。 “少说两句吧,若是让那些魔道武夫知晓,你我又有苦头吃了。” 哥舒不白轻叹一声,心中难免悔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倘若北蛮三大王庭戮力同心,魔道武夫怎敢这般目中无人? 给谁做狗不是做狗,说起来,大魏王朝要比魔道武夫好上许多,可天知道,他们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与大魏王朝兵戎相见?而以魏皇陆玄成瑕疵必报的性格,双方已经没有回缓的余地,他们也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两人苦闷饮酒,哀声叹气,直至天将明的时候,十数位魔道武夫联袂而来,冯顒、须贾姗姗来迟。 冯顒的实力要胜过须贾一丝,当仁不让,坐在王帐中央,十数位魔道武夫渐次落座,北寒牧九和哥舒不白居于末尾,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一个耶律观音奴,就让尔等寝食难安,尔等的胆量,比蝼蚁还小啊!” 冯顒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羞得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无地自容,只得辩解说道:“耶律观音奴,曾经是北境万兽山的天之骄女,诸位万万不可小觑此女啊!” “北蛮王庭的歪瓜裂枣就不说了,但有我魔道武夫在此,那耶律观音奴还能翻了天不成?” 冯顒轻蔑说道:“倘若那耶律观音奴是东荒军神,将来还有大用,本座随手就能将其镇压。本座不与她计较,已是法外开恩,她焉敢算计本座?” “冯兄,小心使得万年船。” 须贾正色说道:“那耶律观音奴你我都见过,天赋是有的,在轮回境打磨数年,未尝没有可能更进一步,达到你我的层次。” “须贾,此乃杞人忧天!” 冯顒得意说道:“若是以前,耶律观音奴更进一步,本座确实要忌惮三分,可是现在嘛……” 冯顒呵呵一笑,轻拍手掌,王帐之中便多出一道人影,黑袍遮面,不见庐山真面目。 “这位是南域天邪殿的大长老,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跻身轮回境,此番做客东荒,就是为了寻求破境的机缘。” 随着冯顒道出黑袍强者的来历与实力,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那耶律观音奴再妖孽,总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 在绝对的力量年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既然如此,就请诸位随我走一趟耶律王庭,看看那耶律观音奴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在东荒,一位半步九境巅峰大修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悍存在,冯顒志满意得,殊不知,在耶律王庭,有一位年轻剑修和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磨刀霍霍向猪羊。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举目皆敌啊! 东荒疆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两军对垒之时,三灾境及其以上的强者,不至山河破碎,不得插手两军厮杀。 这个规矩,其实是大魏王朝定下来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以来,从来都不缺以弱胜强的战事,所以大魏铁骑无敌不无敌,并不好说,但彼时的东荒,大魏王侯是真的强无敌。倘若不是有莫惊春坐镇不周山,不需兵甲百万,甚至都不需要魏帝陆啓出手,只需大魏王侯联袂而动,逛上一圈,整个东荒,山上山下,都要刻上一个魏字。 所以,那怕世人皆知大魏铁骑无敌于世,也都捏着鼻子默认此事,于是就有了大魏铁骑纵横捭阖的不败神话。 后来,魏帝陆啓远走东荒,大魏国势不复从前。 也许是觉得这条规矩还不错,也或许是为了约束山上修士,神主莫惊春将这条规矩完整的保留下来。 先是魏帝陆啓,后来是神主莫惊春,前后两位东荒第一人,为一条规矩背书,那么这条规矩就成了东荒铁律。 那些魔道武夫其实不认可这样的规矩,但架不住神主莫惊春拳头实在大,不敢不守规矩。 而耶律观音奴是东荒仅有的军神,如此一来,那怕明知耶律观音奴心中有某种盘算,魔道武夫也只能视而不见。 耶律王帐,冯顒带着十数位魔道武夫前来,不知不觉姿态都低了几分,不似在平日那般盛气凌人。 “耶律可汗将如何伐魏?” 冯顒笑道:“尽管说,我等全力配合就是了。” 南域是一处泥沼,在泥沼中摸爬滚打,这些魔道武夫最有自知之明,而冯顒无疑是其中佼佼者。 论实力,耶律观音奴或许不如他,可论兵事,千百个冯顒都不见得抵得上一个耶律观音奴,所以伐魏一事,冯顒绝不会指手画脚,惹人笑话。 耶律观音故作诧异,问道:“冯顒,我几时说过要兴兵伐魏?饭可以乱吃,话就不能乱说了。” 冯顒微微皱眉,脸色渐渐阴沉,将一份请柬丢在耶律观音奴脚下,冷笑说道:“耶律可汗,这是再和我说笑吗?别以为你耶律观音奴是东荒军神,本座就不敢动了,杀了你,我等一样可以攻取大魏六镇,食大魏国运,以肥己身。再劝你一句,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耶律观音奴视若罔闻,轻轻摇头,说道:“此处哪有什么耶律可汗?我是大魏兰月侯。”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停。 前些时日,说起伐魏之事,耶律观音奴只是推延,而今日,耶律观音奴竟然以大魏王侯自居,掀翻了桌子,让众人措手不及。 “耶律观音奴,你当本座真不敢杀你不成?” 冯顒满脸戾气说道:“你之言语,本座权当没有听见,你现在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 耶律观音奴冷笑连连,“我曾在大魏六镇,与大魏三将三将指点江山,眼见百万伏尸,流血飘撸,犹处惊不变。冯顒,你觉得我耶律观音奴是好欺负的吗?” “耶律观音奴,你我都是北蛮人,投降大魏,也不过是委屈求全,好不容易重建王庭,何苦为大魏尽忠呢?” 哥舒不白叹气说道:“你要为大魏尽忠,可你怎么不问问,耶律王庭麾下的军卒愿意吗?” 耶律观音奴冷笑一声,道:“给谁做狗不是做狗?为大魏尽忠,我是大魏王侯,可为魔道前驱,我算什么?” 哥舒不白顿时语塞,那些魔道武夫看北蛮军卒,如视蝼蚁,生杀予夺,只在心情好坏之间,因此北蛮三大王庭上下,都对魔道武夫颇有微词,只是忌惮于魔道武夫的凶残,敢怒不敢言。 北寒牧九和哥舒不白惊叹于耶律观音奴的胆气,也清楚的意识到他们和耶律观音奴早就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起话来,也是两看相厌。 “看来耶律大可汗是想与我等切磋切磋了。” 须贾缓缓起身,满脸阴柔笑意,语气也阴柔,乍看起来,像极了一条毒舌,让人很不舒服。 “打就打,怕你不成?”耶律观音奴有恃无恐,底气十足。 ……… 耶律王庭,天幕高处,有两道人影龙盘虎踞,垂眸而下,方圆千百里,皆入眼底。 “兰月侯的境界终究是差了些,真打起来,怕是讨不到好处,我去帮帮忙?” 不死道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人前显圣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不好错过。 陆玄楼笑着摇头,“耶律观音奴很不错,可想要独挡一面,就需要更好。不经一番寒彻骨,也得梅花扑鼻香?就让她与这些魔道武夫打上一场,无论是大伤小伤,都是砥砺,都是好事。” “还是殿主大人想得周到。”不死道人奉承说道。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这厮,有这拍须溜马的功夫,不如寻几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痛快厮杀一场,夯实底蕴,图谋将来。” 不死道人苦涩摇头,说道:“属下有多少才情,属下心中门清,侥幸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已是得天之幸,怎敢奢求其他?” “小心不足蛇吞象,可不贪心,怎么能更高更远?” 陆玄楼说道:“等东荒事了,你就去界关,与山巅境天妖问拳,夯实底蕴,我来寻求机缘,看看有无办法,让你真正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 两人说上一阵,陆玄楼突然问道:“对了,还是不曾查到那位的消息?” “查无此人,好似凭空冒出一般。” 不死道人凝声说道:“那场大战之后,此人踪迹全无,又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这就有趣了。” 陆玄楼哦了一声,眯起眼睛,思索片刻,轻笑说道:“那就继续查,我就不信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不死道人欲言又止,被陆玄楼瞧在眼里,“想问就问吧。” 不死道人疑惑说道:“殿主大人,按理来说,那人是友非敌,您何必要一查到底,浪费许多时间呢?” “是敌非友,倒也不见得。” 陆玄楼起身,目光回转,可见一片大好河山。 “此行东荒,除了我,谁都可能是敌人,所以啊,我是举目皆敌,不得不防。”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我来与诸位讲讲道理 耶律王庭,以冯顒、须贾的魔道武夫已经起身发难,叫嚣着要屠灭耶律王庭。 “那就打!” 耶律观音奴底气十足,她不是孤家寡人,身后有一位最惊艳的年轻剑修,还有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所以无论怎么看,他都不该是气弱的那一个。 耶律王庭,经过短暂的惊诧后,这里又复归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耶律观音奴的身上。 “听说耶律大可汗兵法如神,拳脚功夫更高,老夫早就想领教一二了。” 冯顒是魔道武夫的领袖,往往要在关键时候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不好轻易出手,而耶律观音奴也不是寻常九境武夫,所以这种苦差事只能由须贾来做。 须贾站了出来,握着一把刀,气息阴柔,没有刀客的阳刚气息,显得格外刺眼。 在东荒,许多人都不认识这位魔道武夫,但是在南域,此人刀下有亡魂无数,凶名赫赫。 耶律观音奴提着一柄剑,这柄剑是陆玄楼赐下来的,品秩极高,剑名“三秋月”,是老剑仙赌剑时,输给陆玄楼的藏剑之一,被陆玄楼收入养剑葫芦,沾染仙剑气息,刃若霜雪,透发锋芒。 耶律观音奴的境界不如须贾,但也不见得有多差。 耶律观音奴轻轻点头,算是说准备好了。 须贾笑了笑,然后身形忽然拔高,在途中便挥出一刀,血红色刀光瞬间掠过天幕,看起来极为不凡。 须贾的刀很快,也很强,最重要的事是他的气势很足,不似他的人那般阴柔。 耶律观音奴皱眉,举起三秋月,想要拦下这一刀。 可谁也没有想到,在刀光落向剑身的时候,耶律观音奴竟是向后退出数步。 这可是耶律观音奴,北蛮三大王庭第一人,无数人发出震惊的声音。 须贾面色不变,继续挥出一刀,一如既往的暴戾。 耶律观音奴神情微变,他看着这一刀,提剑递出,剑气弥漫,落向须贾脑袋后方,连带着将刀光一起打散。 “好剑!” 须贾惊叹出声,眼眸深处涌现贪婪。 耶律观音奴境界不如他,力量也不如他,仅仅凭借长剑自身剑气就能打碎他的刀光,由此可见,那柄剑绝非寻常剑器,而是一等一的名器,乃至于神器。 两人在耶律王庭过上几招,转瞬就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 风吹剑动,拳出草伏腰。 魔道武夫,无论是出拳还是出剑,向来干净利落,须贾劈出一刀。 耶律观音奴接下这一刀,大步向前的同时,斩出一剑,落向须贾的头颅。 须贾侧身,随即一刀上撩。 刀光再现。 耶律观音奴往后避退,脸色瞬间煞白,于是当须贾的下一刀劈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只能举起三秋月,这一刀不会让她丧命,但会让她受伤。 天底下所有的武夫,大概都会一两手剑术,可终究不是剑修,有无长剑在手,长剑品秩高低与否,其实不算重要。 耶律观音奴跻身九境武夫也就几年功夫,而须贾在轮回境经营多年,两人底蕴相差极多,强弱与胜负,都在意料之中。 眼看那一道剑光就要落下,耶律观音奴将要落败,天空忽然出现一道白痕,然后在众人的视野中,有一道黑衫身影从天而降。 在他落下的同时,有一道剑光生出,磅礴剑气在耶律王庭上空炸裂。 随着年轻剑修与磅礴剑气一起出现在耶律王庭的,还有一位平平无奇的老道人。 那位年轻人随手挥动衣袖,就击碎那一道刀光,而后磅礴剑气不依不饶,涌向须贾,声势如潮。 心情本来就不大好的年轻剑修,杀心极盛,起手第一剑,就不留余地。 无数剑气从那个年轻人的窍穴里掠出,如同一次次海边大潮拍打海岸,声势骇人。 须贾握紧手中的刀,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个突兀而出的年轻剑修。 世间修士,不管说什么可与剑修一线,不输剑修,总归改变不了剑修杀力称雄世间的事实。 须贾的身躯已经算是强悍至极,甚至可以说是除了一些气魄强横的少数妖族之外,在同境之内,几乎无人可以比拟,可面临着这些磅礴剑气,仍旧是时时刻刻感受到身体似乎被一柄柄利剑无时无刻的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年轻剑修迈出一步,来到耶律观音奴与须贾中央,挥手之间,就有一道剑气激荡而出。 不说什么日月无光,天地变色,也就单说这一剑,一剑递出,带动无数磅礴剑气,好似之前这位年轻人从窍穴里涌出的剑气,尽数都涌入了这一剑之中,于是天幕之间,出现了一道绚烂剑光。 无数人都看到了,无论境界高低,都被这一道绚烂剑光折服。 一剑起势,便是造就如此场景,人人皆以为之后这一剑会有更大的威势,可实际上在剑光生出不久,便好似所有威势都无了。 可唯有不死道人知道,那些磅礴剑气硬生生被那个年轻人压成一条线,从某处迸发而出。 当那些磅礴剑气掠向须贾的时候,须贾很明智的选择横刀挡在胸前。 疯狂的剑气遇上刀身,仅仅数息时间,便将刀身折弯,甚至让那柄用上好材质造就的长刀身上出现了密集如蜘蛛网的裂痕。 须贾的脸色如同一张白纸,极为难看。 这一剑的冲击力太过强横,在已经用刀拦下这一剑的情况下,西丘不仅五脏六腑都遭受了重创,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然后就被剑气彻底淹没。 轻描淡写的一道剑气,就让一位九境武夫是尸骨无存。 “敢问阁下姓名?” 冯顒脸色凝重,盯着这位年轻剑修,实在想不到,哪里得罪了这位年轻剑修,让他不留余地的出剑杀人。 陆玄楼越过耶律观音奴,越过冯顒,施施然坐了下来,而不死道人亦步亦趋,好似一位奴仆。 “我叫陆玄楼,魏帝陆啓第七子。” 陆玄楼轻笑说道:“听说诸位要伐魏,特来与诸位讲讲道理。” 第五百九十九章 谁是剑仙 讲道理,怎么讲道理?唯有一个杀字。 在陆玄楼说话的时候,骤然爆发一股骇然杀意,犹如狂涛恶浪一般涌起,向着四周席卷而出。 这股杀意极为厚重,凝炼无比,置身杀意中,无论是魔道武夫还是北蛮王庭强者都胆战心寒,而耶律王庭的军卒更是不拦,被剑气惊破心神,齐齐昏死过去,更有甚者,直接疯癫而亡。 “古来杀力第一,魔殿殿主陆玄楼!?” 冯顒惊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两股战战,几欲逃走,尽显失态。 陆玄楼在东荒时,冯顒在南域,陆玄楼在南域,冯顒在东荒。这两人素不相识,更不曾打过交道。 然而,树的影,人的名,陆玄楼剑斩大剑仙的丰功伟绩,他也是早有耳闻,所以在陆玄楼自报家门东时候,冯顒就被吓破了胆。 古来杀力第一的陆玄楼,杀心之中,自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怎么悄无声息的会出现在东荒?” 冯顒惊骇出声,手脚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陆玄楼的威名,他自然是早就听说过,之所以敢生有伐魏之心,就是笃定陆玄楼不可能出现在东荒。 陆玄楼是什么人?与三教祖庭水火不容,与东荒圣地苦大仇深,这样的人凭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东荒?凭他胆气壮,凭他不怕死? “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我不仅出现在北境,还要去往大魏,去往南楚,最后要去那不周山,见那莫惊春。”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与尔等蝼蚁多言一二三句,尔等虽死犹荣,算的上死而无憾。那么现在,尔等是自戕而亡,留个全尸,还是我来出剑,尸骨无存呢?” 立在陆玄楼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不死道人冷笑一声,道:“一群卑贱的东西,哪里能脏了殿主大人的剑,属下代劳就是了。” 陆玄楼与不死道人一唱一和,杀心显露无疑,冯顒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陆殿主,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玄楼冷笑摇头,道:“误会?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魏人,明知我是魏人,还要兴兵伐魏,已是罪该万死,且是罪无可赦。” 冯顒抱拳拱手,低头认错,道:“我等虽有恶念,却也没来得及行恶事,还请陆殿主念在同时魔道武夫的情分上,放我等一马。” “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算哪门子魔道武夫?” 以冯顒为首的这波魔道武夫,来到北蛮,仗着一身修为,行事跋扈,胡作非为,耶律观音奴心里门清,陆玄楼岂会不知情? “我等愿意将功折罪,为陆殿主赴汤蹈火,助您成就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还请您网开一面,饶我等不死。” 一位大剑仙的杀意,足以让绝大多数的修士胆战心寒,冯顒再也顾不得其他,开始摇尾乞怜。 耶律观音奴不觉有些唏嘘,就在昨日,冯顒何其傲慢,仅在一夜之间,境况已然大不相同。与此同时,耶律观音奴也暗中庆幸,一直以来,她对大魏都心存敬畏之心,那怕魏帝陆啓远走云荒,陆玄楼逃亡中州,耶律部都不曾侵犯大魏分毫。 不死道人眼睛一亮,替冯顒求情道:“殿主大人,冯顒此人还有些实力,或可一用。” 陆玄楼此行东荒,不仅要与三教祖庭周旋,而且同莫惊春和东荒圣地有一场巅峰厮杀,甚至要在必要时刻出剑,与魏帝陆啓角力一番,可谓是举目皆敌,形当影只。 手底下无人,不好办事。 在别处,九境武夫算不得人物,不说陆玄楼,不死道人一拳就能砸死一大片。不过在东荒,九境武夫是绝对的中流砥柱,倘若魏玄楼能收为己用,必定是一大助力。 陆玄楼微微皱眉,戏谑说道:“你是决着没有他们,本座在东荒寸步难行?” “属下万不敢有此想!” 不死道人猛然惊醒,背后湿了一片,他竟敢置疑陆玄楼的决定,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位年轻殿主平日里对魔殿弟子极为宽厚,而他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是这位年轻殿主的左膀右臂,深的倚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只是做人嘛,得有自知之明,不死道人就清楚,在这位年轻殿主眼里,整个魔殿,除了浮屠,谁都可以死,包括浮屠在内,谁都不能忤逆他的意志。 陆玄楼上下打量不死道人,漠然说道:“今日魔道,非昨日魔道,尔等可以不行善事,却也不可做下恶事。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此之谓魔亦有道。” 不死道人似懂非懂,只是连连点头,心虚说道:“属下谨遵殿主教诲。”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是落在耶律观音奴眼里,就大不寻常。 别人不知道不死道人的实力,她还能不清楚?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在陆玄楼身前,居然犹如门下走狗。 耶律观音奴心中没由来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比九境巅峰大修士更强,莫非眼前这位已经跻身十境巨头? 一心起念,便一发不可收拾,耶律观音奴只觉得她猜出了真相,唯有十境巨头,才敢来东荒,与神主莫惊春论道一场。 “不是十境巨头,甚至都不是大剑仙,我只是一个年轻剑修而已。” 陆玄楼瞧出耶律观音奴心中所想,指着不死道人说道:“不过似他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有多少,来多少,我照单全收就是了。” 眼前这位唯唯诺诺的老者竟是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此话一出,冯顒等魔道武夫如置身冰窟,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一位斩落过大剑仙的年轻剑修,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他们要杀人,谁能活? “逃!” 冯顒卯足了气力,歇斯底里的吼叫一声,十数位魔道武夫一哄而散,四散奔走,转瞬之间,就奔出数十里,而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都杀了吧!” 眼看在劫难逃,冯顒又是一声怒吼,“徐老,救我。” 徐老就是天邪殿的那位大长老,可他怎敢回应冯顒? 冯顒不曾见过陆玄楼,他却亲眼见过陆玄楼剑斩大剑仙,最是清楚这位年轻剑修的恐怖之处。 魔殿阎君,魔道第五高座,杀力之强,仅在十境巨头之下,十境以下皆可杀,而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他与冯顒都是一只手就能捻死的蝼蚁。 所以,在陆玄楼现身的那一瞬间,这位天邪殿大长老就掉头远遁,拼了命的向西奔走,生怕被陆玄楼注视一眼。 然而,即便如此,天邪殿的这位大长老也未能走出东荒。 在中州和东荒的交界之地,有一道璀璨剑光从天而降,不掩锋芒,倾斜一线,将一座山脉斩得粉碎,划出一道数千里的沟壑,竟是将中州与东荒彻底隔开。 试问此处天下,茫茫大地,谁是剑仙? 第六百章 底气所在 天地间,骤然浮现一道剑光,煊赫一万里。 不周山,此山乃是东荒最高处。 莫惊春独立山巅,最先看到那一道剑光,也将那一道剑光看的最真切。 这一道剑光不加掩饰,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横亘在东荒大地,无疑是一份战书。 “年轻人,果然是狂了些,那这一份战书,我就收下了。” 莫惊春轻笑出声,看着那一道剑光,眼眸深处尽是赞赏之色。 就在莫惊春欣赏那一道剑光的时候,有两位年轻武夫,一前一后,来到不周山巅,与莫惊春共看那一道剑光。 “师尊,不知是那位大剑仙过境?” 宗道,东荒圣地年轻一代中威望最高者,极有可能是东荒圣地将来的执牛耳者。 莫惊春最属意者,莫过于剑梦,只是这些年,剑梦随闻溪在闻家练剑,几乎不怎么回东荒,大抵是无心东荒圣主之位。 至于剑玄,大概是气不过莫惊春重视剑梦,而轻看于他,与风飞雪大婚,更是只与乾坤圣地亲近,不怎么与东荒圣地来往。 莫惊春看来看去,能为东荒圣地扛鼎者,还得是宗道才行。 莫惊春轻笑说道:“还能是谁?有个不服输的小家伙回来了呗!” “陆玄楼,他回来了?” 莫惊春身后,还有一位年轻的独臂武夫,许墨。 早些年的时候,许墨被陆玄楼斩出一条臂膀,原本以为会折损他的武道,不曾想,许墨知耻而后勇,仅凭一拳就步步登高,险些先宗道一步,跻身轮回境。即便是莫惊春,听闻此事,都有些惊诧。 如今的许墨,与宗道齐名,冰称东荒武道双子星,遇到年轻一辈修士,无论是谁,都能过上几招。而许墨最被人称赞的地方,是愈挫愈勇,越输越强,这是一股心气,有这股心气在,许墨将来的大道成就必然不低。 莫惊春笑问道:“怎么,想与他问拳?” “嗯!” 许墨重重点头,一拳紧握,眼里都是盎然战意,“与人问拳不下百场,到头来,还是与陆玄楼准对厮杀,最为痛快。” “此武切磋与生死问拳自然不同。” 莫惊春轻笑点头,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今纵观整个东荒,能接陆玄楼一剑而不死者,也就只有我莫惊春了。” 许墨诚声说道:“我辈武夫,何惧一死?” “明知要死,还要送死,不是中英雄气概,而是蠢。” 莫惊春斥责许墨一声,忍不住微微摇头,无论是许墨还是宗道,拳脚功夫都不算弱,可是在陆玄楼的剑术面前,仍旧是相形见绌。 莫惊春不禁有些唏嘘,大争之世,原本该是年轻豪杰鲤鱼跃龙门,大道争锋,前途无可限量,可谁知先有闻溪,后来陆玄楼,更有老辈修士枯木冬春,教无数年轻修士堕了心气。 胸有凌云万丈才,一生襟袍不得开,人啊,尤其是惊艳之人,最怕生不逢时啊,但这如果是命,还是得认。 宗道询问道:“师尊,那陆玄楼还真不要与您打一架不成?” “那一道剑光,就是一份战书,他陆玄楼敢下战书,难道还有我莫惊春不敢接的道理?” 莫惊春戏谑说道:“怎么?你怕我大不过陆玄楼?” “弟子万不敢有此想。” 宗道攻守认错,而后凝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那陆玄楼来者不善,该早早防备一些。” 许弱对此不屑一顾,道:“不就是斩了一位大剑仙,他还能掀了东荒的天不成?” 东荒的天,无疑就是莫惊春,一位十境巨头,任他陆玄楼古来杀力第一,也难以撼动。 许弱从来都不觉得陆玄楼是弱者,更不会觉着莫惊春不是强者。 “话是这么说的,可事情不是这么想的。” 出乎意料的是,莫惊春竟然缓缓摇头,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剑修杀力本就惊人,而那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第一,倘若跻身九境巅峰,成就大剑仙之姿,而后问剑不周山,即便不敌,与我周旋一阵,却也不是难事。” 莫惊春说道:“而陆玄楼身边,还有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旦我被陆玄楼牵制,诸事难料。” 说到这里,莫惊春心中不觉来气,他与魏帝好一场谋划,东荒气象,日新月异,修士登高,武夫破境,信手拈来。可偏偏是练剑资质极好的百里剑秋,稳如老狗,境界纹丝不动,以至于东荒还没有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遇见芝麻大小的事情,都要由他摆平。 许墨决然说道:“前辈在,东荒圣地就在,真要那时,前辈不必顾念我等,倾力出拳,先宰了那陆玄楼就是。” “若只是一位杀力惊人的大剑仙和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我到也不放在心上,我就怕那陆玄楼还有其他后手。” 莫惊春问道:“不久之前,陆玄楼现身青鸾宗,先与大剑仙问剑,后与青家三祖问拳,接着就在青家一连待了数月。” 宗道皱眉说道:“您是说,此番青家会站在陆玄楼的身后?” 青家一门双巨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那怕东荒圣地有莫惊春,都要避退三舍。 “陆玄楼有天赋,有手段,将来的大道成就,比起我来,只高不低,但要是在当下,十个陆玄楼也打不过一个莫惊春,让一只手也都可以。” 莫惊春话锋一转,幽幽说道:“只是十境巨头之间的厮杀,不是毫厘之差,就输以千里,那怕青家的两位十境巨头不如我,不打上三月五月,也分不出胜负来。而那陆玄楼,只要挥出三两剑,就能将不周山夷为平地。” 许墨羞愧说道:“都怪我等无能,让前辈不能痛快出拳。” “怎么能怪你们呢?” 莫惊春叹气说道:“东荒积弱千年,这才有点起色,底蕴不如人,合情合理。” 宗道问道:“陆玄楼堂而皇之,问剑不周山,三教祖庭就能视若无睹?” “只怕三教祖庭是乐见其成啊!” 莫惊春笑道:“魏帝陆啓在东荒有无后手,我不清楚,三教祖庭也不清楚,所以才要大魏换天,防患于未然。” 宗道追问道:“陆玄楼是魏帝陆啓的儿子,就不可能是魏帝陆啓的后手吗?” “所谓后手,从来都是引而不发,以求一击致命。” 莫惊春说道:“陆玄楼行事,大张旗鼓,就是告诉三教祖庭,他与魏帝陆啓并非一路人。而今大势将变,三教祖庭要倾力应对妖族,所以只要陆玄楼与魏帝陆啓不是一路人,三教祖庭未尝不能退让一步,成就大魏一国既一域的壮举。” 三教祖庭能默认魔道立足东荒,就能允许大魏坐拥东荒,这才是陆玄楼问剑不周山的最大底气。 第六百零一章 共看一株兰 一剑过后,风雨太平。 十数位魔道武夫尽数伏诛,无一人生还。北寒牧九与哥舒不白自知难逃一死,自戕而亡,尸体被吊在耶律王庭示众,而两大王庭强者也被屠戮一空。 自此以后,北境只有耶律家族,而整个东荒,再无北蛮。 虽然魔道武夫伏诛,两大王庭覆灭,但北蛮大大小小无数部落,人心各异,陆玄楼不得不在北蛮逗留两日,等到耶律观音奴以雷霆之势镇压不平,修降书一封,送往大魏帝都,陆玄楼这才动身,自北蛮一路南行,一夜之间,就至大魏大梁城。 ……… 大魏大梁城,兰氏商会。 魏帝陆啓远走云荒,蜀王陆玄楼出走东荒,陆玄成继承大统,虽然力挽天倾,不至于大魏山河破碎,但是三教祖庭传道东荒,尤其是儒家,在大魏境内建立七十二座书院,与魏帝陆玄成争锋相对,大魏国立不复从前,已无霸主之姿。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天翻地覆的动乱中,失去了蜀王陆玄楼的庇护,曾经的宋郡兰氏,而今的大梁兰氏,非但没有没落,反而蒸蒸日上,连接超越大魏新旧世家,隐隐有大魏第一世家的气象。 兰氏家主兰倚,虽是女子,精明强干,不输须眉,每每行事,皆有道理可言,即便是儒家书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兰氏一族中,还有一位幽冥境鬼修许秀,身怀玄阴重水,战力远超九境武夫,直逼半步九境巅峰大修士,在整个东荒,都是名列前茅的大人物。 许秀能有今日之成就,说起来,还与大魏王朝有着不浅的关系。 早些年的时候,有鬼修不知死活,竟然偷盗大魏陆氏一族皇陵,炼制尸傀。后来东窗事发,惹得魏帝陆啓震怒,大魏三将七侯联袂而东,镜湖武夫倾剿而出,将东荒鬼修斩尽杀绝。 气运之说,自古有之。 许秀是东荒唯一一位幽冥境鬼修,以玄阴重水修成鬼仙之身,一人独占东荒半数鬼道气运,修行破境,水到渠成,便有今日之成就。 除此之外,兰氏家族中,还有一位涅盘境巨擎,刘猛,持有蜀王亲赐道兵猛虎刀,可与九境强者争锋。 而当初与剑道大妖陆三生一起走出横断山脉的啸月妖王,也有一番机缘,顺势破境,成就妖圣体魄,异常强横,大圣之下,鲜有敌手,而其麾下的十二位妖君,除了战死在东荒大战中的那几位,其他妖君都先后跻身妖王,其中两人,更是成就大妖之身。 如此兰氏,搁在以前,堪比大魏的半壁江山,放妖今日,也少有势力与之比肩,所以兰氏一族,在大魏,乃至于整个大魏,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梁城中。 陆玄楼并不急着去见魏皇陆玄成,也不去兰氏商会,就带着不死道人在城中闲逛。 一位黑衫少年,一位阴鸷老者,不怎么显眼,倒是耶律观音奴的那一身北蛮戎装,惹得大梁百姓指指点点,有不少闲言碎语。 “一群白眼狼,早知道就该全部杀光。” 有大魏百姓与陆玄楼擦肩而过,白眼相加,狠狠啐一口唾沫,趾高气扬的离去。 北蛮降军重回北境,先是建立王庭,然后得到了魔道武夫的支持,就窥伺大魏六镇,兴兵作乱。大魏百姓见到北蛮人,不曾动手,已经是有所收敛了。 陆玄楼在大梁城逛一圈,收获无数白眼,来到一座高楼,登高望远,将整个大梁城尽收眼底。 陆玄楼轻拍栏杆,轻笑出声,“这座大梁城似乎没怎么变过,只是多了些读书声。” 耶律观音奴说道:“您来了,这读书声自然就少了。” 陆玄楼摇摇头,轻笑说道:“我大魏尚武,也该好文,所以读书是好事。善恶在人心,道理也在人心,将善恶分开来,将道理将出来,都写在书上,我大魏百姓,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打天人,得看你们武人功夫,可要说治天下,还得看文人学问。” 走下高楼,陆玄楼就径直前往蜀王府。 这一座不算奢华,甚至有些寒酸的庭院。 大梁城是似乎没怎么变过,这座庭院是一点都没变过。 陆玄楼轻轻推门,抬眼就看见一位女子,立在庭院中,如一朵独芳自赏的幽兰,遗世而独立。 陆玄楼走入庭院,来到女子身边,守在女子身边的许秀,想要见礼,却被陆玄楼挥手阻止,未能言语。 女子不曾回头,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相见时无言,共看一株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看够了兰花,就想看看身边的男子。 女子轻轻转身,双眼已是微红,双手合礼,轻轻压下,躬身一礼,动作一丝不苟,而后轻言细语,百转千柔,“妾身见过王爷。” 陆玄楼向前一步,扶起兰倚,好多言语,不知如何说,只道:“我回来了。” 兰倚一介女子,在这乱世中撑起一片天,其实很不容易,而她是陆玄楼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 “辛苦了!” 这些年,兰氏一族和兰氏商会行走在外,无论何时,都明晃晃打着大魏蜀王府的旗帜,不知遭遇了多少刁难。 陆玄楼有些愧疚,他一走了之,竟要一个女子应对各方势力,来支撑偌大的王府。 久别重逢,梦中人就在眼前,心中愁闷烟消云散,兰倚心情极好,忍不住戏弄陆玄楼。 “再辛苦,又如何,到头来,还是给人做妾的命!” 这些年,兰倚行走在外,任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王妃,可谁都知道,陆玄楼在中州有位红颜,为了她,陆玄楼甚至不计自身生死,与大剑仙问剑一场。 兰倚心里也清楚,中州的那位,才是陆玄楼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王妃,所以有些人表面对她恭敬,称她一声王妃,不过是忌惮于兰家的实力而已,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她,鸠占鹊巢,还是妄自尊大呢? 兰倚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却不能不在乎陆玄楼的想法。 陆玄楼笑道:“这一声王妃,实至名归,谁敢说你是妾,不要客气,打回去就是了。” 兰倚得理不饶人,一个劲的捉弄陆玄楼,“就不怕你那位红颜生气?” 陆玄楼摸摸鼻子,略有心虚,说道:“青芜与你一样,都是温婉的女子。” 兰倚俏皮一笑,“再说下去,好像就是我不温柔,不知轻重与进退呢?” 第六百零二章 大魏皇宫,勤政殿。 陆玄成处理好所有奏折,与左相顾慎之用过晚膳,就闲聊起来。 顾慎之抚须问道:“陛下,今日气色极好,该是遇见了喜事,可否与老臣分享分享?” 这位年轻皇帝心思深沉,只要是在人前,或喜或忧,都不显露于色,唯有在勤政殿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真情流露。 陆玄成轻笑说道:“左相果然老练,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左相的眼睛啊!” 顾慎之笑道:“察言观色,老夫自然是一把好手,不然,怎能在先帝与陛下两朝为相呢?” “察言观色就能两朝为相,左相莫要自谦,这大魏离了谁都行,唯独不能离了左相。” 仅凭陆玄成的那一股狠劲,就能让三教祖庭不敢轻举妄动?这里面少不了顾慎之的传阵引线,多方游说。 “你我君臣,寄人篱下,事事不痛快,难得有喜事,朕就不与左相打哑迷了。” 陆玄成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奏折,起身提上一壶酒,走下台阶,与顾慎之对坐,缓缓说道:“就在今日,耶律观音奴来降书一份,北蛮世世代代,永不离贰。” “北蛮降了?怎么会?” 顾慎之惊坐而起,来回踱步,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趁着大魏势弱,北蛮复立三大王庭,接着又得到了南域魔道武夫的支持,窥伺大魏六镇,时常牧马南下。这几年,儒家书院的支持下,大魏与北蛮打了几场大仗,虽说互有胜负,但北蛮隐隐占据上等。 “其中有诈?” 顾慎之试探问道,好端端的,北蛮就修来降书,任谁都要怀疑真假。 “那朕就不至于如此高兴了。” 陆玄成说道:“那些魔道武夫都死了,包括冯顒、须贾两人,北蛮王庭那边,北寒牧九和哥舒不白也没活下来,两大王庭强者都被屠戮一空,现在的北蛮,可以说是耶律观音奴一个人的北蛮。” “耶律观音奴吗?此女曾随蜀王南下灭楚,以战功获封兰月侯,也曾见过先帝天颜。后来,此女复立耶律王庭,也很乖顺,不与北寒、三川两处王庭合流,与我大魏兵戎相见。” 顾慎之斟酌片刻,凝声说道:“只是耶律观音奴一人,就能压过魔道武夫与两座王庭,着实教人难以相信,老臣以为,此时不可妄信一家之言,还要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陆玄成摆摆手,说道:“朕倒是觉得此事做不得假。数日之间,有一道剑光起于北蛮,越过千里万里,落于西境,左相可是瞧见了?” 顾慎之笑道:“老夫是书生,不是儒道修士,目之所及,不过十数里,怎么一眼就看尽山川河流?” “那左相可知道,出剑之人是谁?” 不等顾慎之回答,陆玄成就已经给出了答案,“是玄楼,是我大魏的蜀王殿下。” “蜀王殿下回来了?” 顾慎之微微一怔,随即喜上眉梢。 南域大战,陆玄楼连败年轻一辈剑修,而后剑斩大剑仙,他没有瞧见,但陆玄成与那三千铁骑看的真切。 而今大魏,形势危机,只等陆玄宗重返东荒,三教祖庭就要行那换天之事,愁的他头发都白了。 顾慎之振奋说道:“蜀王殿下不是大剑仙,胜似大剑仙,且是魔道第五高座,三教祖庭不好等闲视之,行事必然有所收敛,那换天一事,或许还有回缓的余地。” 陆玄成苦涩摇头,幽幽说道:“数日之前,玄楼就到了大梁城,与兰家女子耳鬓厮磨,不来与朕言语,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啊。” 陆玄成悠然起身,走出勤政殿,抬眼远望,只瞧见数百里山河,呢喃道:“有时候,朕很羡慕玄楼的剑仙风流,一人一剑,就要胜过大魏一国,与三教祖庭平等对话。” 顾慎之长叹一声,诚然说道:“蜀王殿下剑术高明,可有些地方仍旧不如陛下。” “玄楼以胆气作剑气,号称古来杀力第一,气魄不比我小,之所以不如朕狠,是因为朕是真无情。” 陆玄成唏嘘说道:“就拿左相来说,为了朕的江山,矜矜业业,不辞劳苦,以至于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而朕呢?将左相最疼爱的孙女幽禁在宗人府,不见天日,终身不得出,而左相府中,镜湖武夫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整个左相府都要遭殃。” 顾慎之并不意外,拱手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倘若老臣与陛下不是一条心,陛下就该屠了顾氏满门。” 陆玄成死了,谁最有可能成为大魏新帝?不是远道而来的陆玄宗,也不是剑术高绝的陆玄楼,而是被幽禁在宗人府的陆玄昭,而陆玄昭是他顾慎之的孙女婿。 “朕有这般布置,自然有这种想法,后来想想,不该如此。” 陆玄成转身,与顾慎之四目相对,郑重其事的执礼,轻笑道:“与左相共事,朕三生有幸。” 顾慎之还礼说道:“与陛下共事,也是老臣的福分。” “你我君臣,曾经共挽天倾,在大魏史书上,应该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玄成轻笑说道:“似左相这般年纪,也到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时候。朕已命人将顾清寒从宗人府提出,放归顾家,顾相早些回家吧。” 这位年轻皇帝转身,踏入勤政殿,两扇大门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少了桀骜,多了疲惫,还有些许的轻松。 勤政殿中,陆玄成独坐至天明。 只见他轻轻拍手,风动烛摇,空旷的大殿中,就多出几道人影。这些人,都是陆玄成花费大代价,招揽的九境强者。 “朕曾为大魏挽天倾,而今该说说身后事了。” 陆玄宗的背后是三教祖庭,陆玄楼的背后是南域魔道,而他陆玄成背后,什么都没有,所以在这一场换天之争中,他是没有一点胜算的。 “朕早年与玄楼不算和睦,但终究是亲兄弟,这帝位不由我来坐,没道理便宜了旁人。” 第六百零三章 属意人选 大梁,蜀王府。 当初一走了之,留兰倚一人在打魏,陆玄楼心有愧疚,所以一连数日,那里都不去,就陪着兰倚说话。 这一日,陆玄楼正在陪兰倚赏花,不死道人匆匆而来。 “拜见殿主大人,见过兰倚姑娘。” 不死道人先是向陆玄楼躬身行礼,而后向兰倚抱拳见礼,心里却有一番琢磨。 都说殿主大人是痴情种,此刻看来也不尽然。 一连数日,殿主大人都与兰倚姑娘黏在一起,卿卿我我,乐不思蜀,大有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势。由不得不死道人胡思乱想,倘若飞仙台的那位与东荒的这位打起来,殿主大人会向着谁呢? 瞧见不死烦人眼珠子乱转,陆玄楼轻轻扣动手指,戏谑说道:“揣摩本殿的心思,不死道友,你是想做太监吗?” “殿主大人说笑了。” 不死道人心虚的笑了笑,心中不禁感叹,殿主大人的眼神越发犀利了,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就将他的那点小心思看的通透。 陆玄楼笑骂道:“有屁就放,有话就说,少来碍眼。” “就两件事情,属下说完就走。” 不死道人正色说道:“第一件事,山河宗陆玄宗已至东荒边境,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陆玄宗为何停了下来?当然是因为陆玄楼的那一道剑光,那一道剑光是战书,下给莫惊春,也下给陆玄宗,甚至下给三教祖庭的。 谁要插手东荒之事,先来问剑一场,而陆玄宗显然在犹豫,要不要唱一处兄弟厮杀的大戏。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玄楼曾经说过,只要陆玄宗敢踏入东荒一步,他就得让陆玄宗死在东荒,不管他所为何事,因何而来。 “第二件事呢?”陆玄楼淡然问道。 不死道人说道:“大魏皇宫那边来了人,说是魏皇陆玄成请您入宫说事。” 陆玄楼点点头,起身说道:“皇兄有请,不好推辞,不能不去。” “魏皇陆玄成不仅请了您,还请了大魏礼部、吏部,两部尚书、侍郎,数位德高望重的儒家书院山长。” 不死道人补充说道:“属下觉得魏皇陆玄成恐怕有大动作。” 陆玄楼轻笑说道:“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拳头大,胆气就壮。大魏王朝和东荒七十二座书院都没有十境巨头与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陆玄楼都放在眼里。 ……… 大魏皇宫,勤政殿。 当陆玄楼带着不死道人和耶律观音奴来到勤政殿的时候,大魏两部尚书与侍郎、四位儒家书院山长等候多时。 陆玄宗起身迎接,笑问道:“玄楼,怎么来了大魏,都不与我说一声,若不是镜湖密奏,朕就被蒙在鼓里了。” 陆玄楼意味深长说道:“来是来了,就怕皇兄不欢迎啊!” 陆玄成笑道:“怎么会?你我兄弟,早年有些龌蹉,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陆玄楼落座后,陆玄成目光一凛,缓缓一动,扫过陆玄楼、不死道人和耶律观音奴,扫过大魏两部尚书和侍郎,扫过闭目假寐的四位儒家山长,而后轻笑说道:“那就议事吧。” 陆玄成话音落下,大殿中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陆玄楼看向四位儒家书院山长,一身书卷气息。 这四位书院山长分别来自中州最大的四座书院,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四人的态度,就是整个儒家的态度。 陆玄成笑着问道:“朕听说,三教祖庭要在大魏换天,几分真假啊?” 四位儒家修士对视一眼,就见一位程姓山长起身回话。 就大魏换天一事,东荒书院早就有过商议,想好了说辞。 无非就两样。两族大战将起,三教祖庭怕魏帝陆啓有所谋划,在东荒掀起一场动乱,让三教祖庭腹背受敌。魏皇陆玄成暴戾恣睢,动辄就要玉石俱焚,叫东荒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陆玄成不屑说道:“你想换天,我大魏就要换天?” “陛下可以不同意,但此事由不得陛下做主。” 那位书院山长扭头看向陆玄楼,淡然说道:“如果陛下以为有陆殿主撑腰,就能有恃无恐,那就是大错特错,倘若事有不济,就有儒道圣人、甚至是儒道巨头降临大魏,与陛下、陆殿主讲道理,总而言之,大魏换天,势在必行。” 这位书院山长顿了顿,继续说道:“大魏虽然换了天,但大魏依旧是陆氏江山,还请陛下退上一步,皆大欢喜。” 陆玄成唏嘘说道:“自古以来,退了位的帝王哪有好下场?” 那位书院山长说道:“三教祖庭可以作保,陛下退位后,身身自由,太平顺遂。”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玄成笑问道:“三教祖庭真不怕朕疯癫起来,教东荒山河陆沉,生灵涂炭。” “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位书院山长说道:“为了东荒百姓,三教祖庭愿意退让一步、两步,可为了九州天下,三教祖庭半步不退。” 陆玄成再问道:“那怕东荒山河陆沉,沦为废墟死地?” 那位儒家书院山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魏皇陆玄成不肯退步,三教祖庭不能退让,这是一盘无解的死局。 “小小东荒,与偌大的一座九州天下相比,的确是轻若牛毛,可有可无,可舍可弃。” 陆玄成轻笑说道:“三教祖庭不愿朕身居高位,道理使然,朕愿意退让一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只觉得不可思议,这般好说话,此人真是暴戾恣睢的陆玄成? 陆玄成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么三教祖庭将以谁为新帝呢?” 四位儒家书院山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那位前太子陆玄昭。” 陆玄楼,黄泉宗魔殿殿主,南域魔道第五高位,只是这一层身份,三教祖庭就不想看到陆玄楼指掌大魏,统驭东荒。陆玄楼还是九州天下最年轻的剑道大宗师,号称古来杀力第一,两把本命飞剑神通只有一个“杀”字。这样的人物,一旦误会歧途,比起魏皇陆玄成来,只会很凶很狠。再者,陆玄楼是魏帝陆啓最属意的儿子,极有是魏帝陆啓留在整个东荒的后手,三教祖庭也不放心。 而山河宗陆玄宗是个痴情种,爱美人不爱江上,如此帝王,利在当下,错在将来,且弊大于利,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来想去,唯有读书最多,道理最正的前太子陆玄昭,才是三教祖庭心目中的最佳选择。 第六百零四章 图穷匕见 在三教祖庭眼中,陆玄昭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在陆玄成眼中,陆玄昭是最差的人选。 拳头大,道理就大,陆玄昭的拳头不够大,即便指掌大魏,一国既一域,也是三教祖庭手中得牵丝傀儡,哪里还有大魏风骨? 他陆玄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凭着一股狠劲,与三教祖庭扳手腕,虽然处处受制于人,说一句输多赢少,绝对不算过分。 陆玄楼这般年纪,就与闻溪数次问剑,都全身而退,也曾捉对厮杀,剑斩大剑仙,将来成就,目也难及,三教祖庭未必能压的住。 陆玄昭既没有陆玄楼的剑术绝顶,也没有陆玄成的凶狠毒辣,说好听些是中庸,说难听些就是一无是处。 说道这里,陆玄成不仅有些唏嘘,说陆玄昭一无是处,其实也不对。倘若生在寻常山下王朝,作为帝王,陆玄昭绝对是有道明君,青史留名都不算难事,奈何境遇不由人!自魏帝陆啓而始,魏人就铸就了一身傲骨,只向道理低头,不肯蝇营狗苟,更不愿低人一等,所以魏人宁愿将陆玄成视作帝王,举国死于疆场,也不愿苟且偷生,由三教祖庭发号施令。 至于陆玄宗,陆玄成只是笑笑,不说话。 陆玄宗是九境巅峰大修士,身后有一整座山河宗,拳头不能说不大,可他早就证明,他是痴情种,没有做帝王的资质,所以被魏帝陆啓逐出了大魏。而三教祖庭之所以选择陆玄宗,无非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陆玄成真的丧心病狂,将大魏陆氏族人屠戮一空,那么就需要陆玄宗以魏帝陆啓长子的身份指掌大魏,稳定东荒局势,不至于东荒乱象,一发不可收拾。 “陆玄宗不行,陆玄昭也不成,玄楼如何?” 在陆玄成眼中,陆玄楼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数年前,陆玄楼一剑摧城,几乎是一人灭一国,而今剑斩大剑仙,声名响彻整座九州天下,大魏百姓视若神明。 陆玄成更清楚,陆玄楼骨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三教祖庭低头,只要有陆玄楼在,大魏就还是曾经的那个大魏,而等到陆玄楼跻身十境巨头,凭借那古来杀力第一,未尝没有可能压过三教祖庭,一国既是一座天下,古来最豪迈,最风流。 “老夫觉得,论杀力强弱,陆殿主当属第一,可论文治天下,还得是玄昭太子得心应手。” “山上修士就是山上修士,山下王朝就是山下王朝,何必搅和在一起,坏了规矩,乱了世道。” 几位儒家书院山长纷纷言语,异口同声,明里暗里,都反对陆玄楼指掌大魏。 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个魏帝陆啓就让三教祖庭寝食难安,所以一个陆玄成就让三教祖庭束手束脚,那么一个大道前途还在魏帝陆啓之上的陆玄楼,又该如何? 一位儒家书院山长语重心长,“而今乱世,妖族虎视眈眈,还请两位能理解我三教祖庭的良苦用心,退让一步,再说将来,如何?” “说到底,诸位还不是怕父皇在东荒留有后手,在两族大战中见机行事,行得利之事?” 陆玄楼缓缓起身,将那一身龙袍理的整整齐齐,而后轻笑,朗声说道:“父皇要做什么,朕管不到,也不敢管,朕也不管你三教祖庭有什么良苦用心,朕只知道,朕是大魏帝王,当大魏谋福祉,岂能看着大魏沦落成寻常山下王朝?所以这一步,朕不能退。” 一位书院山长皱眉说道:“陛下当真要与我三教祖庭大动干戈?” 陆玄成轻笑说道:“朕是什么疯癫人物,诸位难道不清楚吗?朕可以是一座天下的罪人,但决不能是大魏千古罪人。” “看来是没得谈了。” 数位儒家山长皆是叹息,陆玄成的开诚布公就是一场图穷匕见。 “谈,怎么不谈了?朕是狠了些,可东荒是我大魏的囊中之物,不得山穷水尽,朕不希望东荒山河破碎,血流成河,十室九空无活人。” 陆玄成轻轻拍手,就见一位老太监推门而入,手里捧在一只精美木匣。 老太监将木匣轻轻放在地上,缓缓打开,大殿中,就多出一股血腥味。 木匣里面,有一颗人头,是陆玄昭的人头。 终究是亲兄弟,没有道理便宜了外人,所以到陆玄成猜到三教祖庭属意陆玄昭的时候,就一纸诏书,赐死陆玄昭,断了三教祖庭的念想。 除此之外,陆玄成还派人前往东荒边境,给陆玄宗带去了一句话,只要他陆玄宗敢踏入东荒半步,他陆玄成就敢宰了宁姒。 “陆玄成,你怎敢弑兄?” 一位书院山长拍案而起,横眉冷对,义愤填膺,就要指着陆玄成破口大骂。 然后,就在此时,大殿之中陡然生出一股暴戾的杀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魏的两部尚书与侍郎,都是普通文臣,身上没有一点功夫,熬不过这股杀意的肆虐,七窍流血,直接昏死过去。 这一股杀气直冲云霄,与夜色交织在一起,将明月与天幕,都染成血色,而天地之间,又有一场大雪,雪花成血色。 “殿主大人?” 不死道人心惊胆战,那怕是与人生死厮杀,陆玄楼都要辛苦收敛杀气,寻求一击致命的机会,而今日,陆玄楼竟是将杀意毫不保留的泄露出来,这是陆玄楼从未有过的失态。 陆玄楼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缓缓下蹲,将木匣闭合起来,捧在手里,冷冷说道:“我有些话想与皇兄单独说,诸位先回避吧,事后,我会一一登门,与诸位详谈大魏与东荒之事。” 眼见数位儒家书院山长没有动作,不死道人泄露一股气息,将几人死死锁定,冷声说道:“怎么,殿主大人的话诸位听不到吗?还是诸位觉得,你们是读书人,我就不敢杀了诸位?” 四位儒家书院山长对视一眼,而后起身,拂袖而去。 “为什么?” 陆玄楼始终低着头,神色有些黯然。 第六百零五章 如此陆氏,如此大魏 天家无情,父杀子,子杀父,这般言论,陆玄楼将信将疑,然而此刻,陆玄楼却给陆玄楼当头一棒。 为什么?为什么魏帝陆啓不是无情之人,为什么陆玄楼也不是无情之人,为什么偏偏陆玄成是个无情之人? 陆氏兄弟,唯有陆玄成最是凶狠,最不怕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陆玄楼不辞万里,远道而来,重入东荒,不是为了成就一国即一域的壮举,只是想阻止这一场兄弟相残的戏码。然而让陆玄楼没有想到,他只是稍稍疏忽,陆玄成就图穷匕见,率先动手,杀了陆玄昭,与三教祖庭彻底撕破脸皮,双方再无回缓的余地。 陆玄成被杀气侵蚀,如置身冰窟,通体生寒,嘴唇都青紫起来,但他依旧稳稳坐在那张王座上,将身躯挺的笔直,挤出一抹笑容,轻叹说道:“什么为什么?” “我来东荒之前,飞仙台青家压注于我,所以此刻的剑门关中,就有一位十境巨头,盯着莫惊春的一举一动。而三教祖庭这边,我早就与道门达成约定,会有道门强者出年,游说儒家书院,阻拦儒道十境巨头降临东荒,由我大魏做成一国既一域的壮举。待我大魏一国即一域,西出东荒,南下界关,一国军卒、修士喋血界关,从此山河稳固,你就是那千秋万载的帝王了。” 说道这里,陆玄楼不觉有些愤怒,杀气不自觉的重了几分,让陆玄成肌肤刺痛,如似针扎。 “玄楼,你或许是对的,可我一定没有错。” 陆玄成缓缓起身,身躯依旧挺的笔直,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大魏从来都没有窝囊的帝王,三教祖庭想要换天,朕就真能由着他们肆意妄为?朕可以不是大魏帝王,但大魏帝王绝不能是三教祖庭指定的那一个,所以当三教祖庭选定陆玄昭的那一刻,朕都有杀了陆玄昭,用他的人头,告诉所有人,大魏不会任人摆布,那怕是三教祖庭也不行。” 陆玄成顿了顿,继续说道:“朕是大魏帝王,朕没有子嗣,却有一个亲弟弟,无论怎么算,都不该是陆玄昭,所以不是朕想杀陆玄昭,是三教祖庭逼着朕杀陆玄昭。” 陆玄楼冷笑不已,说道:“这算是强词夺理吗?” “朕当初连你都想杀,杀个陆玄昭算什么,而今朕是大魏帝王,想杀谁就杀谁。” 陆玄成唏嘘说道:“与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身为帝王,尤其是我大魏的帝王,切不可受制于人。” 陆玄楼不屑说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想不想做个孤家寡人呢?” “就是因为你不想,所以才要逼着你去做那孤家寡人,父皇是这样做的,朕也是这样做的。” “朕原本是想摆平三教祖庭后,在将大魏交付于你,但是你方才杀机毕露,惊走了那几位儒家书院山长,朕来不及开口,索性你有办法摆平他们,朕就不操心了。” 陆玄成继续说道:“传位诏书,朕已经交给了左相,等朕死了,你就是大魏帝王,这千万里山河,大好风光,就都是你的了。” ………… 时过境迁,旧地重游,滋味大不相同。 左相府。 一处院落中,陆玄楼与顾慎之相对而坐,顾清寒作陪,气氛死寂,谁也不愿开口说话,打破沉默。 陆玄楼轻叹一声,道:“有些话,想与左相单独聊聊,请皇嫂避一避吧!” 顾清寒咬咬嘴唇,问道:“与你皇兄有关吗?” 陆玄楼没有说话,沉默就是默认。 顾慎之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蜀王殿下有话直说,不必顾及其他。” 陆玄楼轻轻点头,从方寸物中取出那只盛放着陆玄昭头颅的木匣,愧疚说道:“是我去的晚了。” 顾慎之揭开木匣,看过一眼,就合上木匣,神情黯然,低声说道:“当陛下让清寒归家的时候,我早就想到会如此,所以无论蜀王殿下去早去晚,都只会慢上陛下一步。” 陆玄楼看看顾清寒,虽然神色悲痛,却也没有大哭大闹,显然顾慎之早就有过交待,所以陆玄楼说话,也就不遮掩了。 “皇兄的尸身,还停在宗人府,我已经命人去请,等过几日,大局既定,我亲自为皇兄操持葬礼。” 陆玄楼说道:“生前殊荣,死后哀荣,陆玄成欠下的债,我来补上。” “玄昭为大魏而死,死得其所。” 说到这里,顾慎之止不住的摇头,自嘲说道:“与陛下共事才几年,老夫也有一副铁石心肠了。” 那一日,陆玄成与顾慎之在勤政殿说话,其实就是在说,他要杀陆玄昭,只要顾慎之求情,他可以不杀,而当时的顾慎之,选择不求情。 “清寒,是老夫对不住你啊!” 顾慎之终究是没有忍住,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他顾慎之这一生,不曾亏欠大魏,就是对不住这位最疼爱的孙女。 “祖父,如此说话,才是亏欠玄昭,亏欠于我。” 顾清寒强忍着悲痛,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在我走出宗人府的时候,与夫君说话,他早就存了死志,将身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如果我猜的没错,在陛下的诏书到宗人府之前,夫君已经自戕而亡。” 为了大魏,谁都可以死,没有道理是我陆玄昭不该死。为了大魏,陆玄成连良心都不要了,我陆玄昭就没有道理不死。 这是大魏前太子陆玄昭的原话。 事实上,在三教祖庭生出想要大魏换天的想法的时候,陆玄成就秘密去过一趟宗人府,与陆玄昭彻底长谈,掏心掏肺说了许多话。 只是两人究竟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不过自那之后,陆玄昭就明里暗里,交待身后事,想必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兄非要让我来一趟左相府了。” 陆玄楼说道:“有人为大魏深谋远虑,连良心都不要。有人为大魏坦然一死,死得其所。那么就需要有人为大魏做那孤家孤人。” 陆玄楼缓缓起身,拱手一礼,以敬天地,然后提起一气,朗笑出声,响彻天地,回荡于所有人心湖中, “有如此陆氏,才有如此大魏,合该我大魏一国即一域。” 第六百零六章 见龙在野 这一日,先有一道钟声自大魏皇宫响起,然后数道钟声从大梁城响起,接着此起彼伏的钟声响彻整个大魏。 陆玄楼曾经与陆玄成说过几句话,等他退位之后,可以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百年之后,大魏宗室祠堂有他一席之地。然而,陆玄楼还是低估了陆玄成的骄傲,他宁愿死在那张王座上,也不愿苟活百年。 魏皇陆玄成,谥号“戾”。魏戾王,只称王,不称帝,这个恶谥,也是陆玄成轻自敲定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陆玄成的丧礼过后,接着陆玄楼的登基大典,最后就是前太子陆玄昭的葬礼。 ………… 大魏皇宫,御花园。 陆玄楼身穿一身玄色龙袍,与两位惊世大儒说话,阴阳书院的黑白双生,同座的还有一位名为“太白子”道门天君。 “能与三教祖庭同座议事,陛下还是第一人。想当初,即便是魏帝陆啓与离黄泉都不曾做过此事,果然是后生可谓啊!” 白圣看着这位一身龙气的年轻皇帝,忍不住唏嘘,甚至有些后悔。 半百诗篇,再加一篇《月神赋》,陆玄楼的才情,有目共睹。当初听闻此事,黑圣就不辞万里,远赴东荒,有心将这位诗仙带回阴阳书院,亲授道理。 可惜,这事没有做成,否则,这世间将少出一位大剑仙,多出一位惊世大儒。 陆玄楼轻笑摇头,“晚辈哪有资格与父皇、离黄泉相提并论?前辈谬赞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三教祖庭愿意坐下来,与他议事,不是因为陆玄楼有多大本事,而是两族大战在即,三教祖庭不愿节外生枝。 几人谈笑风声,聊上一阵,就言归正传,说起了正事。 “大魏要成就一国既一域的壮举,三教祖庭其实并不反对,甚至乐见其成,没有天下一统,哪来的太平盛世?” 阴阳书院的白圣是一位书款气息极为浓郁的中年人。他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不是读书多少,而是在他年轻时候,曾在一座山下王朝担任国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灭国无数,缔造出几百年的太平。 “三教祖庭真正忌惮的,有且仅有魏帝陆啓而已。” 白圣说道:“两族为一国,真正太平,魏帝陆啓的野心值得称赞,可在老夫看来,这无疑是吃人说梦。” 自古至今,两族厮杀不断,急积攒了无数难以化解的仇恨,其实没有化解的可能。 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两族气象不同,规矩不同,道理也不同。 黑圣问道:“那么陆玄楼,老夫只问你一句,你站哪边?” 几位三教大修士盯着着眼前这位年轻皇帝,心中感慨万千。或许即便是这位年轻皇帝本人都不清楚,仅他一人,就有资格改变整个就九州天下的格局。 而今九州天下,最强大的势力无疑就是三教祖庭,其次就是飞仙台青家与南域魔道,接着就是有十境巨头坐镇的圣地仙门。但是,在不久的将来,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眼前这位年轻剑修号称古来杀力第一。未曾跻身大剑仙,就已剑斩大剑仙徐秋白,而他一旦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之列,足以问剑九境巅峰大修士。 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便是三教祖庭也不敢等闲视之,而这位年轻皇帝的大道前途还远不止如此。 眼前这位年轻人刚刚称帝,还不曾凝聚帝王气运,所以气势弱了些。可谁都清楚,这位年轻皇帝身怀完完整整的真龙血脉,等同于真龙,而真龙,正是帝王的象征。两者相辅相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年轻皇帝就会自然而然凝聚一身龙气。 潜龙在渊,飞龙在天,见龙在野,说得就是这位年轻皇帝。 倘若大魏成就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这位年轻皇帝独占一域气运,顺势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然后帝王和剑修的双重身份出剑,其杀力恐怕就要高处天幕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位年轻皇帝绝对不能是魏帝陆啓就在东荒的后手。 “就知道前辈会这么问?” 陆玄楼微微摇头,“说真的,朕不想做帝王,做个无拘无束的剑仙,不比帝王自在?朕是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说话之间,陆玄楼的神情严肃起来,“既然我做了大魏的帝王,那么我只站在大魏这边,只站在朕这边。朕是朕,陆啓是陆啓,三教祖庭是三教祖庭,咱们就各论各的,各说各事。” 数位三教大修士对视一笑。皆是含笑点头。 “有你这句话,我等我就放心了。” 还是阴阳书院的黑圣开口说道:“三教祖庭会默许大魏成就一国即一域的壮举,但不会帮你对付莫惊春和东荒圣地。” 一山不容二虎。大魏要成就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莫惊春和东荒圣地是必须要迈过去的坎,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甚合我意。” 陆玄楼站起身来,微微挺直身躯,油然生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以至于他的身形在数位三教大修士的眼中都高大起来。 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而眼前这位年轻皇帝,不过两三日,就已经有了帝王气象。天生我材必有用,有人天生就该是帝王。 “与我同来的东荒的,还有青家三祖。” 陆玄楼顿了顿,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娓娓道来,“莫惊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不一定打得过,可是二打一,我信心满满。” 数位三教大修士轻轻点头,然后微微摇头。 东荒偏安一隅,积弱一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大气象,奈何那些老辈修士,譬如百里剑秋之流,早就没了心气,破境一事,犹如乌龟爬爬,不说也罢。东荒这一代的年轻修士,但是惊艳很多,譬如剑梦、宗道等人,都是人中龙凤,九境巅峰,唾手可得,只是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不是谁都能向陆玄楼一样,修道二十余栽,就能问剑十境巨头。 纵观整个东荒圣地,没有一个能人,莫惊春是才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第六百零七章 争道 “诸位前辈就不怕晚辈信口开河,诓骗你们吗?” 不过只言片语,几位三教大修士就相信他了,这不免让陆玄楼有些诧异。 “因为你是陆玄楼,此间才情第一。因为有才情,所以骄傲,因为骄傲,不屑去说谎。就如当初,只有一个口头约定,你就去了摘星山,与闻溪问剑一场。” 阴阳书院的黑圣笑道:“时至今日,我依旧后悔,当初不曾坚定信念,将你带回阴阳书院,白白便宜了南域魔道。”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这天下不可以少了读书人,也不能少了惊艳剑修。” 阴阳书院黑圣笑着点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有空,常来阴阳书院,小楼很挂念你的。” 这些年,司空小楼在界关杀妖破境,往返界关与阴阳书院,每次路过南域,都经过黄泉宗的山门,然而当时的陆玄楼早就带着青原远游,谁也不知道陆玄楼身在何处,让司空小楼极为失望。 阴阳书院白圣附和说道:“不只是小楼,还有许多书院弟子,心心念念,就望着你泼默挥毫,挥洒才情,写出几百首锦绣诗篇来。”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你还有大事要办,我等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谁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大魏与东荒仙门的第二次霸权之争。 与第一东荒大战不同,这二次东荒大战没有三教祖庭插手,胜负如何,就看陆玄楼与莫惊春各自手段如何。 阴阳书院黑圣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一事,要与你说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将来东荒圣地,也是你的臣民。” 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第一,杀心之重,难以想象。 当年陆玄楼率军南下,先是屠灭宋郡,然后一剑摧城,决江千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路有尸骸,恶狗争相食之,触目惊心。往事还历历在目,黑圣不得不给陆玄楼一个警醒。 陆玄楼郑重说道:“前辈的话,朕记下了。” 阴阳书院黑圣拱手一礼,朗笑说道:“该是君无戏言。” 陆玄楼先是起身还礼,笑道:“当是君子之言,驷马难追。” 然后陆玄楼又复一礼,道:“前辈拳拳相互之心,朕替东荒百姓谢过前辈。” 阴阳书院黑圣笑道:“传仁传德,都是我辈读书人该行之事。” ………… “晚辈这里,也有一事,要与前辈商量。” 陆玄楼说道:“虽然我大魏是铁骑得天下,但朕始终都觉得,治天下还得是读书人,尤其是左相顾慎之那样的读书。” “顾慎之的确是治世良才,我辈不及。” 不说学问高深,就说治世手段,顾慎之当仁不让,那怕是学问最为高深的儒家圣贤都望尘莫及。 “所以朕想与两位前辈打个商量,不知两位前辈可有兴趣,将阴阳书院搬到东荒来,做我东荒文宗。” “魏帝陆啓与莫惊春合谋,算计了东荒六大仙宗,东荒终于有了一番气象。然而,东荒积弱一千年,与中州相比,那么所谓欣欣向荣,也就是百废将兴。”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晚辈觉得做学问嘛,闭门造车远远不够,要知行合一才行,所以本座觉得两位前辈将阴阳书院搬来东荒,大有可为。” 阴阳书院的黑白双圣隐约有些心动,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好好斟酌,索性就不说话,要听陆玄楼的下文。 “朕愿意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陆玄楼声落起惊雷,数位三教大修士都坐不住了,陆玄楼这是要将儒家推至巅峰啊! “当然了,此举只在山下,不在山上,只在庙堂,不在江湖。朕之大魏,山上修士与江湖武夫,可以自由厮杀,三教修士可以随心论道,只要不牵连大魏百姓,大魏朝廷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陆玄楼眼中泛着光彩,“三教祖庭,诸子百家,武夫剑修,百舸争流,大道共同向前,大魏有荣共焉。” 说到这里,数位三教大修士终于明白了陆玄楼的野心。 东荒积弱千年,处处不如人,唯有猛药,才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魏帝陆啓与莫惊春合谋,算计东荒六大宗门,使得东荒灵气滚滚,万物欣欣向荣,武夫修士破境,步步登高,已经成就一番气象。 而陆玄楼觉着,这还远远不够,所以他想要将整个东荒化作一处论道之地,三教修士、武夫修士,施展浑身解数,各自手段,可以分胜负,可以决生死,总而言之,就是大家坐在一起,比出个高低来。 最好的道理不是讲出来的,而是争出来的。 “阿弥陀佛!” 来自西漠浮屠的佛门修士低念一声佛号,最是心动。 佛门虽有西漠,却未曾染指中州,纵然与儒道两家齐名,可要论声势,却远远不及儒道两家,甚至都不如飞仙台青家这样的顶级势力。 假使佛门问鼎东荒,合西漠、东荒两域之地,即便依旧不能传道中州,相比儒道两家,也是不遑多让。 “大道无穷尽,我辈修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世上最不怕争斗的,就是道门天宗,而眼前这位道门天君就来自道家天宗一脉。 “你就不怕兜不住吗?” 阴阳书院的白圣皱眉不已,而今东荒已有气象,假以时日,必然兴盛,所以他觉着陆玄楼不必急于求成。 “现在的东荒,还不是朕说了算,但是不久后的将来,一定是朕说了算。” 陆玄楼的言外之意,是他兜得住底,不至于让东荒沦为混乱之地,一如数百年前的南域。 阴阳书院的的黑圣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并不能做主,需要告知三教十境巨头,由他们来拿主意。” “我想前辈是误会了。” 陆玄楼轻轻摇头,笑道:“我与诸位前辈说这些,不是要争求三教祖庭的同意,而是知会一声,希望三教祖庭也能参与进来,这样才有意义。倘若三教祖庭不愿来,也没关系,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愿意在东荒争道。” 第六百零八章 好事 初升元年,仲夏。 数年忍辱,大魏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数十万大魏铁骑陈兵大江北岸,虎视眈眈,只等陆玄楼一声令下,就跃马渡江,踏平南楚。 ………… 南楚王都。 虽然被修缮过,但上一次的战争留下的痕迹依旧隐约可见。 “昏君,暴君!” 南楚王宫,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南楚皇帝暴跳如雷,将宫殿的精美物件打翻一地,大声咒骂着陆玄楼。 大魏要成就一国即一域的壮举,就一定会南下,一定会灭楚,可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登基半年都不到,就亲率大魏铁骑至大江北岸。数十万大魏铁骑沿大江北岸一字排开,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让整个南楚都心惊胆战,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 一直以来,大魏都是悬在南楚头顶的一把夺命利剑。 数年前,这柄利剑就落下来过,那一战,南楚亡国,皇室宗亲几乎死绝。后来,莫惊春联合他域强者,逼得魏帝陆啓远走云荒,南楚得以复国。然而,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那柄利剑就重新悬在南楚头顶。 “早知如此,就不该当初啊!” 南楚皇帝捶胸顿足,满面悔恨,悲痛欲绝。 当初南楚灭国,皇室宗亲被大魏铁骑屠戮一空,唯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幸免于难,就这,还都是少数。而在这些远亲中,属他的资质最好,因此被南楚丞相白行简选中,做了南楚皇帝。 这些年,大魏被三教祖庭狠狠压制,南有魔道武夫,北有东荒圣地,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魏铁骑尽显颓势,南楚皇帝见状,也落井下石,狠狠踩过大魏王朝几脚。 可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大魏就一扫颓势,喊出了一国即一域的口号。 “陛下,丞相来了。” 南楚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声,生怕南楚皇帝一怒之下,将他打杀。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听到白行简来了,南楚皇帝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白行简走入宫殿,看到满地狼藉的景象,不由微微皱眉。 南楚皇帝却是不管这些,拉着白行简的手,就将心中苦恼和恐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丞相,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白行简沉声说道:“陛下怕什么,无非就是再打一场而已。” 南楚皇帝忐忑不安,问道:“朕听闻大魏铁骑纵横无敌,那耶律观音奴更是东荒唯一的军神,敢问丞相有几分胜算?” “没有胜算!” 白行简摇摇头,说道:“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老臣战死沙场,陛下以身殉国罢了。” 南楚皇帝欲言又止,白行简不怕死,可他还没有活够啊! 说起来也惭愧,白行简是正人君子,忠贞贤臣,而南楚这样的王朝配不上他。 “难道三教祖庭就这么看着,任由大魏铁骑灭我南楚?” 南楚皇帝不甘心的问道,他没有活够,皇帝也没有做够。 白行简叹气说道:“魏帝陆玄楼与三教祖庭有过商量,结果就是三教祖庭会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他是阴阳书院的弟子,更是黑圣的得意高徒。 前些天,黑白双圣离开东荒的时候,特地来了南楚,与白行简说话,最终给白行简指出了三条道路。 第一,以丞相身份,与南楚共存亡,看在阴阳书院的情面,陆玄楼会给他一份身后哀荣。第二,随黑圣离开东荒,保全性命,等大魏一国即一域,阴阳书院将会搬来东荒,白行简可以选择在书院治学,也可以选择以儒家修士身份步入大魏朝堂,只等顾慎之告老,出任大魏左相。 而此刻,白行简出现在南楚王宫,其选择不言而喻。 南楚皇帝不死心的问道:“那东荒圣地呢?东荒圣地总不能不管我们吧?” “东荒圣地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恐怕已经顾不上南楚了。” 白行简叹息不已,三教祖庭选择两不相帮,其实等于站在大魏王朝那边,如此一来,那些与莫惊春交好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与东荒圣地来往亲密的中州圣地,就会有所顾及,不敢贸然出手,帮莫惊春和东荒圣地出拳递剑。 一位年轻的剑道大宗师,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不足以压死莫惊春这位十境巨头,却足以压死一整个东荒圣地。 这听起来很滑稽,也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 偌大一个东荒圣地,竟然找不出一个九境巅峰大修士来,如果说,南楚配不上白行简,那么东荒圣地就是结结实实拖了莫惊春的后退。 “那朕现在修降书,还来得及吗?” 南楚皇帝几乎要哭出来了,东荒圣地都不是大魏王朝的对手,小小南楚,算个屁啊! 白行简沉默片刻,笑了笑,说道:“等臣死在濮阳城墙,陛下再修降书也不迟。四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这样是传出去,要教人笑话,等大魏一国即一域,南边的始终都要低北边的一头。” ………… 不周山巅。 莫惊春负手而立,目之所望,唯有大魏铁骑,而莫惊春身边,有一位中年男子与他并肩而立。 牧九州笑道:“当初你赢了魏帝陆啓,风头一时无二,这才过了几年,你就要输给陆玄楼喽。” 若是仅有陆玄楼与不死道人,莫惊春还有一些胜算,可是算上青家三祖和剑门关的那一拨剑修,莫惊春就一点胜算都没有。 剑修向来跋扈,出剑只看心情,很是不讲道理,所以这数百年里,三教祖庭明里暗里打压剑修,使其不能痛快出剑。 山上修士,自由厮杀,大道向前,这无疑说到了剑修的心坎里,所以这一次,剑修一定会站在陆玄楼这边,不遗余力的促成大魏一国即一域的壮举。 “据我所知,有好几位大剑仙已经到了东荒边界,只要大魏战事不利,这些大剑仙就会联袂问剑不周山。还有几位大剑仙,去那些与东荒圣地交好的圣地仙门,说是做客,其实是堵门。” 莫惊春说到:“这些剑修是将东荒看成自留地了。” 牧九州笑道:“三教祖庭,诸子百家,武夫剑修,大道争锋,共同向前。陆玄楼那厮,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一定不会让三教祖庭在东荒出头,那么最有可能出头的就是剑修了。” 莫惊春轻笑说道:“等过上三五十年,这座东荒剑仙如云,好事儿!” 第六百零九章 是战是降 濮阳城头,有白衣卿相立于城关,身后披甲之士不过万。大江北岸,有位年轻皇帝,身后数十万铁骑整齐排列一线。 陆玄楼不穿龙袍,只着一身黑衫,自军阵中走出,剑气覆压江水,铺出一条道路,直通濮阳城头。 片刻之后,陆玄楼立于濮阳城头,遥望大魏铁骑,旌旗蔽日,此刻刀出鞘,马衔枚,严阵以待,仅尽金戈铁马之音,气吐万里之象。 “白相,我大魏铁骑如何?” 陆玄楼不无得意,魏人最骄傲的事情,不是有那魏帝陆啓,也不是有他陆玄楼,而是有支大魏铁骑。 “大魏铁骑,纵横不败,举世无双,诚不我欺。” 白行简感慨不已,数年来,大魏尽显颓势,举步维艰,但这支大魏铁骑的气势却更胜从前,这大概就是知耻而后勇吧! “那南楚军卒如何?” 陆玄楼轻笑出声,尽是揶揄之意。 “大不如从前。” 白行简轻轻摇头,唏嘘不已。想当年,南楚百万楼船士,与大魏先后战于濮阳、乌山、王都,人人皆有向死之心,气势绝不输给大魏铁骑。 只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今日南楚千百万户,敢披甲者竟然不足万人。 “数年前,南楚敌不过我大魏,今时今日,就更不是对手了。” 陆玄楼轻叹说道:“一场胜负早已注定的战争,没有任何意义,让南楚皇帝修降书,朕收下就是了。” 白行简轻笑说道:“等我死在濮阳城,降书自然会出现在陛下的桌案上。” 陆玄楼微微皱眉,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求死?” “有所位,有所不为。” 白行简沉声说道:“一座南楚,半个东荒,山河陆沉,总得有人以身殉国,徒添激烈。没有一场战争,大魏顺利成章,一国即是一域,这样的天下,你拿在手里,其实也没有意思?” “天下嘛,当然是一刀一枪打出来,一寸山河一寸血,存存山河,寸寸不让。” 陆玄楼唏嘘说道:“白相这样的人物,与我大魏相得益彰,不该出现在南楚啊!白相是读书人,读过很多书,知晓很多道理,就真不知道大势所趋、无力回天的道理?” “顾慎之老了,撑不了几年,而朕是个剑修,杀人还行,理政就难说了,所以只要白相愿意入魏,就是我大魏的左相,白相意下如何?” 白行简摇头说道:“那我只能让陛下失望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陆玄楼疑惑问道:“你不是楚人,根也不在东荒,怎么就一门心思,要为南楚殉国呢?”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白行简轻笑说道,当初南楚老皇帝将整座南楚都托付于他,他怎么舍南楚而仕魏,求一场荣华富贵呢? “白相高义,朕也只好成全白相了。” 陆玄楼微微有些失望,白行简与顾慎之一样,都是世间难得的良相,身为帝王,陆玄楼自然想将其化为己用,奈何白行简铁了心要为南楚殉国,让陆玄楼白走这一趟。 陆玄楼走下濮阳城头,越过大江,回归大魏军阵,向着耶律观音奴轻轻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耶律观音奴心领神会,挥手道:“三军听令,渡江灭楚。” ………… 这是一场胜负早就注定的战争,但大魏王朝没有丝毫懈怠。 此战,大魏王朝不仅出动了数十万大魏铁骑,还有数位轮回境武夫,数十位涅盘境武夫,千余位三灾境武夫以随军修士身份出征。 在耶律观音奴这位军神的运筹帷幄之下,大魏铁骑自濮阳城渡江,不过十日功夫,就攻破南楚王都,以至于南楚皇帝的降书都来不及送到陆玄楼的桌案前。 ………… 这一日,有紫气起于东荒大地,一丝一缕,凝聚成一条条河流,最终汇聚于一处。 大魏一国即一域,最得意者莫过于陆玄楼。 一人独占一域气运,陆玄楼先是自然而然跻身九境巅峰,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剑仙,杀力高出天际,而在东荒境内,陆玄楼凭借一域气运,甚至可以镇压十境巨头。 其次,就是耶律观音奴了。 一域即是一国,古来从未有之。耶律观音奴以统帅身份南下灭楚,做成大魏一国即是一域的最后一步,其中意义,不言而喻,以至于耶律观音奴得到大魏气运的加持,凝聚一座气运法身,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 然后就是大魏铁骑和大魏随军修士,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大魏气运加持,从此百毒不侵,长寿安康,修行破境,一路顺遂。 ………… 不周山,东荒神殿,死气沉沉,鸦雀无声。 大魏灭楚,于疆域而言,已经做成了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最为难受的,无疑就是东荒圣地。 “可恶!” 百里剑秋陡然生怒,将身前的桌案拍得粉碎,正所谓唇亡齿寒,南楚灭国,那么东荒圣地就显得独木难支了。 “莫惊春,你为何不出手?” 百里剑秋质问道,在大魏灭楚的时候,他就派遣东荒圣地强者驰援南楚,谁料竟然被剑门关的那拨剑修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魏做成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让陆玄楼一人独占一域气运。 “百里老鬼,你怎么有脸说本座呢?” 莫惊春冷笑说道:“倘若不是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拖了本座后腿,东荒哪有陆玄楼耀武耀威的地方?一千年前是九境,一千年后还是九境,连个小辈都不如,你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吗?我莫惊春当你年纪大,是前辈,所以平时让着你一些,但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得寸进尺,本座杀不了陆玄楼,斩不了十境巨头,但动动手指,就能将你捻死。” 莫惊春目光扫过大殿中的东荒圣地强者,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有些话我就与诸位直说了。大魏已经灭楚,接下来一定踏平不周山,而这一战,我东荒圣地毫无胜算。” “怎么会?” 有人惊呼出声,时至今日,莫惊春仍旧是东荒第一强者,东荒圣地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胜算。 “陆玄楼是剑修,杀力本就惊人,而今一人独占一域气运,杀力高到没边,与我捉对厮杀,都不见得会落了下风。而剑门关中,还有一位十境问拳,等着与我莫惊春问拳。” 莫惊春说道:“不说其他,就说一位十境武神,一位大剑仙,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就已远远胜过我东荒圣地。” “今日召诸位前来,就问诸位一句话,是战是降,诸位选一条吧?” 第六百一十章 大势所趋 界关城头,一场厮杀过后,妖族大军如潮水退去。剑梦将剑身鲜血甩落干净,回剑入鞘,转身走下界关城墙。 数年前,天地有变,两族修士纷纷跻身十境巨头,从那时起,妖族就开始攻打界关。 起先的时候,妖族的攻势还不算猛烈,到了现在,云荒半数妖族都在界关城外,攻势也越发猛烈。 在此期间,双方年轻一辈已经有数场酣畅淋漓的攻防大战,两族年轻一辈修士纷纷崭露峥嵘,而其中最为惊艳者,无疑就是闻溪带来的那一拨年轻剑修。 年轻人,本就是心比天高,年轻剑修更是如此,谁肯居于人下? 南域的那一场问剑,这些年轻剑修输的干净利落,心里都憋着一口恶气,来了界关,自然要将这口恶气吐出来,所以这拨年轻剑修出剑,尤为凶狠,与人捉对厮杀,就要分出生死来。 而在这拨年轻剑修中,剑梦无疑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仅仅三两年而已,杀妖战功,居高不下,即便是一些常年在界关城墙杀妖练剑的老剑仙都望尘莫及。 至于剑梦剑术如何,一位常年坐镇界关城头的大剑仙有过评价。 “闻溪剑术,旁人学不来,老夫不敢评说,陆玄楼剑术如何,未曾见过,老夫不好评说。剑梦剑术,集百家之所长,去百家之所短,已是老夫能想到最好的剑术了。” 走下界关城头,来到城中,走入一座剑气冲霄的院落,剑梦就看见数十位勤勉练剑的年轻剑修,而闻溪则在一旁指导剑术。 “剑梦姑娘!” 看见剑梦,数十位年轻剑修纷纷起身问好。 在界关城头,杀妖练剑,剑梦剑术精进极多,冠绝年轻一辈,已成大家气象,是继陆玄楼之后,九州天下第二位年轻剑道大宗师。 闻溪打量剑梦片刻,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此时此刻,剑梦周身剑气之浓郁,竟是难以压制,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剑气胡乱游走。 “还差一点,也只差一点,所以下一场厮杀,我想与山巅境天妖问剑。” 剑梦在界关杀妖练剑,破境极快,半只脚已经迈入大剑仙层次,而今只需要一场极具分量的问剑,就能一蹴而就,成就大剑仙。 “以战养剑,跻身九境巅峰,固然极好,但还是差了些意思,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你是剑梦,大道前途,不该仅是这般。” 闻溪摇头说道:“破境一事,且莫操之过急,你先积攒底蕴,累积剑气,等那一日,剑气、底蕴皆是充足,剑斩山巅境天妖,如此跻身大剑仙之列,才是最好。” “我真能做到那种程度?” 剑梦底气略有不足,她曾在界关城头看到山巅境天妖与一位三教大修士厮杀,最终将那位三教大修士生生锤杀,斩杀那种人物,剑梦着实没有信心。 “山巅境天妖不过就是皮糙肉厚些,只要不是那些天赋异禀的远古天妖,左右不过是两三剑的事情。” 闻溪说的轻描淡写,剑梦与一众年轻剑修却是苦笑不已。 这世间有一种剑修叫闻溪,还有一种剑修叫陆玄楼,这两人能做到的事情,别的剑修想都不敢想。 剑梦苦笑说道:“我试试吧!” “这就对了。” 闻溪说道:“你是剑修,切不可妄自菲薄,管他成与不成,先尽全力,试上一试,再作分说。” ………… 说过剑术一事,闻溪就与剑梦说起东荒之事。 “两件事。” 闻溪说道:“第一件,大魏灭楚,成就一国即是一域的壮举,陆玄楼一人独占一域气运,已然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杀力高处天幕。” 此话一出,满院冲霄剑气摇曳不安,数十位年轻剑修沉默不语,面面相觑,话至嘴边也吐不出来。 这拨年轻剑修在界关杀妖练剑,破境极快,剑术精进极多,就想着再与陆玄楼问剑一场,一雪前耻,不成想,陆玄楼竟是悄无声息,就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将他们甩的更远一些。 闻溪并不理会这拨年轻剑修,因为这话本来就不是对他们说的。 天下剑道,她闻溪走在最前头,其次就是陆玄楼,而有资格追赶陆玄楼的,唯有剑梦和天下剑仙城的颜沉鱼。 颜沉鱼不在界关,所以闻溪这话,只是说给剑梦一人而已。 陆玄楼剑道如何,闻溪大概了解,无论是剑梦还是颜沉鱼,赶超陆玄楼的可能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渺茫,但渺茫归渺茫,还是有一线可能的,而闻溪对剑梦寄予厚望,所以才愿意与她说这些。 等剑梦将这一消息消化一些,闻溪就说起了第二件事。 闻溪说道:“第二件事,大魏即将问剑不周山,胜算极大,约莫有十成。” 剑梦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莫惊春是十境巨头不假,可陆玄楼也不是简单人物。” 剑梦说道:“陆玄楼本来就以杀力见长,号称古来杀力第一,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杀力更高,一人独占一域气运,在东荒境内,想要镇压十境巨头,其实不算难事。还有飞仙台青家,选择压注陆玄楼,青家三祖早就赶赴剑门关,只等大魏问剑不周山,就与莫惊春痛快厮杀,而且必要时候,青家大家长与黄泉宗帝九知也会跨境入东荒,问剑不周山。此外,陆玄楼有心将东荒化作争道之地,为剑修留出一块出头地,数位大剑仙联袂而动,坐镇东荒边境,不许旁人支援东荒圣地,只等大魏踏平不周山,天下剑修入东荒,从此出剑自由,厮杀自由,大道自由。” “算上陆玄楼,大魏就有五位十境巨头,莫惊春寡不敌众。” 闻溪继续说道:“大魏还有不死道人、耶律观音奴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东荒圣地只有一个百里剑秋,中看不中用,宗道、许墨毕竟年轻,帮不了莫惊春多少。而最有可能帮东荒圣地转危为安的三教祖庭,偏偏就东荒一事,与陆玄楼达成默契,选择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数日前,我收到一封来自东荒的书信,大概意思是希望你我返回东荒圣地,助东荒圣地转危为安。” 闻溪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莫惊春的意思,无论如何,莫惊春都不至于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小辈身上。” 剑梦问道:“那您要回去吗?” 闻溪轻轻摇头,“我不会出剑,也不希望你出剑。” 大魏一域即一国,一国修士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头,只是这一句话,大魏一国既是一域,就是大势所趋。 第六百一十一章 恐怖浮屠 天地间,剑光起,追星赶月,笔直向北,赶赴东荒。 落月闻家欠过莫惊春一份人情,但闻溪早已还清,所以东荒圣地是死是活,闻溪可以视若罔闻,可是剑梦不行,她生于东荒,长于东荒,还是东荒圣地名义上的圣女,因此在东荒圣地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间,她没有不出剑的道理。 然而,就在剑梦驾起飞剑,赶赴东荒出剑的时候,界关城头,有位年轻男子,周身弥漫凶戾气息,散发一股子血腥味,将那一道剑光尽收眼底。 浮屠是魔修,杀人越多,破境越快,界关战场,于他而言,无疑是一处极佳的修炼场所。 每逢大战,浮屠总是第一个跳下界关城墙,然后最后一个返回界关城头,期间出拳,最是阴险歹毒,只以双拳锤杀妖族无数。 不久之前,浮屠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与一位山巅境天妖捉对厮杀,先将其镇压,又将其头颅、妖丹一并带回界关城头,以至于此刻的浮屠,杀妖战功,高居一座天下的第一,被妖族称为“最凶恶的修士”。 剑梦要去哪里,浮屠自然是一清二楚,于是他唤来春娘娘,将下次攻防大战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去去就回!” 浮屠话音落下,已是拔地而起,动身追赶剑梦。 ………… 一座南域小城,浮屠追上剑梦,并将她拦了下来。 剑梦眼眸微微收缩,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剑,满是忌惮之色。 一个斩杀过山巅境天妖的魔修,两座天下,没有那个大修士敢不把浮屠放在眼里,更何况,剑梦还不是大剑仙。 浮屠轻笑说道:“东荒有陆玄楼坐镇,我并不觉得你能掀起多大风浪,可以凡事都有万一,而我不希望,这个意外是从我这里发生的,所以无论是你剑梦,还是闻溪,都别向离开界关,落剑东荒。” 剑梦皱眉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浮屠好整以暇,没有说话,就是给予剑梦的答复。 剑梦吐出一口浊气,长剑出鞘,遥指浮屠,剑气油然而生。 “我奉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陆玄楼惜才,三番五次饶你不死,可我浮屠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物了。” 说话之间,浮屠的声音陡然冰冷,面色也凶狠起来,冷冷说道:“于我交手,你会死的。” 剑梦不为所动,“那就试试看。” 浮屠先是摇头,说了一句不自量力,而后点头,称赞一声勇气可嘉。 论天赋,浮屠或许不如陆玄楼与剑梦,没有积攒出以九境杀九境巅峰的底蕴,但谁也不能否认浮屠的强横,他这一身实力,都是在界关战场一拳一脚杀出来。 山巅境天妖,浮屠都能杀,一位还不是大剑仙的女子剑修,如何不能杀? 剑气、杀气,炸起惊雷阵阵,剑与拳的摩擦声暴烈响起,在空中带起一长串炫目的火花。 剑梦身影稍滞,那长剑缭绕着她的身形而舞,剑气银芒喷涌闪烁,阻隔着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杀气。 浮屠悬空而停,立于剑梦身前,身躯的气息却已浑然变了,双眼一片漆黑,仿佛两涡深渊,只要多看一眼,便会沦陷其间。 剑梦固守剑心,尽量避免与浮屠对视,她能感受到,此刻的浮屠,比那些寻常九境巅峰大修士强横太多。 浮屠轻笑说道:“等你我打完这一架,东荒那边就该分出胜负了,结果嘛?” 剑梦心思稍动,她相信了浮屠的话,于是心中生出了一丝担忧。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刹那,她忽然觉得心中有颗漆黑的种子飞速散开,要占据自己的心神。 魔心种道,这是魔修独有的手段,防不胜防。 剑梦心道不妙,仅仅是这片刻心摇,浮屠便寻到破绽侵入,这浮屠在魔修一道究竟走到了各种恐怖的境界? 剑梦不敢多思,立刻收剑横于身前,以指扣弹剑身,铮然一声剑鸣,清冷澄澈,似要将她从那浑浊心境中拔出。 “你是剑心通明,陆玄楼是啥心通透,真叫人羡慕啊!” 数年以来,浮屠杀妖无数,心神早就杀意浸染,尤其是斩杀那一位山巅境天妖后,浮屠早就到了极限,不敢多杀一人,唯恐杀欲压过本心,沦为杀戮修罗。 若非早早退出战场,在界关城墙休心,消磨许多戾气,浮屠未必会在这里截杀剑梦。 话虽如此,浮屠出手,却是一点都不慢,且是不留一分情面。 他手指当空一指,就有一道血色长虹当空砸落。 这是与剑修驭剑指杀如出一辙的手段,只是更加干脆,其中蕴含的纯粹杀意,那怕是剑梦,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胆气越盛,杀力越强,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而浮屠的杀意,就是实打实的,由一座尸山血海孕育而来。 血虹落下,因为被魔心种道扰乱了剑心的缘故,剑梦反应慢了半拍,她侧身躲避,那长虹依旧砸中肩头,砰然一声间,她惨哼一声,手臂的衣衫撕裂,身子下坠,向着地面砸去。 剑梦无暇去管伤势,她咬着自己舌尖,抵抗着魔心种道的侵染,而她心中也有决意,斩出一片璀璨剑光,想要借着剑光掩饰遁走。 这个念头才出现,浮屠就悍然递出一拳,将那一片剑光砸的粉碎。 浮屠身影再至,一拳轰上她的小腹,剑梦口喷鲜血,以剑尖扎入地面,试图稳住身形,却还是倒滑出了数十丈,剑鸣声不绝于耳,如泣如诉。 浮屠讥笑说道:“这就是剑修,也不怎么样吗?” 剑梦没有说话,输了就是输了,只是心中有些憋屈。 浮屠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不假,可剑梦不该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自古以来,魔修人人得而诛之。而修炼到浮屠这种程度的魔修,屈指可数,甚至是仅此一人,就其手段,旁人一概不知。 剑梦稍稍不慎,生出杂念,就被浮屠乘虚而入,以魔心侵袭剑心,让她出剑不得顺遂,所以一溃千里。 “你死的不算冤枉,毕竟那一位山巅境天妖也是这般死的。” 浮屠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一说一,倘若陆玄楼在你的境界遇到我,一定不是这样,难怪天下剑修都不如他。” 第六百一十二章 问剑开始 大魏,剑门关。 年轻皇帝独立城关,栏杆拍遍,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极目远眺,就可看见那一座不周山,巍峨挺立,犹如一柄巨剑,没入云霄,刺破天幕。 在这位年轻皇帝身后,屹立许多身影,虽然气息参差不齐,强弱不定,但是气势惊人,连在一起,犹如一道长虹。 陆玄楼回头看向身后,有十境武神青家三祖,九境巅峰大修士耶律观音奴和不死道人。 剑门关左侧城头,是以颜沉鱼为首的大魏军中修士。 颜沉鱼,九境纯粹剑修,一人拥有两把本名飞剑,飞花、摘星,品秩极高,杀力直逼九境巅峰大修士。而大魏随军修士也远胜从前,仅涅盘境、三灾两境武夫就不下万人,七境以下武夫,更是多如牛毛。 剑门关右侧城头,则是在第一次东荒大战结束后入主剑门关的那拨剑修。 带头剑修名为余白,练剑已有一百载,杀力如何,不得而知,但是此人被三教祖庭委以重任,坐镇剑关门,威慑大魏与东荒圣地,可想而知,此人杀力绝对不弱。 其身后数千剑修,境界都不弱,仅九境剑仙就有十二位,涅盘境剑道巨擎足有半百之数,其他人都是清一色的涅盘境剑修。 不算十境巨头与九境巅峰大修士,这拨剑修无疑是城头最强横的一股势力。 其实初来东荒是,这拨剑修还没有如此声势。 只是第一次东荒大战后,陆玄楼逃亡中州,颜沉鱼去往天下剑仙城,剑梦随闻溪练剑,剑玄心思落到了乾坤圣地,东荒年轻一辈的惊艳剑修七零八落,竟无一人身在东荒,而老一辈剑修,剑心蒙尘,早就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野望,所以东荒剑道气运,自然而然就落在这拨剑修身上。 而且,在魏帝陆啓与莫惊春的谋划下,东荒气象,日新月异,武夫修士,破境登高,如顺水行舟,一蹴而就,这拨剑修又占了一番便宜,也就有了如今的声势。 剑修桀骜不驯,一身骨头都是硬骨头,学不来弯腰低头。 在陆玄楼的预想中,大魏是要与这拨剑修打一架的。不过陆玄楼提出东荒争道一事,等同于为剑修留出一块出头地。剑修余白就动身前往大魏帝都,与陆玄楼彻夜长谈,达成一致,结果就是余白将以大魏王朝供奉剑修的身份,带领剑门关的这拨剑修问剑不周山。 而在剑门关城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那一支虎豹骑兵。 三灾境军卒,涅盘境偏将,轮回境主将,人人披甲,杀气纵横,化作一片阴云,骇人心魄。耶律观音奴对这支大魏铁骑有过考量,九境巅峰以下,皆可围杀,冲锋陷阵,应是所向披靡。 ………… “莫惊春那边,怎么个说法?” 数日之前,陆玄楼降临剑门关,就修书一封,送往不周山,即是战书,也是劝降书。 东荒圣地弱吗? 陆玄楼摇摇头,仅是有莫惊春这一位十境巨头,东荒圣地就已经胜过许多圣地仙门,若非飞仙台青家压注陆玄楼,大魏有青家三祖这位十境武神压阵,陆玄楼即便要问剑不周山,也要等上三年五载,甚至是三五十载。 东荒圣地之所以显得疲弱,是因为仅有一个莫惊春,更是因为大魏王朝人才济济。 一位十境武神,一位杀力直追十境巨头的大剑仙,两位就境巅峰大修士,就巅峰战力而言,大魏王朝完完全全碾压了东荒圣地。 一位十境巨头,分量几何,不言而喻,陆玄楼想着,若是能凭借大势,让莫惊春低头,然后化为己用,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莫惊春说,陛下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有可能,得先打上一架再说。” “是吗?那就先打一架。” 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陆玄楼并不算失望,要让东荒圣地心服口服,得先把他打服了。 陆玄楼转身,看向不周山,朗笑说道:“诸位,可以问剑了。” 陆玄楼话音落下,青家三祖最先动手,整个人拔地而起,犹如一颗流星从地面升起,而后笔直坠落,砸向不周山。 青家三祖卯足了气力,打出一拳,眼看就要将东荒圣地的护山大阵毁去时,先有一道恢宏气息从不周山升起,然后有一只巨掌从不周山巅探出,稳稳接住青家三祖势大力沉的一拳。 莫惊春自不周山巅走出,凭虚而立,白衣似雪,袖袍飘飞,犹如谪仙,果然君子。 莫惊春轻笑说道:“青家老鬼,天外一战,如何?” “求之不得!” 青家三祖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十境巨头之间的生死厮杀,动静极大,动辄波及万里山河,他与莫惊春在不周山厮杀,大魏修士反而不好放肆出手。 莫惊春和青家三祖,一前一后,去往天外时,剑门关剑修已经起剑,在余白的带领下,数千位剑修,数千道剑光,齐头并进,声势惊人。 “欺我东荒无人否?” 一声暴喝之后,有一道剑光从不周山升起。 大势之下,百里剑秋尽显疲态,未能更进一步,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但无论如何,此人都是一位底蕴深厚的老牌剑仙,就杀力而言,不输余白分毫。 百里剑秋身后,则是东荒圣地的武夫修士,其中有些熟悉面孔,曾经都与陆玄楼打过交道。 转瞬之间,余白带着剑门关的那拨剑修,与百里剑秋带着的东莞圣地修士厮杀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此情此景,耶律观音奴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陛下,情况似乎不对啊!” “自然是不对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东荒圣地有多少强者,耶律观音奴心知肚明,陆玄楼也是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莫惊春已经出手,东荒圣地老一辈强者也已经出手,剩下的,就只有东荒圣地年轻一辈强者。 而大魏王朝这边,不仅是大魏随军修士未动,陆玄楼与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也没动。 按道理来说,东荒圣地修士应该躲在护山大阵中,等莫惊春击溃青家三祖,然后收拾陆玄楼和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就好,不该出剑递拳,与剑门关剑修厮杀起来。 除非,东荒圣地有强援,有信心应付陆玄楼与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船到桥头自然直,夜尽天明无处藏,朕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胆子,竟敢阻我大魏兵戈锋芒?” 陆玄楼转身,看向大魏修士与军卒,轻笑说道:“先入不周山者,封侯。” 此言一出,大魏军阵中顿时有一片哗然。 大魏权贵无数,大魏王侯少之又有,只有实权,没有虚名。 大魏有多少王侯?仅十四人而已。 这还要算上随魏帝陆啓远走云荒的大魏双王、三将七侯,随陆玄楼出走东荒,不曾归来的镇魔侯浮屠,那么留在大魏的王侯,有且仅有耶律观音奴一人而已。 如此一来,倘若有人封侯,那就是大魏第三号实权人物,激荡人心。 第六百一十三章 飞花、摘星 南域小城,浮屠居高临下,将剑梦踩在剑下,满是讥讽,轻笑问道:“如何?” 剑梦并无言语,想要挣扎起身。浮屠冷笑一声,左脚微微用力,就将剑梦踩入泥土之中。 “陆玄楼说,这天下不该少了惊艳的女子剑修,现在看来,应该是他看走了眼,你还称不上惊艳二字。” 杀人诛心一事,浮屠信手拈来。 剑梦淡然说道:“我辈剑修,问剑失败,一死何妨,你想杀就杀,何必羞辱于我?” “怎么,以为我不敢杀你?” 浮屠冷笑出声,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以至于剑梦的身躯都就出现了裂纹。 剑梦强忍这疼痛,紧紧抿这嘴唇,一言不发,任由鲜血流淌,将一身剑裳染成红色。 “见死而无惧,倒是有些胆魄,也不枉陆玄楼愿意高看你一眼。” 浮屠慢悠悠的收回左脚,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敢杀你,倒不是因为陆玄楼的缘故,而是杀了你,我也得死在这里。” 浮屠说着,就抬眼看向天幕高处,云海之中,有一轮皎洁明月,明月之上,有位婀娜女子,闲坐于明月之上,远远遥望着这这座南域小城,将小城中的厮杀尽收眼底。 在一众九境巅峰大修士中,能让浮屠觉着恐怖的人不多,陆玄楼算一个,闻溪也是另一个。 浮屠几乎确定,只要他敢出手杀人,闻溪就会先一步将他剑斩。 浮屠先是辛苦收敛杀气,然后拱手一礼,朗笑说道:“浮屠见过闻大剑仙。” 陆玄楼曾经说过,遇见闻溪,能走就走,实在走不掉,就恭敬些。 虽说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第一,可要是较真起来,陆玄楼的杀力还真不一定能强过闻溪。 几乎所有修士都认定,只要闻溪愿意,随时随地,就能以九境杀十境,而陆玄楼只是有可能做成此事而已。 “你竟然能发现我的存在?” 闻溪微微有些惊讶,剑梦先行,浮屠紧随其后,都没有掩饰行踪。 浮屠锤杀山巅境天妖时,闻溪隔着老远瞧过一眼,所以大致清楚浮屠的手段,闻溪担心剑梦的安危,所以收敛气息,悄悄尾随。 这一场厮杀,从头到尾,都没能逃过闻溪的眼睛,而闻溪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甚至都没有提醒剑梦一声,一是因为在她面前,浮屠没有通下杀手的机会,二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磨练剑梦。 “杀人者,人恒杀之。” 浮屠轻笑说道:“晚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杀人太多,所以就怕被杀,故而危险有着与众不同的嗅觉。就在刚才,晚辈动了杀心的时候,心脏扑通乱跳,眼皮子也抖的厉害。” 闻溪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浮屠的说法,不耐烦地摆手,“滚吧!” 闻溪不待见陆玄楼,连带着对浮屠也没有好脸色。 浮屠不以为意,拱手抱拳,“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浮屠转身离去,没有回去界关,而是向着东荒而去,用意不言而寓,倘若剑梦仍是要去东荒出剑,他将在东荒边境出拳阻拦。 ………… 不周山前。 东荒圣地修士和剑门关剑修之间的厮杀已经过半,各自损伤。 剑门关的这拨剑修,杀力极为不俗,出人意料的是,东荒圣地修士竟然与其打得有来有回。不过细细品味,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东荒毕竟是一域之地,七大仙宗主宰东荒多年,攫取无数天材地宝,仙门修士的底蕴绝对不弱。 东荒之所以羸弱,是因为除了莫惊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九境巅峰大修士来。 “该我大魏修士厮杀一阵了。” 陆玄楼轻轻点头,耶律观音奴立刻打出旗号,有些剑修渐次退出战场,还有一些剑修战至酣处,不肯罢手,宁愿战死,也要继续出剑。 颜沉鱼率先起剑,祭出两把本命飞剑,在天幕中划出一道银白细线,整个人如同一道流星,撞向不周山方向。 百里剑秋见状,立刻出剑阻拦,颜沉鱼只是冷笑一声。 颜沉鱼先是祭出第一柄本命飞剑,飞花,刹那之间,无数剑气凝聚成一片片绚烂的花瓣,天地之间,顿时生出一片盛大的花海。 远远望去,那一片片花瓣犹如一场大雪,飘飘洒洒,遍布天地之间,看似轻柔,却蕴含着极致的锋芒,将百里剑秋困于一处,而附近那些境界不够高的修士,仅仅是触碰到剑气飞花,就被浓郁剑气斩杀。 颜沉鱼和剑梦,九州天下最惊艳的两位年轻女子剑修,将来的大道成就,各有千秋,分不出高低来。不过颜沉鱼一人拥有两柄品秩极好的本命飞剑,凭借飞剑杀力,要稳压剑梦一头。 无视百里剑秋,越过战场,颜沉鱼笔直向前,悬停在不周山前。 颜沉鱼并无言语,只是提起一起,将一身剑气凝聚到极致,祭出了第二把本命飞剑,摘星。那是一柄细长飞剑,剑身萦绕星光,四周光影浮动,隐约可见一片璀璨星河。 在这柄飞剑出现的一瞬间,天地陡然变色,万里晴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群星璀璨的夜色星空。 就在众人惊疑的时候,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撞入那一片夜色星空后轰然炸裂,浓郁剑意将一颗星辰包裹起来,拖曳那一颗星辰,砸向不周山。 “果然是摘星啊!这等飞剑神通,着实骇人听闻。” 陆玄楼毫不掩饰赞叹之色,颜沉鱼这一剑,都快赶上他杀力全开的一剑了。等颜沉鱼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再递出这样一剑,杀力更强,声势更惊人,说不定就有可能再现以九杀十的神迹。 那一颗星辰从天幕处坠落,及至不周山,已是大如山岳,遮天蔽日。 不周山的修士惊骇欲绝,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星辰落下,然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那一座护山大阵。 就在这时,整座不周山神芒大作,无数金光顺着山体脉络游走,最终汇聚在不周山巅,凝聚出一座万丈大小的神灵法相。 那一尊神灵法相顶天立地,探出双手,迎向那一颗星辰。 第六百一十四章 剑断不周山 轰! 猛然一声巨响,那一颗星辰与那一座神灵法身悍然撞击在一起,地动山摇,气浪排空,犹如一圈圈涟漪,荡漾而出。 剑修以自身剑意、剑气蕴养本命飞剑,杀力极高,而颜沉鱼又有不同,她的两柄本命飞剑并非后天练就,而是与生俱来,与她大道最是契合,所以杀力高不可言。 然而,就是这杀力高不可说的一剑,竟然没有斩破那一座神灵法身,轰碎东荒圣地的山门。 只见那一座神灵法身立足于不周山巅,以霸王举鼎的姿势将那一颗星辰抗在肩头,以最强硬的姿态化解了颜沉鱼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 见此一幕,东荒圣地修士无不欢呼雀跃,士气也振奋起来。 颜沉鱼微微皱眉,她这一剑,杀力如何,可想而知,竟然没有斩碎那一座神灵法身,着实出乎意料。 不过很快,颜沉鱼就明白过来。 不周山中,曾经有一位远古神灵陨落,道果被莫惊春炼化,神灵身躯却是不知所踪。 此刻看来,想必是莫惊春以惊天力量,将那一具神灵身躯打散,散入不周山,与护山大阵合而为一,让东荒圣地的护山大阵多出一丝十境伟力,这才挡下了她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洞悉其中奥妙,颜沉鱼心中一阵冷笑,神灵遗蜕如何,十境伟力又怎样,终究不是真正十境巨头,虚有其表罢了。 一剑不行,那就再来一剑。 一念将起,就有一道剑光升起,没入那片夜色星空,将其中最大的一颗星辰斩落,然后拖坠人间。 这一剑,声势更大,星辰犹在天幕高处,就已经覆压整座东荒圣地,及至星辰落地,此间恐将再无不周山。 “年轻人,大道高远啊!” 天外,莫惊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一声赞叹发自肺腑,不过他并没有出手拦截那一颗星辰,转身就与青家三祖厮杀在一起。 无论是天赋还是实力,莫惊春都要胜过青家三祖,只是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来,就更别说生死了。 不周山巅,那一座神灵法身空洞洞的眼眸,涌现些许光彩,只见它猛然跺脚,将不周山巅踩的爆碎,然后身躯拔地而起,犹如离弦之箭,笔直撞向那一颗星辰。 轰!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天幕处相遇,炸起一阵惊雷,回荡天地之间,响彻于所有人的心湖,以至于那些境界不够的修士不堪重负,七窍流血,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那一座神灵法相竟是将那一颗星辰撞的粉碎,无数碎石如雨落下。那些碎石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那怕九境武夫不慎碰到,也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最大的一颗碎石,有山岳大小,从天幕高处落下,笔直落向剑门关,迎头砸向陆玄楼。 不死道人正欲出手拦截,准备将这一颗碎石移往别处,或者打回天外。 只是不等他出手,就有一道剑气掠出,轻而易举就将那一颗星辰碎石斩成两半,而后是千百道剑迸发,犬牙交错,来回由走,最终将那一颗星辰碎石斩成齑粉,如细沙落地。 这一幕,仅在电光火石之间,无数人都瞧之不见。 然而,在不周山中,始终都有一双目光,不看天外,不看不周山,也不看双方修士厮杀,从来只看陆玄楼一人,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所以有一声感慨,“陆氏玄楼,杀力第一,剑气也是第一,天下剑道第二,实至名归。” 一剑过后,颜沉鱼持剑立于天幕高处,脸色一片惨白,嘴角有一丝猩红血迹,身后的那一片夜色星空,星光暗淡极多。而那一座神灵法身也好不到那里去,法身上下,遍布裂纹,尤其是一双臂膀,在刚才的撞击中,早早就支离破碎。 战至此处,也到了疆局。 颜沉鱼心知肚明,只要她再出一剑,这座神灵法身将彻底破碎,只是她境界还低,并不能随心驱使天外星辰,两剑已经是她的极限,继续倾力出剑,难免大道折损。 犹豫许久,斟酌许久,颜沉鱼得目光逐渐坚定,咬咬牙,两柄本命飞剑同时祭出,不顾大道折损,也不管大道前途,倾力递出最强一剑。 “何苦来哉?” 剑门关城头,不死道人没由来一声叹息,仿佛看到这一位惊艳女子剑修的陨落。 在不死道人看来,颜沉鱼有很多选择,可她偏偏做了最坏的选择。 以颜沉鱼得境界和底蕴,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不算难事,先破境,而后出剑,稳稳当当。而颜沉鱼最好的选择,其实是不出剑,由他或者是耶律观音奴出手,打碎那一座神灵法身。如此一来,颜沉鱼既可以保留以九杀十的可能,也可以避免大道折损。 “如此剑修,才是剑修,如此魏人,合该王侯。” 与不死道人的惋惜不同,陆玄楼眼眸熠熠生辉,毫不掩饰对颜沉鱼的欣赏与赞叹。 他曾经着雕刻出一枚二十三字剑修刻印,这是一种大道折损。他与人问剑,从来都不计生死,落下一身道伤,这更是一种大道折损。 但那又如何?而今的陆玄楼,古来杀力第一,剑气当世第一,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剑仙,而他将来的大道成就,也仅在闻溪之下而已。 在陆玄楼看来,剑修不敢出剑,剑修不敢随心出剑,心境不得圆漏无缺,才是真正的大道折损,其他的,都是狗屁话。 颜沉鱼如此出剑,陆玄楼很高兴,颜沉鱼为大魏如此出剑,陆玄楼很高兴。 一位年轻女子剑修,不顾大道折损,不顾大道前途,祭出两柄品秩最高的本命飞剑,递出最强一剑,杀力如何?声势如何? 天地间,剑光至,煊赫三百里。 那一座神灵法身疯狂汲取不周山的地脉灵气,将残破法身修补齐全,递出势大力沉的一拳,依旧不能阻挡那一道剑光落下。 那一道剑光所向披靡,先是斩碎神灵法身的双拳,然后将那一座神灵法身斩成两半,剑光余势不减,继续俯冲向下,将东荒圣地的护山大阵斩得粉碎,最终划过不周山,将这座东荒最高山拦腰截断…… 天地之间,鸦雀无声。 唯见一座神灵法身化作点点金光,缓缓消散,显露女子剑修的身影。 这位年轻女子剑修,手持双剑,傲然而立,周身浓郁剑气如大浪淘沙,波涛汹涌,身后那一片夜色星空,群星闪烁,星汉灿烂。 天下剑仙三百万,谁人敢说最惊艳? 颜沉鱼这一剑,虽然没有斩落一位大剑仙,但就声势、杀力而言,却是胜过了在青秀山出剑的陆玄楼。 天幕高处,那位女子剑修,自然而然跻身九境掉分,大魏又多一位大剑仙。 “剑斩不周山者,颜氏沉鱼,封王,王号自取。” 剑门关中,响起陆玄楼威严的声音,缓缓荡开,响彻整个东荒大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玄宗与浮屠 一剑斩断不周山,颜沉鱼顺势跻身十五境,不过她方才压榨所有力量,倾力递出最强一剑,此刻就就显得十分虚弱,当下不得不退回剑门关,恢复剑气,稳固境界。 “陛下,不周山中,有两道极为强横的气息,让我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 剑门关城头,颜沉鱼盘坐于一处,一边说话,一边恢复剑气。 陆玄楼轻轻点头,能让一位大剑仙心声忌惮,不是九境巅峰大修士,就是十境巨头。 “东荒圣地即便再弱,也主宰了东荒一千年,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陆玄楼轻笑说道:“别的不说,能在这种时候站在东荒圣地那边,与我大魏问剑一场,此等情谊,已是感人肺腑,当浮一大白。” 莫惊春此儒家君子更像君子,没有几个生死相交的朋友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那才是笑话。 颜沉鱼凝声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两位强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座乌龟壳已经被你斩碎,大魏铁骑及随军修士,随时都可以攻入不周山,那些老鼠即便不想出手,也不得不抛头露面。” 陆玄楼轻笑一声,看向那一座倾塌而到的不周山,满是戏谑。无论是谁,都不能挡在大魏铁骑前头,阻挠大魏成就一国既一域的壮举。 战场之上,有一支剽悍铁骑,人马皆披厚重铁甲,马蹄践踏大地,声势如雷霆。这支铁骑犹如一支箭失,笔直向前,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东荒圣地修士避之不及,就要被踩踏沉肉泥,那怕是九境修士,也不敢与这支大魏铁骑撄锋。 这一支清一色的三灾境大魏铁骑,不计死伤,九境巅峰大修士以下皆可围杀,是魏戾王陆玄成留给大魏的厚重底蕴。 不大一会,这支大魏铁骑就杀穿整个战场,眼看就要杀入不周山中,为这场大战划上句号。 就在这时,不周山中,升起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姿态覆压而下,笼罩那一支大魏铁骑。 在这股极为恐怖的威压下,这支大魏铁骑如陷泥沼,被强行打断冲锋姿态,寸步难行。 泰山压顶而下,那些大魏骑军有些境界傍身,还可以坚持一二,但那些披着厚重铁甲的战马却不堪重负,马退被硬生生折断,一声痛苦嘶鸣,纷纷倒地,将马背上的大魏骑军掀飞出去。 大魏铁骑,九境巅峰以下,皆可围杀,而现在,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仅是将自身气息全部泄露出来,就瞬间让大魏铁骑不成阵势。 九境与九境巅峰,虽是一线之隔,却有云泥之分,天壤之别。 剑门关城头,不死道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暗道不妙。 大魏这边,虽然有三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但颜沉鱼刚刚已经出过剑,不惜大道折损,斩断不周山,连带着,将东荒圣地的护山大阵一并斩碎,此刻虽然已经跻身大剑仙,但境界并不稳固,指望不上。而耶律观音奴是东荒唯一的军神,需要坐镇剑门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好让大魏王朝以极小的代价踏平不周山。如此一来,只能由他出手,来与不周山的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厮杀一场。 不死道人有些气馁,难得在东荒北境耀武耀威一回,今天恐怕又要被人打成孙子了。没办法啊,谁让他只是一个半吊子水平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呢?杀力有限,只能怨自己,不能怨别人。 然而,就在不死道人硬着头皮上前,准备出手的那一瞬间,东荒西边的天幕处,浮现一道身影,转瞬之间,就越过千里山河,在天幕出,拉出一道血色长虹,笔直撞入不周山中,而后不周山中,就响起一道粗旷且豪迈的声音。 “陆玄宗,来来来,与我问拳。” 在南域的那一座小城,浮屠截杀剑梦未果,就折道西行,并不在东荒边界停留,而是马不停蹄赶往剑门关,所以恰好能在此刻出拳。 “竟然是他?” 陆玄楼有些诧异,没有想到不周山的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竟然是陆玄宗。 不久之前,陆玄楼自中州而来,至东荒边境,被魏戾王陆玄成以宁姒生死要挟,止步不前。陆玄楼原以为陆玄宗已经打道回府,却是没有想到,陆玄宗竟是悄然潜入东荒,出现在不周山。 陆玄楼轻叹一声,喃喃说道:“没关系,杀谁不是杀呢?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陆玄楼曾经在不周山与陆玄宗有过一场交谈,陆玄楼当是撂下一句狠话,只要陆玄宗敢入东荒,他陆玄楼不问缘由,只会让他死在东荒。 不周山中,两道人影隔空而立,一人在高处,周身萦绕浓郁血气,杀意不受控制的肆虐而出。一人在低出,紧握双拳,凝聚一身武运,声势尤为骇人。 浮屠讥笑说道:“魏人杀魏人,这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事情,陆玄宗,看来是你比我更该死。” “浮屠,你也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了。” 陆玄宗与浮屠,其实是旧相识。 早些年的时候,颜沉鱼和陈凶还小,冒不了头,也没有陆玄楼的异军突起。那个时候,大魏年轻一辈中,陆玄宗与浮屠,非一即二,一时双骄。 只是浮屠是魔道修士,有时不得不自损道行,跌落境界,削减杀意,所以破境极慢,远不及陆玄宗,低人一头。 “我辈魔道修士,没有瓶颈一说,杀人越过,杀力越强,境界越高,九境巅峰大修士算什么?等我宰了你,古往今来,老子也许就是第一个十境魔修。” 浮屠不笑不已,眼中杀气肆虐,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陆玄宗不以为然,轻笑说道:“你知道的,杀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玄宗曾经被魏帝陆啓寄予厚望,将三将七侯的本事学了个遍,也精通三教学问、道法,练过剑,也学过拳,而且都练的很好。 陆玄楼一人,极有可能是四五个九境巅峰大修士,浮屠当然知道陆玄宗当然不好杀,但终归要试一试,毕竟这是那位年轻皇帝的意思。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大势在我 天地寂寥,山河残破,如若废墟。 陆玄楼立在剑门关城头,目之所及,将一整座不周山看的清清楚楚,他手里拎着养剑葫芦,不像是帝王,更像是一位潇洒风流的剑仙。 突然之间,陆玄楼摇头,将养剑葫芦的酒水一饮而尽,作出决断,迈开步伐,走向不周山。 剑气满乾坤,仙光射斗牛。无数剑气呼啸而出,仙光灿灿,铺天盖地,恰似天上剑仙大军驾临,声势浩大,附近八百里山河,都被恐怖的杀机笼罩。而他原本伫足的地方,直似天地翻覆,虚空都炸开,万象崩坏,无匹的剑气四溅,仅仅那等余波,都能威胁到九境巅峰大修士。不过陆玄楼并未出剑,反而坐了下来,所以有一张剑气王座,悬停在不周山上空,犹如一柄利剑,悬在东荒圣地修士心头。 ………… 东荒圣地,气氛压抑,凄凄惨惨,战斗至今,他们伤亡惨重。 在大魏铁骑、大魏随军修士和剑门关剑修的连番攻伐下,东荒圣地老一辈修士几乎全部战死。 东荒圣地赵初,原东玄宗掌教,因赵怀素之死,最恨陆玄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这场大战期间,赵初祭出一座道门法阵,越过东荒圣地开凿出的战阵,孤身一人杀向剑门关。 陆玄楼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独占东荒气运,杀力高处天际。赵初自知不敌,依旧倾力问道,要与陆玄楼厮杀一场,唯有如此,师徒情谊,天长地久。然而,在这一场大战中,一位九境修士属实不起眼,赵初还未赶至剑门关,甚至都不曾看到陆玄楼,就被冲阵而出的大魏铁骑阵斩而亡,头颅被斩下,挂于马背之上。 在天上云宫的涅盘、三灾两境修士尽数战死后,有位风韵犹存的女子,不惜生死,与一位剑修换命后,侥幸不死,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到不周山,安排身后之事。 “渺渺,别想着报仇,离开东荒,去哪里都好。而今天上云宫只余下你一人,那么以后你立足之地,就是天上云宫山门所在。” 这些老一辈修士心心念念,都是过往宗门,而不是这一座崭新的东荒圣地。 在这一场大战中,东荒圣地先后开辟出七座战阵,分别属于东荒七大仙宗,各自为战,并不相互援手。由此可见,所谓东荒圣地从来都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圣地,而是一个松散的宗门联盟势力,若不是有莫惊春镇着,早已分崩离析。 而大魏王朝这边同仇敌忾,且有耶律观音奴这样一位军神运筹帷幄,大魏铁骑进退有据,剑修出剑有序不乱,故而在这处战场,频频有捷报传来。 战场一处,百炼天宗独自开辟一座战阵。 百炼天宗修士虽然不善杀伐,却精于炼器。每一位百炼天宗修士,随身都带着几百件的灵兵,抛飞出来,就是一次强而有力的攻击,凭借灵兵兵解的手段,百炼天宗挡住了数位剑修的联袂问剑,甚至让一位九境剑仙折剑而死。 随着时间流逝,百炼天宗修士即便有灵兵兵解的手段,却也架不住人力有时穷,灵气有时尽,而战局瞬息变化,有一支千人铁骑陷阵而至。 这支千人骑军将领,虽然只是一位三灾境武夫,却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大魏六镇边军老卒,不是不怕死,只是将生死看的很开。 在这处战阵前数百你的地方,这位大魏骑军降临勒停战马,目光桀骜,扫过百炼天宗修士,讥笑说道:“班门弄斧,就不怕遗笑大方?” 这位骑军将领当年有幸追随过陆玄楼一段时间,所以见识过陆玄楼的手段。灵兵、天兵,密密麻麻,铺满一地,轰然一声,地动山摇,天塌地陷,那才是真正的大手笔,与之相比,百炼天宗的这点微末底蕴,简直是不堪入目。 “今日我等死,明日子孙富贵,如何不能死?” 这位骑军将领猛提缰绳,战马高高跃起,等马蹄落地,这位骑军将领已是陷阵而出,率先撞入那一座战阵,然后才响起他的声音,“诸位,随我陷阵。” 大魏铁骑一千,落马者一千,战死者九千六百,而战场之上,少了一座战阵,战阵之中的百炼天宗修士,更无一人生还,皆被马蹄践踏而亡。 还有两处战场,大魏王朝也是占尽先机。 数位九境剑仙联袂问剑,与真武宗宗主、许墨倾力厮杀,数千大魏铁骑呈合拢之势,将真武宗修士困于战阵之中,按兵不动,屏气凝神,只等真武宗修士露出破绽,就陷阵而出,将这一座战阵夷为平地。 另一处,宗道不愧是东荒人杰,只以双拳就锤杀两位剑九境剑仙,孤身一人,撑起一座战阵,撑起东荒神殿的颜面,以至于陆玄楼多瞧了他几眼,不得不让不死道人走出剑门关,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将其镇压。 纵观整个战场,最为荡气回肠的,无疑就是第一剑宗所在的那一处战阵。 既是剑修,那么唯有问剑一事最大。 战场之上,剑修遇见剑修,哪有不问剑的道理? 在这场大战开始的一瞬间,剑修余白率先起剑,问剑百里纵横,而后十数位九境剑仙、千余位剑修,几乎是不加思索,就驭剑升空,笔直撞向第一剑宗所在之处,大打出手。 大魏王朝强过东荒圣地,是因为大魏九境巅峰大修士更多,而九境巅峰大修士以下,其实是东荒圣地更胜一筹。 这拨剑修于一处出剑,其他地方,大魏铁骑难免力有不逮。 如此一来,耶律观音奴不得不显露九境巅峰大修士的实力,截停数位九境剑仙,以强硬姿态和统帅身份,让这几位九境剑仙去往别处落剑,成全大局。 这数位九境剑仙当然不情愿,却架不住那位年轻皇帝也是剑修,而且是一位杀力高出天际的大剑仙,必须得给面,这才骂骂咧咧的跑到别处出剑。 天外,青家三祖与莫惊春倾力出手厮杀,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周山中,浮屠与陆玄楼倾力问拳,道法相当,平分秋色。 “大势在我!” 陆玄楼缓缓起身,目光骤然凌厉起来,落向不周山某处。 第六百一十八章 以六打十 陆玄楼缓缓起身,有一股沉凝气息,犹如山岳倾压而下,朗声说道:“前辈既然来了,何必藏头藏尾呢?”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经知道隐匿在不周山中的强者姓甚名谁。 不周山中,响起一声叹息,回荡于山间,有一位中年男子从不周山中走出,周深萦绕浓郁道韵,令人望而惊心,赫然是一位十境巨头。而这位十境巨头不是别人,赫然是山河宗主牧九州。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 大魏一国既一域,陆玄楼坐拥一域气运,此间唯我独尊,主宰沉浮,那怕十境巨头,只要陆玄楼想看,就一定能瞧见。 “朕一直好奇,大魏有三教祖庭和剑修背书,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向东荒圣地施以援手?不成想,竟是前辈,着实令我诧异。” 陆玄楼戏谑说道:“朕记得,山河宗与东荒圣地没有多大交情,前辈怎就雪中送炭呢?那么敢问前辈,你这是要替陆玄宗出头,还是纯粹就是看朕不顺眼呢?” 牧九州摇头说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陆玄楼,我欣赏都来不及,哪里会看不顺眼?” 陆玄楼轻笑问道:“那前辈何故要与朕为难?” “你是玲珑心思,岂会瞧不出其中缘由?何必明知故问呢?” 牧九州说道:“是你父皇觉着,由你执掌大魏,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这就奇了怪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早些年的时候,朕想做个武夫,魏帝陆啓屡次三番,施以手段,逼着朕步步向前,走向那一张王座,而今朕成了大魏帝王,魏帝陆啓怎么就不可意呢?” “其中缘由,并不难猜,你何必问我呢?” 牧九州说道:“天下,能者居之,你得了天下,你父皇想要重返东荒,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倘若换作别人,任他斗转星移,王朝更迭,这东荒依旧是你父皇的天下。” 陆玄楼摇摇头,叹声说道:“他走都走了,何必惦念东荒这这弹丸之地呢?” 九州五域,东荒最小,而那一座云荒,地域之辽阔,要胜过九州天下三五倍。 “不是惦念,是根在何处,心就在何处。” 牧九州说道:“你父皇野心极大,要以两族为一国,九州、云荒为一座天下。只是他终究是人,最想做的,无疑就是从东荒一路向西,先打穿一座九州天下,将三教祖庭掀翻在地,然后举一座天下之力,马蹄向南,打到妖族俯首称臣。” 陆玄楼不置可否,只是轻笑说道,“磅礴气象,荡气回肠,蔚为大观。” “陆玄成力挽天倾,凭着一股狠劲,与三教祖庭周旋,使大魏国祚不灭,保住了你父皇的根脚,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牧九州叹息说道:“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无心帝位的你,竟然在此时返回东荒,以雷霆之势扫荡不平,转眼之间,就成就了一国既一域的壮举,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与三教祖庭生出默契,要断了你父皇在东荒的根脚。”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有不如无,所以魏帝陆啓宁愿留着东荒圣地,也不愿朕将东荒打造成铁板一块。” 牧九州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陆玄楼轻笑问道:“话说回来,前辈怎么说,也都是十境巨头,一世豪杰,怎么就愿意折腰,为魏帝鞍前马后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就是你父皇的走狗一样?” 牧九州轻笑说道:“乱世之中,下注作赌,常有之事。飞仙台青家可以下注你陆玄楼,我怎么就不能下注你父皇呢?” 陆玄楼号称古来杀力最强,大道前途无可限量,但魏帝陆啓是古来最枭雄者,论胆魄与气量,魏帝陆啓都要胜过陆玄楼。 陆玄楼轻笑点头,目光扫过不周山,戏谑问道:“只前辈一人,就要挡我大魏铁骑,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朕呢?” “当然不止于此!” 牧九州轻笑说道:“这一千年来,三教祖庭规矩太重,不仅仅是剑修出剑不自由,山下修士出拳也不意外,所以有许多人都希望你父皇能进一步,三教祖庭能退上一步。” 牧九州说话之间,抬眼西望,刹那而已,只见数道强横气息从东荒边境升起,然后有数道人影迅猛升空,呼吸之间,就冲入东荒,犹如一道道流星,径直往不周山方向而来。 这般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那些自发而来、坐镇东荒边境的大剑仙都来不及出剑拦截。 陆玄楼看着剑光坠赶星光,转瞬千里又一千里,转瞬将,不由微微凝眸。 “来来来,如此问剑,才配得上我大魏一国既一域的壮举。” 陆玄楼大笑不已,身手扯下那一件龙袍,可见一件黑色剑衫,伸手取下发簪,随手扔下,打散发髻,将长发披散身后,接着解下腰间的养剑葫芦,剑仙风流,一饮十万斤,打个酒隔,就将酒气啸成剑气。 “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九境巅峰以下,退回本阵,将战场给朕空出来。” 一盏茶,由温至凉,片刻而已。 可就是这么点功夫,大魏铁骑有条不紊,尽数退出战场,而那些侥幸不死的东荒圣地修士也逃也似的离开。 ………… 天地之间,寒风冷雨愁煞人,一场强者如云的巅峰厮杀已是近在眼前。 一方是剑修,一位年轻皇帝是剑修,杀力最高,剑气最盛,所以立于最前方。然后就是数位大剑仙,有天下剑仙城的颜沉鱼,两把本命飞剑品秩最高,凭一剑封王,杀力如何,不消多说。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飞剑数量最多,剑气极重,杀力极高。还有三位剑术绝顶的大剑仙,陆玄楼不曾见过,但其鼎鼎大名,天下剑修无不神往。 一方是武夫,山河宗主牧九州凭借十境修为独占鳌头,其身后有九人,都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无一不是一宗撑天拄地的人物。 敌多我寡,攻守之势将变,那位年轻皇帝却是轻笑出声,“我辈剑修,杀力最高,以六打十,不算吃亏。”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将一百二十八柄飞剑全部祭出,剑气直冲霄汉,大笑说道:“数百年不曾痛快出剑,难得痛快出剑,可以再多来几个大修士,一并宰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可以试试 天地之间有龙吟声。 陆玄楼向率先向前迈出一步,剑气轰鸣,蓄势待发。 这一次,所有人都留了心眼,并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死死盯着这位年轻皇帝,看他有无胆量问剑牧九州,问道十境巨头,而天地之间,陆玄楼的身影渐渐挺拔,渐渐高大,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这般气魄,放眼天下地下,恐怕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自古以来,九境巅峰大修士,大剑仙也好,武道大宗师也罢,从未有与十境巨头论道的先例,而今终于有了先河。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心中感叹不已,陆玄楼那怕剑气再重,终究不是闻溪,没有十成把握问剑十境巨头。他原以为陆玄楼会请来南域魔道巨头,或者是青家大家长,与牧九州厮杀一场,属实没有想过,陆玄楼竟要亲自下场,与牧九州捉对厮杀。 以九杀十,大道绝顶,不知为何,陆玄楼身后的数位大剑仙,竟是不约而同,心中浮现出一样的念头。 一位大剑仙不吝溢美之言,大笑道:“此战不管胜负,就凭皆姓陆的这般胆气,老子佩服得很,将来相遇,得先执一礼,而后问剑。” 不周山中,宗道、许墨两位年轻修士早已退出战场,此刻神色复杂,有痛恨,有忌惮,也有一抹若以后若无的钦佩。 陆玄楼与人厮杀,手段极为阴险,但是出剑之前,自始至终,堂堂正正而来,不屑动用任何阴谋伎俩,胸襟磊落,其风采、其为人,恰是剑修。 “这样的敌人,若不除掉,也注定让人寝食难安!” 牧九州轻叹一声,难怪眼高于低的魏帝陆啓,在得知陆玄楼成了大魏帝王,独自一人沉默许久,最终不惜暴露在九州天下的后手,也要阻止陆玄楼一人独占一域气运。 大丈夫,久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魏帝陆啓是这种人,陆玄楼也是这种人,虎父无犬子。 说话之间,陆玄楼已来到牧九州身前千丈之地。 也就在这时,牧九州竟是率先出手。 他早已看出,陆玄楼每踏出一步,就要聚拢一些东荒气运,倘若等陆玄楼走出这千丈距离,将一域气运凝聚在身,得一方天地庇护,那怕他是十境巨头,都有陨落的风险。 牧九州身为一宗主宰,不说境界如何,只是底蕴就恐怖的吓人,他随手一挥,就祭出一座剑道大阵,掠出一片璀璨的剑雨,仙光蒸腾,呼啸而去。 天地乱颤,虚空崩坏,那恐怖的剑道威能,再度笼罩天地间。 陆玄楼没有硬撼,身影如瞬移般,避开了这一击,而后轰隆一声,那片天地都似塌陷。 可陆玄楼毫发无损,显得无比从容,继续朝牧九州走去,继续聚拢一域气运。 这让牧九州色阴沉下来,催动一座剑阵,一口气斩出千百道剑气,铺天盖地,覆盖十方。 陆玄楼除非朝后方暴退,否则,根本避无可避。 可陆玄楼没有退,甚至没有作出丝毫动作,只是向前独行。 陆玄楼那凝炼已久的一身剑气,终于显露锋芒,附着在陆玄楼的身躯上,就犹如一面墙壁,坚不可摧。 有人习剑术,剑术绝顶时,一剑破万法。有人炼剑气,剑气厚重处,任他东南西北风。 数位大剑仙皆是蔚然喟叹,陆玄楼将自身剑气凝炼到极致,无物可以斩,无物不可斩。 “剑气陆玄楼,诚我不欺,此子前途,当真不在闻溪之下啊!” “老夫练剑数百年,算是白白炼剑。” “先是闻溪,后是陆玄楼,大道皆是高远,天下剑修虽有出剑之地,却无出头之日。” 陆玄楼伸手,捏住一缕剑气,剑气化剑,剑鸣轻灵,剑锋萦绕着一缕晦涩的气息,陆玄楼人随剑走,朝前俯冲而去。 “大剑仙身前出剑,前辈就不怕自取其辱?” 一片剑气斩来,灿若朝霞,而陆玄楼仅是轻轻挥动剑气长剑,那一片剑气就顿时破碎。 陆玄楼身影踉跄倒退数步,眉头微挑。 他的剑气千锤百炼,凝炼到极致,厚重到极致,即便随手挥手,就不输于一位寻常大剑仙的倾力一剑,虽然斩碎了剑光,可不曾想,竟是不能撼动牧九州分毫。 “十境巨头,果然不好对付。” 而此时,牧九州也被震撼到。 “竟然挡住了?” 一位十境巨头,那怕不是件修,凭借自身底蕴,催动一座剑阵,杀力之好,也是高出天幕,难以想象,足以轻易斩杀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而此刻,竟然只是让陆玄楼退后几步,甚至都不曾打断陆玄楼凝聚一域气运的节奏。 “再来!” 牧九州面色冰冷,根本就不废话,全力运转剑阵,疯狂般对陆玄楼进行轰杀。 十境巨头的威严,让牧九州不愿意率先出拳,却再没有任何保留! 天地翻覆,山河动荡,无匹的剑光激射,剑气如瀑倾泻,天上地下,都被明晃晃的仙道剑光充斥。 刹那间,陆玄楼的身影就被茫茫剑气淹没,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掌控仙道剑阵的牧九州,都再看不到陆玄楼的身影。 片刻之后,烟消云散,光霞褪去。而后,不可思议的一幕映现在所有人视野中,就见天地之间,一片破败毁灭的景象,却有一道峻拔的身影,孤零零立在其中,一袭破损的黑色剑衫,长发披散垂落,在风中飘扬。 那身影上下,蒸腾着一缕缕如渊如狱的气息,以其为中心,方圆百丈,大浪高过千丈,密密麻麻,都是剑气,他立在那,就如一道孤峭的山峰,接天通地,万古不移! 牧九州神色呆滞,正然不语。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所在啊!” 牧九州原本以为,陆玄楼要凝聚一域气运,短暂跻身十境巨头,以武夫姿态与他捉对厮杀,却没有想到,而此刻看来,陆玄楼是要以剑修身份出剑了。 “你不是闻溪,以九杀十,其实不容易。” 牧九州摇头说道,陆玄楼剑气之重,剑气之盛,足以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可即便如此,牧九州依旧不觉得陆玄楼能赢过他,更别说斩了他。 修炼到这种境界,生死厮杀早就不计数,生里来,死里去,有谁杀力低人一等,摆不上台面,拿不出手来。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可以试试!” 第六百二十章 我不无敌谁无敌 这一刻,东荒圣地上下,鸦鹊无声,死寂一片,如视一场不可能发生的神迹。 因为宗门有一位十境巨头,所以更清楚十境巨头的恐怖。 而此时,陆玄楼掸了掸衣衫,抬眼看向远处的山门,天光下,他清俊的脸庞略显苍白,但眉梢眼角,却尽是睥睨傲岸之意。 “纵是天上神仙,见我大魏铁骑,也要退让三千里,区区一座剑阵,就想阻我大魏一国既是一域?” 云淡风轻般的自语声响起,陆玄楼祭出那一把本命飞剑元屠,左手抬起,勾了勾食指,没将牧九州这位十境巨头放在眼里。 “来,继续。”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这片沉寂的天地之间响起,令整座东荒圣地都感受到了窒息的压力。 在过去千年的岁月里,七大仙宗主宰东荒,从未被人如此轻看。 到了此刻,东荒圣地修士深刻的体会到,那怕魏帝陆啓的时代已经过去,即便莫惊春已经跻身十境巨头,大魏依旧是大魏,没有变弱,反而更强。 魏帝陆啓野心太大,只想以兵戈席卷两座天下,掀起一场天大的动乱,所以三教祖庭站在东荒圣地这边,而眼前这位年轻皇帝,许下诺言,大魏一国既是一域,一国修士皆可死于界关城头,三教祖庭顺水推舟,任由这位年轻皇帝起势。 时也,命也。 “常言道,父子同心,其利断金。你与魏帝陆啓父子联手,大有机会将两座天下揽入怀中,何必与三教祖庭同道而行呢?” 牧九州叹气出声,这一场大战,与其说大魏王朝的问鼎之战,倒不如说是魏帝陆啓与陆玄楼的父子角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玄楼摇摇头,继续说道:“这样的说词其实不大准备,那就换个说法,朕只能是朕,不能是魏帝陆啓的儿子,这就是帝王。” 就在这时,莫惊春一击逼退青家三祖,破开天幕,从天外重返不周山。 “陆玄楼,东荒圣地愿意退上一步,舍弃东荒两字,只以圣地名号,立足东荒,如何?” 魏帝陆啓也好,陆玄楼也罢,都能纵容山上修士自由厮杀,为何绕不开这一座东荒圣地呢?那是因为东荒圣地占了“东荒”两字,无形中窃取了东荒气运,阻碍了大魏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 而此刻,莫惊春要舍弃“东荒”两字,东荒圣地修士都感到莫名的憋屈,甚至有些怨恨莫惊春,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好不容易看到一丝转机,这是要向陆玄楼低头吗? 陆玄楼轻轻摇头,说道:“大战之前,朕曾经给过东荒圣地机会,可惜你们没有珍惜。此刻问剑已经开始,朕自然要尽兴而归。” 大战之前,谁能想到,两位十境巨头,竟然不能压制一座没有十境巨头坐镇的大魏王朝呢? “姓陆的,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你才甘心?”百里剑秋愤然出声。 莫惊春与青家三祖倾力厮杀,牧九州与陆玄楼生死问剑,平分秋色,但站在不周山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数量多过站在陆玄楼身后的大剑仙。东荒圣地愿意低头,陆玄楼就偷着乐,哪有拒绝的道理? 陆玄楼轻笑起来,道:“鱼死网破,倒也不见得啊!” 此时此刻,大魏皇宫有一座传送大阵已经悄然开启,飞仙台青家大家长、界关的第九知与青衫客,随时都可以跨界而来,打上不周山。 陆玄楼不仅仅是大魏帝王,还是南域魔道第五高座,还是飞仙台青家的乘龙快婿。 他迈步前行,右手扬起,挥剑朝远处山门斩去,一抹厚重剑气,若白虹贯日,激射而去。 轰! 天地动荡,战意冲霄,莫惊春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 陆玄楼与莫惊春都是久经厮杀,见惯生死的狠角色,出手一个比一个狠辣。 青家三祖一步踏出,径直走向牧九州,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去往天外,一座不周山,经不住四位十境巨头的连番厮杀。 而另一处,颜沉鱼等数位大剑仙,倾力递剑,凭借惊人杀力,无论是捉对厮杀,还是联袂问剑,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 天幕处,莫惊春脸色一阵明灭,陆玄楼凝聚一域气运在身,气势已经强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陆玄楼看似闲庭信步靠近过来,可一身气机早牢牢将他锁定,这也就意味着,他即便进行闪避,也无法摆脱陆玄楼接下来的攻伐。除此之外,莫惊春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陆玄楼的气势远不至巅峰,毕竟是剑修,出了剑,见了血,杀力就会更高。 而当陆玄楼出剑时,也就意味着,他蓄积的气势会随着剑气,如山崩海啸般释放,那等威势,注定难以想象。 故而,莫惊春没有敢再耽搁。 他必须打断陆玄楼那不断蓄积的威势,抢在之前一举将陆玄楼重挫! 轰! 莫惊春身影猛地一展,身影如离弦之箭,朝陆玄楼爆射而去。尚未靠近,他掌指如刀,横空一划。 一道七尺刀气凝聚,其上有繁密诡异的雷霆浮现,衍化出丝丝缕缕的银白电弧,当这七尺刀气乍现,一股恐怖压抑的毁灭气息也随之弥漫而开。 那怕陆玄楼无畏无惧,此刻也不由毛骨悚然。 莫惊春都炼化一颗神灵道果,由此跻身十境巨头,而那一位远古神灵生前是一位身怀雷霆密法的大能,于杀伐一事,颇为擅长。 而斩出这一刀后,莫惊春都一不做二不休,袖袍鼓荡,蓦地祭出一柄长枪,滴溜溜悬空,发出撕咬耳膜般的尖锐啸音。 “去!” 莫惊春大喝一声,雷霆飞刀先行,长枪在后,任谁都看的出来,莫惊春已开始毫无保留地动用底牌、底蕴。 苏奕眸泛不屑,凝聚一域气运在身,不是十境巨头,胜似十境巨头,我不无敌谁无敌? 十境巨头而已,杀给你看! 他探出右手,于虚空一捞,似探囊取物,自然随意,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充斥恐怖毁灭气息的七尺雷霆飞刀,就如被打中七寸的蛇,被陆玄楼右手稳稳抓住。 嗡! 这雷霆飞刀剧烈挣扎,丝丝缕缕的电弧爆绽恐怖威能,可却无法伤到陆玄楼分毫,反倒随着陆玄楼掌指发力,寸寸崩碎炸开,光雨如瀑,似从指间倾洒的细沙。 第六百二十一章 换命 天地之间,剑光拳意,散落开来,犹如大海碧涛,拍岸而去,令山河颤抖。 转瞬之间,陆玄楼倾力递剑,连出七八剑,剑剑凶狠,竟是一度压制莫惊春,令无数人惊坐而起。 无论是陆玄楼,还是莫惊春,都将这场大战看的极重,所以递剑出拳,皆是不留余力。 陆玄楼一剑斩出,将莫惊春打落天幕,砸向不周山,而后剑光倾斜一线,让这座东荒最高山又矮了数千丈。 莫惊春亦是不甘示弱,递出一拳,直捣黄龙,将陆玄楼轰飞,撞击在天幕处,整个东荒天幕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然而,下一瞬,陆玄楼就出现在剑门关城头,看着不周山巅峰莫惊春,神情平淡,一身剑气将拳意驱散,让他整个人显得更是飘逸出尘。 两柄本命飞剑,远屠、阿鼻,悬停在身前,四柄仙剑竖立于身后,剑气纵横,皆是散发出盎然战意。 当飞剑与剑修的联系足够紧密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剑修的情绪,而此刻,剑与剑修,剑修与剑,只相不留余力的倾力厮杀。 莫惊春掠出不周山,掠上剑门关城头,并未急着出手,只是看着陆玄楼,“从未有剑修如你一般,胆子有这么大的。” 陆玄楼只当这是褒奖之言,坦然受之,朗笑说道:“所以朕之杀力,高处天幕,可斩十境巨头。” 仅仅一句话,就让莫惊春的脸色极为难看。 莫惊春皱眉说道:“斩杀一位十境巨头,其实并不容易,而你不是闻溪,就不怕大道折损吗?” 在莫惊春看来,大魏已有东荒九成九的天下,余下的一成,不是东荒圣地,而是人心,所以这一场大战,完全没有必要分出生死来。 陆玄楼笑而不语,便是对莫惊春最好的回应。 莫惊春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道:“我会斩了你的。” 之前,有许多人都对陆玄楼说过这么一句话,只是最后的结果都很不好,其中绝大多数都被陆玄楼剑斩而亡。 莫惊春与那些人不一样,不仅仅是境界上的差距。 自从跻身十境巨头,莫惊春就极少出手,甚至是不曾出手,如今正在鼎盛状态,拳意饱满,若是要出手,自然是极好的时候。 莫惊春原本也不想挑这个时候倾力出拳,毕竟他这一身拳意,是为魏帝陆啓而留,但此刻陆玄楼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他不想出拳也要出拳了。 于是,他看向陆玄楼,渐生杀机。 拳意轰鸣,一阵高过一阵,片刻之后,剑门关城头,不周山上下,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对莫惊春多出几分期待,尤其是东荒圣地修士,迫切希望莫惊春斩了这位年轻皇帝,平定这一场动乱。 “君子不怒,所以不惊春,君子既怒,天地皆惊颤。” 百里剑秋冷笑说道:“莫惊春怒了,任那姓陆的是大剑仙,也没有好果子吃。” 许墨就站在百里剑秋身边,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摇头,“恐怕不见得?” 百里剑秋皱眉,“这话怎么说?” 东荒年轻一辈中,剑梦与陆玄楼打交道最多的,然后就是许墨,“别人不知道陆玄楼心思有多重,我还能不清楚,陆玄楼与人厮杀,往往不择手段,且尤为阴狠,最不像剑修。” 百里剑秋不屑置辩,直白说道:“这是生死之战,且是捉对厮杀,心思深沉有什么用?” 许墨呵呵一笑,想说什么,最终却闭上课嘴巴。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斗转星移,老家伙食古不化。 许墨转而把视线放在城头上。 因为剑门关城头上的两人之战,已经开始。 狂风呼啸,莫惊春带着磅礴气机的拳头,简单直接的率先掠向陆玄楼。 剑修身前三尺是死地,金玉良言也。 陆玄楼双手握剑,倾力递出,由磅礴气机带动剑气,瞬间便好似一道绚烂的青光在城头炸开,随即便有无数剑气落到莫惊春身前的拳头上。 寻常剑气落到那带着磅礴气机的拳头上,自然不会有点问题,更别说着还是一位十境巨头倾力出拳。可出剑的是世上杀力最高剑修,剑气最为凝炼、厚重,所以当剑气落到莫惊春的拳头上的时候,便是瞬间迸发出一道耀眼剑光。 无数剑气汇聚到一点,仅是片刻,便让那磅礴气机尽数被搅烂,剑气的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莫惊春脸色微变,微微沉肩,以肩头去撞向陆玄楼的胸膛。 莫惊春炼化神灵道果,跻身十境巨头,相当于神灵再世,就体魄而言,还要胜过十境妖神。 就论体魄,莫惊春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所以在体魄上,莫惊春都一直有极大的自信。 在他看来,陆玄楼纵然练就完美身躯,体魄也不会比他更强横,那么抛开一切,以体魄厮杀无疑就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转瞬之间,带着磅礴剑气的陆玄楼避过那一撞,双剑齐出,携卷磅礴剑气直直刺向莫惊春的胸膛,这一剑若是刺实了,莫惊春不死便也会重伤。 即便是拥有神灵体魄的莫惊春,不敢轻易去迎上陆玄楼的这一剑,只是两人交手,先生出退意的那一方往往便都要先弱了气势,而一旦弱了气势,便会在两人之争中落入下风。 莫惊春当然不会束以待毙,在陆玄楼的那一剑尚未至前,莫惊春便一拳砸向了陆玄楼的胸膛。 磅礴剑气瞬间撕裂莫惊春衣衫,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狠,鲜血淋漓,而李扶摇则是结结实实被一拳打中胸膛,顿时塌陷一片,整个人往后退去。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幅场景,皆是震惊失神,这哪里是生死厮杀,分明是在换命啊! “此子已经强横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逼着一位十境巨头与其换命!” 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暗自皱眉,心中估算胜负,得出结论,虽然莫惊春胜算更多,却也只多了一丢丢。 这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不由有些心慌,诸事都有万一,万一陆玄楼以弱胜强,逆伐莫惊春,以九杀十,顺势跻身十境巨头,试问此地,有谁能全身而退? 一念至此,这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就心乱如麻,被百剑炉的捉住机会,穷追猛打,转瞬之间,就溃不成军,将身边的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并连累。 “与我问剑,竟敢分心,瞧不起我?人头拿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争锋相对 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自己所受的伤势,便开始了第二次交手。 这一次,陆玄楼的本命飞剑划过莫惊春的手臂,而莫惊春的拳头再次落陆玄楼的胸膛,谁也没有留手。 陆玄楼在那道蕴含着磅礴气机的拳头尚未到胸前的同时,脚尖在地面一点,往后掠出数丈,然后提剑绞灭这些磅礴气机,最后更是悬停在天空,眼神深邃。 他以前所应对的剑修武夫,那怕境界高于他,底蕴也不如他,所以杀起来简单,偶尔出现过什么凶险局面,也不算什么。可莫惊春就没有那么简单,几乎每次出拳,都要将陆玄楼身上的天地气运消减一分。 莫惊春看了看手臂上的剑狠,继而看向陆玄楼,冷漠说道:“终究是我的境界更高,所以更强。” 陆玄楼争锋相对,轻笑说道:“与人换命,我没输过。” 莫惊春微微下蹲,在虚空中踩出一个痕迹明显的脚印,然后掠向陆玄楼,如同离弦之箭,狠狠的撞向陆玄楼的胸膛。而陆玄楼身旁无数磅礴剑气掠向莫惊春两道磅礴气机,在两人之前率先相遇,便发出一阵巨响,两人身后的云层被搅起一阵波澜。 陆玄楼曾经自武夫自居,拥有一副完美身躯,那怕后来练剑,也不曾忘记锤炼体魄,但比起莫惊春来,仍旧不在一个水平。 远古,天地孕育,体魄与神魂,皆是强悍无比,因而以彼之短,攻他之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剑修杀力极高,在身前三尺之前,可以将杀力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若是有人抗住这股杀力,尤其是莫惊春这样体魄强横的修士,或者是妖族巅峰修士,那么剑修的处境就不是那么好。 陆玄楼深吸一口气,元屠、阿鼻两剑,被他死死握在手上,虎口早已经开裂,但面对莫惊春,他一刻也分心不得。 不试不知道,试过才清楚,以九杀十,难如上青天。此时此刻,那怕陆玄楼凝炼一域气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都始终落入下风,占不到一丝便宜。 作为战场的剑门关,早就已经成了废墟,唯有无数杀机渐渐生起。 莫惊春的磅礴气机随着身躯溢出,神圣而不可侵犯,这是远古神灵独有的气象。 莫惊春出拳,朴实无华,从来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一拳递出,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砸向陆玄楼的头颅,天空中,虽然没有出现电闪雷鸣,但是虚空颤动,浮现密密麻麻裂纹,动静不可谓不大。 一剑破万法,一力降十会。 一位十境巨头与一位凝聚一域气运的大剑仙捉对厮杀,能缔就如此场面,其实也极为罕见。 遥远天幕处,闻溪带着剑梦,远远观望这一场大战。 剑梦被浮屠所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然她早就提剑掠上剑门关城头,至于闻溪,脸色极为平静,古井无波。 剑梦苦涩说道:“陆玄楼的境界提升的真快。” 闻溪眼眸难得有一丝复杂情绪,摇头说道:“这也出乎我的预料。” 在闻溪的预想中,陆玄楼最迟会在十年后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然后在两族大战中,不断锤炼剑气与杀心,最终会在一甲子岁月之后,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 闻溪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数柄剑,一条命,那怕他侥幸赢过莫惊春,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等陆玄楼跻身十境巨头之后,闻溪就会不留余力的出剑。 陆玄楼很惊艳,也很惊艳,可比起闻溪来,还是差了很多。 莫惊春窃取了神灵道果,所以拥有一副极为强横的体魄,而闻溪是远古神灵转世,随着神性的觉醒,她体魄之强横,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而她以神灵姿态握剑,杀力也将达到不可思议的高度,如此一来,陆玄楼的古来杀力第一,就难说了。 总而言之,就是陆玄楼很强,但闻溪更强。 “您会出剑吗?” 剑梦满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莫惊春还能稳稳压制陆玄楼,但别处战场,那些大剑仙肆意出剑,意气风发,打得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节节败退。 尤其是颜沉鱼,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可以随心驱使那一柄本命飞剑,肆无忌惮牵引天上星辰坠落人间,与她厮杀的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还有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一百二十把飞剑齐出,剑光连成一片,绵延数十里,以至于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死一伤。 “不会!” 闻溪果断摇头,解释说道:“一来不想出剑,二来是不能出剑。” 虽然闻溪只是一位大剑仙,却有着以九杀十的极致杀力,她一旦出剑,攻守之势将变,而陆玄楼绝不会坐视不理。 青家大家长、第九知、青衫客,三位十境巨头将跨境而来,强势出手,与她问剑,彻底将东荒搅得天翻地覆,魔道第一人离黄泉也极有可能降临东荒,与她问道一场。 除此之外,三教祖庭的十境巨头、大修士,也必然动身前来东荒,平定乱局。 大魏王朝成就一国既一域的壮举,让陆玄楼凝聚一域武运在身,这是三教祖庭深思熟虑后才有的决定。 倘若战事不利,妖族攻破界关,大举入侵九州天下,而东荒有一位年轻皇帝,凝聚一域气运在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能稳住东荒的局势。 儒家在中州,道门在北境,佛门在北境,魔道在南域,大魏在东荒,相互守望,那怕战事不利,也不至于到了糜烂的地步。 所以大魏一国即是一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大势所趋,无论是谁,只要敢阻拦这股大势,三教祖庭都将不遗余力将其彻底镇压,闻溪与莫惊春,都不例外。 还有就是三教祖庭其实也不希望东荒动静过大,十境巨头、九境巅峰大修士死伤过多,此消彼长,只会白白便宜了妖族。 第六百二十三章 要分生死了 九境巅峰大修士,那怕杀力高出天幕,问剑十境巨头,扪心自问,依旧极尽凶险。 陆玄楼叹了口气,半个时辰的短暂交手,他递出不下百剑,战果极其微弱,除去在莫惊春的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数道剑痕之外,其余的便真的没有有过什么。 而他被莫惊春的拳头实实在在的打到过四次。 莫惊春的就第一拳落在陆玄楼的胸膛,第二拳依旧落在陆玄楼的胸膛,第三拳则落在陆玄楼的小腹,第四拳则更加凶险,落在陆玄楼的头颅,以至于陆玄楼现在披头散发,模样极为狼狈。而他身体中的剑气在经脉中胡乱游走,连出剑都不能顺畅。 然而,陆玄楼极为坚韧,一次次被莫惊春从天幕高处打落大地,一次次爬起来,不顾自身强势,就冲霄而起,与莫惊春厮杀在一起。 杀与被杀,不过在一念之间。莫惊春是十境巨头,出拳凶猛而有力,想要避开并不容易,陆玄楼不敢松懈片刻。 陆玄楼当然还有杀招,不管是天之武库,还是被凝炼到极致的剑气,也有专门为闻溪而留的拳意,都足以让战局扭转一二。 只是现在就将压箱底的手段拿出来,之后就很被动。 这一场大战,与其说是大魏王朝与东荒圣地的死斗,不如说是陆玄楼与魏帝陆啓的父子博弈。 陆玄楼还不曾去过界关,也没有去往云荒,但是对于那边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尤其是那一座伏帝关。 云荒半数妖族倾巢而动,攻打界关,三教祖庭,如临大敌,九州天下,人人自危,而伏帝关那边,也不是风平浪静。 就在不久之前,数位十境妖神联袂而东,百万妖族修士如潮水涌向那一座伏帝关,魏帝陆啓不甘示弱,率大魏王侯与横断山妖族与妖族,在伏帝关厮杀一场,并没有分出胜负来。 而在这一场厮杀中,有两人始终不见踪影,指不定就待在东荒的某处犄角旮旯里,伺机而动。 一位是灏落王,一位是镜侯颜镜古,而这两人,偏偏是陆玄楼最为忌惮地两人。 大魏双王之一的灏落王,来历极为神秘,与人知晓,指不定就藏在那个角落里,关键时刻,给人致命一击。 魏帝陆啓占据那一座伏帝关,麾下修士,在乱世中占尽先机,远古天妖陆吾、大河剑仙慕容秀,先后跻身十境巨头,谁敢保证,此刻的灏落王不是一位十境巨头呢? 所以初至东荒,陆玄楼就派出不死道人,走遍东荒千万里山河,寻找灏落王的踪迹,最终一无所获。 能生出颜沉鱼这样的女儿,镜侯颜镜古也非寻常人物。 在大魏王侯中,颜镜古虽然再境界上不显山露水,但就天赋而言,足以是最为出彩的那一个,其手段也令人叹为观止。 自古以来,世间法则,时间为王,空间为尊。精通时间秘术的镜侯颜镜古,可以避开界关上那些十境巨头的注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九州天下。 与莫惊春大战过后,无论如何,陆玄楼都要负伤而归,但他并不清楚,灏落王与镜侯颜境古会不会乘虚而入。 陆玄楼不愁没有镇压莫惊春的手段,而是愁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赢过莫惊春,所以即便是受伤,陆玄楼也只愿意受些小伤,而不是大伤、道伤。 这一场大战过后,东荒将化作一处道争之地,剑修肆意出剑,武夫自由问拳,魔道横行其道,倘若没有陆玄楼在东荒最高处,制定规矩,维护规矩,东荒就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彻底沦为混乱之地,没有道德,没有规矩,没有仁义,这是陆玄楼万万不愿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陆玄楼一退数千丈,收敛剑气,做出停战的手势。 “怎么,怕了?” 莫惊春收拳而立,一身气息鼓荡,始终都保持在巅峰状态,随时都可以倾力递拳。 “怕?倒也不至于,心忧而已。” 陆玄楼解下腰间的腰间的养剑葫芦,饮一口酒水,然后将养剑葫芦系回腰间,砸吧砸吧嘴巴,轻笑说道:“说实在的,朕低估了十境巨头的杀力,所以有些后悔了。虽说是君无戏言,但谁还没有做过几件食言而肥的无赖事?所以朕愿意给东荒圣地一个机会,归降大魏,奉吾为王。” 陆玄楼话音落下,不周山中的东荒圣地修士顿时错愕,随即哄堂大笑,笑这位年轻皇帝鬼迷心窍,笑这位年轻皇帝病急乱投医。 此刻的战场,攻守之势异也,强弱早就转换。 虽然那些大剑仙杀力惊人,还能以少胜多,压制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青家三祖与牧九州在天外厮杀,打得有来有回,可陆玄楼这边就后继乏力,被莫惊春一路压制,并无还手之力。 此刻罢兵言合,也是大魏王朝低人一等,这位年轻皇帝摇尾乞怜,他怎么如此说话?简直是大言不惭。 然而,莫惊春却是沉默下来,陆玄楼看似是在示弱,实在是下了最后通碟。 倘若他莫惊春执意要战,陆玄楼将不在有所保留,倾力出剑,那么他与陆玄楼,就一定要死一个。 死的会是谁?大概率是他莫惊春。 不是他莫惊春打不过陆玄楼,而是陆玄楼身后,有飞仙台青家、一整座南域魔道,甚至是三教祖停,而他莫惊春身后空无一人。 许久之后,莫惊春轻叹一声,轻笑说道:“来,斩了我的头颅,凭此昭告两座天下,大魏陆玄楼以九杀十,东荒修士,不弱于人。” 莫惊春是真君子,可以死。唯独不能折节,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一定会是这样。 陆玄楼皱眉说道:“还请前辈再好好想想?” 莫惊春豪迈不方,“东荒有你,胜过有我,无需多言,只管倾力递剑,与我痛快厮杀。” “既然如此,那就如前辈所愿。” 陆玄楼话音落下,轻拍养剑葫芦,四柄仙剑呼啸而出,在天幕处急速游走,剑光连成一片,犹如一轮璀璨大日,照亮整座东荒,剑光如日光,耀眼刺目,竟是让一域修士不敢抬头看天。 接着陆玄楼现出自身小天地,化作一方剑域,将莫惊春拉入其中。 剑域之中,天上地下,密密麻麻,都是飞剑,品秩高低,应有尽有,而陆玄楼身披一件古老战甲,凭虚而立,周身有数百道剑气,散发出恐怖的杀伐气息。 “要分生死了!” 遥远天幕处,那怕是闻溪,也坐直了身体,目不转晴的盯着那一方剑域。 第六百二十四章 捉对厮杀 忽然,天上一道耀眼白光,划过整座东荒。 无数还在厮杀的修士纷纷抬头,看向天幕。那道白光速度极快,刹那之间就越过无数人的头顶,看方向,是落向那一座剑域。 剑意充斥天地,杀伐之气,浓郁到了极点! “那是……” 那怕是九境巅峰大修士,此刻面色骇然。 不周山中,浮屠哈哈大笑,“陆玄楼,好样的,十境巨头又如何,砍死就是。” 剑气如银白色彗星,直直撞向莫惊春这位十境巨头,这是自开战一来,陆玄楼发起的最有力量的攻击。 在世间流传的道理,唯有一条不管多少年,都一样是有道理的,那就是拳头最大的人,永远都是对的。 谁觉得不对,那就打起谁! 莫惊春转过身,看着那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彗星,然后看着它撞击在自己的身躯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莫惊春的身体离开地面,然后又重重的砸回地面,而地面则在刹那之间,快快碎裂,被碾压为齑粉。 陆玄楼以强大气机凝结地面粉尘,聚集而成一柄锋利异常的尘剑,一拍剑柄,尘剑掠过,斩开空间,带起极大的威势撞向莫惊春。 莫惊春的鬓发被剑气搅动,可那以往锋利无比的剑气,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半点能够让他的发丝断裂。 莫惊春是真正君子,只向他认可的道理低头,与人厮杀,也极为诚实,所以这一战,也不会有任何水分。 看着那柄剑来到身前,莫惊春都没有说话,只是递出一拳。 一拳砸向那柄尘剑,在刹那之间,仿佛天地都停滞片刻,强大到了极致的气机和那磅礴到了极点的剑气相撞。 天地之间,先是极致的沉默,然后便有了极致的响声,仿佛天地之间,有人重重在一个极大的大鼓上狠狠敲了一下。 尘剑在顷刻便被砸碎,那些尘土直直落下,变得无比微小,但却没有任何一粒尘土四散,仿佛所有的尘土都有万钧力量,除去笔直地落下之外,别无选择。而事实上,在这些尘土落下的时候,地面也的确出现了一个个深坑。 莫惊春蓦然抬头,第二拳就已经递出。 陆玄楼只以本名飞剑元屠斩出一剑,剑气流泻,如同长河一般的剑意涌出,让天地再次嗡嗡作响。 剑尖处的剑气大作,涌向天地。 陆玄楼脸色极为平静,递剑而出,剑意剑气皆是没有流出,好似刚握剑时一般,然而就是这极为平静的一剑,却让莫惊春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厮杀到现在,这是莫惊春第一次觉得需要慎重对待的一剑。 年轻一辈中,用剑者不计其数,为何唯有陆玄楼能超越老一辈剑修,现在最高处? 这一剑,让天地万物都安静下来,颇有一种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吱声的气魄。 天地之间,剑鸣声大作,如龙吟虎啸一般。 陆玄楼意气风发,大笑说道:“请神主接剑。” 这一刹那,陆玄楼无比洒脱,也无比自信。 莫惊春脸色不变,卷起大袖,无数道光华在这里汇聚,天地之间雷鸣之声连绵不绝,万里无云的景象再度变化,雷云堆积而起,积压而来,仿佛天地在此刻都被笼罩,让整座剑域都暗淡下来。 陆玄楼仰着头,最后递出那一剑! 磅礴剑光突兀而生,看到那一道剑光,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生起,然后斩开天幕上的黑云,斥退雷云,有一条雪白长线,蔓延而去,一条如同琉璃一般的剑气长河,在天幕之中流淌,天光落在上面,熠熠生辉。 一片雷云,在刹那之间,被斩开变成两半。 可转瞬之间,那被斩开的雷云聚集到了一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里面雷电奔腾,片刻之后,更是有一道十分粗壮的雷电落下人间。 看到这道雷电,众人脸色难看,骇然无比,但紧接着,还有一道剑光从大地升起,迎上那道雷电。 有位年轻皇帝,一人一剑,硬扛天地雷动。 那看似恐怖的天雷,在一瞬间便将那道剑光吞没,然后轰向剑域,刹那之间便轰出一个深数百丈的大洞。 就在所有人都在感慨天地伟力的时候,一道雪白剑光再度在那座剑域里生出,竟然在片刻之后便蚕食了不少雷光,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剑光竟然渐渐开始反压天地,涌向天空。 莫惊春看着这一幕,没有惊异,仿佛早就能够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雷光中,陆玄楼一头黑发如瀑,手中双剑迸发出强大而凌厉的剑光。 顷刻而已,形势便有很复杂的转变。 陆玄楼在雷光中,扛着天地之威,冷声道:“开!” 剑光再度大作,终于抵达雷云之下,然后一剑挥出,雷云被肉眼可见的分成两半,然后露出光明,那座剑域里压抑的气氛,散去不少。 原本以为这一剑之后,陆玄楼也该精疲力尽,但谁都没想到,下一刻,一道更为浓郁的剑气迸发而出,涌向莫惊春。 我以胆气作剑气,胆气未弱,剑气焉有尽时? 莫惊春脚尖一点,身形拔高,与此同时,他脚下的虚空,被剑光毫不留情的彻底摧毁。 不是那种一切为二,而是更为暴戾的直接轰碎。 莫惊春身形散去,原本所在的半空,瞬间被剑气撕碎,但当他的身形再次在别处凝结的时候,一柄剑出现在了但当他的身形再次在别处凝结的时候,一柄剑出现在了他胸前,剑尖吐着寒光,莫惊春有些恍惚,好似是在思考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位置的。 莫惊春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剑尖,但他没有想到,就在他伸手的同时,那剑身上的剑气就绞烂了他的手掌,露出那如同白玉一般的手骨。 莫惊春不得不松手,那只手掌上的血肉,以一个骇然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转瞬而已,便已经复原如初,然后又握紧拳头,来到陆玄楼身侧,一拳砸出。 陆玄楼身形一顿,身体遭受重创,在刹那之间,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莫惊春一拳之后,收回拳头,并没有继续追杀,反倒是笑道:“那一剑不错,不过还差一些。” 陆玄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剑,沉默了一会儿,道:“本来就没那么简单。” 这一剑,虽然没有重伤莫惊春,却也伤到了莫惊春,给予了陆玄楼足够的信心,以九杀十的信心。 第六百二十五章 古老妖族 云风之中,杀机重重,雪白剑光仍是那般耀眼。 不等莫惊春有所动作,陆玄楼的第二剑已经递了出来。 莫惊春身形一顿,朝天幕高处掠去,莫惊春手握元屠、阿鼻两剑,紧追不舍,身后仙剑长鸣。 云海之中,有剑光不断出现,而每次出现,便会将一片片云彩切割开来,身在如此浓郁的剑气中,莫惊春身躯上的剑痕也多了起来。 这场巅峰厮杀,从陆玄楼一开始就被动挨打,到现在,渐渐有了是些势均力敌的模样,而陆玄楼气势更盛,所以隐约占据了上风。 说起来,莫惊春是老辈强者,在两百年的修行岁中中,积累了无数的厮杀惊艳,可有些事情,不是时间长远就能独占鳌头的。 与人生死厮杀的次数,比起莫惊春来,陆玄楼只多不少。 莫惊春伸手抹过一道剑光,却没有注意到另外一道剑光已经斩开了自己的衣摆,莫惊春低头瞥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他大袖一卷,一道道磅礴的气机从中涌出,剑域中,那条由拳意凝聚的白龙游动起来,张口迸发出阵阵惊天龙吟。 莫惊春,这位两百年前的绝世天骄,底蕴深厚,手段层出不穷,那怕陆玄楼凝聚一域气运在身,占据天时地利,都不能将他完全压制。 陆玄楼举剑,斩开数道磅礴气机,身形瞬间掠过,在半空中和莫惊春再度相撞。 元屠是凶剑,极今锋芒,但依旧无法刺穿莫惊春的神灵之躯,而莫惊春只是看着陆玄楼,眼眸深处没有丝毫波澜。 莫惊春摇摇头,轻声说道:“还不够。” 莫惊春是真正君子,心中有东荒千万里山河,忆万数百姓。 在莫惊春看来,站在东荒绝巅,可以是他莫惊春,也可以是陆玄楼,只要是真正强者,那就没差别,是谁都可以。 莫惊春承认,眼前这位年轻皇帝杀力高出天幕,但这位年轻皇帝若是不能在捉对厮杀中光明正大的斩了他莫惊春,就不足以震慑世人,也就不足以撑起东荒的天。 然后一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出的气机,便直接击中陆玄楼心口,在刹那之间,将他直接打飞出去。 陆玄楼如同一道流星坠落大地,莫惊春不停歇,身形一动,追杀而去。 那怕大势已去,可莫惊春说过,他将全力一战,不会有任何保留,而事实也真的是这样。 而莫惊春此举,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东荒有位年轻皇帝,十境巨头也可杀。 剑域地面上,陆玄楼在被砸出的坑洞里站起来,仰起头,看向掠来的莫惊春,举起剑的同时,对方已经撞向他了。 轰的一声,一道道强大的气机从两人之中散出,波及整座剑域。 剑域中的所有事物,包括那不计其数的飞剑,甚至是剑气,在这道气机之前,都显得无比脆弱,离得近的,纷纷破碎,离得远些,也在上面留下了些痕迹。那整座剑域,仿佛地震了一般。 莫惊春化拳为掌,一掌打在陆玄楼的头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掌之下,陆玄楼的头颅将会在这里碎裂,然后这场厮杀就结束了。 可惜事情并没有如同莫惊春想的那般顺利。 那一掌落到陆玄楼头颅上,只有轻微的碎裂声,莫惊春有些惊异的看向这个年轻皇帝,他的身躯竟然已经强横到了如此地步,胜过无数山巅妖族,几乎可以和他的神灵身躯媲美,这让莫惊春都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莫惊春就明悟过来,早些年的时候,这位年轻皇帝不以剑修自居,只以武夫姿态出拳,锤杀无数东荒修士。 既然是武夫,体魄一事,岂有拿不出手来的道理?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冲霄而起,涌向天幕,磅礴剑气,让莫惊春都不得不选择后撤数十丈。 陆玄楼以驭剑指杀神通,将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帝剑整齐排列一线,四剑齐出,带起一道绚烂剑光,犹如凤凰尾翼一般。 天地之中,冥冥之间,有一道浩瀚剑意生起,天地之间,大放光明。 ………… 云荒,一座山峰,高的不像话,有好几座不周山那么高,所以终年覆盖皑皑白雪。 山巅出,有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陡然睁开眼睛,浑身妖气不受控制的肆虐起来,将一方天地的气象都彻底搅乱。 “青帝、长赢、白藏、元序,时隔千年,老夫终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老人轻轻抚摸身躯上的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痕,喃喃自语,“既闻往事,旧伤隐隐作痛啊!” 这位老人在云荒最高处落脚,自然是一座天下的最强者,甚至两座天下的第一人,即便如此,这位老人心中,依旧有一道挥之不去的身影,如同梦魇。 千年前,有位年轻人族修士,只身一人,就打垮妖族一族。 这位形容枯槁的妖族老人,没由来想起当年那一战。 当年就已经现在云荒妖族顶点他,率领云荒妖族十境妖神、山巅境远古天妖倾巢而动,于一座城池联手围杀那位年轻人族修士。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他们虽然斩了那位年轻人族修士,但云荒十境妖神、山巅境天妖死伤极多,以至于妖族不得不将的九州天下拱手让给人族,退往贫瘠的云荒,休养生息。 “时隔千年,老夫听到了剑鸣,却没能嗅到你的气息,人族始帝,你终究还是彻底陨落了。” 形容枯槁的妖族老人满怀欣慰,他从不怀疑,人族始帝可以打垮妖族一次,就能打垮妖族两次,可他既然已经不在,还有谁能打垮妖族? 三教祖庭? 在远古岁月里,人族三教始族足以比肩神灵,将孱弱的人族带到了不属于他们的高度。可是现在嘛,形容枯槁的妖族老人不屑的笑了笑,不过是一群得始族庇佑的富贵孩子罢了,有些本事,但决计不多,可以轻松拿捏。 当年若不是有人族始帝横空出世,就三教祖庭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别说什么挽天倾,人族没有亡族灭种,就已经极好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以九杀十 天地忽然暗了下去,却不过刹那时间,就亮了起来。 原本天光微亮,一碧千里的天空,如今却是一片璀璨,覆盖天幕,好似有一轮大日升空,光耀千万里。 那不是日光,而是剑光,所以当无数修士抬头望天时,只觉得剑光锋利无比,眼眸就刺痛不已。 只有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才能透过剑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陆玄楼与莫惊春倾力厮杀的地方,那一座剑域的边界犹如一堵无形高墙,向四周快速扩散,片刻之后,就将方圆数千里囊括其中。 陆玄楼将那一座剑域显化为一座凝实无地的小天地,疯狂汲取天地灵气,以无穷飞剑和厚重剑气缔造出一把犹如飞舟一般的巨大飞剑,巨大飞剑甫一出现,就撕裂天幕,散发煊赫气势,杀气纵横九万里。 陆玄楼跻身大剑仙后,杀力早就高出天幕,大魏一国既是一域,陆玄楼坐拥一国气运,杀力更是高不可言,十境以下皆可杀。这世间恐怕惟有莫惊春这等十境巨头,才有资格让这位年轻皇帝、年轻大剑仙引动如此声势的天地剑光。 “要拼命了!” 战场之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剑牢牢吸引目光。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修率先收剑,接着是颜沉鱼,然后是数位大剑仙渐次收剑,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也是抱拳而立。 不周山中,浮屠倾力出手,与陆玄宗生死厮杀,青山倒塌无数。已经战至癫狂的浮屠突然停手,撇下陆玄楼,纵身而起,跃上不周山巅,放眼望去,正好瞧见陆玄楼将那一座剑域打造成小天地,显化于天地之间。 陆玄宗紧随而至,却也没有继续出手,而是浮屠并肩而立,遥望远处。 此时此刻,东荒万千修士,共看一人。 自古以来,世间从不缺惊艳绝才之辈,心比天高,以九境巅峰大修士身份与十境巨头厮杀,或伤或死,往往凄凉。而今日,陆玄楼极有可能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陆玄楼将一座剑域显化出来,与东荒山河融为一体,牢固无比,足以让他和莫惊春毫无顾忌的厮杀。 陆玄楼独立天际,一身剑气骤然强盛,整个爆发璀璨光芒,气势节节攀升,转瞬之间,就已超越九境巅峰大修士,距离十境巨头也不过一步之遥。 忽然之间,大地震颤起来。 在九境巅峰大修士倾力厮杀的时候,大魏铁骑就早早退出战场,却也没有离开战场,而是集结在战场边缘,甲光金鳞,犹如黑云压城,足有数十万之数。 此时此刻,数十万大魏铁骑皆是下马,长枪拄地,然后齐齐以脚跺地,就引的大地震颤,接着高举长枪,狠狠砸落,山呼海啸,犹如雷霆震怒。 “巍,巍,巍,大魏。” 陆玄楼顺势望去,将这一幕瞧在万里,露出一抹笑容,那一身气势更盛三分。 “巍巍大魏,煌煌帝王。我大魏上下一心,惟有吞天下之心,任你莫惊春是十境巨头也不能挡。” 陆玄楼大笑不已,看向那一座充斥金戈铁马之声的大魏铁骑军阵,朗声说道:“都说以九杀十是以卵击石,朕却是不信。诸君且看,朕来以九杀十,壮我大魏。” 陆玄楼话音落下,大魏铁骑军阵中央,便只有擂鼓之声。 数千只战鼓,或平放,或竖立,每一只战鼓旁边,都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大魏军卒,褪去铁甲,坦胸裸臂,狠狠敲打战鼓。 一鼓声落,一鼓声起,一声鼓就是一声雷。 ………… 莫惊春看着天下蓄势待发的剑光,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从来不怕陆玄楼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就怕陆玄楼做不成以九杀十的神迹。 东荒积弱千年,备受冷眼,莫惊春虽然不说,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所以莫惊春始终都觉得,东荒需要一位无敌强者,为东荒撑起一天,让千千万万的东荒修士挺直脊梁。 莫惊春面无惧色,轻笑说道:“来,试试看。” 陆玄楼没有说话,身体之中再度爆发璀璨剑光,而后是千万道剑光齐齐汇聚于巨大飞剑之中,牵引那一柄巨大飞剑飞速落下。 浓郁与比、厚重无比的剑气撕裂面前的一切阻碍,在片刻之后,就重重落下,落向莫惊春的肩头。 只是顷刻间,那道剑光就将莫惊春彻底淹没。 那道粗壮如山岳的巨大飞剑,轻而易举就在剑域中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而莫惊春的身影,再也不见了。 “成了?” 有九境巅峰大修士呢喃不停。刚才那道剑光落下,恐怖的声势让他都无比畏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是谁,置身其中,恐怕都难逃一死。 可那毕竟是莫惊春啊?是当世最惊艳的几位十境巨头之一。如果说莫惊春就这么落幕,他们虽然愿意相信,却还是觉得离谱。 但是下一刻,陆玄楼就看向远处,身形瞬间消散,转瞬就出现在数百里外。 在剑门关外的那座横断山脉中,陆玄楼发现了莫惊春的身影,因此就有一次毫不犹豫的倾力而剑。 磅礴气机荡开,毁去一片山林,无数树木倒下,变成碎木。 在满天的树叶里,两人对立。 陆玄楼提着剑,鲜血从手臂上流出,顺着剑柄流到剑身上,最后滴落大地。 而此刻的莫惊春,也没有之前那般从容,他的身躯有了一道骇然的伤口,里面有无数剑气绽放、游走,让他一时之间并不能将其愈合。 “你这一剑,足以斩杀任何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但今日之后,你的对手要比九境巅峰大修士强大百倍,所以还是不够。” 说着话,莫惊春飘然而至,来到陆玄楼身前,一只手掌伸出,掌心便落到了陆玄楼的胸口。 按道理说,陆玄楼应该在这里被震飞出去,像一颗坠落的石子,也像断了线的风筝。 然而没有。 陆玄楼的身躯摇晃了一番,他手中的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莫惊春身前,锋利的剑尖抵住莫惊春的胸口,然后陆玄楼用尽全力一推。 噗呲一声,那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 第六百二十七章 落幕 “现在又如何?” 陆玄楼仰起头颅,淡然出声。 他的两柄本命飞剑皆是没入莫惊春的胸膛,开始显露最为狰狞的面目。 两柄飞剑,一柄如墨漆黑,一柄如血妖艳,疯狂吮吸着莫惊春的的鲜血,而其透发出来凌厉的剑气,肆无忌惮地游走于莫惊春,几乎是眨眼功夫,就斩去莫惊春半数生机。 “只能说还不错。” 陆玄楼这一剑,已经伤及莫惊春的大道性命,然而莫惊春却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了笑容,老怀欣慰。 莫惊春顿了顿,笑问道:“宁愿挨我一掌,也要刺我一剑,你当真不怕死吗?” 陆玄楼摇了摇头,诚声说道:“与一位十境巨头长久厮杀,我胜算不大,唯有出此下策,才有一线可能扭转局势。” 莫惊春轻轻点头,显然是认可了陆玄楼的说词,继续问道:“那你觉着是你赢了?” “不好说!” 陆玄楼重重摇头,那一剑虽然斩去了莫惊春半数生机,两柄凶剑依旧插在莫惊春体内,疯狂汲取莫惊春的鲜血,然而一位十境巨头,那怕只有半数生机,也是无比强悍的存在。 这一场厮杀中,陆玄楼与莫惊春,唯有一人彻底死去,才会有胜负。 陆玄楼虽然刺了莫惊春两剑,却也结结实实挨了莫惊春一掌,所以此刻,他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如有一场大火熊熊燃烧,让他苦不堪言,嘴中有股子血腥味越来越浓。 若非陆玄楼身上披了件帝甲,莫惊春的那一掌,或许早就将他拍得身躯爆碎,即便如此,那一掌的劲力依旧透过帝甲,侵入陆玄楼的身体,将陆玄楼五脏六腑搅得天翻地覆,有些脏器甚至直接破裂开,有鲜血从七窍中缓缓渗透出来……… “那现在呢?” 莫惊春问话之时,身体猛然一阵,肌肉骨骼齐齐用力,竟是将两柄凶剑死死束缚在身体中,而后有一股沛然力量,瞬着剑身流淌而出。 陆玄楼的瞳孔猛然收缩,心神皆是震骇,想要弃剑而走,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沛然力量蔓延而来,缠绕他的手臂和身躯,将其束缚在原地,不能动弹。 莫惊春举起手掌,就拍向陆玄的头颅。 出乎意料的是,在莫惊春拍掌而出时,陆玄楼却显得极为平静,只是目光异常锐利。 四道目光不期而遇,那一掌飘然落下。 “是朕输了!” 许久之后,天地间响起了陆玄楼的叹息声。 莫惊春的最后一掌,就犹如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下,没有分量,也没有重量。 这当然不是莫惊春力竭,而是莫惊春根本就没有出力。 这位比儒家君子更像君子的十境巨头,最后选择成全眼前这位年轻皇帝。 “但终究还是朕赢了。” 那一股沛然力量蓦然消失,陆玄楼松开手掌,将身躯挺得笔直,任由两柄飞命飞剑停留在莫惊春的体内,而莫惊春则是任由两柄凶剑疯狂吮吸他的血液,转瞬之间,莫惊春已是形容枯槁,尽是英雄迟暮的落寞气息。 “前辈输在仁义上,输了也比朕赢得光彩。” 陆玄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如释重负,整个人松懈下来后,脚步也轻浮起起来。 莫惊春的最后一击,只要倾力出手,完全可以将陆玄楼一巴掌拍死,但同样的,陆玄楼可以在最后关头,引爆两柄半命飞剑,将莫惊春的身躯连同魂魄一并炸碎,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同归于尽。 莫惊春就是看出了陆玄楼眼中决绝,所以没有出力。 东荒可以没有莫惊春,也可以没有陆玄楼,但不能同时没有了莫惊春和陆玄楼。 东荒虽说不大,却也有千万里锦绣山河,总得有人照看着。 “这世间有很多道理,但其中最大的道理,就是命只有一次。” 莫惊春轻笑说道:“从今往后,你不仅仅是陆玄楼,还是东荒的天,所以日后与人厮杀,千万记得要惜命。” “晚辈岂敢不从前辈之言?”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请前辈放心,将来之东荒,定然是前辈心心念念之东荒。” “你陆玄楼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 莫惊春微微点头,随手拔出两柄凶剑,递还给陆玄楼,笑声清朗,说道:“好风凭借力,送君入青云。尽管斩下我这颗头颅,以此告诉两座天下,我东荒有年轻皇帝可斩十境巨头,我东荒修士不弱于人。” 陆玄楼只是摇头,这一战,若非莫惊春留手,他早就死了,所以算不得以九杀十。 “前辈头颅,晚辈取之有愧,待将来有一日,晚辈再斩一位十境巨头,取其头颅,悬挂于不周山巅,映称我大魏的日月山河。” “虽然我任是觉得我莫惊春的头颅更有分量,不过有志少年,可谓极好。” 莫惊春话音落下,身躯缓缓崩溃,化作无数光点,飘向天幕高处,然后东荒就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 每一位十境巨头,都要凝聚一身磅礴气运,当这位十境巨头陨落时,这些磅礴气运就会散落天地间,所以当这场大雨过后,先是宗道、许墨那样的年轻天骄,会以极短的时间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然后就是东荒会出现一大批天赋横溢的修行天才,而这就是莫惊春为东荒做的最后一件事。 ………… “莫惊春,不愧君子,真正心诚。” 遥远天幕处,闻溪难得动容。来此之前,她早就做过推演,莫惊春将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可是真正看到这一幕,她的内心依旧掀起了波澜。 修士修行,境界越高,活的越久,也就越怕死,而似莫惊春这般,将生死轻拿轻放的大修士,古来无一人。 闻溪对着不周山方向,遥遥执礼,为莫惊春送行。 莫惊春已死,青家大家长又入东荒,将与青家三祖联手镇压牧九州,这一场大战尘埃落定,不可能再有波澜了。 “走吧!” 闻溪对剑梦说道:“莫惊春最后留手,这是一桩香火情,陆玄楼要承情,所以不会对东荒圣地修士斩尽杀绝。”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战后 一场大战过后,不周山满目疮痍。 问剑之初,颜沉鱼倾力递出一剑,将这座东荒最高山拦腰截断,顺势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而后浮屠出手,与陆玄宗在不周山倾力厮杀一场,无数秀丽风景付之一炬,不复往日仙气飘飘的景象,凭空多了些肃杀气息。 不周山中,人影晃动,不是东荒圣地修士,而是披甲执戈的大魏铁骑军卒。 那怕被颜沉鱼一剑拦腰截断,不周山依旧是东荒最高山。 从山脚往上,沿途百十步,就有一位大魏铁骑军卒傲然而立,犹如一条长龙蔓延,千丈之内,则有一位七境以上的大魏修士暗中潜藏。这位大魏铁骑和大魏修士明里暗里,共同编制出一张大网,将整个不周山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周山巅,有一座临时修建的大殿,这是陆玄楼落脚的地方。 陆玄楼与莫惊春倾力厮杀一场,虽然侥幸不死,但是道行折损极多,所以在大战结束后,陆玄楼并没有班师回朝,而是留在不周山养伤。 大殿之外,数位大剑仙或起或坐,每当大殿中的剑气波动,就不会不由自主的投去目光,却无一人敢一探究竟,只因大殿门前,竖立四道人影。 浮屠、颜沉鱼、耶律观音奴、不死道人,四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严阵以待,犹如惊弓之鸟。无论是谁,只要敢窥叹那一座大殿,那就只有一个结局,被四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斩杀当场。 大殿之中,陆玄楼盘腿而坐,吞吐着剑气,修补一身伤势。 陆玄楼曾经与闻溪倾力厮杀一场,落下一身道伤,凭借佛门舍利子和青家底蕴修补大半,接着大魏一国既一域,陆玄楼凝聚一域气运在身,几乎将那一身道伤完美镇压。 只是先前陆玄楼与莫惊春倾力厮杀一场,受伤极重,道行折损极多,那一身道伤隐隐有爆发的迹象,让陆玄楼苦不堪言。 ………… 数日后。 那一座大殿中,剑气平复,殿门缓缓打开,传出陆玄楼的声音。 “诸位,进殿议事吧。” 颜沉鱼等大魏大修士率先进入大殿,而后就是数位大剑仙,最后则是剑梦、宗道等东荒圣地修士。 那一场大战结束后,剑梦并没有随闻溪返回界关,杀妖练剑,而是就在东荒。 莫惊春最后一掌,没有出力,陆玄楼要承情,不会为难东荒圣地修士。不过莫惊春日后,整个东荒圣地再无九境巅峰大修士,实在是举步维艰,剑梦选择留下来,其实就是给东荒圣地修士撑腰。 剑梦是这世间少有的惊艳女子剑修,将来的大道成就极高,且身后有闻溪,无论是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大殿之中,有一张灵兵堆砌而成的王座,颇有气象,陆玄楼高居王座,虽然脸色阴郁苍白,可那一身气势,却要胜过寻常时候。 “这一场大战,诸位劳苦功高,朕是厚道人,决计不会亏待诸位。” 陆玄楼开门见山,对数位大剑仙说道:“有愿意将宗门搬来东荒的,朕欢迎之至,除不周山外,诸位可任选一座青山,立下山门,传承剑术剑道。那些不愿意将宗门搬来东荒,朕也不会厚此薄彼,朕不以底蕴,予以回报,将来有弟子远游东荒,皆是我大魏王朝坐上宾。” 数位大剑仙相互对视,交换眼神,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决定将宗门搬来东荒。 一来是,先有魏帝陆啓,后有神主莫惊春,皆是散道东荒,如此一来,东荒就有如龙气运,武夫修士,破境登高,实在容易。二则是,中州有三教祖庭,剑修出剑不得自由,大道不能高远,而陆玄楼有心将东荒化作争道之地,无疑是剑修冒头的大好机会,剑修境界越高,越是不愿错过。 “那就这么定了。” 数位大剑仙无人反对,陆玄楼就一锤定音。 “不过有些丑话,朕要说在前头。”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剑修可以在东荒自由出剑,可若犯了朕的忌讳,牵连山下百姓,休要怪朕不记得诸位今日的功劳。除此之外,大魏若有战事,诸位都要出力,且是不遗余力。” “这般来说,我等岂不是成了大魏附庸?” 一位大剑仙皱眉不已,剑修桀骜不驯,不愿受制于三教祖庭,又怎么甘心受制于陆玄楼和大魏王朝呢?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 陆玄楼轻笑说道:“此处是东荒,朕的天下,那么朕的话,就是规矩,前辈可以不认同,但是不能有置喙,懂?” 陆玄楼似笑非笑,轻轻摩挲着手指,杀过莫惊春后,再去杀一位大剑仙,倒也不算是难事。 “陛下,这是要过河拆桥?”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起身,周身剑气大作,接下来只要一言不合,他将与陆玄楼问剑一场。 “剑修可以在东荒争道,甚至可以如三教祖庭那般,将东荒变成剑修根脚所在,但请诸位别忘了,大魏是朕的天下。” 陆玄楼顿了顿,语气也缓和起来,轻笑说道:“我大魏有两位大剑仙,三位大修士,十境巨头也可杀,即便有诸多事情,但是能麻烦到诸位的,也只有极少数,所以寻常时候,诸位只管自由出剑,不用将我大魏放在心上。” “理所应当!”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点点头,就没了言语,显然认可了陆玄楼的提议。 而这位大剑仙在一众大剑仙中,威望极高,他没有异议,别的大剑仙也就没了异议,此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接下来,陆玄楼看向东荒圣地修士,忍不住一番感慨。 “少在哪里惺惺作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许墨冷笑说道。 陆玄楼轻轻摇头,“莫惊春没有下死手,朕要承情。诸位与大魏有些仇怨,诸位可以记在心里,但朕权当是往事,不再提起。” 陆玄楼说道:“诸位若是心里有疙瘩,可以离开东荒,去往别处。当然了,诸位也可以将心里的疙瘩藏起来,以过往宗门的名头在东荒开宗立派,朕一视同仁,不会为难诸位。” “剑梦、宗道、许墨,朕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能杀了朕,那就是真本事。” 陆玄楼轻笑说道:“记住了,朕只给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那就安分守己,莫要求死。”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天下剑宗 大殿之重,陆玄楼缓缓落座,微微挺直身躯,浑身散发出一股霸道气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主地被这位年轻皇帝吸引了目光,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不敢错过这位年轻皇帝接下来的言语。 陆玄楼肃然说道:“界关那边的事情,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云荒半数妖族兵临城下,与九州天下修士持续厮杀,已有数年之久。到了现在,战事越发激烈,陆陆续续有妖族十境妖神、山巅境天妖降临界关,各自坐镇一处战场,统率妖族修士攻伐界关,想来这场两族大战也快到了一锤定音、决出胜负的时候。” “朕曾在三教祖庭面前,有一句豪言壮语,我大魏一国既是一域,一国修士皆可以战死于界关城头,所以接下来,朕将亲率大魏铁骑,赶赴界关,与妖族厮杀一场。” 陆玄楼顿了顿,对着数位大剑仙说道:“诸位未曾生在东荒,对我大魏也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但诸位既然要将山门搬来东荒,在我大魏落地生根,朕只当诸位都是我东荒修士,那么诸位就不得不与我大魏共进退,诸位以为然否?” 数位大剑仙对视一线,便瞧出了对方的心思,最后是百炼炉的那位大剑仙迈出两步,拱手说道:“我等剑修虽然桀骜不驯,但终究是人族修士,族战之事,大如青天,我等自然倾力递剑,不敢惜命,陛下有事,只管言语,我等莫敢不从。” “如此剑修,才是剑修。” 陆玄楼蔚然说道:“诸位前辈冠名磊落,那朕也就直来直去了。” “问剑厮杀,诸位擅长,朕也擅长,但坐镇大军中央,运筹帷幄,调度大魏军卒、修士与妖族对垒厮杀,诸位不擅长,朕也不擅长。” 陆玄楼继续说道:“而今大魏,言兵之事,莫过于兰月侯,所以此次大战,朕将以兰月侯为统帅,大魏军卒、修士见之,如朕亲临,敢有不从者,皆斩。”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点头。 如今的东荒,能以军神自称者,有且仅有陆玄楼与耶律观音奴两人,而在这两人中,陆玄楼的军神之名其实名不副实。 身经百战而鲜有败绩者,谓之军神。 大魏铁骑横扫无敌,自北向南,两次打穿东荒。 然而就是这样强横的大魏铁骑,曾经在东荒北境,在耶律观音奴面前折戟沉沙。倘若不是大魏有一帝双王,三将七侯,巅峰战力远超北蛮,也许自北向南,打穿东荒一域的就是北蛮骑兵了。 “我东荒积弱千年,难得有点起色,但是与其他四域相比,依旧弱不禁风,那怕我大魏铁骑悍不畏死,也难以打穿妖族军阵。” 陆玄楼目光落向数位大剑仙,沉声说道:“朕需要诸位尽快将宗门搬至东荒,尤其是宗门修士。” “不管是剑修宗门还是武道圣地,无一例外,所有三灾境以下弟子入大魏铁骑军阵,随大魏铁骑陷阵,而三灾境及以上弟子,将作为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为大魏铁骑压阵,与妖族强者捉对厮杀。”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诸位或许还不了解我大魏铁骑,那朕就与诸位简单说说,自古以来,我大魏铁骑,只有陷阵向前,落马而亡者,从来都没有溃败而生者,所以有句丑话,朕要与诸位说在前头:敢有惜命怯战,遇敌不前,不肯倾力递剑出拳者,皆斩。” “我辈剑修,最不怕的就是一个死字。” 一位大剑仙不以为然,朗笑说道:“倘若宗门之中,有如此剑修,无需陛下军法,我来出剑,以其头颅祭旗。” “朕信的过诸位前辈,却信不过人心两字,所以此事,朕已有安排。” 陆玄楼看向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嘱咐说道:“劳烦前辈辛苦一些,与浮屠一道,巡狩战场,当斩则斩。” “自无不可!” 百剑炉的这位大剑仙,其实更想痛快出剑,与妖族厮杀痛快厮杀一场,若能斩下一两颗山巅境天妖头颅,便是极好。 不过陆玄楼既然将这一桩差事托付给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那就不是小事,那怕百般不愿,这位大剑仙也只能奉命行事。 ………… 大殿之中,陆玄楼将一场大战,从头到尾,大致安排妥当,随即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剑修武夫,轻笑说道:“昔年界关城头,修士如云如雨,旌旗遮天蔽日,独独不见我东荒修士身影。独独不见我东荒宗门旗帜,着实可笑,也难怪天下修士都轻看我东荒修士。”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朕要告诉诸位的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大魏一国既一域,如日中天,打穿一座小小东荒,算不得本事,不能说能耐。”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觉着。我大魏铁骑马蹄踏处,自北向南。可以打穿那一座云荒,让云荒妖族见我铁骑,只管闻风而逃,让天下武夫修士,见我大魏军旗,只能俯首磕头,诸位觉着呢?” 云荒大知东荒不知多少倍,妖族不知强弱大魏多少倍,无论是谁,说出这样的话来,旁人都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可这话从陆玄楼口中说出来,旁人就信了几分。 大魏铁骑打穿云荒,与这位年轻皇帝以九杀十,其实相差不多。这位年轻皇帝既然可以做成一事,为何就不能将两件事都做成呢? “金戈铁马,铁马冰河,我辈剑修问剑,莫过如此。” 百剑炉的那位大剑仙,姓文名宗,曾经是一位读书人,后来练剑,最喜欢豪言壮语。 “如此问剑,才是问剑。” 游龙剑山那位大剑仙,姓曹名庆之,与人问剑不下百场,心绪从未如此激荡,恨不得此刻就随大魏铁骑攻伐云荒,打到一座天下的最南边。 “大魏铁骑与我辈剑修大道相合,天下剑宗,兴于东荒,合该如此,我辈剑修,生逢其时。” 一位来自中州的大剑仙徐逢时,根脚不过是江湖野修,所以素来低调,又不爱言语,极少说话,此刻也忍不住多说几句。 “看我作甚,打啊!” 来自北疆大剑仙曹骏,性情最是跋扈。 第六百三十章 花开花落复一年。 这一日,有一支大魏铁骑浩浩荡荡,足有两百万之数。这支大魏铁骑西出东荒,马蹄踏处,声势如雷霆,犹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以极快的速度一路南下,所过之出,无不侧目而视。 而这支大魏铁骑上空,有剑修驾驭飞剑升空,道道剑光,笔直向南,毫无回转心思,也有武夫透发一身拳意,煌煌大气,如日中天。 这座九州天下,有三教祖庭,有圣地仙门,气象都是极大的,可山下王朝能有如此声势者,唯有大魏而已。 我大魏一国既一域,一国修士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墙,而这两百万大魏铁骑只不过是愿意慷慨赴死的一小撮人而已,等到这两百万大魏铁骑和随军修士尽数战死于界关城头,大魏还有两百万、四百万,六百万军卒,渐次南下,涌入界关,甚至是云荒,与妖族厮杀。 ………… 大魏帝都,皇宫,勤政殿。 陆玄楼召集兰倚、前左相顾慎之、九境巅峰大修士不死道人以及大魏六部尚书、侍郎议事。 勤政殿中,王座之上,那位年轻皇帝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轻轻点头,开口说话。 “兰月侯已经率领我大魏铁骑南下,不日之后,朕也将动身,前往界关,与妖族厮杀。” 一时之间,大殿鸦雀无声,显得极为压抑,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大魏铁骑横扫无敌,自北向南,打穿东荒一域,去岁更是马踏不周山,真正做到了一国既一域的壮举,所以无论是大魏铁骑还是大魏官员,骨子都就躺着骄傲的血液,管你是谁,有种就与我大魏铁骑问剑一场。 然而,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那些山下王朝,也不是某一座山上宗门,而是一整座云荒,一整个妖族。 纵然陆玄楼当下豪言,要自北向南,打穿整个云荒,打到一座天下的最南边,但是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担忧。 “这就对了!” 看出众人的担忧,陆玄楼轻笑出声,“诸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一手最好,一手最坏。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我大魏铁骑自北向南,打垮妖族,打穿云荒,获得一块比整个东荒还要大上许多疆土,而最坏的结果则是族战败北,朕与大魏铁骑先行战死于界关城头,而后妖族涌入九州天下,涌入东荒,大魏灭国。” “这都是后话,那就先说眼前事:大魏铁骑南下,一国修士皆是随军修士,国境无人,而我大魏江湖鱼龙混杂,时日一长,恐将生出动乱,所以朕要做些安排。” 陆玄楼先是对不死道人说道:“此番,你不必随朕南下界关,只管坐镇大梁城,监视大魏江湖与山上宗门,如若有人犯禁,可杀与可不杀之间,皆杀。” 接着,陆玄楼转头看向兰倚,将皇帝印玺交给她,轻笑说道:“朕离开大魏后,你以监国身份指掌大魏,处理朝堂政务,有不决之事,可向左相问策,与群臣商议,倘若议出来章程来,你一言决断就是。” 女子监国,大魏王朝从未有此先例,然而此刻,却无人反驳。 在过去的几年里,兰倚以女子之身执掌蜀王府、兰家,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大魏多少忙,功在社稷,因此在大魏群臣眼中,兰倚的分量要高过青芜,是最有资格成为母仪天下的女子。 ………… 界关是一座城,一座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城池,而界关城外,是一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际,是两军对垒厮杀的绝佳战场。 界关城上空,悬浮一座议事殿,已有千年之后,而这千年以来,这座议事殿只开启过寥寥数次,而每一次议事者,都是站在九州天下绝巅强者。 就在今日,这一座议事厅也难得开启,而议事者,仅有七人。 五位十境巨头,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一位老夫子,是九州天下境界最高、读书最多的儒家修士,被称为天下文宗,又称“宗圣。” 道门魁首身披一件古朴道袍,背负一把斩妖除魔的桃木剑,眼眸中有日月星辰闪烁,可见斗转星移的景象。此人是人族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世人不知其名,只知其道法高如龙,深似海。 一位佛陀,本就是金色皮肤,又披一件金色袈裟,周身萦绕浓郁金光。这位佛门至尊的金光虽然耀眼,却不刺目,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檀香味道。 这三位,都是人族最古老的存在,曾在千年的两族大战中,斩杀无数妖族,此后画地为牢,在界关一坐就是千年光阴。那怕是三教大修士,不至界关,就只能在祖师堂的画像上一窥真容。 然后就是天下剑仙城的那位大剑仙,两座天下的剑道第一人,杀力还要高处三教巨头,是妖族最为忌惮的人族修士,所以在他驾驭剑光来到界关的那一天,就有两位妖族最古老的存在降临界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与这位老剑仙隔空对峙。 接着就是魔道第一人的离黄泉。 在五位十境巨头,离黄泉破境最晚,境界最低,但他将三教学问融于一炉,以此跻身十境巨头,拔高了魔道的层次,立教称族,所以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比起那四位十境巅峰修士,离黄泉丝毫不落下风。 再有就是闻溪。 虽然不曾破境,但任谁都知道,将来两座天下的剑道第一人,毫无疑问就是闻溪。 论境界,闻溪却是不如人,可论杀力,闻溪却要胜过在场所有人。只要闻溪愿意,随时都可以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然后顺势成为两座天下最为强横的大人物之一。 或许是觉得此间十境巨头的杀力都不算太高,所以闻溪一直再等,等陆玄楼跻身十境,等这方天地出现一位杀力高处天幕的大剑仙,闻溪就会出剑,以九杀十,将剑道拔高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么,闻溪出现在此处,参与这场议事,合情合理。 最后一人,自然是陆玄楼,而他能出现在此处,倒不是因为自身杀力极高,几乎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而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一支大魏铁骑。 云荒不仅有妖族强者,还有难以计数的妖族大军,而两军对垒厮杀,整个九州天下,舍大魏铁骑,还有谁?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七人 五位十境巨头、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身份大有说法。 宗圣身后是儒家和许许多多的圣地仙宗,是九州天下之中州。道门魁首身后是道门,是九州天下之北疆。佛门至尊身后是佛土,是九州天下之西漠。离黄泉身后是魔道,是九州天下之南域。陆玄楼身后是大魏王朝,是九州天下之东荒。 一人代表一域,五人就是一座九州天下。 而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和闻溪,则代表了九州天下杀力最高的剑修一脉。 倘若没有意外,这七人将是这这次两族大战中人族一方的绝对主心骨,背负九州天下与整个人族兴衰荣辱和生死存亡。 ………… 议事厅中。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议事吧。” 主持议事的宗圣率先说话,“两族在界关城头持续厮杀,已有千年光阴,以前嘛,都是些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但是眼下,天地有变,云荒十境妖神、山巅境天妖几乎是倾巢而动,携云荒半数妖兵席卷而来,兵临池下,那么一场关乎两族存亡的生死厮杀就避无可避。” “打就是了。” 陆玄楼伸出双手,抱住头颅,轻飘飘的说道。 他想着,三教祖庭的三位前辈都是老成持重的人物,说不出什么有气势的话来,天下剑仙城的那位老剑仙也是一样,而闻溪素来沉默寡言,又是女子,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少了很多味道,所以有些话,就只能由离黄泉和他来说了。 宗圣轻笑点头,然后说道:“打,自然是要打,可是怎么个打法,还是要商议商议的。” “当然是往死打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人族可以输,可以不要这一座九州天下,甚至是亡族灭种,但一定得让妖族修士死上九成九,侥幸不死的那些,也得伤筋动骨。” “当如是!” 天下剑仙城的那么老剑仙拍手叫绝,心里想着,难怪他看陆玄楼,越看越顺眼。 “我辈剑修,跋扈恣睢,心胸不算大,遇事不说对错,先打一架再说,老子可以死,但你决计不能好活。” 陆玄楼附和说道:“一寸山河是一寸血,寸寸山河是寸寸血。我大魏以武立国,不过百年,就成就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只讲一个道理,那就是寸土不让。” 马蹄尽出,皆是大魏,要我疆土,先问铁骑。 陆玄楼与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都是好战之人,敢打敢死,不计代价,不惜鱼死网破。 然而,三教巨头却是别有一番心思。 万年以前,妖族就是这片天地间的霸主,底蕴深不可测,远远超过人族。这一战,若是如陆玄楼、老剑仙所言,不计代价,以死换死,如此一来,打到最后,人族恐将亡族灭种,此乃下下策。 所以在三教祖庭的谋划中,人族只需要守住界关城头,打断妖族如潮水汹涌而来的攻势,拒妖族九州天下之外。 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此以往,妖族必然气馁,等到妖族军心涣散,那么九州天下自然转危为安。 人族坐拥一座肥沃的九州天下,妖族占据一座贫瘠的云荒,此消彼长,总有一日,人族的底蕴会超过妖族,等到时机成熟,未尝不能一劳永逸彻底打垮妖族,这是上上策。 “老夫就讨厌你们读书人这一点,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像是男人,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还是这样。” 老剑仙嘟囔道:“那你说,该怎么打?” 对于眼前这位读书人,桀骜如老剑仙,也愿意敬重三分。 谁说书生无胆气,谁说书生不杀人? 在千年前的那一场两族大战中,有位年轻读书人,轻狂时比剑修武夫都要跋扈,动辄就要与妖族十境妖神分生死。在一场极为惨烈的围杀中,那位年轻书生以一敌三,三位十境妖神,一死一伤一逃。 这位号称天下文宗的读书人,年轻时不怕死,老了也不怕死。只是与年轻时候有所不同,这位老人将一座天下挑在肩头,不知消磨多少意气。 每有大战,战功最为煊赫者,永远都是年轻人。不是因为年轻人杀力高处天幕,而是那些杀人更高的老人要为人族谋划大局,谋划将来,不敢出手,倾力厮杀。 “此番大战,我人族只有一个守字,守住了界关,就是守住了九州天下,守住了整个人族。” 宗圣轻笑说道:“但打是一定要打得,不把妖族打疼了,妖族是不会退走的。” 按照宗圣的心思,那些妖族十境妖神、山巅境天妖,由三教大修士来应付,等到两败俱伤之际,就有杀力最高的大剑仙递出倾力一剑,将妖族强者斩落当场。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皱眉说道:“我辈剑修,与人厮杀,岂有落于人后的道理?要死也是我先死。” 宗圣摇摇头,说道:“请先生记得,先生先是人族,而后才是剑修。” 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张嘴,欲言又止,无话可说。 “两军对垒厮杀一事,九州天下无有一军,能出大魏铁骑左右,那么云荒不计数的妖兵,就请大魏铁骑与之厮杀。” 宗圣说到这里,竟是缓缓起身,向着陆玄楼执礼。 这场大战,其实有两处战场。 一处是两族巅峰强者倾力出拳之地,另一处则是两族修士舍命厮杀之地。 这两处战场孰轻孰重,并不好说。 巅峰强者的厮杀纵然可以一锤定音,分出胜负,但这一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厮杀,没有三五年,分不出胜负来。 而在此期间,界关城头的两族修士的厮杀就显得极为重要。 若是妖族修士攻破界关,涌入九州天下,即便人族巅峰修士赢下那一场强强对决,九州天下也将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陆玄楼起身还礼,轻笑说道:“妖族要自界关入九州天下,我大魏铁骑军卒、东荒一域修士都要死绝才行。” “铮铮铁骑,巍巍大魏,实至名归,教人敬重。” 宗圣赞叹一声,继续说道:“大战期间,九州天下九境巅峰以下所有修士,皆由大魏王朝调度,如有不从军令者,不管何人,出身何处,你尽管杀之,其身后宗门若是不服,老夫请自登门,与他将道理就是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山巅议事 云荒,无名高山之巅,也有一场别开生面的议事。 为首之人,自然是那位形容枯槁却站在云荒绝巅峰老者。 云荒妖族,弱肉强食,厮杀自由,看似混乱,实则等级森严,血脉秩序高于一切。然而,诸事都有例外,而这位老者就是例外。 万年以前,在那场没有文字记录的大战中,真龙真凤双双陨落,妖族群龙无首,那些妖族王者蠢蠢欲动,窥伺万妖之王的宝座,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混乱厮杀。 在这场妖族霸权之争中,先是无数强者陨落,然后有年轻大妖递补而上,继续厮杀,以至于这场妖族霸权之争,竟然持续了三千年之久。 而最后,在这场大战中脱颖而出的,不是那些血脉非凡的远古天妖和龙凤后裔,而是这位大道根脚极为平常的老者。 这位老者本体不过是一只青风狼,大道前途极为有限,却在那场大战中,凭借一双铁拳和一颗沉凝道心,只身向前,无视血脉压制,锤杀无数大妖、天妖,成就十境妖神,其后就在这座高山之上,打杀了一位极其古老的妖族始族,成了妖族的绝巅人物。 天妖狼,这是老者的名姓,也是他的族群,一人既是一族。 数千年前,三教修士传道九州天下,剑修问剑登高,武夫问拳向前,为人族修士开辟出一条登天路,人族渐渐崛起,转要就成气候,而那些妖族王者却视若罔闻,不屑一顾,不予理会。 于是,这位老者枯坐无名高山,有过一场长达数百年的推演,最终得出结论,短则一千年,长则三千年,人族就会取代妖族,成为这片天地的霸主,于是就有了那一场让山河破碎、日月无光的两族大战。 在那场两族大战中,就是这位老者坐镇妖族军帐,让那些妖族王者不敢懈怠,倾尽全力与人族修士厮杀。眼看妖族就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垮人族,有位年轻人族修士横空出世,生而无敌,孤身一人,就打垮妖族一族。 伏帝关一战,这位妖族老者率先与人族始帝问拳,且问拳最多,前前后后,不下百拳,最后关头,更是倾力递出一拳,让人族始族大道成空。此战过后,这位妖族老者虽然侥幸不死,但妖躯破碎极为严重,大道折损极多,不得不在无名高山沉睡,修补伤势。 没有了这位妖族老者的威慑,那些妖族王者与人厮杀,就不是那么尽心尽力,在后续的厮杀中,妖族频频失利,节节败退,最终败走云荒,潦草收场。 妖族老者下手,则是一对男女,皆着帝王冠冕,尽显威严霸道,正是龙神与凤皇。 远古时代,漫天以妖族血肉为食,是真龙真凤挺身而出,带领妖族与远古争斗,为妖族修士打出一片天地来。后来,真龙真凤虽然陨落,但龙凤两族在妖族依旧有些极为崇高的地位。 而且龙凤两族是真龙真凤嗣脉,族中年轻修士跻身九境天妖,就会觉醒一两门真龙真凤神通,用来压制妖族修士,无往而不利。就如现在,虽然有天妖狼一人一族,独立妖族绝巅,但龙凤两族依旧是妖族霸族,且是最强两族。 当年天妖狼站在妖族巅峰,对龙凤两族颇为礼遇,将这片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分给龙凤两族。 后来,人妖两族爆发一场大战,龙凤两族以神兽自居,与妖族划清界限,选择袖手旁观,在妖族战事一溃千里的时候,也不曾施以援手。 再后来,龙凤两族随妖族一道前往云荒,这并非是九州天下容不下龙凤两族,而是两族大战后,儒道兴盛,为九州天下立下许多规矩,那些人族山上修士都觉得不自在,何况是妖族出身的龙凤两族? 非是九州不自由,只是龙凤要吃人。 在龙凤两族迁至云荒的时候,备受妖族敌视,常有大妖、天妖去往龙凤领地,或问剑递拳,或偷袭刺杀,将龙凤两族领地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最后还是天妖狼出面,震慑妖族修士,安抚龙凤两族,才将这场动乱平息下来。 “两位,今日怎么有功夫跑到这里来了?” 龙帝身侧,是一位面目狰狞的魁梧汉子,冷笑说道:“还是说,两位是想等我妖族打下那一座九州天下后,就从我妖族手中拿走九州天下最肥沃的那一块土地呢?” 凤皇冷冷盯着那位妖族强者,冷冷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我等自然无话可数,如果是,那就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魁梧妖族恶狠狠出声,随即显出本体,凝聚出一座万丈法相,赫然是远古天妖朱厌。 “怕你不成!” 凤皇虽是女子,可性情最是暴戾,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只见凤皇显出本体,双翅之上,缭绕凤凰真火,振翅而飞时,就将云荒天幕染成红色。 转瞬之间,凤凰与朱厌就在天幕高处厮杀起来,两人皆是倾力出手,丝毫不留情面,将云荒天幕都打出一道道裂纹来。 “您就这么看着?” 天妖狼身边,有一位妖族女修,极尽妩媚,其真身为上古天妖九尾妖狐,智慧谋略,在云荒妖族都是独一档的存在。若是没有意外,将会由此女率领妖族大军,与耶律观音奴对峙,在界关城头展来一场极为惨烈的攻防大战。 “打一打也好。” 妖族老者轻笑点头,便不在言语。当初,他念在真龙真凤的功劳,先后两次将妖族最肥沃的土地分给龙凤两族,其他妖族,嘴上不说,心里怕是已经怨声载道。 九尾天狐苦笑说道:“就怕两人打出真火来。” 妖族已经集结无数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攻伐界关,而此地的妖族巨头,无论那一个,都是妖族打下九州天下的底气,但凡有些许闪失,都会对妖族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无妨,有老夫看着,这两人想要折损道行都难,哪里打得出生死来?” 妖族老者摆手说道:“不管他们,我们继续议事!” 第六百三十三章 “千年前,龙凤两族选择袖手旁观,两不相帮,那今日呢?” 妖族老者轻笑出声,目光中有些许期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妖族曾经主宰这片天地万年之久,积攒无数底蕴,绝非一千年的人族可比,而似人族始帝那般,孤身一人就能打垮妖族一族的伟岸人物,不能说凤毛麟角,只能说是仅此一人,所以有无龙凤两族,妖族老者都对这一次的族战势在必得。 不过,龙凤两族毕竟是妖族最强两族,倘若龙凤两族愿意出手,那么妖族攻伐界关就要轻松许多。 “这一次,龙族愿意与诸位一起,攻伐九州天下。”龙族龙帝沉声说道。 “哦?” 这一次,倒是让一众妖族巨头惊讶不已。 龙凤两族向来自命不凡,不屑与妖族为伍,眼中也没有人族,而妖族老者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想从龙凤两族口中得到一个两不相帮的答案,谁曾想,竟听到预料之外的答复。 天妖狼微微一怔,随即清醒过来,含笑问道:“怎么个说法?” 龙帝稍作犹豫,就将其中缘由娓娓道来。 龙凤两族身负最为纯正的真龙真凤血脉,故而与真龙真凤冥冥之中有所关联,所以在陆玄楼与闻溪获得真龙真凤血脉的时候,龙凤两族便有所感应,为了迎回真龙真凤,龙凤两族有强者不惜大道性命,进行了一场推演,最终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得到一些结论。 虽然真龙真凤是自愿将一身纯粹血脉赠予两个人族修士,但在龙凤两族修士看来,卑微低贱的人族修士染指真龙真凤血脉,无疑会让龙凤两族修士都抬不起头来。 “真龙真凤,皆是我族雄霸之主,那一身血脉天然压胜我族修士,却是不该流落在外。” 一位妖族巨头微微皱眉,其真身是远古凶兽烛九阴,似他这种层次的妖族修士,那怕遇见真龙真凤,也敢问道一场,不敢说赢过真龙真凤,全身而退,却也不难,但那些境界低微的妖族修士就不一样了。 倘若在妖族大军攻伐界关的时候,那两位人族修士出现在城头,以真龙真凤威压各自笼罩一片战场,其中妖族修士如见青天,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不敢向前,甚至要俯首磕头,任由妖族修士屠戮,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烛九阴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两位人族修士的根脚和身份?” 这一次,龙帝犹豫了很久。 这位妖族巨头,固然不愿真龙真凤血脉流落于九州天下,但也绝不希望真龙真凤血脉重回龙凤两族。龙帝甚至敢说,在山巅峰妖族巨头中,除了天妖狼,其他人看着不动声色,心中恐怕已经有万千谋划,只等他说出两族人族修士的身份,就各自手段,将真龙真凤血脉据为己有。 天妖狼看出龙帝的担忧,目光扫过在场的妖族巨头,收敛笑容,肃然说道:“大战期间,除龙凤两族之外,无论是谁,但敢试图染指真龙真凤血脉,本座定斩不饶,大战之后,诸位若是想染指真龙真凤,尽管问道,老夫两不相帮。” 听到天妖狼的话,龙帝忍不住微微皱眉,心湖中却响起天妖狼的声音。 “真龙真凤之所以是妖族霸主,是因为那一身强悍血脉,更是因为那在地问天、镇压无数远古的剽悍战绩。老夫始终都觉得,龙凤两族想要再度崛起,再次成为妖族霸主,只是寻回真龙真凤血脉,还远远不够,得打服一众我族巨头才行。” 龙帝沉吟片刻,就道出两位人族修士的身份,“大剑仙闻溪,年轻皇帝陆玄楼。” 无名高山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这仗没法打了。” 一位妖族巨头叫苦连天,其真身是远古天妖相柳,曾在伏帝关一战中强势出手,以术法神通掀起万丈惊涛骇浪,藏身其中,与人族始帝捉对厮杀数日,直至被人族始帝斩下一颗头颅,才重伤败退。 相柳连连摇头,“一个九境巅峰的闻溪,就有十足把握以九杀十,那么身负真凤血脉的闻溪,最多七八剑,就能将我砍死。” 烛九阴附和说道:“我族强者倾巢而出,集结半数妖兵,攻打界关,是为了那一座什么都有的九州天下,可不是为了送死。” “人族始帝,我们都杀了,一个闻溪算什么!” 有位妖族巨头冷笑出声,面容一片狰狞,好似被人一拳打烂,极为可怖。 这位妖族巨头真身为远古凶兽蛊雕。当年在伏帝关,也曾出手围杀人族始帝,结果被人族一拳打烂面容,几乎身死道消,藏在云荒修补强势。前些时日,才从沉睡中醒来,所以有许多事情,这位远古凶兽还不怎么清楚。 相柳讥讽说道:“蛊雕,你是睡太久,还是被人族始帝一拳打坏了脑子?两座天下,还有谁不知道,那大剑仙闻溪是远古神灵转世,杀力之高,无人企及,是两座天下将来铁板钉钉的第一人。” “那闻溪,就由老夫来应付吧。” 闻溪的确很强,却不足以这位站在妖族绝巅老者望而去步。 闻溪终究只是一位大剑仙,还不曾逆伐十境巨头,那她剑术在高,杀力再强,能强到哪里去?而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跻身十境妖神,在十境的道路上走出了很远的道路,别说是大剑仙闻溪,就是十境闻溪,这位妖族老者也是不怕的。 蛊雕问道:“那陆玄楼又是何人?” “此人出身东荒,是九州天下最惊艳的年轻剑修,同境之争,杀力或许还要高过闻溪。” 妖族军师九尾天狐说道:“前些时日,大魏铁骑自北向南,打穿一域,成就一国既是一域的壮举,在这场大战中,这位年轻皇帝与莫惊春有过一场厮杀,几乎先闻溪一步,做成了以九杀十的神迹。” 有妖族巨头问道:“东荒大魏?那此子与伏帝关的那位是什么关系?” “父子,一对关系不大和睦的父子。” 九尾天狐说道:“伏帝关的那位站队我云荒妖族,陆玄楼身在界关,这两人之间,将来少不得一场生死厮杀。” “父杀子,子杀父,有意思。” 相柳轻笑说道:“不过我听说,那陆玄楼是魏帝陆啓最得意的儿子,虎毒不食子,那魏帝陆啓真能狠下心肠?” 九尾天狐轻笑说道:“一个真正枭雄,心里有了天下,就只有天下,容不下其他。不过伏帝关的那位,轻轻松松就可以杀一百个陆玄,让他来杀陆玄楼,倒是有些小材大用了。” “我来杀就是了!” 龙帝毛遂自荐,真龙血脉就在陆玄楼身上,让别人来杀,他不放心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生死两事很难说 云荒,无名山巅。 远古天妖相柳好奇问道:“那魏帝陆啓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值得我妖族让出半个中州和一座东荒来?” 不久之前,天妖狼从沉睡中醒来,去过一趟伏帝关,与魏帝陆啓有过一场交谈,最后的结果就是魏帝陆啓站在云荒妖族这一边,而作为回报,等妖族攻陷九州天下,魏帝陆啓将得到半个中州和一整座东荒。 “大抵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天妖狼斟酌片刻,说道:“魏帝陆啓,要以两族为一国,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枭雄人物,且身在云荒,我等怎敢视而不见,大举进攻九州天下?” 魏帝陆玄是人族修士,那怕麾下有数位十境巨头,在云荒也是无根浮萍,奈何魏帝陆啓身边还有一个远古天妖陆吾以及横断山妖族,帮着他拉拢妖族修士。而今的伏帝关地界的妖族,无有例外,都已经魏帝陆玄俯首称臣。 倘若魏帝陆啓在妖族大举进攻九州天下的时候,横插一手,截断妖族后举,与三教祖庭呈前后夹击之势,极有可能让妖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天妖狼不是没有想过,将魏帝陆啓连根拔起,无奈伏帝关是人族始帝陨落、妖族妖神喋血之地,时隔千年,仍有一股莫名气势,压胜妖族,那怕是十境妖神,踏入伏帝关,也只能使出九成实力。 天妖狼只好退而求其次,与魏帝陆啓达成一桩交易,魏帝陆啓帮云荒妖族攻打九州天下,事成之后,魏帝陆啓可以得到半座中州和一座东荒。 远古天妖蛊雕皱眉问道:“那魏帝陆啓信得过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帝王?” 天妖狼笑道:“魏帝陆啓是万年以来最枭雄者,却也是万年以来最重信者。在这场大战期间,魏帝陆啓即便要背弃云荒妖族,也会开诚布公,提前与老夫说一声。” “那魏帝陆啓是万年以来最枭雄人物,半个中州和一座东荒,定然无法让他吃饱。” 妖族军师九尾天狐沉声说道:“按我推算,在我族攻占就九州天下以后,长则一两百年,断则三五年载,魏帝陆啓就会与我族刀兵言欢。” “将来是什么样的光景,谁也说不准,等我族打下那一座九州天下,再说将来也不迟。” 天妖狼轻笑出声,在伏帝关,魏帝陆啓占据天时地利,妖族奈何不了他,等他出了伏帝关,去往九州天下,有些事情就容易很多。 天妖狼愿意将半个中州和一座东荒拱手让给魏帝陆啓,其实还有一层深意。 未言胜,先说败,真正的聪明人,永远都会为自己留下一条后库。 虽然天妖狼冰并不觉得三教祖庭能阻挡妖族大军涌入九州天下,却依旧为云荒妖族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战事不尽人意,他与一种妖族始族巨头尽数陨落,那么魏帝陆啓人族帝王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成为云荒妖族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不久之后,远古天妖朱厌与凤皇返回无名山巅,看样子应该没有分出胜负来。 “那么议事到此结束。” 天妖狼起身说道:“诸位返回各自领地,就以族战名头,征召山泽大妖,集结妖兵,两月之后,界关城外,不见不散。” ………… 界关。 议事结束,陆玄楼走出议事殿,与离黄泉并肩而行,说些事情,远远就瞧见闻溪。 离黄泉轻笑说道:“等你的。” 陆玄楼淡然说道:“差不了。” 离黄泉戏谑问道:“不怕她宰了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陆玄楼摇摇头,胸有成竹说道:“闻溪是有分寸的,在这场大战期间,她即便出剑,也是剑斩天妖,而不是取我人头。” “你先走,我与她说两句话就来。” 陆玄楼话音落下,就抛下离黄泉,径直走向闻溪,而离黄泉并未离去,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别看陆玄楼说得信誓旦旦,但离黄泉始终都觉得不靠谱,剑修问剑,还要顾及大局,那还算是剑修吗? “有事?” 陆玄楼再距离闻溪七八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负手而立,眉头上挑。 闻溪没有说话,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陆玄楼,将陆玄楼的气机流动尽收眼底,尤其是陆玄楼那一身厚重剑气。 “还不错。” 闻溪答非所问。 剑修看剑修,尤其是大剑仙看大剑仙,瞧得最真切。 在旁人眼重,陆玄楼只是将自身剑气凝炼到极致,附着在身躯上,好似一道无形屏障。但在闻溪眼中,陆玄楼的那一身剑气随着陆玄楼的呼吸缓缓流动,先是顺着毛孔流入经脉,然后顺着经脉游荡全身,最后又顺着皮肤流淌出来,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息。 闻溪只是一眼,就看出端倪。陆玄楼不是将剑气锤炼的极致,而是将他自己锤炼成一锋芒内敛的无鞘利剑。 陆玄楼轻笑问道:“所以呢?” “你离死更近了些。” 闻溪撂下一句狠话,就不在多言,转身离去。 陆玄楼不甘示弱,冲着闻溪得背影喊了一声,“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然后闻溪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头也没回,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陆玄楼回到离黄泉身边,还是不服气,嘟囔说道:“她是不是不信我能宰了她?” “不是闻溪不信,而是谁也不能信。” 离黄泉直言不讳说道:“与闻溪问剑,休说半分胜算,你能侥幸不死,其实都很不容易。” 陆玄楼皱眉问道:“闻溪真有这么恐怖?” 离黄泉想了想,叹声说道:“远古时代,在那场没有文字记录、满天如雨陨落的大战中,闻溪极有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之一。” 陆玄楼闻言,沉默片刻,琢磨这些话的分量。 许久之后,陆玄楼轻笑出声,“别把闻溪看的太重,也别把我陆玄楼看的太轻。我与闻溪,生死两事,很难说的。” 陆玄楼说完,就迈开步伐,向着界关城头走去,心里想着,来到界关,第一时间没有去看望司空小楼,着实不应该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只是一战 暮色黄昏,夕阳渐沉,余晖作金色韵味,让城外那一座云荒显得有位荒凉与壮阔。 界关城头,有位年轻女子身着一剑雪白的儒家长衫,坐在城墙上,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晃动着双脚,成了界关城头最靓丽的风景。 年轻女子身边,爬着一条满是黑白花纹的土狗,毛发明亮,轻轻大盹,嘴里哼着胡编乱造的小曲,滋滋有味的享受着落日最柔和的温暖,而不远处,还有一位头生犄角的年轻妖族,妖气、杀气极重。 世人皆知东荒年轻一辈人人如龙,有剑术最高的剑梦,有飞剑品秩最高的颜沉鱼,而那位杀力最高、剑气最重、飞剑数量最多的大魏年轻皇帝,更是九州天下无可争议的年轻一代第一人。 只是极少有人知晓,界关城头的这位年轻女子,才是第一个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的东荒修士。 城外有落日,城头有浩然,昨日司空小楼,今日儒家父子。 以儒家修士身份,坐镇界关城头数年,杀妖无数,每逢大战过后,这位儒家女夫子就要在黄昏时分在界关城头坐上一阵。 而这个时候,这位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女夫子脾气就不算好,但凡有人打断她的雅兴,尤其那些自作聪明的年轻男子,就少不得一番毒打。 尤其是女夫子身边的那一条土狗,出手最下流,喜欢断人子孙根。不过数年时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倾慕那位儒家女父子的年轻修士遭了殃,所以经常有些声名赫赫的老辈强者来到城头,想为那些年轻修士讲讲道理。 情之一事,一厢情愿者,比比皆是,不然,天下那里那么多的痴情种与伤心人? 你司空小楼是儒家夫子,境界高,眼界也高,看不上我家年轻后辈,没有关系,撵走就是,打一顿也无妨,只是断人子孙根,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样的道理其实没错,但就是这没有错的道理,不知为何,在这位最讲道理的儒家夫子面前,却是讲不通的。 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动手了,没奈何的是,动手也不行。 这位年轻女夫子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早将画像悬挂在阴阳书院的祖师堂,而且这位女夫子虽然年轻,但读书极多,不仅看遍了阴阳书院的藏书,连其他三座书院的书海都一并走过,甚至是佛道两家的经文典籍都有所涉猎,俨然又是一个离黄泉,有望以心中斑杂学问,跻身十境巨头,寻常九境巅峰大修士,还真打不过这位年轻女夫子。 然后就是这位年轻女夫子身边的那条土狗,虽然出手下流,看着就很可恶,但是实力没话过,山巅境天妖,一身术法神通,如山如海,层出不穷,那些九境巅峰大修士来了,也得乖乖低头。 再有,就是那位女夫子身边的那位年轻妖族,虽然只是蛟龙之属,却身怀一丝稀薄的真龙血脉,持有真龙逆鳞,百战无伤,甚至界关城外,与山巅境天妖倾力厮杀,依旧全身而退。 ………… 城头之上的人族修士,虽然不敢靠近这位女夫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远远观望此处。 离开东荒,在阴阳书院落地生根,读了数,司空小楼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姑娘,俨然一个知书达礼、性情温婉的大家闺秀。 就在这时,有一位年轻女子,从城楼转角走出,负手在后,缓缓前行,慢慢悠悠靠近司空小楼,而界关城头上的修士,顿时喧闹起来。 “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啊!” 一位老剑仙啧舌不已,满是惋惜,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瓜子,磕的滋滋有味。` 界关这破地方,除了厮杀,就只剩下厮杀,难得能看到这么一处好戏,当然拿出态度,认认真真的欣赏一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年轻真好啊!” 老剑仙语气唏嘘,满脸感慨,可眼神里,全是戏谑。 这时间从来不缺好事者,尤其是无聊的时候。 界关中,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儒家大修士,凭借灵通消息,搜罗九州天下美貌女子,编排处一份胭脂榜单来。 其中冠绝一时,艳压群芳者,自然是大剑仙闻溪,一来是闻溪的确是倾城绝色,而是因为陆玄楼的那一篇《月神赋》实在深入人心。至于第二嘛,那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九州天下的修士各说纷纭,难以定论。 在界关这边,司空小楼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二。 这位年轻女夫子的相貌自然是没话说的,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夫子境界高,杀力更高,曾在界关城外,与一位山巅境天妖厮杀一场,打得对方妖躯破碎,境界一跌在跌,不敢现身界关,不知道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舔舐伤口。 就在城楼上的一众修士,准备看戏的时候,陆玄楼已经越过蛟童,来到司空小楼身后,没有说话,静静的陪着她,看那一轮落日入山。 这一幕,无疑让那些准备看戏的修士傻了眼,接着就炸开了锅。 “蛟童,那厮眼瞎了吗?怎么不拦着?” “那条土狗也是,怎么还爬着,会不会当狗啊?不会,就让我来。” “咦,司空小夫子怎么也不生气呢?” ………… “那位是我大魏铁骑之主,古来杀力最高、剑气最重的陆玄楼,与司空夫子是旧相识。” 城头之上有位涅盘境的东荒修士,将身躯挺得笔直,看着陆玄楼的背影,尽是火热,心中有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大魏铁骑刚至东荒,就与妖族大军在界关城外对垒厮杀一场。 三十万大魏铁骑,身披重甲,齐齐冲锋,所过之处,人马具碎,先是向南,凿穿三座妖族军阵,然后北归,将那三座军阵打得稀巴烂。 界关城头,不知有多少修士,经年累月与妖族厮杀,都不曾见过这种杀妖如砍瓜切菜的场面。 那场面,当真是铁马金戈,气吐万里如虎,直叫人荡气回肠。 “谁说东荒修士不如人,老子第一个不信。” 只是一战,大魏铁骑就的得到了一座天下所有修士的认可。 第六百三十六章 昨夜小楼又东风 “来了!” 司空小楼坐在城墙之上,闭着眼晴,不去看陆玄楼,轻轻晃动着双腿,嘴角不由自主的敲了起来,露出一抹笑容。 司空小楼身边,花狗子慢慢悠悠的爬起身来,斜眼打量陆玄楼一番,冷笑一声,转头就添油加醋,对司空小楼说道:“这厮来到界关已有数日,这会才想起你来,可见这厮心里,压根就没有你的,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陆玄楼轻轻摇头,随即就跳上城关城墙,乘其不备,一脚就将花狗子踢下界关城墙,然后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司空小楼抿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凭空多出力分俏皮可爱,笑道:“他一贯如此的。” 陆玄楼轻轻点头,随即跃上城头,坐在司空小楼身边。 未见时,有千言万语要说,相见时,也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山年少女,并肩而坐,一如当年在大梁城头,只是终究不似当年。 那时候,司空小楼还是小孩子,活泼好动,想到一出是一出,不仅喜欢拉着陆玄楼胡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陆玄楼不想听都不行。 时过境迁,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已经长大,而今出落的楚楚动人,读了很多书,变得知书达礼,成了儒家的女夫子。 陆玄楼习惯性的伸出手掌,揉揉司空小楼的脑袋,轻笑说道:“数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转眼就成了大姑娘啊!” 司空小楼眼睛眯成月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起来,罕见的露出羞涩笑容,盯着陆玄楼,眨巴着眼睛,戏谑问道:“那你喜欢当年的小丫头,还是现在的大姑娘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只要是司空小楼,我都喜欢。” “哦,原来是这样啊!” 司空小楼满意点头,随即说道:“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那种温婉的女子呢。” 有一次,司空小楼离开界关,返回阴阳书院,特意折道去了一趟飞仙台,远远瞧了一眼青芜。 青芜的姿色其实不算出彩,可那一身温柔气息实在出彩,还有大梁城的兰倚,也是以温柔见长的女子。 想到这里,司空小楼不仅有些气恼,伸出退,踢了陆玄楼一脚,没怎么用力,因为舍不得,嘟囔说道:“那你怎么只娶温柔的女子,害我误会,读了许多书,想要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陆玄楼故作委屈,笑道:“那你没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司空小楼气道:“怪我喽?”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然呢?” “好像是我没道理唉!” 司空小楼晃动双脚,有一下,没一下,踢动陆玄楼的双腿,依稀有了当年的模样。“那我再问你一遍,陆玄楼,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陆玄楼伸出双手,抱住脑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躺在界关城墙上,故作沉思,然后说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大抵还是喜欢温柔的女子吧!” 司空小楼气鼓鼓的说道:“陆玄楼,你骗人,你刚才还说,只要是司空小楼,你都喜欢的。” 陆玄楼轻笑不已,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喜不喜欢司空小楼呢?” 司空小楼气恼说道:“那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落日余晖洒在脸上,格外温暖,让陆玄楼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轻声说道:“儿女情长,是这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喜欢一个人,尤其是我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呸,不要脸!” 司空小楼笑骂道:“你这么不要脸,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你这话,多多少少有点瞧不起我了。” 陆玄楼不无得意,揶揄说道:“像我这忙的奇男子,世间难得一见,最是招惹女子喜欢,不知有多少小娘子将爱慕藏在心里。” 司空小楼白了陆玄楼一眼,有风情万种,笑骂道:“得陇望蜀,见异思迁,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山又见那山高。” 陆玄楼大笑不已,“东荒动乱,陆玄成下了狠心,将陆氏宗亲杀得七零八落,所以我得辛苦开枝散叶,不贪得无厌怎么行?” 司空小楼笑而不语,伸手掐住陆玄楼腰间的软柔。 没过多久,司空小楼就听到陆玄楼的酣睡声。 前不久,在东荒大战中,陆玄楼与莫惊春倾力厮杀一场,负伤极重,来不及修补伤势,强撑着一口气主持大局。 议事过后,陆玄楼见过司空小楼,确定司空小楼还是司空小楼,而不是大魏明月侯,终于如释重负,不由松了一口气,疲惫就涌了上来。 明月高悬,少年轻轻酣睡,少女则是安静的坐在少年身边,端详着少年的面容,越看越欢喜,情不自禁地哼起欢乐的歌谣。 天将明,陆玄楼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胸前压抑,低头看去,就见司空小楼爬在她的胸膛上,那怕是梦中,嘴角也挂着一抹笑容。 陆玄楼小心翼翼的挪开司空小楼,蹑手蹑脚的起身,脱下一件外衫,盖在司空小楼身上,然后悄无声息的走下界关城头。 界关城下,姜斐和花狗已经等候多时。 姜斐就是花狗。 花狗随司空小楼来到界关,杀妖战功极为显赫,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就是因为名字不中听,时常被界关修士嘲笑,所以花狗就琢磨一番,拉着一位儒家老修士喝酒,将其灌醉,然后乘着老修士飘飘然的时候,说尽好话,得来姜斐之名。花狗为此得意好长时间,不过那位儒家老修士酒醒之后,坚决不承认是他为花狗取名,至于无人时候,他都要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他怎么就瞎了眼,为那么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取了个好名字。 “朕不管你姓甚名谁,也不问你是阴阳神兽,还是侥幸不死的阴阳古神。” 陆玄楼肃然说道:“大战期间,朕要你寸步不离的跟在小楼身边,小楼出事,你死,小楼无事,大战过后,朕许你自由。” 姜斐闻言,再无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虽然奉司空小楼为主,但陆玄楼却拥有它的生杀大权。 只见姜斐拱手拜下,恭声说道:“谨遵帝命。” 与姜斐交代些事情,陆玄楼又与蛟童说上几陆,临走之时,收回了那一枚真龙逆鳞。 第六百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日,陆玄楼正在城头与司空小楼说些情话,忽然起身,快步向前,抬头望向云荒的遥远天幕处,满脸凝重之色。 只见云荒天幕处,风起云涌,整座天地都阴暗下来,目之所及,唯有一只妖狼虚影,纵横百万里,妖气冲天而起,蔽日吞月。 界关城头的陆玄楼,看到这一幕,为之心惊,周身厚重剑气如临大敌,猛烈晃动,然后就是那一株帝过不受控制的澎湃燃烧,一声龙吟响彻天际,有无尽龙气凝聚而来,绵延数十万里,直冲霄汉,游曳盘旋,冲着那妖狼虚影咆哮起来,仿佛再说,天下妖族,唯有龙凤才是霸主。 一龙一狼,各自占据半边天幕,隔空相视,遥遥对峙,这一幕,让天下武夫、云荒大妖,皆是望而心惊。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起兮云飞扬。 …… “那老东西果然没死。” 号称“天下文宗”的宗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界关城头,与陆玄楼立于一处,看着那一只妖狼虚影,满脸忌惮。 当年的那场两族大战,天妖狼以妖族霸主身份,坐镇战场后方,统帅亿万妖族,蚁附攻城,虽然极少出手,然而其每每出手,都要斩杀一位人族十境巨头。 “两族死战,我族可以输,我辈修士可以死,唯独不能弱了气势。” 界关城头,宗圣大笑不已,慷慨激昂,“真龙已出,真凤何在啊?” 闻溪素来安静,不喜张扬,又是纯粹剑修,比起这种气势之争,她更喜欢问剑厮杀,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只是此刻,宗圣已经开口,而宗圣又是人族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为九州天下坐镇界关一千年,功莫大焉,闻溪也不好拒绝,只得凝聚那一身真凤气运,显化出一道真凤虚影,盘旋界荒城头,凤鸣声动,巍峨百万里。 …… “真龙果然在九州天下!” 云荒,龙族军帐,龙帝看着界关天幕处的真龙虚影,竟然有种俯首磕头的冲动。 “可恨人族小儿,是我族蒙羞。” 龙帝咬牙切齿,真龙从来都是天下霸主,哪有与人分庭抗礼的道理?若是让他得到陆玄楼的得那一身纯粹真龙血脉,云荒早就不是天妖狼当家做主的地方。 就在此时,界关城头,升起一道真凤虚影,天地之间,处处有七彩霞光,妖族修士见之,无不俯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不敢抬头望天。即便是一众天妖,甚至是那些十境妖族始族,都有种心悸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龙帝心情竟是平和起来,真龙血脉落在陆玄楼身上,抢夺起来也容易,而真凤血脉落在闻溪身上,怕不是要叫凤凰一族愁断肠啊! ………… 云荒,无名山巅高处,天妖狼抬头看向界关城头的真龙真凤虚影,心怀敬畏。他始终都觉得,若不是真凤真凤早早陨落,他天妖狼哪有机会成为妖族霸主,亿万妖族,莫敢不从,一时称尊,身前无人? “输人不输阵吗?” 天妖狼轻笑出声,终究不是真龙与真凤,他妖族何惧之有? 一念至此,天妖狼一步跨出,就至云荒中心地界,周身妖气动荡难安,如山崩海啸,席卷千万里。 “请诸位,壮我妖族!” 天妖狼拱手一礼,仰天长啸。 先是一位位妖族十境始族从修道之地走出,显出本体,凝聚一座巍峨法相,将虚影投放于云荒天幕处,动辄数十万里,妖族修士见之,如有苍天在上。 接着,有一道道妖气起于云荒大地,贯穿天幕,犹如一道道撑天支柱,气势煊赫。 这位妖族修士虽然没有显出本体,祭出法相,但气势煊赫,丝毫不输于那些妖族十境始族,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妖族始族。 妖族纵横这方天地,万年以内,无敌于世,积攒下来的底蕴,何其深厚。 在妖族,只要跻身十境妖神,不管年岁大小,年代长短,都会被冠以妖族始族之名。 在过去一万年的岁月里,有多少妖族始族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陷入沉睡,不在人间行走。 有些妖族始族出身久远,曾经与真龙真凤并肩作战,与远古厮激烈厮杀时,妖躯破碎,大道折损,侥幸不死,就一睡万年,即便是天妖狼,都不知其根脚。 有些妖族始族崛起于龙凤陨落的时代,是天妖狼崛起途中的拦路虎。在那场混乱厮杀中,这些妖族始族率先败北,负伤极重,不得不陷入沉睡,修补强势,这一睡,就是三五千年。 而绝大多数的妖族始族,都是在一千前的两族大战中,与人族修士厮杀,妖躯破碎极重,不得不陷入沉睡。而这种很大一部分,都是伏帝关的那场围杀中,伤在人族始帝手下。 天妖狼现在云荒天幕最高处,目光接连扫过数座山川河流,在那里,其实还有极为妖族始族沉睡,此刻并未显露气息,看来是不打算参与这场两族大战了。 天妖狼也不在意,这些妖族始族气血衰败,大限将至,即便从沉睡中醒来,极尽升华,短暂重回巅峰,恐怕也不可能拉上一两位人族十境巨头垫背,那就姑且让他们睡着,等到大战期间,有妖族始族重伤,就可以嚼了他们的血肉,修补伤势,弥补道力,以巅峰姿态回归战场,再与人族修士厮杀一阵。 念头起落间,天妖狼身形再动,就已经出现在界关城头上空。 天妖狼不去看满城修士,而是先看城墙上披甲执锐,严阵以待的大魏铁骑军卒。 这段时日,妖族大军与大魏铁骑在城关城外的广阔平原上,有过数场厮杀,妖族大军没占到一点便宜不说,还处处损兵折将。 盛名之下,岂会无实? 在天妖狼看来,比起那些人族十境巨头、大剑仙、九境巅峰大修士,这支大魏铁骑或许是最为棘手的存在。 不过好在妖族这边还有魏帝陆啓,其麾下有两位军神,对这支大魏铁骑最是熟悉不过,由那两位军神统帅妖族大军,与大魏铁骑对垒厮杀,妖族胜算极大。 第六百三十八章 心比天高 天幕高处,那一道恐怖的妖狼虚影缓缓消散,那位妖族老人身形再动,就已出现在界关城前,居高临下,俯瞰满城修士。 宗圣一步跨出,就至天妖狼身前,争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老家伙,还没死呢?” 天妖狼轻笑出声,似是唏嘘感慨。 妖族底蕴强过人族,那么为何人族能守住界关,坐拥九州天下一千年呢?因为人族有天下文圣、道门魁首、佛门尊者。 就捉对厮杀而言,天妖狼要胜过这三位人族巨头,但这三位人族巨头却要胜过那些妖族始族。 宗圣冷笑不已,“你都没死,我等怎么会死呢?” 人族能凭借一座界关,将妖族困死在云荒,自然是有些道理的。就捉对厮杀而言,无论是他,还是道门魁首,亦或者是佛门尊者,都不是天妖狼的对手,可他们三人联手,那怕天妖狼是这片天地间的至强者,都要折戟沉沙,饮恨而归。 “本座死在你们前头,哪有这样的道理?”天妖狼轻笑出声。 人族底蕴为何不如妖族?大抵是因为不及妖族寿元长久,尤其是巅峰强者。 一位山巅境天妖,最不济也有三千载岁月,而那些妖族始族人族,动辄就要活上七八千载的岁月,若是惜命些,一睡万年都不算难事。而人族九境巅峰大修士,不过是千五百载,而那些人族巨头人物,活上三五千年,也就到了极限,即便侥幸不死,也是气血衰败,英雄迟暮,苟延残喘。 宗圣淡然说道:“那就不妨试试,究竟是谁先死?” 他与道门魁首在世已有两千余岁,再有百十来年,就早错过巅峰时期,佛门尊者稍微年轻些,可再过上三五百年,也将巅峰不在,但天妖狼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怕他是这片天地间的至强者,在经历过七八千年的漫长岁月,也到了巅峰岁月尾巴。 天妖狼笑道:“千年未见,你拳脚功夫不见高,嘴上功夫倒是长进许多。” 宗圣撇嘴说道:“练练?” 天妖狼微微摇头,笑道:“本心今日前来界关,只为一事,那就是告诉你身后的那一座九州天下:我妖族要回来了。等过些时日,我妖族大军兵临城下,本座倒是很乐意与你厮杀一场,打出生死来。” 与宗圣斗一阵嘴,天妖族转头看向闻溪,收敛笑容,一脸肃然,沉声说道:“只要你在这场大战期间不出剑,大战过后,便是我妖族坐上宾,可以在云荒、九州天下,各取一片东荒大小的土地,若是觉着不够,随意出剑,能抢到多少疆域就是多少。” 闻溪眼眸轻垂,淡然说道:“我要在何处出剑,落剑何处,问剑何人,要听你的吗?” “剑修随心出剑,自然是真正风流,不过本座也是真真不想与你问剑一场。” 天妖狼叹气说道,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溯本归源,可见青天。就在刚才,闻溪显出一道凤凰虚影,巍峨百万丈,气势丝毫不弱于他。 早在一千年前,人族始帝就孤身一人,打垮妖族一族,而千年之后,天妖狼觉着,闻溪极有可能一人一剑,压的妖族不能抬头。 “九州天下,规矩太多,山上修士不得自由,剑修难得痛快出剑,大道煎熬,如何登高?” 天妖狼说道:“而我妖族,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想厮杀就厮杀,想问剑就问剑,大道自由,大道高远,最益剑修。” “比起那一座茹毛饮血的云荒,我更喜欢这一座规矩极重的刘九州天下。” 闻溪说道:“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好坏,人人都受着,剑修怎么就受不了呢?武夫剑修,先是人,而后才是剑修。” “汝之言语,甚得我心。” 宗圣抚掌而笑,道门魁首与佛门尊者默默点头,若是没有三教祖庭的规矩,山上修士横行无忌,强者欺压弱者,然后被更强者欺压,那么山上修士与那些茹毛饮血的畜生有什么不同? 强者欺压弱者,不算本事,强者庇护弱者,乃至于一方天地,才是真正英雄、真正豪杰。 闻溪心思决绝,天妖狼忍不住摇头叹息,旋即说道:“我还是要请你多想想,九州天下的规矩自然是极好的,可我妖族的道理其实也没错。” 在远古时代,妖族还不是这片天地间的霸主,而是远古的血肉食物。那个时候的妖族,也曾抱团取暖,也有强者庇护弱者。只是后来,远古如雨落人间,妖族趁势崛起,成了天地间的霸主,成了真正强者,渐渐失去了庇护弱者的初衷。 人心、妖心都是心,所以都一样,妖族是如此,人族也不例外。 与闻溪说上几句,天妖狼的目光就落在陆玄楼身上,笑问道:“你就是陆玄楼?” 陆玄楼皱眉说道:“有事要说?” “以九杀十,后生可畏!”天妖狼赞叹一声,就没了言语。 陆玄楼却是轻笑说道:“两片东荒大小的疆土,闻溪瞧不上,朕其实眼热的很。” “你嘛,还差了些分量。” 天妖狼轻轻摇头,闻溪是何人?大道高远,只要不死,就是两座天下将来铁板钉钉的第一人。 陆玄楼不可谓不惊艳。在两座天下的年轻一辈中,都是最为拔尖的存在,但与闻溪相比,终究是差了些意思。 陆玄楼皱眉,不悦说道:“瞧不起我?” “那倒不是!” 天妖狼轻笑说道:“只是与闻溪、与魏帝陆啓相比,你的分量还不够重。在我云荒,说起你陆玄楼,也就是魏帝陆啓之子,人族始帝之徒,唯一让人敬佩之处,大概就是与闻溪数次问剑,侥幸不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陆玄楼大笑说道:“等我大魏铁骑打穿偌大一座云荒,你且看我,分量几何?” “虎父无犬子!” 天妖狼轻笑说道:“你与你父皇一样,都是心比天高的枭雄人物。” 陆玄楼戏谑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天妖狼重重摇头,沉声说道:“心比天高,所以欲与天公试比高。” 第六百三十九章 议事 这段时日,妖族大军突然消鼓匿声,缓缓后退,不在攻伐界关。 这是暴雨前的宁静。 任谁都知道,等妖族大军下一次出现在界关城下,将有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所以大魏铁骑军帐有一场极为隐匿的议事。 大魏帝王陆玄楼。 大魏王侯,浮屠,颜沉鱼,耶律观音奴。 大魏供奉剑修,百剑炉大剑仙文宗,北疆大剑仙曹骏,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山泽野修大剑仙徐逢时,还有一人,则是南域大剑仙元疆。 早些时候,这位南域魔道绝无仅有的大剑仙就赶赴界关城头,独自出剑杀妖,填补了界关城头没有魔道武夫的空缺。后来,离黄泉跻身十境巨头,整合南域魔道,与三教祖庭达成默契,率领南域魔道武夫南下界关,与妖族大军厮杀,而这位大剑仙仍是离群索居,独自出剑杀妖,不与南域魔道有所往来。再后来,陆玄楼率大魏铁骑南下界关,就前往界关城头,请这位大剑仙喝酒,喝着喝着,这位大剑仙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大魏供奉剑修。 接着,就是大魏铁骑将领,共计二十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个个胸有谋略、兵法娴熟,坐镇一处战场,调兵遣将,与妖族大军厮杀,独当一面,不成问题。唯一美中不足的时,这些大魏铁骑将军的境界都不算高,所以每位大魏铁骑将军身后,都有一位九境剑仙或两位九境修士随行。 再有就是东荒仙门。 东荒大战过后,莫惊春陨落,老一辈强者几乎死绝,这些年轻天骄就不得不站出来支撑大局,以保山门犹存。 不禁一番寒彻骨,怎么梅花扑鼻香? 陆玄楼对这些年轻天骄寄予厚望,尤其是剑梦,随时可以跻身九境巅峰,成就大剑仙,抗起第一剑宗的大旗,而宗道、许墨,也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厮杀,就能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为不周山、真武宗撑起一片青天。越青离和云渺渺虽然差了些,但仍旧有望在百年之内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若是在这一场大战中痛快出手,以战养拳,破境登高一事,还能很快。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议事吧!” 陆玄楼不复慵懒模样,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刺,扫过在场所有人,沉声说道:“这天下没有牢不可破的城池,那怕是界关,也不例外,所以此番议事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漏补缺。” 百剑炉大剑仙文宗皱眉问道:“界关纵横三百里,覆压山河,何处有缺,何处有漏,难以明查,如何查漏补缺?” 陆玄楼转头看向耶律观音,轻轻点头。 查漏补缺一事,并非他心血来潮,而是与耶律观音奴有过一场商议。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所谓查漏补缺,不是查出界关守御破绽所在,而是防患于未然。” 耶律观音奴说道:“陛下已经和三教祖庭达成默契,九州天下所有九境巅峰以下修士,皆要听从大魏铁骑军帐军令。” “如此说来,那些山上神仙要在本将麾下鞍前马后吗?” 一位大魏将军大笑说道:“听说这些山上神仙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一人屠千骑的杀力,说实在的,本将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耶律观音奴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九州天下多修士,厮杀有余,对垒不足,与妖族大军厮杀没,没有阵势,难成气候,等我大魏铁骑死绝,就靠这些人,要守住界关城头,其实很不容易,所以,本侯希望,诸位能抽调麾下百战老卒,临阵磨刀,不求这些山下修士兵马娴熟,至少让他们知晓何为军阵,不至于大战期间,这些山上修士如同无头苍蝇,胡乱出剑递拳,胡乱厮杀。” “我大魏铁骑是如何操练的,那些山上修士就如何操练。” 陆玄楼轻笑说道:“此事,就由浮屠盯着,敢有不从军令者,尽管斩之,杀鸡儆猴。” 浮屠皱眉说道:“老子才不愿意和那些山上的神仙老爷们打交道,此事让颜沉鱼去做,老子要去界关城头杀妖。” “军令如山,你浮屠是要抗命吗?” 陆玄楼似笑非笑,道:“还是你浮屠觉得,朕当你是朋友,就不会斩了你?” 陆玄楼此言一出,浮屠叹气一声,只得拱手说道:“浮屠领命。” 陆玄楼满意一笑,浮屠在界关杀妖极多,杀性与日俱增,又在不周山中,与陆玄宗倾力厮杀一场,杀性侵袭神魂,就到了崩溃边缘,此刻出城杀妖,显然血气,无异于自取死路。“放心,这场大战旷日持久,做好眼前事,有你痛快杀妖的时候。” “九州天下修士尽数涌入界关,界关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保不齐就有人与妖族暗通曲款,谋划界关,不可不妨。” 陆玄楼看向颜沉鱼,说道:“颜沉鱼,朕命你从三教祖庭、东荒剑宗选取可靠九境修士一百位,率领大魏镜湖武夫,监察这一座界关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尽管杀人,宁可错杀八百,也不放过一个。” “颜沉鱼领命。”颜沉鱼拱手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玄楼看向百剑炉大剑仙和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轻笑说道:“我大魏铁骑虽然有斥候,不过在这场大战中,却也拿不出手来,所以朕想请两位辛苦一些,率领宗门剑修,走出界关,深入云荒,打探妖族军情。”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趟差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之地的下场。” “我辈剑修,何惧一死?这趟差事,老夫接了。” 百剑炉的大剑仙文宗大笑不已,游龙剑山的大剑仙曹庆之虽然没有说话,却是频频点头,心里想着,却是阴差眼错,宰掉一位山巅境天妖,会不会得到一份天大的军情来。 “那我们呢?” 北疆大剑仙曹骏忍不住问道。 陆玄楼看向曹骏、徐逢时两位大剑仙,凝声说道:“这场大战期间,两位只有一事,那就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耶律观音奴身侧。” 耶律观音奴是大魏铁骑主将,统帅九州天下所有修士,必然有强者频繁出手,强势击杀。 “陛下尽管放心,我二人只会死在兰月侯前头。” 第六百四十章 问剑 议事期间,殿门忽有异响,接着就有一道人影破门而入。 陆玄楼目光微冷,不由分说就祭出一把本命飞剑,笔直撞向那道人影,电光火石之间,就将那道人影盯死在大殿支柱之上。 众人回过神来,定眼望去,瞧出来人身份,赫然是司空小楼的妖侍蛟童。 陆玄楼微微皱眉,从王座起身,缓缓踱步,来到蛟龙身前,一双眼眸,淡漠而无情,让蛟童心中惶恐,惴惴不安。 “朕记得朕说过,议事期间,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大殿,尔为何明知故犯?” 陆玄楼死死盯着蛟童,周身萦绕一股冰冷杀意,戏谑问道:“还是说你蛟童是妖族奸细呢?” 这世上,唯有人心两字最难说。 别看两族苦大仇深,可谁也不敢保证,九州天下的山上修士和妖族暗通曲款,谋划将来。 东荒大战期间,山河宗新晋十境巨头牧九州,就率领九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不顾三教祖庭的雷霆震怒,悍然出手,与东荒剑修厮杀一场。后来,莫惊春陨落,大势难以回转,牧九州就带着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撕破东荒天幕,去往云荒,与魏帝陆啓共事。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怪陆玄楼有此一问。 一直以来,三教祖庭如日中天,为九州天下立下许多规矩,约束山上修士,使其大道不得自由,久而久之,难免有山上修士心有怨念,而妖族信俸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道理,与那些山上修士不谋而合。谁也不敢保证,这两者不会一拍即合,然后里应外合,谋划九州天下。 人族修士都是如此,何况是原本就出身妖族的蛟童呢? 瞧见陆玄楼眼眸中冷意,蛟童急忙出言解释,道:“臣有大事禀报,情急之下,才破门而入。臣绝不是那妖族奸细,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哦?” 陆玄楼杀意不减,戏谑问道:“究竟是什么大事,能大过两族族战的议事呢?” 蛟童强忍被飞剑刺穿身体的疼痛,稍微平复心绪,拱手说道:“陛下召集诸位前辈议事时,有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带着一拨云荒年轻天妖来到界关城墙下,妖族九州天下年轻一辈修士问拳问剑。其中有一位年轻山巅境天妖,指名道姓,要与陛下问剑,司空姑娘闻听此事,跃下城头,与那位年轻山巅境天妖厮杀一场,重伤败退,几乎身死道消。” “找死!” 陆玄楼闻言,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来,骤然爆发一股暴戾杀意,犹如大浪东去,大浪淘沙,汹涌澎湃,随即,陆玄楼收回那一柄本命飞剑,身影就陡然消失在原地,已是去往界关城头。 片刻之后,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唯有蛟童如释重负的呼吸声。 蛟童低头,看着胸前那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剑气弥漫,竟然无法愈合,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本是蛟龙水裔,体魄尤为坚韧,虽然没有将那一枚真龙逆鳞炼化为本命物,却也凭借真龙逆鳞,将那一丝真龙血脉凝炼到极致,然后聚拢磅礴龙气,只差一步,就能跻身山巅境天妖,甚至有望化蛟为龙,一飞冲天。 前些时日,蛟童有过一场厮杀,一位山巅境天妖倾力出手,也没能破开他的妖躯,可就是刚才,陛下仅是一剑,就洞穿他的妖躯,就如同刺穿一块豆腐一样。 蛟童有些庆幸,好在陛下这一剑有所保留,落在他的胸前,若是落在要害之处,他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蛟童实在不敢想象,这位年轻皇帝的杀力究竟高到何处? 蛟童的脑海中没由来浮现一位龙族出身的年轻山巅境天妖趾高气扬的模样,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 你骂我蛟童是贱种,在这位年轻,你就不是蝼蚁呢? ………… 界关城头,人头攒动。 城外平原上,有一位年轻剑修与一位妖族年轻天妖倾力厮杀。 每当人族年轻剑修在妖族年轻天妖身上留下一道剑痕,界关城楼就响起一阵山呼海啸的喝彩声。而每当妖族年轻天妖打伤人族年轻剑修一拳,界关城头就是七嘴八舌,好一阵咒骂。 界关外,平原尽头,有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盘坐云端,身后有数十位妖族年轻天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话,显然没怎么将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当回事儿。 这些妖族年轻天妖大有来历,几乎身后都有一位妖族始族巨头,且天赋横溢,若不半道夭折,十之八九,将是妖族始族巨头。 而这位年轻天妖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位身穿黑色帝袍的年轻妖族。 帝无,山巅峰天妖,天妖狼首徒,也是天妖狼的关门弟子,而此人大道根脚极为非凡,是云荒天生地养的气运之子,将来的大道成就不可限量。 “千年不见,人族已经强横到这种地步了吗?”妖族始族巨头蛊雕皱眉不已。 千年以前,管你是剑修还是武夫,一位妖族年轻天妖,可以稳稳压制两位人族天骄,而现在,一位年轻人族剑修,竟然可以压着一位妖族年轻天骄打,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少数而已。”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轻笑说道:“有闻溪问剑,人族的这些年轻剑修若是没些长进,那才是笑话。” “闻溪嘛?真想与她问剑一场啊!” 年轻的山巅境天妖帝无呢喃不停,满是向往。 “你是云荒的气运之子不假,可那闻溪,是一个时代的主角。”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轻笑说道:“与她问剑,你还不够资格,等那一天,你跻身十境,而闻溪依旧是九境大剑仙,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年轻天妖有些不服气,问道:“那闻溪真是强无敌?” 相柳斟酌片刻,回答说道:“不敢说此上无人,但最不济则是同境无敌。” 帝无摇头说道:“那还打个什么劲啊?”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问道:“千年前,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妖族一族,时至今日,我妖族依旧没能恢复元气,抱过我在内的一众妖族始族巨头,其实都觉得时机并不成熟,不愿掀起这一场两族死战,那你可知天妖狼为何要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呢?” “为什么?”帝无疑惑问道。 相柳说道:“首先,他要趁自己还在巅峰的时候,与闻溪换命。其次,是他觉着,你能镇压我等妖族始族,带领妖族重返九州天下。”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七八场问剑过后,双方虽然各有胜负,却无伤亡。 每至生死攸关时候,双方都有十境巨头出手,将己方年轻修士拉拢身边,转危为安。 “如此问剑,其实没有多大意思。” 帝无百无聊奈,抱着后脑勺,兴致缺缺。 “其实有些意思。”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轻笑说道:“两族年轻一辈问剑,是开胃菜,也是先锋战,倘若我妖族年轻修士能大获全胜,我妖族大军必然士气大振,接下来攻伐界关,有百利而无一害。” 帝关摇头笑道:“七八场问剑,妖族虽然赢多输少,但也算不上大获全胜。如此说来,是我等让诸位前辈失望了。”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你们这拨年轻修士,修行一事,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每每遇事,皆有强者撑腰,所以你们这拨年轻修士,虽然问拳问剑次数极多,却鲜少有生死厮杀,杀意不足,杀心不中,故而杀力有缺,难堪大任。” 帝无没有说话,只是频频点头,只觉得相柳所言不虚。 “只是这般练法,怕是练出什么花样来?” 同族问拳,是为切磋,点到为止。与人族年轻修士问剑,老似生死厮杀,不过有十境巨头兜底,性命无忧,就不算生死厮杀。 “所以这场问剑,就是一个幌子。”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缓缓起身,抬头远望,正好瞧见那位年轻皇帝出现在界关城头,伸手一指,轻笑说道:“我等此番前来,只为此一人而已。” 帝无顺着相柳所指,遥望界关城头,轻笑说道:“那就是陆玄楼?人族始帝的传承者,瞧着也不怎么样?” “这话也就你说说!”相柳轻笑说道。 陆玄楼虽然是人族始帝传人,且身怀纯粹真龙血脉,天然压胜妖族修士,那怕是相柳这等血脉强悍的远古天妖和那些境界高深的妖族始族巨头,其实都不例外,或多或少,都要被陆玄楼压胜一二。 但是帝无,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例外。他是云荒气运之子,分量嘛,与陆玄楼一般重,两人要分生死,只看境界高低、杀力强弱、底蕴深浅。 “此人可不好杀啊!” 帝无唏嘘不已,且不说陆玄楼那高处天幕的杀力,就说界关城头的人物十境巨头,还能看着陆玄楼身死当场不成? “我妖族大军即将攻伐界关,有龙凤盘踞与城头,总归不是没事,所以不还好杀与否,都要试一试。” 相柳轻笑说道:“你们只管问剑,让陆玄楼走出界关,我与蛊雕自有杀伐谋略。” ………… 界关城头。 陆玄楼走上界关城头,径直来到司空小楼身侧,一番仔细探查,才放心下来。 司空小楼负伤极重,却没有伤及大道根本与性命,静心修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怎么回事?” 陆玄楼看向姜斐,面容平静,语气尤为平缓,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只要是熟悉这位年轻帝王的人都清楚,这位年轻帝王越是平静,怒气就越大,杀心就越重。 姜斐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浑身上下,处处都不自在,心中叫苦不迭。 陆玄楼前脚才让他护好司空小楼,司空小楼后脚就负了伤,陆玄楼不剥了他的狗皮,也得打断他的狗腿。 姜斐硬着头皮说道:“有妖族修士指名道姓,要与你问剑,言语之间,似是要你的性命,小主气不过,出城与那妖族修士厮杀,所以受了伤。” “那你呢?” 陆玄楼的目光依旧冰冷,问道:“小楼出城与妖族修士厮杀,你在做什么?” 姜斐委屈说道:“此番问剑,是捉对厮杀,我插不上手啊!” 陆玄楼冷笑说道:“与妖族讲规矩,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我……” 姜斐顿时哑口无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玄楼这是摆明了不打算讲道理了。 就在这时,司空小楼伸出手来,轻轻拉扯陆玄楼的衣袖,低声说道:“是我技不如人,不怨花狗的。” 陆玄楼不为所动,只是对着姜斐说道:“君辱臣辱,君伤臣死,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姜斐默默点头。 他长久未曾跟在这位年轻皇帝身边,此刻才明白,眼前这位杀伐果断、唯我独蹲的年轻皇帝早就不是那个很好说话的年轻剑修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玄楼转头看向界关城外的数十位年轻妖族,问道:“是哪个伤了小楼?” “是他!” 姜斐伸手指向一位年轻妖族,继续说道:“此人是龙族少主,山巅境天妖,身负真龙血脉,皮糙厚肉不说,那一身龙鳞更是水火不侵,万法难伤。” 陆玄楼淡然说道:“好,那你就去宰了他吧!” 姜斐闻言,脸色苦楚,愁云惨淡。 若是以前,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阴阳古神,别说一位山巅境天妖,就是真龙真凤,他都能宰了熬汤喝。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当年一战,他虽然陨落了真龙真凤,但自身大道折损,不计其数,能侥幸不死,真灵不灭,已是得天之幸。而今虽然有所恢复,却也不过一二,一位山巅境天妖,岂是他想杀就能杀的?很别说,还是在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眼皮子底下杀人。 就在姜斐左右为难之际,城外的那一场问剑有了结果。 一位人族年轻剑修,将毕生剑意凝聚为一剑,倾力递出,将一位妖族年轻修士一剑斩为两截,成了妖族第一位战死在界关城下的年轻天骄。 而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自始自终,竟然不曾施以援手,这无疑是两位妖族巨头释放出来的信号,接下来的厮杀,要分生死。 界关城头,坐镇天幕的宗圣不由皱起了眉头。“陆玄楼,到老夫这里来,有话于你说。” 宗圣有请,陆玄楼不好耽搁,没有继续问罪姜斐,只是对司空小楼说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城厮杀。” 眼见陆玄楼离去,姜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非杀不可 陆玄楼给踏空而行,来到界关上空,以万千灵剑搭建一张王座,然后从容落座,与宗圣齐平。 论境界、威望,陆玄楼自然不及这位天下文宗,不过就身份地位而言,两人平起平坐,没有高低。 宗圣轻笑说道:“冲你来的。” “何以见得?” 陆玄楼遥望远处,就见帝无正在瞧他,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各自侧开目光。 宗圣摇头说道:“之前不过是寻常问剑,可等你现身界关城头,就有了生死。” 陆玄楼不自以意,轻笑说道:“也许是巧合呢?” 宗圣还是摇头,虽然知道陆玄楼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仍是耐心解释,“妖族始族巨头,眼力能差到哪里去?” “不敢与闻溪问剑,所以寻朕麻烦,如此说来,在妖族眼里,朕是虚有其名了。” “是虚是实,妖族都要试着杀一杀。” 文圣说道:“你在界关,犹如真龙盘踞,天然压胜妖族修士,如此一来,妖族想要攻破界关,就得有无数骸骨铺路,代价之大,超乎想象,是整个云荒妖族都难以承受的代价。” 人族有十境巨头,妖族有始族巨头,人族有大修士、大剑仙,妖族有山巅境天妖与远古天妖,人族有山上修士万万数,妖族有大军不计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是捉对厮杀,还是两军对垒,其实都有定数,然而,陆玄楼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变数。 陆玄楼虽是人族修士,却身负纯粹真龙血脉,天然压胜妖族修士。 即便是那些血脉强横的远古天妖,都要被陆玄楼压制一二,何况是那些寻常妖族? 大战一起,陆玄楼给只需要站在界关城头,以真龙威严覆盖一处战场,其中妖族修士,悉数被压胜,跌上一两境,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陆玄楼又是始帝传人,坐拥天之武库,灵兵不计数,甚至都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就能将一处战场上的妖族修士屠戮干净。 如此人物,妖族不杀,难道要做看他杀妖不成?所以妖族不是不杀陆玄楼,而是非杀不可。 “朕有那么好杀?” 陆玄楼看向界关城外虎视眈眈的妖族年轻修士,极为不屑的摇了摇头。 宗圣沉声说道:“不好杀,却也不难杀。” 东荒大战时,陆玄楼与莫惊春倾力厮杀一场,陆玄楼虽然侥幸不死,但大道折损极多,负伤极重,来不及修补伤势,就率大魏铁骑南下至界关,大小议事,从未断绝,也没有时间弥补杀力,修补伤势。再有就是,此处是界关,而非东荒,陆玄楼是没有办法凝聚一域气运在身,短暂跻身十境巨头,杀力也要大打折扣。 陆玄楼点点头,轻笑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帝王?朕不出城与人厮杀就是了。” 宗圣微微一怔,他与陆玄楼说这些,只是想提醒陆玄楼,出城与人厮杀,千万留心,不成想,这位年轻皇帝竟是不打算出剑了。 “倒也不失为好决断。” 宗圣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此番大战,陆玄楼首先要以大魏帝王身份,坐镇界关城头,安稳人心,其次要以大魏军神身份运筹帷幄,调度九州天下山上修士、山下军卒,与妖族大军对垒厮杀,然后才是以剑修身份出剑杀妖。 ……… 界关城外。 一场问剑结束,不等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做出安排,一位满身龙气,威武不俗的年轻妖族已经破空而出,直奔界关城头。 “敖青这是打算不要命了吗?” 帝无忍不住连连摇头,他虽然知道龙族想要从陆玄楼那里取回真龙血脉,重振龙族威风,却没有想到,龙族竟然急切到这种地步。 先前,敖青已经出手,与儒家那位极为惊艳的女夫子厮杀一场,虽然没有大伤在身,却也损耗了极多妖气与力气,此刻再去与那陆玄楼生死厮杀,着实不明智。 那陆玄楼是什么人物?杀力高出天幕的大剑仙。 东荒一战,陆玄楼虽然未能真正做到以九杀十,却也实实在在的为莫惊春铺出一条死路。 那莫惊春又是何许人也?是与魏帝陆啓齐名的狠角色。 莫惊春年轻时候,曾在界关城头杀妖,也曾深入云荒,陨落无数大妖、天妖。说起此人来,那些云荒大妖、天妖嘴上不屑一顾,心里却是极为敬重的,那怕是妖族始族巨头,也都此人视作大敌。 “与那位儒家女夫子打过一场,敖青赢了,士气如虹,杀力正在最高处,倒是可以与那陆玄楼厮杀一场。”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说道:“输了也没多大关系,正好替你试试那陆玄楼的深浅。” 帝无含笑点头,不无得意。他是云荒气运之子,自然可以被视作一张底牌,只要他不输,无论妖族年轻修士输多少场,输的多难堪,其实都不算输。 “万一,敖青赢了呢?” 帝无突然问道,据伏帝关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位年轻皇帝的境况似乎不怎么好。 “赢了,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妖族始族巨头相柳斟酌片刻,作出答复。“真龙是妖族第一位霸主,天然压胜所有妖族,包括凤族和远古天妖,而这其中,被压胜最狠的,无疑就是龙族。敖青碰见那陆玄楼,就如老鼠遇见猫,被压一两境,都不算稀奇,所以那陆玄楼即便有一身道伤,大道折损极多,但收拾一个敖青,其实不算难事。” “前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帝无轻笑说道:“我与敖青打过几架,所以还是相当看好敖青的。” 妖族始族巨头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摇头,唏嘘说道:“不是所有妖族修士都如你师尊一般,可以无视血脉压制,以下犯上,步步登高,至于绝巅,天下妖族,无不俯首。” “这倒也是。” 帝无频频点头。 云荒妖族不计数,远古天妖也有一定数量,可那真龙真凤,古来唯一,而那天妖狼,也是绝无仅有。 第六百四十三章 如见祖宗 界关城前,敖青伸手指向陆玄楼,喝声道:“陆玄楼,来与我一战。” 陆玄楼笑而不语,缓缓起身,就要出城厮杀。 宗圣微微一怔,诧异问道:“不是说不出剑了吗?” 陆玄楼轻笑说道:“有些人,朕终究还是想杀的,左右不过是打一架,不碍事的。” 妖族要杀陆玄楼,宗圣心知肚明,不过陆玄楼铁了心要杀敖青。宗圣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缘由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等宗圣多说几句,陆玄楼一步迈出,缩地成寸,就与敖青对峙,相隔不过百丈。 界关城外,妖气冲天,剑气纵横三千里。 “我还以为,你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不敢出城与我厮杀呢?” 敖青满身妖气,厚重无比,在整个妖族年轻一辈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纵横椑阖,满逢敌手。 陆玄楼轻笑说道:“有些事情耽搁了,不然朕早就将你扒皮抽筋了。” “大言不惭!” 敖青冷笑说道:“你以为,让那儒家女夫子与我厮杀一场,消耗我许多妖气,就能稳操胜券不成?若是这般,我只能说,你是痴人说梦,大错特错。” 陆玄楼摇头说道:“妖族素来豪爽,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婆婆妈妈的,你这是要与朕打架还是斗嘴?打架,朕奉陪到底,斗嘴,朕可没那闲功夫了。” “好!” 敖青大笑不已,“你还有几分侠气,不算玷污那一身真龙血脉。” “轰!” 界关城外,陡然升起一股恐怖的龙威,瞬间弥漫整个战场,界关城头上人族修士皆是被震慑,不再窃窃私语,寂静起来。 “花狗,他不会有事吧?” 界关城墙上,司空小楼看着陆玄楼的背影,满心满眼的担忧。 先前不久,她与敖青厮杀过一场,最是清楚敖青的恐怖,说是十境之下无敌,都不算过分。而陆玄楼虽然身负真龙血脉,天然压胜妖族,可敖青终究是山巅境天妖,到了这种层次,所谓压胜,效果微乎其微。 “你只管安心就是,陛下既然敢出城厮杀,定然是胜券在握,定然斩了这不知死活的龙族,为你出气。” 姜斐信誓旦旦,双眸精光闪烁,流转阴阳两气。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他的道行虽然十不存一,生死被他人一握,沦为宠物,可他毕竟是远古神灵,术法神通犹在,尤其是这一双阴阳眼,可以窥破迷雾,瞧见旁人看不见隐密之事。 陆玄楼的确有一身道伤,难以修补,可他的境况,绝计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糟糕。他甚至觉着,眼前这位年轻帝王,除去那一身道伤,杀力就在巅峰。 示弱与人,出其不意,一剑斩杀? 就在姜斐胡思乱想的时候,陆玄楼与敖青也动了起来。 陆玄楼向前踏出一步,剑气从生,拱手一礼,报上家门,“大魏剑修陆玄楼。” 这般客气? 敖青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还礼,“龙族,敖青。” 然后,就是在敖青拱手俯身,还礼的那一瞬间,陆玄楼身如雷动,出现在敖青身前,一膝递出,结结实实落在敖青胸膛。 砰然一声巨响。 敖青身体剧震,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身如长虹,笔直升起,好似被人抡起,扔向天幕高处。 陆玄楼身形再动,就出现在天幕极高处,接着就俯冲而下,抬起一脚,狠狠砸下,只见敖青犹如陨石坠地,从天幕高处砸落在地,声势之大,犹如地龙翻身,竟然让那一座雄伟壮观的界关城都颤抖起来。 敖青从大坑中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化作一道虹光升起。 此时此刻,敖青不复人族修士模样,头生双角,浑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鳞片,在日光下,折射点点寒光。 陆玄楼打量敖青一番,连连摇头,轻笑说道:“真丑啊!” “无耻之尤!” 敖青怒喝一声,满是憋屈。 与此同时,界关城头的人族修士瞠目结舌,远处,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和数十位年轻年轻天妖也微微张开了嘴巴。 仍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名声极大的年轻帝王,竟是丝毫不要脸皮。 “你偷袭?” 敖青怒不可遏,指向陆玄楼的那一条手臂,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陆玄楼戏谑说道:“一座云荒,毫无教化可言,朕难道指望与你讲道理不成?” “卑鄙,无耻之尤。” 不仅是敖青,那两位妖族始族巨头都被气笑了。 明摆着是这位年轻帝王不讲武德,到头来,竟成了他云荒妖族的不是,这般讲道理,还没有道理呢? “无耻小人,给我死来!” 敖青含怒出手,一刹那间,黑雾冲天而起,恐怖的妖气,混杂着龙威狠狠向着陆玄楼碾压而去。 敖青毫无保留的将山巅境天妖气息展现而出。 陆玄楼却是微微摇头,轻笑说道:“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陆玄楼不屑摇头,只是将那一身真龙威严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天地之间,不知从何处,响起一声震天彻地的龙吟,然后就见敖青那一身恐怖的龙威,犹如老鼠见了猫,转瞬即散。 龙吟声激荡而出,掠过那一片广阔平原,落在一众妖族年轻天天妖而中,瞬时间,那些妖族年轻天骄的身躯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而来两位妖族始族巨头,都感受到了压抑。 两位妖族巨头皆是皱起了眉头,目光闪烁,腹有思量。 这两位妖族始族巨头都是远古天妖,活了无数岁月,曾经被远古神灵视作血肉食物,也曾与真龙倾力厮杀。 强如真龙,也唯有在同境一中,可以压胜远古天妖。 只是现在,那位年轻皇帝还未跻身十境,就能让他们产生压抑的感觉,隐约有压胜之势。那如果让他跻身十境呢?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还是唯有人族多豪杰!” 帝无轻叹出声,人族始帝孤身一人,就打垮妖族一族,怎么就不能有个年轻剑修,大道前途,胜过真龙? “此子不能留,你来杀!” 妖族始族巨头蛊雕,扭头看向帝无,难得言语一句。 整个云荒妖族年轻一辈中,唯有帝无不被真龙压胜,最有可能镇压陆玄楼。 而界关天幕高处,陆玄楼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敖青。 “尔等见我,如见祖宗,既见祖宗,只管磕头。” 第六百四十五章 屠龙 “战死!” 陆玄楼的话,彻底激怒了这位龙族少主。 长久以来,龙凤两族都是妖族当之无愧的霸族,那怕真龙真凤不在,龙凤两族依旧呼风唤雨,强势无比,陆玄楼怎敢如此折辱龙族? 天妖一怒,惊天动地。 敖青先是施展龙族的天赋神通,将方圆百里化作一片汪洋,接着现出本体,化为一条长达数千丈的金色妖龙,卷起一股黑色的妖光,狠狠向着陆玄楼扑击而来。 一击之间,海水倒卷,悍然掀起一场海啸,仿佛天地都在一瞬间色变! 要知道,龙族本就是妖族最为强横的种族之一,所以在山巅境天妖中,敖青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这一击含怒出手,就是要将陆玄楼彻底镇杀。 只是陆玄楼既然敢出城厮杀,便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所以对方的实力再强,也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心神。 几乎是在敖青出手的瞬间,陆玄楼就已祭出一柄本命飞剑,凌空正面向着对方斩了过去! 剑出惊海。 陆玄楼整个人都透发出一道绚烂的剑光,牵动身体中的厚重剑气,都在这一剑之间彻底爆发,以剑光破开妖光,狠狠与那妖龙身躯撞击在一起。 轰! 恐怖的巨响骤然炸开,周围数十里内的海面,仿佛都在一瞬间炸裂开来,呼啸的海浪疯狂向着远处蔓延,一切在这个范围之内的存在,尽皆化为齑粉。 “噗!” 妖光与剑光散尽,下一刻,陆玄楼整个人便倒飞而出,退出上千米远,这才稳住身形,重新踏上海年,脸色就显得有些苍白。 这一次交锋,竟是陆玄楼落了下风。 “区区人族,凭什么与我龙族争锋?” 敖青冷笑一声,森森说道:“我承认,你确实很强,就肉身而言,无以媲美寻常天妖,可你与我等远古天妖之间,依旧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此时此刻,敖青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以言语攻击陆玄楼。一来是想以言语毁灭陆玄楼的信心,二来也是做给妖族修士看的。 毕竟陆玄楼身负真龙血脉,天妖压胜妖族修士,名声实在太大,以至于妖族修士提起陆玄楼,就会本能生出一丝畏惧来。 反倒是他这位龙族少主,所有妖族修士都知道他是绝世天骄,强横无比,可强到什么程度,却没有一个直观的说法,因此妖族修士心中反而没了敬畏。 如今,他要凭借这一战,斩了陆玄楼,来树立龙族的威信,也消弥妖族修士对陆玄楼的恐惧。 “不过如此!” 陆玄楼擦去嘴角的血迹,不但没有流露畏惧之意,反而多出几分讥讽之意,轻蔑说道:“比起莫惊春,你这条爬虫,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话可不单单只是嘲讽,事实也的确如此! “若非朕道伤在身,旧伤未愈,杀你如屠狗,或许还要轻松些,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敖青脸色有些黑。 他虽然未曾见过莫惊春,却也知道,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十境巨头,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居然被陆玄楼以九杀十,黯然陨落,做了陆玄楼的垫脚石,由此可见,巅峰状态的陆玄楼杀力究竟有多高。 敖青扪心自问,若是陆玄楼还在巅峰,他是不敢与陆玄楼倾力厮杀的。只是现在,陆玄楼道伤在身,旧伤未愈,远不及巅峰状态,真要生死厮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何惧之有? 敖青身形一晃,再次向着陆玄楼杀来。 在他看来,陆玄楼实力不怎么样,可那一张嘴着实让人讨厌,刚刚那种好心情,似乎也随着陆玄楼这一番话,荡然无存。既然如此,那便不必说了,直接杀了陆玄楼,收回真龙血脉,心情自然会愉悦起来。 庞大的妖龙身躯,仿佛在一瞬间,化为一道金色的闪电,于海上化为惊雷,轰击而下。 相比于刚刚那一击,这一次的攻击更为猛烈,更为凶悍。 如果说刚刚那一击还仅仅只是让陆玄楼受点轻伤,那么这一击,若是再硬抗,就算不死,恐怕也得重伤。 妖族本身就已强悍体魄而着称,龙族更是其中佼佼者。这种正面碰撞,莫说陆玄楼是剑修,即便他是武夫,也要落入下风之中。 只是,这一次陆玄楼哪里还会傻到硬碰硬! 刚刚的交锋,本身就是一次试探,让陆玄楼感知一下,正面交手,自己与山巅境远古天妖之间,体魄还有多大的差距,真要分生死,陆玄楼只会以剑气杀妖,不以体魄逞能。 呼吸之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真龙威压。 此时此刻,陆玄楼周身燃烧起紫色火焰,隐隐散发恐怖的波动,与真龙威亚相辅相成,威势更胜先前。 不管陆玄楼负伤多重,身负真龙血脉,就要天然压胜妖族,且压制龙族最狠,所以无论敖青的攻击有多强横,落在陆玄楼身前,都要被削减三两分。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避开敖青的攻击,根本就没有难度,即便是妖族始族巨头出手,陆玄楼也能轻松办到。 只是,此刻陆玄楼想要的,却不再仅仅只是避开,而是击杀对方。 伤了司空小楼,你不死,谁死? 一步踏出,剑气开道,陆玄楼竟是一刹那间遁入虚空,下一刻,竟是直接出现在敖青头顶,手中凶剑元屠,截斩而下,落向龙颈处。 虽然陆玄楼是第一次和龙族修士交手,心里却很清楚,龙族身上最坚硬的地方,无疑龙颈处的那一片逆鳞,而龙族身上最薄弱的地方,则是逆鳞之下那一片区域 铮! 一瞬间,漆黑的剑光便狠狠斩到了龙颈上的龙鳞之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 陆玄楼杀力高出天幕,此刻手持元屠这样的凶器,倾力递出一剑,纵然是山巅境天妖的强悍,也根本不可能轻易抵挡。 剑光斩落,周围的龙鳞几乎是应声而碎,一抹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嗷!” 一刹那间,一声恐怖的龙吟之声骤然响起,龙尾猛然一卷,犹如一根恐怖的铁鞭狠狠向着陆玄楼抽了过来。 这一击速度同样快到了极致,纵然是以陆玄楼的反应力,也根本来及做出闪避,身上结结实实挨了龙尾一击,整个人再次被抽飞了出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 剑气玄楼 “陆玄楼,你就这点本事吗?” 敖青眼中闪过一起忌惮,随即冷笑说道:“难道你不知,在我等山巅境远古天妖面前,纵然是真龙,也极难压胜吗?你以为凭你那点稀薄剑气,就真能杀了我不成?” 山巅境天妖,且是媲美远古天妖的龙族山巅境天妖,若是那么好杀,就不是山境境天妖了。 只是,于陆玄楼而言,这种结果本身就在预计之中,自然也说不上有什么可失望的。 重新站立在海面之上,陆玄楼再次露出一抹灿烂笑容,轻声答道“这样才对嘛,若是山巅境天妖这么好杀,才是真正让人失望。别着急,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陆玄楼曾经为莫惊春铺上一条死路,其中最大的依仗,不是高处天幕的杀力,而是凝聚一域气运在身,凭此短暂跻身十境巨头,所以陆玄楼与莫惊春的厮杀,不是以九杀十,而是十境杀十境。 离开东荒,坐镇界荒,无法凝聚一域气运在身,陆玄楼就只是一位大剑仙,而敖青是身负真龙血脉的远古天妖,其实有资格与十境巨头厮杀,所以这一场问剑,不是以九杀十,近乎以九杀十。 若是陆玄楼轻易就能镇压敖青,这样的厮杀,对陆玄楼而言,其实也没有意思。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那怕陆玄楼天赋再好,机缘在多,也需要甲子岁月的苦修,积攒底蕴,才能跻身十境巨头,这也是为什么闻溪要在甲子岁月后,才与陆玄楼生死问剑的原因。 而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两族大战中,陆玄楼想要不动如山,只是大剑仙,还远远不够,得是十境巨头才行,而陆玄楼想要三两年内就跻身十境巨头,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呢? 剑修选择向更高处问剑的方式,追求临战时的破境,就不得不先将自己置于近乎死地的生死危机之中。 若是没有危险,还怎么压榨自身潜力,打破桎梏?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有大造化。 须知,修行一事无捷径。若非游走在生死边缘,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打破极限,破境登高,大道向前?想要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代价,想要得到更多,就要冒更大风险。 想到这里,陆玄楼将一身真龙气息收敛起来,打算只以剑修身份,与敖青厮杀一场。 看着陆玄楼脸上那一抹灿烂笑容,这位年轻的龙族山巅境天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心悸来。 那怕陆玄楼杀力再高,也只是一位大剑仙而已,刚刚的交手,就足以证明,即便陆玄楼身负纯粹真龙血脉,可以压胜于他,却也根本无法真正威胁到他。 可是偏偏,这一刻的陆玄楼给他带来的威胁,却是如此清晰、强烈。 敖青大抵是想明白了陆玄楼意欲何为,心里不由暗骂一句,疯子。 所有剑修都是疯子。 这样的陆玄楼,给敖青的感觉,就像云荒最南边的那一座桃山上的妖族剑修,只管递剑,不管生死。 桃山毗邻龙族领地。百余年前,龙族与桃山剑修有过一场争执,然后就有数十位桃山剑修联袂问剑,竟是一路杀入龙族祖地,然后将龙族祖地打成废墟,后来,纵然是他的父亲,也就是龙族族长,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出手。那些桃山剑修也是倾力递剑,死战不退,最终悉数战死于龙族祖地。时至今日,依旧有桃山剑修,没有缘由,就祭剑升空,跨海递剑,问剑龙族修士,不分生死,绝不收剑。 无论是谁,都不会想面对这样一样生死都在剑上的疯子。 敖青没有想到,坐拥一域山河的陆玄楼,竟然与桃山的那拨妖族见修如出一撤,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瞬间,敖青眼中就闪烁一抹疯狂的杀机,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残忍、暴戾。 “父亲说得没错,所有剑修都是疯子,都该死。” 吼! 敖青身形微微一晃,口中发出一声恐怖的龙吟,反复一瞬间吸尽了周围的天地灵气,便是周围的海水,也骤然化为一股恐怖漩涡,疯狂涌向龙口之中。 这一刻的敖青,已经再没了丝毫轻视之心,而是真正将陆玄楼当做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来对待,直接施展出了本命神通。 龙族固然是以强悍的肉身而闻名的,可若是谁以为龙族便只有肉身强悍,那便错了。 身为真龙后裔,这位龙族山巅境天妖的本命神通,同样恐怖之极! 刹那之间,黑雾弥漫,整片海域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黑色,无论是周围被吸来的天地灵气,还是周围卷起的海水,这一刻仿佛都化为了如墨一般的黑色。 可千万不要以为,这黑色便只是寻常的妖气,经过这位龙族老祖这一吸,无论是周围的天地灵气还是海水,都已经发生了质变。无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沾上一点,肉身与神魂都会被腐蚀干净,化为一滩黑水。 陆玄楼虽然之前没有跟敖青交过手,可就在那一抹黑色腾起的瞬间,便本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直觉告诉陆玄楼,即便是他,也根本不敢轻易沾染这样的力量,否则纵然不死,也必然会遭到重创。 只是敖青神通覆盖的范围却太广了,身在其中,几乎根本没有地方可躲! 生死危机之下,陆玄楼没有丝毫犹豫,就祭出紫色帝火,帝火迎风暴涨,化作一朵千丈大小的莲花,缓缓落向那一片黑色汪洋。 紫火煮海,浊气复清。纵然浪花拍打在陆玄楼身上,也只是打湿衣衫而已。 然后陆玄楼递出一剑,剑光煊赫,将那一座黑色汪洋斩开,在平原上斩出一道深不见底沟壑,海水倾泻而入。 此时此刻,陆玄楼没由来想起在红叶秋山的听风小院,他与离黄泉有过一场论道。 “武夫修士习惯了蛮力,动不动就觉得境界足够高、力量足够强,就是天都能捅破。当然了,我并不是说这种一力破万法的方式是错的,而是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想要杀人,并不需要碾压一切的力量,因为总有人比你强大。” “不要一味的追击杀力,精准的控制每一道剑气,只要用的好,就能发挥出最强大的杀力来。” 陆玄楼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所以静下心来凝炼剑气,也就有了剑气玄楼。 第六百四十六章 始族巨头出手 界关城外,一人一妖,两位年轻大修士倾力厮杀,风生水起。 噗! 漆黑剑光再次斩到了龙颈之上,就在刚刚的伤口之上,再次狠狠凿了进去。 当然,作为代价,陆玄楼也同样重重挨了龙尾一击。 这就是生死厮杀,那怕是两败俱伤,也要拼死对方。 一次,两次,三次……陆玄楼精准的控制着每一道剑气,落剑只在敖青龙颈处逆鳞上。 起初的时候,敖青不以为意,只当陆玄楼愚不可及,任谁都知道,逆鳞所在之处,是龙族修士防御最稳重之地。 久而久之,敖青就害怕起来。尤其是此刻,在陆玄楼连连递剑后,龙颈处的那一枚逆鳞遍布剑痕,其中有两三道剑痕最深,几乎要凿穿那枚逆鳞。而那枚逆鳞附近,所有鳞片已经被剑气斩成破碎,其下血肉,一片模糊。 而陆玄楼那边,玄色的帝袍已经被鲜血湿透,强悍的肉身,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无数伤口,有了崩溃的迹象,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若是从表面看,陆玄楼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可是他的剑气越来越盛,越来越重,每一次递剑而出的时候,显得凶狠无比,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痛苦。 每一道剑光掠出,每一道剑气落下,敖青都要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与此同时,敖青脖颈处的逆鳞上的剑痕也越来越深,鲜血早已经染红了身躯,甚至落到海水之中,以龙血染红海水。 陆玄楼一次次落剑,眼看就要将那枚逆鳞斩得粉碎,彻底击溃了敖青的心理防线。 龙有逆鳞,触之者亡。龙有逆鳞,失之者死。 逆鳞是龙族防御最为厚重之处,失去那枚逆鳞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疯子,你这个疯子!” 在这一场拳拳见肉,剑剑见血的痛苦角力中,敖青率先败下阵来。然后就一溃千里。转瞬之间,陆玄就斩出七八剑,剑剑凶狠,皆是落在敖青的逆鳞上,然后只差一剑,就能将那枚逆鳞彻底斩碎。 下一刻,敖青骤然后退,疯狂遁向远处。 这位意气风发的真龙后裔,这一刻,竟是被生生打怕了,宁愿丢盔弃甲,舍了尊严、脸面不要,只想尽快逃出战场,保住身家性命和大道前途。 陆玄楼是剑修,是疯子,可以舍了一国不要,不计生死的递剑,但敖青却没有这等魄力,不敢舍了大道性命,与陆玄楼同归于尽。 此时此刻,敖青心中无比懊恼,干嘛非要急着招惹陆玄楼,云荒妖族,想杀陆玄楼的多了去了,无论是妖族始族巨头,还是山巅境天妖,都虎视眈眈,想杀陆玄楼,然后将那一身纯粹真龙血脉据为己有,他何必去逞这个能,和陆玄楼死磕到底? 只要避开陆玄楼,等到两族大战一起,用不了多久,陆玄楼或许就会死在其他妖族修士手中。 纵然一时损了面子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何必与陆玄楼这个必死之人拼命。 云荒妖族军帐那边,其实早早就拟订出一份必杀名单。 大剑仙闻溪首当其冲,紧随其后的也是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一剑轻侯,接着就是宗圣、道门魁首、佛门至尊三位老牌十境巨头,然后就是九州天下的后起之秀离黄泉,最后以始帝传人陆玄楼收尾。 这一次,云荒妖族年轻一辈山巅境天妖联袂问剑,看似是为了打压九州天下年轻一辈修士,提升妖族大军士气,实则是想以问剑之名,引诱陆玄楼出城,将其镇压,顺势收回那一身真龙血脉。 若是按计划来,与陆玄楼问剑厮杀之人,不该是敖青,而是帝无。 “哈哈哈哈,山巅境天妖,远古天妖,不过尔尔!” 陆玄楼看着向远处逃遁的敖青,忍不住大笑出声,那怕此刻他其实已经拼到极限,心中却快意无比。 从敖青选择逃的那一刻,生死便已经注定了。 年轻山巅境天妖,终究是年轻了些。在生死年前,选择了逃避,反而忘记了,生死厮杀一事,不容半点退缩。 逃,能逃的那里去? 就在敖青转身逃遁的时候,陆玄楼显化自身小天地,化作一方剑域,然后祭出天之武库,与剑域融合在一起,犹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笼,将敖青困死其中。 立在剑域天幕极高处,身后密密麻麻都是飞剑,陆玄楼先是两柄本命飞剑齐齐祭出,剑尖遥指敖青,接着,陆玄楼轻拍养剑葫芦,有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仙剑呼啸而出,剑气满乾坤,剑光交错,编制出一张大网,将敖青束缚在原地,然后天地间,就响起陆玄楼淡漠的声音。 “生死之间,其实就看谁比谁多了一口气,输了这一口气,谁就要输,谁就要死。” 陆玄楼讥笑说道:“身在云荒,与野兽为伍,你怎么连这种道理都不懂呢?” 话音落下,陆玄楼缓缓伸出手指,遥遥点向敖青。只见两柄凶剑率先掠出,一前一后,在虚空中划出一黑一红两道细白剑痕,笔直撞向敖青龙颈处的逆鳞,然后是四柄仙剑齐齐掠出,划出诡异的得弧线,落剑敖青要害之处,最后是密密麻麻的飞剑,如蝗虫过境,在敖青头顶的天幕,聚在一起,化作一柄数千丈的巨剑,剑尖向下,坠落人间。 “父亲,救我!” 生死一线,敖青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云荒,最南边,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岛屿星罗棋布,连成一片,而最大的一座岛屿,足有九州天下的中州大小,其中多龙蛟。 “吼!” 一声震天彻地的龙吟声响起,大海之上,顿时有万丈波澜,只见风生云起,一位中年男子骤然升空,探出一只手掌,撕开天幕,没入虚空。 与此同时,界关天幕被缓缓撕开一角,从中探出一只巨大龙爪,落向那一座剑域。 “尔敢!” 界关城头,宗圣暴喝一声,猛然起身,凝聚天地浩然之气在身,就要出手,截停那只龙爪。 然而,不等宗圣出手,妖族始族巨头相柳已然显巍峨万丈的本体,九头竖起,如天柱倒塌,狠狠砸向界关,不让宗圣出手。 与此同时,妖族始族巨头蛊雕,也斩出本体,同样巍峨万丈,一步跨出,就至剑域上空,握掌成拳,竖直砸下,势必要将那一座剑域砸个稀巴烂。 三位妖族始族巨头联袂出手,为了救人,更是为了杀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这都不死? 远古天妖蛊雕现出本体,巍峨万丈,猛然一拳砸下,由外而内,先是将剑域天幕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拳罡顺势涌入剑域,朝着陆玄楼压下。 “年轻人,本座劝你还是见好就收。” 妖族始族巨头蛊雕虽然这般说法,可拳罡如龙,丝毫不减,显然是打算一拳将陆玄楼身躯、连同三魂七魄一并打碎。 生死之间,陆玄楼又是如何做的呢? 陆玄楼抬头,轻描淡写的扫过剑域天幕,任由妖族始族巨头蛊雕倾力递拳,打破剑域天幕,拳罡、妖气涌入剑域,朝他镇压而下。 陆玄楼只是回转目光,周身剑气暴虐涌出,陆玄楼将这无数厚重剑气凝聚为一柄三尺长剑,剑光雪白,剑光森寒,死死锁定敖青。 “诸君,且看屠龙!” 陆玄楼轻轻握住那柄剑气长剑,如雷霆闪电,俯冲而下,直奔敖青而去。 “竖子,安敢如此?” 剑域天幕中,陡然响起一道声音,威严霸道,杀意十足。 唯见一只巨大龙爪落下,与妖族始族巨头蛊雕的那一拳重叠在一起,将整个剑域彻底打碎,然后拳罡、龙爪,齐齐朝陆玄楼镇压而下。 陆玄楼不作言语,只是身形很快,转瞬之间,就已来到敖青头顶,高高举起剑气长剑,截斩而下。 “不!” 此刻的敖青,眼中满是恐惧,满是绝望。 陆玄楼的两柄本命飞剑,元屠、阿鼻,一前一后,撞击在敖青龙颈处的逆鳞上,将那一片牢不可破的逆鳞斩得粉碎,厚重剑气将逆鳞附近的血肉一同搅碎。 逆鳞破碎,龙族修士最引以为傲的体魄就远远算不得圆漏无缺。 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帝剑以及十数柄品质极高的飞剑,在敖青硕大的龙躯上肆意游走,穿针引线,竟是将敖青身躯上的所有龙鳞都斩落下来。 龙鳞坠地,龙血如雨落人间。 而那柄由无数飞剑组成的巨剑也接踵而来,狠狠撞击在敖青的身躯上,先是将敖青身躯一剑截成两段,而后覆压而下,笔直落地,将两截龙躯压的爆碎开来,龙血飞溅而起,好似浪花朵朵。 敖青身躯被斩得粉碎,龙魂无处躲藏,疯也似的逃窜,可陆玄楼早就将他死死锁定,一剑斩下,剑光煊赫,划过敖青龙魂,剑气骤然破碎,将敖青龙魂也炸的粉碎。 身躯、魂魄,都被一并斩为齑粉,任你敖青是远古天妖,真龙后裔,也唯有一死而已。 ……… “死!” 剑域天幕中,响起一道无比愤怒的声音。 龙族族长本以为,他与妖族始族巨头蛊雕联袂出手,打破剑域天幕,隐隐作成比杀死巨,就能让陆玄楼知难而退。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陆玄楼竟是宁愿让自身陷入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的围杀,也要递出必杀一剑,先斩了敖青。 敖青是龙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山巅境天妖,前途无量,被龙族族长寄予振兴龙族的厚望。此刻竟是被陆玄楼剑斩而亡,身躯、魂魄都被斩碎,那怕龙族有无数秘法,都不能让敖青起死回生。 如果说,龙族族长先前破开剑域天幕,是为了救敖青,那么此刻就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宰了陆玄楼。 “你是妖族始族巨头,你要朕死,朕就要死吗?” 陆玄楼冷笑出声,眼眸却是收缩起来,透露着凝重之色。 陆玄楼在地看天,伸手一指,元屠、阿鼻两柄本命飞剑掠出,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帝剑在后,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飞剑齐齐向前,与陆玄楼的厚重剑气交织在一起,重新化作一柄巨剑,开天而去。 “轰!” 刹那而已,那一柄巨剑与龙爪、妖拳撞击在一起,虚空中泛起涟漪,空间竟然都破碎开来。 相持片刻,巨剑缓缓破碎,剑器碎片四溅飞出,铺满剑域地面,而那一拳一爪,犹有余力,径直落帝,顿时天塌地陷,将陆玄楼淹没其中。 “岂有此理?” 界关城头,宗圣暴跳如雷,凝聚天地浩然之气,术法神通层出不穷,与妖族始族相柳舍命厮杀。 “不管境界多好,果然都是些不通教化的畜生。” 道门魁首亦是含怒出手,明明是年轻一辈的生死问剑,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竟然不顾脸面,联袂出手,强势击杀陆玄楼。 “阿弥陀佛!” 那位佛门至尊不善言语,所以没有撂下一两句很话。他先将界关城外的那一尊广阔平原化作一方佛国,然后以芥子神通,将那一方佛国托在手中。 若是陆玄楼捉对厮杀,不敌敖青,身死道消,人族也就吃了哑巴亏。可既然是你妖族不讲规矩,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联袂出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坑杀人族年轻剑修,那就得把命留下。 ………… 界关城头,司空小楼看着陆玄楼被两族始族巨头强势镇压,顿时心如死灰,就要出城递剑,为陆玄楼报仇雪恨,却被姜斐一把拦下。 姜斐苦笑摇头:“你出了事,那家伙真会宰了我的。” 司空小楼闻言,双眼顿时明亮起来,随后就快速暗淡下去。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联袂而动,各自倾力递拳,陆玄楼如何能活? “那家伙伤没伤,我不敢保证,但他一定没死。” 姜斐信誓旦旦的说道:“那家伙若是死了,我即便侥幸不死,也要跌上两三境,哪里会是现在安然无恙的姿态?” 司空小楼猛然惊醒,看向那一座已经被打成废墟的剑域,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陆玄楼的身影。 此时此刻,那位年轻剑修披头散发,鲜血淋漓,模样极为狼狈,可是落在界关城头的人族修士眼中,却是伟岸无比。 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联袂出手又如何?还是杀不了一个陆玄楼。 “这都不死,怎么可能?” 妖族始族巨头蛊雕也是大惊失色,他的倾力一拳,龙族族长的跨境一爪,重叠在一起,那怕是十境巨头,稍有不慎,都要折戟沉沙,引恨当场,那陆玄楼怎么可能活下来? “是真龙逆鳞!” 龙族族长虽是跨界出手,却有真灵在此,故而将此间变故看的真切。 妖族始族巨头蛊雕顺势望去,果然,陆玄楼身山又一点寒光,犹如明境,散发着不可忤逆的恐怖气息。 “可恶!” 这位妖族始族巨头有些失望,有些不甘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离黄泉出手 一位年轻剑修,就能从两位妖族始族巨头手下全身而退,等他跻身十境巨头,会不会就是另一个人族始帝呢? 妖族信俸力量,所以敬重强者,可似人族始帝这般,孤身一人就能打垮妖族一族的强者,妖族也绝不希望出现第二个了。 说实话,这些妖族始族巨头并不觉得陆玄楼能成为人族始帝那样的人物,可万一呢?毕竟无论怎么说,陆玄楼都是始帝传人,也被真龙青眼相加。 三位妖族始族巨头对视一眼,交换过眼神,杀意油然而生。 相柳咆哮一声,就再度显出巍峨万丈的本体,打造出一座小天地,然后将宗圣、道门魁首拉入其中,让自身陷入两位人族巨头的围杀,为蛊雕和龙族始帝换来出手的机会,强势镇压陆玄楼。 “半柱香!” 相柳沉喝出声。 无论是宗圣,还是道门魁首,都比相柳要强上一些,若是准对厮杀,相柳倒也不怕,可在这两位人族巅峰修士的围杀下,他最多只能争取到半柱香的时间。 “足够了!” 龙族族长淡然说道。 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倾力出手,半柱香的时间,不能宰了一位人族年轻剑修,还不如找快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就在两位妖族始族巨头打算强势出手的时候,界关城头升起一道道强横的气息。 第九知,青衫客,青家大家长,青家三祖。 四位人族十境巨头从界关城头走出,踏入佛门至尊的手中佛国,挡下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的攻势,然后散开,将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围了起来。 “孽畜,当我等死了不成?” 纵然是面对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第九知也一如既往的霸道。 不管怎么说,陆玄楼都是南域魔道第五高座,若是在她眼皮底下,被妖族始族巨头斩杀,魔道修士,颜面扫地,威严何在? 龙族族长冷哼一声,轻蔑的盯着第九知,冷笑摇头:“小丫头,不知死活。” 在这片天地中,除了天妖狼、老剑仙、宗圣、道门魁首、佛门只要,妖族始族巨头就是最绝巅的存在,而第九知、青衫客、青家大家长、青家三祖这拨新晋巨头虽然有几分实力,但还不足以威胁到两位十境巨头。 “敖坤,相柳只能拖住宗圣和道门魁首半柱香的时间,所以你莫要说些废话,赶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妖族始族巨头蛊雕说道:“我来拖住眼前这些人族巨头,你去斩了陆玄楼。” “本座毕竟是妖族始族巨头,纵然是跨界出手,要斩落一位大剑仙,也只在片刻。” 龙族族长敖坤不无得意的说道。 龙族与桃山剑修比领而居,双方多有矛盾,时常厮杀。早些年,一百位桃山剑修联袂问剑,将龙族祖地打成一片废墟,敖坤盛怒之下,跨境出手,举手投足之间,就镇压了一位桃山大剑仙。若不是桃山之上,有位妖族十境大剑仙,桃山满山剑修,休想存活一人。 剑修杀力最高? 龙族族长敖坤对此不屑一顾,除了天下剑仙城的那位老剑仙和桃山的那位十境女子大剑仙,天下剑修,在他身前,都是纸糊的,都是插标卖首之辈。 ………… 平原尽头,十数位年轻妖族远远观望此处,不无担忧。 “数位人族十境巨头,两位前辈怕是危险了。” 帝无身边有位年轻女子,头戴一顶凤冠,身披七彩羽衣。 敖青死了,这位凤凰一族的年轻女子,就是无可争议的云荒妖族年轻一辈第二人了。 “何止是凶险,简直是凶险的不能再凶险了。” 帝无笑了笑,指着战场上的佛门至尊说道:“那老秃驴以芥子神通,将整座战场化作掌中佛国,摆明了是想让两位前辈埋骨界关城下啊!” 年轻女子说道:“那你还笑得出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帝无轻笑说道:“我妖族要杀陆玄楼,无论成与不成,都是要付出代价。” 年轻女子皱起眉头,摇头说道:“两位前辈不惜置身死地,就只是为了斩杀一位人族年轻剑修?” 帝无轻笑说道:“如果是一位年轻剑修,代价自然是大了些,可如果陆玄楼是年轻的人族始帝呢?那代价也就不大了。” 凤族年轻女子摇头不已,“我从不觉得,那陆玄楼能达到人族始帝的高度。” 这位年轻女子没有见过人族始帝的大杀四方的风采,却也从古籍中文字中窥见了那位人族始帝的风流。那怕是强如远古,在那位人族始帝身前,唯有折腰一事而已。 帝无轻轻摇头,呢喃说道:“谁知道呢?” 他是云荒气运之子,将来的大道成就既高且远,心气自然也是最高的,但他每每从天妖狼口中听得那位人族始帝的事迹,都有一种高山仰止,我辈自愧不如的心绪。 他从不觉得他能达到人族始帝的高度,更不觉得陆玄楼能达成人族始帝的高度。 可伏帝关的那位却觉得,大剑仙闻溪是最有可能达到人族始帝的高度,而陆玄楼极有可能超越人族始帝。 帝无觉得这很荒唐,也很荒谬,可天妖狼却信以为真,所以也就有这一场城下问剑。 “那么陆玄楼,究竟有没有可能超过人族始帝,达成不可思议的高度呢?” 帝无思索许久,都得不出结论,索性就不想了,起身说道:“我已经将此间之事,回禀师尊,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妖族始族巨头就会降临此处。” “理应如此!” 年轻女子轻轻点头,无论能不能杀了陆玄楼,都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置身死地的道理。 然而,就在这时,帝无与年轻女子骤然变了脸色,撇下身边的一种年轻妖族,疯也似的向远处遁去。 就在两人逃遁的那一瞬间,有一只巨掌从虚空中逃出,散发着滔天戾气,只是轻轻一握,就让十数位年轻妖族尸骨无存。 帝无和年轻女子逃出数千丈,心有余悸,若不是逃的快,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咦?” 虚空中响起一道身形,然后就有一位中年男子缓缓浮现身形。 “竟能避开本座的偷袭,两位真是不简单啊!” “离黄泉!” 看清来人面目,帝无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后生可畏 谁为没有想到,离黄泉没有出围杀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而是躲在暗出,向着妖族年轻一辈修士出手。 妖族始族巨头联袂出手,强势袭杀陆玄楼,离黄泉伺机而动,一击的手,让十数位妖族年轻修士身死当场,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武姝,你先走。” 帝无向前迈出一步,将妖族年轻女子挡在身后,将一身妖气凝聚到极致,显然是打算与离黄泉厮杀一场。 “就凭你一个,是打不赢他的。” 武姝轻轻摇头,也将一身妖气凝聚到极致,打算与帝无联手,同离黄泉厮杀一场。 “即便你与我联手,对上离黄泉,其实为没有赢面的。” 帝无轻轻摇头,离黄泉是九州天下魔道第一人,杀力极高,纵然是妖族始族巨头遇剑,也要避退三舍。 “有些人,死就死了,没多大影响,而你是与众不同,尤其是敖青死后。” 此番虽然有十数位妖族年轻修士来到界关,与人族年轻修士问剑厮杀,但其中跻身山巅境天妖的,唯有帝无、敖青、武姝三位年轻妖族,其他年轻妖族就相差甚远,否则,也不会被离黄泉一击尽数抹杀。 当然了,这不是说妖族无天骄,恰恰相反,妖族跻身山巅境天妖的年轻修士,数量其实要远远超过跻身九境巅峰的人族年轻修士。 这拨年轻山巅境天妖,之所以没有赶赴界关问剑,不是不敢,而是要在妖族军帐中养精蓄锐,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或运筹帷幄,或捉对厮杀。 “那你呢?” 武姝皱眉说道:“我走了,你只会死的更快。” “死上一个,总要好过死上两个嘛!” 帝无说道:“此番两族大战,虽然我妖族势在必得,可能不能一鼓作气攻破界关,其实是个未知数。万一不能呢?敖青已经死了,若是你我都折在此处,妖族年轻一辈无人扛鼎,等三五百年,师尊不复巅峰,就该是人族大举进攻云荒妖族了。” 帝无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其实不算弱,说不定能撑到我族始族巨头降临此处,不见得会死。” “那你好自为之。” 武姝犹豫片刻,轻轻点头,嘱咐帝无一声,就化作一道流光,远遁离去。 目送武姝离去,帝无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离黄泉,轻笑说道:“晚辈早就听过前辈的声名,仰慕至极,今日能与前辈厮杀一场,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言不由衷吧!” 离黄泉笑了笑,继续说道:“想要以九杀十,真当我离黄泉是软柿子?” 帝无摇摇头,诚声说道:“正是因为前辈足够强横,所以晚辈才想试试。”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离黄泉嗤笑一声,随即点点头,赞叹说道:“后生可畏啊!” 以九杀十,难如登天。 据离黄泉所知,有十成把握做成此事而想作此事的,唯有闻溪一人。不过闻溪再等陆玄楼跻身十境巨头,等两座天下出现一位杀力绝无仅有的大剑仙,然后以九杀十,问道绝巅。还有就是魏帝陆啓,有十成把握做成此事,却没有去做此事,早早就跻身十境巨头。再有就是陆玄楼,若是问剑新晋十境巨头,有十成把握做成此事。若是问剑相柳这样的妖族始族巨头,也有极大可能。若是问剑宗圣、道门魁首、佛门至尊,就只有些许可能了。 想到这里,离黄泉回头看向界关城头,陆玄楼已经放回城头,居高而卧,坐看人族修士围杀两位妖族始族巨头。 这两人,若是将来在战场相遇,应该是一对绝妙的敌手。 离黄泉摆手说道:“你走吧!” 帝无闻言一怔,疑惑说道:“前辈不想杀我?” “想杀,只是杀不成而已。” 帝无闻言,若有所思,抬头看出,只见天妖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天幕高处,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下方的一切。 帝无拱手说道:“我还是想与前辈打一架。” 离黄泉摇头说道:“可我不是傻子。” 以九杀十,难如登天,所以从来就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 就拿陆玄楼来说,三灾杀涅盘,涅盘杀巨擎,巨擎杀九境,九境杀九境巅峰,而后问剑莫惊春,仍旧没有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若非莫惊春留手,陆玄楼甚至要身死道消。 不过,陆玄楼纵然没有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但杀力长进,不可谓不多,轻而易举就斩了山巅境天妖敖青不说,还在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联袂镇杀之下全身而退,所以倘若搁到现在,陆玄楼问剑再次莫惊春,或许就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了。 似闻溪、魏帝陆啓那样的妖孽人物,终究是凤毛麟角。 眼前这位年轻的山巅境天妖,大概与陆玄楼是一般人物,一路厮杀,砥砺杀力,然后求那以九杀十。 就现在而言,这位年轻山巅境天妖的杀力应该是不如陆玄楼,毕竟他还没有妖族始族巨头生死厮杀过。但离黄泉深知,只要他和这位年轻山巅境天妖打过一场,替他补上缺漏,那么这位年轻山巅境天妖的杀力就极有可能超过陆玄楼。 当然了,这不是说陆玄楼不及帝无,而是帝无是云荒气运之子,即便是在界关城下,仍旧可以裹挟天地大势,与人厮杀,无往而不利,几乎是相当于一种压胜。若是在云荒深处,这种压胜无疑会更显着。 “是晚辈异想天开了。” 帝无也不失望,大战在既,将来的战场上,总归是要碰见离黄泉的,到时再厮杀一场就是了。 就在这时,数道流光掠过两人头顶,径直落向界关,有妖族始族巨头接连强势出手,生生打碎佛门至尊手中的佛国,让相柳、蛊雕两位妖族始族巨头不在置身人族十境修士的联手厮杀。 而天妖狼,则是来到帝无身边,与离黄泉说话。 “离宗主,老夫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再插手此番大战,大战过后,无论输赢,都是我云荒妖族的座上宾。” 在天妖狼看来,九州天下真正枭雄,非魏帝陆啓莫属,九州天下真正豪杰,就不得不说离黄泉了。 “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离黄泉轻笑出声,而后返回界关城头。 第六百五十章 再见大魏三将 一日复一日,日日无终始。日升月落,春雨又来。 界关城外,那一座已经沦为战场的广阔平原,处处都是刀光剑影。 以百剑炉大剑仙文宗、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为首的东荒剑修,以探子身份出城,打探妖族大军军情。每每遇到妖族探子,就是一场生死厮杀,时常有剑仙清晨御剑出城,然后一去不回。 ………… 界关城头。 耶律观音奴遥遥远望,只见那一座广阔平原之后,有三座妖族军帐,军帐之中,妖族大军厚重集结,帐篷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日高悬,有两道剑光从平原尽头升起,划过天幕,落在界关城头。 百剑炉大剑仙文宗、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联袂出城,竟是双双负伤而归,随行剑修,竟无一人生还。 “怎么回事?” 耶律观音奴身后,大剑仙曹骏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莫非是妖族又坏了规矩?” 界关城外一场问剑,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袭杀陆玄楼不成,却被离黄泉一击得手,抹杀十数位妖族年轻修士,若非天妖狼等妖族始族巨头来的及时,帝无这位云荒气运之子都在劫难逃。 接着,两族十境巨头就在界关天幕厮杀一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算是拉开了两族大战的序幕。 一边厮杀过后,两族强者各有死伤,然后又有一场议事,最终达成默契。 其一,两族十境巨头不得出手斩杀九境巅峰及其以下修士。 这自然是为大局着想。你以十境杀九境,我也十境杀九境,杀来杀去,杀到最后,两败俱伤,个个都是光杠司令,无论是妖族打下九州天下,还是人族守住界关,也都是得不偿失。 其二,若是有九境巅峰大修士不知死活,问剑十境巨头,生死自负。 这自然是为陆玄楼、帝无等两族年轻一辈修士订下的规矩。 大争之事,天骄并起,试问今日之域中,竟是谁人之天下? 这拨年轻修士都是千年难遇的惊艳人物,十境巨头以下,纵然不敌,也难有死事,于战场上出剑、递拳,积攒底蕴,厚积薄发,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就能为族战出一份大力,为两族撑起一片青天。 有胆量以九杀十的年轻修士,都是两族最为惊艳的妖孽人物,问剑失败,岂能让你活着回去?所以两族还有约定,若有年轻修士问剑十境巨头,无论问剑成败,双方强者皆不得插手其中。 言归正传。 文宗和曹庆之,皆是杀力惊人的大剑仙,只要十境巨头不出手,无论去那里,都能横着走。而今联袂出城,竟然双双负伤而归,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游龙剑山大剑仙叹气说道:“遇到了一场围杀。” 不久之前,两位大剑仙带领十数位剑仙出城,越过平原,深入云荒腹地,打探妖族军情。 在一座妖族城池中,两位大剑仙刚刚入城,来不及打探消息,就有六位山巅境天妖联袂而来,封锁城池,若不是两位大剑仙杀力惊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恐怕真要被妖族修士来个瓮中捉鳖。 曹骏皱眉,沉声问道:“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 “不好说!” 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摇摇头。 东荒剑修的出城时间,由耶律观音奴随即择定,旁人根本无从得知,让随他们一起出城的剑仙,都是百剑炉、游龙剑山弟子,知根知底,根本就不可能与妖族沆瀣一气。 两位大剑仙从来不觉得,他的行踪可以天衣无缝的瞒过妖族,可是他们刚刚入城,就被六位山巅境天妖围杀,由此可见,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他们由不得不怀疑,有人将他们的行踪泄露给了妖族,而大魏王朝这边,陆玄楼一向觉得,九州天下有山上修士和妖族暗通曲款。 兹事体大,四位大剑仙纵然胆气过人,也不敢妄断结论。 “诸位不必猜了。” 耶律观音奴叹气说道:“蜘蛛结网,飞娥自投,这是大魏前十二卫大将军韩致的手段。” 当年在东荒北境,耶律观音奴与大魏三将,对垒厮杀,不下百场,故而对大魏三将的用兵风格颇为熟悉。 其中十二卫大将军韩致,性情寡淡,用兵最狠,耐心最好。 这的确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但不是因为有人泄露了两位大剑仙的行踪,而是韩致觉得,两位大剑仙出城打探妖族军情,总有一日,会经过那座妖族城池,所以在那里设下天罗地网,只等两位大剑仙自投罗网。 “怎么会有这种人?” 曹骏只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觉得有可能,就下定决心去做,且让他做成了,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律观音奴脸色凝重,说道::“大魏三将,都是些不可以常理度之的怪物,此番大战,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九尾天狐、韩致、屠方道,三位军神联手,想要攻破她身后的这座城池,虽然不容易,却也不算困难事。 “事关重大,我需要先见陛下,再做谋划。” 说着,耶律观音奴就匆匆下了城头。 界关城下,大魏铁骑军帐。 界关城下的那一场问剑,陆玄楼被两位妖族始族巨头联手镇压,虽然不死,负伤却也不轻,所以这段时日,谁也不见,就在大魏铁骑军帐修补强势。 王帐之前,浮屠横刀立马,将耶律观音奴拦下。 耶律观音奴不悦皱眉,“镇魔侯,这是什么意思?” 浮屠淡淡说道:“陛下有令,谁也不见。” 耶律观音奴冷笑问道:“我也不行?” 浮屠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兰月侯可以将军情告知本侯,由本侯代为通报。” 耶律观音奴摇摇头,说道:“伏帝关的那位,终究还是选择站在妖族那边,韩致已经在云荒出手,猎杀东荒剑修,相信用不了多久,界关城外就会再多一座军帐。” 耶律观音奴顿了顿,继续说道:“韩致、屠方道,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比我更清楚,那一座军帐的分量有多重,你心里有数,说实话,我已经没有守住这座城池的信心了。” 浮屠重重点头,然后环顾左右,唤来大魏铁骑军卒,将王帐围的水泄不通。 “进帐说话吧!” 第六百五十章 深入云荒 云荒,飞虹城。 一场大战过后,这座小城池已经彻底沦为废墟,处处都是残砖败丸。 六位山巅境天妖凭空而立,站在飞虹上空,目光朝南,一转不转,好似在等什么人。 “那位眼看就到了,而我们却将事情办砸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一位名为灵溪的山境巅天妖,忧心忡忡的问道。 数年之前,它还是一位名不经传的天妖,却是最早投靠伏帝关的天妖之一,因此被赐予一具妖神骸骨。此后,他闭关数年,费尽功夫,将那一具妖神骸骨融入己身,得以跻身山巅境天妖,得天之幸,被伏帝关的那位主宰赐下道号,灵溪。 而它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此飞虹城,以逸待劳,只等那些以探子身份出城的九州天下大剑仙自投罗网。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六位山巅境天妖对付两位大剑仙,本该是手拿把掐的事情,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九州天下的两位大剑仙,竟是凭借惊人杀力,硬生生粉碎六位山巅境天妖的联手围杀,仗剑离去。 “那两位九州天下的大剑仙,杀力货真价实,而我等不过是凭借外力,侥幸跻身山巅境天妖,杀力远远不如,有此结果,其实不是不能接受。” 一位道号虞城的山巅境天妖,与灵溪一样,都是最早投靠伏帝关的云荒妖族,被赐予妖神骸骨,才得以跻身山巅境天妖。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办事不力,惩罚怕是在所难免,想到大将军的手段,我就不寒而栗啊!” 山巅境天妖灵溪面有惧色,苦涩出声。 它最早投靠伏帝关,有幸在那位大将军麾下效力,随他一同荡平伏帝关方圆数千里的妖族。 若是识趣些,这位大将军其实还算好说话。若是不识抬举,那就得问问这位大将军手段如何呢? 曾经伏帝关附近,有一座妖族山门,仗着山门中有数位山巅境天妖坐镇,就负隅妄抗,结果呢?满山修士,无一生还,鸡犬皆死,生灵尽亡,就是那一座山门,被翻过来,又踏瓷实,然后又翻过来,再踏瓷实…… “慎言!” 山巅境天妖虞城皱眉不已,低声提醒灵溪,既然知道那位大将军脾气不好,还敢在背后胡说八道,找死吗? “我们这位大将军,虽说只是九境武夫,论地位,甚至要超过城中的那几位十境巨头,绝不是我们能诽谤的存在!” 在伏帝关中,先是那位陛下独断乾坤,其次就是两位大将军一人之下,接着就是那几位十境巨头万人之上,然后才是城中修士,以境界高低、实力强弱,排定座次。 两位山巅境天妖说话之间,只见远处尘埃遮天蔽日,一支整齐军列,好似一只巨大蟒蛇,蜿蜒盘旋而来。 云荒妖族能有如此军势,唯伏帝关而已,两位山巅境天妖有荣共焉。 这支妖族大军在飞虹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停下脚步,只见一位身披厚重战甲的将军,戴一顶战盔,遮掩面目,只余一双宛如死水的平静眼眸。 韩致目光淡漠,扫过已经变成废墟的飞虹城,渐次扫过六为山巅境天妖,“事情办砸了?” 六位山巅境天妖立刻跪地俯首,诚声说道:“我等有负将军嘱托,还望将军责罚!” 韩致伸出手来,捉住一抹游荡在飞虹城上空的剑气,却被剑气割破手掌。 “果然是大剑仙,杀意盎然啊!” 韩致忍不住轻叹一声,大魏王侯中,司空纵横是纯粹剑修,而今已经跻身九境剑仙,可杀力、剑气,就远远不如这两位大剑仙了。 韩致摆手说道:“是本将轻看了大剑仙,不怪你们,都起来吧。” 六位山巅境天妖齐声说道:“多谢将军体谅,我等定当赴滔倒火,肝脑涂地。” 韩致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飞虹城外的伏帝关大军,轻笑说道:“也不知是这天地太小,还是我大魏多英雄豪杰,这一场大战,竟是本将与耶律观音奴对垒厮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走吧,随本将走一遭伏帝关,去见见这位老对手。” 曾经,耶律观音奴与大魏三将对垒厮杀,赢少数多,但这并非耶律观音奴兵法不如人,而是大魏铁骑横扫无敌,胜过北蛮王庭军卒。 现在,耶律观音奴成了大魏兰月侯,统领大魏铁骑和九州天下的山上修士,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相与了。 ……… 大魏铁骑军帐。 耶律观音奴没有见到陆玄楼,因为此刻,陆玄楼已经偷偷出城,往云荒腹地而去。 “胡闹!” 王帐之中,耶律观音奴大发雷霆,恨不得将浮屠军法处置。 “他非要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浮屠很冤枉,他是劝过陆玄楼的,可是陆玄楼是什么人物?心思一定,绝难更改。 “司空姑娘,你就不拦一拦吗?” 飞仙台青家和大魏王宫的那两位,或许不能左右陆玄楼的决定,但司空小楼一定可以。 “他说了,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司空小楼说道:“再说了,姜斐跟着呢。” “就那条土狗?” 耶律观音奴一阵头疼,姜斐有的不靠谱,整座界关修士,人尽皆知。 耶律观音奴无奈说道:“陛下怎么去的?什么时候去的?还能追回来吗?” “颜姐姐是一位掌控空间神通的纯粹剑修。” 司空小楼说道:“数日前,陛下请颜姐姐出剑,斩出一条虚空通道,可以越过妖族大军,出现在云荒腹地。” 耶律观音奴叹气问道:“那就是追不回来呢?” 司空小楼点头说道:“嗯!” “陛下深入云荒的消息,你万不可与旁人提及。” 事已至此,耶律观音也无可奈何,只能嘱咐司空小楼一声。 “兰月侯放心,我知晓轻重。” 若是陆玄楼身在云荒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等着他的,就是一场场妖族修士前赴后继的围杀。 “那界关这边呢?” 耶律观音奴问道,陆玄楼不在,有些事情,她是不敢拿主意的。 “陛下临行前有言,界关之事,凡与军阵有关,全凭兰月侯做主,倘若有人不服气,就让我来讲道理。” 说道这里,浮屠露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这一次,陛下许我随意厮杀,那怕真正成魔,都没关系。” 第六百五十二章 桃山剑修 云荒,腹地。 一座险峻山峰之上,有两位年轻男子驻足远眺。 远远望去,有山脉绵延起伏,连成一片,如巨龙跑盘踞,有绵延无尽的荒原,呼啸着狂风,枯草摇曳,点缀着几棵孤独的树木,荒凉的景象令人怅然。 “云荒山河,占了壮阔一说,也占了贫瘠两字。” 黑衣背剑男子轻笑说道:“不怪妖族心心念念,要打下那一座九州天下。” 陆玄楼微微抬头,看见矗立在云荒中央的那一座无名山峰,忍不住轻轻点头,道:“我听说那座山还没有名字?” “确实没有!” 姜斐有气无力的说道,心中忍不住诽谤,陆玄楼究竟发什么疯,跑到云荒腹地来送死,陆玄楼想死就死,拉着他一起死做什么。 陆玄楼欣然说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依我看,就叫十三楼好了。” 姜斐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为那座山起名,其实并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 陆玄楼轻笑说道:“想要为那座山起名,我大魏铁骑就不得不打到云荒,打到那座山下,渐次登高,至于绝巅,然后竖起一道石碑。” 姜斐本这实事求是的态度,说道:“云荒的妖族本就比九州天下人族强大,这场大战,人族守住那一座界关,就算是赢了,但是人族想要反攻云荒,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还是要试一试的。” 陆玄楼摇头说道:“此消彼长,彼竭我盈,攻守之势,说异就易。” 姜斐张开嘴巴,欲言又止。 疯子与天才,只在一线之间,所以都是异类,所思所想,让人难以思,不敢想。 许久之后,陆玄楼看够了风景,姜斐这才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云荒妖族,信俸力量,自由厮杀,强者为尊,所以,比起那座九州天下,我或许更喜欢这里。” 陆玄楼轻笑说道:“既然到了云荒,那就到处转转,等我看够了风景,估计脸也就混熟了,然后寻个由头,加入妖族军帐,唱一处无间道的大戏。” “无间道?” 姜斐一怔,然后环顾左右,四下无人,有些话就可以问了。“你与魏帝陆啓是一道人?” “魏帝陆啓想以两族为一国,我也想打下这一座云荒。虎父无犬子,我与魏帝陆啓,都是心比天高,欲与天公试比高。”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魏帝陆啓要与妖族一道,先攻下九州天下,然后来一场强强对决,而我则是想打垮妖族,凭借威势与战功,压过三教祖庭,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如此来说,我与魏帝陆啓是一道人,倒也不算错。” 姜斐说道:“我还以为,你与魏帝陆啓父子联合,要算了两座天下呢?” 陆玄楼淡然说道:“都是心比天高,欲与天公试比高的人物,其实谁都不愿意居屈人下,也就趁此机会,真正分个高低出来。” 姜斐点点头,犹豫片刻,忍不住说道:“我怀疑,魏帝陆啓与那闻溪一样,都是远古神灵转世身,甚至是远古神灵真身。” 世人皆知,魏帝陆啓是当世最枭雄人物,却鲜少有人知道,魏帝陆啓同样是当世最惊艳修士。 魏帝陆啓,不到甲子岁月,就已经成功跻身十境巨头,且是人族始帝断道以来,两座天下第一位十境巨头。 陆玄楼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谁知道呢?” 姜斐叹气说道:“倘若真是如此,你未必能斗的过他?” “远古又如何,终究还不是消失在了随之长河里。” 陆玄楼负手而立,朗笑说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姜斐不置可否,说道:“我还有一事好奇,人妖两族,风气、规矩、道理,大不相同,你与魏帝陆啓凭什么觉得,能以两族为一国。” “就此事,我其实做过推演,觉得只能两种方式可行。” 陆玄楼说道:“其一,以界关为线,分治两族,北边的九州天下还是规矩方圆,南边的云荒妖族仍旧自由厮杀。其二,拆掉那一座界关,人族山上修士入云荒,云荒妖族入九州天下,厮杀自由,大道自由。当然了,无论是那一种,都得是我大魏说一不二。” 姜斐问道:“那你觉得,那一种方式会更好呢?” 陆玄楼却是摇头说道:“方式好坏,只看结果好坏,现在说这些,还要早的很呢!” ……… 天幕远处,浮现两道剑光,顷刻之间,就至山巅,落在陆玄楼身前。 来人是年轻妖族,一男一女,都是难得一见的妖族剑修。 “剑修?” 柳佐是妖族少有的大剑仙,豪侠风气,最喜问剑一事。他刚才御剑过青山,瞧着陆玄楼背负长剑,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恰巧陆玄楼望了过来,四目相顾,见猎起意。 果然,天下剑修,不分种族,都是仇家。 “问剑?” 陆玄楼不答反问。 妖族少剑修,不是没有剑修。就如与妖族比邻的桃山,山上山上,满是桃花,其中来来往往,都是剑修。 “求之不得!” 柳佐欣然出声,随即就释放一身剑气,将山中草木搅得一塌糊涂。 说问剑,就问剑,妖族剑修果然要比九州天下的剑修自由很多。 “咳,咳。” 柳佐身后的年轻女子突然轻轻咳嗽两声,柳佐的脸色顿时苦闷起来。 “今日怕是不成了。” 难得遇见对手,却是不能问剑,柳佐郁闷至极。 “你叫什么?家乡何处?” 柳佐说道:“等我从北边战场回来,再去寻你,痛快问剑。” 陆玄楼拱手说道:“魏七,山泽野修,孤家寡人一个,走到那里,家就在那里。” “嗯?” 柳佐诧异不已,指着姜斐说道:“那这位是?”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只看门护院都靠不住的狗,不值一提。” 柳佐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一位山巅境天妖,即便真身是犬,也绝不是什么看门狗。 “阁下果然是真性命,难怪是大剑仙啊!” 柳佐这才想起,还不曾告诉陆玄楼自己的名号,于是有样学样,拱手说道:“桃山剑修,柳佐。” 然后,柳佐指着身后的妖族女子说道:“这位是我师妹,桃山剑修黄鹂。” 第六百五十三章 桃山剑修大师姐 月明星稀。 陆玄楼等人围座在山顶的篝火旁边,身后有一副巨大妖族尸骸,裸露半副骨架,鲜血淋漓。 柳佐满意打个饱嗝,咋吧咋吧嘴巴,笑道:“魏兄弟剑术绝顶,烤肉功夫也是了得啊!” 陆玄楼抿一口酒水,轻笑说道:“出门在外,总归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 “是极,是极!” 柳佐轻笑说道:“我与魏兄,一见如故,应是英雄惜英雄。唯一可惜之处,就是时逢两族大战,妖族始族不得相互攻伐,山巅境天妖不得自由厮杀,否则,我斩杀一位山巅境天来妖,请魏兄烤肉佐酒,赛过神仙。” “不碍事。” 陆玄楼轻笑说道:“等这场战事结束,我辈剑修随意问剑,我来斩山巅境天妖,请柳兄喝酒就是了。” “那不行!” 柳佐摇头不已,连声说道:“你请你的,我请我的,我们喝两次就是了。” 陆玄楼与柳佐称兄道弟,推杯把盏,越说越多,越聊越起劲。 柳佐说道:“听说,界关那边,来了许多大剑仙,个顶个的剑术绝顶。” “哦?” 陆玄楼明知故问,尽情演戏。 柳佐诧异问道:“魏兄,竟不知此事?” “实不相瞒,那一场大战,我自然是晓得的,不过其中进展,确实稀里糊涂。” 陆玄楼唏嘘说道:“我本山泽野修,痴心于剑术,闭门造车数十年,略有小成,就想着出来转转,阅尽山河,然后再去往界关,倾力递剑一场,也就死而无憾了。” “原是如此,难怪魏兄不知界关之事,无妨,我与你说说就是了。” 柳佐轻笑说道:“说起人族的大剑仙,首先就不得不提那位号称杀力第一的年轻皇帝了。你知道敖青那厮吗?虽然惹人憎恶,但实力嘛,着实没话说。我与敖青有过十数场问剑,其中绝大多数多数,都是生死厮杀,我没能占到半点便宜。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敖青那厮,去了一趟界关,就没活着回来,被那位年轻皇帝在我妖族两位始族巨头眼皮底下强势镇压。师尊也说了,这位年轻皇帝与帝无一样,都有极大可能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 “这般了得?”陆玄楼故作惊骇。 柳佐娓娓道来,“众目睽睽,岂能有假?敖青是龙族千年以来最为惊艳的天骄之一,被寄予厚望,出师未捷身先死,情可以堪?据说,龙族族长盛怒之下,随手打沉了几座岛屿,立下誓言,要将那位年轻皇帝剥皮抽筋。” “两族死战,越是出彩,越容易先死。” 陆玄楼摇头说道:“那位年轻皇帝被我妖族始族巨头盯上,怕是活不长久了。” “倒也不见得。” 柳佐却是摇头说道:“不久之前,那位年轻皇帝虽然没有真正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却也为一位十境巨头铺出一条死路来。” 柳佐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时代,两座天下,总有那么一个两人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譬如。我云荒妖族的帝无,九州天下的陆玄楼,最最让人绝望的,还得是那位大剑仙闻溪。” 说道这里,柳佐不知不觉有些气馁,“与这样的人物,生在同一个时代,是幸运事,也是愁苦事,尤其是我辈剑修,前路崎岖,大道坎坷啊。” 陆玄楼正色说道:“左右不过是一场问剑,大不了,出剑一死就是了。” 柳佐叹声说道:“还是魏兄念头通达,不似我等,心烦意乱。且不提那闻溪与陆玄楼,我与魏兄说说界关的其他剑修。” “月余之间,在飞虹城,有下场精心策划的围杀,六位伏帝关山巅境天妖,先是清空城池,然后以逸待劳,联手围杀两位人族大剑仙。这本该是十拿九稳的瓮中捉鳖,结果呢?两位人族大剑仙,硬是凭借惊人杀力,破阵离去。” 柳佐顿了顿,饮一口酒水,继续说道:“数日前,我云荒妖族就已经开始攻打那一座界关,两军对垒厮杀,极尽惨烈,修士捉对厮杀,尤为精彩。抛开三教大修士不说,当属两位女子剑仙最为出彩,颜沉鱼、剑梦。而我与师妹,此番前往界关,就是听从大师姐的安排,分别问剑颜沉鱼、剑梦,砥砺剑术,锤炼剑气。” 桃山剑修大师姐。 陆玄楼肃然起敬,虽然是初来乍到,但该知道,陆玄楼大抵都知道。 柳佐口中的这位桃山剑修大师姐,是两座天下唯二的十境大剑仙,另一位,自然是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一剑轻侯。 因为杀力极高,所以桃山当家做主之人,就是因为桃山大师姐,而不是两位桃山剑修祖师。 陆玄楼跃跃欲试,说道:“桃山是我妖族剑修圣地,此番远游,自然是要去的,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与你们桃山大师姐问剑一场。” “师姐一只手能打七八个我,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坏了心气,泥沼挣扎,大道不前。” 柳佐好声说道:“你若真想问剑,桃山还有别的的大剑仙,可以只分高低,不分生死,也可以既分高低,也分生死。当然,最高的去处,无疑就是那座剑仙茫茫多的界关。” 陆玄楼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你吧!” 柳佐说道:“去了桃山,只管报上我柳佐的名号,除问剑一事,其他事情,都好说。” 一夜再无话语。 ………… 天明时分,四人分道扬镳,陆玄和姜斐向南远游,柳佐和黄鹂向北问剑。 “师兄,你不觉得那两人的来历很可疑吗?” 昨夜一夜,一直没有言语的黄鹂,终于可以将满腹疑惑问说了出来。 “即便是山泽野修,但终究是山巅境天妖,怎么可能没有在云荒留下半点名号?尤其是那魏七,还是云荒难得一见的大剑仙。” 黄鹂说道:“还有,我在那魏七身上,察觉到了龙族的气息,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魏七应该是蛟龙之属。” “你的意思是,那两人别有用心?” 柳佐皱眉不已,龙族与桃山剑修,数百年的积怨,打死打死才是常事,没有同桌饮酒的道理。 “走,随我追上去,问个清楚。” 说着,柳佐就要动身追赶,倘若那人真是蛟龙之属,那么今天,他们两个就只能活一个。 “一位大剑仙,一位山巅境天妖,我们打的过吗?” 黄鹂无奈摇头,说道:“既然这两人要去桃山,不妨知会大师姐一声,有大师姐盯着,这两人掀不起风浪来的。” 言语之间,黄鹂对那位桃山大师姐推崇备至。 第六百五十四章 养剑剑修的一剑 三月春来,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 桃山是云荒为数不多的好地方之一,其中最出名的,其实只有两样,桃花与剑修。尤其是那万粉一树,满山桃花,如千里粉色烟云,即便在九州天下,也极难看到这样的盛大风景。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桃山小道,陆玄楼与姜斐缓缓登山,看赏桃花,忍不住轻吟一句诗词,顿时吸引附近妖族修士的目光。 桃山作为妖族剑修心目中的剑道圣地,既没有山门,也没有诸多禁制,所以每年桃花开时,总有妖族修士慕名而来,看赏桃花,渐次登高,行至山巅,便尽情痛饮,大醉下山。 然而,最令妖族修士向往的,还是十年一次的桃花宴。 每逢桃花宴,云荒妖族剑修都要云集而来,只因那位桃花剑仙会以整座桃山为道场,为妖族所有剑修传道解惑,指点剑术。 一位十境大剑仙的面授机宜,无疑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倘若造化更好一些,就如那柳佐,被那位桃山剑仙相中,代师收徒,拜入桃山,可扶摇而上,直入青云。 那位桃花剑仙,痴心剑术,也爱诗词。 只是云荒终究不似九州天下,是一处不通教化的野蛮之地,让那些妖族修士说一两句豪言壮举,倾力厮杀,其实不难。但是让那些妖族修士做出一两句锦绣诗词来,不啻于以九杀十。 早些年的时候,一位有几分才情的大妖,绞尽脑汁,做出一首还算不错的桃花诗,博得桃花剑仙一笑。后来,因为剑道天赋极差的原因,这位大妖没能如愿拜入桃山,但桃花剑仙怜其才情,为其护道百年,直至其跻身山巅天妖。 此后,每逢桃花宴,总有那么几个妖族修士,卖弄学识,想以此博得桃花剑仙青睐。只是那些狗屁不通的诗词,桃花剑仙终究是瞧不上的。久而久之,妖族修士也就不在诗词上下功夫了。 “那人是谁,怎么瞧着有点面生呢?” 几位相识的妖族剑修聚在一起,暗中打量陆玄楼,以心声言语。 “不认识!” 有妖族修士缓缓摇头,然后沉声说道:“一位颇有才情的年轻剑修,最有可能在桃花宴中脱颖而出,被桃花剑仙青眼相加,拔得头筹。” “劲敌啊!” 有妖族修士深以为然,看向陆玄楼的目光也阴冷起来。 每年桃花宴,只有一位幸运儿可以拜入桃山,由桃花剑仙代师授业,指点剑术,若是这位年轻剑修入了桃山,他们就要再等十年。 十年不长,却也不短,而云荒极大,出现那么几位剑仙胚子,其实不难,那他们就得在等十年,如此往复,十年又十年,毕生也无希望。 ………… 登山越高,桃花越艳,诗情越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陆玄楼唱诗登山,宛若谪仙,那些妖族修士就彻底坐不住了。 ……… 山腰处,陆玄楼被一位妖族剑修拦住去路。这位妖族剑修境界不算高,只是一位天妖而已。 陆玄楼轻笑问道:“有事?” 这位妖族剑修重重点头,沉声说道:“想与阁下问剑一场。” “问剑?就凭你,笑得我肚子疼。” 陆玄楼还没有说话,姜斐已经乐不可支,装模作样的抱着肚子,讥讽说道:“就你这种货色,他一剑能宰七八个,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姜斐还想继续出言嘲讽,却听见陆玄楼轻轻咳嗽一声,姜斐顿时严肃起来,收敛笑容,乖乖站在陆玄楼身后,不敢言语。 “剑修问剑,不管输赢,都不容嗤笑。” 陆玄楼教训姜斐几句,然后看向那位妖族剑修,“今日?” “就是现在!”妖族剑修掷地有声的说道。 陆玄楼无奈摇头,说道:“我与柳佐是至交好友,不想坏了今日的桃花宴。” 妖族剑修摇摇头,“桃花宴上,问剑一事最不可少,生死厮杀也极为常见。” “那就没问题了。” 陆玄楼轻轻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要提前与你说一声,与我问剑,你会死的。” 这位妖族剑修顿时犹豫起来,心里盘算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剑修究竟有几分杀力。 这位妖族剑修思索再三,还是选择问剑,他觉得自己剑术不算低,即便输了,也不一定会死。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就出剑吧。” 妖族剑修重重点头,祭出一把本命飞剑,稳稳握在手中,他衣袍鼓荡,那一身属于剑仙的剑气,在这一刻扩散而开。 当第一缕透着金戈铁马般杀伐的剑气再桃山升起,妖族剑修直接动手了。 他挥剑横空,猛地一斩,虚空中,一道剑气如天河般垂落,浩浩荡荡,势如风雷,有磅礴无量,碾压一切的威势。 “还算不错。” 陆玄楼轻轻点头,随即止不住的摇头,“可惜,终究是蚍蜉撼树啊!” 陆玄楼深邃的眸泛起一丝亮泽,那颀长瘦削的身影上,有旷世剑气锋芒涌现,宛如无匹的仙剑出世,夭矫腾空,划破长穹,斩得满山桃花,飘落如雨。 几乎同时,陆玄楼轻拍养剑葫芦,就有一柄长剑掠出,如若夜空般剔透的剑身,产生一阵阵清越的剑吟,似渴望饱餐鲜血的声音。 这一瞬,陆玄楼以养剑剑修的身份、大剑仙的境界出剑,虽非巅峰杀力,却也如剑中仙人,一身凌厉剑气贯冲天地,恣肆张扬,其锋无量,锐不可当。 剑光流淌划过,卷起桃花,好似卷起千堆雪。 在无数震撼目光注视下,陆玄楼的这一剑,直似长风破浪,以势如破竹之威,在妖族剑修那宛如天河之水般的浩荡剑气中,撕开一条笔直裂缝。 随着那一道裂缝扩散,崩溃的剑气如潮般朝两侧散去,璀璨的光雨飞洒激射。 眨眼功夫,那位妖族剑修倾力递出的一剑,就如布帛一般,被陆玄楼一剑斩断,然后剑光向前,余势不减,将那位妖族剑修的身躯一剑斩成两截。 远处,暗中观望此处的妖族剑修,眼中不可抑制的浮现一抹惊惧之色。 如此可怕的一剑,当真是养剑剑修能递出来的一剑? 第六百五十五章 桃花宴 桃山山巅,两位桃山祖师早早落座,无数妖族剑修云集此处。 无人收敛一身剑气,任由剑气游走,交织出一座剑气海洋,在桃山山巅汹涌澎湃,掀起剑气波涛。 桃山祖师,女子大剑仙谢春红,以镜花水月的术法神通,将山腰处的那一场问剑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剑过后,风雨清明,桃山上下,静寂无声。 “大剑仙?!” 有妖族修士艰难开口,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妖族本来就少有剑修,大剑仙更是缺指可数。 妖族天生体魄强悍,而剑修杀力极高,所以妖族剑修的杀力高不可言,尤其是妖族大剑仙,堪比山巅境远古天妖,即便与妖族始族巨头厮杀一阵,也能全身而退。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着年岁不大的年轻剑修,竟然是一位大剑仙。 “天外有青天,山外有青天,剑外还有剑啊!” 桃山祖师,男子大剑仙,柳陌赞叹不已。 境花水月中,那位年轻剑修递出杀力极高的一剑,震慑住那些心思不纯的妖族剑修,此后登山,一路畅通,再无阻拦。然而,那位年轻剑修看赏桃花的兴致极大,所以登山极慢,此刻天色都暗了下来,桃花宴即将开始,那位年轻剑修还在山腰处蹉跎时间。那模样,就好似看赏桃花是一件比山巅论剑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好一个剑中谪仙人啊! “此子是谁,我竟不曾见过?” 桃山女子祖师谢春红看向柳陌,笑问道:“此子是柳佐的至交好友,柳佐是师兄的得意高徒,师兄可知此人来历?” 柳陌摇头说道:“柳佐嘛,剑术尚可,侠气最甚,朋友最多,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交到了这样的朋友。” 谢春红点点头,随即摇摇头,叹气说道:“此人虽然是大剑仙,但终究是养剑剑仙啊!” 养剑剑修,杀力高低,不在一身剑气、剑意,而在飞剑品秩高低、数量多寡。 柳陌轻笑问道:“师妹是怕师侄瞧不上此子?” 其实,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所谓桃花宴,其实是那位桃花剑仙的选婿宴会。只不过,那位桃花剑仙眼光实在太高,数百年来,无人能得其青睐,久而久之,这桩密事就不被提起。 “那人终究是养剑剑修,杀力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桃山女子祖师谢春红无奈出声,能以养剑剑修身份跻身大剑仙之列,不得不说,那位年轻剑修确实不同凡响。可实事求是,养剑剑修的道途终究下乘,大道成就极为有限,今日得意,将来难免要失意。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 桃山男子祖师柳陌轻笑说道:“据说那座九州天下,才子佳人的情意绵绵最为人津津乐道。剑术不够,才情来凑,说不定,桃师侄就相中此子。退一万步来说,桃师侄瞧不上此子,才是合乎情理,不是吗?” ……… 桃山,后山。 有位年轻女子,婉约如桃花,美而不妖,清雅柔美,桃花眼微挑,含着万种情绪,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一身红色的长裙,如火的颜色,与满山桃花,相得益彰。 女子独倚栏杆,持一卷诗书,诗卷扉页,有一行清秀小字,《大梁词高绝集》。 年轻女子轻轻翻阅,揣摩其中诗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有位稚嫩女童匆匆而来,停在年轻女子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桃妃姐姐,师傅说,前山有人做出了很不错的桃花诗,让你过去瞧瞧。” “桃花诗?” 年轻女子轻轻摇头,云荒妖族才情几何,她如何不清楚,所谓的很不错,大抵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说起来不错,其实一般。 写诗一事,还得是九州天下的文人墨客信手拈来,教人佩服。尤其是东荒的那位年轻皇帝,才情最高,写诗最高。还有就是那位年轻皇帝也是纯粹剑修,剑术绝顶,杀力最高。 想到这里,年轻女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可惜她是妖族剑修,去不得那一座九州天下,瞧不见那位年轻皇帝作诗时的意气风发。否则,与那位年轻皇帝皇帝结为道侣,诗剑相合,于她而言,其实是极好的选择。 女子轻笑说道:“与我说说,是什么样的诗词,让师伯、师傅,拍案叫好。”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稚嫩女童将记下来的桃花诗句都背了出来。 女子听得出神,想不到云荒妖族,竟然也有才情高绝之辈,这等才情,恐怕已经不弱于东荒的那位皇帝了。 年轻女子拿来笔墨,将这些诗句默在纸上,吟诵几遍,越发喜欢,不由看向稚嫩女童,笑问道:“还有呢?” 稚嫩女童面色顿时愁苦起来,“桃妃姐姐,你知道的,我生来就笨,记不住太多诗词的。” 年轻女子无奈摇头,摸摸稚嫩女童的脑袋,展颜一笑,满山桃花也黯然失色。 年轻女子又问道:“那你见过那位诗人了吗?” “没呢!那家伙是乌龟爬爬,早晨开始登山,现在还在山腰处,距离山巅还有好长一段路程。” 稚嫩女童嘟嘴说道:“听师傅说,那家伙与桃妃姐姐一样,也是大剑仙,但我一点都不信,爬山都没我快,怎么可能是大剑仙呢?所以我留了心眼,问过旁人,探听出来,那家伙不是纯粹剑修,而是养剑剑修。” “养剑一脉的大剑仙?” 这一次,倒是让这位桃山大剑仙真正惊讶起来。 养剑剑修,大剑仙,这两个词语其实都不算陌生,可连在一起,无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若是剑修天赋不够,即便养出飞剑无数,也无法跻身大剑仙之列。倘若剑修剑道天赋足够,当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大剑仙,怎会舍本逐末,去做那养剑剑修? 第六百五十六章 谁还不是大剑仙呢 桃山山巅,随着桃花剑仙桃妃落座,桃花宴也正式开始。 而桃山山腰处,陆玄楼和姜斐仍旧不疾不徐的登山,以心声言语。 “如此出剑,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陆玄楼吗?” 姜斐心有余悸,一位才情高绝的大剑仙,总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那位年轻皇帝。 桃山,在云荒最南边,立在山腰处,可以听见大海波涛起伏的声音。倘若陆玄楼在这里暴露身份,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十死无生的围杀。 “怎么?只许九州天下文以载道,诗书风流,不许云荒有大妖学富五车,吟诗作赋?” 陆玄楼顿了顿,轻笑说道:“还请记得,今日在云荒,只有大剑仙魏七,没有大魏皇帝陆玄楼。” “你说没有就没有?” 姜斐叹气说道:“云荒妖族虽然野蛮了些,可智慧、心思,其实都不算差。” “所以,我还是做了些准备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以养剑剑修身份出剑,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姜斐摇头说道:“尽是如此,只怕远远不够!” “似是而非,才是真正不是。” 陆玄楼说道:“我就是要让云荒妖族先是觉得我是陆玄楼,然后确信我是妖族剑修魏七。如此一来,我在云荒行走,才是没有后顾之忧。” “我是大魏帝王陆玄楼,还是妖族大剑仙魏七,看的从来不是我的剑术、杀力和才情,而是大道根脚在何处。”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三教祖庭镇守界关,与妖族相持千年,奇思妙想不计其数。其中道门符箓一脉,就有一门禁忌秘法,名为化妖。” 化妖秘法,顾名思义,就是将人身化作妖躯,让人族修士同妖族修士一样,拥有人身、妖躯两种形态,从而弥补人族修士和妖族修士体魄上的差距。 这门秘术也有极大的弊端。 人族修士施展化妖秘术,须将天妖精血融入身躯,流荡全身,引妖气入体,化人身为妖躯。而人族修士化妖次数太多,化妖时间太长,天妖精血彻底融入身躯,就会进入一种不可逆的状态,最终就会不可避免的成为真正妖族,所以这门秘术才会被列为道门秘术。 不过,陆玄楼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无论是各种天妖,血脉如何强横,都无法撼动他那一身纯粹真龙血脉,让他沦落为妖族。 “化妖秘术固然神奇,就怕瞒不过所有人啊!” 姜斐依旧忧心忡忡,这天下,从来都不缺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 陆玄楼轻笑说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实在瞒不住,这不还有你吗?” 陆玄楼敢来云荒腹地,最大的依仗不是化妖秘术,而是姜斐。 姜斐身为远古神灵,有一门压箱底的手段,可以将自身阴阳两气和大道造化断暂借与陆玄楼,让陆玄楼跻身十境巨头,拔高杀力,无惧妖族始族。 “呵呵!” 姜斐冷笑出声,施展那一门压箱底的阴阳秘术,对陆玄楼来说,只要体魄与够坚韧,就没有损伤。但对他而言,最是容易伤及大道根本。 “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死了,你能好活不成?” 陆玄楼轻笑说道:“再说,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得水穷水尽,是不能使出来的,所以来此之前,我还见过那位道门魁首,从他那里要了十数枚乾坤符箓,一枚又一枚,几乎可以横跨整座云荒,让你我安然返回界关城头。” 姜斐终于露出喜色,轻笑说道:“老谋深算。” 陆玄楼轻笑说道:“谋定而后动,没有万全,也有九千全。” ………… 月色千山外。 陆玄楼与姜斐终于登至桃山绝巅,那一场桃花宴也临近尾声。 云荒剑修,来此桃山,看赏桃花是假,听大剑仙讲剑才是真。 每年桃花宴,妖族剑修总是早早登山,生怕误了时辰,错过只言片语,从未有人如陆玄楼这般,一路看赏桃花,缓缓登山,错过一整场桃花宴,可偏偏就是疲懒人物,竟然入了桃花剑仙的眼。 有妖族修士阴恻恻出声,“两位几乎错过一整场桃花宴,是瞧不上桃花大剑仙的指点迷津吗?” “大剑仙的剑术自然是极高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只是山中桃色正好,迷了眼睛,所以耽搁了许久。” 有妖族剑修步步紧逼,“那你是觉得桃山大剑仙的剑术,不如这山中桃色?” 陆玄楼微微摇头,顺势看向桃妃,轻笑说道:“人面桃花相映红,都是人间最绝色。只是人终将被少年时不可得之人、不可见之物困其一生。今日看赏桃花,将来看赏桃花,心境不同,入眼处,桃花也不相同,似是而非。” “啥意思?” 陆玄楼一番化,让一众妖族剑修听得云里雾里。 “他的意思是,桃花比桃妃姐姐好看。” 桃妃身边的那位稚嫩女童鄙夷说道:“这都听不出来,真蠢。” 陆玄楼笑道:“应是花比人娇,人比花秀。” 有妖族剑修问道:“既然为看赏桃花而来,那你为何登山?” 陆玄楼直了直身躯,正色说道:“听说桃花大剑仙,剑术极高。” “你要问剑?” 桃山剑修女子祖师谢春红微微皱眉,面有愠色。 陆玄楼笑而不语,确有此意。 “哈哈哈哈……” 满山哄笑声中,有妖族剑修戏谑说道:“一个养剑剑修,竟敢与人问剑,跳梁小丑,哗众取丑,不知所云,不知所谓?” 桃山剑修男子祖师柳陌,也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养剑剑修,纯粹剑修,杀力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陆玄楼宠辱不惊,目光清澈平静,扫过一众妖族剑修,淡然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辈养剑剑修,杀力不如人。如你们这般货色,千儿八百,有多少来多少,老子照单全收。” 接着,陆玄楼的目光落在两位桃山祖师和数位妖族大剑仙身上,挑衅说道:“纵然是诸位,我也可以试着杀杀看,谁还不是一位大剑仙呢?” “小小剑奴,不知天高地厚!” 一位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山巅境天妖的大剑仙,从来只将养剑剑修视作剑奴,最是听不得陆玄楼这般话语,就要起身下场,将陆玄楼一剑斩杀。 然而,不等这位妖族大剑仙下场厮杀,一道火红身影已经出现在陆玄楼身边,这位妖族大剑仙顿时止步,熄了问剑的心思,乖乖坐了回去。 “你想如何问剑?” 陆玄楼朗笑说道:“自然是我出我的剑,你递你的剑,痛快厮杀。” 桃妃戏谑问道:“就不怕我一剑将你宰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生死一事,很难说的。” 桃妃笑了笑,摇头说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觉得你能赢我?” 陆玄楼摇头说道:“能不能赢,想不想赢,这是两码事儿。” 桃妃顿时笑靥如花,“不得不说,我越发欣赏你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桃山问剑 云荒妖族少剑修,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相比较于人族山上修士,妖族修士更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尤其是妖族修士还很弱小的时候,这种本能尤为明显,帮助妖族修士度过许多生死难关。 而随着妖族修士开始修行,境界与实力与日俱增,这种本能虽然有所减弱,但始终存在,所以妖族修士,尤其是那些境界高深的妖族修士,遇敌之前,往往要权衡利弊,推演胜负,能敌则战,不敌则避,唯有避无可避,才会有生死厮杀。 桃妃记得,她年轻时候虽然是云荒负尽盛名的剑仙胚子,但时常有妖族剑修递剑桃山,与她倾力厮杀,不计生死。可是后来,随着她破境登高,剑术与日俱增,前来桃山问剑的妖族剑修就越来越少,再后来,她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大剑仙,与妖族始族巨头、龙族族长敖坤,在茫茫大海上倾力厮杀一场,全身而退,就再也没有妖族剑修问剑桃山。 什么是纯粹剑修?大抵就是我辈剑修,休说生死,该问剑时就问剑,然后倾力递剑,痛快厮杀。 ……… 桃山山巅,千数万树桃花不计数。 花海之中,有一袭红裙如火,有一袭黑衫如墨,隔百丈距离,遥遥相望,默默积蓄剑气。 桃妃,陆玄楼。 这本该是一场纯粹剑修之间的捉对厮杀。 只是陆玄楼需要隐瞒身份,不能以纯粹剑修身份出剑,只能以养剑剑修手段厮杀。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这场问剑也被赋予了别开生面的意义。 养剑剑修,纯粹剑修。 究竟是养剑剑修不如纯粹剑修,还是养剑剑修与纯粹剑修都是真正剑修呢? 桃山剑修男女祖师,柳陌、谢春红站在一处。 柳陌轻笑问道:“师妹,你觉得这养剑剑修魏七能接下桃妃师侄几剑?” “纯粹剑修与养剑剑修,杀力本就天差地别,妃妃是十境大剑仙,魏七是九境剑修,九境与十境之间,又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倘若妃妃倾力递剑,那魏七能不能接下一剑都难说。” 谢春红思索片刻,斟酌说道:“此人虽是养剑剑修,却有一番风骨,且才情极高,所以妃妃对此人颇为欣赏,故而出剑,定然留有余地,但这毕竟是一场问剑,妃妃出力没有十分,也有七分。三五剑,或许就是那剑修魏七的极限了。” 柳陌唏嘘说道:“我倒是希望,此子能接下桃妃师侄七八剑,甚至是十数剑,乃至于和你我一样的数十剑。” 谢春红顿时皱起眉头,“你未免也太过高看那魏七呢?” 人族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有三六九等,云荒的山巅境天妖也分三六九等。 在一位十境大剑仙剑下,撑上十数剑,那么此人在所有山巅境天妖中,都是最绝顶的存在,而谢春红,觉得这魏七还远远达不到这种高度。 “妖族少剑修,纯粹剑修更少。” 柳陌叹气说道:“我妖族绝大多数的剑修既修剑术,也行养剑之事,有些杀力,但绝不算高,因此我云荒妖族的剑道气象远不及九州天下的剑仙如云如雨。所以我时常想着,会不会出现这样一位大剑仙,以养剑剑修身份,战平纯粹大剑仙,为我妖族剑修趟出一条阳关大道,为我云荒剑道气运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谢春红摇头说道:“纯粹剑修与养剑剑修,孰优孰劣,早就已经盖棺定论。” “唉!” 柳陌长叹一声,“我也知道这很难,所以也就是想想而已。” 倘若那魏七,能以养剑剑修身份接下桃妃数十剑,证明养剑剑修不弱于纯粹剑修,那么他无疑就是两座天下养剑剑修的始祖。 立教称祖,何其之难?不亚于以九斩十。 ……… 桃山花海。 陆玄楼率先执礼,“养剑剑修魏七。” 桃妃还礼说道:“纯粹剑修桃妃。” 陆玄楼笑问道:“我先出剑?” 桃妃点头说道:“可以!” 陆玄楼向后退出数十仗,轻拍养剑葫芦,有数十柄品秩都不算低的飞剑掠出,悬浮在陆玄楼身侧。 陆玄楼伸出手来,持一剑在手,御百剑在空,然后就以驭剑指杀的神通递出一剑。 飞剑所过之处,虚空中顿时有万千灰色冰霜所凝结的剑花涌现,似漫天冰雪飘落而下,密密麻麻,无穷尽似的,透着刺骨的寒意和杀机。 飞剑霜雪,这是百剑炉大剑仙最为得意的一柄飞剑。 那日,在青鸾宗,百剑炉大剑仙文宗未能胜过陆玄楼,便将此剑留下,可以视作一封问剑帖。 这一剑,丝毫不弱于纯粹大剑仙的倾力一剑,一剑之下,足以冰封一方天地,其蕴含的杀力,能将对手的躯体和神魂瞬息绞碎成粉末。 然而,桃妃终究是十境大剑仙,在间不容发之际,横剑档住这一剑。 不过,她的身影随之被震得踉跄倒退,周身气血一阵翻腾。 桃妃微微色变,陆玄楼的杀力不大寻常,与平日见到的养剑剑修截然不同,甚至要胜过许多纯粹大剑仙。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便见陆玄楼一剑抢先先机后,其攻势顿时如狂风暴雨,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威势恐怖。 给人的感觉,似一刹斩出千百次。 水银泻地般的清色剑气,带着无匹凌厉的剑势,竟是让桃妃,这位十境大剑仙根本无暇他顾,也来不及多想,只能以硬碰硬,全力阻挡化解。 铛铛铛,金戈交鸣般的声音响起,撕咬耳膜。 在谢春红、柳陌等几位大剑仙的注视下,几个眨眼的功夫,桃妃这位十境大剑仙身上,竟出现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剑痕,一些剑痕更是深可见骨! 桃妃有所保留,只以九境大剑仙身份接剑,而陆玄楼出手太快,每一剑所蕴含的力量,皆如山崩海啸般,凝练到极致,杀伤力也强横到极致。 “这就是养剑剑修的真正姿态?” 柳陌、谢春红等一众妖族大剑仙脊背发凉,都被陆玄楼震惊到了。 “真要说起来,这家伙,好像是第一个以养剑剑修身份跻身大剑仙的的剑修吧?” 第六百五十八章 问剑桃花 桃山上空。 剑气如虹,激射斗牛,覆盖那片天穹上的雨云都被搅碎,溃散消弭,满山桃花都被斩落,落红铺满一地。 阵阵剑吟轰鸣声,更似九天惊雷在碰撞,在这凌晨的夜色中滚荡不休,那一幕幕,直似天上仙人在征战,惊动人间。 道道剑光,气势恢宏,此起彼伏无断绝,将整座桃山都照的亮如白昼。 桃山上下,桃山远近,不知道有多少妖族修士看的瞠目结舌,心神震骇。 这是桃山,是妖族剑修心中的圣地。 那是桃妃,是两座天下的唯二的十境大剑仙之一。 谁敢想象,在这等深夜时刻,却会有这样一场精彩至极的问剑?更不敢想象,在问剑之处,桃妃竟然被硬生生压制了。 “桃花,是桃花剑仙!” 如果说,老剑仙是九州天下剑道最高者,那么桃花剑仙,就是云荒剑道绝巅。 有人惊呼出声,掀起一阵哗然声。 对于妖族修士、云荒剑修而言,桃妃简直就是矗立在世间绝巅的大人物,可望而不可及,平日想见一面都难。可是现在,这位高不可及的十境大剑仙竟然在出手问剑,且被人压了一头,这让谁能不惊? “是谁,竟敢问剑桃花?” 许多妖族修士惊疑不定。 因为是深夜,问剑之地又在桃山,远远观望时,一些妖族修士的神识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一位黑衫剑修。 至于身份,无人得知。 只有一些老辣之辈,才能分辨出来,那位黑衫剑修竟然是一位养剑剑修,而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全部都震撼失神,不敢去相信。 毕竟,谁能想到,什么时候,养剑剑修竟然能够抗衡纯粹剑修呢? 夜空下,桃花里。陆玄楼冷眸如电,每一剑递出,都有剑气如洪流席卷,浩浩荡荡,澎湃厚重,随便拎出来一剑,都足以斩杀最为顶尖层次的九境剑仙。 然而,就是这样恐怖的攻势,却能能奈何桃妃,反倒被一一化解。 “有趣!” 桃妃的气势再渐渐攀升,剑意越发厚重,剑气也越发凌厉。 自从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难得痛快问剑,桃妃眉梢间尽是认真庄重之色。 桃妃威势愈发可怖,一身剑意直似汪洋大海,牵引周虚大势,出剑如怒,每一击皆有摧山撼城之势。 偌大的一座桃山,都被桃妃的剑气笼罩,满山桃花,起起落落,汹涌翻滚,好似沸腾一样。 那一幕幕,看的远处的妖族修士心惊肉跳,骇然失色。 就是柳陌、谢春红这样的大剑仙人物,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似他们这等人物,倒不是惊讶于养剑剑修魏七显露出来的杀力有多高,而是问剑至今,桃妃别说压制此人,甚至被逼得不得不使用全力了。 桃山之上,陆玄楼一连递出数百剑,一时之间,竟然让桃妃狼狈不已。 桃妃眯起眼眸,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可以尽情问剑,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接下来,我将倾力递剑,三剑之后,你若不倒,便算你赢。” 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桃妃终于祭出本命飞剑,桃花春雨。 刹那之间,乍暖还寒,满山桃花脱离树枝,向着天幕高处瓢飞而起,而天幕高处,有春雨潇潇而下,坠落人间。 “第一剑!” 桃妃挥剑,横空斩出。 一道简简单单的清色剑气掠出,泛起空灵的光泽。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声威可怖的剑意。 这一剑,就如成为天地间的一部分,像那滂沱如瀑的暴雨,那充斥寒意的深沉夜色,像虚空中氤氲的桃花雨,浑然天成,了无痕迹。 陆玄楼瞳孔猛然收缩, 这一剑明明平淡无奇,可当这一剑斩来,却让他凭生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就仿佛这片天地倾盆而下的桃花雨、深沉的夜色、无尽的春意,皆融入到了这一剑之中,而他自己,就像被这片天地的一切视作异端,欲要摒弃和抹除! 这是何等剑道? 陆玄楼并非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修士,这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阅历何等丰富,可这一刹,他却看不出这一剑所蕴藏的玄机! “起!” 陆玄楼骈指如剑,一连递出三剑,每一剑的剑威都极其厚重,夭矫的剑身掀起一片澎湃如潮的紫色闪电,震碎雨幕,照亮夜空,让在场的妖族修士躯体发僵,皆有窒息之感。 只是,在桃妃那平淡无奇的一剑之下,漫天剑光炸开,像万千烟火在夜色中绽放,火树银花,光雨飞溅,紧跟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 夭矫如龙的飞剑猛地剧烈一颤,被狠狠震飞出去,而桃妃的剑气余势不减,径直朝陆玄楼斩去,势如破竹,无可抵挡。 “这……” 陆玄楼脸色大变,唇中发出如雷道音,袖袍鼓荡,于身前结印,只见一道道剑光如大山拔地而起,横亘在陆玄楼楼身前。 可仅仅一刹,轰的一声爆鸣,这一道足以挡住九境大剑仙全力一击的剑山,却如纸糊般,被一剑劈开。 肆虐的剑气席卷,桃屑弥漫中,陆玄楼的身影倒射出去,足足在数百丈外才站稳脚步,就见他衣衫破损,长发凌乱,脸庞苍白,唇角有一道血水流淌而下,那一对眸子中已尽是骇然。 全场死寂,桃花春雨中,所有妖族剑修都瞠目结舌,尤其是柳陌、谢春红等一众云荒大剑仙,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虽说那魏七是养剑剑修,但其杀力之高,丝毫不弱于他们这等纯粹大剑仙,然而,就是这样的魏七,竟然被桃妃一剑斩伤? “怎么可能?” 谢春红脸色骤变,眯起眼睛来,玉容之上,满是惊鄂。 其实,在桃妃跻身十境大剑仙后,她与桃妃私底下有过一场不分生死的问剑,她虽然输了,却也接下桃妃十七剑。 然而此刻看来,那一场问剑,桃妃留力极多。 谢春红扪心自问,倘若她是养剑剑修魏七,此刻能接多少剑?一剑、两剑,还是三剑? “十境大剑仙,果然非同寻常。” 看到桃妃那一剑的风采,陆玄楼内心震撼不已,终于看清自己和桃妃剑道上的差距。 “再来!” 陆玄楼不惊反喜,既然有差距,那就弥补差距。 第六百五十九章 养剑祖师 “第二剑!” 淡漠的声音在桃花春雨中响起。 桃妃的身影凌空虚度,靠近陆玄楼的时候,就轻描淡写的斩出一剑。 清色的剑气横空而起,和第一剑相比,显得愈发平淡和质朴。 若把天地视作一幅秋夜暴雨图,那么桃妃这一剑,就如丹青画手随意自然的一次挥毫。 这是返璞归真的境界。 陆玄楼的眼神无比凝重,他已经彻底认识到桃妃的可怕,眼见这一剑斩来,毫不犹豫的动用强有力的手段。 “起!” 陆玄楼猛拍养剑葫芦,有数千柄飞剑掠出,在陆玄楼头顶凝聚出一座雷霆剑阵,刹那间就斩出千百次,天空中顿时涌现滚滚的紫色雷霆剑气,倾洒人间。 偌大的桃山上空,尽是璀璨耀眼的紫色雷霆,夭矫绚烂,仿似决堤的天河之水般,轰然垂落。 这一幕,让柳陌、谢春红等一众妖族大剑仙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剑阵。 驾驭无数飞剑,构建一座杀伐剑阵,凭此弥补自身杀力的不足,这无疑就是魏七的底牌了。 然而,漫天紫色雷霆剑气出现在那一副桃花春雨的画卷中,便被桃妃那宛若妙手丹青所斩出的一道剑气抹去,纷纷如潮水般溃散消褪,仿似画纸上飘落的尘埃,被随手抹去一般。 而当桃妃那返璞归真的一剑斩下, 陆玄楼彻底色变,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忍不住暴喝一声,以此壮大胆气,然后第一时间抽身而退,根本不敢硬抗这一剑。 这一剑,看似随意,实则霸道,拥有无坚不摧的气势。 轰! 剑气轰鸣,天地乱颤,春雨破碎,桃花飞溅。 纵使陆玄楼已及时闪避,可依旧被那笼罩四面八方的剑意扫中,整副躯体都被斩中,鲜血如瀑飞洒。 陆玄楼的身躯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的剑痕,露出血肉白骨,仿佛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陆玄楼不得不使出化妖秘术。 一条数千丈的血色蛟龙凭空浮现,周身遍布血色鳞片,明亮如血玉。 “吼!” 血色蛟龙刚一出现,就是一身震天彻底的龙吟,然后拔地而起,笔直一线,犹如一柄巨大血色长剑,撞向那一道清冷剑气。 又是一声震天彻底的巨响,血色蛟龙与清色剑气悍然撞在一起,相持片刻,血色蛟龙就被打落下来,狠狠砸落在桃山,摧毁无数青山、桃花。 “龙族剑修?” 目睹这一幕,柳陌、谢春红两位大剑仙目光闪烁,尽是冷冽。 龙族与桃山,有着数百年的血仇。桃山剑修,跨海递剑龙族祖地,往往剑断身死,而龙族剑修问道桃山,唯有埋骨桃花,一身血肉滋养满山桃花。 “才两剑而已,你便承受不住,看来我之前还是要高估你了。” 桃山依旧飞起,春雨仍然潇潇落下,天地之间,响起桃妃透着不屑的清冷声音。 “你是十境大剑仙,看谁不是高看呢?” 桃山中,陆玄楼收起龙躯,以人身持剑而立,笑问道:“继续?” “本来想着,你剑术不差,才情也高,与你结为道侣,其实不差,可你是龙族剑修,那就由不得你不死。” 桃妃淡漠说道:“所以这第三剑,我就赐你一死。” 陆玄楼轻轻摇头,迈步而出,至于空虚,与桃妃遥遥对峙,轻轻摇头,说道:“生死一事,很难说的。” 桃妃笑着摇头,扬起手中的本命飞剑,“这把剑,杀你足矣。”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命硬。”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若不信,不妨试试,看我死不死。再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其实也想以九杀十。” 妖族剑修:“……” 这一幕,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位年轻剑修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十境大剑仙,甚至说以九杀十的混账话来。 谢春红差点被气笑了,这该死的龙族混账,竟然丧心病狂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是吗?那本座就试试看。” 桃妃不在言语,眼中升起剑光,蓦然出手,倾力递出一剑。 天地紊乱,灵气沸腾。 一道弥漫着苍茫气息的剑气,横空而出,直似神只递出的一剑,带着独属于十境大剑仙的至高杀力。 仅仅那等气息,让极远处观战的妖族剑修亡魂大冒,齐齐凭生一个念头:这一剑若对着他们而来,足以轻松把他们的躯体、神魂在瞬间一并斩碎。 陆玄楼躯体刺痛,周身气机都差点被压制得凝固停滞。 可旋即,陆玄楼竟是笑了出来。 “我辈剑修,岂弱于人?” 陆玄楼朗笑说道:“诸君,且听剑吟,且看剑来。” 陆玄楼话音落下,就有一股沛然剑气弥漫开来,刹那之间,就笼罩整座桃山,而后,满山上下,有且仅有剑吟之声。 无数妖族修士低头,看向自己的佩剑,颤动争鸣,就已出鞘而出,即便是本命飞剑,也不例外。 只见有无数飞剑从桃山山脚往上,与很多飞剑汇合在一起,犹如一条巨蛇蜿蜒盘旋,去往桃山之巅,问剑桃花。 陆玄楼身后密密麻麻的飞剑,不计其数。 “剑气已横秋。” 陆玄楼呢喃说道:“我辈养剑剑修,怎么就不是真正剑修呢?我辈养剑剑修不是剑修,谁是剑修?” 陆玄楼挥手一指,密密麻麻的飞剑与陆玄楼的那一身厚重剑气合而为一,犹如一道道利矢,破空而出,直奔桃妃而去。 “这是什么手段?” 饶是柳陌、谢春红这等大剑仙见多识广,此刻也是傻了眼。 剑修养剑,实属寻常,可连他人的本命飞剑都一并掌控,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养剑剑修竟然能以纯粹见修本命飞剑为剑器,如此一来,纯粹剑修,哪有活路可言? 桃山外,百里远,有一拨妖族剑修,人人背剑,人人皆是养剑剑剑修。 其中境界最高者,不过是一位九境剑仙而已,此刻遥望桃山,潸然泪下。 他做了一辈子养剑剑修,也被旁人笑话了一辈子。今日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难得舒畅,难得痛快。 “以后,谁敢说我养剑剑修不如人,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然后,这位老剑仙以剑拄地,朝这桃山方向躬身而礼,满是虔诚。 “先生若不死,我清贫山一脉养剑剑修愿以先生为祖师。” 第六百六十章 清贫山祖师堂 清贫山,无愧清贫两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柳暗花明,而清贫山地界,仍旧是草木枯黄,不见一点春色,一派荒凉萧瑟的景象。 清贫山后山,一座僻静洞府中,陆玄楼盘膝而坐,身上裹着一层层被鲜血湿透的纱布。 姜斐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入眼便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从左肩划至右腹,几乎将陆玄楼一斩为二。而剑痕处,其中有剑气涌动,难以祛除,以至于伤口不能长久愈合。 姜斐为陆玄楼换药,又为陆玄楼重新裹上一层层洁白的纱布,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洁白的纱布就被绣上点点梅花。 每每想起桃山的那一场问剑,姜斐就要冷汗淋漓,倒吸一口凉气。 差一点,当真是差一点,陆玄楼就要活不成,还要连累他,也不能好活。 姜斐摇头,满是疑惑,问道:“你就真不怕被那桃妃一剑斩杀?” 陆玄楼剑术如何不好说,但杀力巍巍高峨。 九州天下与云荒,两座天下中,大概只有老剑仙一剑轻侯、桃花剑仙桃妃、明月大剑仙闻溪能稳稳压上陆玄楼一头。 桃山上的那一场问剑,倘若陆玄楼以纯粹剑修身份递剑,即便不敌桃妃,也断然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其实做过推演,即便藏起杀力、剑气,只以养剑剑修身份接剑,纵使那桃妃以十境大剑仙姿态倾力递剑,仍旧杀我不能。” 陆玄楼隔着殷红的纱布摩挲着伤口,无奈摇头,说道:“不过,我还是低估了这位十境大剑仙的杀力,她比九境巅峰的闻溪杀力很高,所以我伤得比想象中更重一些。” 说到这里,陆玄楼嘴角微微扬起,轻笑说道:“虽然有差错,但可以接受,而仅此一战,彻底坐实了我养剑剑修与龙族剑修的身份,所以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会很安全。” 姜斐点点头,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养伤。” 陆玄楼沉声说道:“等伤养好了,找个由头,去往界关,混入妖族军帐,与界关修士里应外合,先赢下这一场族战,再说他事。” 洞府外,响起敲门声,陆玄楼轻轻点头,让姜斐撤去洞府禁制。 来人是一位妖族老剑修,道号“乡肥”。 人族有字号,妖族有道号。 大抵是觉得清贫山实在贫瘠,这位老剑修就起了这样一个道号。 剑修乡肥走入洞府,恭敬执礼,“见过山主。” 桃花问剑之后,陆玄楼落脚清贫山,也将画像挂在清贫山祖师堂最高处。 陆玄楼披上一件剑衫,遮掩胸前的伤势,然后问道:“有事?” 乡肥连忙说道:“清贫山剑修,想见祖师。” “让他们再祖师堂侯这,我稍后就过去。” 陆玄楼轻轻点头,既然已经将画像挂在清贫山祖师堂最高处,确实该见见这些徒子徒孙。 乡肥犹豫片刻,说道:“容我多嘴一句,宗门剑修只不过是想见山主真颜,并不大事要说,见与不见,早见晚见,其实都不打紧,还是山主养伤要紧。” 一处宗门,有无一位山巅境天妖坐镇,天差地别。而清贫山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大剑仙,眼看就要一改百年衰褪之势,万万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大势。 “不碍事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伤嘛,要慢慢养,才养的好。” ………… 清贫山,祖师堂。 陆玄楼看着祖师堂中零零散散的数位剑修,有些无奈。 偌大一座山门,竟然只有一位九境剑仙,两位八境剑修,五位七境剑修,还都是些杀力平平的养剑剑修。 乡肥有些尴尬,叹了口气,惆怅说道:“其实清贫山祖上也曾阔绰过,只不过是我等徒子徒孙不争气,使宗门山河日下,衰褪不堪。”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而今清贫山有我魏七,就不会输给那一座桃山,云荒剑修入我清贫山,既见祖师堂。” “九州天下那边,有句古话,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我深以为然。”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规矩,其实不算多,也不算重。” 乡肥与轻贫山剑修皆是躬身俯首,肃然说道:“请祖师言。” “其一,我清贫山一脉剑修,剑尖只能向外,不可向里,敢有同室操戈者,皆死。 其二,剑修好死,所以最强。我清贫山一脉剑修,行走在外,与人问剑,不可怯战,堕了心气,纵然有大剑仙、十境大剑仙在前,拼死也要递出一剑,教他知晓,我是剑修。 其三,我清贫山一脉,虽然多养剑剑修,但剑术一事,不能差了,所以养剑练剑,还需勤勉,不可懈怠。 姑且就这样吧,以后若有规矩,我会在祖师堂补上。” 清贫山一脉剑修齐声说道:“谨遵祖师法旨!” 陆玄楼点点头,轻笑说道:“我虽是养剑剑修,却也有些剑术在身,虽然比不上那位桃花剑仙,但勉强还算说得过去。这段时日,我在后山养伤,就养剑、剑术两事,诸位如有疑问,只管来后山寻我。” 陆玄楼话音落下,清贫山剑修顿时喜笑颜开。 一位大剑仙的指点迷津、传道授业,无疑是一桩机缘造化。 陆玄楼指着身边的姜斐说道:“给诸位重新介绍一下,山巅境天妖姜斐,从今日起,他就是我清贫山首席供奉客卿。” 一位山巅境天妖,无论去往那里,都是座上宾,在清贫山做个首席供奉客卿,只能说绰绰有余。 陆玄楼伸个懒腰,轻笑说道:“偌大一个宗门,宝库空无一物,实在不像话,所以这段时日,就劳烦姜供奉辛苦一些,在云荒逛一逛,补足宗门宝库。” “还有一事。” 陆玄楼转身看向身后的祖师堂画像,微微撇嘴,摇头说道:“从今日起,非九境剑仙、大剑仙,画像不得悬挂于祖师堂,该撤的就撤了。等那一日,诸位跻身九境剑仙,我再亲自将诸位的画像挂上去。” 第六百六十一章 心里有数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过月余时间,陆玄楼的伤势已经就愈合了大半。 此刻,陆玄楼正在清贫山后山洞府,与剑仙乡肥说些事情。 这段时日,乡肥可谓是春风得意,只因清贫山中多出一位可以号称天下养剑剑修祖师的大剑仙,清贫山的宗门气象,一日千里,眼看就要追上桃山,成为云荒第二座剑道圣地。 还有就是清贫山的供奉客卿姜斐,虽然满腹牢骚,可办事着实利索,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短短数十日,就为清贫山赚来一份极为深厚的底蕴。 而清贫山的这位新山主,从来都不是吝啬人物,大开宗门宝库,由清贫山剑修自由出入,随以挑选宝物,加以教化,由此破境登高。 清贫山的两位八境剑修,就顺利跻身九境剑仙,不仅将画像重新悬挂于祖师堂,还各自得到了陆玄楼赐下的一柄飞剑。 飞剑品秩极高,让乡肥好一阵羡慕。 要知道,妖族少剑修,铸剑师则更为稀少,所以品秩极高的飞剑向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往往都是被那些纯粹剑修得去,炼化为本命飞剑,养剑剑修哪有染指的资格? 想到这里,乡肥不由露出灿烂笑容。 这位年轻山主向来厚道,从来都不厚此薄彼,这等好事,怎么可能忘了他呢? 他不仅得到了这位年轻山主赐下的飞剑,而且是两柄飞剑。 去国、归乡。 两柄飞剑,品秩都极高,放眼整个云荒,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器,所以这段时日,乡肥闲来无事,就要祭剑升空,大摇大摆,巡视宗门领地。 陆玄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抿一口酒水,笑问道:“何故如此高兴?” 乡肥笑道:“老夫一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清贫山蒸蒸日上的气象,就止不住的高兴。” “清贫山的气象将来会更好。” 陆玄楼轻轻点头,接着大口饮酒。 乡肥见状,立刻担忧起来,连忙说道:“山主大人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啊!” 陆玄楼笑而不语,静静的盯着乡肥,目光戏谑,笑容玩味,道:“怎么?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到了清贫山,陆玄楼依旧是甩手掌柜,宗门一切事物,都是乡肥亲力亲为。 乡肥有些心虚,尬笑说道:“大醉伤身,小酌怡情。山主小酌即可,小酌即可。” 就在这时,有两道剑光自北向南,由远及近,飞过群山,转眼之间,就至清贫山上空。 “竟敢遇剑过我清贫山,简直放肆。” 乡肥见状,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就驾驭两柄飞剑骤然升空,紧接着,就以更快的速度砸落大地。 “乡肥,胆儿肥了啊,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两道剑光落在清贫山,显露两道人影,赫然是桃山剑修柳佐、黄莺。 乡肥起身,满脸阴翳,冷笑说道:“你柳佐是大剑仙,就能在我清贫山为所欲为?” “背靠大树好乘凉,清贫山果然今非昔比。” 柳佐轻笑说道:“行了,老子没功夫和你瞎扯,让魏七那厮出来说话。” “你柳佐是大剑仙,可我清贫山山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乡肥冷哼一声,只当柳佐是来者不善。 桃山上那场问剑,陆玄楼虽然输了,不仅毁坏无数飞剑,而且险些被桃花剑仙一剑斩成两截,身死当场,可谁也不敢觉得陆玄楼杀力不高,毕竟在那场问剑中,陆玄楼斩下了桃妃本体的一截桃枝,货真价实的伤了一位十境大剑仙。 “来者是客,请上座。” 不知何时,陆玄楼已经出现在清贫山巅,摆下桌案,备下美酒。 ……… 清贫山上,柳佐与陆玄楼对座,黄莺与乡肥陪坐两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魏兄声名鹊起啊!” 柳佐唏嘘不已,他与魏七初遇时饮酒,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养剑剑修,这才多久,他已经是名震云荒的大剑仙,甚至都有天下养剑剑修祖师的尊号。 还有就是,云荒军帐那边,为了赢了两族大战,查漏补缺,所以罗列出几份名录,魏七榜上有名。 其中最有份量的两份名录,无疑是妖族始族巨头候补榜单和云荒大剑仙序列。 先说妖族始族巨头候补榜单,首当其冲者,自然就是那位云荒气运之子帝无,然后就是养剑剑修祖师魏七。 再说云荒大剑仙序列,第一序列无可争议,必然是桃花剑仙桃妃。 至于第二序列,有人觉得非养剑剑修祖师魏七莫属,毕竟斩下桃花剑仙本体一截桃枝,此等杀力,纵然是一些新晋妖族始族巨头,都难以拥有。也有人理所当然的觉得,纯粹剑修的杀力要高过养剑剑修,所以第二序列应该是伏帝关的那位大河剑仙慕容秀,然后是柳陌、谢春红等一种妖族大剑仙,然后才是养剑剑修魏七。 最终还是天妖狼拍岸叫板,一锤定音,将大河剑仙慕容秀排在第二序列,养剑剑修祖师魏七排在第三序列。 据这位妖族霸主的说法,伏帝关的那位大河剑仙已经成功跻身十境大剑仙,杀力要高出养剑剑修祖师魏七,所以将大河剑仙慕容秀排在第二序列,养剑剑修祖师魏七排在第三序列。 不过,等到养剑剑修祖师魏七,顺利跻身十境大剑仙,真正立教称祖,杀力或将高出大河剑仙慕容秀,与桃妃持平,可以排在第二序列,甚至是第一。 “都是些虚名罢了。” 陆玄楼轻笑摇头,被那位妖族霸主盯上,真不算什么好事情。 “以前,云荒剑修以桃山马首是瞻,可是自从你递剑桃山后,云荒剑修不知不觉就分成两派,一脉是以桃山为首的纯粹剑修,一脉是以清贫山为首的养剑剑修。” 柳佐继续说道:“两族战事,你死我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虽然有桃山剑修问剑界关大剑仙,但大师姐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不相帮,一如千年前的龙凤两族,所以云荒剑修一直按兵不动,只有极少数的剑修前往界关,在妖族军帐效力。” “杀力最高的剑修,不肯出力,这是让云荒军帐极为苦恼的事情。” 柳佐说道:“而你的出现,无疑会削减大师姐在云荒剑修心中的份量,倘若你这位养剑剑修祖师愿意递剑界关,就一定有云荒剑修随行递剑。” 陆玄楼笑问道:“所以呢?” 柳佐说道:“大师姐觉得,我辈剑修不该死于野心争斗,所以并不希望你递剑界关。” “了然。” 陆玄楼轻笑摇头,说道:“只是递剑与否,我心里有数,如何递剑,我心里也有数。”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天龙 “你要问剑?” 柳佐皱眉问道。 “我等先是妖族,然后才是剑修。” 陆玄楼轻笑说道:“两族大战事关两族兴衰荣辱,我等剑修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柳佐摇摇头,说道:“其实,除了那些妖族始族巨头和极少数的妖族,绝大多数的妖族未曾生在一千年前,不曾见识过那座九州天下的肥沃。他们生在云荒,只当这里是家乡,并不是铁了心思要去那一座九州天下。而那些妖族始族一门心思要打下那一座九州天下,无非就是不甘心罢了。” 陆玄楼诧异问道:“不甘心什么?” 柳佐轻笑说道:“当然是不甘心始帝一人,打垮妖族一族。” “那位人族始帝,确实是真正豪杰,我辈修士叹为观止。然而,那样的人物,莫说千百年,就是万年,都难得一见。” 陆玄楼轻轻点头,然后笑道:“都说人族每逢天倾,必有豪杰挽天倾,不知几分真假?” “占据一座九州天下,让那些妖族始族巨头束手无策,人族就真如我妖族修士口中的那般弱不禁风?” 柳佐连连摇头,叹气说道:“此番,我与师妹前往界关,各自有一场问剑,结果都输了,尤其是师妹,输的一塌糊涂。” “哦?” 陆玄楼故作惊讶。 “说起来,你或许不太相信。” 柳陌凝声说道:“界关城头,有两位女子剑仙,颜沉鱼、剑梦,杀力极高,大概都是你这种层次的大剑仙,还有东荒的那位年轻皇帝,已经为十境巨头铺上一条死路,是公认的最有可能以九杀十的年轻剑修。而在他们前边,还有一位更为恐怖的大剑仙闻溪,需要天妖狼在巅峰状态亲自下场,才能一命换一命。然而,就是这样的剑修,在那座九州天下,仍是被让三教祖庭压的抬不起头来。” “所以呢?” 陆玄楼不疾不徐的敲击桌案,心中暗暗揣摩,这是柳佐的肺腑之言,还是来自云荒军帐的一种试探呢? 柳佐忧心说道:“妖族本就没有多少剑修,大战过后,剩下的剑修只会更少,所以大师姐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陆玄楼笑问道:“此事,我会慎重考虑,还有其他事情吗?” 柳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请柬,笑道:“再过数日,就是大师姐的生辰,桃山会有一场私宴。” 陆玄楼接过请柬,轻笑说道:“既然是私宴,我去的话,是不是不大合适?” 柳佐说道:“我妖族修士,虽然比人族修士活的长久一些,但大师姐两三百载的年纪,其实不算小。” 陆玄楼轻笑说道:“十境大剑仙眼界总是高些,瞧不上我等凡夫俗子,才是常理。” “你没问过大师姐,怎么知道大师姐瞧不上你?” 柳佐轻笑摇头,说道:“魏兄莫要妄自菲薄,你是天下养剑剑修祖师,才情更高,大师姐没道理瞧不上你,反而高看旁人一眼。此番,大师姐命我送来请柬,便是有极大意愿,与你结为道侣。当然,成与不成,还是两说,要等这一场私宴过后,才有定论。” 陆玄楼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柳佐不由皱眉,“怎么,魏兄瞧不上我大师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桃花剑仙,人比桃花艳。” 陆玄楼轻笑说道:“只是魏某牙口还好,不想去吃那一口软饭。” 柳佐却是笑道:“在我看来,吃软饭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拿我们那位妖族霸主来说,年轻时候,不算出众,被一位女子修士庇护数百年,只是那位女子修士命薄,等到天妖狼成为妖族霸主的时候,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陆玄楼微微摇头,轻笑说道:“再说吧。” 柳佐和黄莺驾驭剑光离去,乡肥折返前山,处理宗门事物。 姜斐悄无声息哦的出现在陆玄楼身后,笑问道:“刚才听了一阵,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妖族,迫不及待的要打下那一座九州天下呢?” 陆玄楼沉声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打听过了,那些桃山大剑仙,确实如柳佐所言,无心递剑界关。” 姜斐说道:“就此事,那些妖族始族巨头其实颇为微词,奈何那位桃花大剑仙杀力太高,那些妖族始族巨头也不敢登山论道。” 陆玄楼突然问道:“你说说,我以养剑祖师身份出现在界关战场,会是如何景象?” “云荒半数剑修问剑界关。” 姜斐沉声说道:“这段时日,我行走在外,见过不少妖族剑修,与之言语,对你推崇备至。” 陆玄楼又问道:“利弊如何?” “不好说!” 姜斐说道:“你以养剑剑修祖师身份,号令云荒剑修问剑界,固然可以让你轻而易举混入妖族军帐,打探消息,易如反掌。只是剑修杀力最高,界关城头修士,流血会很多,伤亡会很重。” 陆玄楼怅然说道:“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 姜斐说道:“还有一事,接下来的日子,我恐怕不能出去了。” “哦?” 姜斐解释说道:“这段时日,我劫掠云荒妖族,攫取底蕴,惹得妖族修士怨声载道。今日回宗途中,就有两位山巅境天妖现身,让我捎句话给你,说有妖族始族巨头降下法旨,要你适可而止。” “嗯!”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清贫山剑修不多,境界也低,破境登高,用不了多少资源,你劫掠而来的底蕴,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那就给这位妖族始族巨头一个情面,适可而止。等清贫山日益强盛,宗门剑修数量渐渐起色,你我联手,干它一票大的。” “蛟龙魏七,速接法旨。” 就在这时,清贫山上空,响起一道桀骜跋扈的声音。 “竟然直呼山主姓名?简直放肆。” 一声怒喝,乡肥驾驭两柄飞剑迅猛升空,然后不出意外,以很快的速度砸落大地,将清贫山半数山头毁去。 “小小蝼蚁,不自量力。” 清贫山上空云雾之中,探出一颗硕大头颅,顿时让乡肥冷汗淋漓。 “天龙?” 在云荒,唯有龙凤两族山巅境天妖特立独行,不以天妖自称,而以天龙、天凤自居。 “死!” 这位天龙掏出一只龙爪,朝着乡肥覆压而下,竟是要将其打杀当场。 第六百六十三章 立威 陆玄楼蹙起眉头,目光陡然冷冽,周身剑气猛烈晃动起来。 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位龙族天妖一言不合,就要将乡肥打杀当场,显然没有将他这位养剑剑修祖师放在眼里。 又或者,这本就是一场杀鸡儆猴的下马威呢? 无论如何,陆玄楼都不可能让这位龙族天妖在他眼底下打杀乡肥,否则,他的威风何在? “去!” 陆玄楼轻喝一声,有一柄飞剑自养剑葫芦掠出,有寒芒乍起,剑光骤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升空,笔直撞向覆压而下的龙爪。 刹那而已,飞剑就洞穿龙爪,然后竖直升起,直至天幕极高处,跳转剑尖,犹如一道闪电劈下,顷刻而已,就斩在龙族天妖身上,让其砸落大地,然后飞剑继续向下,在龙族天妖落地之处,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一位山巅境天妖来势汹汹,还来不及抖落威风,就被一剑斩得灰头土脸。 这一幕,直接让清贫山附近的剑修惊掉了下巴,瞠目结舌,不能言语。 “这就是清贫山那位蛟龙剑仙的杀力吗?简直比纯粹剑修还要可怕!” 有慕名而来的妖族剑修心有余悸,冷汗湿透衣衫。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妖族剑修,只知道桃山的那场问剑,陆玄楼斩落了桃花剑仙本体一截桃枝,未曾见过陆玄楼的惊天杀力。 任你是大剑仙,也不过是个养剑剑修,杀力再高,能高到那里去?所以来此清贫山的剑修,不乏想与陆玄楼问剑者。 然而,这一剑过后,这些剑修就息声偃鼓,没了心气。 一剑能将一位龙族天妖砍得不知生死,怎么就不能宰了一位云荒剑仙? “魏七,你竟敢伤我?” 一声怒喝,一道身影从沟壑中暴冲而气,只是终究没敢大打出手,甚至都不敢靠近陆玄楼。 只见这位龙族天妖,身躯上有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狠,从龙颈蔓延至龙尾,血肉绽开,狰狞无比。 “伤你算什么?” 陆玄楼不屑冷笑,收回飞剑,悬浮在身侧,然后负手立于虚空,犹如一尊神只,冷冷说道:“还敢在我清贫山放肆,本剑仙就宰了你下酒。” “魏七,你清贫山要与我龙族为敌不成?” 这位龙族天妖冷声质问,他打杀乡肥,不过是想给这魏七一个下马威,谁能想到,这魏七竟是悍然递剑,让他颜面扫地。 方才那一剑,若非那魏七先落剑逆鳞处,消耗半数剑气,此刻的他恐怕已经尸首在两处了。 这位龙族天妖心有余悸,知道他压不住陆玄楼,只得搬出整个龙族来。 就在这时,柳佐与黄莺去而复返,看着这位龙族天妖凄凄惨惨的模样,忍不住开坏大笑。 这位龙族天妖名为敖巳,在桃山与龙族的争斗中,打杀了不少剑修。 柳佐戏谑问道:“敖巳,你龙族既然有这么大威风,早不早与我桃山问剑一场呢?” 龙族拥有有两位十境巨头,数位山巅境天妖,是妖族最强大的种族之一。 然而山外青山,天外青天。强如龙族,依旧有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以前是天妖狼,现在是天妖狼、桃妃。 一个是妖族霸主,一个是十境大剑仙,这两者都拥有斩杀妖族始族巨头的战力。 敖巳怒道:“柳佐,这是我龙族之事,与你桃山无关,你休要胡搅蛮缠。” “我辈剑修,同气连枝。” 柳佐指着陆玄楼说道:“他是剑修,我是剑修,都是剑修,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就与我没有关系呢?” 敖巳怒道:“柳佐,我看你是成心与我作对?” “是又如何?心里不爽?那就练练?” 柳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恐天下不乱。 “怕你不成?” 敖巳搙起袖子,就要大打出手,先前丢了的面子,在柳佐这里找回来,其实也不错。 陆玄楼摇头说道:“柳佐,桃山与龙族之间的矛盾,我不想掺和,也请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柳佐尴尬一笑,他确实是在给陆玄楼添麻烦。 一位有望立教称祖的大剑仙,龙族没有道理让他流落在外,所以敖巳此番前来清贫山,应当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请这位大剑仙去往龙族祖地。 只是龙族向来自视甚高,桀骜跋扈,敖巳又是其中佼佼者,看中魏七的剑术、杀力,又瞧不上魏七的蛟龙出身,所以言语轻辱,闹得很不愉快。 柳佐就想着火上浇油,彻底断了魏七前往龙族祖地的可能。 魏七杀力如何?柳佐心知肚明,若是有朝一日,他以龙族剑修身份问剑桃山,柳佐只是想想,就觉得愁人。 陆玄楼看向敖巳,淡然说道:“说说吧,来我清贫山,所谓何事?” 敖巳直了直身躯,掏出一幅龙气澎湃的卷轴,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蛟龙魏七,速接法旨。” 陆玄楼目光微凛,眼眸中亮起一道剑芒,悬浮在身侧的那柄飞剑就已经呼啸而出。 敖巳措不及防,握着卷轴的手掌就被斩了下来,而后剑光飞舞,将敖巳的手掌连同那份卷轴,一并斩得粉碎。 只听陆玄楼慢悠悠的说道:“说事就说事,少拿什么狗屁法旨来压我,真当我是好脾气不成?” 柳佐适时出声,“魏兄,你与这厮废话作甚,你我联手,宰了他下酒……” 柳佐话没有说完,一柄飞剑就已经停在身前,杀意盎然,似乎只要柳佐再敢多说一句,就要将他捅个对穿。 见识过陆玄楼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敖巳再也不敢摆架子,也不敢拿龙族来压陆玄楼。 “族长有言,你若愿意回归龙族族地,就是我龙族第七长老。” 陆玄楼玩味问道:“我是第六,那你是第几呢?” “第六!” 敖巳是以旁门左道跻身山境天妖,底蕴不深,杀力不高,排名也是最低。 若是龙族排名一二的长老来此,即便敌不过陆玄楼,接上七八剑,却也不算难事。 陆玄楼戏谑问道:“那你觉得,你这种货色配排在我前面吗?” 敖巳恼羞成怒,“魏七,你不过区区蛟龙,能成为龙族长老,已经是族长惜才,莫要不是抬举。” “我辛苦练剑,就是为了屈居人下,还是你这种货色?我是蛟龙,就要任龙族摆布?” 陆玄楼轻笑摇头:“都只有一条命,谁能比谁高贵呢?回去告诉敖坤,他巡他的海,我连我的剑,阳还道,独木桥,各有各的,才是最好。” “滚吧!” 第六百六十四章 成势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柳佐只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敖巳被剑斩于清贫山,那么龙族与清贫上将再无回缓的余地。 “我还真能杀了他不成?” 陆玄楼站在清贫山最高处,放眼南望,可见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海。 “无论怎么说,都算是邻居,没有必要闹得很不愉快。” 陆玄楼这话,好似是自己说的,又好似是对桃山剑修说的。 柳佐撇嘴说道:“龙族高傲惯了,从来都不是一个好邻居。” 陆玄楼笑了笑,伸手握住身侧的飞剑,曲指轻弹,剑身震颤,剑鸣嘹亮。“于清贫山而言,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龙族都将是极好的邻居。” “这倒也是。” 柳佐点头说道:“有你坐镇的清贫山,有大师姐坐镇的桃山,并不惧怕龙族。不过话说回来,今日敖巳吃了大亏,让龙族丢了极大的面子。依照龙族瑕疵必报的作风,想必会有一番不小的动作,所以这段时日,你们清贫山剑修还是尽量别走夜路了。” “其实,我的气量也不算大大,心肠还有很狠一些。” 陆玄楼轻笑摇头,“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一人,我就敢屠龙一百。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十人,我就敢屠龙一千。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百人,我就敢杀得这片天地只有蛟龙水裔。” 柳佐竖起一根大拇指,大笑说道:“不愧是养剑剑修祖师、蛟龙大剑仙,霸气的很。” “请柬已经送到,师姐的生辰你记得要来。” 柳佐嘱咐陆玄楼一声,就带着黄莺返回桃山。 此间已无事,陆玄楼并没有就此返回清贫山洞府,而是驾驭一道煊赫剑光迅猛升空,在天地之间,划出一道亮白色的剔透白线,剑气肆意纵横,声势浩荡,犹如大江大河,然后就是整个清贫山地界,都响起一道醇厚雷音,“此后三日,我清贫山大开山门,入我清贫山者,姓名直入祖师堂。” ………… “我还不至于落魄到要去加入那一座一穷二白的清贫山。” 这虽然是一位妖族剑修的戏谑言语,却也可以看出,早些年的清贫山究竟有多不起眼。 然而,今日不同往日。 一位大剑仙,在云荒的分量不算轻,但也绝不算重。一座山头,拥有一位大剑仙,就可以视作云荒一流势力。 清贫山有且仅有一位大剑仙,按道理来说,可以将清贫山视作云荒一流势力。但是清贫山的这位大剑仙不是寻常大剑仙,而是养剑剑修祖师魏七。 这位大剑仙出剑次数极少,仅有两次而已。 桃山问剑,斩下桃花剑仙本体一截柳枝。清贫山上,仅仅递出一剑,就重伤一位龙族山巅境天妖,让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敢大声言语。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大剑仙杀力之高,有望以九杀十,后来居上,压过桃花剑仙,是为云荒剑道第一人。 所以,别看如今清贫山依旧一穷二白,但只要这位大剑仙不死,将来总有一日,清贫山必将是云荒剑道圣地。今日不入清贫山,将来不是剑仙胚子,恐怕都没有资格入清贫山祖师堂。 一连数日,清贫山门庭若市,无数妖族修士涌入清贫山,要将姓名留在祖师堂。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妖族剑修,有养剑剑修,也有纯粹剑修,都是冲着“魏七”而来。还有一些实力不俗的山泽野修,虽然不是剑修,却也来到清贫山,将姓名留在祖师堂。 甚至,有一位剑术不算高明的纯粹大剑仙,也选择清贫山落脚,成了清贫山第二位客卿供奉。 陆玄楼闻听此事,就将那柄飞剑霜雪赠予这位妖族大剑仙,让他好一阵感动,当着无数修士的面,立下了赴滔倒火,万死不辞的誓言。 一柄飞剑,那怕品秩再高,都不至于让一位纯粹大剑仙如此奇怪。可这柄飞剑霜雪,大不相同,只因陆玄楼就是以此剑斩下桃花剑仙本体的一截桃枝。 众所周知,清贫山虽然未来可期,但底蕴毕竟还很浅薄,除了那位大剑仙和那位山巅境天妖客卿供奉姜斐,就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人物。 而这拨剑修和山泽野修的到来,无疑填补了清贫山八境、九境修士数量不足、杀力不高的空缺。 一位养剑剑修祖师。一位纯粹大剑仙。一位山巅境天妖。十二位九境剑仙。七位九境天妖。七境、八境修士加起来,足有百余人。 而今的清贫山,虽然山上修士鱼龙混杂,实力良莠不齐,心思也大不相同。 但谁都不能否认,清贫山俨然成了云荒不可忽视的一股强大势力。除了没有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坐镇,比起那些妖族霸主来,清贫山真真是不差分毫。 桃山。 “万万没有想到,那小子眨眼之间,就有如此声势。” 桃山女子剑修祖师谢春红且怒且恼,最是无奈。 清贫山如日升起,势不可挡,最受伤的还是桃山。 据谢春红所知,有不少桃山修士不辞而别,转眼就加入了清贫山。此消彼长,清贫山的声势隐隐竟然要胜过桃山。 “那人确实有些手段。” 连柳陌都不得不承认,那魏七一剑镇压敖青的那一手,着实精彩至极。 千百年来,龙族与剑修,每每遇到,唯有问剑一事,所以要拉拢云荒剑修,问剑龙族,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一人,我就敢屠龙一百。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十人,我就敢屠龙一千。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百人,我就敢杀得这片天地只有蛟龙水裔。” 陆玄楼这话,柳陌并不当真,若是龙族那么好杀,那么龙族就不会一直都是妖族霸主。 不过豪言壮语,最是激动人心,那怕柳陌听过此话,都恨不得问剑龙族祖地,斩尽天下真龙。 还有就是,妖族山山泽野修,血脉平平,此不得龙凤两族和远古天妖,千百年来,处处低头做妖,敢怒不敢言。 而那魏七以蛟龙身份问剑天龙敖巳,赢的轻松漂亮,不知有多少妖族修士将他视作第二个天妖狼,心神向往,就入清贫山,任其驱使。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谋而合 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其中岛屿,星罗棋布,犹如群星拱月,环绕一座巨大岛屿。 龙族族地,其上飞龙走蛟,龙气沛然。 敖巳自清贫山一路狂奔,来到龙族族地,才算安心。他抚摸那一道贯穿全身的剑痕,剑气不见消弥,伤口作痛不已。 敖巳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去那清贫山,更不该那般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一位养剑剑修,杀力怎么如此恐怖?” 敖巳心中后怕,那一剑真是是差一点就将他砍死。 龙族与剑修向来不对付,故而时常有大剑仙跨海递剑,问剑龙族族地,其中又以桃山大剑仙问剑次数最多。 敖巳是见过那些大剑仙出剑的,相比于寻常山巅境天妖,那些大剑仙的杀力确实要高处一些,但也就高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敖巳原以为,那养剑剑修祖师魏七,与那些妖族大剑仙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没有不如。 可真正接剑之后,敖巳才知道他是大错特错,魏七那厮杀力之高,如日在天。 “任你是大剑仙,任你杀力好处天幕,得罪我龙族,也唯有一死而已。” 敖巳眼神骤然阴冷,心中生出一股杀意。 它是什么货色?敖巳心中其实有些计较,在一众龙族天妖中,他其实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不过这些年行走云荒,大摇大摆,横行霸道,不是因为他境界高、实力强,而是因为他是龙族修士,谁敢不给三分薄面,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不成想,他敖巳今日竟然栽在一位卑贱蛟龙手中,心中如何能是滋味? 一念至此,敖巳来不及修补强势,径直去往龙族祖地深处。 龙族祖地深处,有一处寒潭。潭水冷冽,龙气充沛。 传说,这是真龙诞生之地,堪此一座洞天福地。龙族修士于此修行,破境登高,一日千里。 此时此刻,寒潭之上,盘坐十数道身影,个个气息雄厚,最不济都是山巅境天妖。 察觉到敖巳的到来,数十道人影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 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虽然只是一条蛟龙,但修炼到这种层次,那怕是条蛟龙,也值得龙族放下骄傲,以礼相待。 为首的一头老龙,气息深不可测,呼吸吐纳,龙气喷薄,赫然是一位妖族始族巨头。 老龙眼见敖巳去时一龙,来是仍旧一龙,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道:“魏七呢?” 敖巳不敢怠慢,将清贫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敖巳,我等让你去请人,不是让去树敌的!” 老龙身后,有一位龙族中年,相貌堂堂,威严霸道。 龙族以龙族祖地为中心,将一座大概划分四海,而这位龙族中年便是北海龙君敖甲。此人常年坐镇北海,与妖族剑修厮杀最多,接剑也是最多,却最是佩服剑修,甚至有传闻,这位北海龙军与一位妖族大剑仙私底下是至交好友。 “敖巳,你可知罪?” 一位大剑仙,在旁人眼中就只是一位大剑仙。可于龙族而言,一位大剑仙就不仅仅是一位大剑仙了。 长久一来,龙族与妖族剑修厮杀不断,不知有多少族人死于非命,就连龙族祖地,都被剑修翻起来过。 而清贫山大剑仙魏七,号称养剑剑修祖师,隐隐与桃花剑仙桃妃平起平坐,俨然是云荒剑道绝巅人物。若是这是大剑仙归附龙族,振臂一呼,不知有多少妖族剑修改弦易辙,不在与龙族为难,甚至为龙族效死。如此一来,龙族将彻底超越凤族,成为云荒真正霸族,没有之一。 原本敖甲是想亲自走一趟清贫山的,却被敖巳抢了先,最让敖甲气恼的,还是敖巳将事情办砸了。 “难不成,让敖巳跪着说话不成?” 北海龙君身侧,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西海龙君敖芸,最是痛恨妖族。 敖芸年轻时候有一位道侣,天赋极好,破境最快,是龙族最年轻的山巅境天妖,还有极大可能跻身妖族始族巨头。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一场问剑中,敖芸的那位道侣被两位妖族大剑仙联手斩杀。 “敖芸,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坏了我妖族大计不成?” 敖甲怒道:“一位大剑仙,可以一剑重伤敖巳,就不能斩了你我?” 敖芸不屑一顾,冷笑说道:“大剑仙而已,我又不是没杀过。” 敖甲摇头说道:“那魏七号称养剑剑修祖师,能斩下桃妃本体一截桃枝,是你想杀就能杀的?若是真能简简单单就将他杀了,一了百了,我还费心心思,拉拢他做什么?” “好了,不要吵了。” 老龙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寻求补救之法吧。” 这条老龙的想法,与北海龙君大谋而合。 这些年,龙族与剑修不计生死的厮杀,底蕴消耗极多,继续打下去,其实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补救,怎么补救?” 东海龙君敖乙轻笑说道:“千年前,两族大战,老祖宗您作壁上观,致使云荒百族视我妖族为异类,不得人心,所以才有妖族剑修跨海递剑。而今,区区一条蛟龙。就敢扬言斩尽天下真龙,我龙族若不以雷霆手段将其镇压,如何在云荒立足?既然那养剑剑修魏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吧。” ………… 清贫山,后山洞府,陆玄楼与姜斐煮茶说事。 “云荒的茶水,果然没什么味道。” 陆玄楼抿一口茶水,忍不住蹙起眉头,将茶水泼了出去,换酒来喝,然后幽幽说道:“龙族向来霸道,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 “龙族确实不好对付,最起码,这一座清贫山是应付不过来的。”姜斐忧心忡忡。 前些时日,他奔走于整个云荒,既是为了替清贫山攫取一份底蕴,更是为了打探云荒妖族实力强弱、底蕴深厚。 “不过,清贫山比邻桃山,都是剑修,同气连枝,龙族未必敢打上清贫山山门。” 陆玄楼却是连连摇头,“我怕龙族打上清贫山?与你这些,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要跨海递剑,问剑龙族祖地。” 第六百六十六章 阳谋 “问剑龙族祖地?” 姜斐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这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了?” 龙族,身为妖族最强大的种族之子,底蕴当真是深不可测。 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四海龙君、六大长老,十位山巅境天妖,这等势力,足以将清贫山掀个底朝天。 “陆玄楼,别觉着你是养剑剑修祖师,有一拨剑修愿意为你倾力递剑,就可以为所欲为。” 姜斐凝声说道:“龙族这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一座清贫山就可以撼动的存在。” “一座清贫山不够,那半数云荒剑修够不够?” 陆玄楼轻笑说道:“龙族和云荒剑修积怨已久,我与清贫山起个头,我不相信没有妖族大剑仙跨海递剑,与我清贫山剑修一道问剑龙族祖地。” “你以为谁都是你陆玄楼,杀力高到没有边际?一位大剑仙,杀力再高,能高过一位妖族始族巨头?” 姜斐沉声说道:“还有就是,龙族就真的只有两位始族巨头?数年前,天地有变,十境前路被续上,好些个底蕴深厚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山巅境天妖先后跻身十境巨头,而龙族的四海龙君,皆是山巅境天妖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谁敢说,他们之中,就一定没有人偷偷摸摸跻身十境巨头呢?毫不夸张的说,四海龙君中,但凡有一人跻身妖族始族巨头,这场问剑,云荒剑修就没有丝毫胜算。” 陆玄楼轻轻点头,信以为然。 他身在云荒,需要遮掩身份,不能以纯粹剑修身份递剑,故而杀力有限,生死厮杀,不见得能赢过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再有就是,即便他可以牵制一位妖族始族巨头,但两位妖族巨头,可以横扫云荒剑修,回过头来,再将陆玄楼一并镇压。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问剑龙族祖地。” 陆玄楼摇头苦笑,说道:“界关那边,妖族修士已经数次登上城头,虽然都被打退,可形势已经不容乐观,所以我要在这里闹出一点动静,让龙族不得不回头,无暇顾及界关战事。” 界关城下,共有四座妖族军帐,其中一座,就有龙凤两族修士及其附庸组成。若是让龙族回头,与云荒剑修厮杀,仅由凤族攻城,界关那边,应付起来,就要轻松很多。 姜斐摇头不已,说道:“妖族野蛮是野蛮了些,但智慧其实不低。你敢问剑龙族祖地,惹出事端,累及两族大战,妖族大军就敢回头,先踏平清贫山,宰了你,然后继续攻打那一座界关。” “这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陆玄楼轻笑说道:“龙族向来高傲自大,跋扈恣睢,在他们身上做文章,其实不难。” 姜斐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些天,你没事就带些剑修,招摇过市,御剑渡海。倘若遇见龙族修士,姿态可以傲慢些,言语可以刻薄些,让龙族修士怒起来,最好能大打出手。” 陆玄楼轻笑说道:“惹事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姜斐轻轻点头,笑道:“惹事,我的确很擅长,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有一点,千万要记得。” 陆玄楼轻笑说道:“无论何时,我清贫山剑修都不能率先出剑,要等龙族修士出手之后,然后出剑。” 姜斐轻轻点头,欣然说道:“如此一来,就是龙族的不是了,妖族军帐那边,就没有道理问罪清贫山了。只是,如此简单的阴谋,妖族军帐那边就真的看不出来嘛?”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辈剑修,快意恩仇。有清贫山剑修死在龙族地界,我清贫山怎么就不能问剑龙族祖师魏呢?如果不能,清贫山剑修可以死的再多一些,一个不够就十个,十个不够就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就一千个、几千个。如果还不能,死去的剑修境界可以再高些,七境剑修不行,就死八境剑修,八境剑修不行,就死九境剑仙,甚至是大剑仙。” 姜斐叹声说道:“你这是要下血本啊!” 陆玄楼淡漠说道:“虽然被妖族剑修视为养剑剑修祖师,可我终究不是妖族,所以无论死多少妖族剑修,我都不在乎。” 姜斐轻笑摇头,怅然说道:“遇到你,这些妖族剑修,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桃山。 桃花剑仙的生辰宴,桃山从不大操大办,只请那两三位与桃山交好的大剑仙,还有就是十数位年轻剑修。 “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乡肥竟然在桃花剑仙的生辰宴上竟然也有座位。” 登山途中,乡肥蝶蝶不住,喜不自胜。 在云荒,登上桃山,说上几句吉利话,替桃花剑修祝寿,绝对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没志气的东西,就这点出息?” 陆玄楼笑骂道:“桃花剑仙出现在你的生辰宴上,那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那种事情,我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乡肥很有自知之明,继续说道:“要请动桃花剑仙,恐怕唯有您这种大剑仙人物了。” 乡肥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与陆玄楼说话,“山主大人,近来有些流言,说是桃花剑仙有极大意愿与您结为道侣。” 陆玄楼轻笑摇头,看来妖族修士也喜欢凑热闹。“既然是流言,怎能当真?” “无风不起浪,空穴怎来风?属下倒觉得,此事有些眉目。” 乡肥有荣共焉,说道:“纵观整个云荒,只看大道成就,能与桃花剑修比肩者,唯山主一人而已,桃山剑仙瞧不上山主,还能瞧上谁?” 陆玄楼笑问道:“剑修就只能与剑修结为道侣吗?” “可架不住您才情高啊!” 乡肥得意说道:“您是不知道,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云荒仙子,叹服于您的剑术和才情,托人捎话到我这里,只要您点头,就愿意嫁入清贫山。” 陆玄楼摇头说道:“请之一事,与剑术、才情无关。” “我懂!在桃花剑仙身前,那些个云荒仙子都是庸脂俗粉,您瞧不少,实属正常。” 乡肥挤眉弄眼,说道:“不过,那些云荒仙子姿色还是有的,做个侍妾还是不成问题的,您可以将就将就。” 第六百六十七章 欺人太甚 登山途中。 陆玄楼突然问道:“乡肥,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乡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山主是大剑仙啊!” 陆玄楼摇摇头,笑道:“大剑仙可以是境界,可以是身份,独独不是品性。” 乡肥说道:“大剑仙的品性一向都不差的,所有剑修都佩服得很。” 陆玄楼仍是摇头,意味深长的问道:“倘若将来有一日,我站在所有云荒妖族的对面,你如何想?” 乡肥想了想,笑道:“怎么会呢?大剑仙未必是最跋扈,但一定桀骜不驯。您是蛟龙不假,但一定瞧不上龙族那些腌臜货色。” “是吗?” 陆玄楼轻笑一声,拍拍乡肥肩膀,随即大步登山,弄的乡肥一头雾水,满心疑惑,山主言行似有深意,那深意为何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陆玄楼想说的,其实就是,乡肥,将来有一日,千万千万别向我出剑,我会杀了你的。而陆玄楼之所以欲言又止,大抵是觉得乡肥没有道理不出剑吧。 ………… 桃山山巅,泾渭分明。 左侧,是以桃妃为首的纯粹剑修,气象极大。有桃山剑修祖师,柳陌、谢春红,桃山大剑仙柳佐。还有三位妖族大剑仙,然后就是一众妖族年轻剑修。 右侧,则是以陆玄楼为首的养剑剑修,势单力薄。只有陆玄楼孤零零的一位大剑仙,然后就是清贫山剑修乡肥。 乡肥如坐针毡,陆玄楼却是淡然自若,笑道:“桃山待客,极为周到。” “怎么,有怨言?” 一位桃山年轻剑修撇嘴说道:“别觉着这段时日,清贫山声名鹊起,如日中天,就能与我桃山平起平坐。” 陆玄楼点点头,随即摇摇头,轻笑说道:“眼下嘛,清贫山自然是比不得桃山,只是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诸位以为呢?” “就凭你?” 一位妖族大剑仙皱眉不已。 “那我就说句不客气的话吧。” 陆玄楼轻笑说道:“若不是有桃花剑仙立在山巅,六位大剑仙、十数位年轻剑修,其实不算什么。” 这话果然很不客气,在场的所有剑修都恼怒起来,魏七这厮,目中无人,与龙族修士一般可恨。 那位妖族大剑仙不甘示弱,起身说道:“那就练练。” “我看还是算了吧!” 陆玄楼摇头说道:“今日是桃花剑仙的生辰,不宜见血。” “怕了?”那位妖族大剑仙咄咄逼人。 “他的杀力极高,杀你确实不难。” 桃妃没由来说上一句,那位妖族大剑仙顿时如丧考妣。 只是这位大剑仙并不服气,嘟囔说道:“对上龙族那群腌臜货色,就成了缩头乌龟,他的杀力能高到哪里去?” 最近,清贫山剑修与龙族修士摩擦不断,时常厮杀,清贫山剑修死伤不小,而这位号称养剑剑修祖师的清贫山山主,竟然约束宗门剑修,不许大动干戈,那里还有剑修的风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玄楼轻笑说道:“在我看来,清贫山与龙族始终都是邻居,真没必要打生打死,两败俱伤。” “哈哈哈哈!” 那位妖族大剑仙捧腹大笑,讥讽说道:“就你清贫山那点浅薄底蕴,就想与龙族两败俱伤,笑得我肚子疼。” 云荒剑修将龙族视为死敌,可从来没有哪个剑修敢清看龙族?说实在的,若不是有桃花剑仙坐镇桃山,替云荒剑修撑腰,绝大多数的妖族剑修是不敢针尖对麦芒的。 “你千般忍让,只会让龙族得寸进尺。” 虽然错过了桃山的那一场问剑,柳佐还是能瞧出“魏七”的杀力高低。 能斩断桃妃本体的一截桃枝,大抵就是妖族始族巨头的杀力,是有资格问剑龙族祖地的。只是这位大剑仙,似乎格外关注界关战事,始终不愿意和龙族大动干戈。 陆玄楼不以为然道:“礼尚往来,将心比心,我清贫山给龙族情面,龙族也该给我清贫山薄面。”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道剑光由远及近,眨眼功夫就落在桃山。 一位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大剑仙甫一落地,就快步走到陆玄楼身边,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声泪俱下,“属下柴高斗胆,请山主南下递剑。” 陆玄楼蹙起眉头,看着这位清贫山次席客卿供奉,沉声说道:“膝下黄金,起身说话。” “这段时日,姜客卿与我奉山主之命,率领宗门剑修,四处奔走,为清贫山填补底蕴。数日前,我与姜供奉在北海近海出,偶然发现一处秘境,其中有一株药皇,几乎要成为不死药。” 柴高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惊骇。 不死药,肉白骨,活死人,无论你伤得多重,只要吊着一口气,服下一株不死药,都能从鬼门关走回来。 陆玄楼平静说道:“继续说下去。” “就在姜供奉与我准备采摘这株药皇的时候,四位龙族长老突然到来,要与我等争宝。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姜供奉审时度势,做了退让,将那株药皇拱手让给龙族。” 说道这里,柴高满脸悲愤,咬牙切齿说道:“谁成想,那些畜生竟是悍然出手,要将我清贫山修士斩尽杀绝。” 在众人注视下,陆玄楼双拳紧握,青劲爆起,努力压抑情绪,然后问道:“其他人呢?” “数百位宗门剑修都死了。” 柴高哭诉道:“姜供奉为我断后,与龙族修士厮杀,生死不知。” “看来,龙族似乎不怎么领你的清啊!” 一位妖族大剑仙,看了一场笑话,忍不住出言讥讽。 下一刻,这位大剑仙骤然心惊。 桃山上空,先是升起一股沛然剑气,蕴含着极为暴戾的杀意。 这位大剑仙抬头,就看到一双漠然目光,极致冷冽,让这位大剑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你再多一句,我就宰了你。” 先是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大剑仙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低着头颅,不敢抬头。 陆玄楼满意点头,随即看向乡肥,唏嘘一声,“看来是我错了。”然后肃然说道:“召集所有宗门剑修,前山议事。” “诸位,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陆玄楼拱手告辞,离座下山。 第六百六十八章 起剑 “魏兄,请留步。” 下山途中,陆玄楼被柳佐拦住去路。 陆玄楼好奇问道:“有事?” 柳佐点点头,说道:“是师姐要见你。” “那就带路吧。” 陆玄楼跟着柳佐,不大一会功夫,两人就来到一片桃花林中,远远就瞧见,千树万树粉色桃花下的那一袭火红长裙。 “师姐。” “见过桃妃姑娘。” 桃妃转过身来,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静静的盯着柳佐。 柳佐自知多余,尴尬一笑,旋即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 说着,柳佐就转身走出桃花林,但没有离开太远,竖起耳朵,听桃妃与陆玄楼说话。 陆玄楼率先说话:“姑娘生辰,魏某中途离席,有失礼数,实在抱歉。” 桃妃摇头说道:“都是些小事,不碍事的。” 陆玄楼开门见山,问道:“姑娘唤我前来,不知有何事要说?” 桃妃犹豫片刻,径直问道:“你这是打算南下递剑吗?” 陆玄楼点点头,口吻唏嘘,“我原本是不打算大动干戈的,只是现在,宗门剑修被杀,首席客卿供奉被围杀,生死不知,我若仍是不动如山,那云荒剑修该如何看待我清贫山呢?我不想递剑,却也只能问剑龙族。” 桃妃叹气说道:“你是养剑剑修祖师,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知道,这场问剑极有可能演变成整个龙族和所有云荒剑修的生死厮杀?” 陆玄楼淡然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龙族得饶人处不饶人,让我没了退路。既然如此,那就打一架,分出生死高低来,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桃妃皱眉说道:“你不是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陆玄楼闻听此言,大笑不已,道:“归根结底,我是剑修,耐性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忍一时,或可风平浪静,忍一世,岂不成了真正缩头乌龟?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只管出剑,杀他个昏天暗地。” “无论是清贫山,还是桃山,与龙族都是邻居,没必要打生打死,两败俱伤,惨淡收场。你是这样想的,我是这样想的,北海龙君敖甲也是这样想的。” 桃妃叹了一口气,说出一件隐密之事来。 “我与北海龙君敖甲私底下有些交情,就龙族与剑修之争,其实有过默契。大抵就是双方修士可以随意厮杀,但山巅境天妖、大剑仙厮杀时,我与敖甲就各自行事,让他们只分胜负,不分生死,所以这些年,龙族与剑修虽然厮杀不断,但极少有大剑仙、山巅境天妖陨落。” 桃妃继续说道:“此番龙族四大长老,联手围杀清贫山客卿供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哪有什么误会?” 陆玄楼继续说道:“敖甲是北海龙君,说话也有些分量。只是在龙族,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是敖坤和那条老龙,所以许多事情,由不得他敖甲说了算。” 桃妃连连摇头,说道:“看得出来,问剑一事,你心意已决,我本不该多说,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问剑龙族,清贫山毫无胜算。” 陆玄楼爽然说道:“没有胜算,就不敢问剑,这算哪门子剑修?胜负生死,我一肩担之就是了。” ……… 陆玄楼下了桃山,登上清贫山,居高临下,俯瞰清贫山。 清贫山上有剑仙如云,只是不知真正剑修有几人? 陆玄楼凭虚而立,负手于后,目光扫过满山剑修,“今日召诸位议事,只说一事。” 然后天地之间,响起一道意气风发的醇厚嗓音。 “诸位,愿随我跨海递剑者,请起剑。” 山上山下,山里山外,一片哗然。 数百宗门剑修被杀,首席客卿供奉生死未卜,清贫山剑修早就从乡肥口中得知此事。 谁都知道,这位山主一定勃然大怒,可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山主竟然要举宗问剑。 那可是龙族啊,放眼整个云荒,都是绝无仅有的庞然大物,区区一座清贫山,能有多少胜算?举宗问剑,然后举宗战死。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剑修心生退意。 他们加入清贫山不足一月,感情还很淡薄,不想为了这座清贫山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同时,这些剑修心里也有些恼火,他们愿意加入清贫山,就是看中了这位山主的大道前途。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位山主稳扎稳打,就能顺势跻身十境大剑仙,成为云荒绝巅人物。 本该是一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皆大欢喜,怎料这位山主竟然发了疯,舍弃大道前途不要,铁了心问剑龙族,自寻死路。 有人不敢问剑,有人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剑。 清贫山剑修乡肥率先起剑,有一道剑光从清贫山升起,剑尖向南,不可回转。 接着就是清贫山最早的那一拨剑修,数量不多,只有数十人,无一例外,皆是起剑,紧随乡肥,笔直向南,一往无前。 “清贫山剑修,寂寂无名,难得壮烈,死得其所。” 然后就是清贫山次席客卿供奉柴高,起剑升空,剑光尤为煊赫。 清贫山的那位首席客卿供奉姜斐,为了替他断后,任由自己陷入龙族四大长老的联手围杀,生死未卜。 “谁都可以不出剑,唯独我不能不出剑。” 剑光往南,转瞬就越过乡肥等一众清贫山剑修,冲在最前头。此时此刻,柴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死,但一定得换掉一位龙族山巅境天妖,才算够本。 “壮哉,清贫山。” 清贫山地界内外,有远道而来的剑修,错过了清贫山大开山门,未曾将姓名留在祖师堂,正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却碰到这一场千载难逢的跨海递剑。 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道剑光从清贫山迅猛升空,然后剑光连成一片,撞向那一座浩瀚大海,视死如归。 “我辈剑修,问剑龙族,责无旁贷。” 有剑修心怀激烈,直接祭剑升空,追赶那一片往南疾行的剑光。 今日向南递剑,谁人不知我是真正剑修,死与不死,都已经不甚重要。 第六百六十九章 跨海递剑 有人起剑往南,就有人不敢出剑。 陆玄楼低头,扫过那些迟迟不肯起剑的清贫山剑修,神色古井无波,淡淡说道:“从今日起,诸位就不再是我清贫山剑修,都下山去吧。” 说罢,陆玄楼放眼远望,有剑光起于清贫山,有剑光起于桃山,有剑光起于旷野,有剑光起于巍巍群山……无一例外,所有剑光都是剑尖向南。 陆玄楼会心一笑,轻甩衣袖,轻拍养剑葫芦,有两柄飞剑疾掠而出,在虚空中飞舞一圈,回转至陆玄楼身边,安静悬浮。 “今日胸中有意气不平,可以问剑。” 陆玄楼探出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轻轻握住两柄飞剑。 然后天地之间,陡然升起一股沛然剑意,悄然弥漫,转瞬之间,就笼罩方圆千里地界。 身处此方天地,所有剑修无不心神惊骇,冷汗如雨。 有剑修偷摸抬头,只见清贫山巅,有位黑衫提剑男子,如墨长发飘飘激荡,剑袍衣袖猎猎作响,宛如天上神只,剑中仙人。 桃山,有位一心想看清贫山笑话的妖族大剑仙,伸手握住一缕剑气,手掌就被切开,鲜血潺潺流淌。 这位妖族大剑仙瞳孔骤然收缩,看着被剑气切开的伤口,怔怔出神,眼眸中的神采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来,许久之后,这位大剑仙才叹声说道:“是我有眼无珠,那位的杀力竟然比天还高。” 这位大剑仙敢拍着胸膛保证,那怕是桃花剑仙桃妃,同境问剑,杀力都要低上那位一筹,甚至两三成。 这位妖族大剑仙想到这里,心中没由来升起一阵羞愧。 养剑剑修,杀力再高,能高到哪里去?这位大剑仙向来是瞧不上养剑剑修的,即便陆玄楼斩下桃花剑仙本体的一截桃枝,他也只当是侥幸。故而,此前在桃花剑仙的生辰宴上,他屡次三番出言讥讽,挑衅那位,而那位一让再让,更是让他觉得那位是浪得虚名。此刻才明白,那位不是杀力不够高,所以没有底气问剑,只是不屑而已。 这位妖族大剑仙幸灾乐祸起来,戏谑说道:“那位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而龙族偏偏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这一次,怕是要吃大苦头,栽大跟头。” 桃山女子祖师谢春红摇头说道:“龙族有两位始族巨头,四海龙君、六大长老皆是山巅境天妖,即便那魏七杀力比天还高,也没什么胜算。” “我倒不怎么看。” 桃山男子剑修祖师斟酌片刻,轻笑说道:“敖坤已经率领两位龙君、两位长老以及绝大多数的妖族强者赶赴界关,此时此刻,龙族祖地其实是最薄弱的时候。” 谢春红摇头说道:“即便如此,龙族祖地依旧有一位始族巨头、两位龙君坐镇,那四位龙族长老,虽说是以旁门左道破境的不入流货色,但终究是山巅境天妖,不可小觑。” “龙族有山巅境天妖,清贫山就没有大剑仙和山巅境天妖了吗?” 柳陌轻笑说道:“清贫山次席客卿供奉柴高,一位纯粹大剑仙,杀力即便比不得四海龙君,却也远远胜过那四位龙族长老。还有就是,清贫山首席供奉姜斐,虽然被龙族强者联手围杀,生死未卜,但是诸位别忘了,当初桃山问剑,姜斐也接了桃妃师侄一剑,且是全身而退。再说了,云荒的大剑仙可不止我们几个,其中想要问剑龙族的大剑仙也绝对不在少数。那些个家伙,此刻虽然没有起剑,但一定躲在暗处遥望战场,若是有机可乘,一定不会毫不犹豫,问剑龙族祖地。” 一位妖族大剑仙摇头晃脑说道:“可不管怎么说,龙族那边都拥有一位始族巨头,占尽先机啊!” “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一直沉默寡言的桃妃突然开口说道:“敖甲那厮,已经偷偷摸摸跻身妖族巨头。” 就此事,数位大剑仙并不觉得惊奇。 自从十境前路被续上,就有山巅境天妖陆陆续续跻身妖族始族巨头,远的不说,就说桃山的两位祖师,也只差临门一脚而已,而龙族身为云荒霸族,若是无人跻身妖族始族巨头,才是奇事、怪事。 “那清贫山就彻底没指望了。” 一位妖族大剑仙叹声说道,纵然魏七杀力比天还高,终究是九境大剑仙,牵制一位妖族始族都难如登天,绝对挡不住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的联手围杀。 桃妃点点头,又补充一句,“倘若那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胜负一事,也很难说。” 桃妃此言一出,一众妖族大剑仙无不瞠目结舌,没有想到,桃妃对魏七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谢春红皱眉说道:“你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莫要小瞧天下人。” 桃妃感慨说道:“搁在以前,谁能想到一位养剑剑修竟然能跻身大剑仙刚接,又有谁能想到,他能斩下我本体的一截桃枝呢?” 谢春红沉默片刻,摇头说道:“我还是不信。” “可以拭目以待。” 桃妃淡然出声,随即看向清贫山方向,那里有人要起剑了。 清贫山。 骤然有一道粗壮剑光迅猛升空,由竖及平,横亘数百里,覆压半边天空,煊赫至极。 只见一位黑衫剑修,双手提剑,脚踏剑光,风驰电掣,笔直向南,切开浮云,转瞬千里又一千里。 刹那而已,那一道煊赫数十里的剑光就越过成千上万的剑光,掠过无数山川河流,撞入那座一望无垠的大海。 剑光只是贴着海面笔直前行,就有剑气在大海中划出一道巨大沟壑,无数海水被剑气裹挟,在剑光后掀起万丈波澜,如水在天。 剑光所过之处,将一座座岛屿从中切开,其中蛟龙,其下水裔都被剑气斩得粉碎,海水都被染成红色。 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一人,我就敢屠龙一百。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十人,我就敢屠龙一千。龙族敢杀我清贫山剑修百人,我就敢杀得这片天地只有蛟龙水裔。 我辈剑仙,言出必行。 第六百七十章 问剑(一) 龙族祖地。 北海龙君敖甲看着那一道煊赫剑光疾行而来,一路剑斩,让无数岛屿沉没入海,让蛟龙水裔死伤难以计数,脸色极为难堪。 “你们做的好事。” 这位北海龙君并不急着出手阻拦剑光南下,反而怒斥身后的四位龙族长老。 龙族有两位始族巨头,桃山有一位十境大剑仙,真要生死厮杀,最后的结果,无疑就是两败俱伤,所以不管是龙族的两位始族巨头,还是桃花剑仙桃妃,都很克制,不曾倾力递剑。偶尔有云荒大剑仙和龙族山巅境天妖捉对厮杀,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分出胜负与生死来。 桃山问剑,养剑剑修魏七斩下桃妃本体一截桃枝,让无数妖族剑修心神向往,清贫山顺势崛起,俨然成了云荒第二座剑道圣地。 那位养剑剑修祖师,虽是蛟龙出身,道对龙族并无多少好感,也无多少敬意。 清贫山上,敖巳将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得罪不浅,敖甲本来还担心这位养剑剑修祖师气不过,召集云荒剑修,与龙族问剑一场。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出乎意料的乖巧,处处忍让,处处给龙族情面,吃了不少亏。 敖甲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过上一段时期,他提上一壶酒,去清贫山坐坐,与那位养剑剑修祖师大醉一场,或许就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那位养剑剑修祖师得处处退让,竟然是让龙族修士得意忘形,觉得那位养剑剑修好欺负,竟然在北海设下天罗地网,围杀清贫山剑修。 数百剑修身死,首席客卿供奉生死未卜,次席供奉重伤败退,这是将清贫山的脸面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设身处地的想,敖甲自觉是个好脾气,都咽不下这口恶气,更别说,那魏七还是剑修,而剑修,不管剑术高低、杀力深浅,脾气不算好。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位年,龙族与剑修之间的争斗,都是敖甲运筹帷幄,而他与桃妃之间的默契,两位龙族始族巨头心知肚明,且是乐见其成。 西海龙君敖芸继续说道:“联手围杀清贫山首席供奉,是我龙族有错在先,但他要问剑龙族祖地,就是他错了。” 这些年,龙族唯一一次大动干戈,就是有一拨剑修突兀问剑,将龙族祖地打成一片废墟,让整个龙族都沦为笑话。自那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敢向龙族祖地递剑,唯有一死而已。 “敖巳,你去接剑。”北海龙君突然说道。 “我去?” 敖巳陡然一惊。 “你这是让他去死吗?” 敖芸蹙起眉头,那一道渐行渐近的剑光,声势煊赫,气象极大,即便是她,都不敢撄其锋芒,若是让敖巳接剑,怕是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惹出来的事情,就得他去平息。” “清贫山的那位客卿供奉,虽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只要他没有彻底陨落,此事还有回缓的余地。” 敖甲淡淡说道:“剑光向南,灭杀无数蛟龙水裔,那位的怒气已经散掉许多,敖已再挨上一剑,他还能剩下多少怒火?” 敖芸含怒出声,“有人问剑我龙族祖地,你竟要忍气吞声?” “你我身后才是龙族祖地,只要那道剑光没有越过你我,落在你我身后,那就不算问剑龙族祖地。” 敖甲叹气说道:“我龙族很强,可剑修也不弱。” 敖芸冷笑说道:“若是桃妃也就罢了,可我龙族还能怕了那魏七不成?” “魏七那厮,杀力极高,即便我已跻身十境巨头,短时间内,也不见得能将其镇压。如此一来,那些躲在暗处,且看我龙族不顺眼的大剑仙,就会肆意递剑。” 敖甲沉声说道:“一人递剑,就会有千百人递剑,我怕久而久之,云荒剑修皆是起剑在北,问剑于南,让我龙族进退两难啊!” “而今大势,两族相争。” 敖甲继续说道:“今日云荒,天妖狼尚在巅峰,可以压制云荒诸族,共伐界关。可那一日,天妖狼不在了,又或者是妖族攻下那一座九州天下,那就是妖族诸族各自手段,争霸天下的场景。所以我龙族不该在此时就与那些不讲道理的剑修生死厮杀,白白消耗底蕴。” “那这笔帐我姑且记下,将来再做清算。” 敖芸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敖巳,怒道:“愣着做什么?不去接剑,要让那道剑光削平我龙族祖地的山头那?” “可是……” 敖巳是万万不敢接剑的。 那日在清贫山,魏七那厮随意递出一剑,就重伤于他,此刻倾力递剑,他不死都说不过去。 “没有可是。” 敖甲淡然说道:“我就这里,他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宰了你不成?” 听到这番话,敖巳安心极多,当下不在犹豫,斩出本体,怒吼一声,迎向那一道剑光。 煊赫剑光,千丈龙躯,眨眼功夫,就碰撞在一起。 然后不出意料,剑光轻而易举就破开敖巳的真龙身躯,剑气肆虐,将其血肉尽数斩碎,接着将其神魂一并斩碎,唯有无数龙鳞如雨落下,纷纷入海。 临死之际,敖巳满是愕然,看着那一道剑光越过他,然后笔直撞向龙族祖地。 “敖甲,你骗我。” 然后,天地之间响起了敖巳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龙族祖地前,敖甲立在原地,任由陆玄楼将敖巳一剑斩杀,始终都不曾出手,甚至腾出一只手来,摁住敖芸,不肯让敖芸出手救人。 “敖甲,你这是做什么?” 敖芸怒气冲冲,大声质问敖甲。若是敖甲拦着,她已经出手,即便不能护住敖巳身躯,却也能保敖巳神魂不灭。 敖甲淡然说道:“用敖巳的死,来换一位大剑仙的回心转意,于龙族而言,并不是一笔亏本生意。” 敖芸闻言一愣,怔怔看着敖甲,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 敖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敖青死后,我龙族需要一位年轻天骄支撑龙族的未来,除了魏七,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人选。” “可他是蛟龙!” 敖甲说道:“一位年轻剑修,一位大剑仙,一位有望以九杀十的年轻大剑仙,即便是蛟龙,也不是蛟龙,而是真龙嗣脉。” 敖芸冷笑说道:“就怕族长不作这般想法!” “即便敖坤是族长,有些事情,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敖甲轻笑说道:“龙族是我们的龙族,不是敖坤一个人的龙族。”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且去问剑,且看屠龙 天地之间有剑光。 陆玄楼气势如虹,一剑斩杀山巅境天妖敖巳,剑气并不衰弱,反倒是越来越煊赫,义无反顾的撞向龙族祖地。 剑光贴着海年掠行,竟是将海水切开,可以瞧见海底绵延起伏的山脉。 煊赫剑光转瞬而至,剑气扑面而来,饶是以敖甲妖族始族巨头的强悍体魄,肌肤都隐隐刺痛。 敖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前迈步一步,祭出一座妖神法相,足有万丈之高,将他妖族始族巨头的境界展露无遗。 敖甲这是想告诉陆玄楼,任你是大剑仙,任你杀力高处天幕,胜算依旧在我。 然后,天地之间,剑鸣声如龙吟。 出乎敖甲意料的是,陆玄楼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只是剑气越发暴戾,战意越发高昂。 “不撞南墙不回头,果然是剑修。” 敖甲轻笑一声,随即果断出手,拦截那一道剑光,然后就见探出一只手掌,万丈法相也随之探爪而出,悍然抓向那一道煊赫剑光。 让所有人大失所望的时,陆玄楼竟然避开了那只龙爪,驾驭那一道煊赫剑光迅猛升空,掀起惊天骇浪,覆压半边天空,拍岸而去。 敖甲轻笑一声,万丈法相再度探出一只手掌,将漫天水幕砸个稀巴烂,然后就瞧见,天幕高处,有煊赫剑光笔直向下,犹如流星砸落人间。 敖甲忍不住微微摇头,这位年轻大剑仙是满怀怒气,只有一门心思,那就是一剑劈开龙族祖地。但这可能吗? 敖甲抬头瞧一眼煊赫剑光,目光微微凝重,随即收起万丈法相,斩出真龙身躯,拔地而起,扭动着身躯,呼啸而上,迎向那一道剑光。 这一次,谁也没有见逃,剑光与龙躯,就那么悍然撞在一起。 轰! 天地之间,唯有一声巨响,犹如雷霆,炸裂耳膜。 只见以剑光与龙躯碰撞处为中心,一道道白色气浪荡漾开来,此起彼伏,声生不息。而大海中,海水震荡,暗流涌动,接着突兀炸裂,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又被气浪撞的粉碎,于是,天地之间,就有一场倾盆大雨。 龙吟声嚎,剑鸣声悲。 剑光和龙躯在虚空中角力,长久之后,才分了开来。 万丈蛟龙身躯,犹如一颗星辰,笔直落下,砸向龙族祖地,仍敖甲如何动作,都难以遏制。眼看敖甲的万丈龙躯就要落地,砸穿龙族祖地,使其再度沦为废墟,西海龙君敖芸和三位龙族山巅境天妖不得不同时起身,迎向敖甲,替他挽回颓势。 而另一边,煊赫剑光连带那一柄飞剑轰然破碎,陆玄楼如遭重击,倒飞而出,犹如一道烟花升起,笔直撞向天幕高处。 一剑过后,两人平分秋色。 虚空中,两人凭空而立,想隔不过百丈,并不继续出手。 “如何?” 敖甲收起本体,以人身同陆玄楼言语。方才那一剑,陆玄楼虽然没有将他重伤,但身躯龙鳞掉落无数,模样实在狼狈。若是以那般姿态同这位养剑剑修祖师说话,着实没有多大排面。 “不怎么样?” 陆玄楼冷笑出声,伸手擦去嘴角殷红的血迹。 “言不由衷。” 敖甲轻笑摇头,剑光连同飞剑一并破碎,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其实更狼狈。 不等陆玄楼说话,这位妖族始族巨头竟是轻轻点头,说道:“你确实有机会宰了我。” 刚才那一击,他虽然占了上风,但也只是一丢丢而已,真要生死厮杀,战至最后,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敖甲对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得杀力做过极高的推测。只是此刻看来,他依旧低估了养剑剑修祖师的杀力。若是早上几年,他还没有跻身妖族始族巨头,方才那一剑,足以将他斩得半死不活。再退一步,倘若他不是龙族修士,只是寻常的妖族始族巨头,不敢说占尽上风,平分秋色都难,甚至要落入下风。 以九杀十,听起来极难,做起来确实难如登天,否则,万年以来,惊艳绝才者不计其数,怎么可能无人做成此事? “此事虽是敖巳自作主张,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龙族有错在先,所以我龙族愿意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 敖甲询问道:“魏大剑仙意下如何?” 陆玄楼抬头看向北面,数千道剑光连成一片,声势恢宏,而后唏嘘说道:“此刻说这些,你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龙族愿意退让,不是因为龙族怕了你们剑修。” 敖甲说道:“就如你所言,龙族和剑修终究是邻居,没必要打生打死,让旁人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陆玄楼摇摇头,说道:“我一忍再忍,直至忍不可忍,这期间,给了龙族无数次机会,可是龙族似乎从来都没有将我清贫山剑修当作一回事。而今,我清贫山剑修已经起剑,那就没有收剑的道理。” “魏七,莫要不识抬举,真以为我龙族怕了你清贫山剑修不成?别说一个清贫山,就是十个清贫山,我龙族都能夷为平地。” 西海龙君敖芸冷笑出声,轻轻手掌,就有一道道强横身影从龙族祖地走出,气势连成一片,远远胜过问剑而来的云荒剑修。 ………… 大海之上,泾渭分明。 有以陆玄楼为首的数千位云荒剑修,剑尖朝南,有以敖甲为首龙族修士、外族客卿供奉怒目相北。 剑弩拔张! “魏七,真要问剑?” 敖甲皱眉不已,也不知这位养剑剑修祖师究竟发了什么疯。 陆玄楼淡然说道:“我辈剑修可以痛快死,不能窝囊活。” “那就问剑!” 西海龙君嗤笑一声,清贫山有多少底蕴,龙族有多少底蕴?在她看来,这一场问剑,清贫山剑修没有一丁点胜算。 “正合我意。” 陆玄楼大笑说道。 “魏七,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敖甲皱眉不已,沉声说道:“我身后就是龙族祖地,但凡有一道剑光、有一缕剑气落在我龙族祖地,那么此事将再无回缓余地,不是我龙族灭族,就是清贫山剑修死绝,你可想清楚后果呢?” “三思而后行,那不是我辈剑修该有的心思,我辈剑修,只管痛快出剑。” 陆玄楼看着身后的数千剑修,指了指头顶一碧千里的天空,大笑说道:“天高云淡,最宜问剑,可以屠龙。诸位,且莫管生死,且去问剑,且去屠龙。” 第六百七十二章 强横至此 北海龙君敖甲轻叹一声,只道是世事无定说。 当初清贫山剑修一让再让,龙族修士得寸进尺,咄咄逼人。而今敖甲想要息事宁人,清贫山剑修却是得理不饶人。 “魏七道友,真要死不悔改?”敖甲连连摇头。 跨海而来的剑修已经和龙族修士纠缠在一起,皆是倾力递拳,倾力递剑,不计生死,所以转瞬之间,就有数十位强者喋血长空,尸沉大海。 陆玄楼青袍猎猎,黑发飘扬,深邃淡然的眸带着一丝睥睨之色,握住一柄飞剑,遥指敖甲,傲然说道:“任你是十境巨头,我也一剑斩之。” “呵,本座倒要看看,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无可匹敌!” 听到陆玄楼那番话,西海龙君敖芸不由嗤笑出声。 锵! 敖芸拔出一柄长剑,剑身缠绕耀眼的紫色雷霆,毁灭气息惊人。 陆玄楼笑问道:“剑修?” 敖芸冷笑说道:“本座只是喜欢用剑杀剑修而已。” 当年,一位大剑仙跨海递剑,以此剑斩杀敖芸道侣,后来,那位大剑仙又被敖芸斩杀,此剑就落入敖芸手中,然后就是你以剑杀我道侣,我就以比剑杀剑修的故事。 “斩!” 敖芸一声轻喝,率先出手,手中长剑直似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光,猛地从天斩来,这片天穹,都被雷霆震得乱颤。 这一剑,气势之盛,竟是要胜过一些大剑仙。 敖芸这种层次的山巅境天妖,境界就放在那里,那怕不是剑修,提了剑,也胜似剑仙。 “班门弄斧!” 面对这一剑,陆玄楼不屑,眼中杀气一闪。 唰! 飞剑掠出,仿似一道贯穿天地的长虹,好像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剑意,迎向敖芸的紫色雷霆剑气。 轰隆! 两道剑气碰撞,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那片虚空,都被震得剧烈翻腾,毁灭般的剑气光雨肆虐如风暴。 在一众惊骇目光注视下,敖芸斩出的一剑,被寸寸击垮瓦解! “破!” 陆玄楼没有迟疑,持剑朝敖芸冲去,气势如虹,浑看不出一丝气息衰竭的迹象。 “去!” 敖芸面目凝重,袖袍翻飞,连续出剑,紫色的古朴长剑,带起一片璀璨耀眼的雷霆电,与陆玄楼猛地激烈厮杀在了一起。 可仅仅刹那,只听‘嘭’的一声,剑哀鸣震颤,长剑差点脱手而飞。 尽管这柄飞剑品秩极高,可敖芸终究不是剑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敖芸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震。 她这等山巅境天妖,竟然差点挡不住魏七的攻伐。 “龙君莫慌,我来助你。” 龙族五长老刚刚镇杀一位九境剑仙,转瞬就瞧见这一幕。 他手掌一翻,现出一枚青色飞梭,带着炽烈的罡风,猛地掠空而去,狠狠砸在陆玄楼的飞剑上,让飞剑猛地一颤。 而敖甲身边的龙族三长老,也顺势出手,踏步迈空,双手拔刀,凌空斩来。 就见一道璀璨的金色刀芒,横跨上百丈,无比凝练,如金色长河直落九天,天地似都被这一刀斩破般。 刀气还没到,刀意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这位龙族三长老,凭借自身底蕴跻身山巅境天妖,绝不是敖巳那种不入流的货色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 “哼!” 却见陆玄楼面露不屑,左手抬起,晶莹如玉般的手指带起一片清色光泽,一掌凌空打去。 璀璨的清色掌印,古拙自然,有无坚不摧之势,划过数十丈距离,猛地撞在了百丈金色刀气上。 轰! 一声巨响,百丈刀气,直接爆碎炸开。拳劲余势不减,虽然最终还是被龙族三长老挡住,却震得他身影倒飞出去,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怎么会这样?” 这位龙族长老心中顿时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剑修杀力高低,只在剑上,而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出拳,力有百万万钧,不似剑仙。 陆玄楼一拳打碎刀光,逼退龙族三长老,然后操控一柄飞剑,与龙族五长老纠缠在一起,接着提剑,就与西海龙君敖芸厮杀在一起。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大剑仙竟然如此强势,以一敌三,竟然稳稳占据上风。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天幕云风之中,有伺机而动的大剑仙,惊叹不已。 然而,这位大剑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剑的意思,只因龙族祖地前方,竖立着一道身影,纹丝不动,宛如雕像,静静观战。 “此人不死,必成大祸。” 敖芸等三人对视一眼,眸子中闪烁狠厉光芒。 敖芸催动紫色雷霆长剑,牵引万千紫色雷霆轰杀而下,直似雷道天尊般,毁灭气息滔天覆地。龙族三长老踏天挥刀,动用真正底蕴,带起无匹耀眼的金色刀芒,席卷长空。龙族五长老操纵青色飞梭,如若一缕夭矫灵活的巽风,刺空而去。 “还不够。” 苏奕摇头,体内澎湃的剑气,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甚至连肉身,都现出清色琉璃般的光泽。而后随着他一剑斩出,一道宏大的清色剑气,如同天一座远古剑山一起从天而降。 那等剑气,直似能镇压日月山河。 敖芸身形踉跄,被震得倒退数千丈之地,俏脸愈发苍白。 紧接着,铛的一声,青色飞梭倒射出去,哀鸣震天,飞梭表面都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唯有龙族三长老,虽然境界最低,但出手最晚,得以全身而退,那即便如此,依旧被陆玄楼一剑劈得狼狈不堪。 一剑之威,强大至此,战场内外,无不震撼。 要知道,无论是西海龙君还是两位龙族长老,都是龙族山巅境天妖,这三人联手,都可以和妖族始族巨头斗上一斗。 陆玄楼收剑而立,看向北海龙君,勾勾手指,轻笑说道:“这都是些不成器的货色,伤不得我,换你来?” 敖甲眯起眼睛,轻笑说道:“想要以九杀十,这就是你问剑龙族的缘由?” “算是吧!” 陆玄楼轻笑问道:“那你要不要让我做成此事呢?” 敖甲摇摇头,倘若让这位年轻大剑仙在他身上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整个龙族,恐怕都被这位年轻大剑仙压制,永无翻身之地。 第六百七十三章 打人打脸,骂人揭短 敖甲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出手,任由陆玄楼连连递剑,打得西海龙君敖芸和两位龙族长老节节败退。 这并非敖甲贪生怕死,不敢接剑,而是有一番考量。 他此刻出手,倾力厮杀,自然可以挽回颓势,振奋士气。只是眼前这位养剑剑修祖师此刻的剑气、士气皆在巅峰,两人倾力之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修行一途,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敖甲可以死,唯独不能死在此时,死在这位年轻大剑仙手中,让他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从此压胜龙族,甚至是压胜整个云荒妖族,成为第二个天妖狼。 这位年轻大剑仙虽然是养剑剑修,杀力却高到没边,如此一来,无疑会让西海龙君敖芸和两位龙族长老置身险境,但敖甲视而不见。无论怎么说,西海龙君敖甲和两位龙族长老都是山巅境天妖,并不好杀。那么一场问剑过后,这位年轻大剑仙能否剩下半数剑气,还有多大可能以九杀十? 众所周知,剑修厮杀手段,最是繁多。而眼前这位养剑剑修祖师,出剑次数极少,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位养剑剑修祖师的厮杀手段有多少,敖甲让西海龙君敖芸和两位龙族长老先行厮杀一场,就是想借此机会,瞧见这位养剑剑修祖师的真正底牌。 再有就是,敖甲从来都不觉得这位天赋极高、杀力极高的年轻大剑仙就只是一位养剑剑修。 这位年轻大剑仙究竟是不是纯粹剑修呢?如果是,他有多少本命飞剑?本命飞剑神通又是什么?一切都不得而知。 敖甲小心翼翼,且慎且独,就是排除那个“万一”,绝不给这位大剑仙以九杀十的可能。 事实上,龙族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身在龙族祖师的两位始族巨头,联袂出手,以多欺少,持强凌弱,以雷霆之势将这位年轻大剑仙彻底镇压。 只是那条老龙觉着,万年以来,从未有人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凭什么你魏七能做成此事?终究是养剑剑修,杀力再高,能高过那位桃花剑仙不成? 所以那位老龙执意坐镇龙族祖地,提防那些“狡猾”的大剑仙,伺机出剑,一剑劈碎龙族祖地,让龙族再次沦为云荒妖族茶饭之余的笑话。 想到这里,敖甲不由有些唏嘘,人与妖都一样,都要被声名所累啊! ………… 大海上,陆玄楼与三位龙族山巅境天妖的厮杀接近尾声。 陆玄楼以飞剑逼退西海龙君敖芸和龙族五长老,然后暴掠而出,来到龙族三长老身前,握掌成拳,倾力一拳轰出。 嘭!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那千锤百炼的龙躯,竟然如易碎的琉璃般,被陆玄楼一拳轻易打爆,紧接着,一道道破碎龟裂的声音响起,龙族三长老龙躯上的金色鳞片,皆承受不住那等拳劲,尽数炸裂。 最后,龙族三长老整个人像箭矢般狠狠倒射出去,足足在百丈外,才摇摇晃晃站稳身影。 他面色惨白暗淡,气息衰落,唇中淌血不止,而其胸膛处,则凹陷出一个三寸深的拳印,那个位置,正是心脏之地! “我……竟挡不住这一拳么?” 龙族三长老面露惘然之色,然后在一众惊骇目光的修士下,龙族三长老那号称金刚不坏的坚韧身躯,竟是在虚空中四分五裂。 一块块碎裂血肉扑簌簌从虚空中坠落,那等血腥的死亡一幕,让不知多少人毛骨悚然,倒吸凉气。 不能以纯粹剑修身份肆意出剑,那就以纯粹武夫姿态倾力递拳。 而陆玄楼的拳脚功夫,是为闻溪准备的杀招,要多高就有多高。 一拳锤杀龙族三长老,陆玄楼故技重施,将龙族五长老一拳锤杀,凶狠的目光又盯上了西海龙君敖芸。 这女人的境界与实力高了些,话也就多,所以聒噪的很。 就在此时,敖甲终于出手了。 他一步踏出,伸出一只手掌压来,就见一道巨大的金色龙爪,横空而起,铺天盖地的龙气浩浩荡荡,宛如万丈金龙隔空按下的一只遮天巨爪,似能把天地都压塌了。 敖甲倾力出手,一爪逼退陆玄楼,助西海龙君敖芸脱身,然后与陆玄楼对峙起来。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就按耐不住了,她是你姘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剑修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中听。” 敖甲唏嘘说道:“年轻时候,确实有一份爱慕藏在心头,后来,被岁月消磨寥寥无几。” ………… 大海之上,陆玄楼与敖甲相隔不过十丈。 “我一直以为,你是纯粹剑修,却没想到,你是纯粹武夫。” 敖甲之所以此刻出手,大概是觉得自己看清了陆玄楼的底牌。 陆玄楼反问道:“是纯粹武夫,就不是纯粹剑修呢?” 敖甲轻笑问道:“武夫,养剑剑修,纯粹剑修,三道同行,三道登天?” 陆玄楼轻笑说道:“天才与天才,还是不一样的。” “那就先问拳,再问剑。” 敖甲话音落下,轰隆隆的踏空声音,在海面上掀起一道道水龙卷。 陆玄楼面无表情,向后掠去,身子轻飘飘掠起的那一刻,单掌抬起按下,下一刹那,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像是按到了一块大江大河之中被急流冲击而来的顽石。 敖甲身材极为高大,要比陆玄楼高出一颗头颅,陆玄楼与敖甲正常站在一起,可能只到对方胸口。而如今,陆玄楼掠起之后,却比撞来的那道身影,还要更高一个头 这一掌,按在无尽龙卷流风之中,就这么直接的,按在了东皇的头颅犄角。 敖甲瞳孔收缩,发生了什么? 陆玄楼的掌心已然按在了自己的头顶,接着五指滑掠,抬掌下落,未有丝毫停顿,这漫天席卷而来的风气就像是随他抬手动作诞生的陪衬……这一幕连贯的看起来,不像是敖甲踏地掠来,陆玄楼抬掌接下,更像是陆玄楼抬掌,请君入瓮,于是敖甲便来了。 “轰”的一声! 骤烈的爆碎声音之中,敖甲的头颅发出了沉闷的撞击之音,陆玄楼的掌心,磅礴的劲气,在短短一刹那内,来回轰击横扫了七八十次,与此同时,陆玄楼后掠的身子坠地,双脚踩踏在地面之上,整个人弯腰躬身,微微前倾看起来像是施展了一式袖中兜水,只不过此刻的身姿动作,并不全是阴柔,力量蔓延至小臂之处,便是极其刚猛,五根手指按住敖甲后脑,将这位妖族始族巨头死死按在地面。 打人不打脸,但这是比打脸更让人难堪的招式。 第六百七十三章 光阴、滴星 陆玄口中眼神漠然,他身上还带着从清贫山跨海递剑的海水和风尘,但此刻剑袍飘荡,浑身都是风轻云淡。 敖甲的头颅被陆玄楼摁在海水中,喝了一肚子海水,他双手拍打海面,之前的风度顷刻间消失了。 这场由养剑剑修祖师牵头、清贫山剑修率先起剑的跨海递剑,声势极大,方圆数万里的所有妖族修士,几乎都可以看见有道道剑光起于清贫山,连成一片,极速南下,落于龙族祖地。 剑修与龙族,问剑厮杀,喜闻乐见。 此刻,大海之上,龙族祖地附近,已经聚集无数修士,遥遥观战,瞻仰两位无上强者的厮杀,而那些距离太远的妖族修士,虽然无法第一时间赶至龙族祖地,也各自施展手段,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所以,这一场捉对厮杀,整座云荒都能看见。 这位大剑仙的拳法究竟是什么江湖打法? 敖甲一肩撞去。 陆玄楼仍然是抬掌下压,仍然如之前那般,自己的浑身劲气撞了一个空,而陆玄楼的掌心按压之处,又是按在了自己的头颅之处,接着便是再度刚猛的发力,这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大剑仙,体魄之中蕴含的爆发力极其强悍,瞬间再度将敖甲砸得头颅嵌入海面。 敖甲抬头,陆玄楼第三掌压下。 这颗头颅被砸入大海,接着便是两者的角力之争,敖甲被陆玄楼按住头颅,一路向后拖行,中间站起又被按下,招招带着怒气打出,一肩一膝一肘,看得远道而来的妖族修士心头揪紧,每一击体魄的轰击,都险些砸中飘飘荡荡的年轻大剑仙,而敖甲的膝撞已经隐约打碎无尽大海的景象。 若是被打中了,哪怕只是擦到,恐怕寻常肉身,都会直接被磅礴巨力打散。 陆玄楼就像是一条纤细银线上挪移扭转的舞者,神情平静而又漠然,穿花蝴蝶一般,而每一次对撞,他施力绝对不多,每次必然能够打中敖甲身上最薄弱的那一个点。 一力破万法,这个力,不是蛮力,而是巧力。 在陆玄楼的眼中,敖甲身上血气充盈,一片沸腾澎湃,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绵延的长线,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迹可循,这是万物的轨迹。 陆玄楼看到越多,打起来就越轻松。 大海之上,一道雷霆炸响,陆玄楼再度一掌,按住敖甲头颅,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将其按下。 陆玄楼眯起双眼,敖甲的身躯噼啪作响,炽烈的妖力焚烧起来,漫天劲气凭空炸起,陆玄楼身形被劲风扫中,瞬间消失,再度出现之时,已在数十丈之外,他双袖垂落,神情平静自若。 敖甲抬起头来,双拳十指攥拢,这一架开打之时,他被打得极其憋屈。 这一幕通过无数人的口口相传,最终传遍整座云荒,这也是一笔耻辱。 此刻,敖甲的身上一片气机沉凝,如万年大海,陆玄楼再也看不到那些的所谓轨迹,接下来,就是真正厮杀了。 陆玄楼撇了撇嘴巴,心中有些失望,倘若敖甲是剑修就好了,他不爱费心劳力,去看敖甲一身气机的运行轨迹,只需要以拳代剑,凭感觉出拳,就能天然压胜剑术。 虽说陆玄楼的生死大敌是大剑仙闻溪,可他天然压胜剑术,从未不怕剑修,反倒是妖族修士、九州天下的武夫,才有可能同境一战,与陆玄楼打得有来有往。 大海之上,敖甲面色凝重,神情肃然,问道:“我现在相信,你是一位纯粹剑修了。剑在哪里?” 一位可以将拳法修炼到如此地地步的大剑仙,剑术只会更高明,别说敖甲不信,就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位年轻大剑仙就仅仅是一位养剑剑修。 既然是纯粹剑修,那么本命飞剑为何?飞剑神通又是什么? 龙族祖地,西海龙君敖芸看着那位年轻大剑仙,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心里替敖甲捏了一把冷汗。 以养剑剑修身份出剑,斩落桃花剑修本体一截桃枝,轻而易举就斩杀两位龙族山巅境天妖,然后以武夫姿态出拳,打得敖甲抬不起头来,那么这位年轻大剑仙以纯粹剑修身份递剑,杀力又要高到何处,是不是真有可能以九杀十? “好啊!” 陆玄楼话音落下,有两柄飞剑从窍穴中掠出,剑气白光,落地既散。 这两柄飞剑不是元屠、阿鼻,不是青帝、长赢,也不是白藏、元序,而是两把极为陌生的飞剑,光阴、滴星。 这两柄飞剑皆是来自三千道剑,品秩不算高,但飞剑神通却深得陆玄楼之心。 飞剑光阴,飞剑神通就一句话,禁锢时间与空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半息时间,但到了陆玄楼这种层次,这半息时间足够漫长,长到足以让一场厮杀分出胜负与生死来。 在陆玄楼离开界关,深入云荒的时候,就已经偷摸将这柄飞剑炼化为本命飞剑。 这就有两大好处。 一来,陆玄楼可以凭借此剑坐实纯粹剑修的身份,拔高杀力,无人厮杀,游刃有余。二来,这柄飞剑神通与时间、空间有关,是绝无仅有的保命底牌。 然后就是飞剑滴星,问剑桃山后,陆玄楼与龙族生出过节来,未雨绸缪,陆玄楼就将这柄飞剑炼化为本命飞剑。 飞剑滴星,大道近水,有这样一柄飞剑旁身,龙族修士的水法神通,在陆玄楼这里,是要大打折扣的。 敖甲率先消失在原地,陆玄楼也随之消失。 两人的动作保持着一致,一人递拳,一人出剑,瞬间就将大海打得破碎开来,接着便是再度的挪移,瞬切,嗖嗖的破空声音,极轻又极快的迸发,这些声音原本还有间隔和停顿,到了后来,整片大海都被打成波澜壮阔的模样,敖甲不断瞬移,陆玄楼不断消失,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虚虚实实,密密麻麻。 而天地之间,隐约多出了一道极其骇人的剑气威压。 敖甲的心头有了些许不祥之感,他抬起头来,像是感到了天地之间,多出了一道骇人的剑气,但偏偏寻觅不到隐藏之处,因为从陆玄楼祭出两柄本命飞剑的时候,天地之间,就到处都是游曳不定的剑气。 天地为鞘,剑气栖身,剑修的厮杀肆段,果然烦人。 第六百七十五章 以九杀十(一) 剑修出剑之前,往往会酝酿剑势,而陆玄楼的这一剑,已经酝酿了很久。 从起剑清贫山的剑光煊赫,到斩杀两位龙族长老的气势如虹,陆玄楼都在蓄势,蓄一往无前的势,蓄有死无生的势。 敖甲坐镇北海,震慑云荒剑修,出手次数极多,清贫山这边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情报,而姜斐最擅长推演之术,将这位妖族始族巨头的底牌推演的清清楚楚。 敖甲是龙族,且是身怀浓郁真龙血脉的龙族修士,有着举世无双的体魄,所以想要杀死敖甲,就必须一击奏效,一剑将其生机湮灭,不能让他有丝毫恢复的机会。 陆玄楼对敖甲的情报了如指掌,而敖甲对陆玄楼却是一无所知。 这位年轻大剑仙隐藏的实在太好了,不仅仅是龙族,而是整个云荒,都不知道这位年轻大剑仙的根脚和来历。 山巅境天妖,养剑剑修,纯粹武夫,纯粹剑修,哪个才是他的真正身份?兼而有之,又或者都不是呢。 敖甲虽然是妖族始族巨头人物,可弄不清楚这位年轻大剑仙的底牌,那么这一场问剑的胜算,就会大幅降低,甚至会输掉这一场问剑,让这位年轻大剑仙成为万年以来第一个做成以九杀十的修士。 大海之上,无数水屑,轰然荡开。 敖甲忽然止住脚步,望向四周,神识仍然捕捉不到陆玄楼的影像,一连串的音爆声音在耳旁响起,模糊恍惚的白影,在下一刹那也全都停住。 一道又一道的陆玄楼,围绕着山顶中心的敖甲,站立不动。 敖甲眯起双眼,都是幻象?还是说都是真的? 有一位年轻大剑仙,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样狭长物事,然后所有的年轻大剑仙,似乎都在取东西。 那是一道明亮的剑光,合在一起,就是一座剑阵,而剑阵是养剑剑修最擅长的厮杀手段。 论杀力,养剑剑修不如纯粹剑修,论剑气,养剑剑修也不如纯粹剑修,可要说御剑的手段,一定是养剑剑修高过纯粹剑修。 敖甲的脊背之处,汗毛炸起,下一刹那,他的衣袍便轰然炸开,一缕剑光从不知名之处飞掠而来,割开了这片衣袍的布料,狠狠擦拭而过。 敖甲的眼前又是一道明亮剑光掠过,一缕鲜红,在面颊上迸溅而出。 血? 敖甲瞳孔收缩,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擦拭面颊,接着便是第三道明亮剑光,呼啸如疾箭,掌心的体魄发出刺啦一声脆响,又是一抹鲜血磅礴。 敖甲连忙抬起双臂护住面颊,大臂小臂,胸膛腹部,肩头双腿,一袭黑袍,如同被漆黑长线拉扯一般,布料破碎,瞬息之间,有数百道疾影掠过。 是剑,漫天飞剑,犹如无数丝线,鲜血迸溅如细小连绵的瀑布。 大海之上,顶溅出一蓬又一蓬的血雾。 体魄强横如敖甲这等妖族始族巨头,都不能抵御这恐怖的剑气杀伐。 这些剑光被弹指击飞的刹那,原先的主人,一位又一位的年轻大剑仙身影,便化作激荡开来的烟尘,最终大海之上,只留下一道身影。 陆玄楼眼神平静,深处却藏着漠然的杀意。 这一座剑阵,脱胎于三千剑阵,而这座杀阵,论爆发力,在一瞬之间,其实已经可以秒杀绝大多数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山巅境天妖。 而此刻,每一把飞剑,都只是带出东皇一蓬鲜血而已。 其实这已经足够,这些飞剑,不仅仅是一种消耗,更是一种测量。 然后陆玄楼就笑了。 以九杀十,难如登天,先前只是说说,而现在,陆玄楼有极大信心在这里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 陆玄楼抬眸,看向天幕高处的云风,那里隐藏着数位云荒大剑仙,始终犹豫,不肯出剑。 “诸位前辈,既然来了,怎么还不出剑呢?” 然后数位大剑仙从云风中走出,神色肃然,没有言语。只是朝着陆玄楼拱手一礼,然后祭出本命飞剑,越过陆玄楼与敖甲,落剑龙族祖地。 “放肆。” 先是一声怒喝,然后就是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那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龙,从龙族祖地走了出来。 “尔等真要与我龙族不死不休?” 数位大剑仙一言不发,自顾自递剑,就与那位老龙厮杀在一起。 一位年轻大剑仙以九杀十,压胜龙族,从此云荒剑修扬眉吞气,如何能不痛快?这也是数位云荒大剑仙不在犹豫,悍然出剑的缘由。 陆玄楼轻轻点指,两柄飞剑就萦绕在他身旁,剑气迎风而涨。 陆玄楼望向大海上无数疾影飞掠的中心,那座剑阵镇压之处,已经按耐不住,轻轻喝出一个字来:“斩!” 斩字出口。 两柄柄飞剑,顷刻之间化为两道流光。 这两柄把飞剑的剑势,比起剑阵里的每一道明亮剑光,都要强大太多。甚至可以说,一整座剑阵里的剑势,都比不上这两柄飞剑里的任何一把。 被困在剑阵中心的敖甲,面色难看,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躯里不断有鲜血抛洒,一股寒意隐约在脊椎之中蔓延。 那怕已经跻身十境巨头,体魄强横至极,但终究不是无垢之身,无暇之身。 无论是谁,一身体魄,有最强大的地方,最不畏惧攻击的地方,自然也有着最弱的地方。 而这个叫魏七的年轻大剑仙,将一整座剑阵压下,所有的飞剑,不计目的的攻击,覆盖了自己的全部体魄,就是为了探索出他一身体魄最薄弱的地方。 两柄飞剑,瞬间破空,时间、空间陡然被凝结。 虽然只有一息时间,但已经足够让陆玄楼伤到敖甲了。 敖甲眼睁睁的看着两柄飞剑袭来。 飞剑光阴钉入了左肩头,飞剑滴星钉入右肩头,这两把飞剑毫无阻拦的刺入血肉,旋转破空,一左一右,带着磅礴劲气,将敖甲射在了龙族祖地横生而出的一面峭壁之上。 然后陆玄楼的身影就出现在敖甲身前,抬膝而起,就撞击在敖甲的小腹之处,发出咔嚓咔嚓的破碎声音。 敖甲的面色一片苍白,仍然是双手护住面颊的姿态,然而小腹之处的体魄只坚持了两个呼吸,便咔嚓碎开…… 第六百七十六章 以九杀十(二) 陆玄楼握住了飞剑光阴,然后递出力量极为沉重的一剑,刺向敖甲的眉心。 无论是人还是妖,修行之后,识海就是最重要的地方,倘若识海受损,也就等于是死了。而眉心连接着颅骨,颅骨之后,就是识海所在。 先前两剑,刺入敖甲的左右皮肩头,入骨入肉,极其顺利,而这一剑,也极其困难。 那怕陆玄楼将飞剑光阴的剑术神通施展到极致,将时间、空间都禁锢,飞剑仍就在敖甲眉心隔空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难以寸入。 对此,陆玄楼并不意外。如果仅凭一柄飞剑的剑术神通,就能斩杀一位妖族始族巨头,无疑是痴人书梦。 他能凭借飞剑光阴的剑术神通禁锢时间与空间,而敖甲身为妖族始族巨头,亦能凭借自身底蕴,打破这种禁锢。 陆玄楼微微眯起双眼,继续向前而去。 那座飞剑剑阵,速度比起两把飞剑要慢一些,此刻也挪移到了敖甲的面前,漫天飞剑剑光如蝗虫一般,凿击着龙族祖地的峭壁,被钉在山壁上的敖甲,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吼声,身体四处不断有鲜血迸溅。 这些剑光凿击石壁,不断击打在敖甲的体魄之上,不断被弹开,不断再撞击,这个过程在短短的数个呼吸之中,已经进行了十七八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然后整座峭壁都被凿穿,生生矮了一大截。 敖甲的神情阴沉至极,他闭上双眼,不去看眼前的景象,因为他知道,睁开双眼看到的,也不过是无尽的剑光如潮水涌来,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无论外界如何嘈杂和喧嚣,无论自己的身体传来何等的痛苦,敖甲的心念始终平静,如一片大海,不起波澜,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那柄近在咫尺的飞剑光阴。 与那些一座剑阵的无尽剑光相比,这才是真正可以杀他的剑。 世间修士,无论境界高低,世上剑器,无论品秩高低,只要与时间、空间沾边,多半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容不得半点马虎。 ………… 桃山上下,一片肃然。 从清贫山剑修起剑开始,桃花剑仙桃妃就施展手段,将这一幕幕投映在桃山上空,清晰的传到所有桃山剑修的眼前。 陆玄楼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压制力。 那座小剑阵出现的时候,柳陌、谢春红,还有两位云荒大剑仙的神情就有些恍惚了。 他们把自己与敖甲替换位置,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残忍的现实。 如果那座剑阵落在自己身上,那么他们能扛得住这细密绵延而且强大的剑势吗? 或许能抗住,但是接下来的那两柄本命飞剑呢?一定抗不住。 然后,他们就惊叹于敖甲的体魄。 实在难以难以想象,这位妖族始族巨头的血脉到底有多么强大,才能在如此疯狂的攻势之下,仍然不受重创。而那些鲜血的抛洒,众人皆是视而不见,对于妖族修士而言,只要没有被打出心头血,或者本命精血,那么只不过是肉体上的痛苦,都是皮外伤,都不致命。 于此同时,龙族祖地,所有龙族修士神情相当凝重,眼神甚至有些绝望。 敖甲打遍云荒敌手,鲜有败绩,坐镇北海,震慑云荒剑修,无人敢南下递剑。此刻却那位年轻大剑仙压着打,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 此时此刻,龙族祖地的峭壁像是一片砧板,陆玄楼是刀俎,敖甲是鱼肉。 无数飞剑,予取予求,来回穿梭,这片峭壁升腾起炽热的烟气,此刻更像是一座小铜炉,而敖甲则像是某块不开化的剑条,正在被陆玄楼无数次捶打,直至最终百炼成钢,凝形出炉,滚烫的血液缭绕扩散,飞剑一来一回,再一来一回,这些血液便被击打成为血色的水汽。 而紧闭双眼的敖甲,神情苍白,令他真正心生恐惧的,是第柄飞剑光阴,已经抵达了他的眉心之前,只有毫厘,而且还在缓慢推进。 或许只有真正面对大剑仙,才知道大剑仙三个字意味着的强大和恐怖。 陆玄楼握剑前行,不断靠近那面峭壁,不断靠近敖甲。而他有的越近,那柄飞剑光阴就离敖甲的眉心越近。 陆玄楼眼神漠然,不含感情,他忽然止步,不再前进,站在剑阵之前,与那片峭壁的距离不再缩进。 那把飞剑光阴,已经刺入了敖甲的眉心血肉,一道极其狭小的血口,溢出了鲜血。 陆玄楼双袖垂落,如今的姿态,就像是在注视,观看,等待。 那怕陆玄楼对自己的剑术充满信心,但一位妖族始族巨头,终究不会这般轻易死去。 果不其然,就在飞剑光阴即将刺入敖甲眉心,刺破神海的一瞬间,天地之间,陡然响起一道龙吟,就见敖甲显出本体,犹如万丈高楼拔地而起。 敖甲身后的那一面峭壁瞬间破碎,轰然倒地,接着,敖界挥动龙尾,横扫而出,将陆玄楼拦腰砸飞出去,沿途砸穿数座山峰,然后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地沟壑,最终整个人犹如一颗巨石,砸入大海之中,激起惊涛骇浪。 敖甲伸手拔下肩头的飞剑滴星,猛然用力,狠狠折断,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或许只有敖甲自己清楚,他之所以被陆玄楼打得如此狼狈,这柄毫不起眼的飞剑功不可没。 这柄飞剑刺入他的肩头,就有无数剑气疯狂涌入他的身体,将他的经脉搅得七经八落不说,还以水法压制水法,让他空有一身神通,无法施展,险些被人刺破识海,落个不死不活的下场。 敖甲将飞剑滴星折断,随手扔掉,忍痛拔出眉头的飞剑光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敖甲想要故技重施,折断飞剑光阴,然后将陆玄楼彻底镇杀时,大海之中,骤然升起一股沛然剑气,托着无尽海水,迅猛升空。 敖甲手中的飞剑光阴猛烈颤动,发出一声嘹亮剑鸣,然后时间与空间,再次被凝结。 就见陆玄楼的身影出现在敖甲眼前,夺过飞剑光阴,伸手一抹,然后回转身体,撩出一剑,笔直刺向敖甲眉心之处。 第六百七十七章 以九杀十(三) 这一次,陆玄楼催动体内所有剑气,将力量凝聚于一个点,顺着剑尖直刺而出。 也几乎是在同时,遭到攻击,那北海龙君敖甲也同时挣脱了时间、空间的束缚! 感受到脖颈处的剧痛,便是那北海龙君敖甲此刻心中也不禁透出了一抹惊骇之色,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致命的威胁感。 明明刚刚他已经摆脱了陆玄楼的压制,怎么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对方再次出手,便带来了如此大的提升。 只是,如今他也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些了。 事实上,有过刚刚的交锋,北海龙君也同样有了防备。 他扭动头颅,堪堪避开眉心要害,陆玄楼也随之变招,然后这一剑,就落在他的脖颈之处。 “噗!” 一刹那间,剑锋骤然撕碎龙鳞,狠狠斩入了龙颈之中,剑刃没入肉中,鲜血再次飞溅而出! 可相比于敖甲那庞大的身躯,以及强大的生命力,这点伤势依然不算致命,自然便也根本不可能影响他的反击。 没有了飞剑滴星的压制,敖甲的那一身水法神通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出来。 一人一龙,时而在大海,时而在龙族祖地,倾力厮杀,所过之处,都被打成一片废墟。 原本一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可却硬生生被陆玄楼拖到了这种胶着的状态,带来的震撼简直难以言喻。 龙族祖地那些观战的龙族修士,此刻更是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要知道,这一战,也不仅仅关系到陆玄楼与北海龙君的胜败,也同样可能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说实话,这种层次的战斗,很多龙族甚至都已经看不懂了。 但是北海龙君敖甲已经连本命神通都施展出来了,却依然奈何不了那位年轻大剑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北海龙君真的已经受伤了啊,龙颈处那一道伤口,显得极为刺目,至今甚至都还没能止住血。 尽管这一战还没结束,可到了如今,却是无论是谁,都必须得承认,这位年轻大剑仙的确已经有了以九杀十的可能。 短暂的震撼之后,北海龙君敖甲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位年轻大剑仙杀力极高,厮杀手段极多,纵然是他,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镇杀。 敖甲微微眯起眼睛,身躯再海上盘旋,死死盯着陆玄楼,森然说道:“九境终究是九境,任你杀力深不可测,但力量终究有限,就算是拖,我也能耗死你。” 敖甲目光阴沉,冷冷道:“想要以九杀十,哪有那么容易,我若是你,就趁着现在,带着剑修赶紧退出龙族祖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一番话,着实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了。 听到北海龙君敖甲这番话,陆玄楼脸上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缓缓抬起手中飞剑,大笑道:“怎么,敖甲,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现在想要求和吗?迟了!” 一步踏出,陆玄楼眼中透出一抹凌厉的杀机,寒声道:“从你那龙族杀我清贫山剑修之时,我与你们便已不死不休!你是始族巨头又如何,谁说九境就斩不得十境?” 话音落下,陆玄楼提着飞剑光阴,靠近北海龙君敖甲,高高举起,截斩而下。 若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如何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 一剑或许无法击杀,甚至无法重创对方,但是第二剑,第三剑……陆玄楼坚信只要不断出剑,就一定有机会斩杀敖甲。 如今就看谁先支撑不住而已,大不了,拼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不顾一切的倾力递剑,陆玄楼也一定要将敖甲斩杀在龙族祖地之上。 “噗!” 银白色的剑光,再次斩到了龙颈之上,就在刚刚的伤口之上,再次狠狠凿了进去。 当然,作为代价,陆玄楼也同样重重挨了龙尾一击! 事实上,陆玄楼是可以避开龙尾这一击的,只是陆玄楼根本没有选择躲,而是以肉身硬抗! 正如敖甲所说,陆玄楼的力量的确是有限的,若是不断的施展飞剑光阴的剑术神通,消耗实在太大。 这种消耗,不仅仅是对陆玄楼一身剑气的消耗,还有对飞剑光阴本身的消耗。而飞剑光阴,品秩不低,但也止步道剑层此,无法长久的支持陆玄楼厮杀下去。 相反,陆玄楼的体魄极为强悍的,单以肉身而论,陆玄楼其实已经不输于山巅境远古天妖,所以,只要不是那种致命的攻击,陆玄楼便果断的选择以肉身硬抗,哪怕是两败俱伤,也要拼死敖甲。 这就是生死厮杀。 一剑,两剑,三剑,无数剑! 陆玄楼身上的剑光依然越来越黯淡,衣衫更是早被染上了斑斑血迹,强悍的肉身,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无数的伤口了,有了崩溃的迹象,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若是从表面上看,陆玄楼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死去,可每一次挥剑攻击的时候,却又会显得凶悍无比,仿佛根本不知疲倦,不觉痛苦。 当然,于此同时,那北海龙君敖甲脖颈之处的伤口也越来越深,鲜血早已经染红了身躯,甚至落到海水之中,以龙血染红海面。 “疯子!你这个疯子!” 一次次疯狂的攻击,也终于彻底击溃了北海龙君敖甲的心理防线,下一刻,却是骤然撇下了身后的陆玄楼,疯狂向着远处逃遁而去! 剑修“魏七”是疯子,他可不是,纵然一时损了面子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看到北海龙君向着远处逃遁,陆仰顿时大笑了起来,其实他也已经快要拼到极限了,飞剑光阴也几乎破碎,在打下去,他就不得不祭出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拿出真正的底牌来。 有些时候,从对方选择逃的那一刻,生死便已经注定了! 这位慌乱的北海龙君在生死面前,选择了逃避,却反而忘记了,生死相搏,根本就容不得半分退缩,更何况,对手是陆玄楼这种杀力惊人的大剑仙。 下一刻,陆玄楼周身骤然升起一道明亮剑光,破空而出,连人带剑直接出现在北海龙君敖甲的头顶,高高举起长剑,狠狠截斩而下。 一剑,两断! 硕大的龙头,伴随着那一剑光,被狠狠斩落。 龙血喷涌而出,溅的陆玄楼满头满身,整个人就像是被从血水之中捞出来的一般,庞大的龙躯随之狠狠坠入海中,激起一抹水花,迅速染红了海水。 第六百七十八章 以九杀十(四) 天地之间,一片寂寥,无论是剑还是龙族修士,都不约而同的停止厮杀,举目抬头,只看一人。 以九杀十,难如登天,故而万年以来未有之。 而今日,就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就在这龙族祖地之中,有年轻大剑仙意气风发,真正以九杀十,大道出青天。 “所有龙族修士、蛟龙水裔听令,不计生死,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此獠。” 那条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龙率先醒悟过来,伸手遥指陆玄楼,声音决绝如铁,立下一道必杀令。 这位年轻剑修与敖甲捉对厮杀,真正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从此大道高远,压胜龙族,若不能尽早除之,必将成龙族心腹大患。 “老不死的,当我等死了不成?” 数位妖族大剑仙,已经联手与老龙厮杀一场,个个见血负伤,然而此刻气势,煌煌如大日。 有年轻剑修以九杀十,压胜龙族,只要这位年轻剑修不死,天下剑修便要高处龙族一头,从此扬眉吞气。 “若不是需要给桃妃情面,老夫早就将尔等斩尽杀绝,尔等不识好歹,竟敢取死?” 老龙面容狰狞,恼怒万分,若不是这位妖族大剑仙递剑,让他分身乏术,那魏七焉有可能在他眼底下底下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老龙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该听劝,与敖甲联手,快刀斩麻,镇杀这位年轻大剑仙,荡平这一场跨海递剑。 一念之差,千错万错,如今敖甲陨落不说,那位年轻大剑仙以九杀十,压胜龙族,俨然成了悬浮在龙族头顶的一柄利刃。 已经酿成大错,那就万万不能再错。 那位年轻大剑仙虽然以九杀十,剑斩敖甲,但其负伤极重,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不杀,将来如何能杀? 老龙率先出手,强势杀向陆玄楼,而数位妖族大剑仙不甘示弱,纷纷出剑,剑光连成一片,迎向老龙,不肯让老龙得偿所愿,镇杀陆玄楼。 然后就是龙族修士和蛟龙水裔,纷纷出手,水法神通,尽数施展出来,绵延不绝,轰向陆玄楼,所以就有云荒剑修拼死递剑,不肯让龙族修士伤陆玄楼分毫。 厮杀一起,再无回转余地,转瞬之间,就有无数龙族修士、蛟龙水裔、妖族剑修死于非命,尸骨跌落,血染大海。 已经以九杀十,大可以就此返回清贫山,为这场跨海递剑划上句号的陆玄楼,只是抬头北望,屹立不动。 以九杀十者,岂有陆玄楼一人而已? 界关战场,纵横数千里,其中大小战场,又有数百个,而今日,有两处战场,格外喧嚣。 一处战场,有位年轻大妖傲然而立,手中提着一颗三教大修士头颅,高高举起,不无得意说道:“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云荒帝无。” 然后天地之间,冥冥有一股磅礴运势,疯狂涌入这位年轻大妖体内,接着这位年轻大妖自然而然的跻身妖族始族巨头。 还有一处战场,有巨大远古天妖尸骸,九颗头颅皆是被一剑斩断,然后整齐排列,而巨大妖族尸骸之上,有位姿容绝色的女子大剑仙,一身剑裳如雪,不惹尘埃,格外明丽。 以九杀十,剑斩妖族始族巨头相柳者,大剑仙闻溪。 闻溪抬头,与天妖狼四目相对,大有问剑之意,而天妖狼长久不见动作,只是摇头,轻叹一声,“大剑仙好手段。” 与敖甲相比,相柳这等层次妖族始族巨头,绝对是妖族绝巅强者之一,然而就是这样的妖族绝巅强者,都被闻溪逆伐陨落,由此可见,这位女子大剑仙的杀力深不可测。 ………… 伏帝关军帐。 魏帝陆啓负手而立,将两场以九杀十尽收眼底,面容始终平静,不见波澜,似乎这只是瞧见了极为寻常的一件事。 不过,其军帐中一众十境强者却是不能淡然。 大河剑仙慕容秀轻叹出声,不胜唏嘘,“万万没有想到,最先以九杀十者,竟然不是闻溪!” 东俣王陆吾摇头说道:“虽说闻溪不是最先以九杀十者,但分量之重,古来未有之。” 同为远古天妖,东俣王陆吾最是清楚相柳的恐怖。千年以前,人族始帝一人打垮妖族一族,相柳都得以全身而退,而千年以后,相柳却死在了闻溪剑下。 “人族始帝一人打垮一族,与之相比,闻溪杀一人,倒是不算什么。” 魏帝陆啓可以轻看闻溪,旁人却是不敢,早已跻身十境大剑仙的大河剑仙慕容秀,唏嘘说道:“我辈剑修,终究是没有出头之日啊!” “以九杀十,最先做成此事的,本该是我们那位蜀王殿下啊!” 原山河宗宗主牧九州轻笑说道:“大魏铁骑问剑不周山,我们那位蜀王殿下为莫惊春亲手铺上一条死路,而后只需一场厮杀,就能真正做成此事,成为万年以来第一人,也不至于让帝无平白占了这一份天大运势。” “后来者,居上。最先以九杀十,未必就是最惊艳。” 东俣王摇头说道:“没看那位女子大剑仙,自始至终都无心跻身十境巨头吗?依我看,以何种九杀何哪种十,才是症结所在,所以,虽说我们那位蜀王殿下慢了一步,但我还是很看好我们那位蜀王殿下的。陛下,你以为呢?” 魏帝陆啓斟酌片刻,然后轻笑说道:“我儿玄楼,枭雄霸主之姿,自然是不弱于人的。” 大河剑仙慕容秀问道:“陛下,我还有一事疑惑,那天妖狼怎么就坐视不理,任由闻溪以九杀十呢?” 魏帝陆啓说道:“以九杀十,于闻溪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天妖狼拦不住。可要说天妖狼坐视不理,那就是大错特错,相柳那厮是在用命替天妖狼测量闻溪杀力。” 大河剑仙慕容秀说道:“天妖狼始终没有出手,是因为没有没有测量出闻溪杀力高低吗?” “不好说。” 魏帝陆啓笑道:“天妖狼是妖族当之无愧的绝巅强者,无论怎么算,都有极大可能与闻溪换命,之所以没有出手,大抵是等三教大修士与朕换命,朕不死,天妖狼是不敢先死的。” 第六百七十九章 功过相抵 “杀!” 眼看北海龙君敖甲陨落,龙族老祖被数位大剑仙联手牵制,一众龙族修士、蛟龙水裔乱做一团,唯有西海龙君敖芸,此时此刻,保持了绝对的冷静。 事实上,当看到北海龙君敖甲被陆玄楼死死压制,数位云荒大剑仙不管龙族老祖的警告,悍然递剑的时候,敖芸心里就了最坏的预计,早就做出了准备。 这一刹那,她毫不犹豫的带着龙族修士和蛟龙水裔悍然杀向陆玄楼。 龙族族长远在界关,北海龙君敖甲陨落,那条老龙被数位云荒大剑仙联手牵制,龙族祖地的龙族修士彻底失去了庇护,而龙族与清贫山剑修已经结了死仇,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一旦让那位年轻大剑仙缓过神来,那么龙族祖地的龙族修士都要死。 这种情况下,如今反而是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那位年轻大剑仙杀力多高,以九境杀十境,早就耗尽了一身剑气、力量,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纵然只是九境天妖,都有极大可能斩杀这位年轻大剑仙。 不得不说,这位西海龙君的判断还是极为精准的,如今的陆玄楼,除了一些不敢拿出来的底牌,如两凶剑、四仙剑以及那一身千锤百炼的厚重剑气,真的已经拼杀到极限了。 轰! 一刹那间,龙爪透出一抹金光,狠狠抓到了陆玄楼的身上,在陆玄楼背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陆玄楼整个人,更是被这一击撞飞出去,狠狠摔到了海中。 换了任何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挨上这么一击,怕也死定了,只是陆玄楼的体魄却实在太强悍了。 早些年,还在东荒的时候,陆玄楼最以为傲的,就是这一身体魄。后来练剑,一日千里,但陆玄楼对体魄的打磨也从未停止过。 毫不夸张的说,就体魄而言,除了极少数的妖族始族巨头,陆玄楼已经算是绝巅了。 这场问剑,陆玄楼藏着诸多底牌,仍旧能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全靠这一身强悍体魄支撑,所以那怕如今受伤极重,也不是一位山巅境天妖能轻易镇杀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以九杀十以后,陆玄楼冥冥之中显露一份天大运势,硬生生为原本已经山穷水尽的陆玄楼注入一股新的力量。 先是为莫惊春铺上一条死路,而后剑斩龙族绝世天骄敖青,那时候的陆玄楼,在九境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今捉对厮杀,剑仙妖族始族巨头敖甲,也顺势踏出了最后一步。 而现在,只要陆玄楼愿意,心念一动,就能跻身十境巨头,转瞬之间,填补一身剑气,弥补先前消耗,然后凭借那一份天然压胜,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镇压西海龙君敖芸,就是那条老龙,陆玄楼也能一并剑斩。 一念之间,就是十境。 这份旁人求之不得的造化,陆玄楼却是视若罔闻,甚至宁愿挨上西海龙君敖芸的几次重击,也要压制那一份天大运势,迟迟不肯跻身十境巨头。 陆玄楼与闻溪是存了一般心思的,既然要以九杀十,那就不妨更狠一些,以最强九境杀最强十境,所以别看帝无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可要说大道前途,却不见得比闻溪、陆玄楼高远。 “哈哈哈哈!” 陆玄楼口中响起一阵肆意的笑声,一步踏出,整个人骤然向这西海龙君敖芸杀了过去。 光阴、滴星,两柄本命飞剑已经破碎,元屠、阿鼻两柄凶剑不能祭出,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柄仙剑不好见妖,陆玄楼就黔驴技穷呢? 其他的一切力量都可以被消耗殆尽,唯有肉身力量,不会轻易消失,至于死地,犹能递拳,这就是武夫得天独厚的地方。 陆玄楼的体魄爆发力极强,速度极快,出拳更不慢。 等到西海龙君敖芸反应过来的瞬间,陆玄楼已然出现在了她的头顶,握紧拳头,竖直砸下,带起一道拳行,刹那之间,就落在西海龙君敖芸庞大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拳印,一时间,龙鳞碎裂,血肉翻飞无数。 西海龙君敖芸唯有一声哀嚎,庞大身体犹如一颗陨石,没入大海,激起万丈波澜,最终砸入海低淤泥,砸碎海底山峰无数。 刚刚因为西海龙君敖芸的怒吼回过神来,打算围杀陆玄楼的龙族修士,这一刻却是顿时被吓住了,犹如惊弓之鸟,顿时折返向着远处逃遁而去。 这还怎么打? 那位年轻大剑仙,刚刚斩杀北海龙君敖甲,如今仅仅一拳,就又重创了西海龙君敖芸,这样的猛人,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龙族修士能抗衡的存在,一股脑杀过去,也不过是平白送死而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是各自飞,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龙族的颜面与未来? 是被那位年轻大剑仙压着,还是被龙族始族巨头压着,都是被压着,被谁压着不是压着。 还有一些蛟龙见大势不妙,立刻跪地乞降,“我等愿意弃暗投明,奉大剑仙为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起来,这位年轻大剑仙就是蛟龙出身,是正儿八经的自家人,与其在龙族麾下为奴为婢,还不如做这位年轻大剑仙的鹰犬。 陆玄楼戏谑说道:“刚才还与清贫山剑修打生打死,扬言将本座挫骨扬灰,这会儿怎么又觉着本座是自家人呢?” 先前问剑厮杀,蛟龙水裔出手极狠,杀了不少清贫山剑修,陆玄楼都看在眼里。 “龙族凶残,视我等如蝼蚁奴仆,若不死战,举族身死,还望大剑仙明察秋毫,给我等一个将功赎死的机会。” 一头老蛟五体投体,哭诉不已。 蛟龙一族,受限于血脉、天赋,别说山巅境天妖,就是天妖,族中都寥寥无几,不得不寄人篱下,依附龙族。若是早知道这位年轻大剑仙有如此杀力,他们蛟龙一族早就于龙族反目成仇,赶着趟到这位年轻大剑仙身前听用了。 陆玄楼轻轻点头,淡然说道:“那就给你们一条生路,屠龙者,功过相抵,可以不死。” 第六百八十章 慷慨大方 随着蛟龙一族的投降,陆陆续续有蛟龙水裔倒戈,转身就与龙族修士和那些忠于龙族的蛟龙水裔厮杀起来,水法神通一股脑的施展出来,铺天盖地,连成一片,声势极为浩荡,每时每刻,都有蛟龙水裔喋血长空,尸沉大海。 而以陆玄楼为首的一众云荒剑修,纷纷收剑而立,隔着数千丈的距离,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一座被龙族视为祖地的岛屿,与龙族修士遥遥对峙,剑弩拔张。 随陆玄楼跨海递剑的三千云荒剑修,仅有百十人侥幸不死,皆有一身伤势,且个个剑气耗尽,精疲力竭,想要递剑厮杀,也是有心无力。 出乎意料的是,龙族修士也没有轻举妄动。 陆玄楼递出一拳,虽然没有将西海龙君敖芸锤杀,却也告诉龙族修士,那怕负伤再重,想要杀他,非十境巨头不可。 龙族有三位十境巨头,族长敖坤身在界关,北海龙君敖甲被剑斩而亡,那条老龙有心无力。 数位云荒大剑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要他一出手,数位云荒大剑仙就会立刻出剑阻拦。 这条老龙是十境巨头,放手厮杀,大有可能将数位云荒大剑仙一并镇压,奈何大剑仙就是大剑仙,杀力极高,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那条老龙也奈何不了这些云荒大剑仙。 最令老龙头疼的,还是那位年轻大剑仙。 眼前这位年轻大剑仙既然能斩了敖甲,自然也是能斩了他。此时此刻,这位年轻大剑仙剑气所剩无几,不能问剑杀惹来,可要是过上一阵,他修补伤势,补足剑气,此地的龙族修士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大势所趋,老龙不得不服软,咬牙切齿说道:“魏七,今日我龙族认栽了。” “认错就好!” 陆玄楼点了点头,向前迈出数步,轻笑说道:“你且让开,容我一剑劈碎龙族祖地,消解心中最后一口恶气,清贫山与龙族就恩怨两消,从此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如何?” “魏七,你莫要欺人太甚!” 老龙勃然大怒,这一场问剑,敖甲身死在前,蛟龙水裔倒戈再后,龙族已是威风扫地,倘若让再让人一剑劈碎龙族祖地,那么龙族颜面就荡然无存了。 陆玄楼轻蔑一笑,冷声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别忘了,是你龙族欺我清贫山剑在前,然后才有这一场跨海递剑。” 老龙指着被鲜血染红的海水,皱眉说道:“经此一役,我龙族元气大伤,已经付出了代价。” 陆玄楼冷声说道:“可我就是想一剑劈碎龙族祖地,叫你龙族三五百年,不敢抬头见人。” “魏七,你当真要与我龙族不死不休吗?” 老龙冷笑说道:“剑修赢了一场,我龙族就彻底输了吗?我族强者,十之八九,都不在祖地,而在界关战场,再来一场问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瞻前顾后,岂是我辈剑修所为?” 陆玄楼轻笑说道:“等老子一剑劈碎龙族祖地,就在清贫山上,等你龙族大举问剑。” 说着,陆玄楼轻轻点头,数位云荒大剑仙顿时心领神会,纷纷祭出本命飞剑,死死锁定老龙,而陆玄楼则是越过一众龙族修士,来到龙族祖地中央,凝聚出一道煊赫剑光,截斩而下。 “竖子,尔敢!” 老龙暴喝一声,向陆玄楼打出一道水法神通,却被一位大剑仙一剑劈碎,然后数位大剑仙纷纷递剑,就与那条老龙厮杀在一起。 “我是剑修,随心所欲,有何不敢?” 陆玄楼朗笑一声,骈指如剑,挥斩而出,就有一道剑光奔出,劈向龙族祖地。 “放肆!”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陡然响起一道暴喝之声,而后只见龙族祖地上空天幕,瞬间支离破碎,从中探出一只巨大龙爪,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落下,抓住那一道剑光,然后硬生生将那一道剑光捏得暴碎开来。 剑光散尽,天幕高处,有一道身影凭空而立,散发骇人的气息,即便是陆玄楼,都感到一阵心悸。 龙族族长敖坤,云荒妖族当之无愧的绝巅巨头之一。 “族长!” 这位妖族绝巅巨头甫一出现,龙族修士就有了主心骨,士气陡然振奋起来,而那些背叛龙族的蛟龙水裔,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开始头也不回的逃窜。 “哼!” 这位龙族祖长只是冷哼一声,方圆万里的海水仿佛凝结起来,而身在其中蛟龙水裔,不管如何挣扎,都被海水挤压成一摊血水。 陆玄楼眉头紧促,这位龙族族长出乎意料的强大。 数位大剑仙也识得厉害,不再去管那条老龙,纷纷退了回来,提剑立在陆玄楼身边,全神贯注,小心戒备。 两人隔空相望,皆无言语。 许久之后,敖坤率先打破沉默,嗤笑说道:“我以为你会救他们呢?” 他们,自然是指蛟龙水裔。 陆玄楼轻笑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些叛徒,今日能背叛龙族,明日就能背弃我清贫山,死不足惜。” 敖坤眯起了眼睛,透发危险的光芒,戏谑问道:“这般铁石心肠,怎么就为了百十来个剑修,要兴师动众,跨海递剑呢?” “你管我!” 陆玄楼撇嘴说道。 言多必失,解释多了,破绽也就出来了,难免被这位龙族族长瞧出端倪,所幸,这位龙族族长也没有深究。 “你是枭雄,做剑修,可惜了,来我龙族,本座愿与你共掌龙族,共享天下。”这位龙族族长语不惊人死不休。 “族长,万万不可。” 一众龙族修士皆是不满,可敖坤只是撇了他们一眼,就无人敢说话,就是那条老龙也不例外,可见这位龙族族长积威深重。 陆玄楼戏谑问道:“这么瞧得起我啊?” “以九杀十者,谁敢瞧不上?” 敖坤轻笑说道:“云荒以九杀十者,虽说是帝无在前,你在后。不过没关系,等天妖狼一死,帝无就是无根浮萍,你我联手,将其镇压,未来云荒,立于绝巅者,就只有魏七一人。”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问道:“让一条蛟龙立在云荒绝巅,压在龙族头顶,族长这话,我能信几分?” 敖坤直言说道:“等攻破界关,夺回真龙血脉,你尽管拿去,化蛟为龙。” 陆玄楼竖起大拇指,轻笑说道:“慷慨大方!” 第六百八十一章 谈拢 “成了?” 敖坤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这是他近些时日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界光城下,敖青被陆玄楼剑斩而亡,龙族就被妖族修士轻看许多,所以,当他听说清贫山剑修跨海递剑问剑龙族祖地的时候,敖坤已然怒极笑,是什么人都敢骑在龙族头顶拉屎撒尿啊! 起初的时候,敖坤并没有将清贫山剑修放在眼里。 虽然他率领绝大多数的龙族强者前往界关,但是龙族祖地仍旧有两位十境巨头做镇,即便是桃山剑修都难以撼动,而清贫山剑修,也就这位年轻大剑仙值得一提,其他人,不过些乌合之众罢了。 只是敖坤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年轻大剑仙杀力深不可测,竟然以九杀十,斩了北海龙君敖甲,让那些犹犹豫豫、不敢递剑的云荒大剑仙顿生骨气,悍然出剑,联手围杀龙族老祖,挫败龙族士气,也就有了蛟龙水裔的倒戈相击。 敖坤怒不可遏,当即就率领龙族强者从界关动身,风驰电掣的返回龙族祖地,且下定决心,要将清贫山剑修斩尽杀绝,杀鸡以儆猴。 不过,敖坤终究是枭雄人族,很快就冷静下来。 先是敖青死在界关城下,龙族年轻一代无人抗鼎,然后是这一场问剑,北海龙君敖甲被这位年轻大剑仙剑斩,四位龙族长老陨落,蛟龙水裔或死或伤,不计其数,龙族已经元气大伤。 敖坤是妖族绝巅巨头之一,即便这位年轻大剑仙有着以九杀十的恐怖杀力,他仍旧有十足信心将这位年轻大剑仙镇杀,并且递剑的云荒大剑仙、清贫山剑修斩尽杀绝。 只是这样的话,龙族修士就要死上许多,即便是那条老龙,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那才是真正元气大伤,根基动摇。如此一来,这一次的黄金大世,也就彻底与龙族没有什么关系了。 真正让敖坤动心的,还是这位年轻大剑仙深不可测的杀力。 而今的云荒年轻一辈,帝无率先以九杀十,一骑绝尘,唯有这位年轻大剑仙能与之相提并论,将来的云荒,格局已经明朗,帝无与这位年轻大剑仙非一即二。 帝无是云荒气运之子,又占据以九杀十的天大运势,或许要胜过这位年轻大剑仙,但他的境遇就不见得胜过这位年轻大剑仙。 说到底,帝无终究是孤家寡人,所以势单力薄。 而今,天妖狼还活着,余威犹存,那些妖族始族巨头愿意卖给天妖狼情面,并不为难帝无,甚至是退避三舍,只是等天妖狼一死,诸事就不好说了。 熬了几千年,好不容易送走了天妖狼,谁愿意头顶多出一个以九杀十,大道前途更甚天妖狼的帝无?天妖狼若死,那位妖族始族巨头只怕要下狠手,先宰了帝无,再分说天下。 而这位年轻大剑仙则截然不同。 桃山的那一场问剑,这位年轻大剑仙截断桃妃本体一截桃枝,被天下养剑剑修奉为祖师,而今跨海递剑,以纯粹剑修身份以九杀十,剑斩北海龙君敖甲,必然有无数云荒剑修折腰。 远的不说,就说他身侧的数位妖族大剑仙。 以往时候,这些妖族大剑仙见他,如老鼠见了猫,远遁千万里,就怕被他瞧上一眼,当场打杀。而今时候,却敢提剑而立,与他对视,这位年轻大剑仙不走,他们就不退,这位年轻大剑仙敢战,他们就敢出剑。 敖坤可以断定,只要这位年轻大剑仙安然返回清贫山,就是铁板钉钉的云荒剑道第一人。毕竟强如桃妃,都不曾问剑龙族祖地,也没有龙族修士手中,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有云荒剑修马首是瞻,有龙族修士鼎力相助,这位年轻大剑仙胜过帝无不知几何。 敖坤愿意在这里退上一步,与这位年轻大剑仙共天下,其真正意义,就是龙族与剑修共天下。而剑修嘛,随心所欲,自在惯了,成不了王侯霸业,这天下,说到底还是龙族一族的天下。 敖坤对这位年轻大剑仙也没有心怀恶意,只要龙族一霸天下,是他君临云荒,还是这位年轻大剑仙只身在绝巅,都一样,没有多大关系。 然后,敖坤的笑容很快就僵硬在脸上,因为那位年轻大剑仙出乎意料的摇头,拒绝了他的一片心意。 敖坤皱起眉头,疑惑问道:“为什么?” 敖芸扪心自问,他此心极为厚道,于龙族、剑修,皆有大利不说,于这位年轻大剑仙而言,更是一条直达山巅的大道。 这位年轻大剑没有道理拒绝,可他偏偏拒绝了。 陆玄楼笑而不语,只是摇头。 若他是云荒剑修、龙族修士,也就答应了敖坤,可他偏偏是大魏帝王、人族剑修。 云荒剑修可以认可清贫山剑修魏七,绝不会认可人族剑修陆玄楼。敖坤也是一样,可以与云荒大剑仙魏七共天下,绝不会与大魏帝王陆玄楼谈笑风生。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让你死在这里了。” 敖坤唏嘘一声,随即收敛笑容,杀气透发。 陆玄楼虽然以九杀十,斩了北海龙君敖甲,但他终究最先以九杀十者,少了一份天大运势,对龙族的压胜就轻了许多。不过压胜就是压胜,那怕轻了许多,也始终存在,永远都是悬在龙族头顶的一把刀,所以无论如何,敖坤都容不下陆玄楼。 陆玄楼向前迈出数步,轻笑说道:“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狂妄!” 敖坤冷笑一声,随即忍不住点头,赞叹说道:“唯有真正剑修,才能如此张狂。” 敖坤顿了顿,继续说道:“等我杀了你,我会将你的骸骨供奉在龙族祖地,让天下龙族驻足景仰,神往最甚,等那一日,我龙族出了七八位大剑仙,都是你的功劳。” 以前,敖坤最瞧不上剑修,而今只愿高看云荒剑修。毕竟谁能想到,三千剑修跨海递剑,竟然差点掀翻龙族祖地,这位年轻大剑仙。 陆玄楼却是笑道:“我若宰了你,就只能龙血下酒,弥补气力了。” “哈哈哈哈!” 敖坤大笑不已,“你若真能宰了本座,这一身血肉,你尽管吃尽,偌大的龙族,都是你的血肉,想吃谁,就吃谁。” 第六百八十二章 龙族祖地。 陆玄楼回首,看向身后的数位云荒大剑仙,轻笑说道:“接下来,就是我清贫山与龙族的私人恩怨,与诸位没有多大关系,诸位也就犯不着生死厮杀,枉送性命,可以返回各自宗门了。” “我辈是剑仙,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一位云荒大剑仙摇头说道。 “一起问的剑,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回去,没有让清贫山剑修独自赴死的说法。”一位云荒大剑仙掷地有声的说道。 云荒大剑仙,其实不在少数。 此番跨海递剑,有大剑仙始终作壁上观,有大剑仙递剑厮杀,而那些选择递剑厮杀的大剑仙,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做好了鱼死网破的觉悟。 数位云荒大剑仙宁死不退,本该是一件好事,陆玄楼却是皱起了眉头。 敖坤是云荒绝巅强者之一,接下来的厮杀,必然凶险无比,他必然是要将一身杀力、底牌,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如此一来,自然是要被人瞧出真正身份的,那些聪明人是不难看出陆玄楼的险恶用心的。 此番,随陆玄楼跨海递剑的云荒剑修,虽然只有三千之数,但无一例外,都是上三境剑修,都是云荒剑道的中流砥柱。 云荒少剑修,上三境剑修本就不多,一死就是三千之数,任谁看了,都痛心不已,若是让这些大剑仙知晓陆玄楼的险恶用心,只怕撇下龙族不管,舍下生死,先与陆玄楼说清恩怨。 “这些年,我辈剑修与龙族打生打死,恩恩怨怨,难以说清。” 陆玄楼说道:“在我看来,云荒剑修不仅有纯粹剑修和养剑剑修之分,还有桀骜龙族的剑修和不怕龙族的剑修的说法。此番敢跨海递剑、问剑龙族祖地者,都是不怕龙族的剑修,而那些作壁上观,不肯出剑者,就是桀骜龙族的剑修。若是我与诸位都死在此处,谁来为那不怕龙族的剑修撑腰?久而久之,谁还敢如我等一般,跨海递剑,问剑龙族余地?” “这……”数位云荒大剑仙犹豫起来。 这位年轻大剑仙说问剑就问剑,也不曾提前与他们知会一声,所以他们虽然抱着一去不回的心思递了剑,但身后诸事却是一团乱麻。诚如这位年轻大剑仙所言,他们若是尽数陨落于此,云荒纵然还有大剑仙,可云荒剑修风骨,只怕是要大打折扣的。 “我先行一步,诸位且看将来就是了。” 陆玄楼嘱咐说道:“此番问剑,龙族死伤最重,决计不肯善罢甘休,诸位返回各自宗门,千万记得要留些后手,最好是走一趟桃山,寻求些许庇护,莫要落个身死道消,山门破灭的下场。” 陆玄楼些许言语,就让数位云荒大剑仙心神动摇,有了去意。只见数位云荒大剑仙对视一眼,然后朝着陆玄楼,恭恭敬敬执礼,再后退数步,接着转身,驾驭剑光,向北而去,返回各自宗门。 目送数位大剑仙离去,陆玄楼看向百余位侥幸不死的清贫山剑修,五味杂阵。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位云荒剑修视他为祖师,而他一场算计,让无数剑修死的不明不白,心里怎一个愧字了得? 陆玄楼有恻隐之心,叹声说道:“诸位入我清贫山,年岁不长,感情算不得深厚,犯不着丢了身家性命,只管就此离去,就当从来都不是清贫山剑修。清贫山没了,诸位也不是孤魂野鬼,可以去寻那几位前辈。那几位前辈都是性情中人,有这一场问剑情谊,必然不会亏待诸位。” 百余位剑修面面相觑,沉默不言。 许久之后,有数十位剑仙叹息一声,拱手而礼,一言不发,默然离去。 他们是想以清贫山剑修身份战死于龙族祖地,可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还有数十位剑修,一动不动,显然是打算同陆玄楼一起,厮杀至最后。 “何苦来载?”陆玄楼摇头说道。 清贫山次席供奉客卿、大剑仙柴高朗笑说道:“如此问剑,怎能让山主独死,占尽剑仙风流,让我等无颜色?屠龙至此,虽死无憾。” 清贫山大长老乡肥笑道:“谁都能走,唯独我不能走,我是清贫山剑修乡肥啊!清贫山,先是剑修乡肥的清贫山,然后才是山主的清贫山。” 然后就是清贫山剑修的七嘴八舌。 “能与山主一道跨海递剑,足慰平生,能与山主一起死,虽死犹荣,万死不辞。” “山主是我养剑剑修祖师,祖师要死,我等岂能不死?” 陆玄楼轻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只管痛快递剑。” 有人离去,就有人归来。 天幕极高极远处,有一道流光追星赶月,落入龙族祖地。 来人赫然是清贫山首席客卿供奉姜斐。 姜斐奉命行事,挑起争端,被四位龙族长老联手围攻,佯败而逃,就躲在暗处,静观时局变化,此刻终于现身。 陆玄楼转身,前行三百丈,来到敖坤身前,拱手笑道:“多谢敖族长网开一面。” 数位大剑仙、数十位云荒剑修先后离去,都被敖坤瞧在眼里,却始终不曾出手阻拦。 “在本座眼里,所谓大剑仙,除了桃妃与你,都是些插标卖首之徒,今日不杀,可以将来再杀。” “今日只杀你一人。” 敖坤指着陆玄楼身后,始终不肯离去的清贫山剑修,认真说道:“只要他们不出剑,就可以不死,将来入我龙族祖地,皆是龙族座上宾。” 陆玄楼戏谑说道:“如此礼遇剑修,不似龙族修士所为!” 敖坤摇头说道:“不是唯有人族,喜爱忠贞赴死之辈,妖族亦是如此。” 陆玄楼轻笑说道:“敖坤族长胸有沟壑!” 敖坤直言不讳说道:“自真龙陨落,龙族却是天下霸族,却不复霸主之姿,我此生心心念念,唯有一事,称王成霸。” “可惜,你不愿与我联手,否则,别说帝无,就是天妖狼在世,也拦不住我龙族一霸天下的伟业。” 说到这里,敖坤忍不住问道:“我仍是疑惑,你为何宁愿一死,都不愿入我龙族呢?” “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六百八十三章 战敖坤 “你啊,果然不像是剑修,一点都不爽利。” 目光再次落向陆玄楼,敖坤满是讥讽之色,森然开口说道:“今日,你必死无疑,没人救得了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留着与阎王说吧。” 陆玄楼已经掠出一道清白色剑光,率先向着敖坤杀了过去。 到了这等地步,说什么都是废话,打就是了。 你不是说我不像剑修吗?那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剑修。你不是说我必死无疑吗?那就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活。 剑气丛生,山河变色。 纵然是妖族绝巅巨头。敖坤这一刻也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体内龙气汇聚,顷刻之间,化为一阵风,搅乱虚空,向着陆玄楼汇聚而去。 风碎虚空,化为无数空间裂缝,这些空间裂缝又被风裹住吹拂而来,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十境之下,那怕最强横的山巅境天妖,一旦被卷入漩涡,瞬息间就会被撕成碎片,连渣子都不剩下。 然而陆玄楼终究不是寻常九境巅峰大修士,不似十境巨头,胜似十境巨头。 没有任何犹豫,陆玄楼聚剑气为剑,一步迈出,提着剑,就悍然闯入这片风中。 陆玄楼的体魄本来不弱,以九杀十后,虽然还没有真正跻身十境巨头,但冥冥之中占据一份气运,以至于此时此刻,陆玄楼的体魄,远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强横。 无论是周围的空间裂缝,还是狂风,在陆玄楼连连出剑的时候,尽数被摧毁,根本无法造成半点伤害。 陆玄楼就像一个真正的莽夫,根本不管你什么花样,就这么一头撞了进来,然后一剑递出去。 强悍! 这也是龙族修士第一次见到大剑仙的强悍,那无可匹敌的体魄,那无可抵挡的剑光,让陆玄楼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尊战神,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虽然这一战还远没有结束,但清贫山剑修乡肥和大剑仙柴高已经看的热血沸腾。 那位年轻大剑仙宗铁一样的事实,清楚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剑道,才是大剑仙。 龙族祖地附近的所有龙族修士,包括那一条老龙和西海龙君敖芸,也被陆玄楼狠狠地震撼了,如此恐怖的真龙大术,纵然是以妖族始族巨头的强悍,都不敢直接用肉身来抗,可这位年轻大剑仙,就那么闯了进去,然后杀了出来,并且毫发无伤。 此子不死,龙族永无宁日。 世人对剑修的印象,一般很很简单,似乎就是一个莽字,管他生死,顾他得失,我辈剑修,只管出剑,只管痛快问剑。 可这一刻,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哪怕是莽,真莽到了极致,一样可以天下无敌。 轰! 一转眼间,陆玄楼已经撞破了狂风,踏碎了碎裂的虚空,犹如撞山一般,撞到了龙族族长敖坤的身前,挥动剑气长剑,狠狠斩落。 “封!” 几乎是在陆玄楼袭到身前的瞬间,敖坤口中骤然吐出这一个字来,周围顿时透出一抹极寒,烈日之下骤然生出一层严冰,将周围的一切都冻住。 龙族,大道近水,而冰,水为之。 冰与水之间的转换,对于敖坤这样的绝巅巨头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没有任何难度。 一刹那间,纵然是陆玄楼的身体,在这种恐怖的极寒之下,似乎也被冰封。 这不是简单的水法神通,而是真龙秘术。 若是妖族始族巨头之下,可就不是冰封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被冻死,化为一地冰渣了。甚至即便是妖族始族巨头,在这种极寒之下,也会被冰封住,逐渐失去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附近的龙族修士顿时喜上眉梢。 不愧是族长大人,任你魏七十以九杀十的大剑仙,还不是唯有败亡一途而已。 这位年来,龙族修士横行霸道,与这位龙族族长脱不了关系,放眼整个云荒,数尽妖族始族巨头,除了天妖狼,有谁能稳稳压制这位龙族族长? 然而就在这些龙族修士念头转动之间,附在陆玄楼身上的坚冰便骤然碎裂! 虽然是真龙秘术,却也不是敖坤压箱底的杀伐大术,如何能轻易镇压以九杀十、杀力惊人的大剑仙呢? 这足以困住寻常妖族始族巨头的真龙秘术,在陆玄楼身上却甚至连半息时间都没能撑住,便直接被打碎。 好在,哪怕只有这不到半息的时间,对于敖坤这样的妖族始族巨头来说,也足以拉开距离了。 刚刚的交手,便已经让他意识到了陆玄楼的强大,也压根就没有指望冰封之术,能够困住陆仰,他要争得就是这一点点时间。 只要拉开距离,他才能将一身水法神通毫不保留的倾泻出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呼吸之间,敖坤的身体便仿佛化为了一道闪电,瞬间远遁出上千米的距离,抬手之间,一抹紫色的雷霆便骤然在空中凝聚,再次向着陆玄楼轰然落下。 这就是敖坤的厮杀手段,根本不给你近身的机会,只凭各种复杂的水法神通、真龙秘术,便能耗死对方,你便是体魄再强横,剑术再高明,连触碰到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能白白挨打,根本还不了手。 事实上,敖坤的近身厮杀手段也极为不弱,甚至还要更强,之所以不愿拿不出来,大抵还是觉得杀鸡焉用牛刀,那等手段,用来与天妖狼、凤族族长捉对厮杀,才算不失风度。 这一瞬,便是姜斐,也情不自禁的生出一分担忧来。万年前,真龙就是以这般厮杀手段,让他吃尽了苦头。 “这该死的爬虫。” 姜斐暗骂一声,万年前,他虽然陨落了真龙真凤,自己却也险些身死,万年之后,更是被陆玄楼将大道性命握在手中,指不定那天就要惨淡收场。 然而这样的担心,也仅仅才刚刚升起,下一刻,便被再次打碎,几乎是在敖坤远遁的瞬间,玄楼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别说是其他人,甚至就算是敖坤,甚至都没来及反应,那白色剑光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第六百八十四章 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场问剑 轰! 等到敖坤反应过来,想要闪避的时候,却哪里还来得及了。 银白色的剑光一斩而下,顷刻之间,便将敖坤的身体斩碎! 只是敖坤身体的崩碎,却绝非死亡,而是瞬间溃散为一股风,四散而来,顷刻之间,便在不远之处重新凝聚成形,然后满脸凝重的盯着陆玄楼。 只见一股沛然剑意如波浪荡漾开来,然后有磅礴剑气分成两股,一股剑气上升,撕裂云风,直至天幕极高处,剑光煊赫,犹如一轮大日。一股剑气下沉,极尽厚重,先是将一座大海都压的倾塌下去,然后掀起千百丈的巨浪,若非那条老龙及时出手,那一座龙族祖地恐怕都要被巨浪掀翻,沉没入海。 虚空中,那位年轻大剑仙提剑而立,长发飘荡,衣衫猎猎作响,居高临下,俯视一切,恰似天上仙人。 这一幕,狠狠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妖族修士,无不瞠目结舌。 “十境巨头?” 西海龙君敖芸苦涩出神,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此时此刻,那位年轻大剑仙气势如虹,远胜北海龙君敖甲,直追龙族族长敖坤。 “山主大人竟是十境巨头?天佑我清贫山啊!” 清贫山剑修乡肥忍不住手舞足蹈,一身剑气都动荡摇曳,整个人都从虚空中掉落,一头栽进大海之中。 “难怪山主大人执意问剑,这是有备而来啊!” 清贫山次席供奉客卿柴高忍不住哈哈大笑。 九境大剑仙,十境大剑仙,都是大剑仙,可其中分量,却是天差地别。 一位九境大剑仙,即便是以九杀十的九境大剑仙,只能让那位龙族族长忌惮一两分,但一位十境大剑仙,一人一剑,就能让整个龙族都退避三舍。 “魏大剑仙,好手段啊!” 饶是敖坤见多识广,也被陆玄楼震惊到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瞧出来,这位年轻大剑仙并未真正跻身十境巨头,而是凭借某种手段,生生拔高境界,短暂跻身十境巨头。 修士与人厮杀,九死一生之际,施展某种特殊手段,提升境界,或者拔高杀力,屡见不鲜,不算稀奇。 类似的厮杀手段,光敖坤知道的,就不下百种,可敖坤从未见过,有那种厮杀手段,可以这般,无视九境与十境之间的鸿沟。 很快,敖坤就注意到陆玄楼身后的姜斐,就见姜斐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不振,好似大病初愈。 敖坤皱眉问道:“你的手段?” “些许微末伎俩,让诸位见笑了。” 姜斐提起精神,轻笑出声,心中却是将陆玄楼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的本命神通,纵然可以无视九境与十境的之间的鸿沟,将陆玄楼的境界可以拔高一个层次,只是这代价嘛,不可谓不大。 每施展一次本命神通,他的大道就要折损一分,没有三五十年的修养,怕是恢复不过来,大道遥遥无期啊!最让姜斐气愤的,还是陆玄楼,明明只要祭出两凶剑、四帝剑,将自身厚重剑气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杀力至于巅峰,即便打不过敖坤,想走却也不难。 此番云荒之行,陆玄楼必然提前准备诸多手段、保命底牌,但姜斐始终都觉得,他才是陆玄楼的最后底牌。万万没有想到,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方,陆玄楼就将他彻底暴露出来。 “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吗?” 姜斐轻轻摇头,或许在这位年轻帝王的心里,可以真正相信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如果这等手段,都是微末伎俩,那这世上,恐怕也就没有通天大手段了。” 敖坤轻笑摇头,目光落在姜斐身上,不由火热起来,若是这位清贫山首席供奉客卿愿意与他同行,将他的境界拔高一个层次,他是不是能单手锤杀妖族始族巨头,双拳打爆妖族霸主天妖狼呢? 很快,敖坤就苦笑摇头,这般想法,确实可笑了。 九境往上是十境,十境往上就是十一境呢?强如远古,还不是止步十境,最终败给岁月,黯然陨落。 龙族百般刁难,这位魏大剑仙都无动于衷,而这位清贫山首席供奉刚刚出事,这位魏大剑仙就跨海递剑一场,由此可见,这两人相交莫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位魏大剑仙不死,想必这位清贫山首席供奉是不会弃暗投明的。 “看来,我又多了一个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敖坤轻笑说道,虽然这位年轻大剑仙凭借外力短暂跻身十境,却始终都是空中起阁楼,杀力能高到哪里去? 陆玄楼笑问道:“十境杀十境,很容易吗?” “很不容易!” 敖坤点点头,然后直了直身躯,透发一股昂扬意气,桀骜说道:“可是如果是我,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陆玄楼又问道:“你就不怕磕掉牙吗?” “如果半个时辰以前,我也许会怕,现在嘛,你若不死,我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随即,敖坤透发一股凌厉杀意,沉声说道:“我说了,今日我必杀你,谁也救不了你。” 此时此刻,敖坤终于决定将自身最强大的杀力呈现在世人眼间。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大海之水顿时惊起,大如东荒的龙族族地都渺小起来,犹如一页孤舟。 一股死亡的气息呼面而来,陆玄楼心悸非常,握剑的手也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若是在这里以九杀十,宰了敖坤,跻身十境,试问两座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天妖狼,还是魏帝陆啓,活着是闻溪,又或者都不是呢? 如果说天才是疯狂的,即是天才又是强者的陆玄楼,无疑就是疯癫的。 看着陆玄楼炽热的眼神,敖坤大皱眉头,怒道:“魏七,你真当你无敌了不成,想杀我,你还差的远呢!” 强如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妖族一族,都没能斩了天妖狼和一众妖族始族巨头,而这位年轻大剑仙还远远没有达到人族始帝的万分之一,凭什么觉得,他一人一剑,能打垮龙族一族? 陆玄楼没有说话,只是眼眸越发凶狠,默默积蓄厚重剑气,整个人犹如一柄在鞘,随时都可能出鞘,将天地风云斩七零八落。 一位妖族绝巅巨头,一位杀力高处天幕的年轻大剑仙。 这一战,无论胜败,这一场问剑都将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次。 第六百八十五章 深藏不露的敖坤 茫茫大海,万里尽寂寥,唯有两道人影。 两位十境巨头的生死厮杀,声势难以想象,一众龙族修士都不敢逗留于此,纷纷遁走,只敢在远处观战。 柴高先是将气息萎靡不振的姜斐抗压肩头,然后一把提起乡肥,最终架起一道剑光,迅速远离是非之地,折返清贫山。 “放我下来,山主大人仍在死战,我岂能弃之于不顾?” 乡肥被柴高以剑气封禁身体,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乡肥,冷静些。” 柴高苦口婆心的说道:“那等层次的厮杀,即便是那条老龙都不敢插手,岂是我等能插手的?” “一死而已。” 乡肥怒道:“尔等怕死,我却不怕,放我下来,大不了,我与山主大人共死。” 姜斐摇头说道:“你且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的。” “当真?” 乡肥眼眸一亮,却是不敢全然相信,毕竟山主大人的对手是妖族绝巅巨头之一敖坤。 “我骗你作甚?敖坤固然是无上强者,可那家伙的本事也远比你想象中可怕。” 姜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没看见他的眼神吗?摆明了是想以九杀十,斩了敖坤。” 乡肥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欣喜起来,赞叹说道:“不愧是能人所不能的山主大人,我辈剑修真正楷模啊!” 姜斐嘴角狠狠一搐,不知该如何说话,这位清贫山剑修将陆玄楼视若神明,若是让他知道陆玄楼的真正身份,不知该是何种表情,震惊、愤怒,又或者是心如死灰呢? ……… 敖坤负手而立,脚下是一座龙族祖地,抿了抿嘴唇,忽地笑道:“我从未想过,能在云荒遇到你这样的剑修,无虑生死,不问成败,但术一个痛快!” 那豪迈的声音兀自在天地间回荡,而敖坤一身的气息,已骤然发生改变。 不知何时,敖坤手中就多出一柄长剑,他一手握剑,威严的面容现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眸深处似有剑气在喷薄,唇中轻轻喝一声:“起!” 轰!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敖坤身躯如火炉般沸腾,精气神似燃烧,他的长发、眉毛、肌肤都蒸腾出刺目璀璨的剑意,直冲九霄。 龙族祖地,一簇簇生机勃勃的野草,从废墟瓦砾中疯狂滋生,无数花朵摇曳争相绽放,天穹湛然,有璀璨的繁星点缀,汇聚为流转的星河,一阵风呼啸而过,漫山遍野的青碧色野草在风中起伏,仿似一方碧绿的海面在起伏。 “剑修?” 陆玄楼狠狠吃惊,那每一株野草中,都似流淌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剑道神韵,而野草铺满大地,宛如荒原,所汇聚的剑意也如荒原般广袤! “不然呢?天妖体魄最强,剑修杀力最高,天妖提剑,即是最强。” 敖坤不无得意的说道:“莫非你也天真的以为天妖狼是敬佩真龙,所以才将这一片无垠大海划分给我龙族?只要我想,那怕天妖狼不给,我依旧可以率领龙族打下这一座无垠大海。这片大海之中,不知埋藏了多少剑修尸骸、飞剑,为何桃妃不敢跨海递剑,迎回剑修骸骨,取回剑修飞剑?那是因为只要我不许,那怕桃妃是十境大剑仙,也做不成此事。” 说话时,他袖袍鼓荡,屈指一叩手中道剑。 铛! 剑鸣锵锵,响彻九天十地。 那野草遍布的荒野上,每一株野草都焕发出刺目的剑气,随着剑鸣声摇曳。 一股通天彻地的肃杀之气,尽数汇聚在敖坤身上,让他整个人宛如一抹燃烧的光,照彻山河,而在他头顶,星河旋转,繁星发光,衬得敖坤一身气息愈发恐怖,直似剑中主宰。 “我年轻时,有幸见过一位大剑仙跨海出剑,斩我蛟龙千百头,从那时起,我就立下誓言,要在剑道上璀璨,那怕转瞬而逝,可也要在那一瞬的光阴中,大放异彩,而我也确实做到了这种程度。只是自从我成为龙族族长,就没有握过剑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我是剑修了。” 说着,他抬眼看向陆玄楼,笑说道:“这些话,我从不曾说与旁人听,可不知为何,或许就是我看你顺眼,便在决生死高低之前,说给你听了。” 陆玄楼眼角狠狠抽搐,咬牙切齿说道:“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我这算是荣幸之至吗?” 一位妖族绝巅巨头,不见得能斩了他,可一位绝巅巨头层次的大剑仙,就有七八分把握斩了他。若是早知道敖坤是一位十境大剑仙,他早就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问剑? 敖坤戏谑说道:“怕了?晚了!” “今日,你弄不死我,明日,我一定宰了你。” 陆玄楼袖袍一挥,万千厚重剑气凝聚为一柄飞剑。一剑在手,陆玄楼的一身气势也随之一变,睥睨傲岸,超然如天上神只。 敖坤赞叹说道:“如此剑势,如此剑心,也不枉我握剑一回,递剑一次。” 陆玄楼迈步上前,步履轻盈,胜似闲庭信步,可每一步落下,却似平地起惊雷,天摇地晃,仿似荒野般铺满的青碧野草随之剧震摇晃,一如飓风过境,霜杀百草,一簇簇蕴积着恐怖剑意的野草,在陆玄楼的步履下轰然崩碎,化作纷飞的光雨飘散。 而陆玄楼身上的剑气,则在迈步之间,节节攀升,愈演愈烈,直似要刺破九霄,摇动星汉。 那等凌厉气势,让敖坤不由惊叹,“好!” 他凭虚而立,挥剑长空,那被陆玄楼碾碎的龙族祖地地面,竟又滋生出无数野草,喷薄出无数密集的剑气,如狂风大雨般朝陆玄楼斩去。 陆玄楼不躲不避,径自前行,唯有手中长剑锵锵作响,迸发出恐怖的剑,将那铺天盖地杀来的剑气悉数绞碎! 龙族祖地,无尽的野草就如生生不息,任凭陆玄楼如烽火燎原般前行,却无法将其彻底毁掉,而其头顶星空中,繁星如河,垂落无数燃烧般的流星,那是密匝匝的恐怖剑气。 这是敖坤数百年来第一次握剑,正是剑气最盛的时候,换作当世的那些山巅境天妖、十境巨头,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陆玄楼都觉得自己也死了,放眼望去,无处不是密匝匝如狂风骤雨的剑气,落在他身上,都要削去一片血肉,尤其是握剑的手,早就已经白骨森森。 第六百八十六章 十境之战 夜色和那些不肯散去的剑气纠缠在一起,看着十分诡异。 提起剑的敖坤,无疑是这世上最强的那几位之一,陆玄楼和他互换千百来剑,也没有任何时候都占据上风。 而敖坤也明白,自己想杀了这位年轻大剑仙,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将是一场极为持久的问剑。 幽暗夜色中,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前掠,带起一阵狂风。 陆玄楼身形激荡,如风一般,像是一片柳叶,看似随风摇摆,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敖坤前面,一道绚烂剑光生出,手中的剑气长剑就已经递到了敖坤面门前。 那些先行的厚重剑气,带着力大的威势,撕裂了空间。 敖坤神情漠然,只是挥动手里的长剑,经脉中的剑气涌出,在短暂的时间里便响起数道剑鸣声。 刹那而已,两剑相交,两股巨力顺着剑身涌出,而后又倒灌到两人手上。 原本虎口已经撕裂,如今在这个时候,陆玄楼的手掌再度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跟着掉落下去,在夜色和剑光中,那些鲜血却好似在放光,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敖坤开口对陆玄楼说道:“你的确很惊艳,但是还是太过年轻。” 年轻当然有很多好处,诸如有朝气和别的什么,但年轻也会有很多坏处,诸如修行的时间不够长,经历的事情不够多。 陆玄楼提着剑,脸无表情地说道:“年轻不是什么缺点。” 陆玄楼看着敖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面敖坤胸前的衣袍才缓缓裂开,还有一抹剑气,残留在那里,没有立刻消散。 之前的厮杀,并非单纯的问剑,两人都有些手段藏在那里面。 敖坤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而后那些剑气便消散了,抬起头来,他微笑说道:“你受伤了,也流血了,这就意味着你离死不会太远了。有些事情很微妙,比如时间和时机,如果你早上一百年,一切都没有那么坏,或许就是你一人镇压云荒,镇压一切的故事了。” 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来,敖坤对陆玄楼无比欣赏,也无比忌惮。 陆玄楼笑了笑,“我还没死,也没有败,所以故事还没有结束。” 说出这句话,陆玄楼再度朝半空中飘了出去,缓缓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而敖坤也没有任何的阻拦,他只是沉默的看着,看了许久许久,直到一道强大的气息,从陆玄楼的剑上透发出来,散向天地间。 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的苦战和死战,陆玄楼越来越强,剑气越来越厚重。 他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今天的自己,总会比昨天的自己更强一分。 这是十分让人感到惊讶的事情,要知道,许多修士困在某个境界里数十年和数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数百年的止步不前,并非是夸张。 陆玄楼又斩出了一剑,一道剑光,肃清天地! 敖坤看到了这道剑光,也露出了赞叹的目光。 眼前的年轻大剑仙,很年轻,这是缺点,但在某些时候,又是优点,因为有些剑,是那些年迈的剑修递不出来的。 如此强大的一剑,蕴含的朝气和桀骜,那时比剑本身更值得称赞的东西。 敖坤的长剑上,忽然燃烧起烈焰,越燃越烈。 龙族大道近水,而敖坤又有不同,他近水也近火,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龙。 一道磅礴气机,在这个时候蓦然生出,迎上那道剑光以及剑光之中的剑意和剑气。 天地之间的烈焰,越发狂躁,将整个夜空都染成红色,但是在顷刻之后,又被剑光斩碎。夜色里,出现无数道剑痕,带着白光,斩开空间,露出里面的黑色。无数道响声,是让人牙酸的刺啦声,在这里不断响起,让安静的夜空,不在安静。 这是两人不知道第几次交手,但就威势而言,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一次。 疾风知劲草,老松和新草到底谁更强,还要比了才知道。 一阵风吹动陆玄楼的发丝,然后便有一场更大的风在两人之间生起。 片刻之间,那场风便朝着四面八方吹去,与之相碰的,无论是山石还树木,尽数粉碎。 龙族祖地,山溪断流,高山倒塌,平原上的野草,尽数齐根而断,而还没等它们落到地上,便被这阵风绞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那不是风,而是剑,而是剑气。 方圆数百里,在顷刻间,便成为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满目荒凉,处处都是残砖败瓦。 两人瞬间落到龙族祖地,来到一处平原中央,然后化作两道剑光,纠缠在一起,你追我赶,不知疲倦的激烈厮杀。 这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许多妖族修士。 其实,早在清贫山剑修跨海递剑的时候,就惊动了许多妖族修士,只是如今更多了。 黑夜中,无数道身影悄然渡海,有剑修,有龙族修士,也有别的妖族修士,想要靠近那片平原,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问剑。 只是,那是两位十境大剑仙。 在数百里外,有妖族修士被风吹动,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前行,然后他的手便断了,喉咙便被割破了。 整个人都被斩碎,鲜血撒了一地,而身躯便成了粉末,消失在天地之间,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人间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妖族修士,瞬间停下了脚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风,不赶继续向前。 过了很久,一位妖族始族巨头人物开口问道:“是谁在厮杀?” 按道理来说,云荒不可能有第二个剑修有桃花剑仙那么高的杀力,而此刻,不仅有,而且有两个。 有人轻声说道:“是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 “难怪!” 这位妖族始族巨头人物有些惊讶,却也不奇怪,清贫山的那位年轻大剑仙既然能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就不算难事。 “还有一人,是谁?” “是敖坤。” 一位云荒大剑仙,没有参与这次跨海递剑,不怕龙族兴师问罪,所以敢来龙族祖地,观剑一场。 “嘶!” 这位妖族始族巨头人族忍不住倒戏一口冷气,敖坤是妖族绝巅巨头之一,仅凭双拳就能镇压妖族修士无数,此刻提起剑,岂不是要无敌于云荒? 想到这里,这位妖族始族巨头的神色有些古怪。 敖坤是一位十境大剑仙,说是云荒剑修祖师都不为过,那这些年,剑修和龙族打生打死,血海深仇,难以泯灭,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呢? 第六百八十七章 九尾天狐 桃山。 桃妃着一身剑裳,艳若桃花,跪坐在一张桌案前,身后是柳陌、谢春红两位大剑仙,满脸凝重。 桌案对面,端坐着一位女子,纵然穿了一身白色长裙,也难掩其万种分情,而女子身侧,有一位姿态疏狂的妖族年轻修士。 白裙女子是妖族绝巅巨头九位天狐,年轻修士则是率先以九杀十,被誉为两座天下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帝无。 桃妃抿了一口茶水,淡然出声,“听说界关战事正值激烈,两位怎么有空到我桃山来做客?” “明知故问,还不是那位年轻大剑仙给闹得!” 九尾天狐轻轻挥动长袖,桌案中央,浮现一道光幕,光幕中,剑光此起彼伏,赫然是陆玄楼与敖坤问剑厮杀的场景。 九尾天狐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数年厮杀,界关战事也到了紧要关头,天妖狼前辈,不希望这边有任何闪失,尤其是敖坤。” 桃妃蹙起眉头,讥笑说道:“怎么?就只许龙族修士欺我剑修,不许我剑修跨海递剑,好没道理。” 九尾天狐笑而不语,敖坤愿意率龙族修士,与妖族打军一道攻破界关,席卷九州天下,而那位年轻大剑仙却不见得愿意再带着云荒剑修来一次声势浩荡的向北递剑。 九尾天狐戏谑问道:“听说,你有心与那位年轻大剑仙结为道侣?” 桃妃皱眉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九尾天狐轻笑说道:“若是真的,那不知有多少云荒修士要黯然神伤了。” 桃妃的容颜不输于她的剑术,是无数妖族修士的心头好,寤寐思服,念念不忘。 “倘若不是,我这里倒是有个还不错的人选。” 九尾天狐说话时候,扭头看向帝无,意义不言而喻。 帝无则是拱手说道:“我读过些许书籍,还算有些才情。” 桃妃冷笑一声,指指天,又指指地,大意就是,与那位年轻大剑仙相比,帝无的那点才情不值一提。 帝无唏嘘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妖族大军即将倾巢而动,大举攻伐界关,天妖狼与闻溪的换命厮杀就在眼前,无论成败,天妖狼就只剩下一口气,且不长久,等天妖狼的那一口气断了,帝无也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虽然不知天妖狼许下什么承诺,让九尾天狐站在帝无一边,但仍旧是孤掌难鸣,若是他能与这位桃花剑仙结为道侣,有云荒剑修鼎力支持,不说胜过龙凤两族,稳稳立足云荒,倒也不算难事。假以时日,帝无有信心压下龙凤两族,让一众妖族绝巅巨头俯首称臣,成就一番霸业。 虽然没有云荒剑修的支持,将来的路会难上很多,帝无也不失望,毕竟他与这位桃花剑仙素未平生。当然,最重要的是,即便没有和桃妃结为道侣,没有云荒剑修的鼎力相助,帝无一样有信心登临绝巅。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九尾天狐也知道,桃妃是个有主见的,索性就不提此事了。 九尾天狐问道:“你早就知道敖坤是剑修?” 敖坤向来喜欢藏拙,知道他是剑修的妖族修士,少之又少,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即便是她,也是从天妖狼那里听到过一些风声。 桃妃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柄本命飞剑,名为根邸,可以窥见修士的大道根脚以及一些隐藏底牌、厮杀手段。” 九尾天狐眉头紧皱,看向桃妃的目光,多出一份忌惮。 有此神通,如开天眼,百无遗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怪桀骜跋扈如敖坤,都不愿登桃山问剑。 九尾天狐随即问道:“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大道根脚在何处?” 早些时候,那位年轻大剑仙问剑桃山,斩下桃妃本体一截桃枝,身在界关的九尾天狐就派出数十位探子,赶赴桃山地界,明查暗访,结果一无所获,所以,时至今日,她仍旧不知那位年轻大剑仙的大道根脚和来历,仿佛那位年轻大剑仙就真的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桃妃摇头说道:“天机紊乱,一片混沌,什么也瞧不清楚,否则,我也不至于被他斩下一截桃枝。”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她的飞剑神通也是如此,故而她是瞧不见一小撮修士的大道根脚的。譬如魏帝陆啓、清贫山的那位年轻大剑魏七和首席客卿供奉姜斐,再有就是闻溪、帝无这样身负磅礴气运的存在。 “是吗?乱世之中,果然有妖孽。” 九尾天狐惆怅说道:“一位不知来历的大剑仙,不管立场如何,终究让人放心不下啊!” 等到妖族攻破界关,涌入九州天下,接踵而来的,就是妖族的霸权之争,这位年轻大剑仙是否会横插一脚呢? 帝无见状,笑问道:“九尾前辈,这是对我没信心吗?” “承载云荒气运,万年以来率先以九杀十,你的确可以目空一切。” 九尾天狐顿了顿,随即说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忘了,那位年轻大剑仙也是以九杀十的厉害角色,还不曾跻身十境巨头,就与敖坤斗的旗鼓相当,未必不如你。” 帝无抬头看向那道光幕,那位年轻大剑仙虽然浑身浴血,狼狈不堪,但气势从未坠落分高,甚至越发高昂,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劲敌。 “桃妃,你还是不愿意以妖族剑修身份问剑界关吗?”九尾天狐苦涩问道。 两族问剑,妖族固然占了上风,可人族也绝非孱弱之流,所以,时至今日,胜负依旧不明朗。 剑修杀力最高,本该是妖族手中最锋锐的长矛,可就是因为桃妃三缄其口,绝大多数的云荒剑修也就作壁上观,不肯向北递剑,着实让她难受。 九尾天狐又问道:“桃妃,你说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有无心思向北递剑呢?” 桃妃想了想,说道:“他曾数次直言,想去界关那边看看,所以大抵是有这份心思的。” “当真?” 九尾天狐露出一抹喜色,有这一场跨海递剑,清贫山那位年轻大剑在云荒剑修心中分量,比起桃妃来,只高不敌,若是他愿意问剑界光,最不济,都有半数云荒剑修愿意向北递剑。 桃妃摇头说道:“就怕敖坤不答应。” “你与帝无,两位妖族始族巨头,你与魏七,两位十境巨头,敖坤不答应也得答应。” 九尾天狐顿时有了决断,若是有朝一日,天妖狼陨落,有位清贫山大剑仙在,敖坤少不得一番不舒服。 第六百八十八章 都有保留 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剑气。 在敖坤眼里,除了他和桃妃,云荒没有什么以剑闻名的强者,即便是桃山剑修祖师柳陌、谢春红。也只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子,滥竽充数。 倒是九州天下那边,有那么些剑修,让人眼前一亮。 天下剑仙城的那位老剑仙,两座天下的剑道第一人,大剑仙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杀力高不可言,只要跻身十境巨头,就是当时最强者之一。 界光城头的两位女子大剑仙,颜沉鱼、剑梦,都是有望以九杀十的年轻剑修。 颜沉鱼拥有两柄品秩极高的本命飞剑,飞剑神通尤为骇人。飞剑飞花,可在千里之外取人头颅,飞剑摘星,可牵引天外星辰落地,非十境巨头不能抵挡。剑梦剑心通明,诸多剑术,看过一眼,就能融汇广通,就厮杀手段多寡而言,无人能出其左右。其两柄本命飞剑是真凤尾羽锤炼而成,品秩虽低,却也拥有无限可能。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东荒的那位年轻帝王,杀力古来第一,剑气最重,飞剑数量最多,且品秩最高。 虽然那位年轻帝王在界关出剑,斩了敖青,让敖坤痛失爱子,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承认,能在他与蛊雕,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的联手围杀中全身而退的年轻修士,两座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而眼前的这位清贫山大剑仙,论杀力,要胜过年轻时候的桃妃和他,只在闻溪和陆玄楼之下,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三。 敖坤此刻站在平原上,安静的看着陆玄楼,然后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强呢?” 若非东荒的那位帝王以统帅身份坐镇界关城头,调度军卒、修士,指挥若定,他真心要怀疑,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是不是那位年轻帝王呢? 敖坤胸前的衣袍,那个原本就被撕开的口子里面,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出现,鲜血正在流出。 这伤势虽然并不致命,却意味着,眼前的年轻大剑仙,真的有能力在这里杀死他,哪怕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依然让敖坤很是在意。 在这一剑之前,这位大剑仙给他的感觉,远没有如此恐怖,他也没有这么谨慎和担忧,但在这一剑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陆玄楼微笑着说道:“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强呢?” 敖坤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也是,你要是没这么强,怎么可能站在我面前呢?” 陆玄楼一笑置之。 自古以来,能站在强者身前的,未必是更强者,但一定不弱者。 “你既然这么强,那我就要更小心一些了,而你也会死的很快一些。” 敖坤抚摸着剑身,看着对面的陆玄楼,杀机开始再次蔓延开来。 陆玄楼挥剑,荡开一些杀机,说道:“不要那么自信,也许等会儿死的就是你了。”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底气嘛,陆玄楼是没有一点的。 ………… 桃山山巅,桃妃和九尾天狐始终关注着这一场问剑。 “你还不准备出手?” 桃妃看着始终好整以暇的九尾天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一场问剑已经到了惨烈时候。 敖坤面无表情,威严的脸庞,已经有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在那道伤口里,甚至能看到里面的剑气,正在消融他的血肉,而陆玄楼的模样还要狼狈一些。 一身剑袍已经破破烂烂,裸露出的身躯,多出了许多剑痕,而那些剑痕都还在燃烧,其握剑的手臂,有一条细长的血线,从手臂的那头,缓缓流淌,到了手腕处,而后更是直接流到了剑柄处,最终蔓延直整个剑身,然后滴落大地。 九尾天狐笑意吟吟,戏谑问道:“怎么?这就舍不得呢?等你们结为道侣,你还不得心疼死?” 桃妃只是轻轻摇头,她与那位年轻大剑仙也就数面之缘,结为道侣之事,还有待商榷。 “这一次跨海递剑,龙族死伤极重,尤其是北海龙君、三位龙族长老陨落,几乎动摇龙族根基,若不让敖坤将你的小情郎打个半死不活,怕是没法收场。” 九尾天狐轻笑说道:“有你我盯着,你的小情郎性命无忧,吃些苦头就是了。” ………… 剑光在夜色中不断出现,明明暗暗,势必长久持续。 没有闲话,两人再次出剑。 一刹那,数道恐怖的剑光突兀生出,如同一条长河,流荡人间。 无数道碎裂的声音响起,竟是无数空间被斩开,而那些被斩开的空间,才刚刚闭合,瞬息间,又被斩开。 这是一场绝无仅有的问剑,对陆玄楼来说有着极大的裨益,因此那怕明知凶多吉少,都忍不住想要出剑。 顷刻间,两人再次互换一剑。 陆玄楼一剑斩出,瞬息之间,黑暗退却,一道剑光便扑向敖坤,但是刹那之间,便被斩碎,而他也被斩退数十丈,剑光渐渐消散,陆玄楼身躯上多出一道入骨的剑恨,嘴角溢出鲜血。 这让他从容不在。 陆玄楼自嘲一笑,“原本觉得和敖族长已然没有太大差距,但这么一看,还是自作多情了。” 敖坤回应说道:“你的十境是借来的,我的十境是自己的,你如何能赢过我?” 接着,敖坤十分严肃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将你留在龙族祖地。” 陆玄楼脸色不变,只是淡笑说道:“看你本事。” 厮杀至今,陆玄楼全身上下,剑伤不下百道,宛若血人,却也没有致命伤,杀力犹在,这还是陆玄楼有所保留的情况。 事实上,敖坤也有所保留,甚至保留更多,毕竟敖坤野心勃勃,想要称霸两座天下,倘若连一个陆玄楼都收拾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嘴硬,蚍蜉撼树。” 敖坤轻笑说道,他若全力出手,这场问剑或许早就落下帷幕。说起来,这场问剑突如其来,根本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宁愿耐着性子与这位清贫山剑修厮杀,将一些厮杀手段和底牌藏起来,留待将来。 天边已经渐渐泛起白光,这一夜要过去了,但是两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两人也不开口说话,无声厮杀。 唯有剑鸣声如龙吟! 第六百八十九章 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夜幕突然被撕开,天光重新出现在人间。 但是没人注意,因为剑光太盛,早已经让他们忘记天光这回事。 陆玄楼的衣衫已经破碎,剑痕遍布全身,其中有一道剑痕犹为狰狞,由左而右,险些将陆玄楼斩为两截,此刻的陆玄楼就犹如一头经历厮杀,虽未倒下,倒也不在可怕的野兽。 鲜血顺着身躯滑落到脚上,然后滴落在地面,陆玄楼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初升的朝阳,接着,手中剑气长剑再度绽放剑光,一剑斩出,剑气倾泻,如同九天之上的长河,出现在众人眼中。 云海在瞬间被斩出万道沟壑,而在云海之下,敖坤身躯上的袍子已经被剑气撕开。 在众人眼中,此刻陆玄楼所处的局势对他来说,极为不利,但是困兽之争,敖坤的处境也极为微妙。 刹那之间,万千剑光,洞穿了敖坤的身躯。 然而,仅在一瞬之间,陆玄楼已经发现了问题,他才转身,敖坤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燃烧的长剑几乎在下一刻,便要刺穿他的胸膛。 剑身上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不能带给陆玄楼炙热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阴森恐怖,那是死亡的气息。 这是问剑以来,陆玄楼陷入的最大危机。 看起来十分突兀,但实际上,敖坤为了布下这样一个局面,已经耗费了很多经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敖坤的那一柄长剑,狠狠当空劈下,暴戾的杀机和杀意,在顷刻之间,都已经笼罩了天地。 这一剑,若是落在陆玄楼身上,那么这一场问剑,也一定会结束。 没有人能硬抗这样一剑,纵然是桃花剑仙,也无法抗下这样一剑,何况是剑气几乎耗尽的陆玄楼呢? 天地之间,满是杀意,空间被撕裂,处处都是燃烧的剑气。 敖坤的身躯在众人眼中,开始变得伟岸起来,强大的人,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仰望,此刻的敖坤,便是如此。 只要斩了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所有云荒剑修在他身前,都将抬不起头来。 而陆玄楼呆呆的看着那一剑,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但很快,陆玄楼便挑起了眉头,手中的长剑,迸发剑光,有一剑递出。 朝阳里,有一道剑光,起于烈焰之中,一声剑鸣响彻天地,天空中的流云,瞬间碎裂,好似碎掉的瓷器一样,一片一片的,阳光照在那些碎掉的流云上,映射出了一片片七彩的光,整个天地,光芒大作。 烈焰在这道剑光下,被彻底斩开,随之而来的长剑撞上了那一道剑光。 “铛!” 又是一道响彻天地的剑鸣声,这片天空在短暂时间里被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景象,瞬间交汇,最后什么都消失了,又在顷刻之后,绚烂的剑光升了起来。 到了如今,陆玄楼身上的强势,已经十分重了,撑到现在,全靠自身毅力。 两道流光再度相撞,剑气再次纵横,一声剧烈的响声传来,四野震动,然后不知多少次,这两位强者的捉对厮杀,实在太过惊人。 孰强孰弱,看上去难有分晓,但一定会有高低。 下一刻,在一次谁也不退让的针尖对麦芒中,有一道细微的咔嚓声,那时剑器断裂的声音。 陆玄楼手中的剑气长剑,剑身上的裂痕不断蔓延,一直到最后,彻底破碎开来。 陆玄楼看着那道剑光,脸色瞬间难看。 噗的一声轻响,那道剑光来到陆玄楼身前,然后穿过了他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向地面重重砸落,直截了当的击穿大地,一直深入到地下。 天地之间,此刻唯有那个悬停在半空中的绝巅巨头,剑光未散,却也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败了!”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敌不过这位龙族族长,可声音中依然满是不可置信。 许久之后,那个被剑光击穿的大洞中,爬出一道身影来,翻个身,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敖坤居高临下,看着那位年轻大剑仙,胸前的伤口,还有不少剑气在里面游动,虽然不致命,却也没什么再战之力。 敖坤笑问道:“如何?” 陆玄楼无气无力说道:“还行!” 敖坤哑然失笑,还真是个不服输的年轻人啊! 借来的力量,那怕再强大,也终究不长久。此刻,这位清贫山大剑仙,已经不是十境剑修,且身负重伤,无论如何,都伤不得他了。 “有遗言吗?” 敖坤没由来有些失落,如此酣畅淋漓,最是痛快的问剑,以后怕是遇不到了。 “技不如人,哪有话说?” 陆玄楼看似淡然,实则握紧了手掌,其中有一枚道门山河符箓,只要敖坤出剑,陆玄楼就会捏碎这枚山河符箓,远遁千里之外。 敖坤并不急着动手,而是问道:“当真不愿意入我龙族?” 陆玄楼笑了笑,反问道:“你觉着我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吗?” “是我魔怔了!”敖坤无奈摇头。 剑修剑修,不知死活,才是真正剑修。云荒没几个真正剑修,但清贫山的这位大剑仙绝对是一个。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与清贫山剑修为难。” 敖坤深深看了这位年轻大剑仙一眼,然后高高举剑,而陆玄楼则是微微眯眼,就要捏碎那枚山河符箓。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之间,陡然落下无数桃花,随之落下的,还有一股盎然剑气。 “是桃花剑仙!” 这场问剑前后,始终没有出剑心思的桃花剑仙,最后时候,还是忍不住出剑了。 敖坤脸色微变,随即当即立断,斩出一道璀璨剑光,斩碎漫天桃花,直奔陆玄楼而去。 剑光转瞬而至,陆玄楼就要捏碎那枚山河符箓,身前陡然出现一道妖娆身形,撑开九条洁白无瑕的尾巴,护住陆玄楼,然后伸手,将那一道剑光轻轻捏碎,露出妩媚笑容。 敖坤脸色陡然阴沉,目光如刀芒,紧了紧拳头,冷声问道:“白篁,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 “我哪里胆量和你敖坤厮杀?” 九尾天狐白篁摆摆手,而后说道:“我是应桃妃妹妹的邀,做个和事佬罢了。” 虚空中,无数桃花汇聚在一起,浮现桃妃百般无奈的容颜,明明是白篁见不得这位年轻大剑仙陨落,却让她背了黑锅,惹敖坤嫉恨。 “你骗鬼呢?” 敖坤冷笑不已,以桃妃的心性,要出剑,早就出剑了,岂会等到现在? “敖族长果然是目光如炬啊。” 白篁收敛笑容,直言不讳说道:“在我这里,清贫山大剑仙还不能死。” 白篁存了什么心思,他岂能不知? 敖坤气极反笑,“他死不死,是你这骚狐狸说了算吗?” 白篁微微眯眼,撇嘴说道:“难道不是吗?一对三,你想杀谁?你能杀谁?” 帝无随即现身,拱手说道:“敖坤前辈,不妨给晚辈一个面子,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敖坤冷笑一声,轻蔑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我这里有狗屁面子。莫说是你,就是天妖狼,本座今日也给不得面子。” 帝无自讨没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中却多出一份冷漠,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帝无身负云荒大道气运,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 桃妃淡然说道:“既然说不通,那就打一场,手底下见真章。” 虽然先前已经厮杀一场,但敖坤丝毫不怂,“打就打!” 第六百九十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敖坤气不过,即便知道已经杀不了那位清贫山大剑仙,依旧选择厮杀一场,宣泄心中的怒火。 敖坤和那条不知姓名老龙,九尾天狐白篁、桃花剑仙桃妃、云荒年轻一辈第一人帝无,五位十境巨头,几乎是没有任何保留的厮杀一场,直接将龙族祖地打得千疮百孔,遍地狼籍,有千百丈山峰轰然倒地,有无尽海水激荡而起,倒灌龙族祖地,淹没数千里的土地。 厮杀过后,敖坤挥挥手,放任桃妃带着陆玄楼离去后,望着得意洋洋的九尾天狐白篁,冷笑说道:“你高兴的太早了,将来是要后悔的,是要哭的。” 九尾天狐白篁是云荒妖族少有的聪明人,可有句话说的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九尾天狐自以为是,觉着清贫山的那位年轻大剑仙不死,等天妖狼一死,这位清贫山大剑仙就是一颗碍眼的钉子,阻挡他敖坤和龙族席卷天下的霸业,为帝无争取到崛起的时间。 这想法固然极好,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情就真的会顺了她白篁的心思? “后悔?我要后悔什么?” 九尾天狐知道敖坤话里有话,却不以为然。 帝无本就身负云荒的磅礴气运,现如今又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注定要一世称尊。 九尾天狐白篁承认,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确实很惊艳,只是与帝无相比,那位清贫山大剑仙身上的光彩还是有些暗淡。斩落桃妃本体的一截桃枝,与敖坤问剑一场,那位清贫山大剑仙能做到的事情,帝无同样可以做到,甚至能做的很好。 敖坤指着帝无,轻笑说道:“你觉着他不会输,他就真的不会输吗?千年之前,妖族信心十足,要将人族斩尽杀绝,可结果呢?人族始帝横空出世,伏帝关一战,将妖族始族巨头、山巅境天妖杀的七零八落,丢了肥沃的九州天下,退到贫瘠的云荒休养生息。” 九尾天狐白篁笑而不语,只当敖坤胡说八道。 伏帝关一战,她虽然没有出手围杀人族始帝,却也在暗处运筹幄幄,调兵遣将,指挥若定,所以最清楚人族始帝的恐怖。似人族始帝那等异类,万年以来有一人,已是天地不开眼,而人族始帝陨落不过千年,怎么可能出现第二个呢? 九尾天狐白篁觉得没可能,可敖坤却觉得很有可能。 他与那位年轻大剑仙厮杀一场,最是清楚那位年轻大剑仙的恐怖。 帝无与魏七,谁是云荒年轻一代第一人,还真不好说! 两人说上一阵,九尾天狐白篁就转移了话题,轻笑说道:“这一场问剑,龙族的损失,天妖狼和桃山那边都会有所补偿,等到我妖族攻破界光,占据九州天下,龙族可以占据一处三教祖庭。” 敖坤也是轻蔑说道:“我龙族还不缺那点破铜烂铁,至于三教祖庭,即便你不给,我也可以打下来。” 仅仅是一个清贫山,就让龙族一败涂地,但龙族就真的弱了吗?此时此刻,龙族绝大多数的强者都还在界关战场,若是那些龙族强者尽数南下,别说一座清贫山,就是包括桃山在内,有大剑仙坐镇的山门,都能被龙族一举踏平,碾为尘埃。 九尾天狐白篁与敖坤说上一阵,将他安抚下来,就带着帝无去往清贫山,要说服那位年轻大剑仙北上递剑。 “族长,难道就真的这么算了?” 西海龙君来到敖坤身后,满是愤懑不平。 北海龙君敖甲、三位龙族长老先后战死,龙族祖地被夷为平地,让无数妖族修士看了笑话,龙族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不然呢?” 敖坤平静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还不到和天妖狼翻脸的时候,至于将来,这笔帐,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随即,敖坤看了看满目疮痍的龙族祖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能杀了清贫山大剑仙,他心中果然还是不痛快啊! 许久之后,敖坤收敛心思,思索片刻,沉声说道:“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操办。” 敖芸立刻拱手,“请族长吩咐。” 敖坤吩咐说道:“收敛清贫山斩死剑修尸骨,送归清贫山,让那位大剑仙好好安葬,顺便将龙族收藏的剑器,一并送往清贫山。” 西海龙君敖芸默不作声,满是不情愿。 那位清贫山剑修杀伤数以千计的龙族修士,让龙族蒙受奇耻大辱,敖芸恨不得将那些清贫山剑修挫骨扬灰,怎么可能愿意将战死剑修入土为安? 而那些剑器,每一柄,也都沾染了龙族修士的鲜血。云荒剑修问剑龙族祖地,倘若身死,尸沉大海,飞剑则会被龙族收藏,陈列在一起,炫耀武功,敖芸也不情愿将这些剑器送往清贫山。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以为我收藏剑修飞剑是为了炫耀武功吗?” “错了,且是大错特错。那些剑修不计生死,递剑龙族祖地,那怕尸沉大海,我也敬重他们。而我收藏剑修飞剑,就是要世人记得,曾经那些剑修问剑龙族祖地,慷慨赴死。” 敖坤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可以痛恨那些剑修,但是不能不敬重那些剑修,否则,就是不敬重你自己,不敬重我们龙族。” 敖芸不服气的说道:“那就将那些剑修尸骸永远沉在海底,将那些剑器永远藏在龙族祖地。” “若是以往,这般行事,倒也无妨。而今却又不同,我需要与那些清贫山大剑仙修补关系,最好能达成某种默契。” 敖坤轻笑说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可是……” 敖芸还要反驳,就被敖芸摆手打断,说道:“你向来蠢笨,不知其中真义,不知其中真义,我也不怪你,但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要好好操办,万万不可再生事端,否则,我饶不得你。” 在敖坤看来,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始终都是龙族出身,没道理让九尾天狐拉拢去,与他为难。 想到这里,敖坤竟然笑了起来,心中暗暗琢磨,若是他与那位年轻大剑修达成某种默契,共进共退,那九尾天狐此番行事,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此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清贫山,后山洞府,陆玄楼沐浴一番,洗去满身血污,处理一番伤口,更换一身剑袍,来不及休息,就去往前山,与桃妃说话。 “你太莽撞了。” 看着陆玄楼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一派大病初愈的模样,桃妃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一场问剑,陆玄楼虽然侥幸未死,却也伤得不轻,隐隐有伤及大道根本的迹象,药石无医。 陆玄楼却是笑道:“此番问剑,本就是向死而行,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已是天大运势,些许伤势,算不得什么,花费些时间,慢慢修补就是了。” 说着,陆玄楼拱手一礼,道谢说道:“此番大难不死,全靠桃花剑仙仗义出剑。” “这你就谢错人了,是白篁有些算计,见不得你被敖坤剑斩,故而请我出剑。” 桃妃继续说道:“妖族即将大举进攻界关,若有剑修北上递剑,定然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陆玄楼恍然大悟,轻笑说道:“我就说嘛,无亲无故的,那九尾天狐白篁怎么可能为了我与清贫山,去得罪敖坤和龙族那个庞然大物。” 众所周知,桃妃早有态度,不会参与这场两族问剑,所以云荒剑修心兴致缺缺,偶尔有剑修赶赴界关,也只是练剑,功成就身退。 杀力最强的剑修,本该是云荒妖族最锋利的长矛,竟成了一件摆设,为此,云荒军帐那边数次派出使者,前往桃山,许下无数承诺,奈何桃妃心思一成不变,始终不愿出剑,让妖族修士好一阵难受。 就在云荒军帐头疼不已的时候,陆玄楼的横空出世,让清贫山一跃成为仅次于桃山的云荒剑道圣地,这也让妖族军帐那边生出别样心思,既然桃妃不肯出剑,那就说动那位养剑剑修祖师递剑,也是一样的。 桃妃怅然若失道:“那你是什么心思?”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就要看云荒军帐那边有什么许诺,值不值得我云荒剑修北上递剑了。” 天妖狼向来大方,而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有意递剑界关,那么只等白篁一到,两人就是一拍即合。两族问剑,极尽凶险,说死就死,不知这一场问剑过后,云荒还能剩下多少剑修。 看出桃妃忧虑,陆玄楼轻笑说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也不是愣头青,不会冲在最前面,更不会让云荒剑修白白身死。” 桃妃撇嘴说道:“那一场跨海递递剑算什么?”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争馒头争口气,好教整个云荒都知道,我辈剑修,数量虽少,却也不是好欺负的,杀力嘛,个顶个的高。” “听说姑娘有心与我结为道侣?”陆玄楼突然问道。 桃妃轻轻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嘛,心思淡了些。” 陆玄楼若有所指,“那就好,我非良人,就怕有朝一日,我伤透了姑娘的心。” 桃妃笑问道:“怎么,你已经有心上人呢?” “那倒不是!” 陆玄楼摇摇头,他终究不是清贫山大剑仙魏七,而是大魏帝王陆玄楼,与桃妃结为道侣,伤人伤及,而这些事情,陆玄楼不好明说,只好搪塞说道:“怕我死的太早,留姑娘一人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九尾天狐白篁带着帝无来到清贫山脚,与之前来,竟然还有数位云荒大剑仙。 陆玄楼唤来姜斐、柴高、乡肥,将众人迎入山门,设宴款待。 ………… 陆玄楼率先举杯,敬众人一杯,然后就由着数位云荒大剑仙推杯把盏,不亦乐乎。 陆玄楼默不作声,目光环视众人,最终停留在帝无身上,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身负云荒气运,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此人极有可能是云荒未来第一人,陆玄楼就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宰了帝无,不知不觉间,就泄露一缕杀意。 帝无有所察觉,扭头看向陆玄楼,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来,戏谑说道:“魏大剑仙好重的戾气,想杀了我?” 陆玄楼也不藏着掖着,玩味说道:“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今的云荒年轻一辈中,都说你是第一,我是第二,我不杀你,谁杀你?” 此言一处,周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目光闪烁,心中估摸着两人孰强孰弱。 帝无轻笑问道:“那你杀得了吗?” 陆玄楼思索片刻,诚声说道:“切磋嘛,三七开,我三你死。生死厮杀,也是三七开,你三我七。” 帝无露出玩味笑容,戏谑说道:“那我该说你是自负,还是自大呢?” 帝无言外之意,就是生死厮杀,陆玄楼也赢不过他。 陆玄楼轻笑说道:“说实在的,与人换命,我没输过。” 帝无挑了挑眉头,冷笑说道:“那先前的那一场问剑,又作何解释?若非有两位前辈施以援手,你怕是要被剑斩而亡?” 陆玄楼反问道:“那你怎知我没有后手呢?” “后手?” 帝无眉头皱得很紧了,细细想来,那场问剑前后,这位清贫山大剑仙始终从容,还真不一定没有后手。“那就等你伤好了,我们打一架就是了。” 陆玄楼追问道:“既分高低,也分生死?” “怕是不行!而今大事,唯有攻破界关一事,不可因小失大。” 不等帝无说话,九尾天狐已然开口,“若两位真有这份心思,等到我妖族大军攻破界光,席卷九州天下,再分高下也不迟。” 陆玄楼点点头,然后开门见山道:“我云荒剑修可以北上递剑,但大战过后,我云荒剑修可以得到什么?” 九尾天狐说道:“除去三教祖庭所在,云荒剑修可以随意选择一处福地,安身立命。” 陆玄楼笑问道:“为何不能是一处三教祖庭呢?” 九尾天狐白篁直言不讳说道:“与龙凤两族、伏帝关相比,清贫山一脉剑修还是弱了些,而天下强者居之。” 九尾天狐白篁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桃山一脉剑修,也愿意北上递剑,我愿意出面,与伏帝关、龙族两族交涉一番,空出一座三教祖庭来。” 陆玄楼看了看桃妃,摇头说道:“那就不必了,但是一处福地,还远远不够。” 白篁皱眉问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陆玄楼起身说道:“两处福地,九州天下所有剑器。” 白篁摇摇头,此番攻伐界关,云荒妖族几乎是倾巢而动,其中大族、霸族多如牛毛,那怕九州天下的洞天福地数量不少,也是不够分的,若是让云荒剑修吃的太饱,其他人都饿肚子了。 接下来,陆玄楼与九尾天狐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是云荒剑修可以占据一座洞天福地,得到九州天下的半数剑器。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且看将来 “那我就在界关恭候诸位!” 达成所愿,九尾天狐白篁喜不自胜,不作停留,就带着帝无离开了清贫山,赶往界关,向天妖狼复命。 隔了数日,陆玄楼以养剑剑修祖师、清贫山大剑仙身份,向所有云荒剑修发出一道问剑令,还是那句话,愿出剑者请起剑。 问剑令既出,先有清贫山次席客卿供奉柴高率清贫山百余位剑仙祭剑升空,剑光煊赫,从南往北,一路风驰电掣,横跨整座云荒,落剑界关战场,然后就是参与议事的云荒大剑仙,率领宗门剑修紧随其后。 一人起剑,就有千百人起剑,错过了那场跨海递剑,岂能再错过这一场北上递剑?一时之间,云荒大地,陆陆续续有剑光升起,笔直向南,赶赴界光。 有人起剑,就有人不曾起剑。 而今的云荒剑道,清贫山与桃山平分天下。清贫山起剑向北,就有半数云荒剑修起剑向北,而桃山剑修不动如山,亦有半数云荒剑修不动如山。 虽然清贫山议事时候,桃妃明确表示,她与桃山剑修不会北上递剑,此刻看到桃山一脉剑修作壁上观,还是让九尾天狐好一阵失望。 只是九尾天狐并未失望太狠,她相信随着清贫山一脉剑修落剑界关战场,剑仙之名传扬四海,总会有剑修按耐不住,陆陆续续地出剑。 ………… 清贫山。 陆玄楼以修补伤势为由,并未动身前往界关,与他一同留在清贫山的,还有姜斐。 “云荒少剑修,少的从来都不是剑修,甚至都不是九境剑仙、大剑仙,而是似你这般的绝顶大剑仙。” 姜斐担忧说道:“数以千计的云荒剑修起剑向北,而界关那边,人族本就势弱,如此一来,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我知道!” 陆玄楼幽幽出声,放眼北望,可见剑光起于云荒大地,欣然向北。 “有那位桃花剑仙珠玉在前,你大可不必一道问剑令,请云荒剑修起剑向北!” 姜斐有些迷糊,越发看不透陆玄楼的心思了。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问道:“你觉得,似我这般的年轻大剑仙,两座天下,能有几人?” 姜斐不假思索的说道:“除了闻溪,就只有你陆玄楼了。” “那你说,我是魏七还是陆玄楼呢?” 不等姜斐说话,陆玄楼就自顾自说道:“此番潜行云荒,我自认隐藏的极好,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云荒妖族虽然不读书,却也说不上蠢笨,总会有人将清贫山剑修魏七和大魏剑修陆玄楼联想到一起,然后推敲细节,最后不免要怀疑清贫山剑修就是大魏帝王陆玄楼。” “怎么会?” 姜斐诧异不已,陆玄楼数次出剑,与往日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面目全非,那怕是他,若非知道陆玄楼真正身份,断然不会有此想法。 “那九尾天狐白篁为何要等到我力竭时出手?不就是想看看,山穷水尽时,我是否会祭出两凶剑、四帝剑,又或者是将那一身杀力毫不保留的施展出来?” 陆玄楼轻笑说道:“敖坤有句话说的不错,白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没有祭出两凶剑、四帝剑,摆出束手就擒,闭目等死的模,所以她断定我不是陆玄楼,却不知,我手里捏着一枚山河符箓,一瞬数千里。” 姜斐仍是疑惑,问道:“那你我岂不是已经高枕无忧?你就更没道理让云荒剑修向北递剑啊?” “一个敢跨海递剑、问剑龙族祖地的好战剑修,不去剑仙如云的界关战场递剑,说得过去吗?好不容易打消了九尾天狐的念头,怎么可能让她再起疑心呢?” 陆玄楼俯身爬在栏杆上,跺了跺脚,伸手遥指北方,轻笑说道:“我们的主战场从来都是清贫山,而是那一座界关啊!再说了,云荒剑修起剑向南,无论杀死多少人族修士,都不及你我暗中行事,宰掉一两个妖族始族巨头。” “这倒也是。” 姜斐点点头,“决定两族胜负的,从来都是两族绝巅强者。” 陆玄楼起身说道:“接下来,我要修补伤势,凝炼剑气,将杀力和境界都拔高一些,下一次出剑,就不会有任何保留了。” 姜斐苦笑问道:“所以,拼命的时候到了吗?” 陆玄楼轻轻点头,怅然说道:“虽说你我有山河符箓,一瞬数千里,不过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妖族始族巨头有无手段,隔绝天地,将你我困死其中。性命攸关时候,容不得半点侥幸,趁着还有时间,你只管炼化清贫山底蕴,拔高境界,最好能跻身十境巨头。” “就怕清贫山的那些浅薄底蕴不够啊!” 姜斐苦笑摇头,清贫山的那点底蕴都是他抢回来的,还不足以支撑他跻身十境巨头。 “底蕴一事,你无须担心,我早有对策。” 陆玄楼轻笑说道:“前几天,敖坤派人送来无数剑器,我又派人送去了桃山,换取无数底蕴,足以支撑你跻身十境巨头。” ………… 界关,妖族军帐。 天妖狼一身麻布粗衣,不像妖族霸主,更像是山野村夫。 “见过了?” 九尾天狐点点头,轻笑说道:“杀力极高,是个人物。” “能与敖坤厮杀一夜,当然不是简单人物。” 天妖狼轻笑说道:“确定不是那位年轻皇帝?” 九尾天狐诚声说道:“凶剑、帝剑、帝火、真龙逆鳞,都不曾出现,和那位大魏帝王沾不上边。” “那就好!” 天妖狼点点头,随即问道:“那位年轻大剑仙和帝无,你觉得孰强孰弱呢?” 九尾天狐不假思索说道:“帝无身负云荒气运,且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万中无一。” 天妖狼却是笑道:“敖坤来过,说我是要后悔的。” 九尾天狐讥笑说道:“他只是是气不过罢了。” 天妖狼摇摇头,笑道:“敖坤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有一定的道理。” 九尾天狐蹙眉说道:“那就杀了那位年轻大剑仙,为帝无铺平道路?” 天妖狼仍是摇头,笑道:“成王称霸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杀了魏七,就会跳出来张八、李九,我能为他铺路一时,却不能为他铺路一世。若这天下合该是他的,魏七杀不了他,若这天下合该不是他的,魏七杀不了他,也有让人杀他。诸事,且看将来。” 第六百九十三章 随着云荒剑修北上递剑,界管战场瞬间热闹起来,处处都是剑修捉对厮杀,处处都是剑光,而两族修士,也是渐次退出战场,为最后的厮杀养精蓄锐。 界关城头,颜沉鱼递出一剑,斩杀一位来不及退出战场的妖族剑修,结束一场厮杀,然后与一众剑修立在城头,看着城下剑光,神情凝重。 “这些畜生疯了不成?” 大剑仙徐逢时心有余悸,自从云荒剑修来到界关城下,清晨时问剑,黄昏时收剑,从未断绝,每每出剑,只攻不受,宛如死士,不死不休,死伤无数九州天下剑修。 因为是妖族出身,云荒剑修的体魄向来强横,往往一位云荒剑修,需要两三位同境剑修联手厮杀,如此一来,云荒剑修数量虽少,杀力却是不低,九州天下剑修讨不到一点便宜。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颜沉鱼抬头,目光越过妖族军阵,可见道道剑光从南向北,不加掩饰,大大方方的落入妖族军帐。 迄今为止,已经半数云荒剑修涌向界关,还有云荒剑修陆陆续续的递剑,再这么下去,怕是所有云荒剑修都要向界关递上一剑。 剑梦皱眉问道:“不是说桃山那边无心递剑,怎么就突然问剑了?” 大剑仙曹庆之苦笑说道:“听说云荒那边出了位年轻大剑仙,号称养剑剑修祖师,杀力极高,一场跨海递剑,以九杀十,斩了一位龙族始族巨头,掌控云荒剑修半数权柄。想来是此人越过桃山,与妖族军帐达成默契,故而才有云荒剑修递剑界关一事。” 大剑仙曹庆之和文泽,时常以探子身份出城,故而最是清楚妖族形势、变故。 “听说那位清贫山大剑仙与敖坤厮杀一场,身负重伤,此刻还在修补强势,来不及北上递剑,所以还有云荒剑修尚且在观望之中,若是等到那位清贫山大剑仙伤势痊愈,北上递剑,怕是还有不少剑修追随而至。” 听到这里,数位大剑仙一片愁云惨淡。 大剑仙文泽叹气说道:“可可惜陛下不在,否则云荒剑修来多少,死多少。” 比起捉对厮杀,那位年轻帝王屠军的手段才是真正高明。 剑梦摇摇头,说道:“即便陛下在此,妖族始族巨头不会坐视不理,由着陛下将妖族修士屠戮一空。若是让陛下将妖族修士屠戮一空,妖族即便攻破界关,打下一座九州天下,又有何用?” 大剑仙文泽点点头,无奈说道:“是老夫口不择言了!” 颜沉鱼问道:“可有陛下的消息?” 曹庆之连连摇头,“陛下深入云荒,需要隐藏身份,若是被我等打探到消息,那还了得?” 颜沉鱼皱起眉头,然后问道:“那诸位觉得,有无一种可能,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就是我大魏皇帝陛下?” “倒真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大剑仙曹庆之目光微亮,笑道:“陛下潜行云荒的时候,正是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异军突起的时候。” 大剑仙文泽则是摇头说道:“乱世之中,必有妖孽横生,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未必就是陛下。若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真是陛下,岂会让云荒剑修北上递剑,让我等苦不堪言?” “诸位也清楚,我们那位皇帝陛下行事,向来不合章法,叫人琢磨不透,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未必就不是皇帝陛下。” 一众大剑仙众说纷纭,各持己见,竟也没个结论。 剑梦望向清清冷冷的颜沉鱼,低声问道:“颜姑娘送陛下入东荒,可有办法联络到陛下?” 颜沉鱼不置可否,清冷说道:“诸位还是专心眼前事吧,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是不是陛下,等他来了界关,一见便知。” 说着,颜沉鱼就转身离开,走下城楼,剑梦则是快步跟上。 颜沉鱼问道:“剑梦姑娘,有事要说?” “嗯!” 剑梦点点头,在大魏,陆玄楼说一不二,然后就是颜沉鱼、耶律观音奴、浮屠的一人之下。 而今,耶律观音奴坐镇界关,执掌千万大军,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而浮屠需要代替姜斐,守在司空小楼身边,所以剑修厮杀一事,皆由颜沉鱼当机立断。 剑梦凝声说道:“明日我想出城问剑!” 颜沉鱼脸色肃然,不由停下了脚步,轻声询问:“以九杀十?” 剑梦重重点头。 颜沉鱼思索良久,最终默默摇头,她与剑梦,杀力皆是不低,但以九杀十,皆是差了些火候。 “只是试试,不能一蹴而就也没关系。” 剑梦摇头说道:“涌向界关方向的云荒剑修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杀力高深的大剑仙,极难应对,我们需要一位十境大剑仙坐镇城头,威慑妖族大剑仙,不好肆意出剑,还有就是,倘若那位清贫山大剑仙不是陛下,也需要有人与之问剑,以备无患。” “我们还有大剑仙闻溪。” 颜沉鱼轻声说道:“无论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是不是陛下,都赢不过闻溪。” 剑梦苦笑说道:“数日之前,闻溪师叔就已经不问两族厮杀之事,蓄养精神,补足剑气,说是有一场生死大战,怕是已经分不开神了。” 颜沉鱼诧异说道:“究竟是谁,竟然让闻溪都这般慎重?” “不清楚!” 剑梦摇头说道:“师叔只说不是绝佳的问剑材料,但也是极好的对手,想来应该是某一位妖族绝巅巨头。” “你明日问剑,我替你压阵。” 颜沉鱼沉声说道,剑梦是陆玄楼极为欣赏的女子剑修,颜沉鱼少不得帮扶一二。 剑梦也不矫情,承情道:“那就有劳颜姑娘了。” 颜沉鱼说道:“你若能以九杀十,我自然向陛下进言,敕封你为大魏第四位王侯。” 剑梦展颜一笑,尤为动人,“那就先行谢过殿下了。” 颜沉鱼已经封王,虽然还没有定下王号,但剑梦称声殿下也不为过。 “我见犹怜,难怪陛下对你处处留情。” 颜沉鱼说道:“陛下大度有些事情可以不计较,但我是女子,不能不计较,不会不计较,浮屠那厮更不可能不计较,所以无论何时,不管何故,只要你向陛下递剑,围唯死而已。” 剑梦拱手说道:“君臣两别,剑梦知晓轻重,还请殿下放心,不止是我,整个东荒仙门旧人,都不会向陛下递剑。” 第六百九十四章 父子相遇 云荒,山林野道,秋风秋雨愁煞人,有位青衫男子信步从容,走过落日与残虹。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秋风停,秋雨止,天上已经星光闪闪。夜风拂过数梢,黑暗中,一个孤独的身影映着星光,无声地消失在那阴暗的山林深处。 一处阴暗的树林里,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木架上,两只野兔正散发出浓浓的肉香。陆玄楼坐在火堆前,整个人寂静无声,宛如黑夜中的幽灵。 突然,陆玄楼猛得抬头,数丈外一颗大树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陆玄楼,那高大的身影,那双令人心惊的寒芒,一切都显得极为神秘,让人心生警兆。 陆玄楼轻笑问道:“哪里来的朋友?” 黑色身影漠然说道:“我家主人有请。” 陆玄楼笑而不语,取过野兔,静静的吃了起来,而那道黑影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等待。 陆玄楼狼吐虎咽,片刻后,两只野兔就只剩下一推凌乱的骨头,取出一块手帕,擦干油渍,陆玄楼起身说道:“走吧,莫让你家主人等久了。” 那道黑影一怔,这位年轻大剑仙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许久之后,两人来到一座青住山峰,山巅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借着月色,俯瞰山河。 黑影默默退去,陆玄楼迈步向前,与那一道身影并肩而立,共看山河,皆不言语。 “大好河山,越看越让人欢喜。” 许久之后,中年男子轻叹一声,随即扭头看向陆玄楼,戏谑说道:“竟然要朕先开口,魏帝陛下好大的架势啊!” 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魏帝陆啓。 “您说笑了!” 陆玄楼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能瞒天过海。 “怎么,都不愿意叫朕一身父皇呢?” 魏帝陆啓顿了顿,继续说道:“也难怪,你与朕向来不亲近。” 魏帝陆啓来的突然,不知是敌是友,陆玄楼小心谨慎,问道:“父皇寻我有事?”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朕的儿子隐姓埋名,将云荒搅得天翻地覆,朕就不能关心关心呢?” 陆玄楼摇摇头,轻笑说道:“您日理万机,伏帝关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与我闲聊?” 魏帝陆啓大袖一挥,凭空出现一张桌案,轻笑说道:“朕说有,那就有,而且有大把时间慢慢聊。” 陆玄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魏帝陆啓敲击桌案,问道:“有酒吗?” 陆玄楼点点头,从方寸物中取出数坛烈酒,陈列在桌案上。 魏帝陆啓也不怕陆玄楼使些手段,举起一坛美酒,鲸吞虎饮。 “痛快!” 魏帝陆啓乐道:“云荒的那些畜生,一股子腥味,酿出来的酒也是一股子腥味,朕喝不来。说起来,还是我大魏的酒最有劲头,百喝不厌。” 陆玄楼笑问道:“父皇寻我,就只是为了喝酒?” “当然不是,朕岂是那等无聊之人?” 魏帝陆啓说道:“与你说话,自然是有大事,且是关乎两座天下的大事。” 说着,魏帝陆啓收敛笑容,神情肃穆,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陆玄楼,顿时让陆玄楼无处遁形,有股被人看透的感觉。 魏帝陆啓朗笑说道:“九境巅峰大剑仙,体魄如狼似虎,剑气厚重如山,不是十境,胜过十境,等你跻身十境巨头,除了那少数的几人,便是最强,不愧是朕的儿子,最最惊艳,确实有资格与朕同桌吃饭,同坐喝酒。” 被魏帝陆啓一眼看穿,陆玄楼无奈苦笑,“父皇谬赞了!” 魏帝陆啓摆手,一如既往的霸道,“朕既然这般说,那就不会错,你尽管受着。” 陆玄楼笑了笑,坐直了身躯,笑问道:“那不知父皇有何事要说?” 魏帝陆啓笑问道:“朕且问你,两族大战,结果会如何?” 陆玄楼笃定说道:“两败俱伤!” “错!” 魏帝陆啓斩钉截铁的说道:“将来不好说,但界关一战,必然是人族大败亏输。” 陆玄楼皱了皱眉头,冷笑说道:“父皇危言耸听了吧?” “妖族与人族,大大不同。”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界关城下,妖族大军汇聚,如雨去云,但这并不是妖族的极限。只要天妖狼一声令下,数位妖族绝巅巨头点头,别说山巅境天妖,就是那位桃花大剑仙,不想出剑,也得出剑。而九州天下,三教祖庭虽然至高无上,却也没有独断之权,那些圣地仙门,想出手就,不想出手,也可置身事外。此消彼长,九州天下焉有胜算?事实上,若不是有我大魏铁骑撑着士气,颓势并不明显,九州天下的贵气的山上修士早就被吓破胆,四散而逃了。 据朕所知,大魏两百万铁骑,十之八九,已经喋血战场,等我大魏铁骑尽数战死,那座界关也就撑不住了。” 陆玄楼皱眉说道:“父皇这般说,是要我弃暗投明?” “笑话!” 魏帝陆啓朗声说道:“我大魏是明,云荒军帐、三教祖庭是暗,你哪有弃暗投明的道理?” 陆玄楼惭愧说道:“那我就猜不出父皇的心思呢?” “别在这里溜达了,也别去妖族军帐,算计妖族始族巨头,速回界关。” 魏帝陆啓说道:“持有一座天之武库,屠军的本事,你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陆玄楼摇头说道:“那些妖族始族巨头能看着我屠戮妖族大军不成?” 魏帝陆啓侃侃而谈,“厮杀一起,混乱无比,谁顾得了谁?你坐镇界关城头,就是将一柄利剑悬在妖族大军头顶,敢不投鼠忌器?” 陆玄楼苦笑说道:“就怕我沦为众矢之的啊!” 魏帝陆啓反问道:“那你是吃素的吗?” “你迟迟不肯跻身十境巨头,大抵是闻溪一般心思,以最强九境杀最强十境,攫取一份天大气运,将杀力拔高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但是在我看来,只要底蕴足够深厚,杀力就摆在那里,杀不杀,成不成,都无所谓。” 魏帝陆啓顿了顿,继续说道:“以你如今的境界和底蕴,随时都可以跻身十境巨头,到了那时,除非有两三位敖坤那种层次的绝巅巨头联手围杀,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你。” 第六百九十五章 可以都姓陆 陆玄楼之所以让云荒剑修北上递剑,大抵就是笃定,即便有妖族始族巨头从中作梗,他伺机出剑,依旧能斩杀无数妖族。 “自然是要回界关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魏帝陆啓微微眯眼,笑问道:“比如呢?” “宰掉两三个妖族始族巨头。”陆玄楼淡然出声,好似那些妖族始族巨头如同蝼蚁一般,想杀就杀。 魏帝陆啓也不惊讶,东荒大魏陆氏一族人人枭雄,别的本事或许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说大话的本事向来一流。 这也不是陆玄楼说大话,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清贫山剑修跨海递剑,陆玄楼看似辛苦厮杀,其实没怎么用心,即便如此,他仍是以九杀十,斩了北海龙君敖甲,与敖坤那厮也有一场极为痛快的问剑。 魏帝陆啓轻轻摇头,说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你是我大魏帝王,孤身潜行,就是为了宰掉两三位妖族始族巨头?你真想杀的,恐怕是妖族绝巅巨头吧?” 陆玄楼也不避讳,直言说道:“不好杀,但想试试。” “那就试试,万一成了呢。” 说话之间,魏帝陆玄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随手递给陆玄楼,轻笑说道:“或许对你有些用出。” 陆玄楼接过册子,仅是看上一眼,就蹙起眉头,而后细细翻阅起来。许久之后,陆玄楼才意犹未尽的合上册子,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感慨说道:“父皇好大的手笔。” 妖族始族巨头,十之八九,都被记录在册,其大道根脚、破绽漏洞,无一遗漏。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陆玄楼玩味问道:“父皇就不怕我将那些妖族始族巨头全宰了?” “若是真有这种本事,朕乐见其成,求之不得。” 魏帝陆啓坦然说道:“若是天妖狼那厮信不过朕,死死盯着朕和伏帝关,朕早就动手,宰杀这些妖族始族巨头了。” 陆玄楼戏谑问道:“父皇与妖族,如今可是共进同退的盟友啊!” “谈不上。” 魏帝陆啓摆手说道:“倘若妖族大军攻破界关,占据那一座九州天下,转过身来,迟早是要收拾朕的。而朕嘛,也是一样,等妖族元气大伤的时候,就会动手,将两座天下一并揽入怀中。” 陆玄楼摇头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常说不常有,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岂会事事都随了父皇的心思?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却可以有三国。”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弱弱合纵以抗强,才是三国,可朕与云荒妖族站在一起,哪里还有三足鼎立之势?” 陆玄楼又问道:“那父皇怎么就确信,是你与妖族联攻破界关,而不是人族力挽天倾呢?”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在朕这里,妖族能否攻破界关,九州天下能否守住界关,其实都不重要。这朕这里,只要两族两败俱伤,朕就能图谋两座天下。” 陆玄楼苦笑摇头,“我真好奇,您究竟与天妖狼达成何种默契,天妖狼才会纵容您这般兴风作浪,玩弄天下。” “天妖狼垂垂老矣,巅峰转瞬既过,等他一死,妖族就是一盘散沙,极难攻破界关,可今世偏偏是大世,若是妖族不能攻破那一座界关,占据九州天下,让人族积攒一千年底蕴,真正崛起,妖族极有可能再无重返九州天下,所以天妖狼不得不放手一博。” 魏帝陆啓说道:“天妖狼不先破我伏帝关,而是九州天下兵戎相见,大抵是将朕视作妖族退路。若他身死,妖族还是不能攻破界关,就由朕率领妖族大军,与九州天下厮杀一场,伤其元气,那么千年以后,妖族卷土重来,仍有可能重返九州天下。” 陆玄楼皱眉问道:“那些妖族始族巨头能听您的?” 魏帝陆啓平静说道:“病虎虽死,余威犹在,只要天妖狼临死之前,留下一两句遗言,三五年内,妖族修士还不至于阴奉阳违。” “天妖狼怕是疯了!” 陆玄楼唏嘘不已,若是让魏帝陆啓执掌妖族大军,恐怕妖族大军就得前赴后继、变着花样死在界关城下了。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真正枭雄,无毒不丈夫。只要朕可以将九州天下打残,死多少妖族修士,天妖狼都乐意,再有就是,那些妖族始族巨头也是傻子,不会由着朕坑杀妖族修士。” 陆玄楼疑惑问道:“只是如此?” “天妖狼要朕立下誓言,千年年以内,不得对帝无出手,百年之中,还要为帝无护道三次。” 魏帝陆啓说道:“帝无身负云荒气运,且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大道成就既高且远,天妖狼大抵是觉得,千年以后,帝无青出于蓝胜于蓝,可将朕与九州天下一并镇压。” 陆玄楼问道:“你答应了?” “为何不答应?” 魏帝陆啓笑道:“天妖狼觉着帝无是天命所归,唯一威胁只有闻溪,所以要在巅峰状态,与闻溪换命,替帝无铺平道路,可朕觉着,你才是未来可期。” 陆玄楼撇嘴说道:“哪有什么铁板钉钉的天命所归?一世称尊,不是你觉着我觉着,就能看出来的,而是一步一步杀出来的。” 魏帝陆啓抚掌而笑,说道:“对喽!一山更比一山高,人间哪有真绝顶?真正无敌的是心啊!” 父子一夜相谈甚欢,天光既白,陆玄楼拱手告辞。 魏帝陆啓却是笑道:“不急着走,还有一事要说。” 陆玄楼皱眉说道:“何事?” 魏帝陆啓起身,俯瞰晨光下的云荒山河,风景极好,欣然问道:“有没有想过,你我父子联手,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魏土,都可以姓陆。” 陆玄楼笑问道:“两座天下,一人一座,然后父子相残,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那不成!”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天下可以有两座,大魏只能有一个。” 陆玄楼摇头说道:“你我都是愿意屈居人下的人物!” 魏帝陆啓淡然说道:“两座天下,皆是魏土,你我父子,谁当家做主都一样,朕可以让一步。” 陆玄楼笑了笑,“再说吧!” 魏帝陆啓气道:“怎么,信不过你老子?” 陆玄楼摇头说道:“我不想在这场大战中伤了人心,也不能对不起战死界关的大魏铁骑。” “好,那就等界关大战后,你我父子,再作分说。”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不知死活 夏时雨近,正是秋霜来袭时候。 界关战场,蓦然升起一道煊赫剑光,自南向北,剑气纵横数百里,顷刻之间,就吸引无数目光。 “好强盛的剑光!” 界关城头,颜沉鱼与剑梦并肩而立,身后是数位东荒大剑仙,此刻都紧紧盯着那一道剑光,神情凝重。 游龙剑山大剑仙曹庆之凝声问道:“是清贫山的那位大剑仙到了?” “还能是谁?” 百剑炉大剑修文泽感叹说道:“仅是赶路一道剑光,就胜过我等全力递剑,不愧是以九杀十的大剑仙啊!” 前些时日,剑梦出城,与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厮杀一场,未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黯然回城。而剑梦是九州天下最惊艳的年轻剑修之一,都不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由此可见,这道剑光的分量何其之重。 大剑仙徐逢时忐忑问道:“是不是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颜沉鱼摇头说道:“仅是一道剑光,还瞧不出所以然来,等到那位大剑仙递剑,才能一探究竟。” 剑梦沉声说道:“但愿是吧,不然,那道剑光落向界光,九州天下不知有多少修士要被剑斩而亡。” ………… 龙凤军帐,两族强者共聚一堂,抬头共看一道剑光。 “这就是那位清贫山大剑仙魏七?果然剑术了得。” 凤族族长凤清,这是一位战力不输敖坤的妖族绝巅巨头,着一身金色凤袍,身材曼妙,千姿百态,令人流连忘返。 “相较于那日,这家伙的剑势又盛了三分。” 敖坤呢喃出声,那一日,没能杀了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敖坤始终耿耿于怀。 凤清不屑说道:“再强又如何?也逃不过你我的联手围杀。” 先是以九杀十,而后在敖坤剑下侥幸不死,这位清贫山大剑仙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与他们这些绝巅巨头相比,仍然存在不小的差距。 瞧出凤清有轻看那位年轻大剑仙的模样,敖坤忍不住蹙起眉头。 龙族祖地的那一场问剑,虽然是他赢了,但那位年轻大剑仙就真的没有底牌了吗?那位年轻大剑仙落败之后,坦然负死的模样,着实和凌厉出剑的姿态格格不入。 敖坤忍不住摇摇头,可惜桃妃和九尾天狐白篁横插一脚,否则,他倒是可以瞧见那位年轻大剑仙的真正姿态。 “敖芸,你亲自去一趟妖族军帐,去见那位年轻大剑仙,就说本座请他叙旧。” 敖坤嘱咐说道:“记得,千万客气些。” 敖坤最想做的,不是宰了那位年轻大剑仙,而是与那位年轻大剑仙联手,称霸两座天下,重现万兽来朝的龙族盛况。奈何那位大剑仙不为所动,敖坤只好退而求其次,与凤族鼎力合作。 是的,在敖坤眼里,强者如云的凤族还不如清贫山的那位年轻大剑仙。 凤清虽然是绝巅巨头,但毕竟是女人,野心差了些。 凤族此番攻伐界关,是为了取回祖凤血脉。只是祖凤血脉在闻溪身上,仅凭凤清和凤族,是取不回来的,而凤清又信不过妖族军帐,不得已之下,才与龙族联手,各取所需。 等界关战事结束,凤族取不回祖凤血脉还好,若是让凤族达成所愿,凤清只怕是要撇下他与龙族,带着凤族强者返回凤族族地。 ………… 妖族军帐,在那一道剑光出现的瞬间,云荒剑修就不约而同的汇聚起来。 陆玄楼一道问剑令,无数云荒剑修北上递剑,但是绝大多数的剑修,只是听说这位年轻大剑仙的名声,却不曾见过这位大剑仙的风采。 还有就是,云荒剑修也要趁此机会,告诉那些妖族始族巨头,云荒剑有一言九鼎的主心骨了。 云荒剑修北上递剑,但这位清贫山大剑仙迟迟不至。 没有十境大剑仙坐镇,云荒剑修言语轻微,被妖族军帐当成了先锋,尤其是近些时日,偌大的界关战场,几乎瞧不了妖族修士的身影,唯有云荒剑修问剑的剑光,其中死伤,可以想象。 人也好,妖也罢,无论是那里,都有勾心斗角的事情,而剑修直来直去,嘴上功夫、心里城府皆是不如人,吃亏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片刻之后,剑光落地,走出一位年轻剑修,青衫背剑,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我等见过大剑仙!” 妖族军帐中云荒剑修,包括大剑仙在内,皆是恭敬执礼,异口同声道。 陆玄楼一丝不苟的还礼,“清贫山剑修魏七见过诸位。” 陆玄楼与云荒剑修言语两句,姜斐匆匆而来,带着陆玄楼妖族大军主帐。 妖族大军主帐,是九尾天狐从附近城池中搬来的一座大殿,修饰的富丽堂皇。 大殿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妖族军帐强者,有九尾天狐白篁、远古天妖蛊雕这样的妖族绝巅巨头,有帝无这样的新晋十境巨头,最多的,还是山巅境天妖,约莫有两百之数。 九尾天狐轻笑说道:“数月不闻魏大剑仙音讯,我还以为魏大剑仙被人宰了,正要派人去打听打听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宰我?谁要宰我,敖坤吗?前辈了不能胡言乱语、挑拨离间啊,我与敖族长,可是生死之交啊!” 陆玄楼心中默默补充一句,你死我活的生死之交。 九尾天狐白篁微微眯眼,有些无奈,看来这位年轻大剑仙忘记了龙族祖地的救命之恩。 “魏大剑仙入座吧!” 陆玄楼迈步向前,在妖族始族巨头末席看到空位,忍不住微微皱眉。 与此同时,大殿中的所有妖族强者都好整以暇的看着陆玄楼,难是玩味神色。 这位年轻大剑仙杀力惊人,在一众山巅境天妖中堪称绝顶,位居妖族始族巨头之后,本来无可厚非的,但这位年轻大剑仙已然做成以九杀十,坐在那里,就有些不合适了。 “白篁这是在替帝无长精神啊!” 看着妖族强者的目光在他与帝无之间来回游荡,陆玄楼也猜出了白篁的心思。 陆玄楼轻轻一笑,继续向前,来到帝无身前,微笑打个招呼,然后看向帝无前边的的一位妖族始族巨头,瞬间收敛笑容,冷冷说道:“本剑仙要与帝无说话,你,滚后面去。” “你放肆!” 这位妖族始族巨头起身,怒喝出声。 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帝无都居他之后,这位年轻大剑仙怎么敢口出狂言,让他滚到后面去? 陆玄楼打量着这位妖族始族巨头,不疾不徐的说道:“你的气息略显虚浮,想来是先前厮杀,受了不轻的伤。那你信不信我趁人之危,现在就宰了你?” 一言不合,就要问剑杀人,妖族强者惊得目瞪口呆,这位年轻大剑仙如传闻中一样……不知死活啊! 第六百九十七章 好大的脾性 “狂悖之徒!” 那位妖族始族巨头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想陆玄楼伸出一根手指,正要破开大骂。 只是不等他出言不逊,陆玄楼目光微微冷冽,一道剑光骤然浮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将那位妖族始族巨头的整只手掌都斩落下来,鲜血飞溅而起,洒落一地。 “嘶!” 大殿之中,所有妖族强者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陆玄楼的目光,也多出三分敬畏来。 这位妖族始族巨头名为孟融,大道根脚为玄玉黑蟒,虽然不是远古天妖,却也是云荒数一数二的奇种。 一千两百年前,孟融就已经跻身妖族始族巨头,实力惊人,放眼整个云荒妖族,都称得上强者,绝非敖甲那等新晋妖族始族巨头可比。 然而,就是这样强横的孟融,竟然被那位年轻大剑仙轻而易举就斩下一只手掌,这还了得? “如此杀力,难怪可以在敖坤剑下全身而退,也确实有狂傲的本钱!” “这等杀力,只怕帝无也远远不如吧!” 大殿中的妖族强者,目光在帝无和陆玄楼之间来回游荡,心中暗暗琢磨,这两人,究竟谁才是云荒年轻一辈第一人? 孟融万万没有想到,陆玄楼竟是这般跋扈,说出剑就出剑,斩掉他一只手掌,不讲一点道理,不留一分余地,整个人也愣在原地。 等到断掌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孟融这才如梦惊醒。 对孟融这等妖族始族巨头而言,断掌之伤,无关痛痒,顷刻之间,便能恢复如初。只是,自从他跻身十境,被奉为妖族始族巨头,千百年来,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奇耻大辱啊! 孟融不动声色的恢复手掌伤势,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陆玄楼,周身荡起一股沛然杀气。 “怎么,你不服气?” 陆玄楼拍拍孟融的肩膀,轻笑说道:“能斩手掌,就能取你头颅。” 孟融猛的甩手,拨开陆玄楼的手掌,冷笑说道:“你以为我是敖甲那等废物十境,你想杀就杀吗?” 陆玄楼微微眯眼,笑了起来,“那就练练?” “练练就练练!” 孟融有恃无恐,帝无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尚且赢不了他,这位年轻大剑仙还不如帝无,凭什么能杀他? “两位,这是何必呢?” 眼看两人就要分生死,帝无不得不站起来打个圆场。 孟融的实力虽然有目共睹,但这位年轻大剑仙也不可小觑。 龙族祖地的那一场问剑,敖坤虽然有所保留,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年轻大剑仙实实在在伤到了敖坤,能伤敖坤,怎么就不能斩了孟融? “帝无,这是私人恩怨,你休要插手。” 陆玄楼冷笑说道:“你若是手痒,等我斩了这厮,再与你问剑一场。” 陆玄楼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孟融的气性了上来了,一把推开帝无,冷笑说道:“此獠不识好歹,那本座就勉为其难,送他上路。” “那我替你寻一处风水宝地,最宜埋骨。” 陆玄楼笑而不语,只是转身走出大殿,驾驭一柄飞剑,向南而去,而孟融也不疑有它,紧随陆玄楼而去。 大殿之中,帝无百般无奈,两手一摊,无奈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十境厮杀分生死,岂是容易的事情?” 妖族绝巅巨头蛊雕说道:“就让孟融陪这位年轻大剑仙玩一玩,也好让我们瞧瞧,这位年轻大剑仙到底有几分本事?” “这位清贫山大剑仙少年得意,轻狂跋扈,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让他受些挫折也好。”一位浑身萦绕黑雾,看不清轮廓的妖族绝巅巨头附和道。 “也只好如此了!” 九尾天狐白篁点头说道,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杀力,她是见过的,或许可以胜过孟融,可想要斩杀孟融,也是千难万难。 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 仅是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一道剑光折返妖族军帐。 剑光落在大殿中,只见那位年轻大剑仙一席青衫一丝不苟,手中提着一颗巨大妖族头颅,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陆玄楼随手将孟融头颅丢在地上,双手拢袖,戏谑出声:“妖族始族巨头,就着?” 这一幕,让所有妖族强者都为之动容。 “这怎么可能?” 一位妖族始族巨头惊骇出声,纵然有绝巅巨头出手,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就斩下孟融头颅。再看那位年轻大剑仙,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没用多少气力。莫非这位年轻大剑仙是一位绝巅巨头,在扮猪吃虎? 大殿中妖族强者,皆是惊疑不定。 若是寻常时候,陆玄楼即便能斩了孟融,也少不得一番大功夫,甚至要落下一身伤势。 可谁能晓得,魏帝陆啓留给陆玄楼的那本小册子上,孟融的破绽、漏洞,大大小小,十数条之多,其中有些破绽、漏洞,孟融自己都不清楚,所以陆玄楼并没有需要花费多大气力,只是在关键时候递出致命一剑,就轻而易举的摘下孟融的头颅。 “魏七,你这是何意?”九尾天狐白篁恼羞成怒。 孟融曾经是妖族绝巅巨头相柳的左膀右臂。前些时日,相柳问剑闻溪,被剑斩而亡,孟融就带着相柳麾下的妖族大军倒向天妖狼,奉帝无为主,是少有的自己人,竟然被魏七斩下头颅,九尾天狐白篁如何能不怒? 还有就是,这些时日,妖族大军攻伐界光,孟融斩杀数位人族大修士,可谓劳苦功高,可谁成想,他没有死在界关战场,而是因为一时意气,死在了这位初来乍到的清贫山大剑仙剑下,死的太不值当。 最让九尾天狐怒不可遏的,还是这位年轻大剑仙竟然下了死手,丝毫没有顾念妖族大计,这般狠辣角色,留在界关战场,无疑是个天大祸患。 “怎么,只死了这么一个废物就受不住了?” 陆玄楼早有理由,“这些时日,诸位收拢麾下军卒,让我云荒剑修独自问剑,死伤无数,我还没找诸位的麻烦呢?” “既往不咎,过去的事我懒得再提,但将来的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陆玄楼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云荒剑修可以死,也可以先死,但不能独死。倘若诸位仍旧让我云荒剑修独自问剑,那么我云荒剑修也是可以调转剑尖向南的。” 妖族绝巅巨头蛊雕皱眉,不悦说道:“魏大剑仙,好大的脾性啊!”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脾气坏些,其实也算好事儿。” 陆玄楼轻笑说道:“诸位若是看不惯我云荒剑修,只管来问剑,真有能耐,我这大好头颅,摘走就是。” “大剑仙,这是什么气话,休要再说。” 那位周身萦绕黑雾、不愿显露真面目的妖族绝巅巨头摇头说道:“孟融力不如你,合该一死。” “魔老?!” 九尾天狐白篁错鄂不已。 魔老只是摇头,以心声同九尾天狐白篁言语:“魏七轻而易举就斩了孟融,大抵是有资格与绝巅巨头换命的。而今大战再即,你想让我妖族同时失去两位绝巅巨头不成?只要他递剑界关,孟融死就死了,你也要把这口气咽下去。” 九尾天狐白篁悔不当初,就该让敖坤宰了这厮,一了百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妖狼将陨,大战将起 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 大殿之中,九尾天狐白篁看着陆玄楼离去的身影,恨的咬牙切齿,愤懑说道:“他怎敢如此?” 魏七那厮,说破天,也只是九境大剑仙而已,哪里来的底气挑衅妖族绝巅巨头? 魔老摇摇头,无奈说道:“说到底,还是天妖狼撑不住了。” 谁都知道,天妖狼要趁着巅峰的尾巴,与闻溪厮杀一场,好替帝无扫平最大的隐患,铺出一条坦荡大道来,而这一场厮杀过后,无论输赢,天妖狼都将彻底衰败、腐朽,不复霸主姿态,所以无数妖族始族巨头蠢蠢欲动,只等天妖狼一死,就揭竿而起,裂土封侯,称霸一方,然后逐鹿天下。 那位年轻大剑仙杀力极高,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即便镇压这位年轻大剑仙,也少不得一身伤势,再无可能逐鹿天下。 或许,那位年轻大剑仙就是深谙这一点,所以才敢出言不逊、肆意妄为。 九尾天狐白篁皱眉说道:“那就由着他胡闹不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魔老轻笑说道:“这位年轻大剑仙杀力越高,那些妖族始族巨头就越容不得他,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天妖狼,谁愿意头顶还有一个不讲道理的大剑仙呢?等天妖狼一起,妖族始族巨头必将群起而攻之,将这位年轻大剑仙扼杀于摇篮之中。” 说着,魔老看向帝无,戏谑问道:“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滋味如何?” 帝无讪笑一声,惭愧说道:“是晚辈鲁莽了。” 魔老点头说道:“这些年,你韬光养晦,从不显山露水,做的极好,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以九杀十,让一众妖族始族巨头惦念不忘,好在有这位年轻大剑仙意气风发,遮掩你的光彩,吸走无数目光,不至于让你沦为众矢之的。” 魔老顿了顿,肃然说道:“老夫是过来人,知道少年人轻狂骄纵,最是不甘落于人后,但老夫要你隐忍,尤其不可与那位年轻大剑仙争雄。你是身负云荒气运,又是万年以前最先以九杀十者,大道可期,隐忍二十年后,你是云荒无敌手,隐忍一百年,伏帝关的最枭雄也要折戟沉沙,天下风流都是你的。” 帝无信以为然,拱手说道:“晚辈记下了。” 魔老欣慰点头,嘱咐九尾天狐白篁说道:“这些时日,你约束麾下强者,莫要与那位年轻大剑仙再起争执,他是疯子,我们不是,没理由和他纠缠不休,白白便宜了别人。” 与此同时,敖坤亲自将陆玄楼迎入龙凤军帐,推杯把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敖坤唏嘘不已,谁能想到,孟融那等妖族始族巨头都被这位年轻大剑仙轻而易举的斩下头颅。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是比帝无更惊艳的年轻修士。” 陆玄楼戏谑问道:“那敖族长是不是想现在就宰了我呢?” “宰是可以宰的,就是划不来。” 敖坤实诚说道:“我若宰了你,不仅要落下一身伤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他人作嫁衣裳,还有云荒剑修剑尖朝南,这一座龙凤军帐怕是要成了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啊!” “可惜了!” 陆玄楼惋惜说道:“我是真心想与前辈再问剑一场。” 敖坤笑了起来,“你可以斩了孟融,但我可以做的更好,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更强。” “那就只有等我跻身十境,再来与敖族长问剑了。” 陆玄楼不费吹灰之力,就斩了孟融,全凭魏帝陆啓给他的小册子,而那本小册子上,并无敖坤漏洞,所以此时此刻,陆玄楼无论如何都不是敖坤对手。 “为什么一定要问剑呢?” 敖坤摇头说道:“虽然有那一场跨海递剑,可你我终究都是龙子龙孙,而非不死不休的仇敌,我还是那句话,你我联手,权操天下。” 陆玄楼摇头说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与人联手的习惯,再说吧。” “好,那我们就说另一事。” 敖坤收敛笑容,神情渐渐凝重,沉声说道:“天妖狼将陨。” 陆玄楼闻言一愣,神色也凝重起来,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 “一月之后,十月初九,天妖狼要与闻溪换命,而妖族大军也将倾巢而动,攻伐界关。” 敖坤说道:“三五年内,妖族大军若是不能攻破那座界关,涌入九州天下,妖族绝巅巨头裂土称王,相互攻伐,整个云荒都将成一团乱麻。” 陆玄楼问道:“所以呢?” 敖坤郑重说道:“我龙族不会与清贫山剑修为难,也请清贫山剑修与我龙族相安无事。” “可以!” 陆玄楼轻笑说道:“真到了那时候,那些妖族绝巅巨头恐怕先要宰了我,我哪里功夫为难龙族?” 敖坤不解问道:“早知将来形势,还要出剑斩了孟融,这是为何?” 陆玄楼朗笑说道:“蝇营狗苟,不是剑修。” “那么有无一种可能,是你自信可以斩落绝巅巨头呢?” 敖坤瞧得出来,这位年轻大剑仙已经走到了九境的极致,整个人都已经迈入十境,只将一缕衣衫留在九境。等到这位年轻大剑仙将那一缕衣衫扯入十境,顺势跻身十境巨头,拔高杀力,怎么就不能斩了绝巅巨头?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怕敖族长将我看的太重了。” 敖坤却是摇头说道:“我只怕将你看的轻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只管对饮,犹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走出龙凤军帐,陆玄楼运转剑气,斩出一身酒意,驾驭一道剑光升空,也不遮掩,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落向伏帝关军帐。 “这魏七与伏帝关有旧?” 妖族军帐,九尾天狐白篁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怀疑这位年轻大剑仙与伏帝关暗通曲款。 真要说起来,伏帝关的那位才是妖族真正的心腹大患,那怕是天妖狼,都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将来的帝无。 只是很快,九尾天狐白篁就连连摇头,“这位年轻大剑仙心气极高,不肯与敖坤共天下,怎么可能去做那伏帝关的走狗?” 第六百九十九章 苦主 剑光落地,陆玄楼越过无数军帐,不见有人阻拦,来到一座行宫前,径直推门而入。 行宫之中,有两排桌案,桌案后面,绝大多数都是些熟悉面孔。 东荒横断山脉远古天妖陆吾,大河剑仙慕容秀,山河宗主牧九州,幽冥境鬼修灏落王。 还有一人,魏帝陆啓嫡长子陆玄宗,这位大魏陆氏皇族的十全之才来到东荒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跻身十境巨头。 接着是大魏三将之二的屠方道、韩致,皆是九境巅峰大修士。这段时日,这两位东荒军神率领伏帝关的妖族大军与耶律观音奴对垒厮杀,斩杀了无数大魏铁骑军卒,故而有些心虚,撇过头去,不敢直视陆玄楼的目光。 然后就是镜侯颜镜古,剑侯司空纵横,云侯云深处,亦是九境巅峰大修士。 如此一幕,让陆玄楼惊奇不已,不得不承认,魏帝陆啓的眼光确实独到。 谁敢相信,这些大魏王侯仅仅用了十年不到的功夫,就从三灾、涅盘两境突飞猛进,直接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而且不是一般的九境巅峰大修士。 云侯云见深,气息玄妙,犹如天上白云,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剑侯司空纵横一身剑气,不加收敛,如日中天,不可逼视。 最让陆玄楼忌惮的,无疑是镜侯颜镜古,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陆玄楼有股心悸动的感觉。 自古以来,修士中都流传着世间规则,时间为尊,空间为皇的说法,那么毋庸置疑,掌控空间规则的镜古颜镜古是个强横的异类。放眼两座天下,有望以九杀十的修士屈指可数,但镜侯颜镜古绝对是不为人知的那一个。 陆玄楼没有瞧见横断山脉的那几位妖族大圣,大抵是被魏帝陆啓安置在别处,另有他用。 除此之外,行宫之中还有十数位人族九境巅峰大修士和妖族山巅境天妖。 看到这等阵势,陆玄楼终于知晓,为何天妖狼明知魏帝陆啓是妖族心腹大患,也不愿大动干戈,反而放任魏帝陆啓为所欲为,只能以誓言约束魏帝陆啓,寄希望于将来和帝无。 陆玄楼环视四周,轻笑问道:“我这算不算羔羊入了狼窝?” “殿下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陆吾指向身侧的一张桌案,离魏帝陆啓最近,却与人落座,笑道:“陛下早就为殿下留好了座位。” 陆玄楼一脸玩味,道:“这不合适吧。” 魏帝陆啓似笑非笑,“怎么,你想坐到朕的座位?” 陆玄楼撇嘴说道:“又不是没坐过。” 大魏勤政殿的那张椅子,最初是魏帝陆啓坐着的,随后陆玄成坐了几年,而今就在陆玄楼屁股底下。 陆玄楼最终还是坐了下来,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啊! 魏帝陆啓问道:“这般光明正大的来找朕说话,就不怕漏了马脚?” “妖族三座军帐,我去了两座,没理由落下伏帝关军帐。” 陆玄楼淡然说道:“再有就是,妖族即将大举进攻攻界关,我迟早都是要返回界关的,藏不藏的住,漏不漏马脚,都已经不重要了。” 魏帝陆啓又问道:“那你打算何时返回界关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可以等几日,最好能拿到妖族攻打界关的作战计划、大军部署,尤其是妖族绝巅巨头的动向。”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此番妖族攻伐界关,唯有一计,强攻。云荒半数妖族将一股脑涌向界关,要么战死,要么踏平界关。” 陆玄楼诧异问道:“事关两族生死兴衰的大战,妖族这么莽过去?” 魏帝陆啓淡然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而妖族实实在在的强过人族。” 陆玄楼问道:“这么说,我留在此处已经没有意义呢?” 陆帝陆啓笑道:“那就要看你留到几时了!” 陆玄楼试探问道:“怎么说?” 魏帝陆啓笑道:“若是等到大战开启,妖族修士应接不暇的时候,伺机出剑,或许可以陨落一位妖族绝巅巨头。” “就怕我有命杀妖,没命回界关。” 陆玄楼怅然说道:“虽然我有一瞬千里的山河符箓,可谁敢说,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就没有隔绝天地的手段呢?” 陆玄楼嘴上说着凶险,可眼神却是炽热起来,亮的吓人。 “言不由心,虚伪的大剑仙。” 魏帝陆啓笑骂一句,径直问道:“你就说,杀不杀?” “彼此彼此!” 陆玄楼笑道:“我们父子就别耍那些小心思了,您直接说,杀谁?” “妖族军帐有位绝巅巨头,周身萦绕黑雾,不见其真容。” 魏帝陆啓正色说道:“此獠是妖族最为古老的修士之一,得高望重,登高一呼,就有无数妖族修士云集而来,是天妖狼留下来制衡朕的重要底牌之一,很棘手。” “制衡你的底牌,是我能杀的?” 陆玄楼气极反笑,他虽然不曾见过魏帝陆啓真正出手,却敢断定,魏帝陆啓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几人之一。 而让魏帝陆啓都觉得棘手的人物,怎么看,都是狠角色! “此人大道根脚,极为特殊,占尽云荒天时,所以,那怕是朕极难将其彻底镇压。不过有句话说的极好,一物降一物。” 魏帝陆啓说道:“你有始帝所留的四柄仙剑,青帝、长赢、白藏、元序,暗合四季变换,每每递剑,都要将一地天时搅乱,于旁人而言,这无伤大雅,但对此人来说,无疑是要命的手段,因此,你只要递剑,那人的实力就要一落千丈,那么摘他头颅,犹如探囊取物。” 陆玄楼惊疑不定,“当真?” “古往今来,有许多强者死于弱者手中,不是因为英雄气短,而是遇到了苦主。” 魏帝陆啓唏嘘说道:“一千年前,那位人族始帝一人打垮一族,何等意气风发,可结果呢?竟被一位三灾境剑修斩去大道性命。” 陆玄楼闻言一愣,随即坐直了身体,将衣衫整理的一丝不苟,握紧双拳,肃然问道:“是谁?” 陆玄楼扪心自问,他能有今日,离不开那位人族始帝的遗泽,所以这仇,非报不可。 “一位三灾境剑修,怎敢奢求一千年?早就命赴黄泉,泥土销骨了。” 第七百章 大战前夕 一连十数日,陆玄楼不向界关递剑,无所事事,穿梭于三座妖族军帐之间,心怀鬼胎,寻性滋事,挑衅妖族始族巨头,想要问剑杀人。 然而,孟融之死,就在眼前,那些妖族始族巨头避陆玄楼如虎,偶尔有妖族始族巨头看不惯陆玄的嚣张跋扈,想要给陆玄楼一点颜色瞧瞧,也被那些妖族绝巅巨头下了不许接剑的死命令,只得忍气吞声。 ………… 十月初九,界关有雪。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先是一道号角声从妖族大帐响起,然后只见无数妖族修士纷纷起身,赶往那座妖族军帐,即便是龙凤军帐的敖坤、凤清也不例外。 天妖狼只要一日不死,他就是妖族霸主,谁也不敢怠慢一分。 天妖狼面容慈祥,像极了一位和蔼老人,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让陆玄楼觉得自己很渺小。 自负如敖坤,此刻也正襟危坐,其他妖族修士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放肆呼吸。 整座大殿之中,唯有魏帝陆啓表现的很轻松,戏说一句,“不愧是云荒霸主,好大的威风。” 天妖狼斜眼说道:“哪里比得上魏帝君临天下?” 只是事到如今,他只有一次巅峰,要么与魏帝陆啓厮杀一场,要么与那位远古神灵转世的大剑仙问剑一场。 天妖狼是想杀了魏帝陆啓的,可闻溪不死,妖族就绝无可能越过界关,所以天妖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与闻溪换命,让妖族涌入九州天下,而魏帝陆啓,就交给帝无吧。 天妖狼目光威严,扫过在场的妖族强者,停在陆玄楼身上,而他的眼眸渐渐深邃,好似要将陆玄楼看个通透。 陆玄楼忐忑不安,浑身不自在,不动声色的将数枚山河符箓握在手中。 虽然道门魁首拍着胸膛保证过,化妖秘术,以假乱真,百密无疏,只是假的就是假的,哪有完美无缺?要是被天妖狼瞧出什么不对劲来,那就大事不妙了。 两人对视许久,天妖狼收回了目光,陆玄楼也放松下来。 天妖狼笑道:“听说这些时日,你一门心思,要与人问剑,那你要不要和老夫打一架呢?” 陆玄楼吃饱了撑的,才会和两座天下的第一人问剑,他摸摸鼻子,尴尬笑道:“前辈说笑了。” “老夫是真的想与问剑,那怕不分生死也行。” 天妖狼失望的摇摇头,他要与闻溪换命,就得知晓剑修如何出剑,所以这段时日,天妖狼不在妖族军帐,而是去了桃山,打造出一方小天地,与桃妃论剑百十场,将剑修的厮杀手段摸了个通透。 只是桃妃是纯粹剑修,有些厮杀手段是使不出来,还得是这位养剑剑修祖师信手拈来。 陆玄楼只是摇头,不愿问剑,天妖狼也不强求,毕竟他与闻溪厮杀,真正决定胜负的,仍旧是各自杀力高低、底蕴深浅。 接着,天妖狼和诸位妖族绝巅巨头一一言语,说着过去的往事,家长里短。 天妖狼此举,大抵是希望那些妖族绝巅巨头能念一念旧情,不敢奢求这位妖族绝巅巨头帮一把帝无,倒也为难帝无,更不要在帝无危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只是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好不容易送走了天妖狼,谁又愿意让帝无高高在上呢?诸位妖族绝巅巨头顾左而言他,天妖狼自讨没趣,也就不愿多说了。 妖族大帐,妖气冲天,强者如云。 云荒妖族此世霸主,天妖狼。当世最枭雄者,伏帝关魏帝陆啓。两人几乎是并肩而立。 然后是一众妖族绝巅巨头,有龙凤两族族长的敖坤、凤清,有远古天妖蛊雕、九头虫,有远古凶兽烛九阴、黄祸,妖族绝巅巨头九尾天狐、黄金狮子,还有与妖族背道而驰的伏帝关陆吾以及周身萦绕黑雾,不见真容的那位妖族绝巅巨头。 接着是杀力惊人的妖族始族巨头。 龙族有东南二海的两位龙君,敖乙、敖丙,真龙九子之三,睚眦、霸下、嘲风。凤族有五位大祭司,青鸾、火凰、白凤、黄鸟、不死雀,皆是真凤亲属。伏帝关有大河剑仙慕容秀、山河宗主牧九州。还有妖族百族巨头,前前后后,足有二十七位。 最后是以帝无为首的寻常妖族始族巨头接近百人,以凤族凤舞为首的山巅境天妖,超过一千之数。 陆玄楼蔚为震惊。 魏帝陆啓打破桎梏,续上十境前路,修士破境登高,水到渠成,可不过十年的功夫,妖族就积攒如此底蕴,也惊得陆玄楼目瞪口呆。 界关那边,人族十境巨头、九境巅峰大修士加起来,也就三百余位,即便三教祖庭有所隐藏,满打满算,也就堪堪超过五百之数。 难怪魏帝陆啓会说,妖族无需阴谋诡计,只需要强攻,就能打下那一座界关和九州天下。 “诸位,都别藏着掖着了,该尽全力了。” 天妖狼起身,抚掌而笑,朗声说道:“只管将那一座界关染成血色,就当是为老夫送行了。” 声传万里,落地如惊雷,任谁都能听到。 天下文宗、道门魁首、佛门至尊、魔道共主,齐聚城头。 天下文宗笑道:“那老不死是真没把我们当活人啊!” 离黄泉苦笑说道:“我人族的底蕴终究还是差了些。” 道门魁首冷笑说道:“我等能阻它一千年,就能挡它一万年、十万年,那老东西怕是忘了,这座界关是由妖族大妖尸骸堆砌而成。” “阿弥陀佛!” 佛门至尊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愁苦,低念佛号。 “老秃驴,还没到你念经的时候了。” 道门魁首心有不悦,老和尚每逢大事,都不说话,就念几声佛号,烦人的很。 佛门至尊低声说道:“过了今日,老衲怕是没机会理佛了,所以得多念念。” 道门魁首冷哼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死的不一定是我们!” “杀生太多,佛祖就不爱听老衲念经了。” 佛门至尊说着,竟然真的诵读佛经,有阵阵佛光,笼罩整座界关,城中修士,大伤小伤,恢复如初。 “这还像话!” 道门魁首不在冷着脸,笑道:“佛祖不听你念经,你就来我道观炼丹嘛!” 第七百零一章 时也,命也 十月初十,雪后初霁,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最宜厮杀。 界关城下,妖族大军压城而来,气焰滔天,界关城头,人族修士严阵以待,如狼似虎。 试看今日之九州,竟是谁家之天下? 妖族军阵中央,有一道身影升起,越过妖族军阵,闲庭碎步,缓缓走向界关,与此同时,界关城头也有三道身影欣然出城。 战场中央,四道身影不期而遇,相隔不过数丈。 天妖狼,三教宗首,围绕着一座界关,角力一千年,厮杀一千年,是敌人,也是朋友,而今就有彻底分出胜负,总归是有些话要说的。 天妖狼率先开口,满是唏嘘,说道:“与三位对峙一千年,总希望三位先死,奈何造化弄人,到头来是我先死。” “那就退回去,你还有一千年好活。” 道门魁首冷冽出声,一如既往的臭脾气,很不客气。 天妖狼轻笑说道:“老夫活了数千年,也在乎这一千年了,死则死矣。” 天下文宗叹气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天妖狼肃然说道:“九州天下是老夫手里的丢的,那老夫就要亲自取回来。” 天下文宗仍是摇头,无奈说道:“人族在九州天下安身,妖族在云荒立命,隔着一座界关,相安无事,不好吗?” “这话,你信吗?” 天妖狼冷笑连连,三教修士中,就属浓眉大眼的天下文宗脾气最差,杀妖最多,杀妖最狠。 当初,妖族强者伏杀人族始帝后,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后继无力。而这位天下文宗就趁着这间隙,力排众议,带着人族修士闯入云荒,屠杀无数妖族,然后以大妖骸骨堆砌出一座界关,用来压胜妖族。 这一座界光,隔断九州天下和云荒,将妖族困入死境。 九州天下物宝天华,人族坐北朝南,龙蟠虎踞,只需要一个大世,就能积攒足够底蕴,彻底压制妖族始族,所以,如果说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了妖族,那么天下文宗则以这座界关将妖族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天妖狼继续说道:“大世过后,人族胜过妖族,以你的脾性,一不做,二不休,是要将整个妖族都屠了的,所以这一仗,老夫是铁了心要打的。” 天下文宗拱手说道:“那我人族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其实,我最想杀的是你!”天妖狼突然说道。 天下文章笑问道:“那怎么就不杀了呢?” 天妖狼抬头,望向盘坐于界关城头的倾城绝色,虽然长久闭眼,却有剑气冲霄,将方圆万里的妖气斩碎、搅乱…… 这位女子大剑仙,还未跻身十境,却俨然有了绝巅巨头的威势。事实上,这位女子大剑仙已经斩了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相柳。 此时此刻此地,他天妖狼仍旧是两座天下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最多甲子岁月,这位女子大剑仙就要后来居上了。 “时也,命也!” 天妖狼微微有些气馁,“先有始帝,后有闻溪,天地何幸于人族,何薄于妖族啊!” 说话之间,天妖狼竟是越过三教宗首,径直走上界关城头。 城头之上的人族修士,皆是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闻溪睁眼起身,与天妖狼对视,清冷问道:“你要与我换命?” 天妖狼轻轻点头,笑问道:“换个战场?” “随你!”闻溪淡然说道。 天妖狼是想在界关厮杀的,他与闻溪厮杀起来时,只需要瞧准机会,递出两三拳,叠在一起,就可以将界关城墙打出一道宽阔无比的口子,但是同样的,闻溪只需要递出一两剑,划出一道剑气纵横的沟壑,将妖族大军拦腰截断,就可以掐灭妖族攻城的势头。 “随我来!” 天妖狼话音落下,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云荒深处的无名高山,而闻溪也不怕天妖狼在那里设下惊天动地的杀阵,祭剑升空,剑气开道,直入云荒深处。 妖族军阵,陆玄楼和敖坤说起话来。 敖坤说道:“你是剑修,你觉得那位女子大剑仙能不能在天妖狼手中活下来?” 陆玄楼反问道:“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位女子大剑仙斩了天妖狼呢?” 敖坤翻个白眼,继续说道:“天妖狼极尽升华的拼死一战,最起码有人族始帝的七成功力。” 陆玄楼反驳说道:“不说那位女子大剑仙是自古以来最惊艳的剑修,只说远古神灵转世,就已经了不得,强如真龙真凤,都坐落在远古神灵手中,而天妖狼,强是强,却也未必能强不过真龙真凤。” 敖坤皱眉,沉思许久,凝声问道:“所以,你并不觉得天妖狼能斩了那位女子大剑仙?” “天妖狼直言要换命,想来也有一定把我,所以谁生谁死,并不明朗。”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两人都死了,一了百了,敖族长也该是这般想法。” 敖坤一愣,随即乐不可支,笑道:“合该如此。” 那位女子大剑仙不死,谁能出人头地? 天妖狼此战之后,必然一死,可他若是提着一口气,为帝无稻粱谋,最先遭殃的,未必是三教宗首,而是想宰了帝无的敖坤。 没办法,谁让帝无极有可能是两座天下未来的霸主? 当然,敖坤最想宰的,还是眼前这位年轻大剑仙。与这位年轻大剑仙接触越多,了解越深,敖坤就越是觉得,这位年轻大剑仙比帝无难对付。 陆玄楼与敖坤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句,肆无忌惮,一心盼着天妖狼早死,气的九尾天狐白篁俏颜含怒,粉拳紧攥,恨不得将两人千刀万锅。 诸位妖族绝巅巨头也是不悦,不管将来如何,这一战,天妖狼终究是为妖族流血,如此言语,实在让人寒心啊! 可他们不知道是,陆玄楼是人族修士,巴不得天妖狼身死灯灭。 敖坤也从来都不以妖族修士自居,他堂堂真龙血裔,和茹毛饮血的畜牲混作一谈,岂不成了笑话? 第七百零二章 陛下不在,我在 云荒深处,万里无人烟。 闻溪倾力递剑,剑气涌荡如大江,绵绵不息,剑光过处,虚空被斩得破碎开来。天妖狼千百年来不曾出拳,而今极尽升华,一拳递出,势大力沉,催山碎岳也不在话下。所以两人仅是一个照面,就将云荒中央的那座无名高山打的崩碎开来。 然而,就是这般千年难遇的捉对厮杀,此刻竟是无人问津。 任谁都知道,这一场厮杀过后,天妖狼迟早一死,就看它能不能兑掉闻溪了。 倘若天妖狼以死换死,兑掉闻溪,那么将来两座天下的第一人,就有极大可能是帝无,那么即便妖族在界关城下折戟沉沙,云荒依旧还有未来。反过来,天妖狼若是不能如愿兑掉闻溪,那么闻溪便极有可能一跃成为两座天下的最强者。当年,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一族,那么将来,就是闻溪一人一剑,压的整个妖族都抬不起头来。 但这都是后话。 这一场厮杀,关乎将来,却无关眼下,所以真正让人上心的,还是那一座屹立千年的界关啊! 天妖狼一走,九尾天狐白篁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妖族大军的主心骨,立在妖族军阵最前方,微微眯眼,注视着那一座界关。 九尾天狐白篁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界关城头,修士如云如雨,却不见了大魏铁骑的踪迹。 说起这支大魏铁骑,九尾天狐白篁还是心有敬畏的。 大魏铁骑来自东荒,比起九州天下的山上修士,境界远远不如,可骨子里流淌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凶性。 在漫无止境的拉锯战中,大魏铁骑与妖族修士对垒最多,厮杀最狠。 九尾天狐白篁还记得,在一场规模并不算大的攻守战中,就有一支万人大魏铁骑悍然出城,迎头就撞向一座十万数的妖族军阵,先是将那一座妖军凿穿,然后调转马头冲锋,又将那座妖族军阵打的七零八落,不成阵势。而那支大魏铁骑,十有八九死于沙场,人马俱裂。 九尾天狐白篁,抬头看向界光城头一位身披重甲的女子,大魏铁骑统帅耶律观音奴。 在这处战场,权柄最大的,有两人,一人是她,一人就是这位大魏铁骑统帅。 她是凭着天妖狼的推心置腹,执掌妖族大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这位大魏铁骑统帅则是借着陆玄楼的鼎力支持,坐镇界关,调兵遣将,指挥若定。 是异曲同工,也是各有千秋。 论境界和实力,耶律观音奴不如她,可说起兵法军阵,她不如耶律观音奴。 耶律观音奴在她和两位东荒军神的轮番进攻之下,死死守住界关,毫不遗漏,任谁都不能不竖起大拇指。 九尾天狐白篁临时起意,等到妖族大军攻破界关,涌入九州天下,可以收集些兵书,闲暇时,细细翻阅。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吗?”九尾天狐呢喃自语。 大魏铁骑一定会重新出现在界关战场,那么大魏铁骑会在何时出现呢?当然是妖族大军攻上界关城头,九州天下岌岌可危的时候。 大魏铁骑要在两族大军短兵相接的时候站出来力挽狂澜,要在人族修士斗志一落千丈的时候挺身而出,将人族修士士气拉升起来。 九尾天狐白篁轻蔑说道:“真自信啊!” 两百万大魏铁骑,与妖族修士厮杀数年,死了一茬又一茬,还能剩下多少人马?十万,二十万,还是五十万呢?不能再多了! 九尾天狐白篁也听说过,那位年轻皇帝曾放下豪言,大魏铁骑、举国修士,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头。 这样的话,说出来容易,可那位年轻帝王真能狠下心来,看着一国儿郎死绝吗? ………… 界关城内,大魏铁骑军帐,有两位女子暗中较劲。 司空小楼着一身白色儒衫,安静跪坐,提笔写字,笔墨留白,只一句昨夜星辰昨夜风,昨夜小楼又东风,写得满满当当。 而大帐中央,那张只属于陆玄楼的坐塌上,着一身明亮凤袍,讨笑淡然,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那枚从不离身的印章,刻有我见青山多芜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字样。 听闻青芜来了界关,浮屠赶紧下了城楼。 眼看大战将起,耶律观音下了死令,大魏铁骑尽出东荒,南下界关。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陆玄楼早就说过,大魏铁骑、举国修士,皆可战死于界关,此时不死,要待何时? 可他也没想到,竟是帝后青芜亲率大魏铁骑南下。 “帝关百战之地,乱象横生,帝后娘娘千金之躯,怎能涉险呢?还请帝后娘娘速回东荒。” 浮屠忧心忡忡,这位帝后娘娘若是出了闪失,陆玄楼怕是要活剐了他,毕竟陆玄楼冲冠一怒为红颜,屠灭一座王朝的前事历历在目啊! 青芜莞尔一笑,只是摇头。 “陛下能来,我大魏铁骑军卒能来,本宫怎就不能来?陛下能死,我大魏铁骑能死,本宫怎么就不能死?” 青芜先用一句话堵上了浮屠的嘴巴,然后说道:“浮屠将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数年?本宫早就不是柔弱女子了。” 说话之间,青芜微微泄露一道剑气,剑势不强,只是三灾境而已,但杀力奇高,已经不输于涅盘境剑修了。 浮屠苦笑说道:“帝后娘娘,两军对垒厮杀,不是剑术高、杀力高就行的。” 青芜得以跻身三灾境,全靠陆玄楼的那一枚剑修刻印,不曾杀人见血,杀力再高,都是纸糊的。 青芜摇摇头,笑问道:“浮屠将军,这些时日,陛下不在,我大魏铁骑军卒,尤其是那些随军修士,心里怕是忐忑的很吧?” 浮屠点点头,陆玄楼深入云荒,全无消息,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人心思动,在所难免。不过等陆玄楼回来,大魏铁骑的军心、随军修士的人心,都会安定下来。 青芜起身,肃然说道:“浮屠将军,告诉我大魏铁骑军卒,陛下不在,我在。” 浮屠微微一怔,随即躬身俯首,“浮屠领命!” 第七百零三章 将问剑 而今界关,唯有厮杀一事,最为平常。 有妖族修士登上城头,有人族修士走下城楼,将青山推到,将江河填平,然后将方圆万里的山河化作战场,尽情厮杀。 有修士被打碎身躯,鲜血飞溅,残肢断骸,抛洒一地,有修士直接被打爆身躯,尸骨无存,化作一团云雾,被风吹散,也有一些修士,侥幸留下全尸,却无人问津,乱七八糟的躺在战场上。 一场厮杀过后,不去修补伤势、弥补道力,心善一分,为旁人收尸,那么下一场厮杀,就要气力不足,被人锤杀,身死道消。 开战已有十数日,两族修士就已经死了一茬又一茬,界关战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天地之间,处处弥漫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怕陆玄楼杀孽极重,见惯了大场面,也心有凄凄然,命如蝼蚁,不为如是。 陆玄楼整日晃荡于战场,从不向寻常修士递剑,只挑十境巨头问剑,一场厮杀过后,双方只觉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酣畅淋漓。 偶尔也有不长眼的修士,率先向陆玄楼递剑,陆玄楼也是不客气,干净利落的将其一剑斩杀。 虽说陆玄楼并不想斩杀人族修士,只是此刻他身在敌营,且有所图谋,就少不得掩人耳目,该杀还得杀。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尾天狐白篁满腹牢骚,却也无可奈何。 这位年轻大剑仙只消半个时辰,就能斩杀孟融那等绝巅巨头,厮杀一天,却摘不下人族十境巨头颅,任谁都要怀疑,这位年轻大剑仙出工不出力。 “人族十境,那般好杀,你倒是杀一个给我瞧瞧?” 陆玄楼有恃无恐,厮杀至今,还没有一位人族十境陨落当场,反而是妖族始族巨头死了七八个。 十境以下,妖族修士凭借强横体魄,一力破万法,可以压制同境界的人族强者,可越过十境,攻守之势就不一样了。 妖族强于力,人族胜于技。 人族十境巨头,厮杀手段千奇百怪,术法神通应有尽有,明枪暗箭,阴谋阳谋,让妖族修士疲于应对。 尤其是人族修士的保命手段,那才是精彩。 有些时候,数位妖族始族巨头联手围杀一位人族十境强者,明明是瓮中捉鳖,百无一漏,但依旧要被人族十境强者钻了空子,破解杀局,潇洒离去,让妖族始族巨头有苦难言。 ………… 这一日,陆玄楼与往常一样,走出军帐,前往界关战场,递剑演溪,却被九尾天狐白篁告知,今日有一场议事。 这一场议事,人数极少。 九尾天狐白篁,龙凤两族族长,敖坤、凤清,远古天妖蛊雕,远古凶兽黄祸,那位周身萦绕黑雾的妖族绝巅巨头。 “都齐了,议事吧。” 九尾天狐白篁沉声说道:“今日所议,唯有一事,镇杀离黄泉。” 厮杀十数日,妖族陨落七八位始族巨头,而人族十境无一死伤,妖族士气难免低落,攻城之势,不复行云流水,磕磕碰碰,有气无力。 妖族军帐要还以颜色,振奋士气,回转颓势。 人族绝巅强者极少,只有六人。 大剑仙闻溪,此刻还在妖族腹地,与天妖狼厮杀,动静越来越大,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一剑轻侯,当世剑道第一,杀力卓绝,鹤立鸡群,最难杀。三教宗首各自背负一教气运,与天妖狼对峙千年,未显颓势,实力要胜过妖族绝巅巨头,也不好杀。 离黄泉虽是魔道共主,但终究是新晋十境巨头,杀力再高,也高不过妖族绝巅巨头,比较好杀。 再有就是,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妖族始族巨头,无一例外,都是死在离黄泉的手中。 最重要的是,南域魔道底蕴浅薄,所以东边那半截界关城墙守备最弱,几乎全靠离黄泉独自支撑。倘若离黄泉不幸陨落,妖族大军就有极大可能一鼓作气,攻占东边半截界关城头,立稳脚跟,然后稳扎稳打,图谋整座界关。 “那离黄泉如何能够不死?” 远古天妖蛊雕志得意满,五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围杀,便是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也唯有一死,任谁都要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陆玄楼皱眉说道:“这等巅峰厮杀,我就没必要拖后腿了吧?” 九尾天狐白篁冷笑连连,“自大战以来,你魏七向来出工不出力,也是时候出点力了吧。” 这位年轻大剑仙得过且过,战功竟然不如九境修士,说起来,让人造笑话。 杀妖族始族巨头信手拈来,杀人族十境强者无有寸攻。 若非陆玄楼干净利落的斩了不少人族修士,九尾天狐白篁真要怀疑这位年轻大剑仙是界关那边来的探子间谍。 陆玄楼撇嘴说道:“绝巅强者,那是我能杀的?” 敖坤轻笑说道:“能斩孟融,就能与离黄泉厮杀一阵。” 陆玄楼戏谑说道:“说的那么轻巧,你怎么不去杀呢?” 敖坤笑而不语。 事实上,敖坤只要倾力递拳,就有极大可能镇杀离黄泉,只是如此一来,敖坤少不得大道折损,自顾不暇,而妖族虽然齐心协力,攻伐一座界关,可心心皆不同,难免有些个胆大包天的,盯上敖坤,趁他大道折损的时候,施以毒手。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还是大家一起上,都受些轻伤,都别受了大伤,也就没人想着做那渔翁了。 陆玄楼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说道:“你们杀你们的,我去西边城墙,替你们盯着那位老剑仙,省得他仗义出剑,坏了诸位的好事。” “西边有魏帝陆啓,那位老剑仙岂敢越雷池一步?中间有我、九头虫、烛九阴、黄金狮子以及数十位妖族始族巨头盯着,三教宗首不敢分心,就不劳魏大剑仙操心了。” 九尾天狐白篁说道:“既然魏大剑仙不敢递剑杀绝巅,斩两位女子剑仙总该问题吧?” 颜沉鱼和剑梦,就在东边城墙递剑,杀妖极多。 “这才是你唤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吧?我这是被前辈算计了一手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过没关系,我辈剑修,最喜与人问剑,万死不辞。” 第七百零四章 魔道共主 界光战场,城头以南,四道身影立在万千妖族大军中央,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远古天妖蛊雕、远古凶兽黄祸,早已经是名震两座天下的角色,几乎是一千年前的巅峰。龙族族长,敖坤、凤清,虽然不曾参与千年前的那场两族大战,名声不显,但任谁都知道,龙凤霸族,绝非凡俗末流。” 界关城头,有一袭白色儒衫,飘飘若仙,心如止水,评头论足,连连点头,忍不住大笑说道:“当真是看的起我离黄泉啊!” “你竟也笑的出来!” 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望着那四道如山峙岳的身影,眼眸中满是忌惮,若不是还有离黄泉立在城头,谈笑自若,他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离黄泉开个玩笑,“那我先哭一阵?” 薛笑狂不予理睬,问道:“打不打的过?” 离黄泉一怔,随即开怀大笑,说道:“那些妖族畜牲或许瞧不上我离黄泉,但你薛笑狂是真敢高看我离黄泉啊!你我相识数百年,不枉朋友一场。” 薛笑狂也不知离黄泉是苦中作乐,还是胸有成竹,无奈说道:“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 离黄泉轻笑说道:“你以为我是天妖狼还是魏帝陆啓,又或者是那位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的闻溪?捉对厮杀,或许还有些胜算,但一个离黄泉绝对敌不过四位妖族绝巅巨头。” 薛笑狂急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叫人呐!” “怕是叫不来人喽,四位妖族绝巅巨头堂而皇之现身战场,多半是笃定老剑仙和三教魁首来不了了。” 离黄泉长叹一声,唏嘘说道:“我人族绝巅强者的数量终究还是少了些。” 薛笑狂沉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离黄泉幽幽说道:“界关背后,就是我南域,还能如何?退无可退,唯有一战。” 薛笑狂顿时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离黄泉轻笑说道:“虽然打不赢,但我的保命手段还算高明,所以别那么悲观。” 薛笑狂忧心说道:“就怕拖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离黄泉淡然说道:“且先拖着,能拖几时算几时,山穷水尽,不妨一死。” 界光战场已经是图穷匕见,妖族势大,所以处处占先,若是没有意外,妖族是可以攻破界关,涌入九州天下,鲸吞五域之地。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诸事无定说,皆有变数。 这一场两族大战的变数有三。 其一是闻溪。倘若她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携大胜之势,剑指妖族,任你是绝巅巨头,都要退避三舍,灰溜溜的跑回云荒。 其二是陆玄楼。那位年轻皇帝孤身潜入云荒,时至今日,依旧不见踪迹,不闻音讯,离黄泉有预感,这位年轻皇帝必然有所谋划,且一定会为云荒妖族送上一份难以承受的厚重礼物。 其三是魏帝陆啓。这位当世最枭雄者绝非善类,还真能与妖族同心协力攻伐界关?须知,狡兔死,狐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唇亡齿寒。倘若妖族就这般轻易得手,斩了他离黄泉,占了界关,涌入九州天下,回过头来,就要踏平伏帝关了。 离黄泉抬头看一眼云荒深处,妖气依旧强盛,剑光仍然纵横,十天半个月,都分不出胜负,哪里说生死?而界关最西面,当世最枭雄的魏帝陆啓,离黄泉是看不清,也不透,真不知他会在何时出手,以何种方式算计妖族一手,那么所有的希望就只好寄托于那位年轻帝王了。 离黄泉目光回转,落向妖族军阵,四位绝巅巨头身后,有一位黑衫剑修,左顾右盼。 清贫山大剑仙魏七,则是最近崛起,风头正盛。 离黄泉将双手收拢于袖袍,负在身后,左手食指轻轻敲打右手手颈,笑问道:“你说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有无可能就是我南域魔道的第五高座呢?” “十有八九!” 薛笑狂沉声说道,虽然那些清贫山大剑仙与那位年轻皇帝的厮杀手段截然不同,但问剑姿态都是狠字在前,别无二致,如出一撤。 “我也是这般想的,毕竟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惊艳剑修。不过是与不是,还是要等他出剑再说。” 说话之间,离黄泉祭出一座高达数万丈的金色法相,通体如琉璃,无瑕无垢,身后萦绕浩然之气,如卧白云之间,眉心一点氤氲紫气,眼眸深处有斗转星移之景象。 这一处战场,不止有妖族绝巅巨头,还有强者如云,大军如潮水,此刻皆是目瞪口呆,心神惊骇,蔚为大观。 弱? 这般气象,这位魔道共主能弱到哪里去? “诸位只管守城头,且容我先厮杀一场。” 话音落下,离黄泉一步迈出,一迈三千丈,巍峨法相顷刻落地,法相落脚处,数千妖族修士来不及躲避,都被踩成肉泥。 下一刻,离黄泉的气息陡然变化,一股暴戾杀意,一股滔天魔气,冲霄而起,纠缠交织,竟是将半边天空都遮蔽起来,而后天地之间,有笑声如雷炸响。 “过三教门庭而不入者,魔道共主离黄泉。” “好大的气象啊!”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重重点头,满是欣赏,满是赞叹,杀心也越来越重。 远古天妖蛊雕迈步而出,有妖气冲天而起,滚滚向北,冲撞魔气杀意,也占据半边天幕。 龙吟四野,凤翔九天,龙凤齐鸣。 敖坤与凤清几乎是同时出手,联手打造一座龙凤小天地,将方圆千里地界都笼罩其中。 龙凤小天地中,远古凶兽黄祸不知何时已经显出本体,巍峨如山岳,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如莽牛凿阵,要将离黄泉的那一座万丈法身撞碎。 离黄泉怡然无俱,轻笑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天地之间,有一座高楼突兀出现,横亘于离黄泉与黄祸之间。 此乃儒家神通,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猛然一声巨响,高楼虽然倾塌,黄祸却也不得向前。 离黄泉探手而下时,化掌为拳,狠狠砸在黄祸妖躯之上。拳声沉闷,有鲜血飞溅,黄祸倒飞而出,去势不能止,撞击在龙凤小天地的天地壁垒上。 离黄泉飘然收手,轻笑说道:“恨我晚生三百年,不然这一拳,要你三魂皆碎,七魄全无,七零八落,不得全尸。” 龙凤小天地中,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沉默不言,似乎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魔道共主的强势。 第七百零五章 飞花与星河 龙凤小天地中,离黄泉以一敌四,竟是不落下风,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过三教门庭而不入,天下读书最多者,或许不是那位天下文宗,而是这位魔道共主。 事实上,这位魔道共主的厮杀手段也是最多,儒家神通,道门术法,佛门手段,信手拈来,攻防兼备,故而即便是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这位魔道共主,甚至隐隐有被这位魔道共主压制的迹象。 “好一个离黄泉!” 陆玄楼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还真怕离黄泉力有不逮,要他递剑,提前暴露身份,错过一场谋划已久的袭杀。 不得不说,这是陆玄楼杞人忧天。 魏帝陆啓打破桎梏,率先跻身十境,为两座天下所有修士续上前路,可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位魔道共主虽然慢了魏帝陆啓一步,却也是第二个凭借自身力量,打破桎梏,跻身十境的恐怖存在。 神主莫惊春以神灵道果为根基,虽然成功跻身十境巨头,却也落了下乘,终究不如离黄泉。 早些时候,陆玄楼高处天幕的杀力和东荒气运,就为莫惊春铺上一条死路,而现在,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围杀,却被离黄泉轻描淡写地摆平了。 陆玄楼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离黄泉的厮杀手段渐次施展出来,等到四位妖族绝巅巨头逐渐适应,甚至是找到破解之法,反将一军,离黄泉对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压制将荡然无存,陷入凶险境地。 不过此时此刻,陆玄楼却没有心思关心离黄泉,而是左顾右颁,寻常魔老的踪迹。 这位妖族绝巅巨头来到此间战场,就销声匿迹,也不知躲在何处,虎视眈眈,打磨爪牙,伺机而动,要给离黄泉致命一击。 神识悄然散开,笼罩整片战场,陆玄楼仍是没有发现魔道的踪迹,眼眸不由阴翳起来。 就在这时,界关城头,颜沉鱼、剑梦,两位女子大剑仙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提剑出城,与陆玄隔空对峙,剑气激荡,杀意盎扬。 “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陆玄楼苦笑摇头,暗自无奈,只好让离黄泉自求多福了。 陆玄楼收敛心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颜沉鱼和剑梦。 一别半载,颜沉鱼似乎没什么变化,反而是剑梦,已然跻身十境大剑仙。 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是云荒帝无,其次是闻溪,接着就是陆玄楼,然后就没有以九杀十的传闻了。 陆玄楼有些惋惜,剑梦剑心通明,跻身九境巅峰大剑仙,好好打磨杀力,是有极大可能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的。 陆玄楼笑问道:“问剑?” 颜沉鱼与剑梦并不言语,执剑礼,亮飞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剑修之间的厮杀,向来纯粹,即便这些清贫山大剑仙是云荒妖族,她们仍旧愿意敬重三分。 陆玄楼轻笑点头,随手从身上扯下一道剑气,凝聚出一柄雪白长剑。 他也想看看,这些时日,这两位女子大剑仙的剑术有无长进,长进到何处,有多重的分量,又有多高的杀力。 天地之间,流光浮白,颜沉鱼率先出剑。 陆玄楼的身后,天光骤然明亮,秋风陡然散尽。 仙气蹁跹的剑意里,剑气宛如出笼的猛虎,带着决绝的杀意,以翻江倒海的势头扑向陆玄楼的后背。 陆玄楼与剑梦问剑次数不少,但与颜沉鱼问剑,这还是头一次。 这位飞剑品秩最好的女子大剑仙,从来都是清冷孤高的仙子仪态,可递剑时,全无半点女子的温柔和婉转,倒像是个粗矿的汉子。 陆玄楼在感受到杀意的那一刻就动了。 他身影前倾,后背几乎是贴着剑尖划过,与此同时,他扭转身体,臂袖轻抬,并指一抹。 于是,颜沉鱼的剑气迫近之际,陆玄楼的衣衫上,也骤然爆发起了无数道盛大的剑光。 如龙族祖地,与敖坤问剑时那般,万千道剑气,如大海中汇聚起的冲天龙卷,随着他简简单单的一指,于他身前绽放璀璨光芒,宛如盛夏里燃烧在中天的大日。 陆玄楼的剑气虽是后发,可气势,却要胜过颜沉鱼。 两者瞬间相撞。 锵的一声。 一触即碎的光亮宛若狂风裹挟无数的雪白纸屑向着四周肆虐,地面被剑气划开,厚重的泥土宛如泥牛拱背,高高推起,挣开裂缝无数,一层层激荡着。 这场问剑毫无征兆的打响,刹那间引发的剑气,淬不及防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数摧毁。 颜沉鱼脸色凝重,这一次声势浩荡的对剑,那怕她用尽全力,依然有一种以卵击石的无力感。 除了飞剑品秩,无论是剑气、剑势,都是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更胜一筹。 对剑结束之后,陆玄楼强大的剑气并没有被抵消,只见他立在剑气游荡的虚空中,握着宛若大雪凝成的长剑,以手指抵住剑柄,漠然前推。 不以破,何以立。 陆玄楼不给颜沉鱼踹息的机会,汹涌的剑意湍流就如怒龙般压了上去。 颜沉鱼抿紧了嘴唇,强盛的剑气逼得她额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突突狂跳。 陆玄楼的剑瞬间推至跟前,颜沉鱼沉了口气,猛得向前踏出一步,不退反进,他来不及模拟剑招,推演变化,只以简单的一剑笔直刺出。 剑尖上,剑气层层荡开,稍稍减弱了陆玄楼一剑的来势。 颜沉鱼借着这片刻的时间,祭出第二柄本命飞剑,握在手中,如匕首般横抹,而陆玄楼握掌成拳,拳头覆盖剑气,迎向飞剑。 颜沉鱼隔着剑气,默默的盯着陆玄楼。 这位清贫山大剑仙的眉眼与那位年轻帝王全然不似,厮杀手段更是迥然不同。 那位年轻帝王与人厮杀,只以杀力分高低,见生死,是真正的强者,而这位清贫山大剑仙,虽然惊艳,却也与她一样,只是剑术高明的剑修而已。 既然是敌非友,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于是,颜沉鱼手中的两柄飞剑燃起了战意。 战场之上,宛如冬去春来,盛开无数鲜艳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蕴藏着最为精粹的剑气,无数花瓣,漂浮起来,悬浮于空,宛如人间仙境。而天幕之上,昼伏夜出,有一片灿烂星河,无数星辰整齐排列,缓缓向下,仿佛下一刻,就要以雷霆之势击穿大地。 无数妖族修士抬头望天,如临大敌,竟是四散而逃,生怕被扯入这一场声势浩荡的厮杀。 陆玄楼不看漫天飞花与星河,只看颜沉鱼,大笑说道:“这才像话嘛!” 第七百零六章 形势危急 陆玄楼仰起头,紧了紧眉头。 空中飞花,天上星河,颜沉鱼的剑气无处不在,宛如骨钉凿落,围绕周身,将他逃逸的气机尽数锁死。 陆玄楼退无可退,摒弃了所有杂念,挣开眼眸,盯着覆压而来的剑气。 满天的飞花里,有剑光飞出。 陆玄楼握拳,对着极奔而来的剑光递了过去。 拳罡与剑气,相互碰撞,瞬间崩然、炸溅,轰隆隆的巨响里,颜沉鱼的闷哼声被吞没。 虚空之中,涌现一股厚重的剑气,带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将她的身体瞬间压落大地。她的身体下坠,双脚落地,比剑气更厚重的大地卸去了压在她身上的力量。 颜沉鱼展开神识,捕捉着杀意的轨迹。 不等她有喘息的机会,无数雪白的剑气宛若游鱼,朝着她窜了过来。 颜沉鱼无暇换气,猛然跺脚,贴着满是泥土的地面,飞速向后退去。与此同时,她的目光瞬着剑气游来的方向,寻找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真正所在。 陆玄楼的动作缓如蝴蝶,速度却快若闪电,顷刻间,就坠上了颜沉鱼,然后一朵朵飞花就攀附在他的黑衫上。 飞花转而化作血花,一缕缕献血瞬着衣襟流淌,接着就被剑气湍流瞬间搅乱。 陆玄楼有些惊讶,问剑无数次,能这般轻易就让他见血的,颜沉鱼还是第一个。 陆玄楼以剑气笼罩全身,无视层层叠叠的飞花,依旧不停的递剑、出拳,在地面凿出许许多多巨大的窟窿,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飞花,宛若蚊蝇无数,打散之后就重新聚集,络绎不绝。 陆玄楼没有停下来,仗剑前行,在飞花中穿行,手中长剑嗡嗡作响,似乎在称赞主人的勇猛。 数个呼吸后,陆玄楼前行数千丈的距离,飞花中钻出。 而地面上,颜沉鱼不知何时已至此处,她早就料到了一切,站在陆玄楼破花而处的地方,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而她的两柄本命飞剑也已经出鞘。 层层叠叠的剑光,转瞬而至。 这是淬不及防的一剑,剑光吞吐之间,顷刻照亮了陆玄楼的眉眼,无声无息,快若闪电,毫无阻碍的向着陆玄楼的咽喉刺去。 然而,陆玄楼也似乎预料到这一剑的到来,在这一剑刺来之际,手中的剑气长剑随之挥出,奔涌的剑气宣泄出来,气势竟是胜过了颜沉鱼。 颜沉鱼的剑光崩解,身影被陆玄楼拦腰截断。 颜沉鱼的身躯犹如一面镜子破碎开来,不是血肉。 “镜花水月?” 陆玄楼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作为剑修,颜沉鱼惊艳至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剑仙人物,以至于陆玄楼几乎忘记,她是镜侯的女儿,而颜镜古最擅长的,就是空间术法。 陆玄楼赫然抬头,上空,有一道身影飘落,身形看似很慢,却穿越了重重空间,瞬间压至头顶。 陆玄楼没有去防,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也是镜花水月。 他看向足下,无数飞花聚在一起,显露颜沉鱼的身影,亮出一道剑光。 陆玄楼反手递出一剑,斩碎剑光,带着虎啸龙吟般的剑鸣,朝着颜沉鱼扑杀而去。 颜沉鱼的身形再次被斩中,犹如镜子一样破碎,还是假的。 陆玄楼闭上眼睛,漫漫飞花,密密麻麻,就是找不见颜沉鱼的身影,甚至是剑气和杀意。 战场一处,魔老隐藏气息,化作一位大妖,与一位人族年轻修士厮杀,心思却在别处。 刚才,颜沉鱼还在寻常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出剑的轨迹,现在,却是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在寻找颜沉鱼的落地踪迹。 好似一切都换了过来,猎物成了猎人,猎人做了猎物。 魔老并不觉得是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出工不出力,而是有心无力,毕竟空间术法,玄妙莫测,能人所不能。 “整个妖族都低估了这位女子大剑仙。” 魔老微微皱眉,眼神阴翳起来,杀中蓦然升起一股杀意。 九州天下,果然人杰地灵,若是让这位女子大剑仙跻身十境,配合空间术法,横行起来,那怕是妖族绝巅巨头都无可奈何。 不过下一刻,一股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魔老如梦惊醒,急忙压下心中的杀意,装模作样,与那位人族年轻修士厮杀起来。 陆玄楼缓缓收回目光,冷笑起来。 畜牲就是畜牲,不知道修身养性,耐心永远是最差的。 那股杀意并不炽热,也只有一瞬,甚至都不是冲他而来,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 颜沉鱼躲在虚空中,提剑而立,蓄势待发。 自问剑至今,两人的较量中,她已经出过很多剑,但除了第一次对剑,她从未完整的拔剑出鞘。 她以镜花水月的空间术法,引诱那位清贫山大剑仙连连出剑,一点点消耗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剑气。 而她始终在蓄势。 她要等到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消耗剑气,也要等她清气神蓄至巅峰,然后直接以石破天惊的雷霆一剑,将对方的所有生机都尽数斩灭。 让一位已经以九杀十的妖族法剑仙如愿跻身十境,于人族而言,也是一场灾祸。 说实在的,她很想与这位妖族法剑仙光明正大的厮杀一场,堂堂正正的分出胜负来,奈何这是两族战场,她先是人族,而后才是剑修,岂有不顾一切,痛快厮杀的道理? 界关城头,三教宗首虽然早就得知四位妖族巨头联手围杀离黄泉的事情,形势危急,刻不容缓。 道门魁首心急如焚,说道:“我去西边城墙帮忙。” 天下文宗摇摇头,怅然说道:“你想去西边城墙,我也想去西边帮忙,可妖族就真能让我们过去了?” 九尾天狐白篁、远古天妖九头、虫、远古凶兽烛九阴、绝巅巨头黄金狮子,妖族始族巨头几乎是倾巢而出,摆明了不让三教宗首支援离黄泉。 道门魁首问道:“那怎么办?” 他们三个虽然强过妖族始族巨头,却也只是强了一丢丢而已。 以四敌三,数十位妖族始族巨头,数百位妖族山巅境天妖,别说拖上他们一时三刻,倘若妖族不计生死的厮杀,甚至可以让他们三人陨落无比。 天下文宗抬起头,目光凝重,越过妖族大军,云荒深处的那一场巅峰厮杀,此刻仍旧如火如荼。 “只希望闻溪剑利,早些宰了天妖狼。” 妖族大军众志成城,攻伐界关,皆因天妖狼余威如虎,等天妖狼一死,妖族群雄并起,各怀心思,事态或许就有转机了。 第七百零七章 一折好戏 龙凤小天地,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有些貌合神离,让这一场围杀也名不符实。 龙凤两族族长凤清、敖坤合力打造一座小天地后,就息声偃鼓,静看远古天妖蛊雕和远古凶兽黄祸联手与离黄泉厮杀,虽然有那么几次出手,却也不痛不痒,难以改变战局有势。 云荒妖族,有谁不想攻伐九州天下? 桃花剑仙桃妃算一个,凤族族长凤清就是另外一个了。 真凤血脉落在闻溪身上,单单凭借凤族的力量极难取回,若非如此,凤族是断然不会和云荒妖族红同流合污的。 迫于无奈,凤族只要与云荒妖族做了一桩交易。 凤族帮云荒妖族攻伐界光,云荒妖族则要帮凤凰一族取回真凤血脉。 这里面,又有成与不成的说法。 倘若天妖狼斩了闻溪,将真凤血脉交还给凤族,那么凤族自然不遗余力,帮着云荒妖族攻伐界关。 天妖狼的实力,凤清还是信得过的。 不过事关真凤血脉,凤清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天妖狼被闻溪斩杀,或者是天妖狼背信弃义,那么她就必须趁着闻溪,或着是天妖狼虚弱的时候,强势出手,夺回真凤血脉。 如此一来,她就不得保存实力,静观其变。事实上,这位凤族族长早就神游天外,密切关注着云荒深处的那一场厮杀。 而敖坤的道理就很简单了。 只要天妖狼不死,云荒妖族就只有一个声音,即便是绝巅巨头也得乖乖听话。 可以天妖狼要死了,而且是马上要死了,而天妖狼一死,这天下也就没有什么实至名归的霸主了。 敖坤已经预见,将来的云荒必然是绝巅巨头裂土封王,征伐不休,烽火连天的景象。 真正的乱世即将到来,敖坤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拼着大道折损,与离黄泉拼个你死我活的。 而有此想法的,不止他敖坤一个。 远古天妖蛊雕,远古凶兽黄祸,两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只要倾力厮杀,不说立刻斩了离黄泉,也不止于被离黄泉压着打。 事实上,有些事情,天妖狼与诸位妖族绝巅巨头也是心照不宣。 譬如离黄泉。 离黄泉会死,但要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死去,绝不会有妖族绝巅巨头舍了大道前途不要,与离黄泉痛快厮杀,两败俱伤。 还有那一座屹立千年的界关。 妖族不会让人族守着界关,默默积攒底蕴,千年之后,将妖族修士屠戮一龙,所以,即便没有天妖狼登高一呼,妖族修士也会齐心协力,将界关夷为平地。 妖族可以不占据那座肥沃九州天下,但绝不会让界关挡了妖族去往九州天下的道路,任由人族将一个黄金大世的气运瓜分的干干净净。 界关,妖族是一定要打的,而且是不遗余力的打,但前提是,天妖狼得先死。 不然,他们辛辛苦苦打下一座界关,天妖狼却要苟活一两百年,等到帝无后来者居上,他们还得低头。 厮杀许久,离黄泉也知晓了其中门道,大笑时,越发肆无忌惮。 只见他猛提一口气,竟是舍下远古天妖蛊雕不管,摆出一副换命的架势,所有术法神通,都一股脑都扔向远古凶兽黄祸,密密又麻麻。 远古凶兽黄祸不敢硬拼,只得闪转腾挪,唯有避无可避时,才愿意倾力出手,也是只守不攻。 此情此景,远古天妖蛊雕也是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看个热闹。 虽说妖族绝巅巨头心照不宣,但离黄泉铁了心要与黄祸换命,他也不好拦着啊! 云荒妖族,野心勃勃者,不计其数。有人昭然若揭,譬如敖坤。有人深藏不露,譬如蛊雕。 云荒妖族,威望最高者,当属天妖狼,其次就是蛊雕。 可伏帝关一战,却属厮杀最狠,在人族始帝身上留下的伤痕也是最多。 论功勋,蛊雕自认不输天妖狼,妖族霸主的宝座,天妖狼做的,他蛊雕怎么就做不得? 如果不是人族始帝重伤他的大道根本,至今还不曾恢复过来,他或许早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妖族第二位霸主,与天妖狼分庭抗礼。 黄祸嘛,也是个不可小觑的。 伏帝关一战,人族始帝将饕餮、穷奇等绝世凶兽尽数宰杀,云荒凶兽一脉,就属黄祸、烛九阴等杀力最高。 借离黄泉的手,宰了黄祸,蛊雕乐见其成,求之不得。 黄祸递出一拳,逼退离黄泉,冷笑说道:“三位若是一心看热闹,本座可就不奉陪了?” 他岂会不知敖坤、蛊雕存了什么心思? 如果在界关城头,离黄泉要与他换命,他咬着牙也就认了,可是现在嘛,不杀就不杀,来日方长。 眼看黄祸要撂挑子,敖坤和蛊雕不好再看笑话,纷纷出手。 三位妖族绝巅巨头,你一拳,我一脚,与离黄泉对招,也不痛下杀手,默契的消耗着离黄泉的力量。 离黄泉无奈摇头,只好收敛气势,与三位妖族绝巅巨头纠缠起来。 这一场围杀,只是一折好戏而已。 凤清看上几眼,便没了兴致,继而将目光重新落向云荒深处,默默的关注着那一场厮杀。 凤清叹眉眼忧愁,叹了一口气 过去了这么久,闻溪与天妖狼还在相互试探对方的极限,都没有祭出足以决定胜负的底牌和杀招,也不知道这两人何时才会倾力厮杀,真正分出胜负来。 战场一处,魔老极为失望,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妖族修士也满心满眼都是算计。 就拿现在来说,只要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不计代价,将力量使在一根绳上,任那离黄泉学究天人,也活不过一时三刻。 可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就是不肯痛下杀手。 这里面其实还有一层算计,那就是不得看到帝无得意。 于妖族而言,别说一个离黄泉不难杀,甚至是那一座界关,妖族都志在必得。 可是攻破界关之后呢? 正是有那一座界关,人族才能盘踞九州天下,坐北朝南,溪不变应万变,先发制人,后发也制人。 毫不夸张的说,界关就是人族的半壁江山。 只要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斩了离黄泉,占据半截城墙,让妖族大军涌入九州天下,云荒修士就可以掠夺九州天下半数气运。而帝无身为云荒气运之子,其所能得到的好处,难以想象。或许只消三年五载,帝无就能达到天妖狼的境界。 此上与人,此下众生。 云荒有这般乱象,其实与天妖狼脱不开关系。 天妖狼一路走来,灭杀无数强敌,可性子始终宽厚,能容人,也能饶人,像个醇厚君子。 其实,魔老早就劝说过天妖狼,要霸道行事,以雷霆手段诛杀不臣,震慑群雄,而后率妖族修士直取界关,夺回九州天下,屠尽人族,以绝后患。 只是那时候,天妖狼觉得妖族还没有从伏帝关一役中缓过气来,经不起一场大动荡。 天妖狼曾经说过,不以破,何以立?能破而后立,自然是极好的事情,可若是破而不立,那就不是万劫不复了。 魔老很想问问天妖狼,当初一念之差,造就这般形势,他悔也不悔? 想到这里,魔老不由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天妖狼依旧有能力收拾云荒乱局,奈何九州天下出了个闻溪,让天妖狼再也没有功夫去摆平身后事。 在魔老神游天外的时候,那位人族修士接连递拳,打得魔老皮青脸肿,桀骜说道:“老东西,与我厮杀,竟敢分神,瞧不起我吗?简直找死!” “不长眼的东西!” 魔老冷笑一声,将境界提升一分,递出一拳,将那位人族年轻修士打杀当场。 杀了心,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魔老心情也好上三分。 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是帝无真的无能,即便天妖狼替他铺好道路,他也走不出多远。若是帝无合该无敌,即便没有天妖狼替他谋划将来,他依旧可以一世称尊。 然而,魔老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次的举动都被陆玄楼瞧了个清楚。 “老东西的耐心未免也忒差了。” 第七百零八章 锻剑 颜沉鱼再次出现,于云端落剑,每一道剑光都斩出几乎完美的弧度,快若闪电般逼近,将陆玄楼的身影彻底淹没。 黑色与白色的身影在剑光中减简直不定,打得昏天暗地。 陆玄楼的剑气虽然厚重,却也挡不住颜沉鱼不要命般的递剑,破碎的剑气在身边蒸发,化作浓泥的白雾。 陆玄楼盯着颜沉鱼所在,手指微动,无数厚重剑气化作飞剑模样,剑尖直指颜沉鱼,只见他猛然挥手,万千飞剑急奔而出,汇聚在一起,犹如一条暴怒的虬龙。 颜沉鱼冷笑一声,她的身影在空中变幻,有真身,也有镜像,用层层叠叠的招式,不厌其烦的化解掉陆玄楼这蓄谋已久的一剑。 “唉,看来这样还是杀不掉你!” 陆玄楼悬浮在空中,悠悠说道:“是该让你这位女子大剑仙瞧一瞧,什么是以九杀十,什么是架在你我之间的登天梯了。” 话语间,陆玄楼凝眸敛神,掐断了一些思绪,而后他的气势陡然攀升,其周身的剑气犹如沸水一样,升腾起来。 颜沉鱼的心里,一种巨大的警兆幽幽浮现,皮肤上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强行稳住摇曳的心神,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望向了空中的黑衫剑修。 ………… 不远处,剑梦不由自主的攥起手掌,替颜沉鱼捏了一把冷汗。 眼前这位黑衫剑修还未出剑,剑势就已经如此惊人,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放眼两座天下,只说剑道,能胜过眼前这位黑衫剑修的也是凤毛麟角。 九州天下,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女子大剑仙闻溪,东荒大魏的那位年轻帝王。 云荒,桃山大剑仙桃妃,龙族族长敖坤,再有就是伏帝关的大何剑仙慕容秀。 有,且只有六人而已。 剑梦有心递剑,但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虽然都是纯粹剑修,但老剑仙、闻溪、剑梦是一类剑修,而敖坤、陆玄楼、颜沉鱼也是另一类剑修。 前一类剑修心思纯粹,问剑也纯粹。尤其是境界相同的捉对厮杀,生死只在剑上。 后一类剑修,心思就没有那么纯粹。这类剑修问剑的时候,可以分胜负高低,但生死一事,既在剑上,也在剑外,必要时刻,甚至可以将剑修身份都一并舍弃。 陆玄楼先是大魏帝王,而后才是剑修;敖坤先是龙族族长,而后才是剑修。颜沉鱼也一样,先是大魏王侯,而后才是剑修。 说白了,就是剑修身份主次不同,对剑道的执着、忠诚也不尽相同。 更远处,瞧见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开始显露真正杀力,魔老老怀欣慰。 这位清贫山大剑仙虽然桀骜不驯,但遇事不糊涂,该递剑时就递剑,不像那些妖族绝巅巨头,满腹算计,权衡利弊得失。 唯一可惜的是,这位年轻大剑仙心高气傲,不肯屈居人下,他与帝无之间,必然有一场生死厮杀。否则,这位年轻大剑仙倒是辅佐帝无的不二之选。 ………… 颜沉鱼打量着那位黑衫剑修,对方的剑气远比自己厚重,对方的剑势也远比自己强盛。 但她没有退缩。 颜沉鱼抬起头,凝眸而视,凌厉的厉害。 她挥动剑裳衣袖,身旁两侧,骤然浮现无数飞花,每一朵飞花,都包罗万千。 这一刻,颜沉鱼将毕生所学、一身剑气都搬了出来。 她双剑齐出,遥指黑衫剑修,那意思是尽管放马过来。 “厉害!” 陆玄楼称赞一声,厚重剑气在手中流淌,化作一柄长剑,激荡起一道剑光。 陆玄楼悬浮于空,如日中天,一道几乎覆盖小半个战场的恐怖剑光当空落下,向着颜沉鱼重重砸下。 厚重剑气砸落下来,在颜沉鱼的手臂、肩头一团团炸开,洁白的白色剑裳顷刻间成了血色。 居中的剑气已经压至颜沉鱼的头顶,摧枯拉朽般将无数飞花撕碎,然后继续向着颜沉鱼缓缓压下。 砰砰砰,连续数十道炸响在战场响起,整个地面都塌陷下去,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碗。 颜沉鱼立在碗中央,剑光浮白,倾泻如瀑。 最后是一道石破天惊的巨响,所有的一切都被尽数炸开,破碎的剑气向着四周席卷而出,将附近厮杀的两族修士一并淹没。 陆玄楼将颜沉鱼一剑砸入地面的深坑,犹如是不肯善罢甘休,凝出数剑,对着深坑一一斩下。 一剑接着一剑,几乎无间隔,地面炸起了无数尘埃。 “好狠!” 这一幕看的魔老目瞪口呆,这位年轻大剑仙果真得势不饶人啊! 设身处地,魔老觉得若是他是那位年轻大剑仙,大概也是如此章法。 于是魔老笑了起来。 这位清贫山大剑仙来历不明,妖族军帐明察暗访,竟是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好似石头缝里崩出来的。 而这位年轻大剑仙甫一出现,就在桃山和龙族祖地闹出了极大的动静,逼得敖坤不得不撇下龙凤军帐不管,所以魔老有理由怀疑这位年轻大剑仙来自九州天下,要闹出些动静,让云荒妖族瞻前顾后,不能全力攻伐界关。 至于这位年轻大剑仙的蛟龙身份,魔老呵呵一笑。 便是远古天妖陆吾这等妖族绝巅巨头,都投靠了魏帝陆啓,这位年轻大剑仙怎么就不能与人族里应外合呢? 魔老压低境界,藏身于妖族大军,一来是怕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生出默契,在天妖狼死后,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一并斩掉,谁让他是天妖狼留给帝无的最大依仗呢?二来是则是暗中观察这位年轻大剑仙,看看他是不是身在云荒,心在九州天下。 而现在,魔老几乎可以断定,这位年轻大剑仙不是那样的人。 倘若这位年轻大剑仙是人族内应,为了获取妖族信任,也许会斩下几颗人族修士头颅,用作投名状,但绝不会是这位女子大剑仙的头颅。 这位女子大剑仙极为惊艳,只要不死,必然是人族将来的撑天支柱之一,没有谁能狠下心来,让这位女子大剑仙半途夭折。 陆玄楼一连递出百十来剑,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他立在虚空,居高临下,看着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大地,目光淡然,古井无波。 陆玄楼知道魔老在观望此处,所以剑剑凶狠,不打一点折扣。 他要以此打消魔老的疑虑,换来一个机会,立在魔老身边,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递出杀人的剑。 至于颜沉鱼的生死,陆玄楼看得很开。 锻剑锻剑,既然是剑,就要好好锤锻,若是经不住锤锻,就不是好剑,断了就断了。 第七百零九章 最强一剑 尘埃落定,剑气散尽。 深坑里,浮现颜沉鱼的身影,她的面容泛着苍白的颜色,身上的剑裳已经被鲜血湿透。 她缓缓直起腰身,将散发重新拢起来,然后抬头望向黑衫剑修,那双眼眸犹如澄净的琉璃,泛着莫名的光芒。 模样虽然狼狈,可颜沉鱼的气势不减反增,其周身剑气也浓郁起来,厚重起来,凌厉起来。 玉不琢,不成器! 陆玄楼难得有些高兴,微微眯起眼眸,笑问道:“你的剑气,就只有这点斤两?” 颜沉鱼并未被激怒,她重新审视黑衫剑修,他立在云风之上,长发随意散开,迎风拂舞,剑气再次凝聚,一瞬间,又是煌煌巍峨的气象。 颜沉鱼平淡说道:“我今日朝要看看,传闻中以九杀十的大剑仙,究竟有几仗剑气!” 颜沉鱼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剑气散开,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嗖! 颜沉鱼的身影拔地而起,向着云风上的黑衫剑修冲杀而去。陆玄楼怡然无惧,剑气流淌,化作白红俯冲而下。 两道剑芒撞在一起,剑气飞溅,气浪排空,竟是陆玄楼的剑气长剑被截断。 先前,陆玄楼一连递出百十来件,耗费了许多剑气,那一柄剑气长剑不再厚重,在飞花、摘星这样的神剑面前,就显得有些清脆了。 陆玄楼皱了皱眉头,一手化掌为拳,砸向颜沉鱼,而颜沉鱼则挥剑破开陆玄楼周身剑气,斩向他的身躯。 两人身影交错,陆玄楼结结实实挨了一剑,而颜沉鱼也被陆玄楼一拳砸中,隐隐有骨裂之音。 两人强压强势,在虚空中闪转腾挪,出剑不止,递拳不休,看的人眼花缭乱。 颜沉鱼不由感叹这位黑衫剑修的强大,不仅仅是纯粹剑修,还是一位体魄极为坚韧的武夫。 而陆玄楼也惊叹于颜沉鱼的杀力的高深和厮杀手段的精明。 颜沉鱼施展镜花水月,犹如鬼魅,突兀出现在陆玄楼身前,反手递出一剑,刺向陆玄楼的咽喉。 陆玄楼喉结耸动,察觉到危急,身影被迫后退。 与此同时,颜沉鱼终于动用飞剑神通,牵引一颗璀璨星辰,悬于陆玄楼头顶,大放星光,势不可挡的砸向陆玄楼。 陆玄楼来不及闪躲,只得使用化妖秘术,显化一座顶天立地的蛟龙法身,硬抗那一颗璀璨星辰。 颜沉鱼伺机而动,又递出了一剑。 陆玄楼没能抵御住这一剑,白光刺来,破开蛟龙法相,肩头血花绽放。 陆玄楼咬着牙,以身体为鞘,将飞剑摘星锁住,令其不得存进,然后倾力递出一拳,将那颗璀璨星辰打碎,接着又递出一拳,将颜沉鱼逼退。 陆玄楼将飞剑摘星拔出肩头,随手一挥,甩掉剑身上的血迹,观摩一番,就随手扔还给颜沉鱼。 “好手段。” 陆玄楼由衷的称赞一声,颜沉鱼这一剑的杀力,全然不在陆玄楼的预料之中。 颜沉鱼拾起飞剑,默不作声。 她的两柄本命飞剑都是神剑品秩,但杀力高低,不尽相同。 飞剑摘星的杀力要胜过飞剑飞花,且不是一星半点。 一直以来,颜沉鱼都隐藏着飞剑摘星的杀力,用作底牌,这还是她第一次显露飞剑摘星的杀力。她原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刺穿对方的身躯,可她最终还是低估了这位黑衫剑修的强悍,功败垂成。 “来而不往非礼也,且容我还你一剑。” 说着,陆玄楼的剑气游走起来,化作一柄柄飞剑,环绕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圆。 这些圆由无数剑影构成,剑影如雪,层层叠叠。 “剑阵?” 颜沉鱼有些错鄂。 与云荒不同,九州天下剑修极多,养剑剑修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大剑仙,都是养剑剑修身份,而剑阵则是养剑剑修最引以为傲的厮杀手段之一。 她没有想到,这位杀力惊人的黑衫剑修竟然还是一位养剑剑修。 “剑阵,周天!” 陆玄楼轻轻挥手,那一座周天剑阵就将颜沉鱼笼罩其中。下一刻,剑气迸发,剑光浮白。 无数剑气加身,颜沉鱼的肌肤顿时被切开,鲜血无声流淌,将那一袭白色剑裳染成大红,让颜沉鱼凭空多出三分妖艳。 颜沉鱼深吸一口气,不进反退,凌空踏出一步,横剑而起,劈出一道惊艳绝伦的剑光。 颜沉鱼劈上剑阵,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被生生弹开。 她的两柄本命飞剑品秩极高,切金断玉,无往而不利,即便是十境武夫,接上一剑,也少不得皮开肉裂,此刻居然撼动不了周天剑阵分毫。 颜沉鱼不信邪,她的身影在周天剑阵中剑光中惊险的跳跃着,一道道恐怖的剑光不停的劈向剑阵之外陆玄楼,可无论他的角度多么刁钻,都被周天剑阵挡了下来。 层层叠叠的飞剑圆环,时而缩小,时而延伸,不仅化解了他的一切攻势,还连消带打低向着她逼近,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围的严严实实。 之后的时间,颜沉鱼数次递剑,皆是无功而返。 这座周天剑阵是远古时代的一位道家剑修所创,攻守兼备。 剑阵一旦开启,只要剑气足够,剑阵自行运转,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不可断绝,最是难缠,是陆玄楼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便是他亲身入阵,不递上百八十剑,也劈不开这座周天剑阵。 陆玄楼看颜沉鱼似乎无计可施,于是轻笑说道:“你可以见逃。” 周天剑阵并不能完全封锁空间,见缝插针,总有漏洞,而颜沉鱼在空间术法上造诣不低,所以不用劈开周天剑阵,也能走出剑阵,这就是陆玄楼口中所谓的见逃。 当然,颜沉鱼一旦选择见逃,这场问剑也就有了结果,是她输了。 对颜沉鱼而言,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场问剑,厮杀至今,孰强孰弱,一目了然,颜沉鱼几乎没有胜算,只看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颜沉鱼见逃之后,剑梦就能数理成章的出剑。 为了应付界关战事,剑梦没有强求以九杀十,早就跻身十境。她现在的杀力,比起陆玄楼,只高不低。 颜沉鱼并不理会陆玄楼,抿了抿嘴唇,做出一个决定。 她要不顾大道折损,递出此生最强一剑,牵引天上星辰三百颗,击坠人间,将这一座周天剑阵砸个稀巴烂,将这位以九杀十的清贫山大剑仙砸个半死不活,然后由剑梦出剑杀妖。 最好是将那一座龙凤小天地也砸烂,让离黄泉脱困,重返界关城头,主持大局。 第七百一十章 袭杀 天上星河,落于人间。 先是将那一座周天剑阵砸烂,然后陆玄楼砸落人间,碾入泥土,最后撞向龙凤小天地。 两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打造的小天地,本该是坚不可摧,此刻却浮现无数裂纹,并且还在不断的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开来。 ……… 战场上,陆玄楼上半身衣衫尽裂,肌肤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痕,殷红的鲜血无声流淌,他没有去修复伤势,任由钻心的疼痛割裂着身体。 一路走来,陆玄楼问剑无数,厮杀不休,大伤小伤不计数,但同境之中,还从未有人能让他如此狼狈。 陆玄楼随手抓起一颗星辰碎片,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一根针钉穿了掌骨。 星辰并非星辰,而是剑气,也不是颜沉鱼的剑气,而是飞剑摘星固有的剑气。 陆玄楼望向颜沉鱼,只见颜沉鱼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不振,虽然以剑拄地,但身形依旧摇曳,犹如风中落叶,而其手中的那一柄飞剑摘星,剑身也彻底黯淡,隐约有一小截裂痕。 “能伤我至此,你的剑道已堪称出神入化。” 颜沉鱼、剑梦,是九州天下最惊艳的两位女子剑修,孰高孰低,众说纷纭,一直没有定论。 但让人信服的,还是大剑仙闻溪的说法。 九境巅峰以下,颜沉鱼凭借两柄本命飞剑,可以胜过剑梦,甚至是陆玄楼,而十境以后,则是剑梦剑术更胜一筹。 此刻看来,怕是闻溪走眼了。 颜沉鱼若是跻身十境大剑仙,天外三百颗剑气星辰,如使躯臂,杀力直追陆玄楼。厮杀时,一言不合,牵引剑气星辰落地,那怕是绝巅强者,都是避退三舍。 “可惜,你的境界太低,不能将飞剑杀力完全施展出来,不然,还真有可能将我一剑斩杀。” 陆玄楼摇摇头,继续说道:“此刻强行递剑,杀我不成,损了本命飞剑,伤了大道根本,感想如何?” 颜沉鱼默不作声,她既然敢递出这样一剑,也就不在乎所谓的大道前途了。 颜沉鱼扭头,看向剑梦,轻轻点头,她已经伤了这位年轻大剑仙,那么接下来,就该由剑梦收拾残局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近乎虚无的长剑蓦然出现,无声无息的刺出。 剑上没有一丝剑光,淡若流云,微如清风。 陆玄楼在这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这寂寞寡淡的一剑中,感知到了决绝凶烈的杀机。 这种杀机浓稠,宛如化不开的血,那怕是他,一经感知也惊起了浑身冷汗。 然而,这一剑不是冲他而来,刺向了颜沉鱼。 这一剑实在突兀,颜沉鱼来不及出剑,只好以指挡在心口。 “噗嗤!” 寡淡无影的剑刺破了颜沉鱼的手指,挑入了他的胸膛,鲜血从剑裳间渗出,染红了白色剑裳。 而颜沉鱼身前,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周身萦绕黑色雾气,看不清真容。 颜沉鱼闷哼一声,先是挥动飞剑飞花,斩断魔老手中的长剑,然后递出飞剑摘星,笔直刺向魔老。 魔老随意挥掌,就将这一剑挡了下来,然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九州天下的这位女子大剑仙先是与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厮杀一场,而后被他偷袭得手,已经是强弩之末。 魔老只觉得有些可惜,他不是剑修,手中没有真正能用的好剑,所以这一剑,并不能斩断这位女子大剑仙的所有生机。 就在魔老打算一鼓作气,将颜沉鱼彻底斩杀的时候,有一道青紫剑光从颜沉鱼背后升起,带着滔天的杀死,转瞬而至,刺向了他的身躯。 魔老身负云荒天时,寻常剑器根本就伤不了他,可偏偏剑梦手中的剑器并不寻常,而是以真凤尾羽锻造而成的紫青双剑。 真龙真凤,压胜妖族修士,若是被一剑刺中,魔老不死也残,而一位十境大剑仙的杀力也不可小觑。 魔老不得不舍下颜沉鱼,去接那一道剑光。 一剑过后,魔老的身影飞速倒退,双脚宛如扎根大地,在地面划出数百丈,才堪堪止住身形。 不等魔老松一口气,他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浓郁的不安,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死了。 魔老抬头望去,只见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握着一柄雪白耀眼的剑气长剑,前冲、起跃,握剑、拔剑,一气呵成,斩出一道剑光来。 煊赫的剑光,如洪水猛兽般的剑气,骄傲的贯穿战场,淹没一切。 许久之后,粗如山峰的煊赫剑光终于黯淡了下来,而萦绕在魔老周身的黑雾已经被剑光斩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骨瘦如柴,佝偻着身躯,手指枯烂,七窍流血,满头发丝被斩得乱七八糟,一身衣袍同样血花点点如梅花。 陆玄楼与魔老相隔百丈,静静对视,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斥着滔天的怒火。 “魏七,你这是何意?” 魔老怒喝出声,这位年轻大剑仙竟然向着他递出了杀力十足的一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谁知,那位年轻大剑仙不为所动,举起长剑,遥遥指向他,目光冷冽,语气平静,道:“你要与我问剑?” “你……” 魔老怒极反笑,却又无话可说。 剑修问剑,捉对厮杀,容不得旁人插手,确实是他先坏了规矩。 “魏七,大局为重。” 魔老压制心中怒气,指着颜沉鱼,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该清楚那位女子大剑仙杀力如何,等她跻身十境,再递出那样一剑,你还能安然站着不成?今日我不杀她,将来就是她杀你。” 陆玄楼却是冷笑说道:“我辈剑修问剑,杀力不如人,死则死矣。” 魔老哑口无言,剑修杀力虽高,却也认死理,一个个都是犟驴、蠢驴,讲不来一点道理。 魔老无奈问道:“那你要如何?” “下不为例!” 陆玄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不打算继续厮杀了。 魔老皱了皱眉头,拦下陆玄楼,说道:“此事是我有错再先,赔礼道歉,你只管说话,且不可意气用事,你我联手,先斩了这两位女子大剑仙,挫挫界关的气势。” 陆玄楼反问道:“一位绝巅巨头,杀不了两个大剑仙?” 魔老摇头说道:“毕竟是杀力最高的剑修,其中一位还是十境大剑仙,是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 “好!” 陆玄楼说道:“既然你杀不了,那就我来杀。但你也记住了,再敢出手,你我要先死一个。” 魔老眉头紧皱,这位年轻大剑仙行事实在是太草率了。 陆玄楼轻甩衣袖,轻笑说道:“我会提着她们的头颅回妖族军帐,若是做不到,我的这颗大好头颅就送给你了,如何?” 第七百一十一章 还礼 轻狂而跋扈,自负而骄傲。 魔老是好奇这位年轻年轻大剑仙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虽然说这位年轻大剑仙杀力极高,已经做成了以九杀十的神迹,可敖甲那等货色,怎么由资格与这两位女子大剑仙相提并论? 颜沉鱼先前递出一剑,不仅砸烂了一座剑阵,也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剑仙碾入泥土,甚至就连那一座龙凤小天地都轰出许多裂缝来。要知道,那一座龙凤小天地可是两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打造出来的,即便是绝巅巨头倾力递出一两拳,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毋庸置疑,颜沉鱼是真的拥有以九杀十的底蕴,这也是魔老为什么宁愿要放下绝巅巨头的身段和脸面,也要袭杀颜沉鱼的原因。 而另一位女子大剑仙剑梦也绝非等闲之辈。 剑梦虽然早早跻身十境巨头,并未做成以九杀十的神迹,但杀力也是极高的。 先前剑梦递出一剑,就将他击退数千丈的距离。此前,剑梦在界关战场厮杀,出剑还要更凌厉些。她曾经与一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厮杀一场,看似落了下风,却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论杀力,清贫山的这位年轻大剑仙是胜过九州天下的两位女子大剑仙的,分胜负容易,可要见生死,其中难度,不亚于一场以九杀十。 魔老并不觉得这位清贫山大剑仙能斩了九州天下的两位女子大剑仙,不过既然他立下了军令状,魔老也不会拦着,毕竟这位年轻大剑仙是敌非友,是帝无称尊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若是这位年轻大剑仙如他所言,斩了九州天下的女子大剑仙,恐怕也瞧一番伤筋动骨,大道折损,再难追赶帝无,后来居上。若是这位年轻大剑仙只是夸夸其谈,不能斩了九州天下的女子大剑仙,他自有一番说法,让这位年轻轻狂的大剑仙威风扫地,再无颜面立足于云荒。 魔老满怀恶意的想到,最好是九州天下的两位女子大剑仙联手斩了这位清贫山大剑仙,然后他再出手,斩了九州天下的两位女子大剑仙,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真正欢喜。 前一刻,魔老还在责备妖族绝巅巨头满心算计,下一刻,他却不由自主的算计旁人。 人心一事,果然逃不出一个我字。 “那老夫就在此恭候佳音了。” 魔老轻笑一声,转身欲走,就要将这一处战场让给这位年轻大剑仙。 下一刻,魔老的笑容也渐渐凝结在苍老的脸颊上。 胸口处传来丝丝缕缕冰凉的感觉,他怔怔低头,只剑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刺穿他的胸膛,露出半截明晃晃的剑身,有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低落大地。 “元序?” 只是一眼,魔老就认出这柄长剑的来历,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恐慌,掩藏多年的记忆肆无忌惮地涌现在脑海中。 他本是云荒天下微不足道的一股清风,走遍了山河万里,见惯了四季轮转,机缘巧合一下,合道云荒天时,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然而,伏帝关前,那位人族始帝脚踩巨大天妖尸骸,手持四柄帝剑,递出一剑又一剑,不仅将他的不死之躯斩得七零八落,也将他的道心一并斩碎,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位人族始帝已经逝去千年,成了一堆白骨,可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剑伤,始终存在,不管他施展何种手段,都无法将其抹去。 新伤牵动旧伤,肆无忌惮的爆发起来,将他的生机生生磨灭,只是数个呼吸而已,这位妖族绝巅巨头已是满身死气,灯火将灭。 魔老艰难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面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满是嘲弄和讥讽。 “为什么?” 魔老浑浑噩噩,已经想不通这位年轻大剑仙为什么对他通下杀手?而且为什么是袭杀,剑修杀人,不该是光明磊落的问剑吗? 从陆玄楼祭出帝剑元序的时候,他的身份已经大白于天下,所以这是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 陆玄楼默不作声,拔出元序,甩落剑身上的鲜血,随手将魔老推到在地,一脚踩住他的头颅,压入泥土之中,指着颜沉鱼,讥讽说道:“你鬼鬼祟祟偷袭一剑,我便匿影藏形还你一剑,权当是还礼了。” 说话之间,陆玄楼先是祭出青帝、长赢、白藏三柄帝剑,分别刺入头颅、躯干、丹田,然后祭出两柄凶剑,元屠、阿鼻,血色剑光飞舞,削皮断骨,将魔老碎尸万段,将其神魂都斩为齑粉,死的不能再死。 这倒不是陆玄楼残忍,而是这位妖族绝巅能让魏帝陆啓都觉得难缠,不敢掉以轻心。 看着魔老的残尸断骸化作一缕缕清风,消散在天地间,陆玄楼长舒一口气,然后陆玄楼有些好奇,他这算不算以九杀十呢? 打蛇不死,要被蛇咬,所以斩草就要除根。 陆玄楼收起飞剑,恢复真容,飘至颜沉鱼身前,皱眉摇头,问道:“无碍吧?” 剑梦有些无语,翻个白眼,忍不住想问问陆玄楼,你出剑有多重,你心里没数吗? 不过她没敢问,谁让她现在既不是这位年轻帝王的朋友,也不是可以平等对话的敌手,只是低人一等的臣子,生死荣辱皆在其一念之间。 “颜沉鱼参见陛下。” 颜沉鱼不顾伤势,先执一礼,起身说道:“小伤,不碍事。” 剑梦又是一阵无言,本命飞剑受损,大道折损颇多,这都是小伤,那什么才算是大伤?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似乎也没毛病,无论是大魏铁骑还是大魏随军修士,只要不死,都是小伤,都不碍事。 “剑修厮杀,哪有大道折损的说法?这些年,朕与人厮杀无数,大伤小伤不计数,更有一身道伤,结果呢?朕步步登高,杀力古来第一。” 陆玄楼轻笑说道:“怕什么来什么,我辈剑修与人厮杀,瞻前顾后,不敢倾力递剑,才是真正的大道折损。你能递出那样一剑,用不了多久,我大魏将多出一位崭新的十境大剑仙,朕心甚慰。” 第七百一十二章 补上一场问剑 魔老死了,这位最不可能陨落的妖族绝巅巨头成了两族大战中第一位战死的绝巅强者。 陆玄楼的那一剑实在突兀,不给人喘息的时间,直到魔老神魂俱灭,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才后知后觉。 “陆玄楼!” 敖坤怒吼一声,就撇下离黄泉,走出龙凤小天地,禁径直杀向陆玄楼。凤清微微犹豫,思索片刻,就跟了上去。 战场之上,敖坤与陆玄楼隔空相望。 “好胆!” 敖坤真心实意的称赞一句,谁能想到,那位尊贵至极的年轻帝王竟然不顾生死,孤身潜行东荒,非凡没有收敛,还闹出极大动静,被云荒剑修奉为养剑剑修祖师、大剑仙第二。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幸收获还算不错。” 敖坤冷笑一声,收获何止不是不错?先是大闹龙族祖地,斩了敖甲,然后被上寻衅滋事,斩了半步绝巅巨头孟融,最后背后递剑,出其不意,斩了魔老这位举足轻重的妖族绝巅巨头,就杀妖战功而言,陆玄楼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想到这里,敖坤有些恼火,不恨陆玄楼,而是怪自己有眼无珠,让陆玄楼游刃有余地将整个妖族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敖坤探掌,取出一柄长剑,剑身古朴,锋芒内敛,透发这苍茫的气息,冷笑问道:“说吧,你想怎么死呢?” 陆玄楼轻笑一声,祭出那柄杀力最高的本命飞剑元屠,道:“那日在龙族祖地,朕需要遮掩身份,不敢倾力递剑,没有雨敖族长痛快厮杀,实在遗憾,今日补上一场问剑,皆大欢喜。” “好,那就让本座看看,所谓古来杀力第一,有几分真假。” 敖坤剑指陆玄楼,陆玄楼提剑而立,两人都不急着问剑。 陆玄楼突然说道:“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以与敖族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图谋两座天下。” 敖坤只是摇头,漠然说道:“杀子之仇再前,愚弄之耻在后,本座与你,你死我活,别与他话。” 陆玄楼轻笑说道:“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天下没了可就打不回来了?” “屁话!” 敖坤骂道:“虎毒尚不食子,你当我敖坤是什么无情无义的狗东西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陆玄楼是什么人物,肯与本座共天下?” “骗人一事,我还是不太擅长啊!” 陆玄楼轻叹一声,提剑而起,不在压制那一身厚重剑气,在半空中撕裂出一条白线,向着敖坤所在扑杀而去。剑气在战场肆虐,撕碎一山云的彩时候,又将另一山云彩合拢。 陆玄楼来到敖坤身前,一剑当空斩下,带着无比凌厉的剑气和沛然的杀意。 那一剑挥下,在附近的两族修士眼中,仿佛是白天升起一轮明月,毕竟那剑光实在耀眼。 一些剑修此刻将自己代入其中,想要看看自己能否硬接这一剑,十个剑修九个摇头,还有一个虽然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接下这一剑之后,会不会连人带剑被被这一剑切成两半。 一剑斩下,敖坤却躲也不躲,横剑在头顶,硬生生去接这一剑。 两剑相撞,一片火星四溅而起,天地之间,到处都是四散的剑气。 一剑过后,两人皆是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很是痛快。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握紧元屠,笑道:“再来!” 手提长剑,敖坤率先出剑。 这一剑递出,天地之间的剑气仿佛在瞬间就凝结起来,在剑光照亮世间之前,绝不消散。 而战场之上的两族修士,都在惊叹,颜沉鱼、剑梦的大剑仙也不例外。 两位大剑仙各自出剑,见招拆招,没有谁真正落入下风。 陆玄楼的厮杀手段层不出穷,胜过敖坤,但敖坤境界更高,底蕴很深。 数剑之后,陆玄楼瞅准时机,一剑递出,有一条血色长龙呼啸而出,看着栩栩如生。 敖坤似乎一时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竟然被一剑斩中,从半空中被打落战场。 陆玄楼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缓缓飘到敖坤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从地面大坑里站起来的敖坤。 敖坤嘴角有些鲜血,被他随意一擦,淡然说道:“真龙威严,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正直,也一点都不像剑修。” 陆玄楼看了敖坤一眼,问道:“还行吗?” 敖坤提剑而起,掠向陆玄楼,道:“你终究不是真龙,对本座的压胜微乎其微,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才刚开始,急什么,有你难受的时候!” 敖坤的剑势越来越凌厉,铺天盖地的剑气,好似不要钱的夏日暴雨,倾泻而出,让陆玄楼看着就头疼。 陆玄楼不得不祭出第二柄本命飞剑,绽放一朵朵剑话,飘荡而去,在半空中炸开,由此阻止了一片剑气。不过眨眼功夫,敖坤的人便到了陆玄楼身前。 陆玄楼向后掠出,同时接下了敖坤斩出的一剑,一股巨力,将陆玄楼朝向后推去。 敖坤身形极快,一气长掠,剑气不绝,在半空中,斩出一剑。 流云被逼退,清风被斩碎,剩下的,唯有无休无止的剑气,带起割裂皮肤的狂风。 陆玄楼的黑色剑衫,连带里衣,也被剑气撕裂,露出了他不算精壮也不柔弱的胸膛。 “问剑就问剑,你斩我衣服作甚?我杀了你儿子,又不是睡了你媳妇?” 厮杀至今,陆玄楼这会已经落了下风,剑上占不了便宜,那嘴上就不能输了。 陆玄楼一路厮杀,百战百胜,步步登高,风光无限,可底蕴也是真的浅薄,除了飞剑和杀力,就没有任何底牌了。 敖坤照常出剑,剑光早就将这片天地覆盖,陆玄楼置身其中,有些难受。 敖坤厮杀,向来如此。 他每每递出一剑,却也不只是一剑,而是一剑之中,还携带着不少剑气,他喜欢将这些散落的剑气布置在陆玄楼周遭,看来气只是零散的剑气,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往往这些剑气,才是致命的杀招。 生死厮杀中,是没有正值君子,不惜一切代表,杀死敌手,才是厮杀的真谛。 第七百一十三章 物是人非 无数剑气,涌向陆玄楼,在半空中成就一条剑气长河。 陆玄楼抬头而观,皱眉说道:“妖族绝巅巨头真有这么难缠?” 问剑至今,陆玄楼早就明白,比起龙族祖地的那场问剑时的有所保留,此刻敖坤倾力递剑,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那怕他是天底下最惊艳、最强大的年轻剑修之一,毫不保留地祭出本命飞剑元屠,释放一身厚重剑气,也从敖坤身上讨不到一点便宜。 陆玄楼摇了摇头,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放起。 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问剑亦是如此。 陆玄楼双指合拢,元屠在手指上一抹而过,鲜血流出手指,被陆玄楼抹在元屠殷红的剑身之上。 鲜血抹过,元屠跟着变化,到了剑尖出,整个剑身都呈现出一种妖异的鲜红。 下一刻,陆玄楼便一剑斩出,血红的剑气朝着天幕涌去,直面敖坤的万千剑气。 鲜血的剑气明显要比之前陆玄楼的剑气更为凌厉,透发着凶狠的杀意,竟然将敖坤的万千剑气都撕得粉碎。 敖坤当然知道这位年轻帝王号称古来杀力第一,两柄本命飞剑的飞剑神通也只有一个“杀”字。 他提着剑,轻笑说道:“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比帝无更惊艳的年轻人。” 这些年,这位年轻帝王一路厮杀,从不止步,孤身追赶闻溪,走的极远,世上其他的年轻修士,已然不是对手。 陆玄楼张嘴,吐出一口猩红的剑气来,眼眸虽然清明,却也渐渐赤红起来,周身的暴戾的杀意也沸腾起来,犹如一尊杀神来到了人世间。 陆玄楼与敖坤提剑而立,似乎才要开始问剑。 敖坤深吸一口气,笑问道:“让本座杀了你,就这么难?” 敖坤能察觉到,陆玄楼将杀力又拔高了一分,让他都不由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来,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位剑修,而是一位泯灭人性的邪道魔修。 陆玄楼伸手,将破烂的衣衫扯了下来,露出胸膛上十数道深浅不一的剑痕,这才说道:“不难啊。朕都快要撑不住了。” “这算是挑衅吗?” 敖坤摇摇头,微笑说道:“本座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玄楼揉了揉脑袋,“那就来吧!” 两人的对话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让两人换口气,而换气以后,则是越发猛烈的厮杀。 到了如今,这场问剑已经到了尾声,陆玄楼与敖坤,差不多都该将各自压箱底的手段给拿出来了。 敖坤一抹剑锋,笑问道:“界下来,怎么打?” 无论是敖坤,还是陆玄楼,剑术与拳脚功夫都是一般高明。 陆玄楼说道:“当然是怎么能赢怎么打。” 话音落下,陆玄楼将手中元屠随手扔出,那柄凶剑悬停在半空中,然后数十柄飞剑浮现,皆是悬停在陆玄楼身后,一字排开。 “御剑指杀?” 敖坤微微挑眉,有些疑惑。 这十数柄飞剑品秩都不低,剑气也凌厉,但御剑指杀的厮杀手段实在不算高明,怎么能伤得了妖族绝巅巨头呢? 不过容不得他多想,这十数柄飞剑就朝他掠来,在空中第一拖曳一条剑气凝结而成的细长白线,蔚为壮观。 敖坤悬停在半空中,迎面撞上一柄飞剑,挥剑而过,与其相撞,竟然没有将其折断。 敖坤皱眉,但很快就迎上第二柄飞剑。 先后两剑,皆是没有折断,越过敖坤,就调转剑尖,与其他飞剑,前后夹击。 这让敖坤有些头疼,如果没柄飞剑都是如此,那么对他而言,真的有些麻烦。 敖坤一剑递出,正好击中一柄飞剑,飞剑并未停下前掠的趋势,但仍旧放缓了速度。 敖坤趁着这点间隙,剑气便缠绕上去,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将那柄飞剑完全包裹起来,截断了陆玄楼与飞剑的联系。 陆玄楼神情不变,似乎一柄飞剑,于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不值得大动肝火。 事实上,陆玄楼持有一座天之武库,飞剑数量最多,且品秩最高。 所以下一刻,他心念一动,悄无声息你的张开天之武库,天上的飞剑密密麻麻,被厚重剑气牵引,犹如万箭齐发,其势迅捷,有风雷之音。 敖坤上一刻才斩断一柄飞剑,到了下一刻,便眼睁睁的看着数百柄飞剑朝着他的心口刺来,这才躲过,身后一寒,又是数百柄飞剑临近。 片刻之间,因为躲闪不及,敖坤浑身上下,至上添加了十数道伤口。 也就是敖坤这样的绝巅巨头,若是换作旁人,只怕这会儿,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赖一样的手段。”敖坤喃喃出声。 伏帝关一役,人族始帝就是以这种手段,磨灭妖族强者底蕴,待其精疲力竭时,递出必杀一剑,杀妖无数,打垮一族。 只是物是人非,千年前的厮杀手段,见过了,就不算新鲜了。 陆玄楼并不是那位人族始帝,也没有达成那位人族始帝的高度。 话虽然这样说,敖坤还是在胸中蓄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周身剑气摇曳,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剑气,逼开迎面而来的飞剑,冲杀而出,转眼功夫,要临近陆玄楼三丈之地。 三丈之内,养剑剑修,百无一用,陆玄楼岂会让敖坤简简单单就达成所愿? 敖坤很快,但飞剑很快。 敖坤和陆玄楼的距离还没有拉进到一半,就有数柄飞剑回到陆玄楼身前,对着敖坤突杀而出。 敖坤默不作声,将一柄又一柄的飞剑弹开、斩断,步步向前,距离陆玄楼不过十丈距离。 此时此刻,敖坤的心神全在飞剑之上,若是陆玄楼提剑而出,他或许要遭受难以想象的重伤。 然而,敖坤的神情看不到半点惧色,他看向眼前的陆玄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陆玄楼皱起眉头,隐约觉得处境不太秒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在敖坤的身后突兀涌出数柄飞剑。 每一柄飞剑,在剑柄处,都有剑气如同有一根丝线缠绕。 数柄飞剑,齐齐掠向陆玄楼,在片刻之后,合拢在一起,一瞬千里,突杀而至。 陆玄楼窥见了机会,却不知这是敖坤留给他的陷井。 在人心算计上,陆玄楼不知不觉落了下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飞剑掠向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第七百一十四章 破境 那柄不知名飞剑刺入陆玄楼的胸膛,剑气瞬间炸开,剧烈的疼痛让陆玄楼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陆玄楼被巨力带着在空中划过,如同白日的烟火。 敖坤召回飞剑,悬于半空,看着笔直下坠的陆玄楼,平静淡然。 这一场问剑,其实没有波澜,毕竟他胜过那位年轻帝王太多太多。 那位年轻帝王有什么?两柄凶剑,四柄帝剑,一身千锤百炼的厚重剑气,而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人尽皆知,但敖坤有什么样的压箱底底牌和手段,那位年轻帝王不得而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别说,敖坤的境界更高,所以这一场问剑,敖坤没道理会输。 我赢了。 我真的要斩了那位年轻帝王,取回真龙血脉,将要带着龙族重现远古时代的辉煌,完成千年来心心念念的夙愿,似乎过了今日,一切就都可以说是圆满了。 敖坤看着陆玄楼坠落到战场中,没有立即赶过去查看,破天荒的有些伤感,毕竟他是真的想过与这位年轻大剑仙联手,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 所托非人,识人不明? 敖坤低垂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 陆玄楼坠落至战场,躺在一片杂草中,睁着眼睛,望着天空,目光渐渐放空,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 胸口的鲜血缓慢止住,那些剑气渐渐停歇,陆玄楼这才缓过劲来,吐出一口鲜血,坐了起来,又缓了一口气,陆玄楼低头,简单处理伤口,疲惫的说道:“还没有结束呢。” 敖坤落入战场,靠近陆玄楼,距离尚有数十丈,他就愣住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将天幕下的那些残留剑气全数斩开,只留下这一道。 这一道剑光在变化,比之前的任何剑光都要凌厉、都要纯粹,煌煌巍峨。 整个战场的两族修士百万数,都看到那道剑光猩红如血,只是瞬间,将天幕、大地染成血色,衬托着整座战场,犹如人间炼狱。 隐隐之中,有些境界高深的修士,还能在那道血色剑光里瞧见一尊顶天立地的武夫法相。 “竟然……破境了?!” 无数修士被震撼,都不可置信,那位年轻帝王明明被敖坤一剑重创,应该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是此刻,竟然破境了。 二十多岁的大剑仙,古来罕剑,世上所谓的天才,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 敖坤立在半空中,脸色有些复杂,这样的惊艳剑修,怎么就不是他龙族修士呢? 看到那一道剑光的时候,敖坤就什么都想通了。 那位年轻大剑仙是将他敖坤当作了磨剑石。 以妖族绝巅巨头为磨剑石,不得不说,那位年轻大剑仙的魄力无人可及。 以胆气作剑气,这位年轻大剑仙不仅从他的剑下活了下来,而且还破境了。 他如今是十境大剑仙,或许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十境大剑仙,也真正有了与他叫板的杀力。 敖坤气府、丹田、经脉里的剑气开始沸腾,他的双眼中冒出凌厉的剑光,他浑身上下剑气飞扬,犹如一柄出鞘的飞剑,锋芒毕露。 很快,一道强大的剑气在这里生出,与之前的陆玄楼的剑气,交相辉映。 两道剑气,一前一后,同样的强大,同样的震撼人心。 陆玄楼望向天空,纵身一跃,重新来到敖坤身前,笑问道:“敖坤,当真要与朕拼至大道折损,你死我活?” 敖坤淡漠说道:“只要我想,就没有杀不掉的人,你也一样。” 这个时候,与这位年轻大剑仙见生死,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放任这位年轻大剑仙仗剑登高,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人族始帝、闻溪、陆玄楼大抵都是一类人,不先斩了他们,就是被他们剑斩而亡。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敖坤,轻笑说道:“是不是有些后悔,当初在龙族祖地一剑宰了朕?” 敖坤唏嘘说道:“我早就说过,白篁是要后悔的,却没有想到,需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就来吧!” 敖坤点头,举剑相迎。 这是一场崭新的问剑,是两个十境大剑仙的生死厮杀。 两位十境大剑阵问剑,不管结局如何,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妖族军帐,九尾天狐气急败坏,好似一个疯婆子,将大殿中的物件砸个稀巴烂,咒骂道:“该死的陆玄楼,本座要将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帝无苦笑说道:“九尾前辈,还请息怒!” “息怒,我如何息怒?” 九尾天狐白篁说道:“只恨我有眼无珠,那时候,就不该施以援手,让敖坤一剑宰了那小畜生,一了百了。” 其实,真正让九尾天狐怒不可遏的,不是陆玄楼骗过了所有妖族修士,而是陆玄楼背后出剑,斩了魔老。 魔老身负云荒天时,百战难伤,是天妖狼留给帝无的最大依仗,而今魔老一死,将来的帝无定然是举步维艰。 帝无淡然说道:“还请前辈息怒,我将来定然斩了陆玄楼,以雪此耻。” 帝无的自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是身负云荒气运,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前途似海,未来可期。 “求人不如求己,也只能如此了。不过陆玄楼始终是个祸害,应当尽早除之,省得夜长梦多。” 九尾天狐白篁冷静下来,继续说道:“那边的事情,三教宗首恐怕已经知晓,我等绝巅巨头恐怕难以脱身,而敖坤那厮,未必靠得住,只能由你亲自走一趟,斩了陆玄楼。” 帝无点点头,说道:“我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也是时候显露一些手段,杀鸡儆猴,树立威严。” 九尾天狐白篁顿了顿,继续问道:“云荒剑修有什么动静?” “心思涣散,多半是没法递剑了。” 帝无苦笑说道:“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波剑修,撤出战场,气势汹汹,去往清贫山剑修营帐,讨要说法。” 九尾天狐白篁问道:“结果呢?” 帝无摇头说道:“清贫山首席客卿供奉姜斐、清贫山剑修乡肥早就不翼而飞,剩下的清贫山剑修次席客卿供奉柴高,一问三不知,险些被那些义愤填膺的云荒剑修宰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剑气折断十三楼 云荒深处,那座被陆玄楼称作十三楼的无名高山,活了无数岁月,喜怒哀乐,所有情绪都已经淡漠的天妖狼难得有些伤感。 魔老死了。 他的这位老朋友最无可能死在这场大战中,竟是最先死在这场大战中的绝巅强者,被那位年轻大剑仙干净利落的一剑斩杀。 天妖狼知道,魔老之死,也许不是那位年轻大剑仙的谋划,而是魏帝陆啓的神来一笔,或许还有妖族绝巅巨头的推波助澜。 “当真是老了啊!” 天妖狼唏嘘不已,若是他犹在巅峰,谁敢阴奉阳违,坐看那位年轻大剑仙背后出剑以后,补上一剑又一剑,让魔老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天妖狼老了,而且马上就要死了,已经压不住那些野蛮生长的欲望和野心。 痛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谁也不愿帝无出头! 魏帝陆啓的点滴谋划,敖坤的后知后觉,黄祸、蛊雕的分身乏术,数位绝巅强者心照不宣地为魔老铺出一条死路,斩断了帝无最粗壮的一条臂膀。 天妖狼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替帝无谋划许多,替云荒妖族算计将来。 忽然,天上一道耀眼剑光升起,划破漆黑的夜色,长久悬挂于天幕高出。 天有二月,月光皎洁,剑光清冷,整座云荒,剑鸣声四起。 界关城头上下,战场内外,两族修士纷纷抬头,看向遥远天幕,剑意充斥天地,杀伐之气浓郁到了极点。 “那是……” 趁着夜色从妖族军帐动身,去往西边城墙的帝无,蓦然停下脚步,眸光晦涩,静静的看着剑光升起,犹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这一幕,帝无早有预料,可真正见到,还是忍不住悲由心生。 云荒妖族只知道天妖狼与他情同父子,却不知他与天妖狼的师徒情谊要胜过父子情分。 只见这位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的天之骄子,一丝不苟的整理衣衫,双手合拢在胸前,朝着无名高山遥遥拜到,用唯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悄然出声,“弟子帝无就此拜别师尊!” 伏帝关军帐。 魏帝陆啓放下手中的云荒地志,走出军帐,看着那一道剑光化作明月,轻笑说道:“西边的剑光还未散去,又有剑光起于云荒。” 魏帝陆啓身侧,东俣王陆吾摇头说道:“只是没有想到,竟是闻溪率先起剑,舍命厮杀。” “剑修嘛,尤其是纯粹剑修,总归不能以常理度之。” 魏帝陆啓啧舌说道:“闻溪心比天高,想要以最强九境斩最强十境,无限拔高杀力,一人绝巅,当然得拼命。” 大河剑仙慕容秀沉声问道:“闻溪真能斩了天妖狼?” “天妖狼雄霸云荒数千年,其身虽然迟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岂是闻溪想杀就能杀的?”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不过这一场问剑,闻溪的胜算还是极大的。天妖狼极尽升华,也不过一瞬巅峰,只要闻溪撑过去,天妖狼气血衰败,一落千丈,就能不战而胜。” 大河剑仙慕容秀轻轻摇头,说道:“如此一来,以九杀十的分量就要大打折扣。” 魏帝陆啓笑道:“所以闻溪一定会在天妖狼尚在巅峰的时候倾力递剑,尽早分出胜负与生死。” 魏帝陆啓顿了顿,继续说道:“那边要分生死,界关这边也要一锤定音,等妖族大军攻破界关,就该我们在云荒圈地了。” 大河剑光慕容秀抿了抿嘴唇,问道:“九州天下就真的守不住那一座界关?” 魏帝陆啓轻轻点头,笑道:“这是朕与天妖狼,还有妖族绝巅巨头千推万算的结果,过程未必尽如人意,但结果不会有纰漏。” ………… 一道璀璨剑光,直直撞向那位镇压云荒数千年的绝世霸主。 天妖狼转过身,看着那一道雪白剑光,看着他撞向自己的身躯,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躯撞得离开地面,朝着身后的大殿飞去。 大殿的门,在刹那之间被撞得粉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没入大殿,一片片白玉铺就的地面,在刹那之间,块块碎裂,然后被碾成齑粉。 在大殿尽头,天妖狼止住身形,依旧从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云荒霸主有心绪上的波动。 闻溪随意伸手,抓取一缕月光,就是握住一柄飞剑,轻拍剑柄,飞剑掠出,斩开空间,带着莫大的剑势,刺向天妖狼。! 天妖狼的鬓发被剑气搅乱,可那无往而不利的剑气,此刻竟是不能斩断柔软的发丝。 飞剑来到身前,天妖狼唯有一拳。 天妖狼从来都不是惊才绝艳的天纵之才,旁人三五十载走过的路程,他需要走上两三百年,甚至更久。饶是如此,天妖狼依旧走得最远,是两座天下的最强。 如果要说这世间有谁最像天妖狼,那就非陆玄楼莫属。 一个杀力足够高,一个拳头足够硬。两人脚下的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都是一拳一剑打出来的。 唯一不同,就是陆玄楼天资极好,因此走得更快,而天妖狼活的够久,所以走得更远。 对这两人来说,不需要什么底牌和后手,拳头越大,杀力越高,道理就越对,而拳头最大、杀力最高的人,就一定是对的。若是有人觉得不对,那就一拳打死他、一剑劈死他。 陆玄楼最信任的他的剑,而天妖狼最信赖他的拳头。 一拳砸向那柄飞剑,刹那之间,天地都凝滞片刻,强横到极致的拳风和磅礴到极点的剑气撞在一起,然后是惊天动地的躁动,仿佛有人在一个极大极大的鱼龙鼓上狠狠敲打一下。 那柄飞剑直接被锤碎,星星点点的月光都变得黯淡,扑簌簌,笔直落下,铺满地面。 下一刻,闻溪与天妖狼,几乎同时递剑出拳。 剑尖错开拳风,拳风避开剑尖,这两人竟是要以血肉之躯来衡量对方拳头力道、飞剑杀力。 剑出拳落,两人皆是倒飞而出,先是撞碎大殿的墙壁,然后撞碎山中青峰,无数碎石穿空而起,崩裂云彩。 剑光浮白,切金断玉,拳风烈烈,摧山碎岳。 远远望去,只见那座无名高山好似从山巅开始崩碎,矮了一截又一截。 界关战场,陆玄楼与敖坤不约而同的停手,各自提剑,共看一场厮杀。 陆玄楼轻叹说道:“剑气折断十三楼,双拳锤碎无数月,我辈楷模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谁往高处去 剑气折断十三楼,双拳锤碎无数月。 敖坤琢磨了一翻,虽然有些味道,但依旧差了些意思。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一句将剑修风流写的淋漓尽致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九州天下的读书人历来瞧不上茹毛饮血的云荒妖族,那云荒妖族就真的不读书? 事实上,云荒也有读书人,尤其是那些妖族绝巅巨头,读书极多,比起那些学富五车的大儒也不遑多让。 只是云荒妖族弱肉强食的规矩和九州天下仁义道德的道理背道相驰,任你读书百卷,道理千般,学问洞明,也是百无一用,如此一来,被九州天下的读书人视为小道的诗词歌赋就成了云荒妖族的心头好。 九州天下那边每有锦绣诗词现世,传到云荒这边,总有妖族修士聚在一起,抄阅吟诵,赏评指点。而近些年,最受推崇的无疑就是这位年轻帝王的半百诗篇,云荒妖族修士争相吟诵,一时纸贵。 才情与剑术一般高,容貌也还清秀,占尽风流,不得不说,这位年轻帝王大抵就是云荒女修的梦中情郎,就连桃妃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倾城角色都动了凡心。 敖坤笑了笑,似问非问,“十三楼?” 陆玄楼挠了挠头,笑道:“去岁入云荒,一路向南,经过那座无名高山,见之心喜,意气风发,有一句戏言,等我大魏大铁骑自北向南,打穿云荒,朕要在占据此山,为十三楼,修建行宫无数。” 敖坤冷笑不已,“你也敢想?” 两族问剑,妖族强过人族,妖族越过界关,不打得九州天下山河陆沉,就算是这位年轻帝王烧高香了,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说出大魏铁骑打穿云荒的惊人言语来。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过等这一场问剑过后,高山倾塌,十三楼只剩六七楼,那份心思也就淡了。” 敖坤并不相信陆玄楼的说辞。翻个白眼,撇撇嘴巴,戏谑问道:“是心思淡了,还是力弱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天妖狼立足无名高山之上,俯瞰云荒山河数千年,早就为那座山赋予了与众不同的意义。别说那座山还有六七楼,那怕它只剩一个小土堆,有人立足于此,就是凌驾于整个云荒妖族之上。 倘若人族能守住那座界光,独占一个大世的气运,此消彼长,也许一千年后,陆玄楼就能成事。反过来,若是人族守不住那座界关,妖族不需要涌入九州天下,只需要占据界关,与人族成南北对峙,分庭抗礼,别说一千年,就是一万年,大魏铁骑也无可能驰骋云荒,纵横捭阖。 而这场两族问剑,是天妖狼、魏帝陆啓、龙凤两族、所有妖族绝巅巨头不谋而合地千推万算,其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妖族会在界关打残人族,然后一拍两散,群雄并起,逐鹿天下,谁能笑到最后,既看手段高低、底蕴深浅,也看气运使然。 陆玄楼点点头,从十三楼收回目光,落向敖坤,笑问道:“那你我是继续问剑,还是等那边出了结果再厮杀呢?” 敖坤摇摇头,说道:“天妖狼那边已经拼命,妖族大军即将倾巢而动,攻伐界关,然后就是烽火不休的乱世,而你我身逢其中,如覆水行舟,旅冰过渊,需十二分小心,只说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哪一个是简单货色?尤其是魏帝陆啓,深不可测,叫人忌惮。接下来,本座需要对付帝无,算计伏帝关,哪里还有心思与你问剑,各自损耗?所以这一场问剑姑且留着,等那一日,本座觉着时候到了,自然问剑,取你头颅。” “可!” 陆玄楼点点头,随即疑惑问道:“你怕帝无后来居上,也怕魏帝陆啓独断乾坤,就不怕朕先一步此下众生?说句实话,算上魏帝陆啓、闻溪、帝无,包括你敖坤、离黄泉,朕自觉不弱于人。” 敖坤笑了笑,说道:“人心唯有一个我字,云荒妖族见不得一个未来可期的帝无,那三教祖庭就能容得下心比天高的年轻帝王?你若成势,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先是三教祖庭,然后是本座,最后才是云荒妖族。” 陆玄楼挑起眉头,讥哨说道:“挑泼离间?” “是人心算计,还是实话实说,你心里是有一本帐的。三教祖庭的规矩,大魏王朝的律法,各有道理,如同一场道争,比问剑还要凶险。妖族可以让那位不可一世的人族始帝身死道消,三教祖庭就可以让你这位春风得意的大魏帝王国破家亡。” 敖坤笑了笑,“本座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受教了!” 陆玄楼说道:“你应该是巴不得朕栽个大跟头,怎么突然与朕警醒?” 敖坤诚声说道:“敬重强者、敬重豪杰一事,云荒妖族只会比九州天下的山上修士做的很好。我只是希望将来一日,你即便要死,也该死的轰轰烈烈,死的荡气回肠,也不枉我愿意敬重你一场。” 陆玄楼轻叹一声,唏嘘说道:“早知敖族长如此胸怀,当初界关城下,朕该留剑留情,饶敖青不死的。” 敖坤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问道:“听说你与闻溪不对付,还有一场生死问剑?” 陆玄楼撇了敖坤一眼,轻轻点头,稍稍犹豫,就将他与闻溪的恩怨毫不保留的告诉敖坤。 敖坤闻言,大笑不已,乐不可支的说道:“最难消受,果然是美人恩啊,你不算亏!” 敖坤收敛笑容,戏谑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与闻溪结为道侣?一个是最惊艳的女子剑修,一个是最惊艳的男子剑修,天作之合嘛!” 陆玄楼思索片刻,轻笑摇头,“朕自然是想过的,不过闻溪嘛,此生所嫁,唯有剑道,眼里没有儿女情长。” “可惜一篇《月神赋》!” 敖坤轻叹一阵,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斩了闻溪?” 陆玄楼轻笑点头,“也是想过的,毕竟是生死问剑,不是朕死,就是她死,别无二说。” 敖坤试探说道:“天妖狼与闻溪厮杀,不管谁生谁死,其实都是大道折损、气尽力竭的两败俱伤。天妖狼赢了,你杀天妖狼,闻溪不死,我来斩问溪,如何?” “善,大善!” 陆玄楼抚掌而笑,“固所愿,不敢请尔。” “那还是算了!” 敖坤连连摆手,若是陆玄楼思量一二,他还信得过,可陆玄楼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他心里反倒是没谱了。 陆玄楼顿时没了好气,“朕只怕是与虎谋皮,你竟是先怂了,扫兴!” 敖坤冷笑一声,骂道:“谁不知道你陆玄楼一肚子坏水,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嘁!” 陆玄楼嗤笑一声,没有辩驳。 少年总是风流,闻溪在陆玄楼心里,分量未必重,但总归是与众不同的。他可以与闻溪堂堂正正的问剑分生死,但绝不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那一场问剑,闻溪若是赢了,大道折损,气尽力竭,陆玄楼非但不会坐看敖坤递剑杀人,还要出剑,救闻溪于水火。 敖坤是个聪明的,推敲出其中关节,就不会顺了陆玄楼的心意。 说到底,陆玄楼与闻溪之间,其实没有多少恩怨情仇,有的只是一场关于剑道的大道之争。 这里面没有苦心造诣的谋划算计,只有光明正大的问剑。 谁的杀力高,谁往高处去。 第七百一十七章 战场之上,厮杀连连猛烈起来。 有无数妖族修士如海浪一般,涌向界关,登上城楼,又被打下城头,来不及起身,就被接踵而至的妖族修士踩踏成肉泥。也有人族修士始终立在城头,死在城头,接着又有人族修士涌上城楼,填补空缺,然后又死在城头,尸骨无人受。 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当真是命如草芥啊。 转瞬之间,两族修士死了一茬又一茬,整个战场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龙凤小天地中,远古天妖蛊雕、远古凶兽黄祸,终于没了顾忌,放手厮杀,齐心协力,联手围杀离黄泉,不留一点余力。 凤族族长凤清也收拾心思,不再观望云荒深处的那一场巅峰厮杀,显出一座巍峨法相,凤翔九天,振翅长鸣,吞吐凤凰真火,要将界关城墙付之一炬,以至于颜沉鱼、剑梦,不得不联手递剑,迎向那一座气焰滔天的凤凰法相。 然后是龙族长老、四海龙君,凤族大祭司、诸族族长,还有在龙凤军帐效力的妖族始族巨头、山巅境天妖,几乎都是猛提一口气,杀将出来,笔直扑向界关城头 这些妖族强者出手也无情,敌我不分,全然不顾念妖族底层修士的死活,各式各样的术法神通,应有尽有,一股脑扔向界关城头,直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与此同时,一道道气息强悍的身影从界关城头升起,悍然杀向妖族强者。 有黄泉宗的第九知、春娘娘,有买卖楼的薛笑狂、青衫客,有三教祖庭的大修士,有东荒大魏王朝的大剑仙,也有九州天下的仙门掌教、圣地之主…… 此战为两族问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故而只尽全力,不计生死。 如火如荼的战场,厮杀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唯有两人无动于衷。 “这才是战场啊!” 陆玄楼轻叹一声,望向始终淡然的敖坤,挑了挑眉头,问道:“你我就这么看着?” 敖坤反问道:“不然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好歹做做样子,免得妖族修士说三道四,让你难堪。” 敖坤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人说三道四,我就不会想着算计天妖狼了。” 龙凤两族与云荒妖族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算不得一家人,此番联手攻伐界关,也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寒心呐!” 陆玄楼戏谑说道:“天妖狼为了云荒妖族殚精竭智,舍命厮杀,你却在这里拖后腿,要他死不瞑目!” “这是天妖狼自己种下的恶果,他就是含着泪,咬着牙,也得吞下去。” 敖坤叹口气,唏嘘说道:“早些年的时候,天妖狼还算霸道,妖族修士是不敢阴奉阳违的,即便是本座,也要怵他三分,不敢放肆。只是伏帝关一役,妖族强者死伤无数,天妖狼的心就软了,一味纵容妖族绝巅巨头。久而久之,那些妖族绝巅巨头的心思就重了,占山为王者,裂土封侯者,比比皆是,恰如一盘散沙。” 陆玄楼点点头,轻笑问道:“那天妖狼就没有想过重整旗鼓?” 敖坤说道:“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妖狼终究是老了,魄力大不如从前了。” 两人听着厮杀声,静默无言。 “陆玄楼,你知道我为何迟迟不愿意与你见生死吗?”敖坤突然问道。 陆玄楼笑着说道:“朕也好奇,杀子之仇、愚弄之耻,这口恶气,敖族长是怎么咽下去的?” “为子孙稻粱谋,则计之深远。” 敖坤惆怅说道:“我敖坤虽然自负,可也从来不觉得,我一定能笑到最后。真有那么一天,我死了不要紧,但龙族不能灭族,那怕是苟延残喘也好。” “托孤?” 陆玄楼一怔,随即笑道:“敖族长这是觉得朕能笑到最后呢?” “未必是你!” 敖坤诚声说道:“倘若笑到最后的不是我,那我希望笑到最后的是你。你虽是人族,却身负最为纯粹的真龙血脉,说是龙族共主都不为过。”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听说龙族行云布雨的本事,可以庇佑一方山河风调雨顺。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朕会厚待龙族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 敖坤笑道:“倘若有一天,你先死了,本座可保大魏国祚不灭。” “那倒不必!”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也不是做不得那亡国之君,再说了,还有魏帝陆啓在前头,轮不到你替我大魏尽些心力。” 敖坤点点头,犹豫片刻,决定与陆玄楼再说一事。 “龙凤两族,还有数位妖族绝巅巨头,与天妖狼有过约定,那就是妖族攻破界关以后,我等可以布置一场针对帝无的联手围杀,若不能成事,此后一百年,我等就只能坐看帝无登高。” 陆玄楼微微皱眉,疑惑问道:“数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天妖狼哪里来的信心,帝无可以不死?” 敖坤笑道:“天妖狼经营云荒数千年,总有一些后手,可以保帝无不死,还有就是这场围杀中,帝无会有一位护道人。” 陆玄楼问道:“是谁?” 敖坤沉声说道:“魏帝陆啓。” “嗯?” 陆玄楼眉头紧皱,满是疑惑。 敖坤见状,解释说道:“天妖狼与魏帝陆啓,恰似你我,互为仇寇,但不妨碍各自交心。” “让魏帝陆啓与妖族绝巅巨头相互厮杀,各自折损,让帝无置身事外,伺机起势,是个好算计。” 陆玄楼若有所思的问道:“我只是疑惑,魏帝陆啓志在两座天下,也见不得帝无得意,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谁说不是呢?” 敖坤说道:“不过这样也好,都在云荒,都要争霸,迟早要打一场,与其单打独斗,不如联手,先做掉魏帝陆啓,再说将来。” “这倒也是!” 陆玄楼并不替魏帝陆啓担心,当年三教祖庭来势汹汹,都没伤到魏帝陆啓一根头发,数位妖族绝巅巨头,还真不见得能斩了魏帝陆啓。 陆玄楼又问道:“不过这些,与朕有什么干系?” “妖族要同室操戈,岂会让人族坐享渔翁之利?” 敖坤沉声说道:“所以界关一战,只要是人族十境巨头,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界关城头,妖族定斩不饶。” 敖坤顿了顿,补充说道:“杀得了得,一定要啥,杀不了得,千方百计的杀。”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笑问道:“那敖族长希望朕出现在界关城头吗?” “与你说这些,自然是不想与你问剑的。” 敖坤想了想,继续说道:“此刻,这片战场还是我说了算,界关城破之前,你想出剑就出剑,我权当看不见,界关城破之后,能走多远,你就走多远,如何?” “敖族长的话,朕记下了,但走不走,朕得好生斟酌。” 说话之间,陆玄楼周身荡起浓郁剑气,有一道剑光升起,越过界关城头,落向界关城中的大魏铁骑军帐。 剑光散尽,陆玄楼原先立足之地,有一块金色鳞片,静静悬浮,那怕被剑气包裹,都散发着如洪荒猛兽一般的气息,而敖坤的心湖中,也想起陆玄楼的声音: “略尽绵薄之力,敖族长切莫嫌弃。” 敖坤笑了笑,收起真龙逆鳞,只道一句:“有心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 身不由己的愁滋味 一场厮杀过后,满地尸骸,横七竖八,毫无章法,鲜血胡乱流淌,将染红大地,又汇聚在一起,凝结成紫褐色的血块,触目惊心。天地之间,处处都弥漫着血腥味,浓郁到极点,连风都吹不散。 鸣金收兵,凤清回到龙凤军帐,就怒气冲冲的找上了敖坤,满心满眼的不信任。 敖坤见状,无奈摇头,先屛退左右,然后招呼凤清坐下,笑道:“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凤清的确有许多疑问,杂杂乱乱,一时之间,竟也理不会头绪,而她也没有心思抽丝剥茧,一一询问,索性就往深了问,“敖坤,你是不是与陆玄楼达成了默契?” “算是吧!” 敖坤坦然说道:“将来事有不济,陆玄楼庇护龙族修士,我保大魏国祚不灭,各自留下退路。不过没谈拢,陆玄楼愿意庇护龙族,也愿意做个亡国之君。起先的时候,我还以为陆玄楼信魏帝陆啓,胜过信我,回来的时候,又琢磨了一下。大魏铁骑逢战笔战,遇死当死,宁愿高歌折戟,不肯低头苟活。大魏一国铁骑、修士,可尽数战死于界关城头,想来不是一句空话。” 凤清皱眉问道:“既然没谈拢,你为何不出剑,任陆玄楼折返界关?” 敖坤笑了笑,“有些事情不在事情本身,在于态度。我愿意说,陆玄楼愿意听,这就是极好的态度,所以有些事情,我没有说,陆玄楼也没有提,我们就已经心照不宣了。譬如现在,我与陆玄楼能不问剑就不问剑,大魏铁骑与龙族军帐的厮杀能避就避,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不问剑,不得不厮杀。” “你这是与虎谋皮!” 凤清怒道:“陆玄楼杀力太高,将来必成祸患,以我之见,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才是上上策。” “我当然知道,这是上上策,可那又如何?” 敖坤摆手说道:“天妖狼为了替帝无铺平前路,不惜引狼入室,有一场严丝合缝的天大算计。” “怎么说?”凤清疑惑问道。 “有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瞧出些眉目的。” 敖坤怅然说道:“天妖狼真正想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九州天下,甚至都不是那一座界关,而是一个诸强并起、相互厮杀、各自算计的乱世。界关一战,三教祖庭会率先被打残,不得不放弃界关,退至南域,死守九州天下,接下来,就是我等妖族绝巅巨头与魏帝陆啓来一场两败俱伤的厮杀,如此一来,这世间就没有庞然大物,帝无也就能从容登高,待到将来,无论是我等妖族绝巅巨头,还是魏帝陆啓、三教祖庭,都会是帝无的垫脚石。” 敖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天妖狼公正了一辈子,临死存了私心,犯了糊涂,为了帝无,坏了妖族。当然,我们也是有私心的,不然妖族早就打下界关,席卷整座九州天下了。” 凤清沉默许久,说道:“这件事,我不与你争,权当你是对的,但我始终觉得,你不该放走那位年轻大剑仙。” “这其实也是一场算计。” 敖坤说道:“云荒这边打得血流成河,人族那边总不能安安静静。那位年轻帝王心气极高,野心极大,性情乖张,行事跋扈,不可能与三教祖庭长久相安无事,迟早要打个头破血流。” 凤清疑惑说道:“三教祖庭和陆玄楼就瞧不出你这点险恶心思,微末伎俩?” “阴谋好解,阳谋难解,三教祖庭有上中下三策,只看三教祖庭魄力如何?” 敖坤娓娓说道:“三教祖庭想与陆玄楼那厮长久相安无事,就只能戮力同心,从界关到南域,再到中州,然后是整个九州天下,点滴厮杀,寸土不让,拼至弹尽粮绝,身死族灭,最后白白成全帝无,此为下策。三教祖庭没有这种觉悟和魄力,就只能放弃界关,甚至是大半个南域,死死守住中州,然后与坐镇东荒的那位年轻帝王相看生厌,最后来一场成王败寇的厮杀,胜者虎视云荒,伺机而动,大有可为,这是中策。下策嘛,就是三教祖庭放下传承数千年的基业,摒弃部分道统、教义,甚至是一些规矩、道理,向那位年轻帝王俯首称臣,避过一场兵祸,然后耳提面命,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何不是陆玄楼向三教祖庭低头呢?” 凤清仍旧疑惑不解,纵使陆玄楼杀力再高,也高不过三教魁首,即便大魏铁骑再强,也强不过三教祖庭,没道理是三教祖庭低头啊! 敖坤笑道:“一个直言敢做亡国之君的年轻帝王,不怕刀兵言欢,怎么折腰?” 凤清说道:“上策行不得,下策说不通,这般说来,三教祖庭唯有中策一策而已。” “是啊,只有一条路可走!” 敖坤幽幽出声,三教祖庭只有一条路,他何尝有第二条路呢? 不打界关,人族坐大,妖族也无将来,所以不得不打。好不容易打下界关,只怕帝无要起势,也不敢大举进攻九州天下,只能调转剑尖,和魏帝陆啓拼个你死我活。 这身不由己的愁滋味,是真难受吆! “我还有一事疑惑,”凤清问道:“陆玄楼那厮临走时,为何将真龙逆鳞这等重宝都送给你?” “不是送,是借,而且是他想要收回去的时候,我想留都留不住的那种借。” 敖坤轻笑说道:“他大抵是觉得我不是魏帝陆啓的对手,所以将真龙逆鳞借给我,拔高杀力,与魏帝陆啓两虎相争,又或者与魏帝陆啓、帝无三足鼎立,以此确保云荒乱象,长长久久,他也好放心与三教祖庭角力。” 凤清诧异问道:“陆玄楼与魏帝陆啓不是父子吗?” “魏帝陆啓,魏帝陆玄楼,天无二日,国就可以有两帝呢?” 敖坤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魏帝陆啓与陆玄楼真要打起来,凶险程度,绝不会亚于两族问剑。” “可惜了!” 凤清惋惜说道:“天妖狼一手缔造的乱世,看似严丝合缝,其实也有漏洞,魏帝陆啓与陆玄楼联手,那么大魏王朝算不算一尊庞然大物,有无可能将两座天下揽入怀中……” 说着说着,凤清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音,只是静静的看着敖坤愁肠百转千回。 “千算万算,总有遗漏,天妖狼眼里看见的,耳里听到的,都是那位清贫山大剑仙,指不定就漏了东荒的那位年轻帝王。” 敖坤顿了顿,继续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有一日,那对父子珠联璧合,那我就只能与帝无化干戈为玉帛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秘闻 云荒,桃山。 桃妃一袭粉色长裙,与身后的万数桃花相得益彰,她放眼远眺,只看天上明月,剑气浩荡如云烟。 当世惊艳剑修不在少数,但桃妃得不得不说,最惊艳的还是这位女子大剑仙闻溪,杀力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以九境巅峰的的杀力,就与天妖狼厮杀至今,非但不见一点疲惫仪态,反而是剑势与剑气越来越厚重。 那位清贫山大剑仙,不,应该是东荒的那位年轻帝王号称杀力高出天幕,就能高过闻溪? 不见得,天外有青天,山外有青山。 古往今来,这世间有多少最强,最终还是败给了岁月,输给了后来者。 转过身,桃妃看向桃花丛中的一道欣然饮酒的苍老身影,飘了过去,坐了下来,问道:“那边问剑,如火如荼,你还有心思到我这里喝酒?” “今日不喝,明日未必喝得上,将来是一定喝不上。况且,我这只是一道连神识都算不上的残念,关乎不到那场问剑的结果。” 天妖狼饮一杯,细细品味,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我云荒美酒,醇厚霸烈,滋味极佳。” 桃妃不置可否,径直问道:“说吧,为何事而来?” “有些问题要问,有些事情要说。” 天妖狼放下酒杯,眯起眼睛,盯着桃妃,笑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位年轻大剑仙的真正身份?” 桃妃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天妖活的最久,知道秘闻也是最多。 人族始帝身死道消,将一身剑道造化一分为三,有三分剑道脉络,剑气、剑势、剑器。 魏帝陆啓得了剑势,陆玄楼得了剑器,桃妃得了剑气,算是一宗同脉,见了面,没道理瞧不出那位年轻大剑仙的真正来历。” 这天下,有气运一说。 世间修士,破境登高,气运越盛,破境越快,登山越高。唯有跋扈剑修不在此列,破境快慢,登山高低,只看剑气与杀力。 天妖狼愿意容忍敖坤,因为他是剑修,天妖狼愿意迁就桃妃,也因为她是剑修。 天妖狼其实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那就是人族气盛,未必只有闻溪,或许还有一位不弱于闻溪的绝代天骄,一如人族始帝横空出世,将妖族拒于界关之外,那么,就得由敖坤、桃妃联手,为妖族撑死一片天地来。 那位清贫山大剑仙异军突起,天妖狼是看在眼里的,既高兴,也得意,云荒多出一位前途似海的大剑仙,妖族也就多了一条退路。 只是没想到,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竟然是陆玄楼,而陆玄楼恰巧是魏帝陆啓的而已。 事实上,天妖狼怀疑过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身份与来历,只是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而桃妃始终看破不说破,天妖狼也就没有多想,没道理九州天下剑仙如云,云荒就只有一个桃妃?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陆玄楼斩了魔老,乱了我的谋划,我就得查漏补缺。” 天妖狼苦笑说道:“我都要死了,还要操碎心。小丫头,你将我坑的不清啊! 是要桃妃言语一句,那怕是拐弯抹角也行,天妖狼就不会轻易大消怀疑。 有怀疑,就有戒备,陆玄楼哪有可能不费吹会之力就斩了魔老,让妖族失去了制衡魏帝陆啓的底牌? 桃妃笑问道:“所以前辈是来兴师问罪的?” 事后问罪,有何意义?我一道残念,又能问出什么罪来?” 天妖狼摇头摆手,再饮一杯酒,咂咂嘴巴,沉声问道:“我此番前来,真正要问的,唯有一事。小丫头,你究竟站在那一边?” 所有人知道桃妃是云荒剑修,但唯有天妖狼知道,桃妃还是人族始帝的女儿。 在这场乱世中,有人身不由己,有人随心所欲。 因为是桃山剑修,桃妃可以站对妖族,因为是人族始帝的女儿,桃妃可以站在九州天下,也可以只站在魏帝陆啓身后,又或着只站在那位年轻帝王身侧。 “我那边都不战,你们想如何厮杀,就如何厮杀,别将狼烟引到桃山就行,你们想如何算计,就如何算计,别算计到我头上就行。” 桃妃淡然说道,她是真没心思参与这场两族问剑。 “傻丫头,乱世之中,谁能独善其身?别说天下文宗那个浓眉大眼的狗东西,亡我妖族之心不死,就说魏帝陆啓与陆玄楼,哪个不是野心勃勃,要以两座天下为一国?你今日不出剑,将来就要独自出剑。” 天妖狼苦笑摇头,“今日不出剑,将来就要独立出剑。这点道理,凤清那蠢丫头都心如明镜,你就瞧不出门道来?还是说你已经走有了心思,又或着是待价而沽?” 桃妃平静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没心思。” “我自然是信的。” 天妖狼笑了笑,说道:“你平日里极少出剑,不显山露水,但纵观魏帝陆啓和陆玄楼,就知道你的杀力深不不测,可你要是天真的觉着凭借自身杀力,就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那就是大错特错。强如你父亲,都要陨落,你杀力再高,还能高过他不成?” “不提明月化身的闻溪,只说天宠地爱的帝无,杀力古来第一的陆玄楼,将来的大道成就,都不见比你低,还有伏帝关的魏帝陆啓,我观他如观深渊,看他似看天地,始终琢磨不透,越看越惊,越看越怕。” 天妖狼顿了顿,理了理神色,沉声问道:“既然你没有心思,那我就替你定定心思,如何?” 桃妃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天妖狼见状,缓缓起身,双手抱拳,拱手一礼,肃然说道:“请桃花剑仙为云荒出剑。” 桃妃皱皱眉头,冷笑说道:“为了帝无,你不仅惹了敖坤,还让妖族绝巅巨头离心,事到如今,你还要替帝无谋划将来?” “两座天下,尽入妖族怀中,谁当家不是做主,就一定得是帝无?我临死之前,一场天大算计,就只是为了那一座界关?” 天妖狼讥笑说道:“你们啊,将我看的太轻了。” 第七百二十章 指点江山 桃山山巅,天妖狼指点江山,桃妃静静聆听。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且听我一一道来,与你说个明白。” “三教宗首,读书最多,所以见识最高。当年人族始帝,孤身一人,打垮妖族,三教祖庭得以窃取九州天下,修养生息,积攒底蕴,但始终不及妖族。而那一座由妖族大妖尸骸堆砌而成的界关,虽然可以压胜妖族,却压胜不了妖族始族巨头。所以,早些年的时候,三教祖庭有一场针对魏帝陆啓的魏杀,目的使然,不想魏帝陆啓续上十境前路,不让我妖族修士破境登高,跻身妖族始族巨头,攻伐界关,好为人族、为三教祖庭再争取千年光阴。” 天妖狼笑了笑,继续说道:“三教祖庭见识够高,道力就差了点意思。三教祖庭占据九州天下,躺在功劳簿上吃食,看似一言九鼎,如日中天,可真要比拼道力,还不如远古时代的那拨摸黑过桥的三教修士。空有见识,没有拳头,说句不客气的,我从未将三教祖庭放在眼里。” “然后是你与陆玄楼,一个得了始帝剑气,一个得了始帝剑器,杀力都高到没边。但不得不说,陆玄楼比你更出色一些,他以胆气作剑气,再过几年,剑气之厚重,剑气之磅礴,比你只高不低。再有就是龙凤两族的敖坤、凤清,想要大道绝巅,唯有一途,闻溪先死,陆玄楼后亡,敖坤作真龙,凤清化真凤。敖坤未得真龙血脉,就已着眼天下,百般谋划,看似聪明,实业蠢笨,还不如凤清心心念念,唯有一事,取回真凤血脉,再说将来。” 天妖狼侃侃而谈道:“然后就是帝无,身负云荒气运,且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大道登高,只要不死,一人绝顶于云荒,要胜过你与陆玄楼。似帝无这般气运宠儿,九州天下应该也有一人,至于是谁,藏的太深,不得而知。” 说道这里,天妖狼神色渐渐肃穆,望着云荒深处的剑光。 “这位神灵转世、明月化身的女子大剑仙,是我生平仅见,让她如愿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就该是第二个人族始帝了。” 天妖狼深吸一口气,惆怅说道:“说实在的,这场问剑,我并无把握让这位女子大剑仙半途崩殁。” “你杀不死她?”桃妃诧异问道。 “数千年的关阴,消磨意气,我的气血早就率败,我的精神早就萎靡,与其说我尚在巅峰,不如说我尚有巅峰,我拼上一切的极尽升华,恰似烟火升空,看着璀璨,其实只有一瞬,只要那位女子大剑仙撑过这一瞬,这场问剑就是她赢了。不过我虽然只有一瞬巅峰,但女子大剑仙想要不死,就得提前跻身十境,不能最强九境杀最强十境,失去一次拔高杀力的绝佳机会。而且,我还会斩掉这位女子大剑仙的部分神灵心性、半数月华精魄,使其大道折损,未来一百年,都要休养生息,不敢肆意递剑,而一百年后,你与帝无,是可以与这位女子大剑仙平等对话的。” 天妖狼笑了笑,继续说道:“事实上,魏帝陆啓对这位女子发剑仙也有一场算计,且谋划极早,谋划极深。人有三魂七魄,但这位女子大剑仙只有三魂六魄,那缺失的一破,被魏帝陆啓掠去,反复锤凿,然后大魏就有了一位明月侯。神魂有缺,大道难圆,这也是这位女子大剑仙迟迟不肯跻身十境的原因。” 桃妃疑惑问道:“闻溪就没想过补全神魂吗?” 天妖狼笑道:“这位女子大剑仙在东荒一待就是百年,可大魏仍旧有明月侯。事实上,到这这个时候,那位女子大剑仙即便有机会补全神魂,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魏帝陆啓有无后手留在明月侯身下,让这位女子大剑仙沦为牵丝傀儡。” “最后我就说说这位让我最是忌惮,甚至是有些恐惧的人间最枭雄吧。” 天妖狼摇头说道:“都说我是引狼入室,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魏帝陆啓是我引来的吗?是我让他破开云荒天幕,一举入主伏帝关的?不是我引狼入室,是强盗破门入户。” 天妖狼顿了顿,苦声说道:“我不是没想过换掉魏帝陆啓,只要有机会,我怎么着都得换掉他,可我是真弄不死他啊!沐浴远古天妖鲜血,埋藏妖族绝巅巨头尸骨,那座伏帝关对我妖族的压胜,十座界关都比不得。魏帝陆啓关起门来,做个缩头乌龟,我能奈之如何?我一心一意为帝无铺路,是因为帝无身负云荒气运,大道绝巅时,可以无视伏帝关的压胜,最有可能镇杀魏帝陆啓镇杀。” 桃妃诧异问道:“如此,魏帝陆啓竟愿意给帝无护道一程?” “哼!” 天妖狼冷笑一声,讥讽说道:“魏帝陆啓不愿意给帝无护道,老子就敢先死,然后你看那位女子大剑仙好不好说话,敢不敢问剑伏帝关?伏帝关可以压胜妖族,却压胜那位女子大剑仙。” 桃妃说道:“前辈先死,然后闻溪与魏帝陆啓两败俱伤,然后妖族攻破界关,接着帝无与妖族绝巅巨头分个胜负,最后是妖族大军涌入九州天下,岂非前辈所愿?” 天妖狼瞥了桃妃一眼,无奈问道:“魏帝陆啓与闻溪就不能先灭了妖族,再来问剑?算计一事,人心大势,方方面面,是不能俱到的,所以不得周全,但绝计不能有大的纰漏,尤其是三足鼎立的时候,被漏掉的那一个,是要翻天的。” “这一场算计,看似是魏帝陆啓笑到了最后,但我也不算输。” 天妖狼轻笑说道:“我死期将至,且宰不掉魏帝陆啓,只能与闻溪问剑,任由魏帝陆啓坐大,鲸吞两座天下。所幸,魏帝陆啓怕我破罐子破摔,不问剑而先死,让闻溪与他分生死,坏了他的大道前途,两座天下为一国的美梦,故而愿意退上一步,替帝无护道一程,使将来还有两虎相争之事,也让我安心出拳,与闻溪厮杀。” “虽说云荒有帝无,仍有将来,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请桃花大剑仙再为帝无护道一程。” 天妖狼语重心长的说道:“魏帝陆啓,魏帝陆玄楼,一国没有两个帝王,所以貌合神离。可他们终究是父子,没有隔夜的仇,若有一日,这对父子戮力同心,还请桃花大剑仙为了云荒妖族,倾力递剑,不死不休。”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一国十二巨头 云荒深处。 先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天狼法相蓦然拔地而起,仰天啸月。而天幕高处的两道明月彼此靠拢,一声响彻天地的剑鸣声随之响起。 两族修士都停下厮杀,看向天幕处,心道,终于要见生死了。 与此同时,界关城头上,所有剑修的飞剑,都开始颤鸣,境界不足的那些剑修,下意识去按住剑柄,但顷刻间,飞剑瞬间出鞘,涌向天幕! 重返界关城头,陆玄楼还来不及走下城头,六柄本命飞剑就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窍穴中掠出,盘旋飞舞,剑鸣阵阵,剑气犹如涟漪,层层铺荡开来。 陆玄楼笑了笑,爽快说道:“去吧!” 六柄本命飞剑剑光大作,骤然迅猛升空,元屠、阿鼻两剑在前,青帝、长赢、白藏、元序四剑在后,在天幕中划出六道银白细线,带起剑气,席卷天地。 身负重伤,早早返回界关城头的女子大剑仙颜沉鱼见此情景,率先祭出两柄品秩最高的飞剑,又将一身剑气压榨的丝毫不剩,附着在剑身上,接着跳跃起来,将两柄飞剑甩向云荒深处。 还有数位大剑仙,明明生死厮杀的紧要关头,竟是放任飞剑离去,赤手空拳,迎向妖族修士。 任谁都知道,飞剑所有表达的意思,一战而已。 这些飞剑要为那位古往今来最惊艳的女子剑修闻溪一战,而那位女子剑修替人族问剑两族天下的绝巅。 无数长剑在半空中汇聚,排成一线,在刹那之间,就掠过天幕,涌向那座顶天立地的天妖法相,仅是片刻,那座天狼法相就被无数飞剑斩落大片大片纯白如玉的皮毛。 “剑修下城头,大魏铁骑登楼。大魏九境大修士、十境巨头都往大魏铁骑军帐议事。” 陆玄楼丢下两句话,脚步匆匆,下了城楼。 界关城外,龙凤军帐,敖坤有些纳闷。 大魏强者下了城楼,大魏铁骑上了城头,也不知陆玄楼将他的话听了几分。 凤清想了想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或许再等三教祖庭那边的动静,三教祖庭若退,大魏强者不伤不死,大魏祖庭若战,大魏强者就上城关。” “退又不退,战又不战,那位年轻帝王难得做一件蠢事。” 敖坤笑问道:“这一座界关,我妖族势在必得,他就不怕我一口吞了他的大魏铁骑?” 凤清说道:“大魏铁骑虽然军阵第一,不过单拎出来,境界都不算高。大魏一国即一域,武德充沛,气运使然,只要气运足够,随时都能重新组建大魏铁骑。” 敖坤点点头,感慨说道:“大魏铁骑视他如神明,马革裹尸,九死不悔,此刻竟成了弃子,那位年轻帝王真是薄情啊!” 凤清猜测说道:“大魏一国修士、铁骑,皆可战死于界关城头。或许是这位年轻帝王觉得,大魏六百万铁骑死守界关,以血肉之躯,阻挡妖族大军洪流,成与不成,他都不算失言。要是三教祖庭先退一步,就是九州天下愧对大魏铁骑。” “好了,不说陆玄楼了。天妖狼那边要见生死,我们这边也就该有动静了。” 敖坤陡然透发一股凌厉的气息,沉声说道:“传我命令,从此刻起,龙凤军帐倾巢而出,强攻界关,不破界关,誓不休战,死不回还。先入界关者,为我龙凤两族客卿,破境登高,所需底蕴,我龙族一力承担,绝无二话,敢有畏敌不前,临阵退缩者,族灭。对了,顺便问问蛊雕、黄祸,离黄泉能不能杀,若是不能,就去破城,我来问剑。” 另一处战场,九尾天狐也下达了一模一样的命令,然后就率领妖族强者越过界关城墙,围杀三教宗首。 最后一处战场,魏帝陆啓第一次走出伏帝关军帐,飘然落在界关城头,要与天下剑仙城的老剑仙厮杀一场。 就在两族修士猛烈厮杀的时候,那一座大魏铁骑军帐格外寂静。 陆玄楼斜卧在坐塌上,皱着眉头,摩挲着手指,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时之间,大帐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气氛渐渐压抑,一众大魏强者如芒在背,坐卧难安,你看我,我看你,竟是谁也不敢说话。 不久之后,大帐外响起浮屠的嚷嚷声。 “老子就要摘了屠方道德狗头当球踢,议哪门子的事!” 浮屠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陆玄楼冷冽的目光,登时没了声音,讪讪一笑,迅速入座,正襟危坐。 大帐中的大魏强者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还是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积威深重,浮屠这种煞种都要怵上三分。 陆玄楼顺势坐直了身体,环视大帐中的大魏强者。 浮屠,十境魔修,且是两座天下第一位的十境魔修,无立教称祖之事,有立教称祖之实,其一身战力,足可叫板绝巅巨头。颜沉鱼,有两柄品秩最高的本命飞剑,杀力极高,有望以九杀十。耶律观音奴,身合大魏铁骑战意,就战力而言,不在颜沉鱼之下。 剑梦,两座天下屈指可数的十境大剑仙,杀力不言而喻。宗道、许墨,新晋九境巅峰武夫,年轻气盛,气力不俗。 这段时日,当属东荒剑修与妖族修士问剑最多,厮杀最狠,破境修士数量许多。 北疆曹骏、游龙剑山曹庆之,先后破境,已经跻身十境大剑仙,杀力不敢说高,但也绝不算低。中州山泽野修徐逢时,虽然未能破境,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南域大剑仙元疆,最早来到界关,最先死在界关。最可惜的,还是那位九州天下剑术前十的百剑炉大剑仙文泽,先是放着铁板钉钉的十境,倾力递剑,与一位妖族始族巨头换命,大道折损,境界一落千丈,然后在一场攻城战中,以三灾境剑修身份战死。 算上坐镇帝都的不死道人、魔佛悲苦,大魏王朝共有六位十境巨头,六位九境大修士。 但这并不是大魏王朝的极限。 颜沉鱼、耶律观音奴,几乎是铁板钉钉的十境修士,而大剑仙许逢时,只需要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问剑,就能再上层楼,魔佛悲苦、宗道、许墨,皆是当世天骄,都有极大可能跻身十境巨头,未来可期。 也就说,未来二三十年里,大魏就大有可能出现一国十二巨头的盛大气象。 第七百二十二章 随朕上城头 大魏铁骑军帐,陆玄楼率先开口。 “今日议事,朕有两事要问。朕先问第一问,两族问剑,胜负何解?” 陆玄楼顿了顿,指名道姓说道“耶律观音奴,你坐镇界关城头,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对两族问剑的战事变迁、战局变化,最是清楚不过,那么你且说说看,此次问剑,九州天下有几分胜算。” 耶律观音奴说道:“云荒妖族有万年底蕴,而九州天下只有千年家底,其中差距,不是天壤,也如鸿沟,极难弥补。” 陆玄楼明知故问,“也就是说,九州天下胜算不大?” 耶律观音奴摇头说道:“若是妖族戮力同心,不遗余力,共伐界关,九州天下断然没有半分胜算……” “新月侯,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不等耶律观音奴把话说完,浮屠就忍不住插嘴,讥讽说道:“都是一颗头颅一条命,你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乱了军心?” 不等耶律观音奴辩驳,陆玄楼已经戏谑出声,道:“朕没让你说话,你敢插嘴说话,一年未见,镇魔王不但跻身十境,胆量也是大有长进啊!怎么,觉着你是世间第一位十境魔修,可以立教称祖,就可以不将朕与大魏王者放在眼里呢?” 浮屠连忙说道:“臣不敢!” 陆玄楼冷笑说道:“那你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朕取你头颅。” 陛下,可是在敲山震虎啊! 剑梦、曹庆之、曹骏,三位十境大剑仙相视苦笑。 剑梦出身东荒圣地,与大魏王朝本就有旧怨,而曹庆之、曹骏则属于他域来客,算不得纯正外人。 以前,陆玄楼可以凭借高出天幕的杀力强压一切,不怕他们趁势作乱。而今有不同,两族问剑,陆玄楼疲于应对外敌,他们若是心怀不轨,趁乱起势,大魏或将大厦倾塌。 陆玄楼合上眼睛,平静说道:“新月王,你继续说,朕听着呢?”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凛,陛下这是在替耶律观音奴长志气啊! 耶律观音奴虽然执掌大魏铁骑,是陆玄楼最为依仗的心腹重臣,但称侯不称王,地位不算高,这也是为什么浮屠敢直接打断耶律观音奴,出要反驳的原因,若是换作颜沉鱼,浮屠这般放肆,你看颜沉鱼会不会忍气吞声。 大魏的王侯公相,自有规矩顺序,言语分量轻重,各有考究,不同于山上修士,不是你的杀力高、拳头大,话语权就重。 “云荒妖族若是戮力同心,九州天下自然是没有胜算的,但据臣观察,云荒妖族各怀算计,勾心斗角,只怕入室操戈,就在眼前。” 耶律观音奴拱手说道:“臣斗胆一言,我人族当舍弃界关,避妖族锋芒,退守九州天下,静看妖族争斗,伺机而动,图谋将来。” “不将人族打得半死不活,要妖族怎敢同室操戈?” 陆玄楼摇摇头,问道:“这些话,与三教祖庭说过了吗?” 耶律观音奴回答说道:“自然是说过的。” 陆玄楼笑问道:“那三教祖庭怎么说?” 耶律观音奴迟疑片刻,说道:“三教祖庭那边,似乎有与妖族死战到底的架势。” 陆玄楼笑了笑,问道:“那你说,三教祖庭凭什么觉着九州天下能守住这座界关呢?” 耶律观音奴苦笑摇头,说道:“这……臣就不得而知了。” 陆玄楼轻笑问道:“那诸位有谁知道,南域那边是什么个情况?” 一众大魏强者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段时日,他们都在和妖族强者拼命厮杀,哪有空闲功夫关注南域? 大剑仙曹庆之说道:“老夫倒是听黄泉魔殿的春娘娘提过一嘴,说是青秀、白圩两山以南,南域修士百姓,已经人去楼空。” 陆玄楼眯起眼睛,摩挲着手指,笑问道:“那青秀、白圩两山之间,是不是有一座阵法勾连、错综复杂的防御工事?再远一些,中州南部边界,是不是还有一座这样的防御工事呢?” 耶律观音奴皱眉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三教祖庭早就做好了放弃界关的准备?”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话不该问朕,该去问问三教祖庭,更该问问三教祖庭,这般大事,为何不与我大魏通气一声?然后再问问,三教祖庭是觉得朕不安分,还是觉得朕要与魏帝陆啓里应外合,夺取两座天下?” 一众大魏强者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这话要是说开来,大魏与三教祖庭就要撕破脸皮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么朕来问第二问,倘若三教祖庭真有一退,那我大魏铁骑该何去何从?镇魔王,你不是爱说话吗?来,你先说。” 浮屠凶狠说道:“这天下,不是我大魏的天下,那也就别管是谁家天下了,三教祖庭真敢算计我大魏,那我大魏铁骑就敢调转马头,问剑三教祖庭。” 耶律观音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臣以为,我大魏铁骑该退回东荒,蹈光养晦,再说将来。” 陆玄楼不置可否,望向颜沉鱼,问道:“你怎么想?” 颜沉鱼清冷说道:“陛下只管说,我只管问剑。” 陆玄楼抚掌而笑,“一语中的。” “三教祖庭若是愿意死守这座界关,我大魏自然不会落于人后,一国修士铁骑皆死尽。三教祖庭若有一退,朕也是愿意留在界关断后的。” 陆玄楼话锋陡然凛冽起来,“朕最讨厌背叛,倘若三教祖庭瞒着我大魏先退一步,朕依旧会在界关城头与妖族修士厮杀一场,但这在之后,我大魏就要西出东荒,问剑九州天下。” 浮屠率先起身,豪迈说道:“愿与陛下同生死,愿与陛下共问剑。” 大魏强者皆是起身,拱手说道:“愿与陛下同生死,愿与陛下共问剑。” 陆玄楼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还礼。 “今日之议,不得外传,违命者,斩!” 陆玄楼再次看向颜沉鱼,吩咐说道:“你旧伤未愈,不宜厮杀,先送帝后、明月侯,还有我大魏铁骑军卒尸骸返乡吧。” 陆玄楼走下台阶,来到大剑仙曹骏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拍曹骏肩膀,轻笑说道:“以后与朕说话,记得称臣,莫要忘了。” 陆玄楼说罢,大步流星,走出军帐。 “诸位,随朕上城头。” 第七百二十三章 最后的问剑 无数飞剑,悬停在闻溪身后的天空。 而和这边无比壮阔的景象比起来,天妖狼那边独自一人悬浮在空中,反倒是显得有些形当影只。 天妖狼轻笑说道:“恭喜闻大剑仙跻身十境。” “何喜之有?” 这次,闻溪作出了回应,一语双关。 是“恭喜”她神魂有缺,跻身十境,大道折损太多,还是“恭喜”天妖狼已经没了可能将她镇杀当场。 天妖狼不置可否,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谁能想到,那位你最想杀的年轻帝王竟是最先借剑于你,这般心胸,已是胜过陆啓。” 闻溪不悦皱眉,冷笑说道:“与你何干?” 天妖狼又不答话,再有一问:“被魏帝陆啓先后算计,大剑仙滋味如何?” 在闻溪还未觉醒远古神灵神性的时候,魏帝陆啓就不知道使用了何等通天手段,夺走闻溪一魄,千锤百炼,面目全非。 在东荒阴阳神墟时,闻溪原本可以一人独占龙凤气运,再斩掉苟延残喘的阴阳古神姜斐,夺尽阴阳造化,然后以龙凤气运、阴阳造化补全神魂,大道向前。 结果嘛,白白便宜了陆玄楼,这里面要是没有魏帝陆啓的谋划和算计,天妖狼是不信的。 闻溪反唇相讥说道:“那你呢?临死之前,一场天大算计,还不是犹如魏帝陆啓手中的牵丝傀儡,诸事都顺了他的心思。” 天妖狼笑了笑,原来这位女子大剑仙什么都知道啊! “事事皆知,为何还要问剑?只要你想,这一场问剑未必不能避开?” 闻溪平静说道:“我是剑修。” 天妖狼闻声而笑。 下一刻,闻溪心念一动,飞剑游走,整座天下都能看到。 她在无数飞剑之中,撞向那个执掌云荒数千年的绝代霸主。 无数飞剑在这里掠过,尤为壮观,若是换作其他对手,也就说杀就杀了,可对面既然是天妖狼,如何有这么简单。 在一阵耀眼剑光之后,飞剑倒退回来,品秩高一些的,悬停在闻溪身后,品秩低一些的,就直接折断在天妖狼的双拳之下。 本命飞剑折断,界关城里的人物剑修心有灵犀,脸色悲戚,就像是死了爹娘一样。 已经等上界关城头的陆玄楼轻笑说道:“今日借剑剑修,皆可以在天之武库挑选一柄飞剑,不管品秩高低。” 听到这话,界关城里的借剑剑修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毕竟谁都知道,那位年轻帝王持有一座天之武库,飞剑数量最多,品秩最好。 这飞剑多到了什么地方,好到了什么程度? 六百万大魏铁骑,人人执剑厮杀,今日旧剑折断,明日就有新剑,光是这份财大气粗的手笔,就足以说明天之武库里的飞剑,怕是数不胜数。而大魏铁骑境界最低,杀妖最多,战功胜过三教祖庭,也和这数不胜数的飞剑脱不开关系。 闻溪再一次来到天妖狼身前,手中有一柄天地月光所化的飞剑,剑气已经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粗壮如千年老树躯干的剑气直接撞向天妖狼的脸庞,天妖狼脸色苍白,显然已经不如当初,但还是挥拳,将那道强大剑气彻底击碎。只是那些碎裂的剑气,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轰然炸开。凌厉的剑气炸开,所造成的威势并不小,天妖狼微微皱眉,大袖卷起,挡在身前,但还是被这强大的剑气给震到身形晃荡。 这是问剑以来,天妖狼第一次显露颓势。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已经炸开的剑气重新凝聚。 剑光是月光,最难磨灭,尤其是闻溪跻身十境大剑仙以后。 这一次,那柄明月飞剑,在无数飞剑纷纷落地后,剑尖抵住了天妖狼的胸口。 天妖狼低下头,看着那已经抵住自己胸膛的剑尖,他的眼睛里终于流出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先前问剑,不管如何猛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如今这一剑,不在其中。 时间实在久远,久到天妖狼几乎已经忘记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天妖狼唏嘘一笑,看来他真的是老了。 再闻溪递出这一剑的时候,天妖狼没想过这柄飞剑能抵住他的胸膛,可这柄飞剑偏偏抵住了他的胸膛,也就是说,他低估了闻溪的杀力,事情渐渐脱离了掌控。 天妖狼从不觉得他有十成把握斩杀这位神灵转世的女子大剑仙,只想磨灭其明月化身、神灵神性,让这位女子大剑仙折损,不至于一人一剑,横压一世。 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阵疼痛打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收拢思绪,回到现实,回到这一场问剑。 闻溪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天妖狼面无表情,身体却突然消散,然后再不远处凝结,但那身躯的伤口如假包换。 “你在想什么?” 闻溪明显地感觉到天妖狼的气机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是他在想别的事情,分了心神,在这么紧要的厮杀中想别的事情,换作一般人,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即便是天妖狼,也要付出些代价。 被飞剑穿透胸膛,这就是天妖狼付出的代价。 但闻溪也明白,即便如此,这场问剑也远远没有到了要结束的地步。 那只是小伤,并不致命。 闻溪复提剑,向前掠行,每递出一剑,每斩出一道剑光,都要斩得空间破碎。 一寸寸剑气在这里积累,最后再快要临近天妖狼身躯的时候,那些剑气就成了一道盛大的光。 这一次,天妖狼不闪也不躲。 先前的问剑,两人精妙的厮杀手段已经足够多了,也该来些不一样的了。 于是在顷刻之间,闻溪的剑气便落到了天妖狼手臂上,凌厉剑气肆意席卷,如同一颗巨大无比的巨大石头,要砸入平静无波的湖水。 这一颗巨大石头到底能在湖泊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其实就连闻溪,也不知道。 但很快,所有人就有了答案,天妖狼的身躯立在原地,犹如扎了根一样。 即便这一剑蕴含了无数玄之又玄的东西,可当它落在天妖狼身躯上的时候,就像是一缕清风,一抹朝阳,和煦的很。 你闻溪是神灵转世,就了不得呢? 我天妖狼横压数个时代,不似神灵,胜似神灵,也就是老了,不然同代争锋,依旧无敌。 第七百二十三章 霸绝天下 只是下一刻,天妖狼就愣住了。 他顾了剑气,忘了明月。 那些剑气并没有消散,而是与月光交织起来,附着在天妖狼的身躯上,钻入天妖狼的血肉中。 那颗石头滚入了湖水,湖面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比,但谁都不清楚那平静的湖面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这一剑很不错。” 天妖狼称赞一声,然后张口,吐出剑气。 闻溪当面,无数剑气从天妖狼的口中喷涌而出,因为离得太近,闻溪也没有躲过那些剑气。 那是闻溪的剑气,但沾染了天妖狼的鲜血与妖气,就成了无主之物。 刹那之间,闻溪的身上就出现了许多伤口,其中有些伤口异常深,甚至露出了骨头。 而这骨头与明月作一般颜色,近乎白玉。 剑气锋利无比,在闻溪身上留下许多伤痕,但奇怪的是,闻溪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幻。 闻溪拭去嘴角的血迹,有一抹得意,问道:“技止于此呢?”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天妖狼听懂了。 世上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说来说去,不是你的,就是我的,又或是旁人的。 那剑气归根结底是闻溪的,不是天妖狼的,也就是说,伤了闻溪的,是她自己,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天妖狼伤不了闻溪呢? 天妖狼的脸色渐渐苍白,他看着闻溪,眼里没有了之前的那般从容,而闻溪则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衰败。 按境界来说,天妖狼可以活很多年,强势很多年,但他坐了一件不该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伏帝关一役,天妖狼的身躯早就遭受了难以挽回的强势,以至于他不得不用许多天材地宝来吊住自己的性命,不然,他何至于躲在无名高山,不去夺回那一座九州天下?又何至于与闻溪换命,为妖族辛苦谋划将来? “我是好像输了。” 天妖狼叹了一口气,没有太过伤心,有的只是缅怀和释然,“输了,就该死了。” 闻溪看着天妖狼,没有什么情绪,但片刻之后,异变横生。 她身躯上的伤口,在刹那之间,血肉尽数消融,继而蔓延至全身,将闻溪的那件月白色长衫彻底染红。 与明月一般颜色的骨骸披着一件鲜血色的剑裳。 闻溪抬起手,手骨露出,在那里也看不到任何的血肉。 她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已经被那一口剑气全部搅碎、斩灭,只剩下一具月白色骨骸,而月白色骨骸上,也有些许裂痕。 这个时候,闻溪才明白天妖狼先前那句话的意义。 “我好像真的输了。” 天妖狼是输了。 不是输给闻溪,也不是输给岁月,而是早在一千年前就输给了人族始帝。 闻溪抬头,看向悬挂在天幕高处的那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经妖气寝室,又被乌云遮盖。 既然你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那我天妖狼就舍了一身血肉不要,教那一轮明月不复旧颜色,要你闻溪大道折损不说,还要你闻溪大道止步两百年。 “早就该想到,光说打架的本事,你怎么可能不如我?” 闻溪没了血肉,也就没了嘴巴和嗓子,但声音还是发了出来,像是游荡在天地之间的孤鸟。 “这倒是实话,打架一事,我只输给了那位不可一世的人物始帝,而且那一输,就是一败涂地。” 天妖狼唏嘘说道:“他伤我太重,让我斩不掉你。最可恨的是,他以自身帝血、天妖尸骸浇筑出那一座伏帝关庇佑了魏帝陆啓,让我没奈何。” 闻溪轻轻点头,遗憾说道:“恨我晚醒八百年,不能问剑一场。” “陆家那小子眼馋这一座无名高山,还起了个还算不错的名字,十三楼,但我不想看他春风得意。” 天妖狼跺跺脚,笑问道:“我将这座山送给你,如何?” 闻溪冷冷问道:“怎么,事到如今,又信不过你的那一场天大算计,想让我来庇护妖族?” 天妖狼笑道:“你是远古神灵转世,可以是人身,也可以有妖魂嘛!” 闻溪斩钉截铁地摇头,说道:“远古时代,乱战,连天地都被打得破碎,我那时不曾与人言和,而今就更不可能折腰。你若真有本事,尽管将我的明月化身彻底斩灭就是了。” “那就只能如此了!” 天妖狼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再也没有了那些颓丧和暮气,有的只是君临天下的霸道。 天妖狼现出本体,先是取出数具庞大的妖族尸骸,一拳打爆,将血肉尽数吞入腹中,然后凝炼出一座前所未有的法相,巍峨百万丈,周身弥漫浩荡妖气,大作光芒。 天妖狼抬头,望向那一轮悬挂在天幕高处的明月。 不知何时,闻溪已经出现在那一轮大月之上。 闻溪伸出骨骼分明的五指,紧了紧手掌,只见无尽月色纷纷倒流,天地骤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见天幕高处浮现一道璀璨又煊赫的剑光,横亘十万里。 天上飞剑,地上妖狼。 界关内外,所有修士不约而同的停下厮杀,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巨大法相拔地而起,煊赫剑光笔直落下,犹如两颗流星,在虚空中划出两道银白痕迹,将空间都扯得粉碎。 无与伦比! 霸绝天下! 只是眨眼功夫,巨大法相与煊赫剑光就撞击在一起,一道道白色气浪,密密麻麻的铺荡开来,席卷百万里,竟是将天地都彻底隔绝开来。 所有修士在地,唯有魏帝陆啓在天。 他负手立在天幕最高处,几乎要走出这方天地,置身无尽星河,以至高无上的仪态,俯瞰而下,欣赏这一场霸绝天下的问剑。 “好一个天妖狼,好一个闻溪!” 魏帝陆啓赞不绝口,而后轻叹说道:“两位身后,天下有谁?朕在高处,最是寂寞。可惜啊,朕有身前事未尽,不能与两位尽情厮杀一场。” 界关城头。 浮屠戳戳陆玄楼的胳膊,满脸疑惑,“陛下与闻溪数次问剑,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玄楼点点头,“是的,朕竟然不是一堆白骨。” 浮屠琢磨片刻,说道:“有无一种可能,是闻溪贪图了陛下美色?” 陆玄楼哑然失笑,说了两句话。 朕的那一身道伤还好利索。 闻溪大抵是想在朕最强的时候摘下朕的头颅。 第七百二十五章 你就这么看着? 天幕之中,那一座顶天立地的妖狼法相率先破碎,而后那一道明月剑光随之黯淡,最终,无论妖狼法相和明月剑光,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唯有狂风肆虐不停。 剑气倒流,妖气坠落。 剑气呼啸而至,覆压一轮明月,撞击在闻溪身上,本来就是只剩月白色骨骼的闻溪原本应该是在这里直接散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闻溪只是折断数根肋骨。 妖气倾泻而下,巨大的力量将天妖狼砸落大地,然后就看见,天妖狼的毛发不在洁白,开始变得灰白。他收起本体,以人身示人,站在无名高山之巅,面容上满是皱纹,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 这一次问剑,天妖狼将气血、精神压榨的点滴不剩,是真的要死了。 月光垂落人间,落到了天妖狼的身上。 那些不再皎洁的月光,在顷刻间,就仿佛遇到了烈火一般燃烧起来,不过那火,是凤凰真火。 烈火焚身,天妖狼始终淡然,这个故事的结局,他本来就该死。 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将他的身躯燃烧殆尽,天妖狼脸上还是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在他的眼中,不管是生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不值得惊讶和愤怒。 天妖狼立在无名高山之上,并不抬头去看天上明月和那一具破碎骨骼,而是低头俯瞰云荒的万里山河,那的确是天底下极好的景色,但终究是不如那一座九州天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天妖狼的身躯渐渐散开,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渐渐散开,笼罩整座无名高山,那是寂灭和死亡的味道。 这位数千年以来,妖族最强大的修士,如今就像是风前烛,雨里灯,行将朽木。 许久之后,天妖狼抬头望向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或许再别人眼里,那一轮明月依然皎洁,但是落在天妖狼里,确实一片血色,混浊不堪,与其说是明月,倒不如说是血月、妖月。 还有明月之上的那一具骨骼,已经不与月色作一般颜色,而是白里透灰。 天妖狼点点头,这才是骨头该有的颜色,然后他就笑了起来,他终究是得偿所愿,污浊了那一轮千年万年万万年的明月,斩了闻溪的明月化身,此后两百年,闻溪都达不成今日的巅峰,很难去问剑妖族。 天妖狼朝着闻溪轻轻点头,身形缓缓消散,连带神魂都化作点点金光,四散开来,飘落到云荒的山川河流中。 然后,云荒天地间,有一场大雨。 天妖狼此生不负,唯有云荒。 …… 界关城外数千里的野道上,天妖狼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帝无。 天妖狼死了,生机早就流逝不剩,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妖狼会彻底消失,像他这样的人物,有些许手段留下一丝真灵,不算难事。 毕竟他是两座天下境界最高的那一个,若不是千年前被人族始帝伤得太重,他甚至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天妖狼看着泪流满面的帝无,沉默许久,然后说道:“把眼泪擦了,跟我走走。” 两道身影,一步千里,尽览云荒山川河流,大好景色,最终在无名高山停下脚步。 天妖狼蹲下身体,捧起一抔泥土,笑道:“东荒的那位年轻帝王替这座山起了个名字,十三楼。说起来有些惭愧,我在此山画地为牢一千年,怎么就让他占了先呢?” “云荒是我们的故乡。” 帝无沉声说道:“我们不认可,这座山就不叫十三楼。” 天妖狼点点头,然后有千言万语,但说出来,就只有一句话。 “云荒和妖族就拜托你了!” 天妖狼想了想,继续说道:“遇事不决,可问白篁,如遇强敌,请剑桃山,姑且韬光养晦,再作将来。” 然后,天妖狼的最后一丝真灵彻底消散于人间。 …… 天妖狼死了,但闻溪还活着。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妖族绝巅巨头都是舍了界关战场不顾,身形冲天而起,杀向那一轮明月。 天妖狼替帝无争来了两百年,却没有为他们争来后顾无忧。 闻溪不死,两百年后重回巅峰,问剑妖族,死的就该是他们了。 妖族绝巅巨头浩浩荡荡杀向明月,而界关城头这边,竟是毫无动静。 无论是三教祖庭,还是陆玄楼、离黄泉,都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 妖族不愿看到一个杀力绝巅的闻溪,三教祖庭也不想见到一个大道绝巅的剑修。 人心本就是私心! “唉!” 界关城头,响起一声叹息,然后有一道剑光拔地而起,追了上去。 而天幕高处,闻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血肉,换上一身月白色剑裳。 闻溪脸色苍白,剑气虚浮,精神也萎靡,立在明月之上,摇摇曳曳,稳不住身形。 闻溪看也不看,任由妖族绝巅巨头扑杀而来,她略微抬头,目光远去,落在了天幕最高处,与魏帝陆啓平静对视。 然后下一刻,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如临大敌,舍了闻溪,掉头就走,生怕慢上一分一秒。 只见魏帝陆啓身后的天外星河中,有九条金色具龙缓缓探出头颅,将一颗远古时代就已经破碎的星辰拉出天外星河,牵引至人间,悬挂在天幕最高处。 谁也没有想到,从不显山露水的魏帝陆啓,竟是舍了帝王气概不要,将一身道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趁闻溪厮杀过后大道折损、剑气空白的间隙,要以雷霆手段将闻溪彻底镇压。 “十浊一清是帝王,朕的眼里只能有大魏天下,所以闻溪,莫要怨朕趁人之危。”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给你机会,入我大魏,可以不死。” 闻溪没有说话,将散落在大月之上的剑气聚拢起来,凝聚出一柄飞剑,就下了明月,去往天幕最高处,与魏帝陆啓隔空相望时,举起飞剑,平静说道:“我是剑修!” 我是剑修,所以学不来弯腰。 闻溪的选择在魏帝陆啓的预料之中,而魏帝陆啓的做法也不在预料之外。 界关城头,浮屠面色古怪,笑容玩味,戳戳了陆玄楼的胳膊,问道:“你就这么看着?” 第七百二十六章 递剑 天上生出一道璀璨剑光,在夜色里照亮了天地。 老剑仙递剑了。 他一生嘀过很多剑,但这一剑,是此生最强一剑。 剑光璀璨无比,像一颗十分明亮的流星,划破天际,恐怖的剑气包裹在上面,惊动天地。 恐怖的剑意从天幕处散开,变成了一道道狂风。 先是那九条金色巨龙,顷刻间崩碎,然后是那一颗远古星辰被斩开,切口极为平整。 “坐在界关城头,与朕相看生厌,不好吗?” 魏帝陆啓摇头问道,这位老剑仙应该是施展了某种杀伐秘术,将杀力拔高到极致,然后递出一剑,斩碎那颗远古星辰。 老剑仙淡然一笑,说道:“思来想去,总归是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魏帝陆啓反问道:“三教祖庭能视而不见,你就不能置之不理?没这样的说法。” 老剑仙笑道:“我是剑修!” 魏帝陆啓闻言,抚掌大笑,“果然,朕最讨厌的,还是你们剑修。” 魏帝陆啓收敛笑容,一卷大袖,无数道恐怖气息从袖口涌出。 这一刹那,仿佛天地都寂静,万物尽数都要被毁灭一般。 魏帝陆啓不是凡人,他的强大别说十境巨头无法比拟,即便是绝巅巨头,只怕没有招架之力。 天妖狼死了,闻溪伤了,魏帝陆啓就是两座天下的最强者。 动了杀心的魏帝陆啓出手就无保留,再度挥袖,狂暴而又恐怖、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涌向老剑仙,在顷刻间,便将其包裹其中。 老剑仙也有一道剑光斩出。 两者相撞,巨大的声响在天地之间响起,不绝于耳。 魏帝陆啓有点儿惊讶,他刚才的那一挥袖,消耗极多。原本是想着可以就此斩杀那位老剑仙,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平分秋色而已。 姜还是老的辣。 眼前的这位老剑仙,虽然老,但一身境界、杀力,着实都不低。 魏帝陆啓笑道:“朕给你机会,全力递上一剑。” 老剑仙轻轻点头,而后天地之间风云变幻,夜色之中有光芒,很是璀璨。 老剑仙在衣袍开始飘荡,一道道磅礴剑气从他的衣袍里涌出,在自己身前,渐渐形成,有一剑递出。 天幕之下,星空之中,有无数道风声响起,然后在整个夜空中肉眼可见的那一道璀璨剑芒,起于老剑先身前,开始壮大,最开始只是数丈,在顷刻间便暴涨至数十丈,然后是千丈、万丈。 这一剑才气势,夜空便明亮起来。 这千丈剑芒,在夜空中的啦出一条雪白长线。 这道剑芒便如同一道参天巨剑,立在天地之间,好似在顷刻间便可以将这个天地直接劈开,斩成两半。 漫天都是杀机,蔚为壮观。 魏帝陆家的脸色变了变,这一剑分量不轻 一剑当空劈下,滔天的剑意散发开来,无处不在,充斥天地,十分骇人。剑光炸开,巨大的声响再度出现。 魏帝陆啓,其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卷起大袖迎了上去。 一道道气机涌现,但瞬间又破碎,在这一剑之下,似乎任何东西都逃不过破碎两字。 魏帝陆啓举起大袖,拦下这道巨大剑罡。 “噗!” 一口鲜血从魏帝陆啓的嘴里吐了出来。 剑罡在他的头顶断裂,刹那间便有一条沟壑绵延而出,一直到视线尽头。 一剑过后,老剑仙又有一剑。提剑向前掠走,剑气萦绕在剑身上,并发出另一道璀璨白光。 魏帝陆啓向后飘去,一边飘着一边问道:“想要与朕换命?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老剑仙的杀力、剑术,还有境界,都不算低,但是在魏帝陆啓眼里,也不算高。 老剑仙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与魏帝陆啓换命这等荒唐事,他拼命出剑,只求一事,那就是尽可能拖住魏帝陆啓,为闻溪时间,修补强势,补充剑气。 他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但能撑多久就是多久。 老剑仙一连递出数百剑,但魏帝陆啓始终从容,挥动衣袖,将一道道剑气打得粉碎,直至这位老剑仙剑气耗尽,再也无力递剑,才笑问道:“如何?” 老剑仙并不说话,只是佝偻着身躯,立在魏帝陆啓与闻溪之间。 魏帝陆啓见状,笑道:“闻溪被天妖狼斩了明月化身,这是道伤。任你如何争取时间,她都无法补足道力,与朕一战,所以你是白白送死的。” 老剑仙笑道,“问心无愧,可以一死。 魏帝陆啓摇头,随即就挥动衣袖,卷起远古星辰碎片,猛得一掷地,砸向老剑仙。 老剑仙身形佝偻,面有歉意,看向闻溪,歉声说道:“老夫尽力了。” 然后老剑仙的身躯被远古星辰碎片砸得粉碎,神魂缓缓消散。 魏帝陆啓大步向前,再度挥动衣袖,卷起一颗巨大的远古星辰碎片,摔向闻溪。 远古星辰碎片转瞬而至,闻溪深呼一口气,紧了紧手中飞剑,将一身剑气压榨干净,凝聚出一剑,就要问剑。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前的虚空缓缓波动,一座气势恢宏的剑域由虚到实,渐渐凝结。 无数的飞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瞬之间就凝聚成一柄巨剑,横亘在闻溪身前,剑尖向前,一瞬千里,迎向那颗远古星辰碎片。 轰! 天地之间,猛然一声巨响。 那一颗远古星辰碎片,先是被斩成无数小块,而那一柄巨剑,则是寸寸崩裂。 魏帝陆啓负手而立,唏嘘说道:“没想到,最后的拦路虎竟然是朕的儿子。” 闻溪身前,浮现一道身影,身穿黑色底袍,负手而立,目光桀傲,直视魏帝陆啓,笑问道:“问剑?” 魏帝陆啓摇摇头,说道:“若是旁人,也就是一场厮杀,可你我父子还没走到那种地步。” “那就到此为止!” 陆玄楼说完,转过身,挥手打晕闻溪,就要返回界关城头。 “为什么要救她?” 魏帝陆啓疑惑问道:“朕没记错的话,你与闻溪还有一场不死不休的问剑才是。”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与他有旧怨,所以要问剑分生死,她为人族出剑,那朕就为她出剑。” 魏帝陆啓问道:“只是如此?” 陆玄楼笑道:“不然呢?难不成你也以为朕与她有私情?” “闻溪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倾城绝色,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魏帝陆啓笑道:“朕的好儿子,千万小心,别真让她给宰了。” 陆玄楼掷地有声说道:“两百年后,帝无能后来居上,朕就不能?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大魏天下 带着闻溪重返界关城头,陆玄楼脚不沾地,架起一道剑光,直奔东荒。 魏帝陆啓从天幕极高处返回人间,东俣王魏帝陆啓就迎了上来,笑问道:“就这么让闻溪走了?” 魏帝陆啓摇摇头,说道:“朕从那小子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或许那小子的杀力,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魏帝陆啓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天妖狼死了,闻溪大道折损,朕就是天下最强者,所以人间有野心者,皆视朕如虎狼,少不得一场惊天动地联手围杀,朕不得不三四而后行。” “陛下与蜀王殿下问剑,无论胜负如何,都是亲者痛,仇者快。” 东俣王陆吾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闻溪不死,始终是个祸患。”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闻溪被天妖狼斩了明月化身,大道折损不说,杀力也大打折扣,两百年内,掀不起风浪,两百年后,天下已大定,朕倒也无惧。” 东荒不周山,有剑光笔直落地。 陆玄楼将闻溪放了下来,随后大手一挥,整个东荒的灵气都汇聚而来。 “为什么救我?” 闻溪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谁都有救她的理由,唯独陆玄楼没有。要知道,两人之间还有一场你死我活的问剑。 “为众人拾薪者,不可使其东毙于风雪中。” 苏时年淡然说道:“你为人族出剑,我就为你出剑,就这么简单。” 闻溪不置可否,沉声说道:“等我伤好之后,仍旧要问剑于你,依然要分生死。” 陆玄楼笑问道:“然后呢?” 闻溪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救都救了,转过头就杀,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玄楼轻笑说道:“再说了,天妖狼斩了你的明月化身,污浊的那一轮明月,两百年内,你始终大道折损,难见巅峰,与朕问剑,并无胜算。” 天上有一轮明月,见证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始终存在始终皎洁。 但今日的那一轮明月,落在那些绝巅强者眼中,却是一轮血月,往后两百年,也是如此。 “其实用不了两百年?” 闻溪一边说话,一边炼化陆玄楼随手招来的天地灵气,修补身躯上的伤势。 “只要我修补强势,就有绝巅巨头的杀力,而后仗剑再登明月,将天妖狼的气血、妖气一下拔除,重新凝聚明月化身,道伤自然痊愈。不破不立,我的杀力还要更上一层楼。” 陆玄楼问道:“需要多久?” 闻溪斟酌许久,微微有些丧气,说道:“百年左右。” 陆玄楼想了想,问道:“朕若出手,帮你拔除天妖狼的气血、妖气,又要多久?” 闻溪回答说道:“少则二十年,最多一甲子。”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朕与大魏铁骑再界关城头还有一场问剑,等这场问剑过后,朕就去往明月。” 闻溪蓦然不语,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陆玄楼,我不是那些寻常女子,不会因为与你有一夕情缘就对你另眼相看,更不会因为你的救命之恩,就放下一场既定的问剑。你今日救我、不杀我,我来日还是会问剑、会杀你。” “你闻溪是倾城绝色不假,但朕就是那种贪图美色的帝王吗?朕说了,救你、帮你,只是因为你为九州天下递过剑。” 苏时年笑道:“你若真心过意不去,等你伤势恢复一些,就替朕出剑一回,补还恩情,两不相欠,然后将来问剑,尽管倾力递剑就死。” “好!” 闻溪点头应允。 “天妖狼死了,妖族绝巅巨头没了担忧,必然全力攻伐界关。九州天下本来势弱,而今天下剑仙城的那位老剑仙又死了,界关是守不住的。” 陆玄楼继续说道:“三教祖庭退守南域、中州,朕君临东荒,一朝一夕还好,时间长了,必然是相看生厌。朕与三教祖庭有一场就在眼前的问剑,问剑若是顺利,大魏一国,就是一座天下,朕将携一座天下的大势,向南问剑,与妖族再来一场决定两座天下归属的问剑,所以朕希望你能以最快的时间修补伤势,将杀力拔升至最高,你若有所需要,尽管开口。朕有的,都会给你,朕没有的,会尽可能替你寻来。” “天妖狼死了,我被斩了明月化身,而今的魏帝陆啓,已经是两座天下的最强者,而你的大魏王朝也不弱。” 闻溪疑惑说道:“你与魏帝陆啓父子联手,完全有可能将两座剑下揽入怀中,为何舍近求远呢!” “这就是朕与魏帝陆啓不同的地方。” 陆玄楼笑道:“魏帝陆啓要的是九州天下、云荒两座天下,而朕要的是大魏天下。” 大魏天下,即是大魏铁骑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天下。 闻溪摇摇头,大魏王朝虽然不弱,但也只是一方豪强,想要孤军打下两座天下的疆土,难如登天。 “你若大道向前,登临绝巅,如人族始帝那般,孤身一人就能打垮妖族,大魏铁骑倒也有可能席卷两座天下。” “大魏王朝的底子是薄了些,但过上几年,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浮屠、剑梦、颜沉鱼,只要跻身绝巅巨头,大魏王朝就能笑迎八方来风,巍然不动。 闻溪深以为然,凝声说道:“这一次的黄金大世,东荒和剑修的气运,着实强的不像话。” 九州天下年轻一辈中,最惊艳的,无疑就是陆玄楼,然后就是颜沉鱼、剑梦,而这三人都是剑修,都来自东荒。 云荒那边,虽然有个身负云荒气运的帝无,但冥冥之中,似有天大波折,纵然有天妖狼替他谋划将来,登临绝巅的道路,依旧是荆棘丛生,举步维艰。 不说魏帝陆啓如剑高悬,妖族绝巅巨头也是磨刀霍霍。 “闻溪,朕有一事,实在好奇。” 陆玄楼笑问道:“你就真的没想过嫁人生子?” 闻溪平静说道:“此身已嫁剑道。” 陆玄楼一愣,随即摇头说道:“那朕就说句你不爱听,朕是想过与你结为道侣的,倒不是因为朕爱慕你,是一种委曲求全,怕你一剑宰了朕。” 第七百二十八章 最后一场问剑 界关战事,战局变化,验证了敖坤的推测。 三教祖庭从未想过死守界光,和妖族来个鱼死网破。 在天妖狼战死之后,三教祖庭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界光,将最中间的、也是最重要的那半截城墙拱手让了出来,妖族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这座屹立千年的雄关。 然后,最先遭殃的,就是西边城墙上九州天下的圣地仙门、世家门阀。 天下剑仙城的那位老剑仙,为了驰援闻溪,仗义递剑,被魏帝陆啓打杀当场。 西边城墙没有绝巅强者坐镇,人心本就惶惶,而三教祖庭这一退,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西边城墙的人族修士,人心散尽,斗志全无,来不及撤出界关城头,就被妖族修士和伏帝关军帐两头夹击,大败亏输,留下满地尸骸,仓皇北逃。 倘若不是有仙门掌教、圣地老祖、门阀家主守在城头,犹如一棵棵大树立地生根,拦截妖族大军,死战不退,西边城头上的九州天下修士怕是要被妖族一口气吞掉。 即便如此,九州天下的仙门圣地、世家门阀也被妖族彻底打废了,纵然回到九州天下,也只能躲在山门中,舔舐伤口,数百年内,别想恢复元气,运气再差一些,还要山门倾颓,最终被历史长河淹没。 妖族大军北上,很快就攻战了半个南域,还有西漠佛土的数千里山河也作了妖土。 然后,两座天下的所有目光几乎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东边的那半截城墙。 那里有位始终立在界关城头的魔道共主,还有一位去而复返的年轻皇帝。 陆玄楼与离黄泉一左一右,立在界关城头。 陆玄楼身后是浮屠、剑梦,一个是绝巅巨头,一个可以叫板绝巅巨头。 接着是,大魏铁骑统帅耶律观音奴、十境大剑仙曹骏、曹庆之,九境大剑仙徐逢时,九境巅峰大修士宗道、许墨,一字排开。再往后,就是批甲执戈、严阵以待的六百万大魏铁骑。 离黄泉身后,先是九幽城第九知、买卖楼薛笑狂、青衫客,魔殿客卿供奉春娘娘,然后是一众魔道巨擘,有十境巨头,有九境巅峰大修士,最后则是满脸凶狠的南域修士。 大魏铁骑不怕死,刀尖舔血的南域修士,其实更不怕死。 陆玄楼笑问道:“离宗主,早就知道三教祖庭会有一退?” “嗯!” 离黄泉重重点头,他是魔道共主,是南域第一人。 三教祖庭在南域,将青秀、白圩两山以阵法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抵御妖族大军北上中州的屏障,动静属实不算小,怎么可能瞒得过离黄泉呢? 苏时年又问道:“那离宗主怎么不退呢?” “我与三教祖庭终究不同。” 离黄泉沉声说道:“界关背后,就是南域,所以谁都能退,唯独我离黄泉不能退。” “那离黄泉又为何不愿意与我大魏铁骑知会一声?” 陆玄楼玩味问道:“离宗主是想让三教祖庭如愿,让我大魏铁骑尽数战死于界关城头吗?” 离黄泉看着那位与他说话,却只看妖族大军的年轻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妖族大军倾巢而动,九州天下危如丸卵,大厦将倾,经不起大的动荡,你若安分还好,只死我离黄泉一人不算什么,可你偏偏是个安分的。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日月变幻,竟是谁家之天下,这就是你陆玄楼。” 离黄泉怅然说道:“我若是与你知会一声,让你大魏铁骑不伤分毫,退往东荒,过上几年,你就要与三教祖庭问剑,同室操戈。” 陆玄楼反问一句,“那你怎么就知道,朕不能挽天倾呢?” 离黄泉蓦然不语,陆玄楼或许可以挽天倾,也或许会将九州天下拖入万劫不复深渊。 三教祖庭虽然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人族依旧可以占据大半个九州天下,缓缓图谋将来。 陆玄楼笑了笑,看着蠢蠢欲动的妖族大军,笑问道:“离宗主,这一场问剑,南域魔道修士不会背地里捅我大魏铁骑一刀吧?” “当然不会!” 离黄泉笑道:“这一场问剑,我南域魔道修士只会死在大魏铁骑前头,等大魏铁骑死伤足够,我南域魔道可以断后,让大魏铁骑从容退出界关,折返东荒。” “怕朕的活的好,有怕朕守不住东荒?” 陆玄楼唏嘘而笑,讥讽说道:“什么时候,你离黄泉竟然成了这种斤斤算计的小人,让朕一阵倒胃。” 离黄泉并不生气,笑道:“你且忍耐一二,看过这一阵,我就不会让你烦心了。” 苏时年皱眉问道:“真要死在这座界关城头?” 离黄泉淡然说道:“总归是要有人死在界关城头的。” “魔道邪祟,东荒虎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苏时年摇摇头,唏嘘说道:“事到如今,竟是我们替九州天下撑起了脊梁骨,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有点可笑!” 离黄泉点点头,轻笑说道:“我虽然认可三教祖庭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的做法,但我更愿意与你一起,在界关城头杀他个昏天暗地。他娘的,都是一条性命,以死换死,说的好像谁吃亏了一样。” 说了一阵,离黄泉心里的戾气终于压不住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句话像样子,有点魔道共主该有的气势,你离黄泉之前,没让朕轻看太多。” 说话之间,陆玄楼向前迈步,踏空而行,来到战场中央,居高临下,俯视立在妖族大军最前方的妖族绝巅巨头。 龙凤军帐的敖坤、凤清,妖族军帐的帝无、九尾天狐白篁、黄金狮子,远古天妖骨雕、九头虫,远古凶兽黄祸、烛九阴。 还有伏帝关军帐的魏帝陆啓以及那位第一次降临两族战场的桃山大剑仙桃妃。 除此之外,也有许多陌生身影,一身滔天妖气,不做遮掩,诉说它们妖族绝巅巨头的身份。 好嘛,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而陆玄楼不知道的是,还有绝巅巨头躲在暗处,一边舔舐千年前的旧伤,一边窥探着界关战场。 若是没有意外,这将是两族最后一场问剑。 等妖族杀了离黄泉,斩了这位年轻帝王,就该同室操戈,有数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围杀帝无,也少不得与魏帝陆啓厮杀一场。 第七百二十九章 联手围杀 陆玄楼着一身金丝绣龙的黑色剑衫,目光扫过妖族大军,扫过一众妖族强者,在桃妃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云荒剑修身上。 这拨妖族剑修立在妖族大军最前方,剑气纵横,交织如布,连成一片,杀意最盛,目光最狠。 其中缘由,人人心知肚明,不消多说! 陆玄楼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让一众妖族强者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云荒剑修,不出剑,可以不死。 “这位年轻帝王摆三教祖庭摆了一道,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就说出这种话来?” 远古天妖蛊雕讥笑连连,事到如今,谁还看不出来,两族最后一场问剑尚未开始,妖族已是胜券在握。 九尾天狐轻笑说道:“那就由你蛊雕出手,送这位年轻帝王上路,如何?” 蛊雕摇摇头,笑道:“陆玄楼那厮与云荒剑修有旧怨,桃花大剑仙当面,我怎么敢越俎代庖呢?” 远古凶兽烛九阴戏谑说道:“这位年轻帝王与龙族也有一笔血仇,敖族长就不想手刃强敌?” 敖坤不假思索的说道:“过去的事了就不提了,现如今,我与这位年轻帝王是掏心掏肺的知己。” 一位刚刚苏醒的虎族绝巅巨头,真名白图,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杀力不低,要我看,还是魏帝陆啓出手,才算十拿九稳。” “子杀父,父杀子?”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虎毒不食子,朕就能杀儿子?真要做了此时,朕岂不是连你都不如?要不这样,你先杀儿子,朕再杀儿子,谁也别说谁。” 白图就不说话了。 千年之前,他参与了围杀人族始帝的伏帝关战役,受伤极重,不得不陷入沉睡,而今虽然苏醒,但最多撑个一千年,就要一命呜呼。 而他的儿子,天资卓绝,年级轻轻,就已经是山巅境天妖,虎族的未来就指望着他儿子了。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位妖族绝巅巨头愿意出阵,与陆玄楼捉对厮杀一场。 天妖狼活着的时候,妖族绝巅巨头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另立山头,可天妖狼一死,妖族瞬间就四分五裂。 以帝无、九尾天狐白篁为首的妖兽一脉,以敖坤、凤清为首的龙凤两族,以蛊雕、九头虫为首的天妖一脉,以烛九阴、黄祸为首的凶兽一脉,还有以魏帝陆啓为首的伏帝关妖族。 各有心事,各有算计,勾心斗角,略见不鲜。 此刻还能站在一起说话,也只是因为陆玄楼和离黄泉也、大魏铁骑和南域魔道修士仍旧立在那半截城墙之上。 “既然诸位不肯与朕捉对厮杀,那朕可就要放手杀妖了。” 说话之间,陆玄楼心念一动,天之武库缓缓张开,然后天地骤然昏暗。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妖族大军头顶一千丈,虚空缓缓蠕动,一柄柄飞剑,自上而下,探出剑尖,整齐排列,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覆压数百里的天空,遮掩天光,隔绝天地。 妖族大军见之,心神惶惶,两股战战。 那些刚刚苏醒的妖族巨头,更是如临大敌,几欲先走。 当年,那位不知姓名的年轻人行走天下,身后无一追随者,为何却被妖族冠以始帝的名号? 是因为那位年轻人霸绝天下,更是因为那位年轻人有一人破军的本事。 任你妖族大军汇聚如山岳,任你妖族大军奔流如江河,我只有飞剑宝器不计数,所至之出,山岳倾塌,江河断流,妖族修士闻风丧胆。 “慌什么!” 九尾天狐白篁冷冽说道:“他纵然有人族始帝的剑器,却没有人族始帝的剑气与境界,能奈我等如何?我等敢与人族始帝问剑一场,就不敢他陆玄楼厮杀一阵?” 说话之间,陆玄楼伸出手掌,轻轻下压,天上飞剑,如雨落人间,齐齐奔向妖族大军。 九尾天狐白篁挺身而出,凝聚出一座巨大法相,撑来九条洁白无瑕的尾巴,犹如一柄巨大白伞,承接无数飞剑,庇护妖族大军。 敖坤轻轻点头,凤清心领神会,越过九尾天狐白篁的巨大法相,显出凤凰真身,发出一声嘹亮凤鸣,吞吐凤凰真火,将无数飞剑融化成赤红色铁水,连带着,将陆玄楼与无数飞剑的联系都焚烧殆尽。 等到赤红色铁水冷却,凝固成黑黝黝的铁块,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妖族绝巅巨头显出本体,是一头搬山猿猴。只见他拔地而起,托起黑黝黝的巨大铁块,冲天而去,直往天幕最高处,竟是想要将黑黝黝的铁块扔向天外星河。 “你不出手,我不出手,谁也不想出手,照这么下去,别说斩了陆玄楼,就是最后的那半截城墙都打不下来。” 敖坤提议说道:“我们各出两位绝巅巨头,兵分两路,一拨去斩了那位年轻帝王,一拨去界光城头,宰了离黄泉,如何?” “善!” 妖族绝巅巨头无有异议,纷纷点头,“就这么办?” 敖坤又问道:“谁愿意与我一道,去斩了那位年轻帝王?” 他曾经说过,只要陆玄楼不出现在界关城头,他就不会与陆玄楼问剑,但陆玄楼既然出现在界关城头,他也不介意斩了陆玄楼。 说实在的,在敖坤看来,三教祖庭的来日方长远不及这位年轻帝王的前途似海。 敖坤、黄祸、九头虫、黄金狮子,这就是将要围杀陆玄楼的四位绝巅巨头。 魏帝陆啓笑眯眯的表示,可以出一份力,但妖族绝巅巨头信不过魏帝陆啓,纷纷摇头拒绝。 九尾天狐白篁甚至暗暗言语,让两位妖族绝巅巨头盯着魏帝陆啓,不让他参与这一场围杀。 魏帝陆啓与陆玄楼终究是父子,谁也不敢保证,这两人一拍即合,反过来,与妖族厮杀一场。 魏帝陆啓与天妖狼有过约定,两百年内,不得斩杀帝无和妖族绝巅强者,但陆玄楼就不在此列。 魏帝陆啓大可以将妖族绝巅巨头打个半死,由陆玄楼来出剑杀人。 四位妖族绝巅出阵,来不及说话,陆玄楼就率先动手了。 第七百三十章 朕何以负苍生?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刚刚踏入战场,陆玄楼就祭出自身剑域,与天之武库叠加在一起,然后又祭出四柄帝剑。 青帝在东,长赢往西,苍白去南,元序落于北,搅乱云荒天时地利,陆玄楼趁机割占一千里山河,配合自身剑域、天之武库,打造出一方牢不可催的小天地。 与此同时,陆玄楼接连捏碎数枚山河符箓,闯入妖族大军,将一众云荒剑修和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强行拉入小天地中。 “混蛋!” 瞧见这一幕,一众妖族绝巅巨头恨的咬牙切齿。 面对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这位年轻帝王明知一死,竟然舍了脸皮不要,将云荒剑修和妖族始族巨头拉入小天地做个垫背。 而这位年轻帝王手持山河符箓,一瞬千里,动作实在太快,一众妖族绝巅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玄楼将云荒剑修和妖族始族巨头拉入小天地。 就在这时,姜斐的身影浮现在陆玄楼身后,只见他双手翻飞,留下一道道残影,结出一道玄奥无比的法印,而后,姜斐的身体竟然是化作无数道黑白细线,化作一道道黑白纹路,附着在陆玄楼身躯之上,犹如鬼笔神功的纹身。 轰的一声,陆玄楼的气息渐次攀升,转瞬之间,竟然是超过了敖坤等绝巅巨头,犹如一轮大日,悬停在小天地中。 “阴阳大化,天地同悲,连这等大道折损,一去不返的秘术都施展出来,姜斐倒是忠心耿耿啊!” 魏帝陆啓目光深邃,陆玄楼杀力本来就高,又有姜斐拔高杀力,这一仗,胜负难料了。 一步踏出,双手持剑,元屠、阿鼻,剑身萦绕浓郁死气,苏时年周身杀意滔天滚滚,透发出俾睨天下的气势来,剑尖直直向前,满是轻蔑的说道:“来啊?不是一个个的都想杀朕吗?还等什么,哪一个不怕死,先来问剑。” 一剑向前,言辞如刀,这一刻的陆玄楼身上仿佛真正透发了一股那种属于无敌帝王的气势来。他只要现在那里,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再多的传言,再吓人的战绩,都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的陆玄楼。 这几乎是真正的绝巅! 两座天下,天妖狼已死,闻溪大伤,能与陆玄楼捉对厮杀且压能压制他的,恐怕就只有魏帝陆啓了。 那怕,此刻的小天地中,已经聚集了四位妖族绝巅巨头、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数百位杀力高深的妖族剑修,面对陆玄楼的挑衅,竟然也根本无一人回话。 “这就是他敢站在界关城头,挡在妖族千万大军身前,直面一众妖族绝巅巨头的底气吗?” 妖族大军中,云荒气运之子帝无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说实话,在今日之前,他始终都不曾将这位年轻帝王放在眼里,甚至不少次都想过,若是他需要韬光养晦,隐藏实力,或许早就杀死那位年轻帝王了。 那怕这位年轻帝王,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声,说一句名震天下都不为过。 九州天下年轻一辈第一人,两座天下剑道第三人,杀力高过天幕。 但帝无打心底里,也依旧不绝得陆玄楼比他更强。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帝王只是运气比他好一些,没有群狼环伺于身侧,所以更张扬,名气也就更大者,真要问剑,他或许可以战而胜之。 从骨子里,帝无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他是帝无,身负云荒气运,是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者,是两座天下气运最盛者。 可现在,这一切的骄傲,在陆玄楼显露真正杀力的时候,都要大打折扣。 这一刻,身在小天地中,面对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始终趾高气扬的陆玄楼实在太耀眼了,以至于身在小天地中的云荒剑修和妖族始族巨头有一种错觉,只要他们敢上前问剑,就一定会死,甚至连一剑都接不下来。 生与死之间,那种恐怖的考验,终究还是击碎了妖族始族巨头的骄傲,心照不宣的向后退出,远离战场中央,即便是那些恨陆玄楼入骨的云荒剑修,也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大剑仙桃妃上前一步,剑修见见修,当然是问剑。 但敖坤速度很快,径直来到陆玄楼身前,满是唏嘘,问道:“明明已经离开了界关城头,为何还要回来?” “三教祖庭负朕,但九州天下不曾负朕,朕何以负苍生?”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一场问剑,倒是让敖族长为难了。” 只要陆玄楼率领大魏铁骑退出界关,折返东荒,与三教祖庭角力,这一场问剑就可以避开,而他与敖坤,仍旧可以心照不宣,各自行事。 “倒也不算为难!” 敖坤笑道:“大剑仙剑术通神,天下无双,若是打单独斗,自魏帝陆啓以下,放眼两座天下,恐怕也没人敢与你捉对厮杀。” 事实上,妖族绝巅巨头不怕与陆玄楼捉对厮杀,只是怕与陆玄楼两败俱伤,大道各自折损,痛失将来。 敖坤微微抱拳,朗声说道:“只是,如今并不是谁要与你分个高下,而是两族之争,生死之战,说不得,我等就要倚多为胜了。” 敖坤的这一番话虽然落了面子,却化解了陆玄楼言语之间设下的陷阱。 陆玄楼之所以咄咄逼人,并且摆出一副趾高气扬、谁都瞧不起的模样,归根结底,就是想要激起妖族绝巅巨头的好胜心,与他捉对厮杀。 将云荒剑修和妖族始族巨头拉入小天地,也是让妖族绝巅巨头投鼠忌器,不敢厮杀杀伐,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他捉对厮杀。 若真是被陆玄楼用这种方式唬住,那么这一场联手围杀将演变成车轮战,就算最终能耗死陆玄楼,也不知要赔上多少性命,说不得,妖族绝巅巨头都要死上一两位。 这对于妖族来说,代价太大了。 三教祖庭虽然退出了界关,但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 而云荒有妖族绝巅巨头沉睡,九州天下自然也有隐世高人游荡于山水之间,随时都可以乘兴而起,南下递剑递拳。 争霸不是杀生。 妖族会有一场同室操戈,但妖族绝巅巨头的死伤一定得有限度。 第七百三十一章 此獠不能活 陆玄楼眼中透出一抹凌厉的杀意,森然说道:“立场不同,出拳递剑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自然便是道理。” “朕今就与诸位打个痛快,杀个痛快。” 话音落下,陆玄楼手中的双剑已经划出一道十字剑芒,狠狠向着敖坤斩了下去。 今日之事,早就已经无法善了,问剑势在必行。 刚刚陆玄楼试图激怒妖族绝巅巨头,让其与他单打独斗,也被敖坤说破,这样的情况,再多言语,都是废话。 对陆玄楼和大魏铁骑而言,这是一场几乎没有生机的赴死之战,也根本不用想太多,唯一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将所有的杀力都显露出来,竭尽全力的击杀妖族强者和妖族大军。 那怕是死,今日这一场,也必定要打的惊天动地。 妖族今日损失的高手越多,将来面对大魏铁骑的时候,不敢肆无忌惮的觊觎九州天下,妥协求和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千年前,人族始帝在伏帝关做过的事情,陆玄楼和大魏铁骑要在界关再做一次。 一脉相承,莫过如此。 陆玄楼出手即是全力,剑光璀璨,仿佛一瞬间,化作灿烂星河,随着剑气涌出,封锁虚空,也锁定了敖坤的气机。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中,敖坤的实力算的上最强,陆玄楼对他的杀意也是最重。 敖坤的心机,以及对局势的把控,远比他本身的实力更为可怕,若是不除,必成九州天下心腹大患,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敖坤的算计之中。 剑光犹如水银泻地,威势滔天。 在陆玄楼出剑之后,敖坤就意识到,陆玄楼最想宰了的,还是他。 想来也是,谁让整个云荒妖族,除了他与九尾天狐白篁,就找不出几个心思深沉的家伙了。 几乎是一瞬间,敖坤周身骤然涌现浓郁剑气,织成一张大网,将身躯死死护住。 敖坤本就是绝巅巨头,此刻舍弃攻击,全力防守,就是面对最为顶尖的绝巅巨头,也能挡住对方的爆发。 可是,当他真正接剑的那一刻,敖坤才意识到,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年轻帝王。 太强横了。 那璀璨的十字剑光,就如从九天之上坠落的星河,几乎是一瞬间,就撕裂了他精心布置的防御。 陆玄楼本就有着绝巅巨头的杀力,而姜斐有不顾大道折损地帮陆玄楼拔高了杀力,所以这一剑的杀力,隐隐有超过绝巅巨头所掌控的力量的迹象。 放眼整个天下,能接下这一剑的,都少之又少。 “噗!” 敖坤周身浓郁的剑气,脆弱的犹如白纸一般,瞬间便被击溃,敖坤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银白色的剑光已经斩落到面门之前。 若是只有敖坤一人,这一剑之下,他不死也残。 只是如今,陆玄楼所要面对的,可远不止敖坤一人,几乎是在这一剑落下的瞬间,有一道剑光骤然亮起,赶在这一剑落下之前,轰击在剑尖之上。 陆玄楼凝炼一身剑气,最是厚重,但出乎意料的是,桃妃的剑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轰隆一声。 无数剑光在敖坤身前炸裂,桃妃硬生生的将陆玄楼的剑光轰碎,抵住了剑尖。 即便如此,敖坤还是被剑光之中透出来的杀意侵蚀,胸前被剑气斩出一道血痕,整个人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直到此刻,敖坤才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那一股恐怖的压力彻底消散,不由自主的大口呼吸,整个人就像是被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沁透了。 “敖坤,你在搞什么?” 远古天妖九头虫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与这位年轻帝王沆瀣一气吗?” 他可不相信,敖坤这位龙族族长,竟然连陆玄楼的一剑都接不住。 “是我轻敌了!” 敖坤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位年轻帝王天然压胜剑术,我的杀力要大打折扣。” 九头虫自是不相信,扭头看向桃妃,却见桃妃默默点头,然后说道:“与这位年轻帝王问剑,即便是我,杀力都要折损一两成。” 于是,九头虫就不说话了。 事实上,妖族绝巅巨头大抵都清楚桃妃身份,也知道桃妃的一身剑气从何而来,毕竟伏帝关一战,那位人族始帝杀的妖族强者血流成河、尸堆成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些年,桃山剑修能超然事外,不单单是因为桃山有一位杀力高深的十境大剑仙,也是因为妖族强者对人族始帝刻入骨血的忌惮。 刚才那一剑,虽然被桃妃硬生生的拦了下来,可却也让妖族绝巅巨头越发清楚的意识到陆玄楼的可怕。 妖族大军中,魏帝陆啓瞧见这一幕,拍手笑道:“不愧是我儿,青出于蓝胜于蓝,杀力或将高出那位人族始帝。” 一个人族始帝,就打垮妖族一族,一个杀力还要高过人族始帝的剑修,有无可能屠掉整个妖族? 虽然所有妖族绝巅巨头都不觉着陆玄楼能达到人族始帝的境界,可万一呢?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不敢多想,默默联手围杀,凭借彼此默契的配合,要将陆玄楼生生耗死。 虽然有姜斐不顾大道折损,替陆玄楼拔高了杀力,但这杀力终究是借来的,既然是借来的,总有还回去的时候。而那时候,就是妖族绝巅巨头雷霆一击,让这位年轻帝王身死道消的时刻。 那些已经退走的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也悄然回归战场,纷纷出手,配合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围杀陆玄楼。 要知道,在场的妖族强者,除了敖坤和桃妃,多数都参与过围杀人族始帝的那场大战,可如今,陆玄楼仅是凭借两柄本命飞剑和一身厚重剑气,就杀的所有人冷汗淋漓。 远古天妖黄祸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位年轻帝王竟然比那位人族始帝还要可怕,可怕的多。 那些妖族始族巨头接上两三剑,就要被那位年轻帝王一剑斩成两截,妖血被两柄凶剑吞噬,也让那位年轻帝王出剑更为凶狠,更为暴戾。 “此撩不能活!”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朕之界关 一道道恐怖的力量波动疯狂的向着陆玄楼轰击而去,铺天盖地,仿佛将这个小天地都要彻底淹没,根本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避。 身在战场中央,陆玄楼自然也清楚在这样的联手围杀中,他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并不打算见逃,他要正面硬抗。 剑修的精髓在于杀力,武夫的强大只看肉身。 早些年在东荒的时候,陆玄楼成就完美身躯,此后的问剑无数、破境登高,都是一种对身躯循序渐进的打磨。 时至今日,陆玄楼身躯的坚韧程度,丝毫不输给妖族绝巅巨头,堪比神兵,绝非妖族始族巨头和云荒剑修所能撼动。 所以,当这些攻击轰落下来,陆选楼下眼睛都不眨,直接选择以肉身硬抗。 与此同时,陆玄楼冲杀而出,顶着无数的攻击,悍然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位妖族始族巨头。 陆玄楼在妖族军帐见过对方,座次还算靠前,却不知道他是那一方势力的中流砥柱。 陆玄楼心中翻书,很快就知道对方破漏所在,故而舍了一身防御不要,手中凶剑如龙递出。 “噗嗤!” 一声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响起。 那位妖族始族巨头压根就没有想到,陆玄楼面对如此阵势的联手围杀,竟敢兵行险战。它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陆玄楼刺中破漏,然后整个身躯就被直接拦腰截断,鲜血飞溅落下,瞬间就染红了地面。 也就此时,远古天妖黄祸猛得杀出,来到陆玄楼身后,一拳递出,结结实实地砸在陆玄楼的后背,将他从空中轰落了下来。 轰的一声。 陆玄楼的身躯狠狠砸落在地面上,整个人半跪在地上,手中双剑深深插入泥土,拖着身体犁出一道数千米长的沟壑。 重击之下,陆玄楼同样一口鲜血喷出,只是脸上却反而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森然开口道:“这便是妖族绝巅巨头的倾力一拳吗?不过尔尔,只是如此。” 只身一人硬抗十数位妖族始族绝巅的攻击和数百位云荒剑的剑光,甚至承受一位绝巅巨头的倾力一拳,也仅仅只是受了轻伤。 此时此刻,陆玄楼终于将自身的强横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怎么可能?” 有妖族强者惊骇出声,远古天妖黄祸的倾力一拳,气力几何,足以彻底打碎一位以体魄见长的妖族始族巨头的身躯,而那位年轻帝王竟然只是受了不痛不痒的轻伤。 这就是说,想要斩杀那位年轻帝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有陆玄楼先前递出的那一剑,即便妖族始族巨头,只要有一个不慎,就会被陆玄楼剑斩而死。 在这场联手围杀中,那位年轻帝王固然凶险,但没有任何是安全的。 想要斩杀那位年轻帝王,就必须要先做好身死的准备。 这便是陆玄楼舍了防御不要,宁愿硬抗远古天妖黄祸,也要递出一剑,斩杀那位妖族始族巨头的原因。 那怕都是妖族修士,那怕再怎么想要击杀陆玄楼,也终究不可能全是一条心,只要心存忌惮,便势必不敢全力以赴的出手,而是要留下两三分气力用于防御。 如此,这一战才有的打。 否则,若是这些妖族强者个个悍不畏死,那怕陆玄楼再强,也根本支撑不住。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千年前的人族始帝就是死于妖族强者不计生死的前赴后继之下。 “再来!” 陆玄楼起身,眼中透出一抹浓烈的杀意,不等妖族修士回过神来,脚下猛然一踏,整个人拔地而起,挥动凶剑,向着妖族始族巨头杀了过去。 之前,所有妖族始族巨头都踊跃出手,想斩了陆玄楼,攫取一份战功。 此刻,几乎是每一位妖族始族巨头都下意识的生出了一丝畏惧之意,看到陆玄楼提剑而来,纷纷转攻为守,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行围杀之事。 反倒是云荒剑修,一如既往,祭出一道道剑光,迎向陆玄楼,只想与玄楼来个鱼死网破。 爱之深,恨之切。 陆玄楼虽然在云荒只待了一年时间,但深得云荒剑修心思。 问剑桃山,斩落大剑仙桃妃本体一截桃枝,问剑龙族族地,杀至血染汪洋。 只是听说那位清贫山大剑仙要往界关递剑,就有无数与陆玄楼的素未谋面的云荒剑修欣然北上。 比起桃妃的事事周全,云荒剑修更喜欢那位清贫山大剑仙的肆无忌惮,一言不合就要递剑杀人。 都说云荒剑修趋利避害,不像剑修,可云荒剑修顶着敖坤这位绝巅巨头,与龙族厮杀数百年,又怎么解释? 一剑过后,数百道剑光烟消云散,更有数位云荒剑修身死当场。 其中有一位剑仙,临死之前,问了陆玄楼一句。 “我明明不想出剑,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陆玄楼张张嘴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 呼吸之间,陆玄楼身上响彻一股龙吟,一股气势磅礴的真龙威压倾泻而出,用来压胜妖族强者,尤其是敖坤。 “敖坤,再来接朕一剑试试,朕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没有人帮你接剑!” 陆玄楼冷笑一声,剑光破空而出,翩若游龙,透发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决然。 再次选择问剑敖坤,不仅仅是因为陆玄楼觉得敖坤日后能成气候,更是试图意这种方式击溃妖族强者的杀心。 从陆玄楼出剑到现在,不过数十个呼吸,他就已经斩杀了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和数位云荒剑仙。 若是在这里,陆玄楼的一剑击败此地最强的妖族绝巅巨头敖坤呢?这一场围杀,恐怕就变成一盘散沙。 陆玄楼虽然看似陷入了绝境,可到现在为止,他始终牢牢的掌控着局势,还在争取那看似虚无缥缈的机会。 人族始帝之伏帝关,朕之界关。 陆玄楼就是要在界关城头打出霸绝天地的一战来。 陆玄楼的虽然不是人族始帝,但妖族也没有了天妖狼。 他或许打垮不了整个妖族,但可以试着,打掉妖族的半壁江山。 比如斩了敖坤,比如让四位妖族绝巅巨头埋骨小天地,比如将小天地中所有妖族修士,无论强弱,尽数屠灭。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你们怕了吗 与敖坤互换一剑,陆玄楼伺机出剑,又斩了一位妖族始族巨头。 这一下,四位妖族绝巅巨头都坐不住了。 若是照这么打下去,或许就真让这位年轻帝王得偿所愿,打出霸绝天下的一战。 敖坤、黄祸、九头虫,三位妖族绝巅巨头对视一眼,呈三角之势,将陆玄楼围在中央,决计不肯给陆玄楼肆意出剑,屠戮妖族始族巨头的机会。 尽管还没有真正交手,可陆玄楼的能感觉的到,无论是黄祸、还是九头虫,实力都不在敖坤之下。 若是单独交手,无论面对谁,此刻陆玄楼都有把握战而胜之,可若是面对三人的联手围杀,即便是陆玄楼将杀力拔高到极致,也极难全身而退。 最关键的是,妖族剑道第一的桃妃也祭出了本命飞剑,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递剑而出,给予陆玄楼致命一击。 “呼!” 看着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这一刻,即便是陆玄楼早有预料,也不禁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这里有一场联手围杀,离黄泉那里也是如此。 这就是云荒妖族的底蕴,远非人族所能比拟。 那怕一千年,人族始帝几乎将远古天妖屠戮殆尽,斩杀无数妖族强者,云荒妖族始终都是这片天下的巅峰,无论是三教祖庭,还是大魏铁骑,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逾越这样一座高山。 陆玄楼的借助姜斐的阴阳秘术,将杀力拔高到极致,但面对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不遗余力的联手围杀,也必将陷入绝境,有死无生。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既然你找死,那我等就让你死。” 远古天妖黄祸冷笑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位年轻帝王与敖坤有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只要这位年轻帝王不出现在界关城头,就可与敖坤、龙凤两族相安无事。 只是这位年轻帝王行事着实不可以常理推断,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魏帝陆啓问剑,救走闻溪,而后离开界关,大可以就此避过这一场问剑,与三教祖庭相看生厌,但这位年轻帝王偏偏去而复返,与离黄泉一道,要为九州天下撑死脊梁骨。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这一刻,远古天妖黄祸看着陆玄楼,心里幸灾乐祸。 他无比清楚,只凭这位年轻帝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们的联手围杀下逃出生天。 这是一场必死之局,所以这位年轻帝王没希望了。 陆玄楼深呼一口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心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反倒是有股子酣畅淋漓的快意。 陆玄楼直视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笑问道:“你们怕了吗?” 四位妖族绝巅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疑惑不解,这位年轻帝王何出此言,然后就听见这位年轻帝王的喃喃言语。 “是啊,你们应该感到畏惧!杀不死朕的,只能让朕更强大。朕一路走来,问剑无数,在鬼门关前徘徊不去,所以破境登高最快,不过十年光阴,朕之身前,寥寥数人而已。而这一场问剑过后,朕若不死,身前无人,身后众生,只凭自身杀力,就能如人族始帝一般,孤身一人,打垮妖族,将两座天下尽握于手中。” “那么,你们杀得了朕吗?” 说到这里,陆玄楼的眉头微挑,眼眸中透出一抹决然杀意,冷冷开口道:“退一步来说,今日,朕就算战死在界关,也一定会让云荒妖族付出巨大代价,就此舔舐伤口一千年。” “来吧,让朕看看,云荒妖族究竟有多少底蕴,为了杀朕,又愿意赔上多少性命。” 说话之间,陆玄楼终于将一身厚重剑气彻底释放开来,弥漫至整个小天地。 也就在这时,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才瞧见这座小天地的真正面目。 天幕高处悬挂一轮血色明月,是盎然杀气。地上铺满皑皑白骨,蕴养出灰蒙蒙的死气。 盎然杀气、灰蒙死气与沛然剑气交织在一起,缓缓流淌,汇入那位年轻帝王的身体,竟是将那位年轻的杀力再次拔高一层。 这一刻,陆玄楼放下了一个顾忌,宛如杀神临世。 “杀!” 一步踏出,陆玄楼眼眸中透出一抹恐怖的杀机,其一身剑气沸腾起来,暴戾无比。 剑光璀璨,一剑横斩,同时向着三位妖族绝巅巨头袭杀而去。 这一剑,对于陆玄楼来说,即是巅峰,那怕面对三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还有十境大剑仙桃妃、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数百位云荒剑修的虎视眈眈,陆玄楼也无惧之有! 银白色的剑光骤然撕裂空间,一刹那间,竟然燃烧起紫色的火焰,将妖气焚烧殆尽。 紫火、龙吟、剑光,杀气与死气,映照于小天地中,喷薄力量,吞吐气势。 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一道恐怖的剑光。 这位年轻帝王向来霸道,故而一直以来都很霸道,但与这一剑比起来,却依然可谓是天然之别。 小天地内外,无数妖族修士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陆玄楼身上。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年轻帝王究竟有多么恐怖。 九尾天狐白篁眉头紧皱,早知如此,就该撇下离黄泉不闻不问,八位妖族绝巅巨头,甚至所有妖族绝巅巨头倾巢而动,将这位年轻帝王镇杀当场。 九尾天狐白篁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帝王已经有了那位人族始帝的模样、气势和杀力,他欠缺的,只有那位人族始帝的境界。 而对这位只用十年光阴就高歌猛进,以九杀十跻身十境的年轻帝王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无论是谁,都不愿再次对上人族始帝那样的恐怖存在,所以,不用九尾天狐白篁吩咐,就有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挺身而出。 蛊雕、白图。 这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先是显出本体,而后凝炼出两尊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妖气冲荡云霄,遮天蔽日。 天妖狼死后,这位妖族绝巅不再藏拙,厮杀时也尽全力。 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倾力出手,一连递出十数拳,终究没有撼动那座小天地。 那座小天地,不仅仅是陆玄楼的剑域,更是天之武库演化而来,而那一座天之武库,偏偏是人族始帝穷尽所有打造出来的重器。 第七百三十四章 还有我 小天地中,天崩地裂。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可如今这一战,让身在界关的两族修士都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天崩地裂的震撼。 太强了! 这一战,或许没有天妖狼与闻溪捉对厮杀来的痛快,但绝对是千年以来,最疯狂的一场厮杀。 陆玄楼丧心病狂的想宰了小天地中的所有妖族修士,而妖族修士则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为这位年轻帝王铺上一条死路。 一黑一红,两柄本命飞剑,剑光斩破虚空,犹如开天辟地一般。 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那怕是陆玄楼牢牢掌控局势,也同样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时刻都游走在生日边缘。 呼吸之间,剑气再次从身体经络中涌出,化作一道无形屏障,挡在身前,竭尽所能的抵御铺天盖地的妖气侵蚀。 恐怖的冲击在一瞬间爆发,来不及平息,下一次冲击就接踵而来。 还未递剑的大剑仙桃妃,不得不凝炼一身剑气,封锁虚空,来保证小天地中的云荒剑修和妖族大军不被这恐怖的力量爆发波及,坏了大道性命。 “噗!” 短短数息之后,这一股力量才渐渐平息,再次将陆玄楼和三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身影显现出来。 首当其冲,敖坤的配剑竟然被陆玄楼一剑斩断,那怕这柄飞剑品秩极高,面对陆玄楼如此疯狂的爆发,也根本撑住不住那样一剑,直接被斩成两截。不止如此,敖坤的身上也同样被剑气所伤,伤口从眉心斜着划过,直到身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另外一边,远古天妖黄祸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直接被斩掉小半个身躯。 但似他这等妖族绝巅巨头,早就凝炼出进乎不死不灭的身躯,根本不愿要费力,妖族汇聚之下,肉身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面色有些惨淡。 同样的,陆玄楼和整个人也仿佛化作一个血人。 那一身剑衫,早就破碎不堪,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剑伤爪伤,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胸膛处,更是被九头虫一拳砸中,留下一道凹陷的拳印。 好在这一拳虽然砸断了苏时年的数根肋骨,但避开了心脏的要害之地,至于其他肺腑受损,凭借陆玄楼那强横体魄的恢复力,依旧可以支撑。 数百位云荒剑修战死,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含恨陨落,仅有两三人苟活。 陆玄楼一个人,就打出有我无敌的气势来,俨然下一个人族始帝。 只是这一刻,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位年轻帝王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彻底陨落。 敖坤和黄祸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却也依然不足以致命,而九头虫更是几乎没什么损伤。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杀力更高、却始终没有出剑的十境大剑仙桃妃,这样的情况下,斩杀陆玄楼,几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剑气呼啸,陆玄楼仍旧傲然立在半空中,浑身浴血,双手紧握两柄本命飞剑,沉稳如山,没有丝毫畏惧。 豪壮而悲凉,这是英雄豪杰的末路。 敖坤抬起头,看着陆玄楼,沉声说道:“陆玄楼,认命吧。我承认你很强,将来还要更强,若是打单独斗、捉对厮杀,或许我们任何一个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终究只是一个人。” 敖坤不顾身上伤势,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缓缓向前一步,继续说道:“陆玄楼,今日之败,不是你不如我等,而是太悲哀,你是在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云荒妖族。如果三教祖庭与你站在一处,你或许还有扭转乾坤的可能……可惜没有如果,你如何能有胜算?” 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问剑,云荒妖族虽然没有提前谋划,但尽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之力,围杀一人,陆玄楼还是头一个。 而规格更高的,则是千年前的那位人族始帝,那怕是闻溪,都没有这样的待遇。陆玄楼就是杀力再高,如何能够不死? 云荒妖族不怕一个神灵转世的大剑仙闻溪,却怕一个如人族始帝那般,可以杀的妖族血流成河的陆玄楼! “不错!” 看着陆玄楼,远古凶兽九头虫轻声开口说道:“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我妖族最是敬重英雄与豪杰。只凭你敢立在界光城头,只凭你敢与我等厮杀一场,我就敬你是条汉子。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保证,你的名号会如人族始帝那般,在我妖族流芳百世,千年万年,但有妖族立身处,就有你陆玄楼问剑名。” 远古天妖黄祸说道:“陆玄楼,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听着三位妖族绝巅的话,陆玄楼脸上再次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淡淡开口道:“怎么,什么时候妖族只靠嘴巴杀人呢?莫非以为朕要饮恨而自戕?” 陆玄楼发出一声快意笑声,再次说道:“既然这世上只有战死的大魏铁骑,自然也就没有自戕的陆玄楼。” “何必呢?” 远古天妖黄祸摇了摇头,“陆玄楼,你已经力竭,剑势不去先前,你还能斩出几剑来惊世骇俗?” 远古凶兽九头虫也是开口说道:“给自己留个全尸、留给体面不好吗?难道非要我等出拳,将你身躯打碎,落个死无全尸,死不埋骨的境地?” “你在界关出剑,已经为九州天下撑起了脊梁骨,有你珠玉在前,九州天下的山上修士必然效仿,作殊死一战,千年之内,妖族决计不可能席卷九州天下。” 敖坤继续说道:“你再强,终究也只是一人而已,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和讽刺,偌大的一座九州天下,物宝天华,人杰地灵,可到来头,真正的豪杰,唯有陆玄楼与离黄泉两人而已。” “是些公道话!” 陆玄楼点点头,然后就笑了起来,“可谁告诉你,这界关城头只有朕与离黄泉的?” “还有我!” 几乎是再这一瞬间,小天地的天幕处,突然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雪足剑裳、风华绝代的倾城国色,就这么从天幕高处落下,落到陆玄楼身边。 第七百三十五章 握剑的闻溪 “闻溪?!” 一瞬间,三位妖族绝巅巨头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再无先前从容之色。 树的影,人的名。 闻溪虽然没有如果人族始帝那般,杀的妖族尸横遍野,却也捉对厮杀,斩了极尽升华的天妖狼。 那一场问剑中,闻溪被天妖狼斩去明月化身,被魏帝陆啓落井下石,最终被陆玄楼救下,送往东荒修补伤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唯有明月复清之时,这位神灵转世的女子大剑仙才会出山递剑的时候,她竟然兜兜转转,再次出现在界关战场。 “闻溪,你也来送死?” 片刻过后,敖坤最先清醒过来。 悬挂在天幕高处的那一轮明月依旧污浊,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的闻溪,即便恢复剑气,没有天地月色,没有本命飞剑,她的杀力能高到哪里? 就现在看来,即便闻溪来了,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白白送死而已,反倒是浪费了这位年轻皇帝的一番好意,让这位年轻帝王与魏帝陆啓刀剑相向都失去了意义。 “怎么,在你们这些妖族绝巅巨头眼中,我闻溪应该如三教祖庭一般审时度势,顾全大局,贪生怕死吗?” 闻溪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其他人,将目光落在陆玄楼身上,似乎有几分审视之意,停留数息,这才开口问道:“我一直你为很蠢,现在看来,你是真的蠢。”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陆玄楼说道:“朕是帝王,视天下豪杰为贼寇,由贼寇横行,有辱国体。” 闻溪不置可否,又问道:“你怎知我会地剑?” 陆玄楼轻笑说道:“只是觉得你闻溪是纯粹剑修,错不过这一场声势空前的盛大问剑。” 闻溪点点头,淡然说道:“我闻溪从不欠谁的人情,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场问剑。” “多谢!” 陆玄楼缓缓站直身体,微微抱拳,而后说道:“朕若不死,将来问剑,大剑仙不必留情。” “当臂挡车!” 远古天妖黄祸冷哼一声,不屑的开口道:“不过是多死一人而已,有能改变些什么?” 若是闻溪在陆玄楼极尽巅峰的时候到来,天下剑道最高的两人联手递剑,或许真有可能将他们斩落在这方小天地。 可惜,云荒深处的那一场问剑,闻溪早就底牌尽出,大道折损不计其数,而今又晚来一步,错开了陆玄楼的巅峰。 时也命也! 如今界关战场,聚集了太多的妖族绝巅巨头,多一个失去本命飞剑的闻溪,还真激不起什么浪花来。 闻溪淡然说道:“可以让妖族多死几人,可以云荒再痛三分。” “哈哈哈,说的好!” 陆玄楼收剑而立,双手一翻,摸出两坛烈酒,笑道:“来来来,朕先与大剑仙喝个痛快,再杀个痛快。” 闻溪嫣然一笑,接过酒坛,先喝一口。 而陆玄楼则端起酒坛,仰起头,将酒水倾倒,任由酒水冲入喉咙,一口气将一坛烈酒喝个干净,将酒坛狠狠摔得粉碎,然后笑问一句,“没有本命飞剑的闻溪,就真的只是一位寻常大剑仙?” “自然不是!” “朕也是这般想法!” 陆玄楼笑了笑,然后认真想了想,就有了决断。 只见陆玄楼的两柄本命飞剑轻缓移动,一左一右,悬停在闻溪身边。 “朕还有些余力,替大剑仙拖住敖坤和桃妃,请大剑仙出剑,先宰两头杂毛畜生。” 说话之间,陆玄楼迈步向前,周身涌现一股沛然拳意,遥看敖坤和桃妃,要以拳问剑。 虽然浑身浴血,但此刻的陆玄楼却显得极为从容,整个人透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洒脱感。 “杀!” 眼眸中透出一股感意,陆玄楼口中发出一声爆喝,握掌成拳时,已经悍然冲向敖坤和桃妃。 刹那之间,三人就厮杀在一起,剑气与拳意齐飞,杀机如潮。 绝对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任你豪情万丈,任你霸道如虎,也无法改变结局,无非就是死的更痛快一些。 没人觉得,这一战的结果会有什么改变。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两位九州天下大剑仙,这仍旧是一场联手围杀。 不仅是妖族强者,就是界关城头的大魏铁骑和南域修士,也同样不认为,这一场大战,能有什么转机。 事实上,早在问剑之前,陆玄楼与离黄泉都有言语,不求一胜,但求一死,能够倾力一战,战死在界关城头,死的轰轰烈烈,就已经足够了。 伏帝关军帐。 东俣王陆吾摇头叹息,“蜀王殿下这是何苦呢?”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怎么,连你都以为那小子下了决心,要与界关共存亡?” “难道不是吗?” 无论怎么看,陆玄楼都是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帝王?”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打过这一仗,只要不死,那么九州天下的民心就都是那小子的了。” “只要不死,谈何容易!” 陆吾指了指界关城头,那里已经有两位妖族绝巅巨头,联手设下一道屏障,隔断九州天下与界关,无人可以南下,也就无人可以北上九州天下。 “遇水渡水,见山翻山,一道连城墙都不算的壁垒,就可以让人望而却步?” 魏帝陆啓笑道:“你想来高看玄楼,怎么突然将他看得这般轻了?” 陆吾摇头说道:“蜀王殿下以自身剑域、天之武库打造一方小天地,辅以四柄帝剑,稳固天时,牢不可破,让妖族绝巅巨头无法踏足小天地,以二敌四,犹有一战之力,可蜀王殿下终究是要走出那座小天地,数十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即便是陛下都要避退三舍,何况是大道折损、气力枯竭的蜀王殿下呢?” 魏帝陆啓不置可否,轻笑说道:“界关城头斩妖族绝巅巨头者是以武夫姿态出拳的玄楼?错,是握剑的闻溪!剑术最高的大剑仙闻溪,握住了杀意最重、杀力最高的元屠、阿鼻两剑,在朕看来,这是一件真正恐怖的事情。” 第七百三十六章 真正风流,尽在大魏 白云苍狗。 界关之前,说是尸山血海,一点都不为过。 宗道大袖飘摇,已经抵御了数次妖族大军的进犯,此刻身躯摇晃,气机萎靡。 歇了一阵的独臂武夫许墨站起来,平静说道:“换我来!” 捉对厮杀,武夫或许不如剑修,但两军对垒厮杀,武夫气盛时,一夫当关,万夫莫来。 宗道看着远方,摇头说道:“没有下一次,这一次,我们或许都要死在这里。” 许墨听到这话,也朝远处望去,果然感知到了两道强大气息由远及近,而后便是十数道和他们两人境界不分伯仲的气息。 “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的联手围杀?” 许墨咧嘴一笑,“没想到我们也有这样的待遇,很好,不算白活。早些年,最看惯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如今想来,与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共立城头,联手厮杀,实属幸事。” 妖族大军倾巢而动,大魏铁骑倾力问剑,魔道修士尽情厮杀,这是千年以来,两座天下最惨烈、最豪壮的一场问剑。 许墨一屁股坐在宗道身边,掏出一壶酒,自己先喝一口,然后递给总道,笑道:“估摸着,你我得先死。” 这段时日,宗道和许墨奉命,联手镇压小半截城头,斩杀了数位山巅境天妖,声名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听说大剑仙闻溪座下,曾经有一拨剑仙胚子,练剑资质极好,被认为是仅次于陆玄楼、剑梦与颜沉鱼以及三教祖庭真传的天纵之才。不过此刻,再有人提及那是那拨剑仙胚子,只怕也不回说出,同样是九境大修士,宗道和许墨就一定不如那拨剑仙胚子。 宗道刚要说话,便看到远处有两道流光急速掠来,是两位妖族始族巨头眼要就要一头撞入界关,其身后,则是十数位山巅境天妖。 宗道褪下身上那件破烂衣衫,重新换上一件雪白长袍。 这件雪白长袍不算名贵,却是莫惊春亲手编制,宗道一直舍不得穿。只是过了今日,宗道想穿,也不知道有没有命穿,也就没有舍不舍得的说法了。 穿上那一件雪白长袍,宗道的精神没由来的振奋起来,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就要直面两位妖族始族巨头。 “要不我先试试?” 独臂武夫许墨胸中拳意激荡,就要朝着如同流星一般撞开的两位妖族始族巨头递出一拳。 “不,我先死!” 宗道笑了笑,趁着还有点时间,扭头看向许墨,说道:“时至今日,唯有剑梦、你我可为东荒仙宗续香火。此刻,剑梦犹在和一位妖族绝巅巨头问剑,能不能活,真的很难说,那么你我就不能都死在这里。我去论道,你下城头,折返东荒。” 许墨沉默片刻,说道:“要死,也是我死,轮不到你。” 宗道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轻笑说道:“其一,我是兄长。其二,我是孤家寡人,而云渺渺还在东荒等你回去。” 说话之间,宗道收敛心神,不等许墨说话,更不等两位妖族始族巨头撞入界关,就迎向对方。 两两相撞,一道巨大的声响传出,无数气机在顷刻间炸开,层层荡出,竟是将界关城墙都震得支离破碎。 一位前途似海的年轻大修士,明知必死,也就舍了性命,将一身精气与神魂、道力与道法凝聚于一处,在撞上两位妖族始终巨头瞬间,以自爆兵解的姿态,拉着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同归于尽,连带着,将数位山巅境天妖一并抹杀。 而不远处,大剑仙曹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高声笑道:“佩服,佩服。” 就在此时,又有一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出手,要再顷刻间将这半截界关城墙踏碎。 巨大的压力,让久战乏力的曹骏险些站立不稳,感受到那超过自己半个境界的威压,曹骏吐了口血沫在城头,然后有飞剑缓缓出鞘。 “他娘的,半步绝巅巨头了不起啊?老子还是十境大剑仙呢!” 一道磅礴剑光,在界关城头瞬间出现,然后轰然而去,撕开空间,好似在这道凌冽剑光之前,世间一切阻碍,此刻都要被这一剑斩开。 那道剑光在前,紧随其后的是曹骏提剑而掠,他自己便如同一柄锋利宝剑,要刺穿苍穹! 而那位要踏碎界关城墙的妖族半步绝巅巨头,妖神法相被曹骏一剑摧毁,数千丈的妖躯止不住的向后退去,披头散发,浑身上下,密密麻麻,横平竖直,都是剑痕。 “杂毛畜生,要过界关,也不问问老子同不同意!” 大剑仙曹骏得势不饶人,将毕竟剑意、剑气、剑势凝聚为一剑,悍然向前,撞向那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 “年轻小辈,尚且不怕一死,我一个老家伙,还怕活着?我是剑修,最不怕死。” 一剑过后,风雨清明。 大剑仙曹坤剑断人亡,那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虽然侥幸未死,却也没逃过大道断绝,境界与杀力,犹如江水东流,一跌再跌,直至下三境,才堪堪止住,一身强悍体魄,荡然无存。 不等这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退出战场,就被准备撤下城头的独臂武夫许墨随手打出一拳,碾为齑粉。 还有战场一处,有位出身百剑庐的女子剑修,只是三灾境而已,却要独自面对一位妖圣、三位大妖的联手围杀。 那位妖圣一拳轰向她的头颅,明摆着这一拳要打在实处,那位女子剑修马上就会死。 那位女子剑修却是猛然向前,任由这一拳将头颅打碎。 下一刻,无头尸体继续向前,接着余势,将两柄本命飞剑捅入那位妖族大圣的身躯,然后才软绵绵的到地。 屡见不鲜,司空见惯! 这就是战场,不是什么试炼场。这就是问剑,不是什么切磋。 只要稍有大意,便是身死道消,没有别的结果。 妖族军帐,一众妖族绝巅巨头默不作声。 原本以为三教祖庭离去,界关就是妖族的囊中之物,却万万没有想到,立在界关城头的,都是硬骨头、铁骨头。 照这么打下去,妖族究竟要死多少人,才能打下那一座界关。 与妖族绝巅巨头的愁容满面不同,魏帝陆啓笑容灿烂,“天下真正风流,果然尽在大魏。” 第七百三十七章 真正风流,尽在大魏(二) 战场之上,一直都有人倒下,那些尸体有大魏铁骑和修士,也有妖族强者和大军。只是这些尸体绝对不会存在太久,因为战场之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力量和杀意,拳罡和剑气。在这些东西的交织下,这些尸体很快就被搅碎、分开,最后便只剩下一片血雾。 还有许多景象,比比皆是。 譬如两位旗鼓相当的敌手在捉对厮杀,但就在他们不远处,一个腾出手来的境界更高者,随手就能斩杀两人中的其中一位,不过这类人往往还未表示什么,便又被更加强大的修士出手斩杀。 战场之上,死亡是永恒的旋律。 先前大战,大剑仙徐逢时以护卫身份紧随耶律观音左右,所以极少出剑,名声不大,倒是没有妖族强者刻意针对他,在战场上,他斩杀两位山巅境天妖之后,竟然还有片刻喘息机会。 不过,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大剑仙曹庆之,便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这位大剑仙,一旦出剑,就要引来数位妖族修士围攻,那怕是他已经斩杀了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其他妖族修士也会如潮水般涌来。 杀人逾千过万,不及大剑仙头颅一颗。 大剑仙曹庆之一边杀妖,一边忍不住跳脚骂娘。 可他哪里知道,在大战之前,妖族军帐早就有了命令,一旦发现九州天下的剑修,无论境界高低,都要重点照顾。 两族问剑前后,东荒剑修配合大魏铁骑军阵,杀妖最多,杀妖最狠,自然就成了妖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更远一些,与一位妖族绝巅巨头捉对厮杀的浮屠,竟然还有余力,腾出手来,解决了两位妖族始族巨头和数位山巅境天妖。 “彼其娘之!” 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破口大骂,“魔道贼人,果然都是些卑鄙无耻的的贱种!” 浮屠从不与这位妖族绝巅巨头正面交手,像只泥鳅一样在战场上逛荡,只有避无可避时,才愿意与他换上一招,换战过后,就要借力远遁,然后在落脚出递拳,肆无忌惮的打杀妖族强者,屠戮妖族大军。 “吼!” 这位妖族绝巅巨头仰天怒吼,又有妖族绝巅巨头往这边看来,片刻过后,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御风而动,联手杀向浮屠,浩荡妖气,恐怖非凡。 转瞬之间,浮屠就与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厮杀在一起,再无余力和心思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天地之间,骤然升起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向着一位妖族绝巅巨头刺突兀刺来。 与远古天妖蛊雕捉对厮杀,剑梦力有不逮,早就伤痕无数,此刻竟是宁愿结结实实挨上蛊雕一拳,也要向别处递上一剑。 浮屠心领神会,狰狞一笑,犹如一只饕餮,将附近的血气吸纳一空,凝聚出一尊修罗法相,探出双手,抓住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身躯,将他禁锢在原地。 “道心种魔!” 浮屠轻喝出声,只见无数血气凝聚出数道粗壮锁链,直接越过这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巨大法相,洞穿他的身躯,然后肆无忌惮的侵蚀他的法相、身躯,还有神魂。 淬不及防之下,那位妖族绝巅巨头如临深渊,道心几乎崩碎,巨大法相也摇摇欲坠。 璀璨剑光,无比耀眼,转瞬而至,只是眨眼功夫,就斩碎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巨大法相,然后继续向前,刺向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头颅。 “蛊雕,救我!” 这位妖族绝巅巨头沉睡千年,才刚刚醒来,还来不及做出一番大事业,自然不愿就此死去。 蛊雕撇下剑梦,就要奔向那位妖族绝巅巨头。 剑梦却是不依不挠,连连递剑,哪有白白挨上一拳的道理? 大剑仙曹庆之隔的老远,也递出一剑,不屑说道:“想救人?白日做梦。” 再一眨眼,剑光落下,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头颅飞起,重重摔落在地。 头颅虽失,神魂犹在,那位妖族绝巅巨头仍旧未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想着就此离开战场,返回云荒的道场,闭门谢客,修养生息,重新打造一副身躯,千年以后,破关而出时,仍旧是一位绝巅强者。 然而,那些有血气凝聚的锁链,犹如附骨之蛆,任他如何挣扎,都不遗余力的将他拉向浮屠。 “让你跑了,老子还有脸见人?” 浮屠讥笑一声,抓住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神魂,好死搓泥球一样,揉成一团,然后塞进嘴里,咀嚼数下后,直接吞了下去。 “美味啊!” 浮屠咂吧咂吧嘴巴,然后唏嘘说道:“可惜,不敢多吃。” 剑梦被蛊雕一拳打飞。 出乎意料的是,蛊雕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舍了剑梦不管,径直走向浮屠。 “魔修?” 蛊雕眉头紧皱,方才浮屠吃掉那位妖族绝巅巨头神魂的一幕,被他瞧的清清楚楚。 修行之事,与天争命,道心不稳,修行不得顺遂,心性渐渐扭曲,心智千疮百孔,就有极大可能堕入魔道。 无论是云荒,还是九州天下,一到头来,总会出现那么几个魔修。 魔修只知杀戮,并无灵惠,其实不算可怕,但一位十境魔修,还是一位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十境魔修,彻底入魔,结果如何,饶是蛊雕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胆战心惊。 蛊雕感慨说道:“那位年轻帝王真是好胆,竟敢将你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还让你置身两族战场,肆无忌惮的吞噬武夫血气和修士神魂,就不怕你真正入魔,屠灭大魏一国?” 浮屠笑了向,玩味说道:“那么有无一种可能,他希望我在这里彻底入魔,然后将两座天下彻底化作死地呢?” 蛊雕扭头看了看那座小天地,然后摇摇头,“我虽然看他不顺眼,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年轻帝王即是英雄豪杰,也是真正枭雄,他即便要与我妖族鱼死网破,也是当面问剑,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这样的祸害身上。” 浮屠撇嘴说道:“你还真当他是什么大善人啊?” “那位年轻帝王唯一让我觉得可惜的地方,就是他不是妖族。” 蛊雕没有继续废话,挥手招来胡图,两人联手,就打算强势镇压浮屠。 没了那位年轻帝王的牵绳,此人就是一条逮谁咬谁的脱缰野狗,若是让他将界关战场的血气吞噬一空,彻底入魔,跻身绝巅,凭借魔修高过剑修的恐怖杀力,还真有可能将两座天下化作死地。 第七百三十八章 退 大魏,昭武三年秋,九月。 厮杀两月有余,这场问剑最终渐渐落下帷幕。 最先退下界关城头的是南域魔道修士。 坐镇界关城头,指挥南域魔道修士与妖族大军厮杀,自始至终未曾递出一拳的买卖楼大楼主薛笑狂 祭出那件被炼化为本命物的防御重宝无量空屏,将界关城头的南域魔道修士笼罩其中,又将自身修为分别灌注于第九知和青衫客体内,道声珍重,就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南域魔道修士送离界关城头后,最后被一位山巅境天妖一拳锤杀。 这位魔道巨擘临死之前,唯有一事觉得可惜,就是那位意气风发的魔道共主不该死在此处。 与薛笑狂一起留在界关城头的,还有南域魔殿首席供奉春娘娘,被数位山巅境天妖联手围杀,力竭而死。 既然你离黄泉一心求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伴,都不算孤单。 接着,退出界关战场的是耶律观音奴和大魏铁骑。 耶律观音奴得陆玄楼默许,合道大魏铁骑军势,跻身十境巨头,大魏铁骑战意越盛,耶律观音奴杀力越高。 在大魏铁骑战意最高昂的时候,耶律观音奴曾短暂跻身十境巨头,下了城头,与一位妖族绝巅巨头捉对厮杀。 厮杀正酣时,有十数万已经伤残、被迫撤下界关城头的大魏铁骑,舍弃性命,将一身气血、战意尽数燃烧,为耶律观音奴振奋精神、拔高杀力,将那位妖族绝巅巨头当场镇杀。 耶律观音奴亦是大道折损,境界跌落至涅盘境。 大魏铁骑,来时六百万,去时不足五十万,有幸埋骨者,无一人,而其立足之地,妖族大军尸骸堆砌如山,逾越千万。 在大魏铁骑退下界关城头之前,妖族修士不管数量多少,境界高低,不曾有一人长久立足界关城头。 在大魏铁骑退离界关战场的时候,有一支不知死活的妖族大军,衔尾追击,试图将所有大魏铁骑都留在界关战场。结果大魏铁骑反身一击,将这支妖族大军一口气吞掉,然后扬长而去。 大魏铁骑,先过南域,再入东荒,被立足白圩、青秀两山的三教祖庭尽收眼底。 天下文宗叹声说道:“那位年轻帝王终究失言,未能做到大魏铁骑、修士,举国战死于界关。” “这怨不得那位年轻帝王,是我等杂念太多,束手束脚,不似那位年轻帝王气盛,不敢与妖族来一场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问剑。” 道门魁首摇头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没有一气之下,折返东荒,而是选择在界关城头,与妖族问剑一场,替九州天下撑死风骨,而后才退出界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道门魁首顿了顿,忍不住叹口气,继续说道:“从今以后,大魏铁骑向北向南,向东向西,铁蹄踏出,兵戈所向,剑锋所指,就该是我们三教祖庭了。” “是啊,那位年轻帝王天不怕地不怕的,比魏帝陆啓还要不安分。” 天下文宗说道:“见过界关城头的那一场厮杀,我是真不愿意和大魏铁骑问剑。” “那么,有无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将这支大魏铁骑留在南域呢?” 佛门至尊说完,就双手合十,低念佛号,好一个悲天悯人! 天下文宗与道门魁首沉默不言。 九州天下,五域之地,东荒最少不说,积弱千年,修士数量最少。 虽然有天下剑宗入魏在前,却也有界关一战在后。 大魏铁骑两度南下,前前后后,战死六百余万,整个东荒,还能剩下几个修士? 可以这么说,这五十万大魏铁骑,就是大魏铁骑最后的战力,若是这五十万大魏铁骑不能折返东荒,那位年轻帝王想不安分都难! “算了吧!” 天下文宗摇头说道:“我等不战而退,将界关拱手让给妖族,已经惹的天怒人怨,若是再对大魏铁骑落井下石,怕是要众叛亲离,难以立足九州天下。” “那位年轻帝王终究未死,若是将他彻底触怒,与魏帝陆啓同道而行,率千万妖兵问剑九州天下,更是坏事。” 道门魁首想了想,继续说道:“此番大战,大魏铁骑死伤无数,而我三教祖庭不损基业。纵然是那位年轻帝王心比天高,数十年内,也需要休养生息,然后才能与我等为难。” 佛门至尊不死心,说道:“就怕养虎为患啊!” 天下文宗摇头说道:“虽说妖族心思不齐,但眼下还没有四分五裂,随时都有可能剑指九州天下,所以我等还是稍安勿躁,莫要节外生枝为好。” 事实上,三教祖庭之中也有血勇之士,只想一战,至死方休,虽然被三教魁首压下了下来,但让他们此刻就与大魏铁骑厮杀,也断然没有可能。 “那就等妖族入室操戈以后,我等再与那位帝王好好言语,相信那位年轻帝王可以理解我们的苦衷。” 道门魁首说道:“问剑不难,可问剑输了呢?人族即便不曾死绝,也要沦为妖族的饱腹血肉,生不如死。” 另一边,继耶律观音奴与大魏铁骑之后,退出界关战场的,就是负责断后的数位大魏强者。 浮屠,剑梦,曹庆之,还有独臂武夫许墨,大剑仙徐逢时。 在界关城中,有一座偏僻庭院,人迹罕至,积土成灰,但谁都不知道,就是这样一座偏僻庭院里,始终都有三位九境剑仙、五位九境武夫藏匿其中。 剑奴、武侍,生死只在陆玄楼一念之间,可谓是陆玄楼的真正心腹,而陆玄楼将他们安排在此处,自然大有深意。 这座庭院中,有一座颜沉鱼亲手布置的空间法阵,而这座空间法阵就是大魏强者的退路。 阵法开启的一瞬间,只见白光闪烁,十三道身影瞬间消失,那怕强如蛊雕这样的妖族绝巅巨头,都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魏强者潇洒离去,然后将整个界关城中的所有建筑、院落都砸的粉碎,以此发泄心中怒气。 当然,蛊雕也不是纯粹发泄怒气,而是怕那位年轻帝王也凭此等方式金蝉脱壳。 蛊雕放眼望去,偌大一座战场,敌手就只剩下三人。 离黄泉,陆玄楼,还有大剑仙闻溪。 这三人,活下来一个,都是天大的祸害,所以必须全力以赴的杀! 第七百三十九章 借剑 闻溪就是闻溪,那怕本命飞剑已经折损,可是只要手里有剑,她就是那个杀力无双的大剑仙。 闻溪以天地血色为本命飞剑,看似上乘,实则下乘,魏帝陆啓的这番言论,并非没有道理。 元屠、阿鼻两剑在手,飞剑杀气与一身剑气交融,闻溪杀力,已是深不可测。 闻溪左手握住元屠,递出一剑,璀璨剑光,无比耀眼,将那几个联手而来的妖族始族巨头斩退,而后临近其中一人三丈之地,右手递出阿鼻,直接洞穿那位妖族始族巨头的胸口。 再一眨眼,便是几颗妖族始族巨头的头颅飞起,重重摔落在地。 闻溪如砍瓜切菜一般,接连斩杀数位妖族始族巨头和云荒剑仙,而后又对上一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 先前,陆玄楼数次出剑,都未能将这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斩杀,可到闻溪这里,只是片刻,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剑斩去这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的头颅,将其神魂一并斩碎,死的不能再死,看着妖族强者和大军悍不畏死,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闻溪只是看了一眼。 而后,有一道浩荡剑气从天落下。 妖族大军、强者汇聚最多的地方,瞬间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无数妖族强者、大军,都葬身在这一剑之下。 天幕之上,一条剑气长河,如蛇如龙,蜿蜒盘旋,匍匐在闻溪脚下,让小天地内的妖族强者,通体冰凉。 而后,闻溪看向远古天妖黄祸、远古凶兽九头虫,轻蔑一笑,“闻溪在此,谁来受死?” 那个悬停在半空中的女子剑仙,手中的两柄凶剑,此刻也颤命起来,欢呼雀跃。 这么多年,它们在陆玄楼手里,杀过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 闻溪只是递出几剑,就被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死死盯上,两人对视一笑,联袂而来,磅礴气息,覆盖整座小天地。 闻溪的名字,在妖族绝巅巨头之间,无疑是最响亮的。 之前的那场问剑,天妖狼极尽升华,以巅峰姿态强势出手,都没能斩了闻溪,只得自身血气,污浊一轮明月,让闻溪暂时折了本命飞剑。 两百年后,天妖狼血气散尽,明月复清,闻溪将重回巅峰,问剑杀妖,无往而不利,因此所有妖族绝巅巨头都想要趁闻溪虚弱的时候,在战场上将她杀死。 闻溪此刻不死,将来就是他们死! 纵然知道手持元屠、阿鼻两柄凶剑的闻溪,极有可能在问剑中斩杀妖族绝巅巨头,黄祸和九头虫也都不管不顾,不遗余力的出手。 而小天地之外,除去围杀离黄泉的数位妖族绝巅巨头,其他的妖族绝巅巨头在九尾天狐白篁的指挥下倾力出手,有条不紊的攻击小天地,想要砸碎小天地,冲入其中,以多胜少,将闻溪和陆玄楼斩杀当场。 与闻溪相比,陆玄楼的模样就要凄惨很多。 失去了元屠、阿鼻两柄本命飞剑,陆玄楼的杀力大打折扣,再无可能斩杀妖族绝巅巨头,所以敖坤和桃妃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拳递剑,打得陆玄楼节节败退。 那一座气势恢宏的武夫法相,被敖坤锤的支离破碎,又被桃妃斩的千锤百孔。 而法相之中,陆玄楼浑身浴血,有一条手臂被敖坤硬生生的砸断,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还有一条手臂,只剩下森森百骨,其上血肉,早就被桃妃剑气斩的干干净净。 苏时年看着敖坤和桃妃,有看了看疯狂攻击小天地的妖族绝巅巨头,眯眼笑道:“真不要脸!” 只有敖坤和桃妃,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狼狈,但他需要分出心神,维持这座小天地牢而不破,这才吃了大亏。 不过没办法,若是让那些妖族绝巅巨头一股脑地踏入小天地,杀力高入闻溪,都难逃一死。 敖坤和桃妃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在战场之上,杀人是最大的道理,尤其是杀掉强敌。 而杀掉强敌以后还能活着,便是最了不起的事情。 陆玄楼虽然双拳难敌四手,却也没有丝毫畏惧。 他既然敢出城厮杀,难道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后手吗? 再说了,他虽然狼狈,但闻溪那边,可是强势的很呐! 闻溪心念一动,在天上漂浮的剑气长河,瞬间将剑气撒落人间,抬头一看,似乎无数雨滴从那条剑气长河中飞溅出来,但落下之后,并未坠落人间,而是瞬间化作足球柄飞剑,剑尖朝下,剑气森然。 一座小天地,都在这无数飞剑的剑尖之下。 有那么一刹那,敖坤和桃妃不得不放弃与陆玄楼厮杀,而是抬头看向天幕,看着这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飞剑,露出瞠目结舌的神情来。 大剑仙闻溪,杀力高出天幕不假,但失去本命飞剑的闻溪,不该有这般杀力、这般剑气以及这般手段! “这不是闻溪的剑气,是陆玄楼,是他将一身剑气不留分毫,尽数借给了闻溪。” 与陆玄楼有过数场问剑的敖坤最先醒悟过来。 这些充斥着暴戾杀意的厚重剑气,敖坤最是熟悉不过。 远古天妖黄祸眉头紧锁,“剑气也能借与他人,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儿啊!” 闻溪的境界、陆玄楼的杀力,合而为一,这他娘的,摆明了就是第二个人物始帝,那还打个屁啊! 敖坤沉声说道:“你忘了,桃妃的一身剑气来自何处?” 远古天妖黄祸仍是不解,“人族始帝与桃妃是父女,子继父业,合情合理,闻溪与陆玄楼算什么?” “总归是有些关系的,而且是不一般的关系。” 敖坤说道:“想来也是,以闻溪的杀力,数次问剑,陆玄楼竟然都能全身而退,而闻溪大难之时,也是陆玄楼递剑解难。” “好一对奸夫淫妇!” 远古天妖黄祸说道:“竟然摆出一副生死大敌的姿态,骗了所有人。” “那倒不至于!” 敖坤说道:“陆玄楼虽然将一身剑气借给了闻溪,闻溪也能操控陆玄楼的一身剑气,但合而为一,闻溪还远远没有达到人族始帝的程度,由此可见,这两人未必就是郎情妾意的关系。” “纵然没有达到人族始帝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稍有不慎,我等就要被剑斩而亡。” 远古天妖黄祸说道:“我等之中,就属你敖坤主意最正,你说,怎么办?” “身在此方天地,逃不可逃,唯有死战而已。” 敖坤说道:“你我、九头虫联手,先与闻溪厮杀,桃妃倾力递剑,斩了陆玄楼,没有这座小天地,任她闻溪是人族始帝转世,我奈何不了我等。” “就这么办!” 第七百四十章 真正底牌 小天地。 握剑手中,便是猛然一剑递出,强横无比的剑气,在这里瞬间涌出,闻溪毫不掩盖杀意,向着三位绝巅巨头递出一剑,分外强大。 这位女子大剑仙握惯了天地月色,已经很久没有握过剑了,尤其是元屠、阿鼻这样的凶剑。 论杀力和杀意,元屠、阿鼻两剑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说起剑术,剑梦融百家剑术于一炉,后来居上。提及天赋,自然是从出生时就有两柄本命飞剑的颜沉鱼世间无双。讨论坚韧,一定是一路问剑厮杀,一步步破境登高的陆玄楼冠绝天下。 但说来说去,天下惊艳剑修无数,论出剑杀人,还得是闻溪最强。 此刻她这一剑递出,便是强如妖族绝巅巨头,也是脸色大变。 远古天妖黄祸的身影骤然消失,撞破一片空间,而那道剑气旋转而至,轰杀而去。 远古天妖黄祸出现在某处,刚刚站定,想要说句什么话,但很久就脸色大变,再度撞碎一片空间,朝着远处而去。 如此数次,那道剑气依旧紧随不舍,远古天妖黄祸没了办法,只得祭出法相,强行接下一剑,然后被一剑轰飞。 远古天妖黄祸狼狈起身,虽然剑气已经消散,但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厮杀这回事,讲究个一气呵成,闻溪既然向他递出递一剑,那么接下来,就会有无数剑。 虽然厮杀之前,黄祸早就明白,闻溪率先向谁递剑,谁就要倒霉,可当闻溪真正向他递剑的时候,他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只要有一个不小心,他就要被闻溪剑斩而亡,然后才能轮到敖坤和九头虫。 能活着,没人愿意死,而能后死,也没人愿意先死。 黄祸脸色微变,挑眉道:“世人都怕你闻溪,我可不怕你,你想杀我,不见得容易。” 闻溪平静道:“以前是不好杀,如今却是不难杀,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能比天妖狼更难杀。” 闻溪提着剑,那些剑气便肆意的弥漫而出,好似要将这里彻底笼罩起来,好似他下一刻只要出剑,便能杀人。 远古天妖黄祸盯着闻溪,想要看到她眼睛里的情绪。 或许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不坚定,可是闻溪此刻眼中一片漠然,没有什么情绪。 黄祸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踏入这方小天地,更后悔与这位女子大剑仙问剑。 剑修越是纯粹,越是疯狂,心中唯有问剑一事,从来不管生死。 黄祸有些悔意,但很快便消散了,因为闻溪的剑动了。 一条雪白长线,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血色线条,蓦然出现在天地之间。 带着凌冽剑意的剑光,切割而去,看似随意,但分开的却是整个天地,大片空间在这里塌陷,天地似乎都要摇晃。 黄祸皱眉,大概也是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剑,他此刻除去硬抗之外,别无他路。 好在,他是远古天妖,体魄只强横,放眼整个妖族,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闻溪的剑,是他想接就能接住的? 一大片剑气长河已经缓缓在闻溪身侧流淌,带着无数剑意,仿佛下一刻便要沸腾起来。 黄祸的脸色彻底难堪,他身体里也有恐怖的气息升起,但他还是再度问道:“闻溪,你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 这是一句废话,但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一句废话,让黄祸多出一分不得了的自信。 你是闻溪不假,但终究不是那个逼得天妖狼只能去以命换命的闻溪。 所以我黄祸并不怕你,那么这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还有得打。 闻溪很平静,没有说话,只是出剑。 对于剑修来说,剑便代表着他的态度,既然是出剑,那自然是要杀人。 她只要是出了剑,便不考虑杀不杀得了,也不考虑这一剑递出下场如何。 只是杀人,只是杀妖,只管杀,便够了。 小天地中,很多东西此时此刻都被剑光缠绕,然后便接连有东西开始破碎,那种破碎很彻底,尽数被那些剑光斩碎,然后变成了齑粉,但天地之间还充斥着剑气,在某处和妖气相撞,而后便迸发出了极大的波动,一道道狂躁的气机在这里交缠,本来势同水火,但此刻却又好似交融在了一起。 无数剑气,铺天盖地的压下。 黄祸的衣袍在那片剑气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碎开了好几道口子,而后不管他做出什么努力,他的衣袍上总是会隔一段时间便多出一道口子,连带着身躯,都要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剑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古天妖的衣袍上便满是口子了,身躯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剑痕。 衣袍碎了,身躯伤了,那么接下来又是什么? 黄祸想到了这样的事情,忽然瞳孔里便满是恐惧的神色。 闻溪看到了,却没理会。 她从来不喜欢在问剑时说这废话,又或者说,她一直都很淡然。 黄祸胸前忽然绽放光芒,无数道剑光涌出,满天的剑,都顿了一顿。 剑气里蕴藏着的,不是杀意,而是沉沉死寂的灰白死气。 两族问剑,旷日持久,没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多少妖族大军,所以也就没人知道这座战场究竟积攒了多少死气,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定是个庞大的难以想象的数量。 而这些死气,除了浮屠炼化的那一部分,都被苏时年悄无声息的藏入天之武库,当作底牌,用作杀手锏。 死气吞噬生机而壮大,生者沾染死气,是大不祥。 不过,对于黄祸这样的绝巅巨头来说,一道两道,千丝百缕都不算什么,但如果是这样一个庞大的数量,十个百个黄祸都承受不起。 “怎么会有人不知死活,去沾染死气呢?” 黄祸痛苦的脸上先有了些错愕,而后看向敖坤和九头虫,无比真诚恳求道:“救我!” 死气在前,任谁都有避退三舍。 敖坤与九头虫脸色难堪,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他们不敢出手。 下一刻,两人对视一眼,撇开黄祸的生死不顾,抛下闻溪不管,祭出两座顶天立地的法相,先是拔地而起,至天幕极高处,而后如流星落地,轰击小天地的壁垒。 敖坤知道,这位年轻帝王早知三教祖庭有一退,仍旧出现在界关城头,不是这位年轻帝王一心求死,而是有备而来而来。 那这位年轻帝王有什么样的底牌,敖坤也有过猜测。 比如,这位年轻帝王以战养战,在大战之中,跻身绝巅巨头。或者是,这位年轻帝王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早就是一位绝巅巨头。 又比如,这位年轻帝王有某种秘术,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或者这位年轻帝王拥有一件不为人知的重器,可以镇压妖族绝巅巨头。 再比如,这位年轻帝和魏帝陆啓父子同心,此前种种,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又或者,这位年轻帝王麾下还有那么几位杀力惊人的绝巅巨头,藏头露尾。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他就是没有想到,陆玄楼的底牌竟然是所有修士都谈虎色变的死气。 第七百四十一章 压胜妖族,一剑增死 当陆玄楼遇到桃妃,一场本该属于剑修问剑的巅峰厮杀,成了武夫拳脚和剑修剑术之争。 桃妃一手提剑,重重劈下,一道桃色剑光,猛然压了下来,陆玄楼躲闪不及,瞬间被剑气斩中,整个身躯都被剑气骤然撕开,大片鲜血、气机洒落。虽然片刻之后,陆玄楼的身影出现在别处,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而后,这位可以说是云荒无敌的大剑仙,身后浮现千树万数桃花,竟然是一座剑阵。 剑阵里,有一柄剑气飞剑掠出,粉色一瞬,便穿透陆玄楼的胸膛,将其钉在小天地中的一处孤崖山。 期间,苏时年想要对桃妃出手,只是浩浩荡荡的拳意从他的身躯上离去,尚且没有靠近桃妃,便被那一座剑阵拦下,然后就有强横剑气搅碎那些浩浩荡荡的拳意。 拔出胸膛处的剑气飞剑,陆玄楼就要再度出手。 桃妃有些惊讶,她那一剑穿透了苏时年的胸膛,竟然没有将他重伤。 而桃妃不知道的是,陆玄楼剑袍之下,还有一件厚重帝甲。 是人族始帝的剑气锐利,人族始帝的战甲牢固,这是一个还没有定论的问题。 陆玄楼转身,握着那柄曾经洞穿他胸膛的剑气飞剑,对着桃妃,就是当空一剑,浩荡剑气,躲都很难躲。 桃妃很有先见之明的骤然消散,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数百丈只外,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那片空间瞬间破碎,大片的剑气涌出,极其强横的那片空间搅碎,若是她之前不退,大概也是瞬间重伤的下场。 桃妃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位年轻帝王纵然将一身剑气借于闻溪之后,随手斩出来的一剑,竟然也有这样的威势。 但下一刻,桃妃还是脸色大变,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变得十分难堪。 原来不知何时,她的身躯上出现一道血淋淋的剑痕,然后有一截桃枝落地生春,将方圆千丈化作一片桃林。 桃妃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玄楼,只见他周身涌现沛然剑气,浩浩荡荡,犹如大河奔流。 “朕能将一身剑气借于他人,自然也能从别处借来剑气。” 陆玄楼满脸无辜,“桃妃,你与朕也算是老朋友,朕的这份礼物,可还觉得惊喜?” “空间神通?!” 桃妃终于明白,为何先前闻溪出剑,无论他们如何躲闪,都避不开来,原本不是闻溪剑术高深,而是陆玄楼在装神弄鬼。 “你果然与魏帝陆啓不清不楚!” 放眼两座天下,精通空间术法神通者,唯颜镜古一人而已。 陆玄楼笑而不语,相当于默认。 事实上,苏时年的空间术法与神通,并不是来自颜镜古的言传身教,而是出自颜沉鱼的手笔。 这些年来,颜沉鱼只以剑修身份出剑,让许多人都忘记,她是颜镜古的女儿,在空间一道的造诣极高。 在陆玄楼重返界关之前,见过在大魏帝都大梁养伤的颜沉鱼,结果就是,颜沉鱼不仅将一身剑气、两柄本命飞剑借给陆玄楼,而且不惜大道折损的代价,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将一身空间造诣拱手送给陆玄楼。 剑气纵横,剑光不断。 此刻的苏时年,几乎达到了巅峰。 这位强大到极致的年轻帝王,一剑彻底斩碎桃妃身前的那一座剑阵,斩中桃妃的身躯,斩下一大截桃枝,最终将桃妃狠狠斩飞出去。 这一幕,看得小天地外的那些妖族绝巅巨头都直冒冷气。 这他娘的,明明已经重伤,此刻还迸发出这般滔天杀力,就算是这位年轻帝王使用了某种秘法,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位年轻帝王靠着秘法,还能撑多久?能不能斩杀一位货真价实的妖族绝巅巨头、十境大剑仙? 几人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闻溪那边如日中天,手持两柄凶剑,打得三位妖族绝巅巨头节节败退。尤其是远古天妖黄祸,被寂灭死气侵蚀身躯与神魂,大道折损极多,随时都有可能跌落境界,被闻溪一剑斩杀。 倘若那位年轻帝王一鼓作气,斩了大剑仙桃妃,这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或许都要折在小天地里。 数位妖族绝巅巨头齐齐走出,一言不发,就显出本体,然后吸纳数千里的浩荡妖气,凝聚出数座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就奔向小天地,握掌成拳,狠狠砸下,势必要将那座小天地砸个稀巴烂。 陆玄楼卯足了气力,再次递出一剑,直接将桃妃狠狠斩飞。 这一次,陆玄楼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在桃妃落地处,悄然留下一道术法神通,将桃妃传送至数百里之外。 陆玄楼来到闻溪身边,笑着说道:“那些妖族绝巅巨头已经坐不住了。” 闻溪轻轻点头,她早就注意到了小天地外面的动静。 “姜斐快撑不住了,我大概还有最后一剑,等我递完这一剑,我们差不多就该撤了。” 陆玄楼吐出一口浊气,摸出一抹和煦笑容,平静问道:“杀那个?” 闻溪皱眉说道:“毕竟是绝巅巨头,不好杀。” 苏时年淡然说道:“先杀再说,管他杀不杀得了。” 闻溪平静说道:“最好杀,一定是黄祸!” “换一个!” 陆玄楼不假思索的摇头,黄祸被寂灭死气侵入身躯和神魂,即便侥幸不死,也逃不过大道折损,百般煎熬,意气消磨,境界要一跌再跌,从此以后,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这样的黄祸,杀与不杀,没什么两样,没必要为了它,白白浪费这最后一剑。 闻溪思索片刻,开头说道:“一剑赠死,那就只能是九头虫了。” “行,就杀它!” 苏时年伸出双手,捋顺散乱的头发,随意扎起来,轻笑说道:“今日,朕不宰上一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对不起那些战死在界关城头的大魏铁骑。” 陆玄楼回眸,看向小天地外边,看着那一座被妖族修士挤的水泄不通的界关城墙,呢喃说道: “诸君,且听龙吟,且容朕递上最后一剑,为诸位壮行!” 话音落下,陆玄楼换上一身帝王冕袍,拔地而起。 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道龙吟,然后有一股恐怖威压,厚厚实实,覆压而下,笼罩整座小天地,而小天地中,妖族修士无不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即便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而后,天地之间,又有一声嘹亮凤鸣,同样有一股恐怖威压,厚厚实实,覆压而下,笼罩这座天天地。 此时此刻,真龙真凤,重临人间,压胜妖族。 第七百四十二章 来日方长 小天地中,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沉闷气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远古天妖不受真龙真凤压胜,此刻看来,不过是自说自话的自欺欺人罢了。 “这可如何是好?” 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中,当属远古天妖黄祸最为紧张。 先前大战,他被寂灭死气侵入身躯和神魂,大道折损极多,此刻又被真龙真凤同时压胜,境界一去不返,已经跌出绝巅巨头行列。 而天幕高处,闻溪与陆玄楼各自凝聚一剑,声势骇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接不下来。换句话中,这两剑,但凡有一剑冲他而来,他唯有一死而已。 “还能怎么办?只能拼了!” 敖坤沉声说道:“只要抗过这一剑,从此以后,顺风顺水,大吉大利。” 这一剑会落在何处?不是最弱的黄祸,就是最强的敖坤。 远古凶兽九头虫压抑心中的不安,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远离敖坤和黄祸的同时,靠近了大剑仙桃妃。 “要不要撂下一句狠话,吓唬吓唬他们?” 陆玄楼扭头看向闻溪,笑问一句。 闻溪轻轻摇头,说道:“狠话再多,能有一道剑光更狠?” 陆玄楼了然一笑,这话听着就很不错。 然后,他估摸着闻溪也没其他话了,于是便笑道:“那就出剑了!”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借来的两柄本命飞剑,在他身后全部悬浮,然后是一道道骇人的剑气轰然升起。 剑气犹如长河,原本奔流起来而下,此刻却公然逆流而上,涌向天幕高处。 漫天都是剑气,天地已经失去颜色,日月哪里还有光彩? 天地之间,能看到的,只是剑光,只有剑光,也只能是剑光。 这一道剑光,横亘数百里,煊赫至极,胜过陆玄楼之前递出的所有剑光。 有闻溪、陆玄楼在前,为什么还要说颜沉鱼天赋最高呢? 不是颜沉鱼的练剑资质最好,而是她的两柄本命飞剑品秩最好,杀力最高。 颜沉鱼的飞花、摘星两剑,与陆玄楼元屠、阿鼻两剑有所不同。 元屠、阿鼻是凶剑,唯有落在陆玄楼这样杀性极重的剑修手中,才能爆发出最高的杀力,而飞花、摘星是神剑,无论握剑的是谁,都可以将这两柄本命飞剑的杀力毫不保留的释放出来,如果握剑的是颜沉鱼,飞花、摘星就能爆发出十二分杀力。 剑梦与颜沉鱼是两座天下最惊艳的年轻女子剑修。 此刻,剑梦先行一步,跻身十境大剑仙,杀力高过颜沉鱼。可等那一天,颜沉鱼也跻身十境大剑仙,那么两人的杀力差距,说一句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大概就是三灾境时的陆玄楼和和剑梦,又或者是九境时的闻溪和陆玄楼。 说得再直白一点,剑梦跻身十境大剑仙,杀力之高,可以叫板绝巅巨头,而颜沉鱼跻身十境大剑仙,杀力还要更高,有一线可能斩杀绝巅巨头。 “痛快!” 借助颜沉鱼的两柄本命飞剑,陆玄楼递出此生最强一剑,而闻溪亦是手持元屠、阿鼻,斩出一道十字赤红色的剑光。 “不是冲我来的?” 远古天妖黄祸一愣。 无论是闻溪,还是那位年轻帝王,剑光所指,都不是他黄祸,也不是敖坤,而是远古凶兽九头虫。 若是以往,他或许还要嘀咕两句,问问这两位大剑仙,是不是瞧不起他黄祸,但此刻,黄祸只想放声大笑。 然后,远古天妖黄祸眼睛一转,头也不回的离开,向着远处逃遁而去。 “冲我来的?” 远古凶兽九头虫的脸色彻底难堪起来。 他心中蒙生退意,却发现这两道剑光已经将他死死锁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就体魄而言,远古凶兽出身的九头虫,还要胜过远古天妖出身的黄祸,但在这两道剑光面前,谁敢说牢不可破、固若金汤? “想让我死,你们也别想好过?” 远古天妖九头虫怒吼一声,不顾大道折损,燃烧妖气和精血,凝聚出一尊似蛇又似虫的巨大法相,抵御两道突杀而至的剑光。 “大剑仙,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存什么私心啊!” 敖坤提点桃妃一句,就显出本体,是一条长达数万丈的五爪金龙,只见他周身的金色鳞片纷纷掉落,飘飞到九头虫身前,整齐排列,构建一面金色墙壁。 九头虫死了,谁最高兴? 或许不是那位年轻帝王,而是帝无,是九尾天狐白篁。 毕竟这一剑过后,两族大战就要落下帷幕,然后就倒了妖族同室操戈的时候。 桃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出剑,只见她将毕生剑气凝结为一剑,悍然递出,迎向那两道杀意十足的剑光。 “轰!” 先是桃妃的剑气被轰散,让桃妃身体巨震,吐出一口鲜血。 “轰!” 两道剑光余势不减,撞击在那面金色墙壁之上。 数个呼吸之后,那面金色墙壁就轰然倒塌,与剑光碰撞处的金色鳞片,更是被斩成齑粉。 “轰!” 又是一声惊天彻底的巨响。 两道剑光,几乎是同时斩在九头虫巨大的法相上,刹那而已,巨大法相之上,就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好似瓷娃娃,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两道剑光,推着九头虫的巨大法相,向后退去,在地面上犁出一一道深深地沟壑来。 尽管那一座法相已经破碎不堪,头颅都被斩掉两颗,但九头虫还是如释重负的露出一抹笑容。 剑光已经衰落,开始显露颓势,他可以不用死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绝望了。 那一座仍有数位妖族绝巅巨头狂轰乱炸,始终牢不可破的小天地,竟是突兀消失,而那位妖族绝巅巨头轰向小天地壁垒的攻击,尽数朝着他这边落下。 “我艹你祖宗!” 九头虫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句,然后就被一位妖族绝巅巨头倾力递出的一拳砸中,巨大法相彻底破碎,然后又有数拳落下,砸在九头虫的后背,将他推向那道剑光。 法相破碎,剑光顺势向前,直接洞穿迎面撞开的九头虫的身躯,接着猛然炸裂,将九头虫的身躯和神魂一并碾为齑粉。 “竟是我们杀了九头虫?” 数位妖族绝巅巨头愣在当场,看了看手掌,忍不住回过头,就看到目瞪欲裂的远古凶兽烛九阴,心里一阵发虚,“九头虫一死,远古凶兽一脉,就剩下烛九阴和数个半死的残废了吧?” 剑光散尽。 只见天幕高处,陆玄楼颤颤巍巍,需要闻溪搀扶,才能稳住身形,而两人身后,赫然是一片破碎了的空间。 “诸位,今日问剑,甚是痛快,到此为止,我们来日方长。” 陆玄楼话音落下,就拽着闻溪,踏入了那片破碎虚空,消失不见。 数位妖族绝巅拔地而起,就冲入那片破碎虚空,追杀而去。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大战停歇 东荒不周山。 一道空间裂缝缓缓张开,从中掉出两道人影来。 浑身是血,再也止不住的陆玄楼,一身帝袍早就已经被鲜血湿透,此刻鲜血正顺着衣袍不断滴落。 先前,陆玄楼和闻溪联手递剑,一剑斩杀远古凶兽九头虫后,遁入破碎虚空,有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追杀而至。 陆玄楼从闻溪身上收回一身剑气,将身体中的剑气、力量压榨的点滴不剩,以两柄本命飞剑破碎为代价,悍然递出一剑。 这一剑,在虚空乱流的加持下,一剑就斩杀一位妖族绝巅巨头。 那个时候,剩余的三位妖族绝巅巨头已经胆寒,他们早就已经不敢去想如何斩杀陆玄楼和闻溪,而是想着如何才能保命,故而之后,三位妖族绝巅巨头都奋力逃离破碎虚空,又被陆玄楼和闻溪联手,留下一位妖族绝巅巨头。 到了这里,陆玄楼也是彻底力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妖族绝巅巨头侥幸逃离破碎虚空。 也就是说,在这一场问剑中,前前后后,有八位妖族绝巅巨头围杀陆玄楼和闻溪,而最终的结果,确实被硬生生的斩杀三位妖族绝巅巨头。还有一位远古天妖黄祸,大道折损极多,即便侥幸不死,此生也无法重回绝巅巨头行列。 这一战,即便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惊天掠地,世间罕有了。 不过,此刻的陆玄楼,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陆玄楼挣扎起身,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手掌来,像是一摊烂泥。 陆玄楼索性就不挣扎了,躺在不周山巅,看天边云卷与舒,分外潇洒。 闻溪修补些许伤势,来到陆玄楼身边,用脚踢了踢陆玄楼,问道:“还能动吗?” 陆玄楼挤出一个笑容,“这般狼狈姿态,让大剑仙见笑了。” 闻溪摇摇头,展颜一笑,天地顿时失去颜色。“我倒是觉得此刻的你,最最好看,最最风流。” 陆玄楼费力的喘口气,笑道:“大剑仙是会安慰人的。” 闻溪来到陆玄楼身前,转身背起这个她最想杀的男人,然后向着远方走去。 不周山,山势险峻,山路崎岖,那怕闻溪走得缓慢,依旧很颠簸,每每颠簸一次,陆玄楼都要吐出大口的鲜血,染红闻溪洁白如雪的剑裳。 “闻溪,朕很累,唱支小曲吧,就那首《苦昼短》。”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空荡荡的不周山中,回荡起闻溪的歌喉,而爬在闻溪背上的那位年轻帝王,却是没有听到。 闻溪挥出一道剑气,将一块青石平整切开,然后将那位已经昏沉睡去的年轻帝王小心翼翼的放在青石上。 或许,唯有闻溪清楚,在这场问剑中,这位年轻帝王究竟有多辛苦。 这位年轻帝王,先是要面对四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联手围杀。 在她出剑以后,这位年轻帝王就只需要与桃妃捉对厮杀? 他需要分出心神,操控青帝、长赢、藏白、元序四柄帝剑,维持那一座小天地在数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倾力递拳的时候牢而不破,等同于问剑数位妖族绝巅巨头。 他还分出心神,时刻关注她与三位妖族绝巅巨头的问剑厮杀,确保她递出的每一剑,都要落在实处。 但这位年轻帝王不是人族始帝、天妖狼那样的一族最强者,甚至都不是绝巅巨头,他只是一位新晋十境剑修儿子。 又有谁记得,这位年轻帝王与她数次问剑,落下一身道伤,问剑之前,始终都没有修复。 脏腑七零八碎,本命飞剑破碎,道伤死灰复燃,剑气拳意两空…… 此时此刻,别说说话的力气,就是活下去的气力,这位年轻帝王恐怕都剩不下多少。 这位年轻即便已经昏沉睡去,眉头依旧紧紧蹙在一起,满是痛苦神色。 “陆玄楼,别死了,千万别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别人,这一场问剑,你究竟有多厉害,所以别人只会记得,你像个傻子一样立在界关城头,成了妖族修士功劳簿上最浓墨充斥的一笔。” ……… 界关战场。 大魏铁骑退了,陆玄楼走了,南域魔道修士也没了踪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山如潮,都是妖族修士。 但这一场大战并没有结束,因为离黄泉还在。 这位魔道共主为九州天下山上修士、山下百姓树风骨,燃烧一切,拼上一切,先在界关战场竖立三道巍峨法相,鏖战数位妖族绝巅巨头,大开大合,递拳连连,竟是打得数位妖族绝巅巨头连连后退。 既然你三教祖庭要顾全大局,那就且容我离黄泉将浩然正气、道门紫气、佛宗金光一肩挑之。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魔道共主一心求死,所以没有哪个妖族绝巅巨头鲁莽的冲上去,来一次一锤定音的对轰。 妖族已经失去了天妖狼,还失去了包括魔老、黄祸在内的五位妖族绝巅巨头,若是再被这位魔道共主带走两三位妖族绝巅巨头,不等妖族同室操戈,三教祖庭怕是要按耐不住了。 三教祖庭雄据九州天下一千年,绝不止出现在界关城头的那点底蕴。 许久之后,在数位妖族绝巅巨头的轮番攻击下,三座巍峨法相尽数破碎,离黄泉更是被一位妖族绝巅巨头递出一拳,狠狠砸飞,直接砸碎了半截界关城墙。 然而,不等妖族绝巅巨头露出喜色,有一座更为高大的巍峨法相,蓦然拔地而起,将破碎城墙堵的严严实实,然后就是一道豪迈的声音响彻天地之间! “南域魔道修士离黄泉犹在此处,欲过界关,入我南域者,只管问剑,只管递拳。” …… 大战停歇,那座屹立千年的巍峨雄关,终究是没能承受住两族问剑的剑气和拳意,此刻已经支离破碎,可以说是彻底毁去。 而那位魔道共主终究没让妖族如愿,拼死换掉一位妖族绝巅巨头后,盘坐于界关城头,面北背南,缓缓闭眼。 第七百四十四章 大战过后 自东荒大战过后,莫惊春身死,这座不周山似乎就成了陆玄楼的私人禁地。 即便没有大魏铁骑驻扎,东荒山上修士也没人敢踏足其中,领略东荒第一雄山的风景。 十月寒秋,不周山中,却有一座山谷,竟是春暖景色,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流泉飞瀑,美不胜收。 一座小竹楼中,陆玄楼幽幽睁开双眼,挣扎起身,却因为手脚软弱无力,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竹墙走出,陆玄楼坐在一张桌案前,静静看着湖泊中的景色,细腻流白,美不胜收。 片刻过后,闻溪从湖泊中游出,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飘荡而来,款款入座。 陆玄楼轻笑说道:“大剑仙连洗澡都不避着朕呢?” 陆玄楼脸色苍白,神情引郁,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说上两句话,就好咳嗽好一阵。 “我的身体,你是没看过,还是没摸过?” 闻溪平静说道:“我就是躺着不动,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气血亏尽,朕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玄楼轻笑摇头,琢磨片刻,笑道:“那朕现在从这里跳下去,算不算与大剑仙共浴一场呢?” 闻溪挑了挑眉头,冷笑问道:“你找死吗?” 陆玄楼却是笑道:“被朕看光了身子,大剑仙也不像表面那般淡然啊!” “不过这才对嘛,终究是女子,还是得有女子的羞涩与温柔,真要无情无欲,心境古井无波,只管去做的你的远古神灵,何必转世重修一场大道呢!” 闻溪若有所思,随即点点头,然后问道:“何时醒的?” “刚醒!” 陆玄楼笑道:“也是巧了,刚刚睡醒,就瞧见美人出浴,如兰玉立,美不胜收。” 闻溪眯了眯眼睛,戏谑问道:“当真以为我不会递出一剑,宰了你?”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朕晓得分寸。”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问道:“朕睡了多久?” 闻溪没有说话,竖起一根手指。 “一月?” 陆玄楼笑了笑,“那般伤势,睡上一月,不算稀奇。” 闻溪摇摇头,说道:“是一年,准确来说,是一年又一月。” “这么久?” 陆玄楼蹙起了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闻溪平静说道:“脏腑七零八碎,本命飞剑破碎,道伤死灰复燃,剑气拳意两空……这般伤势,你能不死,只是大道折损,已经是新奇了。你若在睡上三五月,我或许就要把你埋在不周山,给莫惊春做伴了。” 苏时年沉声问道:“外边如何呢?” “先是离黄泉战死于界关城头,然后是妖族大军涌入南域,在青秀、白圩两山之间,与三教祖庭问剑一场,双方死伤无数,最终是妖族攻破青秀、白圩两山,趁势占据整个南域,三教祖庭退守中州、西漠。” “还有,就是妖族的那一场同室操戈。” 闻溪继续说道:“这原本是一场针对魏帝陆啓、云荒气运之子帝无的一场联手围杀,谁料魏帝陆啓再显惊人手笔,竟然数位妖族绝巅巨头是他的暗子。这些暗子伺机出手,重创远古天妖蛊雕不说,更是将远古凶兽烛九阴镇杀当场。事后,魏帝陆啓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趁势夺地,将大魏陆字帝王旗帜插满了半个云荒。” “与此同时,龙凤两族的敖坤收敛远古天妖、远古凶兽两脉的残兵败将,壮大实力,盘据云荒东南、东南。而帝无、九尾天狐白篁则带着一众妖族绝巅巨头占据云荒整个西境。” 陆玄楼轻笑说道:“三足鼎力的云荒吗?倒也在预料之中。” “恐怕未必!” 闻溪说道:“据我所知,魏帝陆啓与天妖狼有过约定,在天妖狼死后的两百年里,魏帝陆啓是不能随意出手,斩杀妖族绝巅巨头的,所以,你看到的三足鼎力,或许是魏帝陆啓的一家独大。” “真正枭雄,不过如此。与魏帝陆啓相比,朕的道行还是差了些。”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云荒的事,朕还不算关心,朕现在只想知道,朕的东荒,还有三教祖庭如何呢?” “你生死未卜,又无子嗣,大魏上下,自然是人心沉沉浮浮。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大魏陆姓宗族,有一场群臣联名进谏的逼宫,要立你那位被圈禁在宗人府的兄长为帝。” 闻溪娓娓道来,“你的那位帝后娘娘,脾气是真好,一开始,竟然还愿意与他们作口舌之争。不过后来,有些御史言官口无遮拦,口口声声说你死了,算是彻底触怒你的那位帝后娘娘,在勤政前杀的血流成河,抄家灭族者三五百家,听说,要不是左相顾慎之在勤政殿前磕的头破血流,你那位兄长都要被处死。” “你是个屠夫,你的那位帝后娘娘杀性也不低,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杀就杀了,左右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苏时年唏嘘说道:“不过朕还是觉得,青芜有些莽撞了,杀人脏手,脏了手,如何能洗的干净?早知如此,朕当初就该多陪陪青芜,有个一儿半女,谁敢怎么逼她?” “魏帝陆啓薄情,魏武皇陆玄成寡义,你倒是个痴情种子。” 闻溪此言,是褒是贬,陆玄楼竟也没听明白。 陆玄楼又问道:“那些大魏强者,尤其是十境巨头,心思如何?” “不知!” “哦?” 陆玄楼笑问道:“怎么个说法?” 闻溪轻笑说道:“浮屠、颜沉鱼,大魏仅有的两位绝巅巨头再等你归来,谁敢有不臣之心?是剑梦,还是耶律观音奴,又或者是那两位十境大剑仙?” 陆玄楼欣慰说道:“到底是自己人啊!” 闻溪问道:“你打算何时返回大梁?” 陆玄楼想了想,说道:“等朕伤势痊愈,再回大梁不迟。” 闻溪又问道:“需要多久?” “快则三五月,慢则一两年。” 陆玄楼说道:“大剑仙有急事?” 闻溪点头说道:“中州最近不太平,我放心不下闻家。” 当初在界关城头,三教祖庭坑了中州的圣地仙门、世家门阀,这些人怀恨在心,就处处与三教祖庭作对。前些时日,三教祖庭忙着应付妖族,这会腾出手来,就该收拾这些不服管教的邪祟呢? “那就劳烦大剑仙向那些圣地仙门、世家门阀带句话,在中州呆着不舒服,大可以来我东荒嘛!”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见得 大剑仙闻溪,重返落月闻家,瞬间引起整个九州天下的轰动。 到真正让人在意的,还是那位年轻帝王托大剑仙闻溪向整个九州天下说句话,天下修士,入东荒者,皆是我大魏王朝座上宾客。 一时之间,九州天下的江湖野修纷纷东行,而那些被三教祖庭坑惨了的山上宗门、千年世家也毫不犹豫地拖家带口,队伍绵延一线,涌向东荒。 事实上,早就三教祖庭离开界光,唯有东荒大魏铁骑和南域魔道修士立在界关城头的时候,就有无数他域修士抛家弃业,涌入东荒。 不过,等到问剑结束,那位年轻帝王生死未卜的时候,那些山上修士、江湖野修却纷纷停下脚步,陷入了观望状态。 毕竟谁都知道,有那位年轻帝王坐镇,大魏才是那个敢和妖族问剑、替九州天下竖起风骨的铁血王朝。 而今,那位年轻帝王未死,还有一句坐上宾客的承诺,这些江湖野修、山上修士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疯了似的涌入东荒,生怕慢了别人一步。 中州、南域边境,三教祖庭早就将这里打造成一座不输于界关的雄关。 由此可见,三教祖庭,底蕴深厚,非同一般。 三教祖庭敢将界关拱手让给妖族,大抵也是笃定,妖族只能拿下南域,不可能占据整个九州天下,屠灭人族。 一座青山之巅,三教魁首登高望远,就瞧见一支庞大队伍,如龙在野,蜿蜒逶迤,缓缓东行。除以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小队伍,渐行渐远时候,汇入这支庞大队伍中。 “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看着?” 佛门至尊的脸色有点难堪,界关一战,东荒大魏的家底算是彻底打没了,可经此一事,不出数月光景,大魏就将再次拥有一支数以百万计、且境界更高的雄壮铁骑。 “不然呢?” 道门魁首说道:“书写一道敕令,不许天下修士入魏?那你拦得住他的人,拦得住他们的心吗?界关的那一场问剑,霸绝天下,天下修士归心大魏,此情此景,早就可以预见一二。” 佛门至尊望向天下文宗,皱眉说道:“你怎么说?” 天下文宗笑道:“腿在自己身上,路在自己脚下,他们想入东荒,就随他们去吧。” 佛门至尊皱眉说道:“你我都知道,那位年轻帝王是个不安分的主,等他重新拉起一支大魏铁骑,就要与我等兵戎相见,而以那位年轻帝王的凶性,届时的九州天下,必将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境况。” “明尊此言,不是危言耸听,但还是杞人忧天了。” 天下文宗指了指那支如蛇逶迤的队伍,不屑说道:“这些人入了动荒,就是真正魏人、真正大魏铁骑呢?不见得。大魏百姓的风骨,大魏铁骑的马蹄声,是大魏王朝几百年积攒下来的气血和精神,岂是一蹴而就,想有就有的?” “界关一战,大魏铁骑壮怀激烈,向死而生,风骨凛然,我有一个“敬”字,还有一个“服”字。” 天下文宗继续说道:“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十之八九死疆场,东荒空空荡荡,这些江湖野修、山上修士一入东荒,便是中流砥柱,是要坏了大魏铁骑的马蹄声的,所以即便那位年轻帝王重新拉起一支铁骑,也只是雄壮而已,再也不是界关城头那支让人望而生畏的大魏铁骑了。这些江湖野修、山上修士去了东荒,入了大魏,就真是那位年轻帝王的坐上宾客呢?也不见得。东荒大魏,律法大如天,只讲理,不讲情,条条框框,不算复杂,却要比我三教祖庭的规矩苛刻得多。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野修,自在惯了的山上修士,受不了我三教祖庭的道理规矩,就能受得了大魏王朝的铁律呢?你只管看着,等这拨修士入魏,少不得一番热闹的龙争虎斗,不将这些江湖野修、山上修士治的服服帖帖,那位年轻帝王是没有心思、也没有底气和我三教祖庭问剑的。再有就是,那位年轻帝王口中的座上宾客,从来都不是这些人,而是那些树大根深的圣地仙门、世家豪阀,譬如落月闻家、飞仙台青家,譬如天下剑仙城、瑶光圣地、飞仙宗。” 佛门至尊皱眉问道:“这些势力就不会去往东荒?” 天下文宗轻笑说道:“那位年轻帝王与闻溪剪不断、理还乱,大魏的那位帝后娘娘更是飞仙台青家贵女。但我敢笃定,无论是落月闻家,还是飞仙台青家,都不会去往东荒,更别说天下剑仙城、瑶光圣地、飞仙宗之流。” “何解?” “还不是因为那位年轻帝王太过霸道!” 天下文宗轻叹一声,“数年之前,天下剑宗入东荒,结果如何?都是那位年轻帝王的臣子,生杀予夺,皆在那位年轻帝王的一念之间。说句不好听了,去了东荒,入了大魏,哪有什么座上宾客,只是那位年轻帝王的鹰犬而已。几十代人辛苦经营一千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基业,不至山穷水尽的时候,谁愿意撇下这份基业,跑去东荒大魏,匍匐在那位年轻帝王脚下,为奴为婢?” 云荒,东海之上。 敖坤踏波而立,北望东荒,心事重重,感慨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果盘没死啊!” “果然?” 远古天妖蛊雕疑惑问道。 “是的,果然。” 敖坤说道:“我与那位年轻有过一场交谈,三教祖庭的那一退,那位年轻帝王心如明镜,但任是选择立在界关城头,与我妖族问剑一场,那么是那位年轻帝王不怕死,还是那位年轻帝王觉着他不会死呢?” 蛊雕说道:“既然知道那位年轻帝王不会死,你又何必唏嘘呢?” “那位年轻帝王生死不明的时候,我是满怀期望,等着某人某天在某地,找到这位年轻帝王的尸骸。一个魏帝陆啓就让人寝食难安,再有这一位年轻帝王,我是食不下噎啊!” 敖坤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得派个人去一趟东荒,与那位年轻帝王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第七百四十六章 飞光城里的年轻人 东荒,大魏,北阳郡城飞光城。 大魏铁骑,自北向南,先荡不周山,后灭南楚,横扫一域,而后将南楚旧土切割开来,划分三十七郡,而北阳郡正是其中之一。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终于赶在闭城之前,入了飞光城。 “总算是赶上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着武夫劲装,身上却背着一把厚重大剑。 入城之后,松懈下来,解下厚重大剑,放置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接着从怀中取出干粮和水袋,一口白水一口干粮,愣是让她吃出了酒肉在肚的感觉,任谁见了,都得说上一句,小姑娘,生的一身男儿气概。 小女孩身边,有一位年轻男子,粗布麻衣,穿着一双草鞋,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连连跺脚。 “仪态。” 年轻男子说道:“为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是大户人家,出门在外,坐有坐姿,吃有吃相,讲究个仪态,尤其是女孩子,更是要仪态万千。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让为师情何以堪?” “我们都穷的吃不起饭了,哪有功夫瞎讲究?” 小女孩从怀中摸出两块炊饼,笑着说道:“师傅,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就都吃了。” 年轻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吃你的,为师不饿。” 小姑娘生的牙口,两个炊饼叠在一起,一阵狼吞虎咽,手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年轻人见状,问道:“吃饱了没有?若是没有,为师这里还有几个铜板,可以买几个炊饼。” “还是留着吧!”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这顿吃饱了,下顿又没着落了。” “今朝有饼今朝吃,明日愁来明日愁,先把这顿吃饱,再说下一顿的着落。” 说话之间,年轻人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铜板,买来了几个炊饼,递给小女孩,“敞开了肚皮,吃饱了再说。” 有干粮和两只炊饼打底,小姑娘的吃相就不是那么豪放了。 城门口,师徒两人坐在厚重大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小女孩说道:“师傅,你说话头头是道的,不去当书生,实在可惜了。” “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呢?” 界关问剑以后,在大魏王朝,书生、道士、和尚,不算是什么好词语,倒是魔道武夫混的很开,当然最吃相的,还是人人敬仰的大魏铁骑军卒。 年轻人啧啧说道:“不过你还别说,为师还是有些事情的,真要做了书生,大宗师不好说,但小宗师,一定是手到擒来。为师曾经有一句诗词,醉里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很是得意。” “呸!” 有个读书人路过城门,正巧听见年轻人的言语,忍不住轻唾一声。 醉里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哪个不知道,这是我们皇帝陛下的信手拈来? 早就听说外地的读书人不怎么要脸皮,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 也就是在江南,这要是搁在江北,大抵就是一场祸从口出。 想到这里,这位大魏读书人有点伤感。 大魏最近不太平,尤其是江南地界,最不太平。 他域修士、百姓,如同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涌入东荒,不敢在江北地界撒野,就跑到江南地界耀武扬威。 就那飞光城来说,每到了入夜时候,总有他域修士不甘寂寞,为了争夺山灵水秀之地,打个你死我活,城楼失火,殃及池鱼,时常有寻常百姓受了无妄之灾。 好在城中有大魏官署,城头有大魏军卒,那些粗鄙武夫还不敢放肆。 “等大魏皇帝陛下回来,迟早把你们一个个全剁碎了喂狗。” 这位自称大魏读书人的书生,原是楚人,见过那位年轻帝王一剑摧城,破江千里,也见过那位年轻帝王问剑不周山,逼得东荒圣地跪地乞降。 书生摇头晃脑的离去,却不知他的心声尽数落在那个粗衣麻布的年轻人耳中。 “大魏读书人,倒是一个有趣的说法。” 年轻人笑了笑,扭头看向身侧小姑娘,问道:“吃饱了吗?” 这个小姑娘姓徐名来,是年轻人前两天新收的徒弟。 有两个他域修士,在一处大江上游打了一场,然后有一场大水,淹没了一座村庄,全村一百二十八性命,只有小姑娘一人活了下来。 年轻人先是将两个他域修士大卸八块,连带着,将他们的亲朋好友、宗门修士,都杀了个干净。 而年轻人愿意将徐来带在身边,收为开山大弟子,大抵是因为她兄长是以大魏铁骑身份战死在界关城头。 “吃饱了!” 小姑娘打个饱隔,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忧愁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日子没法过呀! 年轻笑道:“尽管放心,有师傅在,还能让你饿着不成?” 徐来信以为然,虽然师傅身上没几个破铜烂铁,但架不住师傅境界高啊,既是三灾境武夫,又是三灾境剑修,妥妥的山上神仙,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来几个铜板,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徐来说道:“师傅,我吃撑了,你帮我背会剑呗?” 年轻人摇头说道:“这么懈怠,可是做不了大剑仙的。” “嘁,我才要做大剑仙。” 小姑娘双手叉腰,大笑说道:“我徐来要做大魏铁骑统帅。” 等小姑娘回过神,年轻人已经走远了,她吃力背起厚重大剑,就追了上去。 这柄厚重大剑,看似寻常,是则暗藏玄机,其上有百缕剑气,小姑娘负剑在背,就有剑气浸染体魄,打磨筋脉,是一场无形练剑修道。 徐来说道:“师傅,你道号飞光,这座城也叫飞光,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年轻人笑问道:“所以呢?” 徐来说道:“我们去城外厮杀,抢占一块风水宝地,开宗立派,过上两百年,我们就都是开山祖师。” “风水宝地,那是埋死人的地方。” 年轻人笑道:“还有就是,为师是来到此城,临时起意,以飞光为道号,所以为师觉得,在这座城池里边,你我师徒干不出一番大事业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道友是会做人的。 飞光城中。 粗布麻衣的年轻人不听小姑娘徐来苦口婆心的劝告,踏入城中最大的酒楼。 年轻人进入酒楼的时候,就有不少修士抬头望来,片刻之后,就纷纷收回目光。 在以前,三灾境修士在东荒算是个人物,但现在嘛,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此番,他域修士入东荒,别说三灾境修士,也不提涅盘境修士,只是九境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还有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年轻人目光飞掠,扫视全场,最终停留在柜台。 “客官吃酒还是住店?” 酒楼掌柜没有因为年轻人身着粗布大衣,就轻看年轻人。 世道已经不似从前了。 早些年的时候,魏楚两地,风气使然。 楚人好风流,每每出门,都是鲜衣怒马,花钱一事,一掷千金,花样百出。魏人则纯朴些,有则有,无则无,量力而行,从不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而那些远道而来的他域修士就不一样,各式各样的都有,其中就有扮猪吃虎的。 数日之前,就有自以为是的他域修士,挑衅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修士,然后就被那位老修士随手打杀。 在飞光城中杀人,九境修士战战兢兢,犹犹豫豫,而那位老修士不仅敢杀人,而且杀的干脆利落,最不济,也是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所以啊,别看这位年轻人穿得破破烂烂,指不定,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有钱。 “两间客房,上等酒席一桌。” “师傅,可不敢胡说。” 年轻人话没有说完,就被小姑娘拉到了一边。 虽然小姑娘觉得师傅身上一定藏了私房钱,但肯定没几个铜板。 “一桌上等酒席,你就是把我卖去青楼,都吃不起啊!” 酒楼掌柜也没了信心,小姑娘都这么说话了,眼前的这位多半是真没钱的。 一句话掐在嗓子里,酒楼掌柜,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年轻人笑而不语,翻手摸出一枚小姑娘没见过的铜钱,随手摁在柜台,对酒楼掌柜说道:“你说,我吃不吃得起一桌上等酒席。” “吃得起,吃得起,您就是吃个十年八年都行。” 酒楼掌柜将那枚铜钱捏在手机,呼气哈气,小心擦拭,爱不释手。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位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拿出来的,自然不是普通铜钱,而是一枚佛门香火钱, 小姑娘徐来整个人都麻木,什么是香火钱,竟然这么值钱,够吃十年八年的上等酒席? 在魏帝陆啓时期,无论是大魏还是南楚,都没有宝钱的说法。 直到后来,天下剑修入魏,再到如今的天下修士入魏,宝钱才算是在东荒流传开来。 在年轻人拿出宝钱得一瞬间,瞬间酒楼中他域修士的注意。 若只是一枚寻常宝钱,还不至于让他们大惊小怪,可那枚香火钱的品秩高到没谱,堪比剑修刻印,别说他们没有,即便是西漠的那些秃驴,道行不够,都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枚香火钱。 “这位该不会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把?” 界关问剑的时候,三教祖庭不声不响地退了一步,有心以此坑杀大魏铁骑。但界关问剑以后,就大魏铁骑杀妖军功一事,三教祖庭不打折扣,天材地宝、功法秘籍、武器兵刃,只要大魏王朝张口,三教祖庭绝不含糊。 除此之外,在得知那位年轻帝王未死的时候,三教祖庭还特意铸造了一批品秩极高的宝钱,交付给大魏王朝,试图以此弥补双方的裂痕。 大魏王朝收下这批宝钱,然后赐给杀妖战功最高的大魏铁骑军卒和随军修士。 当然了,大魏王朝是否问剑三教祖庭,只在那位年轻帝王一念之间。 小姑娘徐来还在云里雾里,“师傅,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年轻人笑道:“早就说了,为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偏偏就你不信。” “我现在信了。” 小姑娘顿了顿,满眼憧憬的说道:“师傅,你真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那你可见过大魏铁骑统帅耶律观音奴?你瞧瞧我,与她可有几分相似,可有成为大魏军神的潜质?” 年轻人在小姑娘面前转了一圈,笑问道:“你看为师这气质,像不像大魏铁骑随军修士。” “不像。” 小姑娘徐来摇摇头,说道:“我大魏铁骑军卒及随军修士,如狼似虎,杀气沛然,和你不搭边的。” 年轻人笑道:“那不就结了。” 小姑娘徐来闷闷不乐的说道:“虽然早就知道师傅不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但我还是有点失望,白白高兴一场。” 年轻人笑道:“为师虽然不是大魏铁骑修士,却也在界关城头杀过妖,不然哪里来的这样一枚香火钱。” “你放屁!” 小姑娘徐来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那些个外来修士,哪个没在界关城头杀过妖?吹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厉害,见了妖族大军,还不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涅盘境的粗犷汉子身上。 先前,属他说话最大声,使劲吹嘘他在界关城头的杀妖战功, 粗犷汉子起身,来到两人身边,说道:“小姑娘,你师傅或许在吹牛,但我真的在界关城头杀过妖。” 小姑娘徐来顿时满眼崇拜,问道:“那你都杀了谁?” 粗犷汉子直起了腰板,说道:“一头涅盘境妖圣,三头三灾境大妖,其中一位,还是一位杀力惊人的妖族剑修。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有一头半死不活的妖族大圣,落到我眼前,我当时就舍了性命不要,提起一起,连出十二拳,送他见了阎王。” 或许,是怕小姑娘徐来不信,粗犷汉子还有模有样的比划一番,然后扯开身上的衣服,指着胸前的狰狞的伤痕说道:“这都是那些妖族畜生留下来的。” 小姑娘徐来撇嘴说道:“我不信,你吹牛!” 年轻人笑问道:“那你说说,最先战死在界关城头的大剑仙是那一位?” 粗犷汉子一愣,随即说道:“界关城墙横亘百里,处处都是战场,厮杀那么紧,活着都难,我哪有心思关注哪个大剑仙先死?” “那你说说,哪个妖族绝巅最先授首?” “当然是大剑仙闻溪以九杀十,斩了远古天妖蛊雕,我亲眼瞧见的。” “那第二个呢?” 粗犷汉子想了想,说道:“是那位年轻帝王暗中递剑,杀了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究竟是哪一个,没有名姓。” “这也是你亲眼瞧见的?” “那倒没有!” 粗犷汉子说道:“只是道听途说,毕竟那位年轻帝王在东边城墙递剑,我在西边城墙递拳。” “你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年轻人笑了笑,拱手说道:“在下道号飞光,见过道友。” “道士?” 粗犷汉子皱眉不已,虽然战绩不可查,但他是真的去过界关,被三教祖庭坑了一手,他所在的那截城墙最先被破,要不是跑得快,早就被那些妖族畜生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年轻人笑道:“出门在外,要干些坏事,总得留个名号,让人寻仇,打上门去。” “道友是会做人的。” 粗犷汉子心领神会,拱手说道:“在下道号飞山,见过飞光道友。” 第七百四十八章 只在一人 “相逢即是缘分,飞山道友,不妨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那裴阜就不客气。” 粗犷汉子报上姓名,随即问道:“敢问道友名姓。” 所谓道号,不过是恶心三教祖庭而已,朋友相交,还是得掏心掏肺啊。 年轻人轻笑摇头,“不可说。” 粗犷汉子没有追问,笑着说了一句,道友可真不实在。 有一枚香火钱打底,酒菜很快上桌。 年轻人装模作样,递给小姑娘徐来一双筷子,笑道:“为师请客,不用拘束,敞开了肚皮吃,不够还有。” “师傅,您也忒大气了。” 小姑娘徐来竖起大拇指,夸赞自家师傅一句,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只是吃了两三口,她就食不下噎,望着一桌酒肉,眉目忧愁。 小姑娘徐来,有一把不算小的气力,但终究不是修士,一些干粮、十几个炊饼在肚,胃口满满当当啊。 “师傅,你是不是故意的,怕我与你争食,所以等我吃饱了,再点一桌上等酒席?” 小姑娘徐来说道:“我是能吃了些,不好养活,但你也用不着这样,一桌上等酒席,我就是胡吃海塞,也能剩下不少汤汤水水,够你吃的。” “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倒不是怕你与我争食,更不怕我吃不饱,而是想要凭此告诉你两个两道。” 年轻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其一,你能真正信任的,只有你自己。至于旁人,无论是谁,关系亲疏远近,无论是谁,都要留意三分,尤其是旁人的好意。譬如先前,我请你吃炊饼,且一定让你吃饱,是为了独自享用这一桌上等酒席。” 年轻人收回一根手指,继续说道:“其二,炊饼是你自己要吃的,上等酒席是自己吃不下的。路嘛,是自己选的,是好是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与旁人没有一点关系。” 年轻人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笑说道:“这些道理,你或许还不懂,但是没关系,为师会掰开了揉碎了,点点滴滴,慢慢教你。” “飞光道友,你真不是那道门高人?” 这位飞光道友说话,像极了那些故弄玄乎的老道士。 年轻人斜眼说道:“老子是在界关城头杀过妖的。” “可我觉着不像啊!” 但凡在界关城头杀过妖的,都有一身戾气,而眼前这位年轻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年轻人笑道:“那你觉着我是因何跌境?还不是为了宰掉那几头妖族畜生!” 裴阜肃然起敬,然后就开始琢磨年轻人的来历。 有幸见过那位女子大剑仙以九杀十,也见过那位年轻帝王暗中递剑,那就是东边城墙递剑的修士。 跌过境的三灾境剑修,有股子不把涅盘境修士当盘菜的淡然气质,那么毫无疑问,这位飞光道友曾经是一位九境剑仙。 为什么不是大剑仙? 在东边城墙递剑的大剑仙,都是大魏剑修,在东荒地界上,没人敢欺世盗名。 大魏王朝的九境剑修,必定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光宗耀祖之事,飞光道友要矢口否认呢? 是了,在最后一场问剑之前,有一支大魏铁骑、数千伤重随军修士护送那位帝后娘娘返乡,飞光道友莫不是其中之一。 “不知飞光道友可有门路,推荐一二,裴某想以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身份立足东荒。” 裴阜蠢蠢欲动,大魏铁骑军卒、随军修士,如今都是香饽饽,有得是家底不薄、姿容绝色的山上仙子放出话来,非大魏铁骑军卒、随军修士不嫁。 年轻人却是扯开了话题,若有所思的说道:“今日此楼,修士格外多。” “还不是为了争夺山水灵秀之地。” 裴阜说道:“在界关城头问剑的大魏铁骑军卒、随军修士,十有其九,坦然赴死,山上修士凋零一片,而问剑以后,妖族占据南域,虎视东荒,大魏铁骑统帅、新月王耶律观音奴一纸军文,将山上修士抽调干净,聚兵百万,在东荒、南域边境,与妖族大军对峙。如此一来,那些山灵水秀之地,都成了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 年轻人轻笑一声,随即问道:“而今大魏,都是这般景象?” “那不倒不是,只是江南地界而已。” 裴阜笑道:“江北地界,是大魏故土,有大魏虞王、十境大剑仙颜沉鱼坐镇大梁城,剑气覆压半壁东荒,哪个敢跑到那边放肆?北蛮地界,是大魏新月侯耶律观音奴的故乡。在那位年轻帝王不曾归来之前,最能代表大魏王朝,不是长秋宫的那位帝后娘娘,而是这位跌了境、执掌大魏铁骑的新月王。江北地界,他域修士不敢放肆,就只好跑到江南地界圈地了。” 裴阜继续说道:“在江南地界,水灵水秀,莫过于那座不周山,但任谁都知道,不周山是那位年轻皇帝行宫,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人敢染指。其次,就是五大仙宗旧址,虽然地脉被毁,但其中山水灵气,依旧沛然。其中三座,还有北蛮地界的万兽山,被那位年轻帝王赐给了最早投靠大魏的四大剑宗,剩下的两座,那些十境巨头、九境修士盯的死死,谁动了心思,谁就得死。事实上,随着文泽、徐逢时两位大剑仙身死,还有两座仙宗旧址,也被盯上了,现在就落井下石,吃相就难看了,不过等过上几年,界关问剑的风头过了,该吃还得吃。” 年轻人笑道:“那位年轻帝王还能由着他们,想吃就吃。” “这里面就有说法了。” 裴阜说道:“其一,有无那位年轻帝王坐镇,大魏截然不同。其二,界关问剑以后,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几何,也是关键。若是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足够多,大魏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大魏,却也不是那个压的山上修士不敢抬头的山下王朝呢?” 年轻人问道:“那你觉得,那位年轻帝王能不能压的住这帮过江龙呢?” “飞光道友,慎言,这是你我这种小角色能讨论的话题?一句失言,就是杀身之祸。” 裴阜低声说道:“总之,你只管记着,东荒大势,只在那位年轻帝王一人而已。” 第七百四十九章 争土圈地 裴阜是个百事通,有的没的,他都知道。 “九州天下,五域之地,东荒最小,且最为贫瘠,但山水灵秀之地,却也不算少。尤其是第一次东荒大战,魏帝陆啓和神主莫惊春心照不宣,有一场惊天算计,毁掉六大仙宗地脉,积攒千年的灵气滚荡如水涌入东荒,滋养一方天地,此后又有魏帝陆啓散道,归还东荒气运,故而先有武夫修士水到渠成的破境登高,后有洞天福地如春笋破土。” 裴阜继续说道:“而今日不得不说的,就是一座仅次于七大仙宗旧址的福地,瓶山。” “山如青瓶,锁妖其中。” 年轻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东荒仅次于横断山的封妖之地吧?” “什么封妖之地,你说的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裴阜说道:“有横断山珠玉在前,那些被困在深山老林、不见天日的妖族修士安能不动如山?早就递上降表,得大魏王朝点头,可以东荒修士身份行走天下。” “瓶山,当真是个好地方啊!” 裴阜继续说道:“山似青瓶,最能容纳天地灵气,离真武宗、天上云宫又是最近,故而在两大仙门地脉灵气奔流时得宜最大,其中山水,当真是钟灵毓秀。前些时日,有一座实实在在不算小的宗门,举宗东来,拖家带口,数万之众,一眼就相中瓶山风水,要在此山开枝散叶。” “不算小,是多大?” 小姑娘徐来疑惑问道。 “一位破境失败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一位在界关城头跻身大剑仙的纯粹剑修,还有十二位九境武夫、修士,其中三位,还是杀力惊人的剑修。” 裴阜说道:“小姑娘,你尚未修行,或许不知其中恐怖,但你师傅心里有数。” 小姑娘徐来却是不知其中恐怖,只是不屑说道:“再厉害,再恐怖,能挡得住我大魏铁骑一个冲锋吗?” “小姑娘,你怎么也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裴阜忍不住感慨起来,而今东荒山上修士、江湖武夫以及寻常百姓,张口闭口就是我大魏铁骑,乍一听,好似他们就是大魏铁骑军卒,又或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怪吓人的。 年轻人笑问道:“既然有这等底蕴,怎么不去争那几座仙宗旧址呢?” “远远的听那两位聊过几句。” 裴阜说道:“四大剑宗山门所在,他们不做想法,若是有人想要染指,他们还要帮着四大剑总递拳递剑。大抵是觉得,虽然东荒剑修在东边问剑,他们在西边厮杀,但都在界关,有一份过命的交情。” 年轻人问道:“那剩下两座仙宗旧址呢?” “其一,最近有流言,飞仙台青家要舍了中州的千年基业不要,要在东荒落地生根。飞仙台青家,一姓双巨头,一门九轮回,又是那位帝后娘娘的娘家人,一座仙宗旧址,本就就唾手可得,更别说,飞仙台青家还有一手惊人功夫,拍须溜马,实在一绝。” 裴阜顿了顿,继续说道:“青鸾宗的那头老青鸾,将死不死时,选择早死,将一身血脉尽数炼化,凝炼出一滴凤凰真血,改善那位帝后娘娘的根骨,又将数千年道行以醍醐灌顶的方式灌注在那位帝后娘娘身上,为那位帝后铺出一条平坦大道来。” “以那位年轻帝王的痴情,别说一座仙宗旧址,就是两座仙门旧址都可以商量。” 年轻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二呢?” “这就不得不说那位大魏一字王侯、女子大剑仙颜沉鱼了。” 裴阜说道:“虞,通鱼,既是那位女子大剑仙的名,也是天虞剑宗的虞。据说,那位女子大剑仙将数位年纪极小的剑仙胚子收入门下,教授剑术,大抵是存了开山立宗的心思,一座仙宗旧址没跑了。” 就在这是,有两位修士进入酒楼。 一位步履蹒跚、身影佝偻的老修士,一位青衫背剑、相貌年轻的剑修。 “我等见过周老前辈,见过霍大剑仙。” 满座修士纷纷起身问好,唯有道号飞光的年轻人、小姑娘徐来无动于衷。 裴阜拉了拉年轻人,没拉动,低声说道:“道友,别愣着,给两位大修士该有的尊重。” 周姓老修士出乎意料的和蔼,没有九境巅峰大修士的架子,轻笑说道:“都坐吧,诸位只管吃自己的,不必理会我二人。” 两位九境大修士就坐在年轻人的邻桌。 周姓老修士与年轻人四目相对,老修士轻笑点头,年轻人举杯自饮,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言语,各自吃菜,各自说话。 片刻以后,有五位妖族修士进门,与两位九境巅峰大同桌吃饭。 为首的是两位九境天妖,一头搬山猿,一只红尾狐, 遥想当年,偌大一座横断山,抛开远古天陆吾不算,只有五位妖族,而如今,只是一座瓶山,就有两位天妖、三位妖族大圣坐镇,山中大妖不知几何。 东荒气象,果真是日新月异啊! 裴阜戳了戳年轻人的胳膊,笑道:“正主儿都到齐了。” 与此同时,酒楼中的修士纷纷起身,站在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身后,摇旗呐喊,也有十数位修士,不再遮掩妖族身份,站在另一侧,壮大声势。 这十数位妖族修士,分别来自数座妖族山头,都是一座山头最强几人之一。 瓶山之事,看似与他们并不相关,实则紧密联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瓶山妖族被夺了山门,起了个坏头,那么东荒妖族修士都将山门所在拱手让人,背井离乡,另谋出路。 周姓老修士率先来口,“我们所求不多,只要半座瓶山。诸位可以先挑半座瓶山栖身,剩下的半座瓶山由我们立足,如何?” 不等妖族修士说话,一旁的他域修士不乐意了。 “周老,霍大剑仙,与这帮妖族畜生客气什么,只管要了整座瓶山,胆敢不给,明日夜里,问剑一场,将这帮妖族畜生杀个干干净净。” “说杀就杀,诸位好大的脾性啊!” 红尾狐戏谑说道:“诸位真有骨气,何必与我瓶山过不去?那座不周山空着,两座仙门旧址空着,大江以北的十数座山水福地也空着。争土圈地,抢那不是抢,当然要抢最好的,” “怎么,不敢抢,是惧怕大魏铁骑的马蹄吗?” 红尾狐冷笑说道:“那就请诸位别忘了,大魏一国即一域,大江以南,也是大魏疆土,而我瓶山,更是在大魏镜湖登名造册的妖族宗门。” 第七百五十章 青鬼陆三生 “小丫头,牙尖嘴利。” 周姓老人轻笑说道:“在大魏镜湖留了名,就是大魏铁骑军卒、大魏随军修士呢?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要多。你这番话,唬得住别人,却吓不到老夫。” 周姓老修士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虽然未死,却也不曾归来,而今大魏,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浮屠需要坐镇东荒最南边的白发城,与南域妖族对峙;耶律观音奴需要拖着重伤之躯,坐镇东荒最西面的天墟山,防备三教祖庭落井下石。而辛苦的,还是那位虞王爷,既需要坐镇大梁城,与我们这些外来人周旋,不让东荒乱相横生,成了一锅什么都有的坏粥,还要时刻关注东荒边境动静,随时向南、向西递剑。多事之秋,谁有心思关注一座小小瓶山的归属,谁又在乎几个妖族修士的生死?” 红尾狐狸哑口无言,只是说道:“那就请诸位别忘了,我瓶山一脉的妖族修士,以大魏铁骑军卒身份、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身份战死于界关城头者不在少数。今日我大魏逢多事之秋不假,顾我瓶山不及,由尔等倚强凌弱,肆意行凶,将我瓶山修士屠戮一空。但至将来,皇帝陛下归来,必将尔等一一清算。” “你这番狠话,就说得很漂亮,要让老夫收束手脚几分。” 周姓老修士轻笑说道:“老夫愿意坐在这里,与你好言好语地讨价还价,一来是怕那位年轻帝王的事后清算,二来是确实有瓶山妖族修士以大魏铁骑身份战死于界关城头,替你们攒下了一份香火情。” “不过,话还是要说来了的。” 周姓老修士捻着胡须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迟迟未归,极有可能是因为大道折损太多的缘故,若是如此,即便那位年轻帝王归来,那些外来修士就不惧怕那位年轻帝王,甚至会有人联合起来,摆开阵势,与那位帝王、大魏王朝扳扳手腕。再有,就是法不责众,即便那位年轻帝王还能镇压一域,但他能屠了所有圈土争地的外来修士吗?” “而你们的那一份香火情,在老夫这里是可以耗尽的。那些瓶山妖族修士是以大魏铁骑身份战死于界关城头,与瓶山有什么关系?你们也是瓶山修士,境界还不算低,怎么就没去过界关?没瞧见四大剑宗,满山前后,一宗上下,都在界关城头递过剑吗?躺在死人的功劳簿子上抢食吃,这种腌臜事你说了,老夫就能认?” 周姓老修士摇摇头,说道:“言尽于此,诸位好生斟酌吧。” “那就问剑吧!” 搬山猿人狠话不多。 “当真要求死?” 周姓老修士的眼神也渐渐冰冷下来。 他本可以直接打上门去,占据一整座瓶山,此刻好言好语,只要半座瓶山,扪心自问,他已经很讲道理了。 “不是我等不怕死,更不是我等求死。” 红尾狐狸说道:“而是我等这一退,东荒妖族修士怕是都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 周姓老修士叹了一口气,唏嘘说道:“那就挑个时间,先礼后兵,打上一场再说。” 邻桌的年轻人突然说道:“都同桌吃饭了,怎么还打生打死的?我这里有一两句言语,诸位要不要听一听?” 有位修士冷笑连连,“闭嘴,小小三灾境修士,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在座的外来修士,都希望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能带个头,以厮杀方式夺取瓶山,如此一来,外来修士就可以递拳递剑的方式,将东荒妖族山头、武夫修士山门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开枝散叶。 年轻人眯起眼睛,戏谑说道:“那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做掉你?” “就凭你,要做掉老……” 那位修士话还没有说话,一颗头颅就飘飞起来,猩红鲜血喷涌,溅得满地都是。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里哪里来的狠人,竟敢在飞光城内杀人。 真当剑仙不杀人? 上一个,在大魏城池中行凶的是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被那位某位大魏十境大剑仙一剑斩下头颅,此刻还悬挂某座城池城楼之上,风吹日晒雨淋。 裴阜说道:“飞光道友,你闯大祸了!” “老子其实没想杀他,但他嘴太臭,似乎要骂老子,老子能忍?” 年轻人顿了顿,摇头说道:“一剑就宰了他,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骂你,你就要杀他?南域过来的那帮人,都没你怎么不讲道理的?” 裴阜摇摇头,继续说道:“飞光道友,听我一句劝,换个道号,赶紧跑路,能跑多远是多远,若是侥幸跑出东荒,就能捡回一条小命。” “等我把话说完,再跑不迟。” 年轻人看向周姓老修士,笑问道:“我可以说吗?” 周姓老修士压下心中的惊骇,起身执礼,恭声说道:“前辈但讲无妨。” 在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痕迹的宰掉一位涅盘境修士,不是前辈,还能是什么? “那我就唠叨两句!” 年轻人看向红尾狐和搬山猿,两妖立刻起身。 年轻人笑道!“坐着听就好。” 两妖连连摇头,坐着听前辈讲话,那多不礼貌啊! 年轻人笑道:“那位老前辈都说了,讨价还价,他只要半座瓶山,你给他小半座就是,怎么还跟愣头青似的,说问剑就问剑,也不怕伤了和气。” 红尾狐硬着头皮说道:“前辈,不是我等舍不下瓶山山水,是真的不能给啊!” “你不给,他就不能抢?” 红尾狐犹豫片刻,说道:“前辈,实不相瞒,我瓶山之中,有一位山巅境天妖、一位杀力惊人的九境剑仙,除非有十境巨头亲临,否则,不惧任何敌手。” “山巅境天妖?” 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一阵后怕,有这种强者坐镇,你搁这跟我唯唯诺诺的,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掏心掏肺的讲道理,你跟我玩心机是吧? 年轻人疑惑说道:“不记得东荒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东荒历来有阎君青鬼的说法,那位大人是青鬼陆三生,而阎君,则是大魏皇帝陛下,两人以兄弟相称。” 第七百五十一章 以九杀十第四人,青鬼 瓶山山巅。 有位剑术奇高的年轻妖族,穿着一件儒家长衫,此刻正踮着脚尖,张望瓶山山脚处。 青鬼陆三生,这是一个极少有人知晓的名号。 陆三生有点烦躁,忍不住问道:“那只傻猴子和那只狐狸精是怎么办事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三生藏匿于瓶山之中,自然有一番打算。 既然你们都觉着那位年轻帝王不在,就可以肆意妄为。 那好,我陆三生就在此山之中,等一场问剑,然后连消带打,将这一片的他域修士杀个干干净净,再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在我大魏山河上圈土争地。 “你且耐心等等。” 陆三生身后的一位女子剑仙柔声说道。 女子剑仙姓周名姝,来自北境的一座剑宗,早几年的时候,被陆三生拿着借来的诗词骗了一颗芳心,与其私定终生,结为道侣,被宗门除名后,跟着陆三生浪迹天涯。 “那我就等等!” 陆三生轻叹一声,随即看向不远处邋里邋遢的年轻剑修裴东来,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陆三生快步走到裴东来身边,抢过他手里的酒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哀其不争的说道:“你瞧瞧你这没骨头的样子,哪里像个剑修?” “你管我?” 裴东来怼上一句,从方寸物中摸出一坛酒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举杯消愁愁更愁的道理都不懂,你他娘的,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早就跟你说过,界关那种是非之地,最是凶险,不是你我能去的。你就不听,你就不听,你非要去,你非要去。现在好了,被慕容秀那娘们砍了一剑,道心不稳,大剑仙成了大酒鬼。” 陆三生喋喋不休,继续说道:“不就是一个娘们,你至于吗?我这里还有不少的诗词,你只管拿出用,有的是娘们投怀送抱,保你乐不思蜀。倘若你还是放不下慕容秀那娘们,等我境界更高些,偷摸去一趟云荒,将她绑来,由着你胡乱折腾。” 裴东来恼羞成怒,“陆三生,你他娘的,再敢口无遮掩,胡说八道,老子得跟你问剑!” “你都敢想,还不许我说了?” 陆三生大笑说道:“老子当年相中有夫之妇,已经很离谱了,你他娘的就更离谱,竟然要“骑”师灭祖。” 裴东来恶狠狠的说道:“陆三生,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我一定宰了你。” “就你颓废模样,慕容秀见了,估摸着也懒得多看一眼,情之一字,我似懂非懂,你自个去想,我懒得废话。” 陆三生不再多说,挥挥手,召来十数位九境天妖,嘱咐说道:“等那些他域修士来了瓶山,老子是怎么杀你们的,你们就怎么杀他们,谁敢放水,老子就宰了他。” “得令!” 十数位九境天妖异口同声的说道。 “太乖巧了!” 陆三生摇头叹息,说道:“我还是喜欢你们桀骜不驯、喊打喊杀的样子。做妖嘛,就得做妖的那股子凶狠劲儿。” 十数位九境天妖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心里诽谤不已,不听话的,都被你宰了,谁还敢不听话? 这十数位九境天妖自然不是瓶山妖修,而是正儿八经的云荒妖族。 云荒妖族先是攻破界关,然后在青秀、白圩两山之前,与三教祖庭厮杀一场,占据整个南域。 南域之中,有不少修士武夫暗中潜藏,昼伏夜出,伺机杀妖,而陆三生正是其中之一。 陆三生本就是妖族出身,暗中递剑,最是无往而不利。而且陆三生尤为狡猾,每每递剑,都要压制境界,先三灾,后涅盘,缓缓九境,几乎骗过了所有妖族修士。等妖族军帐那边回过神来,他已经暗中掌控数支妖族大军,然后在南域之中,就有一场不为人知的两军对垒厮杀。 不可不提的是,在两位位妖族始族巨头的联手围杀之下,陆三生凭借一手杀人剑术,以九杀十,跻身十境巨头。 两座天下,第四位以九杀十者,青鬼陆三生。 此事,瞬间惊动整个妖族军帐,坐镇南域的两位妖族绝巅巨头联袂而来,势必要一举镇杀陆三生,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好汉不吃眼前亏,陆三生拔腿就跑,带着裴东来、周姝,还有这十数位被他掌控了大道性命的九境天妖来了东荒。 “自界关问剑以后,三教祖庭就不再计较杀妖战功,否则,砍下你们的头颅,凑个数,老子的杀妖战功绝对是天下第四,能在三教祖庭那边换来不少好东西。可惜可惜,万分可惜。” 十数位妖族修士只觉得脖颈凉飕飕的。 界关问剑,就杀妖战功一事,三教祖庭早有说法,不曾贪功。 闻溪光明正大问剑一场,斩了天妖狼,陆玄楼暗中递剑,斩了让魏帝陆啓就忌惮不已的魔老。而后两人联手,四位妖族绝巅巨头,三死一重上。 闻溪,杀妖战功第一。陆玄楼,杀妖战功第二。 杀妖战功第三,当然是那位始终屹立界关城头,临了换掉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的魔道共主。 与此同时,飞光城内的酒楼中,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无数修士都情不自禁的耸动喉结,吞咽口水。 若只是一位山巅境天妖、九境巅峰大剑仙,倒也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一场问剑,大家合起伙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谁知道,那位山巅境天妖竟然是青鬼陆三生? 与他问剑,等同于向那位年轻帝王问剑,结果嘛,瞧得见,谁问剑,谁就死。 瓶山,果然是山水灵秀之地,最宜埋骨。 那位霍姓大剑仙更是直接握剑,青筋暴起,剑气不受控制的飘荡开来。 现在,他所思所想,唯有一事,那就是宰了这两头面目可憎的妖族畜生。 周姓老修士一把扯住霍迟的袖子,苦涩摇头。 “周老前辈跟你们掏心掏肺,你们跟周老前辈虚情假意是吧?没怎么玩的,忒不讲规矩了。” 年轻人笑道:“周老前辈若是还想,我愿意做个说客,从那位青鬼手里要来半座瓶山,供两位开宗立派,开枝散叶。” “老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是不敢。” 周姓老修士擦擦额头的冷汗,苦涩说到:“而今只想请前辈做个说客,与那位青鬼言语一二,今日之事,我等赔礼道歉,能否一笔揭过?” 第五百七十二章 滚去大梁 “说几句话而已,不算难事。” 年轻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今东荒气象,仍是日新月异,等过上几年,瓶山山水之秀,恐怕只在那座不周山之下,是东荒最为拔尖的洞天福地,虽然只有半座,却也足够一座宗门长久立足,香火经久不衰,两位当真不再想想?” “当真是不敢想啊!” 周姓老修士摇头说道:“事实上,我等在东荒圈土争地,已经是犯了那位年轻帝王的禁忌。老夫原本想着,等宗门安顿下来,便走一趟南域,拼着一死,宰掉一头山巅境天妖,将功补过,而今,怕是不成了。” “不管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有无折损,大道折损几何,终究是生杀予夺的一域至尊,我等与那位青鬼争夺瓶山,就是与那位帝王争锋相对,若是再有人背后推波助澜,我等身死事小,连累一宗上下,被大魏铁骑碾为齑粉,罪在千秋事大。” 年轻人微微摇头,尽显失望之色。 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的品性没问题,但胆气嘛,还是差了些。 “那我就替两位再谋一条出路了。” 年轻人笑道:“东荒嘛,大魏一国即是一域,两位在哪里立足,都是寄人篱下,既然如此,不妨在客卿身份在瓶山落脚,等那位年轻帝王归来,有青鬼陆三生做保,将来的大魏朝堂,必有两位一席之地。” “蝇营狗苟,吾不屑为之。” 周姓老修士隐隐意动,却被霍姓大剑仙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曹骏、曹庆之,只凭杀妖战功,就立足大魏王朝,各自占据一处仙宗旧址不说,更有封侯封王的迹象。我亦有此想法。” 霍妤大剑仙掷地有声的说道:“只等寻得安身立命之所,安顿好妇孺老弱,我宗门修士就南下递剑,与妖族修士在白发城再来一场问剑。” 年轻人想了想,“这样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无人问津的好去处。” 周姓老修士问道:“什么地方?” 年轻人笑问道:“知道横断山吗?” “自然是知道的。” 周姓老修士唏嘘说道:“横断山虽多瘴气毒物,其中山水,却也灵秀。只是第一次东荒大战时,魏帝陆啓将横断山灵脉连根拔起,坠落云荒,只留下一座深不见底的天渊。” “横断山绵延数千里,其中山水灵脉,错杂交复,枝蔓根节,缠缠绕绕,难分你我彼此。魏帝陆啓虽然拔出横断山最大的那一条山水地脉,却也剩下三五条自成一体的山水灵脉。而且,没了横断山的那一条地脉,这几条山水灵脉进鲸吞虎欣,吸纳天地灵气,越发粗壮,已有气象丛生。” 年轻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若是两位愿意不辞辛苦,将那几条山水灵脉梳理清楚,辅以阵法,连接其中脉络,我敢保证,横断山中,必有群秀再起,其中有一两座青山,山高千仞,不再话下。” “前辈,此话当真?” 周姓老修士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九州天下,山水灵气聚集越多,那么山越高,水越深,造化神秀,人杰地灵。 年轻人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若是两位还有手段,将东海之水引来横断山,填满那座深不见底的天渊,其中造化,堪称一绝,旁人瞧了,羡慕眼红,口水直流。” 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相视一眼,拱手说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话音落下,两人也无心多酒,周姓老修士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霍妤大剑仙架起一道剑光,往横断山去了。 “前辈,我等就不扰您吃酒了。” 酒楼中的他域修士,纷纷起身,连夜出城。 这些修士身后,大大小小宗门无数,已有立足之地者,屈指可数。 倘若真如年轻人所说,横断山有那般造化,岂能白白便宜了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两人? 在东荒圈土争地,犯了那位年轻帝王的禁忌,在横断山递剑厮杀,却也不算过分。 年轻人摸出一枚玉简,嘴唇微动,低声言语一句,然后将那枚玉简丢给红尾狐,轻笑说道:“你们也回吧,记得将这枚玉简交给青鬼陆三生。” 片刻以后,整个酒楼就只剩下年轻人和小姑娘徐来,还有粗犷汉子裴阜。 “飞光道友,你当真不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境巨头?” 裴阜心有余悸的说道,能让九境巅峰大修士毕恭毕敬的,可不就是十境巨头。 “如你所见,我现在就只是一个破烂三灾境。” 年轻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跌了境,却也还剩下几分杀力,装装样子唬唬人,还算够用。” 裴阜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你全盛时期的杀力一定很高,最起码,得有两个大剑仙那么高。” 年轻人笑问道:“两个大剑仙的杀力是多高?” 裴阜想了想,没想出答案来,主要是他的境界太低,接不住大剑仙的倾力一剑,不知道大剑仙杀力究竟有多高。 “飞光道友,你对东荒怎么嫰个了如指掌呢?” 裴阜有点惊讶,他初至东荒,就有一番仔仔细细的打探,已经算得上百事通,不过横断山一事,他愣是一概不知。 年轻人笑道:“东荒问剑以后,就在东荒瞎逛荡,去过不少地方,横断山,正巧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那就说通了。” 裴阜压低声音,偷摸说道:“我刚才差点就以为,你是那位年轻帝王呢?” 年轻人诧异问道:“怎么会有此想法呢?” “真正对东荒了若指掌的,除了那位年轻帝王,还有谁呢?” 裴阜没由来一阵失望,“可惜,你不是啊!与那位年轻帝王同桌吃饭,够我炫耀一辈子的,我儿子孙子也能跟着得意几百年啊!” 年轻人笑道:“道友的志气还是短了点,我若是你,就该跑道那位大剑仙、大修士跟前撒野,脖子一伸,他要有种,就砍我一刀。” 瓶山山巅。 “我这么大一座山清水秀的瓶山,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陆三生气的都快冒烟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那个王八蛋多事?” 捏碎玉简,飘出一句话来,“滚去大梁!” 第七百五十三章 尽览山河 云荒,伏帝关。 一场同室操戈的问剑过后,魏帝陆啓轻而易举就占据了云荒的半壁江山。 那怕天妖狼,恐怕都没有想到,曾经为了妖族,不惜一死,也要向人族始帝递上一拳的远古天妖,竟然是魏帝陆啓的暗子。还有桀骜不驯,连真龙真凤都不以为然的远古凶兽,竟然也愿意臣服在魏帝陆啓脚下。 而今的云荒,真真的是魏帝陆啓一家独大,左右时局变换,稳坐钓鱼台的光景。 即便龙凤两族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奉帝无为妖族共主,合兵一处,攻伐九州天下,让帝无一人背负两座天下的气运,大道登高,再来与魏帝陆啓一决雌雄,都是奢望。 事实上,魏帝陆啓巴不得龙凤两族与帝无联手。 他虽然与天妖狼有约定,不可随意斩杀妖族绝巅巨头、始族巨头,却没说,他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帝无后来居上,斩下他的头颅。 所以,只要龙凤两族敢和帝无联手,魏帝陆啓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先发制人,在云荒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最不济都是两败俱伤。倘若北边的三教祖庭,或者是大魏铁骑再来横插一脚,那么云荒妖族的覆巢之祸就在眼前。 云荒妖族也知道其中厉害,不敢奢求帝无一身身负两座天下气运的美事,只希望帝无在两百年来,安安稳稳,渐次登高,然后再与魏帝陆啓一较高下。 一座大殿中,强者如云聚集,有纯粹武夫,也有纯粹剑修,有远古天妖,也有远古凶兽,有妖族始族巨头,有人族十境巨头,有山巅境天妖,也有九境巅峰大修士。 大殿中央,悬浮一面明镜,镜年光影闪烁,赫然是飞光城的那座酒楼,而其中人物,也是自号飞光的年轻人、小姑娘徐来和江湖野修裴阜。 “东荒乱糟糟的,我们这位蜀王殿下竟然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东俣王、远古天妖陆吾啧啧两声,轻笑说道:“这番气度,不可谓不大。” 敢在大魏城池无视大魏禁令,那位年轻人不是陆玄楼,还能是谁? 大河剑仙慕容秀轻笑说道:“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九州天下山上宗门是什么德性,不知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几何,哪个敢轻举妄动,虎口夺食?说到底,还是那位年轻帝王杀力深不可测、高不可言。” “此言确有道理!” 魏帝陆啓笑了笑,继续说道:“那诸位说说,朕这儿子游山玩水,可有深意?” 一位远古天妖想了想,说道:“有道是静极思动。一场问剑过后,身心俱疲,这位年轻帝王借着游山玩水,弥补心神,未尝不可。” “若是弥补心神,应该静养才对。” 屠方道摇头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手握两柄凶剑,肆意递剑,不受戾气浸染,心神何等坚定,岂是一场问剑、一场厮杀就可以动摇的?若是说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我信,可要说那位年轻帝王心神受损,我一千一万个不信。” 一时之间,大殿中强者各执己见,众说纷纭。 “此举应是尽览山河。” 坐在魏帝陆啓身侧的院陆玄宗突然说道。 魏帝陆啓轻笑点头,“继续说下去。” 陆玄宗惜字如金,“尽览山河,而后收拾山河。” “甚合朕意!”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玄宗,你总算是替朕争气一回,难得。” 陆玄宗也算是罕有的人物,但是在那位年轻帝王跟前,犹如皓月与萤火。 陆玄宗能坐在魏帝陆啓身侧,只是因为他是魏帝陆啓的儿子,而那位年轻帝王只要愿意落座伏帝关,可与魏帝陆啓并肩而立,不分贵贱与主次,一国两帝,如日月同空。 魏帝陆啓指着镜子中的陆玄楼,轻笑说道:“以前,他只是一个剑修、一介武夫,现在嘛,他是一位生杀予夺的帝王了。” “他此番尽览山河,大有深意。”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其二,亲近东荒山水灵气,从而凝聚东荒气运在身,重新跻身十境,甚至是绝巅强者之列,稳稳镇压一域。” 陆吾皱眉说道:“那位惊才绝艳,此举未免下乘!” 当初魏帝陆啓也曾身合大魏气运,跻身十境,最终却被三教祖庭逼得远走云荒。 “当时下乘,而今未必。”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朕的大魏,确实有鲸吞东荒的底气,但真正做成此事的,是他的大魏。没有那一座不周山,朕的合道差强人意,要大打折扣,而他不仅拥有一座不周山,更是坐拥整个东荒,还有外域修士如蚂蚁搬山过境。” “再有就是,盛极而衰,衰极而盛。朕身合大魏气运的时候,大魏虽盛,东荒却是极衰,朕的杀力能高到哪里去?而等他身合大魏气运的时候,正是东荒日新月异,气象更新的时候,杀力之高,数倍于朕,所以朕才会说,他有可能跻身绝巅强者之列。” 魏帝陆啓唏嘘说道:“朕与莫惊春心照不宣的一场谋划,三教祖庭在界关城头一步臭棋,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这小子。” 大河剑仙慕容秀摇头说道:“若是那位以纯粹剑修身份跻身绝巅强者,杀力只会更高。” “可以合道,就可以散道,那小子心里门清啊!” 魏帝陆啓轻笑说道:“界关问剑时,他的两柄本命飞剑破碎,飞剑碎片都被妖族军帐收拢起来,但飞剑本身的剑气、杀气、戾气都消失不见,指不定就被他蕴养在身体经脉之中,等到时机成熟,缔造一把杀生大器,其杀力之高,不会输给闻溪就是了。” “嘶!” 杀力不输闻溪,听到这话,大殿中的所有强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闻溪以天地月色为本命飞剑,大抵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承载那恐怖到极致的剑气与杀气。” 魏帝陆啓给众人喂下一颗定心丸,“这样的杀生大器,是他想缔造就能缔造出来的?” 魏帝陆啓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以肉身承载剑气、杀气、戾气,心神难免动摇,需要借助东荒山水灵气,压制体内剑气、杀力、戾气,求一个心明神净,这就是他的第二种深意。”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真正目的 飞光城,酒楼之中。 陆玄楼似是有所察觉,飘然抬头,望向某处,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作碰杯之状,随即一饮而尽。 裴阜望向那处,空无一物,不见一人,疑惑问道:“飞光道友,此举为何?” “没什么!” 陆玄楼放下酒杯,轻笑说道:“接下来,我师徒二人将游历东荒,不知裴兄有何打算?” “瞎逛,碰碰运气。” 裴阜唏嘘说道:“倘若有那处大宗门将我收入麾下,做个不记名供奉都是极好的。有人志气高洁,宁愿鸡头不做凤尾,我嘛,是个没出息的,只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陆玄楼想了想,觉着裴阜为人还算不错,于是有一问,“裴兄,若是无所事事,不如随我一起游历山河,姑且醉情于山水之间,如何?” 裴阜思索许久,然后默默摇头。 陆玄楼也不多说,起身说道:“那你我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临出门前,裴阜犹豫一阵,扯住陆玄楼的衣袖,压低声线,“飞光道友,听我一句劝,莫要胡乱溜达,尽早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寄人篱下不算什么,只要那处山门足够阔气,且是越阔气越好。” 陆玄楼诧异问道:“何出此言?” “我与飞光道友都在界关杀过妖,有一份生死交情,那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说几句不该说的实诚话。” “有几个最会拍须溜马的读书人,费尽心思,搜罗一切,为那位年轻帝王编写了一部传记。那本传记,我已经逐字逐句的读书,用词讲究,说话公道,是本好书。” 说着,裴阜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籍,塞到陆玄楼手中。 “《魏昭武帝传》。”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还未死,就敢为他编写传记,那些读书人的胆量不小,真不怕掉脑袋吗?” 裴阜笑道:“魏人剽悍,以武立国,写书立传一事,不怎么讲究。据说,数百年前,大魏还是东荒的边陲小国,有位帝王在位时,就召集一批校书郎,替他编写传记,图个青史留名。” 陆玄楼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没关系,谁家祖上还没几个奇葩货色? 陆玄楼翻来书籍,随意翻阅一阵,辞藻堆砌,花团锦绣,尽是溢美之词,他没意思继续往下看。 “你管这叫用词讲究,说话公道?” 当年,宋郡叛乱,魏帝陆啓要杀鸡儆猴,逼着陆玄楼率军南下,屠城百座,十室九空无活人。到了书里,成了宋人不服王法,屡屡作恶,罄竹难书,天怒人怨,服诛而死。 裴阜瞪眼说道:“这还不讲究吗?” 陆玄楼想了想,轻笑说道:“的确很讲究。” “书上的用词不算什么,书上的事情才是真正重要。” 裴阜说道:“这本传记,我读了不下一百块,把每件事都仔细琢磨过了,是有一番真知灼见的。” 陆玄楼笑道:“说来听听!” “第一,君子报仇,十年太晚,只争朝夕,那位年轻帝王是真性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都是百倍。” 陆玄楼点点头,这是说我瑕疵必报,“还有呢?” “第二,那位年轻帝王志在高远,只是一座东荒,恐怕不是那位年轻帝王眼中的大魏。” “第三,那位年轻帝王生来霸道,不肯居于人下,也不愿有人与他平起平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人间真正帝王,果然都姓陆。” 裴阜左右瞅瞅,四下无人,靠近苏时年,附耳说道:“只此三点,我就敢断定,那位年轻帝王与三教祖庭有一场问剑。” 陆玄楼点点头,赞叹说道:“真真儿的真知灼见。” “大魏一国即是一域,有些事情便一目了然。一域疆土皆是魏土,一域百姓皆是魏人,一域青壮,皆是大魏铁骑军卒,一域修士,皆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 裴阜说道:“等那位年轻帝王归来,大战一起,似你我这样的无根浮萍,上了战场,与人问剑厮杀,最容易先死,你得替小姑娘徐来谋一条后路。” “上了战场,谁都会死,谁都能死,只是以何种身份战死,大有不同。” 陆玄楼轻笑说道:“我若是以江湖野修身份战死,徐来就要孤苦无依,而我若是以某座宗门修士身份战死,替他们攒下一份军功,徐来就能安安稳稳,长大成人。” 裴阜笑道:“与飞光道友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儿。” 酒楼门口,陆玄楼与裴阜告别。 “今日,你失去了一份机缘,将来如果还能再见,我再送你一份造化。” 说完,陆玄楼带着小姑娘徐来向北而去,来到城门处,陆玄楼拎起小姑娘徐来,一步迈出,已在城外。 小姑娘徐来见多不怪,她的便宜师傅也就这一手缩地成寸的神通能拿的出手了。 “师傅,你啥时候将你这压箱底的招数交给我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等你打磨好体魄,真正修行以后,境界更高些,为师就把这缩地成寸的神通传给你。” “那我啥时候才能打磨好体魄呢?” 小姑娘徐来说道:“可别等你死在了战场上,我还没有开始修行。” “快了!” 陆玄楼笑了笑,把那柄厚重大剑架在小姑娘背上,小姑娘一个趔趄,差点被那柄厚重大剑压爬在地上。 “师傅,这柄剑又重了。” 小姑娘徐来有点生气,师傅没次摸过这把厚重大剑,它就要重上许多。 “因为你更强了。” “是吗?” 小姑娘徐来高兴起来,得意说道:“师傅,你干啥啥不行,弄啥啥不成,就是眼光好,独一份的好,一眼就瞧出来,我更强了。” ……… 伏帝关。 陆玄楼隔着千山万水遥敬一杯酒,魏帝陆啓举杯对饮。 而后,大殿中央竖立的那面镜子的画像开始渐渐暗淡,最终模糊不已,犹如一片混沌。 魏帝陆啓放下酒杯,轻叹一声,唏嘘说道:“这才是他尽览山河的真正目的,将朕留在东荒的后手一一拔除。” 第七百五十五章 他是该失望 早些年,魏帝陆啓离开东莞时,其实留下了无数后手。 只等将来一日,重返东荒,这些后手显山露水,魏帝陆啓顷刻之间,就可掌控东荒一域。 魏帝陆啓的后手不可谓不隐秘,唯一美中不足,大抵就是他不真正占据那一座不周山。 陆玄楼登高而望远,目之所及,山水郁结不顺眼之处,便是魏帝陆啓后手遗留之地。 此番游历,看似是游山玩水,但成事极多。 譬如飞光城酒楼的指点迷津,是为了斩断魏帝陆啓伸入东荒的手掌。 魏帝陆啓割裂横断山,将一地山水弄的混乱不堪,剪不断理还乱,成了无人问津的死地。 可谁又知道,这片无人问津的死地,恰恰是魏帝陆啓重返东荒的关键所在,甚至是魏帝陆啓此生最为关键的谋划之一。 怎么走的,就怎么回来。 等到将来,魏帝陆啓故技重施,搬起那座远在云荒的横断山脉,填补空缺,续上山水灵脉,佐以复杂地势,横断山脉就是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堡垒,犹如一根尖刺扎在陆玄楼身上。 无论是陆玄楼向南问剑妖族,还是向西与三教祖庭争道,魏帝陆啓都可趁着大魏国内空虚的时候伺机而动,来一手鸠占鹊巢。 最不济,魏帝陆啓也可以在横断山拖住陆玄楼的后腿,让陆玄楼腹背受敌,不能痛快问剑,不能安心厮杀。 魏帝陆啓与天妖狼有过一场不敢反悔的交易,两百年来,魏帝陆啓无论如何都能主动行兵戈之时,除非有人打上门来。 找魏帝陆啓麻烦?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故而魏帝陆啓真正想要的,就是这两百年来,没有谁能趁势崛起,成就一番气象,再与他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而这个谁,也将陆玄楼囊括其中。 陆玄楼正是瞧出这一点,才出言指点迷津。周姓老修士和霍姓大剑仙费心费力重新梳理横断山地脉以后,再引东海之水填满天渊,自成脉络,自成一体,那么魏帝陆啓就不可能以降临横断山的方式重返东荒。 又譬如陆玄楼身边的小姑娘徐来,明明身在楚地,却最是向往大魏铁骑的金戈铁马。 值得一提的是,徐来这个名字,是魏帝陆啓亲自取的。 无论是练剑还是学拳,小姑娘天赋极高、资质极好,且身负东荒半数武道气运、半数剑道气运,走路跌个跟头,都可能遇到一桩机缘。 等她真正修炼,大概只需要半甲子岁月,就是铁板钉钉的绝巅巨头。 小姑娘徐来本该以大魏王侯的身份现在魏帝陆啓身后冲锋陷阵,问剑厮杀,而今却以弟子身份在陆玄楼身边聆听教诲。 诸如此类,不经意间的拨乱反正,不胜枚举。 当年魏帝陆啓布局,悄然无语,而今陆玄楼破局,润物细无声。 伏帝关。 看着镜子中的画像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团混沌,魏帝陆啓忍不住摇摇头,唏嘘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帝,终究是父子分道扬镳,及至将来,或许还有一场真正问剑。” “何苦来哉!” 陆吾连连摇头,本该是父子联手,鲸吞天下的大好局面,奈何那位年轻帝王一意孤行,闹成了父子离心的局面。 魏帝陆啓想了想,轻笑说道:“他大抵是觉得,朕不可能北上,吞并两座天下,甚至奈何不了云荒妖族,而他有十足信心,压服击溃三教祖庭,倾九州天下之力,南下云荒,击垮朕与云荒妖族,成就一番霸道基业。” “异想天开?” 陆吾轻笑摇头,迄今为止,即便是魏帝陆啓,都不敢说,真能将两座天下握在手中。 “在朕看来,心比天高,不算贬义词。有些事情,你不去想,它就不能有,而你想了,也去做了,他就或许有。” 魏帝陆啓说道:“这世上最难说的,不就是那个万一吗?” “与大魏铁骑问剑,只是想想,我就觉得脊背发凉啊!” 陆吾苦笑说道,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伏帝关军帐虽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却也将那一场惨烈厮杀尽收眼底。 妖族大军如潮水涌动,费了多大力气,留下无数尸骸,才得偿所愿,登上那半截界关城墙。 魏帝陆啓摇摇头,轻笑说道:“想来,他现在很失望。” 陆吾附和说道:“那位年轻帝王应该失望。” 那位年轻帝王生死未卜的时候,那些十境巨头、九境巅峰大修士仍旧投鼠忌器,不敢肆无忌惮的圈土争地,生怕坏了大魏律法,惹得那位年轻帝王龙颜大怒。 大魏律法大如天,山上修士不自由?也不尽然。 若是山上修士打杀、欺辱山下百姓,大魏律法自然苛刻,但山上修士的自由厮杀,只要不连累山下百姓,大魏王朝也懒得理会。 少了血气,难成大器。 那些他域修士不计后果的问剑厮杀,圈土争地,或许才是那位年轻帝王想看到的景象。 那位年轻帝王不辞劳苦,尽览河山,难道只是为了拔除魏帝陆啓留在东荒的后手? 这位年轻帝王迟迟不肯回归大梁,大抵是想让那些外域修士觉得他大道折损极多,放下心来,肆无忌惮的圈土争地。 那些外域修士或许猜到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猜不准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几何,更是怕那位年轻帝王秋后算账。 杞人忧天! 只要是动了手的,不管厮杀结果如何,那位年轻帝王最多就是口头言语两句,接着将其打发到东荒边境,积攒杀妖战功,而后封侯拜将,委以重任。 “有得必有失。” 大河剑仙慕容秀说道:“那些他域修士,畏之如惧虎狼,那位年轻帝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他们驱赶至东荒边境,向西向南问剑了。” “合该此理!东荒那地界,到底是那位年轻帝王一言九鼎,他指哪里,东荒修士就要打哪里,哪个不情愿,就得先被那位年轻帝王打死。” 陆吾突然想起一事,突然问道:“那位年轻帝王要肃清陛下后手,那大梁陆姓宗族那边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很危险!” 魏帝陆啓摇摇头,冷笑说道:“生死嘛,都是自找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大魏皇宫。 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子脚步匆匆,来到长秋宫的一座花圃前,被守在花圃前的三位宫廷女官拦了下来。 这座花圃中有十数株茶树,最得帝后青芜喜欢。 曾经有为毛手毛脚的小宫女,路过花圃时,折断了一株茶树,帝后青芜并未责备,却也不许旁人再踏入花圃一步,自那以后,翻地除草、剪枝修叶、摘茶吵茶……帝后青芜都要亲力亲为,不再假借他人之手。 青原拱手说道:“景掌印,劳烦通报一声,魔殿青原求见帝后娘娘。” 界关问剑以后,离黄泉战死于界关城头,妖族大军席卷而来,占据整个南域,南域魔道修士不得不背井离乡。 没有那位魔道共主技压群雄,南域魔道修士群龙无首,各自心思,谁也不服谁。故而,南域魔道修士退往东荒以后,有过一场分家。 分家的两人,分别是第九知和青原。 先说不愿寄人篱下的第九知,得了黄泉宗、九幽城的大半底蕴,又有买卖楼、无极魔宗、两界山的鼎力支持,以黄泉宗宗主身份立足于白发城,所思所想,只有一事,那就是重返南域,重振南域魔道威风。再说青原,得了黄泉宗的小半底蕴和整个魔殿,再将邪神殿、阴鬼山并入麾下,要在东荒安身立命。 事实上,更早一些,也就是陆玄楼以大魏帝王君临东荒的时候,与离黄泉也有过一场分家,结果就是,陆玄楼带走了不死道人、魔佛悲苦、剑修景淼等一众魔殿强者。 而青原口中的景掌印,不是别人,正是春娘娘的嫡传弟子、九境剑仙景淼。而今她是千秋宫掌印侍女,除了陆玄楼和青芜,在东荒地界,任谁叫了,都得喊一声景掌印,担得起位高权重一说。 剩下的两位女官,身份也不简单。 掌灯侍女梅韵,涅盘境巅峰剑修。在南域时,她曾经以侍女身份追随陆玄楼左右,得了陆玄楼几招剑术,几句练剑心得,故而杀力颇高,不输于寻常九境修士。除此之外,她还统领着陆玄楼的剑侍、武侍,共有八人,皆是九境修士。 剩下的一位女官,叫做青诗,并非真名。 这位女子剑修,看着年轻,但年岁不算小,约莫三百来岁,境界不低,是一位女子大剑仙。 界关问剑时候,百剑炉剑修死伤最多,除这位女子大剑仙以外,所有九境剑修以及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剑仙胚子,无一例外,尽数战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子大剑仙并没有想着重振山门旗鼓,而是与虞王颜沉鱼做了一笔交易,换取一份天大底蕴,尽数分给宗门幸存剑修,让他们各奔前程,而她则孑然一身,做了长秋宫的随侍女官。 景淼去而复返,对青原说道:“帝后娘娘为茶树修剪枝叶,烦请青原殿主稍等片刻。” 青原恼怒不已,“这都火烧眉毛了,她怎么还有心思照顾那几株破烂茶树?” 景淼和梅韵皆是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青诗手里把玩着一缕剑气,冷笑说道:“青殿主,对帝后娘娘出言不逊,你找死吗?还是说,你青原是帝后娘娘的亲弟弟,是大魏的国舅爷,我就不敢宰了你?” 对于这位女子大剑仙,青原有所耳闻。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剑仙胚子,与闻溪有过一场问剑,输的很利落,剑心几乎破碎,两百年来,境界止步不前,剑术不得寸尽,泯灭与众人。然而,界关问剑时,这位女子大剑仙异军突起,先是跻身大剑仙之列,而后接连斩杀三位山巅境天妖,其中一位,更是赫赫有名的云荒大剑仙。在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中,这位女子大剑仙杀妖战功,高居第六。凭借此等战功,这位女子大剑仙只要动动嘴皮,就能分到一处魔殿求而不得的洞天福地。 “是我失言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原知道,这位女子大剑仙敢说杀她,就敢真宰了他,且是真有实力宰了他。 等了许久,青芜终于现身,青原立刻迎上前去,轻笑说道:“姐姐安好!” “来了啊!” 青芜不咸不淡的应承一句,今日来见她的,不是弟弟青原,而是魔殿青原。 “坐吧!” 青芜净过手,坐在石桌上,开始煮茶。 青原想了想,对青诗等人说道:“我与姐姐说些话,你们都退下吧。” 青诗三人一动不动,没有理睬青原,而是望向青芜,等她言语。 “你们都去忙吧。” “喏!” 青诗三人应声而退,青原迫不及待的问道:“姐姐,我与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呢?” 青芜瞥了青原一眼,就收回目光,没有言语,专心煮茶,而青原自讨没趣,讪讪一笑,只好安静等待。 片刻功夫,青芜煮好茶水,倒在杯里,递给青原,唏嘘说道:“青原,你我相依为命的姐弟情分也淡了吗?” “姐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青原说道:“师傅死了,南域没了,数十万魔道修士,跟着我来了东荒,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你让我如何,我又能如何?” 青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魔殿所求不多,只是一座山头而已。而今陛下不在,你权倾天下,只需言语两句,让勤政殿的那位贵妃娘娘朱笔一划,就那么难吗?” 青芜摇摇头,说道:“给了你,青家就要,青家要了,其他人都要,我怎么敢起这个头?还有,大魏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大魏的山河是那位铁骑一刀一剑打下来的山河,是我说给你就能给你的?” “可我南域修士,与旁人还是有很大不同。” 青原说道:“我南域魔道修士再界关城头,与大魏铁骑联手厮杀,是有一份香火情的。” 青芜喝一口茶水,淡淡说道:“那你就去找兰贵妃说道此事,我不懂国事,但她懂,给,或是不给,她自有道理,我听之任之。” 第七百五十七章 唯有一事,不可商量 南域魔道修士在界关城头陪大魏铁骑厮杀至最后,声名早就不在浪籍。 而今在东荒,南域魔道修士可谓是赤手可热,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客。 譬如有魔道修士在东荒酒楼吃饭,只需要亮出白帝城那边发放的路引,就能白吃白喝,临走之时,还能提上两坛美酒。又譬如那些大魏铁骑军卒和随军修士,可以掏空家底,摆上一桌,与南域魔道修士大醉一场。 有所求,予所求。 想到这里,青原无奈苦笑,唯有一事,不可商量,那就是大魏疆土不可有寸土之让。 界关问剑时,有位涅盘境南域魔道修士出手救下一位三灾境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不算什么大事, 等问剑结束一后,这位大魏铁骑随军修士摇身一变,成了大魏青州驻守一州的实权将军。那位涅盘境魔道修士心思一动,找上门去,委婉提出想在青州落脚,需要一座真心不大的山头安身。结果呢?那位青州将军当场翻脸,抽出腰间战刀,往桌子上一扔,就伸长脖子,撂下话来,“老子的命是你救的,你只管拿回去,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要在青州争地,老子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大魏朝堂那边,也是一样。 说起来也奇怪。 大魏王朝既认南域魔道修士在界关城头的杀妖战功,也认南域魔道修士和大魏铁骑在战场上的香火情,所以山下财货、山上宝钱、灵兵飞剑、符箓法宝、功法秘籍等等,只要南域魔道修士张口,不说不送,白菜价也是有的。即便是大魏镇守一方的实权将军,又或者是权力不小的六部郎中、员外郎,都可以商量,可说起山头,大至仙宗旧址、小到寻常山求,就两个字,没有。 青芜微微叹息,“等陛下回来,我替你求来二三等侯爵,再请陛下一桩婚事,有陛下与我给你撑腰,你只要安安分分,就能自由自在,何必为了那一座仙宗旧址与旁人争来争去、打生打死呢?” “若青原只在茶山镇,没有去过南域,我会听你的话,可是现在的话……” 青原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一座魔殿站在身后,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一方诸侯,怎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侯爵可比? “姐姐,事到如今,你给我一句准话,倘若我在大魏城池以外动了手,有何后果?” “这件事,大魏朝堂有过商量,大抵有两种说辞。” 青芜说道:“先是大魏文臣,六部尚书、侍郎、员外郎,想法一致,东荒山川,皆是大魏疆土,尔等动手厮杀,圈土争地,等同于割土封侯,按律当斩。然后是大魏镇魔王浮屠、新月王耶律观音奴,这两人觉着,可以让你们在城外自由厮杀,不过等陛下回来,就要息声偃鼓,听侯发落。” 在大魏,两位军方巨头说话,大抵是要胜过满朝朱紫的。 青原默默点头,然后问道:“虞王与剑梦,还有曹骏、曹庆之两位大剑仙,又是什么态度?” 青芜说道:“虞王不置一词,两位大剑仙不曾言语,倒是剑梦,替几座有交情的宗门在兰贵妃那边说过几句话。” 聊了一阵,青原起身告辞,青诗、景淼、梅韵折返回来。 青诗笑问道:“又是请帝后娘娘说请,求一座仙门旧址的?” “还能是什么?” 青芜摇头笑道:“先是飞仙台青家隐晦言语,然后是青原直言不讳,一个个的,怎么都觉着这座天下是我的呢?” 青诗轻笑说道:“陛下不在,这座天下确实是帝后娘娘的。” 得益于颜沉鱼的安排,她知道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界关问剑,那位年轻帝王也没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故而留下一道圣旨,笔墨极少,只有一句话:朕死,青芜即女帝位。 当然了,现在那道圣旨不作数了,不管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有无折损,没死就是没死,只要没死,这大魏还是那位年轻帝王说了算。 另一边,青原出了大魏皇宫,再出大梁城,纵身而起,去往天幕高处。 当年在南域,青原得离黄泉一悉心指点,先是一年破七境,此后随陆玄楼游历南域、中州,再破一境,接着在界关城头再破一境,然后在最后的那一场厮杀中,百尺竿头更上层楼,而今是一位实打实的九境巅峰大修士。 除闻溪、帝无、陆玄楼以外,青原算得上是两座天下修行天赋最好的几人之一。 天幕高处,数十道身影汇聚在一起,坐卧白云之上,遮掩身形,又秘法隐匿气息,从下往上看去,如若无人。 身在此处的,都有极大可能占据一座仙宗旧址,最不济,也有势力占据一座品秩极高的山水福地。 底蕴最深厚的,无疑是来自南域的魔殿。 殿主青原,九境巅峰大修士,天赋极高,给他时间,十境巨头唾手可得,还有极大可能跻身绝巅强者之列。副殿主天邪道人,原南域邪神殿殿主,十境巨头,还有一位副殿主阴鬼上人,原南域阴鬼山主刑魑,阴冥境鬼神。首席客卿供奉楚城,原黄泉宗十殿阎罗之一的楚城王,十境巨头。次席客卿供奉五官,原黄泉宗十殿阎罗之一的五官王,九境大剑仙。 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大魏铁骑和南域魔道死伤无数,但只要没死,各有一番造化,破境登高,大道向前。 其次是飞仙台青家,两位十境巨头,青家大家长、青家三祖,再算上青鸾宗,共有六位九境巅峰大修士。 中州裴谢两家,各有一位十境巨头,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族中九境修士比比皆是,年轻翘楚如过江之卿。 老剑修苏栗,十境大剑仙,有两柄本命飞剑,杀力极高,孤身入东荒,一人一宗门。 天下剑仙城剑修章桉,新晋十境大剑仙,在界关问剑时候,这位大剑仙最后一个退出西边那半截城墙。 中州蜉蝣宗宗主张摇,九境巅峰大修士,实力略显不够,不过蜉蝣宗中,有一位十境巨头坐镇,还有一位十境巨头,战死于界关城头。 除此之外,还有十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或形单影只,或三五而行。 第七百五十八章 怕,是有原因的 “青殿主,来了。” 青原来到天幕高处,众人纷纷打声招呼。 “嗯!” 青原点头示意,落座白云之上。 “既然青殿主到了,那我们就议事吧。” 蜉蝣宗宗主张摇说道:“唯有占据一座山水福地,落地生根,与大魏山水气运亲近,我等宗门修士才能破境登高。已经拖了这么久,我等不能再拖了,也不敢再拖了。” “是极,是极。”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谢家家主谢淮南问道:“敢问青殿主,那位帝后娘娘是何说法?” 青原说道:“不懂朝政,所以不理朝政,那位贵妃娘娘所言所行,她听之任之。” 众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那位贵妃娘娘是什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魔殿与飞仙台青家不是没有找过那位贵妃娘娘? 那位年轻帝王与魔殿的交情,那位帝后娘娘与飞仙台的亲情,有的没的,都搬出来来了,没个卵用啊! “不过也有别的收获。” 青原说道:“就我等圈土争地之事,大魏王朝文武两侧,各有说法,大魏文臣的寸土不给,两位军方巨头的乐见其成。” 王家家主王斐说道:“那位年轻帝王邀请我等入东荒,却不给我们山门立足,是何道理?那帮读书人就知道胡搅蛮缠。” “哎,大魏的读书人,还是与中州读书人大有不同。” 谢家家主谢淮南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大魏以武立国,只重大魏铁骑兵戈锋芒如何,不听文人书生言语如何。既然大魏的两位军方巨头已经点头,我等或许可以在大魏地界厮杀一场。” “大魏文臣也好,大魏军方也罢,他们的态度都不算重要,真正要命的,还是那位年轻帝王的心思啊!” 蜉蝣宗宗主张摇说道:“大魏王朝向来视我等山上修士如贼寇,好不容易打烂了东荒仙门,怎会允许我等鸠占鹊巢,取而代之呢?在我看来,那位年轻帝王邀请我等入魏,却不肯言语,迟迟不肯现身,是逼着我等以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再大魏立足,而不是以山上修士身份在东荒安身。倘若真是如此,我那等要不要俯首称臣,任凭趋使呢?” 天下剑仙城章按说道:“我等来入了东荒,自是要替大魏尽份心力的,但是互惠互利,还是鞍前马后,就有待商榷了。” 王家家主王斐说道:“真要寄人篱下,或许是三教祖庭那边更松快些。”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愿意鞍前马后,任凭趋使了。 老剑仙苏栗问道:“究竟打不打,诸位给个准话吧。” 在座的众人中,这位老剑仙的耐心最差,若不是千拦万拦,他早就去往一座仙宗旧址,立下一座山门。 “打?” 谢家家主谢淮南说道:“谁先动手?” 老剑修苏栗当仁不让,“老夫来。” 众人摇头苦笑,苏栗孤家寡人一个,又是剑修,所谓生死,只是一场问剑,而他们,几代人的辛苦经营,数万人的生死存亡,都在那位年轻帝王一念之间,岂是说问剑就敢问剑的? “要不,魔殿起个头?” 蜉蝣宗宗主张摇说道:“魔殿本就是那位年轻帝王的旧日下蜀,青殿主又是那位帝后娘娘的弟弟,那位年轻帝王即便生怒,刀子也落不到魔殿头上?” 次席客卿供奉五官不屑说道:“不死道人、魔佛悲陆,剑修景淼、梅韵,都在大魏朝野有一席之地,而今的魔殿,似是而非,那位年轻帝王岂会在乎那点虚情?” 魔殿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动手容易,可等那位年轻帝王怪罪下来,谁能消受下来? 那位年轻帝王或许不会杀了青原,而他们,还不是说宰就宰。 界关问剑以后,大魏王朝强者死伤无数,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但你不看看,活下来都是什么大人物? 那位年轻帝王与大剑仙闻溪联手,斩了四位妖族绝巅巨头。 大剑仙颜沉鱼,有两把品秩最高的本命飞剑,虽然没有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但界关问剑以后,她在大梁城跻身十境,甫一破境,就跻身十境巨头,还是绝巅巨头,又是剑修,比起那位年轻帝王都不遑多让。 镇魔王浮屠,古往今来第一位十境魔道修士,气运使然,杀力之高,不弱于绝巅巨头。 还有东荒宗门出身的剑梦,早在界关的时候,就跻身十境巨头,界关问剑以后,就闭关不出,没了音讯,谁敢说,那位年轻帝王最欣赏的女子大剑仙如今不是一位身在绝巅的剑修呢? 还有曹骏、曹庆之两位大剑仙,一场场只分生死的问剑过后,杀力不可言语,比起苏栗这位老脸仙,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有,就是那位新月王耶律观音奴,虽然跌了境,可莫要忘了,在界关战场的准对厮杀中,是这位新月侯亲自斩下了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头颅。 而魔殿有四位十境巨头,两位九境巅峰大修士,的确是一座庞然大物,但在大魏王朝眼里,压根就不够看,别说兴师动众,只要那位女子大剑仙出了大梁城,或者是浮屠那厮走一趟天幕高处,魔殿山上下下,就要死个干净,包括青原。 怕,是有原因的。 看在那位帝后娘娘的面子上,那位年轻帝王和颜沉鱼,或许可以饶青原不死,但浮屠是绝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谢家家主谢淮南说道:“你们青家怎么说?还有章大剑仙,那位虞王殿下是你师妹吧!” 大剑仙章按轻笑说道:“魔殿都不敢动手,飞仙台敢动手,我天下剑仙城算个屁啊,就不说了。” “那就等着,等那位年轻帝王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众人顿时沉默,谁知道那位年轻帝王什么时候回来,一两年还好,等上十年八年,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魔殿先动手!” 青原想了想,咬牙说道:“我们怕陛下追罪,但陛下未必会追罪!” 众人纷纷点头,“那就一起动手,法不责众,我不信那位年轻帝王还真能把我们都宰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大梁城,我来了 “大梁城,我徐来来了!” 小姑娘徐来解下厚重大剑,插入泥土之中,双手插腰,看着那一座覆压三百里山河的城池,忍不住惊呼出声,“我滴娘唻,真大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城高如岳,池深如渊,数百年经营,确实不算小。” “师傅,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两个,你别文邹邹的,我听不明白。” 小姑娘徐来翻个白眼,随即兴致勃勃的问道:“师傅,天底下应该没有比这更大的城池了吧?” “那倒不是!”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世间最大的城池,应该是那座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界关。中州还有十数座城池,覆压数百里山河,龙盘虎踞,城高池深,都要胜过大梁。除此之外,还有近百座城池,与大梁一般大小。” 小姑娘徐来似信非信,试探问道:“是我坐井观天呢?” “算是吧!”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年纪还小,游历还少,所以眼界不够高,等你那一日,去到中州,去至云荒,见过很多,就知道,东荒还是小了些。” 小姑娘徐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站着茅坑不拉屎,迟早都给它打下来。” “孺子可教也!” 陆玄楼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入城,小姑娘徐来将厚重大剑狼抗在肩上,跟了上去。 验过路引和身份谱牒,两人入了城,蹲在城门不远处吃炊饼。 小姑娘徐来胃口一如既往的好,狼吞虎咽的,三下五除二,七八只炊饼下肚,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抢过陆玄楼腰间的养剑葫芦,猛咗一口酒水,眯起眼睛,大笑说道:“炊饼就酒,越喝越有,师傅,你果然是有个见识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可不?都说了,你师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天天吃炊饼?” 小姑娘撇嘴说道:“师傅,你喜欢吹牛皮的毛病得改改,做人嘛,还得是我这样的,实诚。” 陆玄楼不屑说道:“你那是缺心眼吧?” “哈哈哈,我好像是有点缺心眼啊!” 小姑娘徐来又猛咗一口酒水,吐出一口酒气,正好瞧见有位姿容昳丽的女子路过,眼睛一转,一脚踹开陆玄楼,赶紧斜躺在厚重大剑上,吹起了口哨。 等那位女子回头望向这边,徐来露出两只虎牙,咧嘴笑道:“美人,长夜寂寞,有无兴趣一起赏月?” 陆玄楼蹲在小姑娘徐来身后,提醒说道:“天色还早,没有月色。” 小姑娘徐来立马改口,“美人,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结伴,一道去那勾栏听曲,可好?” 陆玄楼衣袖遮脸,低声说道:“正经人,不去勾栏听曲的,赏花就好。听说大梁城中有一座梅山,山中千树万树梅花,白的红的,应有尽有,美不胜收,最宜行酒填词,鼓琴而歌。” “呸,登徒子。” 那女子是位修士,瞧见小姑娘徐来的时候,没有生气,等陆玄楼在小姑娘徐来身后言语的时候,只以为陆玄楼撺掇小姑娘调戏于他,心声不悦,心中暗暗想到,若非身在大梁,不宜动手,定然狠狠收拾这浪荡子。 小姑娘徐来说道:“师傅,她骂我,那我是骂回去,还是花言巧语地哄着?”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眼瞎啊,他骂为师呢!” “哦,那你骂错了。” 小姑娘徐来看向女子修士,认真地说道:“我师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是登徒浪子,是纨绔子弟。” 女子修士看着粗布麻衣的陆玄楼,满眼不屑,“就你,大户人家出来的?连小姑娘都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陆玄楼轻笑说道:“在下家中确实颇有家财。” “仙子,你不能因为我师傅衣着寒酸,就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有句话说的好,行走江湖,财不外露。” 小姑娘徐来从来都不觉着师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外人面前,还是得昧着良心说些瞎话,给师傅长长志气。 说话之间,又有一位姿容不差的女子剑修路过此处,小姑娘徐来慌忙起身,拦住女子剑修去路,将厚重大剑插入地板,依靠着大剑,挤眉弄眼地说道:“阁下也是剑修?巧了,在下也是。不知阁下有无兴趣,与在下一起花前月下,勾栏听曲,聊论剑术?” 一声剑鸣,一柄飞剑已经横在小姑娘徐来身前,那位女子剑修吐出一个字来,“滚!” “好唻!”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姑娘徐来灰溜溜的退了回来,等到那位女子剑修远去,忍不住吐槽说道:“果然是剑修,脾气个顶个的糟糕,飞剑明晃晃的,吓得我心肝乱跳。这年头,没点实力,都不敢上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对啊!” 小姑娘徐来疑惑说道:“当初在郢都的时候,师傅用得也是这招,怎么就有山上仙子低吟浅笑,然后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最后还有赠送几绽金银作盘缠呢?” 陆玄楼双手捋过发鬓,得意说道:“为师行走江湖,靠得不是沉鱼落雁的容颜,而是与那位年轻帝王不差上下的才情,诗词歌赋,信手拈来,锦绣文章,张口就有,哪个仙子听了不迷糊?你没读过书,是货真价实的臭流氓,为师读过书,是实打实的斯文败类,你配跟为师比吗?” “狗日的才情。” 小姑娘徐来吐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师傅,你去偷两本书回来,他娘的,老子要读书。” “你要读书,凭什么我去偷啊?” 小姑娘徐来翻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的大梁城哎,一搬砖下去,能砸烂多少个大魏官员的脚后跟?一口唾沫下去,有多少个山上修士要跟你决斗?就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偷不来书就算了,万一被人逮着,还不得被人打烂了双手,扔出大梁城。” 那位女子修士只觉得这对师徒极有意思,从方寸物中摸出两本书籍,递给小姑娘徐来,嘱咐说道:“好好读书。” “谢谢姐姐!” 小姑娘徐来眼睛明亮起来,带金丝的书,一看就不便宜,能卖个好价钱。 读书?正经人,哪个读书? 女子修士想了想,毫不避讳的说道:“我听说,那位虞王殿下有心收徒,且不看练剑资质好坏,你可以去碰碰运气,总之,别跟着你这不靠谱的师傅,浪费了光阴。” 第七百六十章 小别胜新婚 女子修士离开以后,陆玄楼和小姑娘徐来依旧滞留在城门前。 小姑娘徐来故技重施,“调戏”来来往往的山下仙子、大家闺秀,忙得不亦乐乎,使尽浑身解数,只为骗来一点金银铜钱。 赶路嘛,有两条腿就行了,吃饭嘛,有炊饼就够了,住店嘛,天作被来地作床,也挺好。唯有喝酒一事,不能马虎,得是好酒才行,兜里没钱,那怎么成? 黄昏时分。 小姑娘徐来笑容灿烂,拍了拍鼓鼓的腰包,心里想着,还是大梁好,人傻钱多,那叫一个好骗。 小姑娘徐来收工回来,就看见不靠谱的师傅枕着双臂,躺在厚重大剑上,直勾勾的盯着天上白云,嘴角还挂着一起笑意。 小姑娘徐来抬头看了看白云疏卷,没什么意思,忍不住说道:“师傅,你瞎高兴啥唻?” 陆玄楼轻笑说道:“瞧几个跟无根浮萍一般的无胆鼠辈聚在一起,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干一番大事。” “干大事的?那跟我们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小姑娘徐来拍了拍鼓鼓腰包,得意说道:“今天运气极好,骗了不少钱,走,我做东,请你喝酒。” “算了,今天就不喝酒了。” 陆玄楼起身说道:“瞒了你这么久,是时候让你知道我的来历。” “说个屁啊!” 小姑娘徐来摆摆手,说道:“我早就知道,师傅你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甚至都不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但是没关系,英雄不问出处,我不嫌弃你的,你尽管安心,我绝不会欺师灭祖,去学那虞王的剑术。” 陆玄楼轻笑说道:“事实上,为师的剑术,要比那位女子大剑仙高明许多。” 小姑娘徐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傅啊,你听我的,有些话,自个心里琢磨琢磨就行了,说出来,就让人笑话了。”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走,带你去见个人。” “谁啊?” “你师娘。” 小姑娘徐来惊讶不已,说道:“哪个瞎了眼的,竟然瞧得上你这么不争气的家伙?” 话音落下,小姑娘徐来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来到一处满是茶树的花圃中。 与此同时,大魏皇宫深处,有一股沛然剑意升起,转瞬之间,就已经蔓延至花圃中,剑气微微凝滞,然后如潮水般退去。 花圃石桌上,正在陪帝后青芜说话的女子大剑仙青诗似有察觉,只是不等她有所动作,一身剑气就被狠狠压制,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是朕,莫要惊扰了青芜。”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股无形力量缓缓消散,女子大剑仙青诗总算安心下来,抬望望去,就瞧见那位年轻帝王已经走出花圃。 小姑娘徐来鬼鬼祟祟打量这周围的一切,有些忧愁在脸上,忍不住说道:“师傅,擅闯民宅是犯法的,没饭吃,咱们再想办法,你别想着蹲在牢狱里白吃白喝啊!” 听到陌生言语,青芜猛然回头,就瞧见一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青芜愣在原地,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不认识?” 陆玄楼一步迈出,就至青芜身前,轻轻拭去青芜的泪水,将她搂入怀中,轻笑说道:“我没死,回来了。” 青芜轻轻捶打陆玄楼的胸膛,埋怨说道:“什么死不死的,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她是……” 青芜这才注意到目瞪口呆的徐来。 “你就是师傅口中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额,温柔娴熟的师娘吧?” 小姑娘徐来有点懊恼,书还是读少了,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几个词,不够诚意,得找补回来。 想到这里,小姑娘徐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撅着屁股,闷头就拜,嘴中喊道:“小的徐来,见过师娘。” 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大礼,让青芜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看向陆玄楼。 陆玄楼轻笑说道:“徐来,练剑学拳,都有点资质,是我的开山大弟子。” 陆玄楼的开山大弟子,徐来不懂,青芜不怎么懂,但青诗等三位女官心里有个计较。 “好孩子,快起来,让我瞧瞧。” 青芜拉着徐来的手,说起了知心话语。 “师娘,你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难怪师傅思念的紧,整日整夜的,唠叨个没完。” 徐来人小鬼大,嘴巴很甜,还回来事,三言两语,就让青芜笑得合不拢嘴巴。 陆玄楼戏谑说道:“你师娘这会眼睛不瞎了?” 徐来信誓旦旦的说道:“师娘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好,不然,她怎么会瞧上你这种货色?” 陆玄楼没好气的说道:“滚!” 徐来连连点头,眨眨眼睛,戏谑说道:“我懂我懂,小别胜新婚嘛!” “狗嘴里吐不象牙。” 陆玄楼笑骂一句,对梅韵说道:“把这野丫头带下去,收拾收拾,找个嬷嬷,教教她宫里的规矩,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算了。” 接着,陆玄楼对景淼说道:“传朕旨意,召大魏王侯、六部尚书、侍郎及十境巨头、九境大修士议事。” 景淼问道:“包括镇守白发城的镇魔王和天墟山脉的新月王吗?” “不用!” 等徐来、景淼、梅韵离去以后,陆玄楼看向青诗。 这位女子大剑仙在界关杀妖,递剑极为凶狠,让陆玄楼记忆深刻。 陆玄楼问道:“当着大剑仙不做,怎么跑到宫里做个女官呢?” 青诗笑道:“其一,护卫帝后。其二,图个清闲。” 陆玄楼笑着点头,“朕请大剑仙这段时日辛苦一些,指点徐来剑术,如何?” 青诗摇头苦笑,“陛下高徒,臣怎敢指手画脚呢?” “朕之杀力尚可,教人剑术,还是头一遭,就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惹人笑话不说,还要误了徐来的大道前途。” “臣尽力!” 青诗琢磨一二,这位年轻帝王的剑术与杀力,确实不是手把手就能教出来的。 “行,你退下吧,朕陪帝后说话就好。” 等青诗退下,陆玄楼拦腰抱起青芜,大笑说道:“走,我们去小别胜新婚。” 第七百六十一章 远胜当初的大魏 勤政殿里。 兰倚着一身宫装,优雅的坐在一张竹椅上,怡然自得地饮茶。 自大魏铁骑南下界关,问剑妖族以后,大魏朝政就由这位贵妃娘娘一手把持,劳心劳力,而今那位年轻帝王归来,这位贵妃娘娘卸下肩上重担,难得轻松。 兰倚身后是一位气质清冷的女官,未央宫掌印侍女许秀,阴冥境鬼修。 鬼修、尸修,都是鬼道修士。早些年的时候,有尸修自寻死路,偷掘大魏帝陵,以大魏历代帝王尸骨炼制尸傀,东窗事发后,有一场犁庭扫穴,自此以后,鬼道修士绝迹于东荒。等到后来,许秀阴差阳错之下,跻身阴神境,一人独占东荒鬼道气运,大道向前,一发不可收拾。故而,她即便没有参与那一场声势浩荡的界关问剑,也顺理成章,跻身幽冥境鬼神,战力堪比十境巨头。至于将来,若有造化机缘,孤魂野鬼,横渡黄泉,抵达彼岸,还有一线可能,逝者还阳,跻身绝巅巨头。 兰倚下手,则是大魏六部尚书、侍郎,无一例外,都是三朝元老。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行将朽木的迟暮老人,却也有两三位瞧着特别年轻,但年岁着实不算小的武夫修士。 另一侧,公认的大魏第一王侯颜沉鱼落座于一张竹椅上闭目假寐,颇有老成持重的风范。 接着,就是那位曾经与那位年轻帝王称兄道弟的青鬼陆三生,凭借两座天下以九杀十者第四、镜湖指挥使的身份,胡搅蛮缠,厚着脸皮要来了一张竹椅。 浮屠、剑梦、耶律观音奴皆在东荒边境,不能来此议事,曹骏、曹庆之两位大剑仙递补而上。 然后就是真武宗许墨,九境巅峰大修士。 值得一提的是,界关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这位年轻武夫堪破生死大关,又以大魏武夫身份出现在勤政殿,冥冥中占据半数东荒武道气运,随时都可以纯粹武夫身份跻身十境巨头,而他迟迟不肯破境,只是积攒底蕴,图谋极大,大抵是想以九杀十、厚积薄发,一举跻身绝巅巨头,最不济,也要拥有叫板绝巅巨头的拳罡。 再往后,就是以偏门左道跻身十境巨头、再无大道前路的不死道人。如今,他以兰倚心腹身份统帅大魏神武卫,总掌大魏禁军、五城兵马司,戍守宫门、大梁城门,权柄极大。 紧接着,就是数位九境巅峰大修士。除魔佛悲苦之外,都是在界关问剑中,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的佼佼者。其中有南域剑修余白,有百炼天宗越青离,有大河剑宗剑修裴东来,还有就是四大剑宗中问剑最多、厮杀最狠的剑仙胚子和老一辈剑修。 界关的那一场问剑,大魏铁骑的家底被妖族大军结结实实的打烂了,但大魏顶尖武夫修士却是层不出穷,远胜当初。 那位年轻帝王迟迟不见踪迹,众人也不敢催促寻问,百无聊奈时,就闲聊起来。 “陆指挥使,你当真是千年以来第四位以九杀十者?” 大剑仙曹庆之将信将疑,以九杀十,难如登天,剑术高如剑梦,杀力好似颜沉鱼,都未能做成此事。 “岂能有假?” 陆三生仰起头,得意一笑,然后从方寸物中取出一颗庞大的妖族头颅,扔在大殿中央,趾高气扬的说道:“就我这剑术,宰杀一头半步妖族绝巅巨头,还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讲真的,要不是那帮妖族畜生不讲武德,持强临弱,以多胜少,只说捉对厮杀,于我而言,斩掉一位妖族绝巅巨头,不在话下。” 裴东来不屑冷笑,抿一口酒水,懒得戳破陆三生的自吹自擂。 在南域时,陆三生与一位妖族绝巅巨头有过一场捉对厮杀,被打的满地找牙。若非陆三生本体是三生青石,体魄最是坚韧,最能抗揍,还有他从旁递剑,陆三生早就一命呜呼,那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饲。 许墨问道:“以九杀十,你的杀力有多高?” 陆三生难得谦虚一回,“陛下杀力高处天幕,我差了些,高至天幕。” 许墨想了想,没想明白高至天幕多高,“去天幕处,与我打一架?” 陆三生瞅了瞅许墨,不屑说道:“几个菜啊,喝成这样?区区九境巅峰,连大剑仙都不是,也敢与我厮杀?我随便递出两剑,就能攮死你。” 裴东来拆台说道:“你要是两剑就能攮死他,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你要是攮不死他,你把头割下来,给我当尿壶。” “你他娘的,那边的啊?” 陆三生恼羞成怒,气道:“你信不信,老子偷摸跑去云荒,瞧准机会,一剑宰了慕容秀那娘们,让你死别离,只能睹物思人,相思时,处处相思苦。” 裴东来脸色阴沉,收起酒壶,大步向前,扯住陆三生的衣衫,怒道:“你狗日的,与我问剑,至死方休。” 陆三生大抵就是最没脸皮的那种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先给自己两巴掌,然后说道:“兄弟,我错了,真错了。这么多人,你给我点面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裴东来气极反笑,遇见这么个无奈货色,他上辈子,估计没干什么好事。 等到裴东来跑去一边喝酒,陆三生小声嘟囔,“要不是怕两剑攮死你,我能认错?” “你要攮死谁?” 就在这时,陆玄楼蓦然出现在勤政殿,轻飘飘地落在王座之上。 “臣等见过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毕恭毕敬,俯首称臣。 “不必多礼!” 陆玄楼摆摆手,环顾平勤政殿,只有三张竹椅,对兰倚说道:“这些个武夫年轻力壮的,站着就站着,但几位老尚书老胳膊老腿,能吃得消,你也不知道赐个座?” 兰倚起身说道:“臣妾失察,请陛下责罚。” 陆玄楼轻笑说道:“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过来,与朕同座。” 兰倚摇头说道:“能与陛下同座者,唯有帝后,臣妾万不敢逾矩。” “朕这一朝,没有那么多规矩。” 陆玄楼先将兰倚唤到身边,走命人搬来座椅,轻笑说道:“都坐下说话吧!” 第七百六十二章 议事 “今日议事,先说国政。” 陆玄楼轻笑一声,望向左侧的吏部尚书。 老人姓周名儋,不是武夫修士,其壮年时候,被魏帝陆啓破格提拔,执掌吏部已有三十余年,兢兢业业,未曾懈怠半分,在大魏朝堂有“右相”之名。 陆玄楼轻笑说道:“自朕继位以来,兵戈不断,都是兰倚代掌国事,右相觉着如何?” 周儋想了想,诚肯说道:“贵妃娘娘确有宰辅之姿,用人用事,皆有章法,非左相莫及。” “左相顾慎之,可惜了!” 陆玄楼轻轻摇头,界关问剑以后,他生死未卜,大魏宗室、御史有一场逼宫,事关先太子,顾慎之牵连其中,已经告老还乡,故而今日议事,顾慎之不在勤政殿中。 “朕性子是有些疲懒的,你让朕提剑砍人,那一个得心应手,可你让朕躲在勤政殿,伏在桌案上,埋头奏书里,似魏帝陆啓那般兢兢业业,无疑是强人所难。” 陆玄楼继续说道:“大魏国事,仍由兰倚代掌。与此同时,勤政殿中设立内阁,六部尚书都要入阁,辅佐兰倚执掌国政,处理国事。” 六部尚书、侍郎面面相觑,目光最终汇聚在周儋身上,周儋苦笑一声,起身说道:“陛下,我大魏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外戚、宦官亦是如此,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知道,但朕也说了,朕这一朝,没有那么多规矩。今日议事,朕说,诸位听,若是诸位意见与朕相左,那就藏在肚子里。” 陆玄楼目光扫过六部尚书,落在兰倚身上,轻笑说道:“倘若你遇事不决,要与诸位尚书细细商量,但若是商量不出章程来,可以自行决断,朕无二话,倘若政令有失,朕会言语两句,你来查漏补缺就是。” 陆玄楼顿了顿,补充说道:“国事在你,但宫事只在帝后,不得胡乱插手。” 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陆玄楼轻笑说道:“接下来,就说第二件事,大魏文臣武将的升迁贬黜。先说文事。在今年年关之前,吏部需要对大魏文官进行一次考评,择其优者升迁重用,择其劣者罢黜贬谪,尤其是南楚旧臣,事无巨细,务必详尽。还有就是,明年春秋两季,朕要开两次恩科,招揽一批年轻有为之士,下放郡县,或为知县,或为小吏,两年一查,还是那句话,有能者升迁,无能者罢黜。此事,礼部也要尽心。” “再说武事。” 陆玄楼轻挥衣袖,大殿之中,光线流转,有山川河流跃然其中,只听陆玄楼说道:“我大魏一国即是一域,江北一百六十三郡,江南一百三十七郡,共有三百郡。朕要在每郡都设立一位镇守将军,按照郡土大小、百姓多寡,其麾下军卒,三万至五万不等,可以视为大魏铁骑候补军卒。这三百位镇守将军见乱而动,震慑山上修士,不得插手各郡政事民生,违令者皆斩。” 兵部尚书余狩是一位涅盘境武夫,有幸见过界关城头的那场问剑,只是不曾出手杀妖,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要与那位吏部侍郎一起,填补大魏铁骑战死将军、随军修士的空缺。 余狩说道:“启禀陛下,一郡镇守将军,事关一郡太平,非武德充沛者不能服人、震慑于人,故而臣以为,镇守将军之人选,非大魏铁骑万夫长、一军偏将不可。” 陆玄楼轻笑说道:“大魏铁骑千人将、万夫长,都是新月王的心头肉,你一张嘴就是三百位,不怕新月王宰了你?” 余狩说道:“臣倒是不怕新月王宰了臣,就怕臣人言轻微,张了嘴也是放屁,得是陛下金口玉言,新月王才会乖乖放人。” “朕提前与新月王打声招呼,等兵部挑定人选,由吏部下调令,让他们走马上任。” 说话之间,大殿中的地图上浮现一百来个用不同颜色标记的光点,散落于整张地图。 “这些时日,朕走遍大江南北,尽览山河,将山灵水秀之地都挑了出来,划分为三等。其中第一等,主要是东荒仙宗的七座旧址、大魏铁骑的六座军镇,还有妖族栖身的横断山、瓶山,原北蛮三大王庭所在,再算上大梁、郢都,一共二十座。除此之外,还有数座山水福地,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如果搬山填海、塞河改道,重新梳理山水灵脉,然后砸下无数宝钱、天材地宝,将这些福地的品秩提一提,其实也是一等。” 陆玄楼看向昏昏欲睡的工部老尚书,轻笑说道:“此事就交由你工部来办,一应钱粮,都从户部支取。” 工部老尚书闻言,顿时精神抖搂,说道:“此乃我工部的拿手的好戏,陛下尽管放心,等臣回去,就让钦天监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臭道士堪舆风水。” “那朕就拭目以待。” 陆玄楼伸了懒腰,舒展舒展身体,瞧了瞧众人,轻笑说道:“说完了国事,那我们就再来说说那些外域修士吧。” 陆玄楼轻笑说道:“诸位觉得这些外域修士品性如何?” “很安分,也很乖巧。” 大魏刑部尚书袁敕,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九境武夫, “起初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在大魏境内动手厮杀,罔顾寻常百姓死活,我刑部联合镜湖武夫,请虞王殿下和两位大剑仙压阵,砍了不少头颅,挂在城池搂门,那些外域武夫就不敢放肆了。” 陆玄楼轻笑点头,看向两位大剑仙、真武宗许墨等人,笑问道:“敢问诸位,是要以山上修士身份将画像悬挂于祖师堂,还是要以大魏武夫身份在朕麾下听命行事?” 不出意料,曹骏、曹庆之两位大剑仙、真武宗许墨,还有两位九境大剑仙,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前者。 “几位,当真不在好好想想?” 陆玄楼轻笑说道:“凭诸位的杀妖战功,剥离山上修士身份,入我大魏,一个王侯之位是没跑的。” 大剑仙曹庆之说道:“不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就不能杀妖呢?陛下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递剑一事,老夫绝不推辞。” “即是如此,朕就不强求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除不周山、郢都、第一剑宗旧址、剑门关以及东西径关、离关之外,剩下的十三座山水福地,诸位各自挑选一座,便是山门所在。” “接下来的议事,与诸位没关系了,诸位先行退下吧。”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一字王侯 曹庆之、曹骏,两位杀力颇高的十境大剑仙。 许墨,九境巅峰大修士,且身负东荒半数武运,有极大希望跻身绝巅巨头。 这三人都是宗门修士出身,不愿舍弃传承千年的宗门名号和道脉穿承,陆玄楼虽然早有预料,可等这三人退出勤政殿,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不说将来,只说今日,放眼两座天下,这三人的分量都不算轻,若是他们愿意以大魏王侯身份立足大魏庙堂之上,然后再以随军修士身份立足大魏铁骑军阵之前,就再好不过了。 陆玄楼轻轻摇头,随即看向百炼天宗越青离,笑道:“你愿意留在大魏,倒是出乎朕的预料,然朕心甚慰。” 东荒神主莫惊春、东玄宗天骄赵怀素以及许多东荒仙宗强者,要么被陆玄楼亲自斩杀,要么大魏铁骑马蹄之下。 陆玄楼和东荒仙宗旧人,没有私仇,只有大恨。 越青离犹豫片刻,诚声说道:“我愿意留在大魏王朝,是因为剑梦想以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身份立足于东荒。” “这也不在朕的预料之中。” 陆玄楼轻笑摇头,“宗道战死于界关城头,朕以为为东荒仙宗修士遮风挡雨者,会是剑梦,却没想到,竟然是许墨。”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问道:“你与剑梦来做大魏武夫,许墨与云渺渺去做山上修士。今日之事,剑梦早有预料,故而早有商量?” 越青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陆玄楼也不再多说,问道:“界关问剑以后,可曾论功行赏?” “自是有的。大魏铁骑军卒、随军修士,都已经封赏过,该升迁的升迁,该抚恤的抚恤,不曾遗漏一人。” 兰倚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殿中的诸位,还有白发城、天墟山的数位,杀妖战功着实不小,少不得王侯之位,事关重大,我等不敢擅作主张,故而搁置下来,只等陛下作主。” 陆玄楼点点头,轻笑说道:“那就议一议,先把界关问剑的功劳簿子拿来给朕瞧一瞧,朕好心里有数。” 陆玄楼拿到那本功劳簿子,虽是一目十行,却也过目不忘,片刻以后,随手合上。 “颜沉鱼,当真要以虞字为王号?”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当日许你王号自取,大抵是希望你挑选一个“剑”字,又或者是一个“武”字,最不济,也是齐楚秦晋之流,又或者是景昭肃穆之类。” 颜沉鱼淡然说道:“一个虞字,已然足矣!” “那朕就将这个“武”字赐给浮屠了。” 说着,陆玄楼看向陆三生,轻笑问道:“朕赐你一个“青”字,要不要?” 陆三生嬉皮笑脸的说道:“要,怎么不要?陛下金口玉言,我要是挑三拣四,那岂不是给脸不要脸?” 陆玄楼不予理睬,自顾自说道:“既然剑梦愿意留在大魏王朝,又是一位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十境大剑仙,朕不当吝啬,赐一个“景”字吧。还有耶律观音奴,虽然已经跌境,但实打实宰了一位妖族绝巅巨头,赐一个“肃”字。” 陆玄楼。 浮屠、陆三生、颜沉鱼、剑梦。 大魏虽然只有五位十境巨头,但无一例外,都有着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杀力,应了一句老话,兵在精而不在多。 陆玄楼一拍脑门,他竟是忘了还有一个大道止步的不死道人,于是笑问道:“你想那个字?” “陛下赐哪个字,臣就要哪个字,万不敢张口讨要?” 不死道人激动难奈时,脸颊红润,眉目都得飞扬起来。 天可怜见,他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十境巨头,随便拎出一个底蕴深厚的九境巅峰大修士,递上七八剑,就能把他打个半死。 “我大魏的一字王侯,何等尊贵,你也敢想?”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虽然不争气,但不管怎么破烂,都是十境巨头,又胜在忠心、跟朕最早,封淮阳王,仍旧执掌神武卫、大梁禁军、五城兵马司,听兰贵妃调用。” 不死道人欢天喜地,领了封赏。 讲真的,倘若陛下赐他一字王侯,他还真不敢领赏,也不瞧瞧,大魏的一字王侯都是些什么人物。 接下来,勤政殿中的九境巅峰大修士虽未有封王者,但尽数封侯。 百炼天宗越青离,赐封青离侯,担任大魏工部首席供奉。 剑侯,余白。魔侯,悲苦。 值得一提的是,百剑炉大剑仙文泽的亲传弟子、新晋大剑仙,赵卜,向陆玄楼讨要了“百剑侯”的封号。 今日议事,陆玄楼不当吝啬的一番封赏,定了下调子。 九境巅峰大修士,封侯,一字、两字,并不高低之分。十境大修士,封王,两字、三字,也无贵贱之分。绝巅巨头,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大剑仙、纯粹武夫,封一字王侯,最最尊贵。 陆玄楼开个玩笑,“一夜之间,大魏多出十数王侯,少不得几座大宅子,工部又得忙活一阵。” “不算麻烦,好说。” 工部老尚书说:“不过,老臣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修建府邸一事,得先紧着青离侯来,没得商量。” “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老尚书瞥了一眼身边的同僚,指桑骂槐,“青离侯,现如今你是我工部首席供奉。这以后啊,如果有不长眼的东西趾高气扬,瞧不上我工部,你可不能不问不闻。你听老夫的,只管将他揍个半死,出了问题,只管往老夫头上推,有的没的,老夫都认。” “呸!狐假虎威的老东西!” 最年轻的那位兵部侍郎忍不住啐一口唾沫,然后忍不住一阵羡慕,九境巅峰大修士,还是大魏王侯之一,哪个衙门不想抱这样的大腿? 刑部尚书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拱手说道:“陛下,近年以来,常有外域修士自持境界,以武犯禁,屡教不改,而我刑部并无强大修士,只得倚仗虞王殿下威名敲山震虎,着实捉襟见肘。陛下,您看要不要派遣一位王侯,坐镇刑部,严明律法,若有强大修士犯禁,立斩之。” “你放屁!” 兵部尚书不乐意了,严格来说,大魏王侯都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而大魏铁骑,正是他们兵部的亲祖宗,哪有把自己祖宗拱手送给别家的道理? “哪个不长眼敢在我大魏犯禁?你与老夫吱声,老夫调遣一支大魏铁骑,平了他的山门,诛他十族,要教他后悔活着一遭!” 第七百六十四章 五等修士 说完封赏之事,再说外域修士。 “此番入魏修士数量几何?” 此乃重中之重,陆玄楼不得不上心。界关的吗那一场问剑,大魏铁骑十有八九死疆场,魏帝陆啓、魏戾王两朝积攒的家底所剩寥寥无几,即便东荒日新月异,陆玄楼与民生息,没有甲子岁月、百年光阴,也别想妄动干戈。 那些外域修士密密麻麻如蚂蚁,涌入东荒,便散落一域,或隐姓埋名,藏身于山林,或改头换面,浪迹于市井,或开宗立派,立足于山巅,或俯首称臣,听命于大魏,各自主意,各自心思,各自谋划。 户部尚书、侍郎,轮番上阵,唠叨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 陆玄楼想了想,说道:“那就请户部再来一次普查,无论是大魏本土修士,还是他域而来的修士,都要记录在册,只要跻身中三境及其以上,是男是女,境界高低,是宗门修士,还是江湖野修,有或者是世家门阀修士,都要记录在册,不可有遗漏。” “那些山上修士惧怕陛下和大魏铁骑,却不惧怕满身铜臭的户部诸官,少不得阴奉阳违和不以为然,如此一来,我户部便是忙得脚不沾地,造册一事,也是事半功倍。” 户部尚书顿了顿,继续说道:“故而,臣想请一道圣旨,要大魏境内修士前往各地衙门,先行登记,再由户部逐个分类,记录在册。如有不在册者,不问缘由,皆视为他域探子、妖族奸细,俱斩之。” “准了!” 陆玄楼自无不可,继续说道:“与此同时,户部还要将所有大魏修士划分五等,发放大魏修士牌。中三境修士持木牌,是为五等,三灾境修士持铜牌,是为四等,涅盘境修士持铁牌,是为三等,轮回镜修士持银牌,是为二等,九境巅峰大修士持金牌、十境巨头持玉牌,是为一等。其中三等、四等修士,每年都可从大魏户部领取一份大魏修士俸禄,二等、一等修士,可以从大魏武库、兵库以及朕的私库挑选一样东西,飞剑兵器、功法秘术、天材地宝都可。” “还给钱?” 户部尚书哭起穷来,“陛下,国库空虚啊!” 吏部侍郎心领神会,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声泪俱下,“陛下,我大魏连年征战,国库入不敷出,经不起折腾,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魏其余五部尚书嗤之以鼻,冷笑连连。 这两个水做的男人,眼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说起钱粮一事,少不得哭一场,丑陋嘴脸,最是可恨。 早些年的时候,大魏兵部衙门破旧不堪,想要修缮一番,魏帝陆啓已经点头,只是到了户部这里,尚书带头哭穷,户部官员哀声一片,说破了天,就是没钱。 最不要脸的就是眼前这位泪如雨下的年轻侍郎,换上一身短衫,带上年过古稀的老父,跑到兵部衙门,就要亲自动手,给兵部修缮衙门,气的兵部尚书余狩想提刀宰了这孙子。 “前些年,大魏铁骑扫灭南楚和北蛮三大王庭,踏灭东荒七大仙宗,东荒一域,千年底蕴,都堆积在我大魏国库之中。后来的南域大战,朕买卖灵兵,南域半数底蕴也落到了户部的口袋里。再有就是界关问剑以后,三教祖庭论功行赏,并不罔顾杀妖战功,大魏又得了一笔天大底蕴,赏功以后,还剩下大半,国库有钱没钱,朕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这笔数额不小的俸禄不是白给的。道理嘛,很简单,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因此所有大魏修士牌背面,都要加上这样一句话,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候补。” “臣遵命!” 户部尚书、侍郎,大抵是明白陆玄楼的心思,欣然同意。若只是一笔微薄俸禄,就让山上修士替大魏问剑厮杀,着实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生意。 户部的那位年轻侍郎说道:“陛下,臣还是忧心,就怕那些山上修士前脚拿了我大魏的俸禄,后脚不肯替我大魏办事。” “拿了朕的俸禄,不替朕办事,你觉得是朕不敢杀人,还是朕不会杀人呢?” 陆玄楼轻笑说道:“这笔俸禄是朕给的,他们就是心里不情愿,也得恭恭敬敬的接在手中。” “陛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兵部尚书余狩琢磨片刻,豁然开朗,轻笑说道:“都是拿俸禄办事,哪个比得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如此一来,怕是有许多山上修士改弦易辙,入陛下瓮中。” “朕邀天下修士入东荒,总归不是让他们来做山上神仙的。等户部将大魏修士登记造册以后,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挑选出来,再编一册,即《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名录》,吏部、兵部两部,各自执掌一册。吏部负责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考核、升迁,兵部负责大魏铁骑随军修士调派、任用。”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再有就是,朕允许六部衙门挑选一定数量的武夫修士,充作各部衙门的供奉,行非常之事。其中刑部、镜湖,需要监察山上修士,严明大魏律法,数量可以更多,境界可以更高。除此之外,朕还允许镜湖、刑部编撰一份私密档案,招揽山上修士、江湖野修,充作暗探、谍子,潜伏于山上宗门、江湖山林及大魏郡驻军,听命任用,便宜行事。” “而今大魏,山上修士的境界非比寻常。陛下,您看是不是该派遣一位大修士坐镇刑部敲山震虎,必要时候,就雷霆出手,杀鸡儆猴,如此一来,山上修士必然不敢随心所欲,以武犯禁。” 刑部尚书心里嘀咕,就工部那破烂衙门,都有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坐镇,刑部没道理少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如今的东荒,到处都是过江龙。 镜湖那边,有陆三生、裴东来,应付得过来,而刑部这边,实实在在有点捉襟见肘。 陆玄楼想了想,说道:“那就让剑侯余白、百剑侯赵卜,都在刑部当差吧。” 第七百六十五章 平地起惊雷 天幕高处,以南域魔殿为首的各域势力有一场商量,坐地分赃,各自挑选一座山头,皆大欢喜。 王家家主王斐突然问道:“不知诸位对那座不周山可有兴趣?” “王斐,你找死不成?” 谢家谢淮南愣了愣,忍不住说道:“我等在此圈土争地,已经是胆战心惊,而那一座不周山是那位年轻皇帝的避暑行宫,你当真以为那位年轻帝王是好脾气,不敢杀人?” 王家家主王斐又问道:“若是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极多呢?” 众人皆是沉默起来。 不周山被那位女子大剑仙劈了一剑,折断一千丈,但它仍旧是东荒第一高山,且山水灵脉、地势龙脉完完整整,未损分毫,其中山水最是灵秀。即便是大魏帝都大梁,都远远不如,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占据那一座不周山,就是坐拥东荒半数山水气运,身在此山,破境登高,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任谁都要心动。 在座的所有人,谁敢说不想染指那座不周山,都是自欺欺人。 只是如今圈土争地,都已经胆战心惊,哪有吃了熊子豹子胆、真不怕死的,去染指那座不周山呢? “就怕年轻帝王杀心自起,一发不可收拾啊!” 老剑修苏栗说道:“而今天下,神秀之地,非东荒莫属,除了那位年轻帝王,还有浮屠、剑梦、颜沉鱼后来居上,前途似海,未来可期。” 老剑修顿了顿,道出一桩隐秘之事,“就说那剑心通明的剑梦。据老夫所知,得益于大剑仙闻溪的安排,剑梦曾在我天下剑仙城修行过一段时间,将藏剑经阁的剑术孤本翻了个遍。人间千载剑术,在其一身,天下剑术一脉,一肩挑之,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剑梦,在那三人中,杀力最弱,最不起眼。” 青家大家长长叹一声,又道出界关问剑的真相。 “大剑仙颜沉鱼,递剑太早,且是递剑绝巅巨头,未能做成以九杀十之事,受伤颇重,无力厮杀,不得不早早退出战场,未能参与界关城头的最后一场问剑。然而,这位女子大剑仙折返东荒之前,却是剥离两把本命飞剑,送与那位年轻帝王杀妖。据说所知,有两位言绝巅巨头,她的那两柄本命飞剑,各自斩下一位妖族绝巅巨头的头颅,界关问剑以后,飞花、摘星两柄飞剑却是重新落在那位女子大剑仙手中。如此兜兜转转,等同于那位女子大剑仙做成以九杀十,且斩的是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故而,那位女子在大梁城跻身十境以后,就坐实了绝巅剑仙的身份。事实上,整个大魏最为恐怖的,还是那位坐镇白发城、与南域妖族对峙的镇魔王浮屠。古往今来第一位十境魔修,要胜过帝无万年以来最先以九杀十,其中分量可想而知。” 青家大家长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处,十境巨头不少,九境巅峰大修士更多,那位女子大剑仙,一人两剑,或许难以剑仙全部。但若是剑梦递剑,又或者是浮屠出拳,与颜沉鱼一道剑斩我等,其实不难。” “此间道理,我自然知晓,且是明了。” 王家家主王斐心犹不死,继续说道:“界关的那一场问剑,大魏铁骑的家底十不存一。而今大魏,南有妖族,西有三教祖庭,势力都要胜过大魏,那位年轻帝王邀请天下修士入魏,存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这个一国即是一域的大魏王朝,其实经不起折腾,我不信那位年轻帝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计代价,与我等来一场鱼死网破的问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万一呢?时至今日,我仍是不敢相信,大魏铁骑敢立在界关城头,与云荒妖族来一场堂堂正正的问剑。更不敢相信,始终立于界关城头,与界关共存亡的,不是三教祖庭,而是那位明明想活就能活,偏偏一心求死的魔道共主离黄泉。” 蜉蝣宗宗主张摇怅然说道:“那位人族始帝杀力足够高,死于妖族围杀之下,那位妖族霸主天妖狼足够强,败给了时间与岁月。王家主,我等怕的,从来不是那位帝王高出天幕杀力的杀力,而是那位年帝王不讲道理的霸道和不计代价不看结果的莽撞。我死之后,管他大浪淘沙,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换了人间,那位年轻帝王好大方,是真敢舍了大魏一国即是一域的天下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斩了我等,再说其他。” 蜉蝣宗宗主张摇说道:“想必诸位都知道,我胆子向来不大。而今窃占一座山门,已经是脊骨发寒,回头少不得在那座勤政殿低眉顺眼的请罪,所以那一座不周山,我是万万不敢想的。” 青原突兀说道:“法不责众,若是我等联手占了那一座不周山呢?” “青殿主有心思?” 谁不知道,那位年轻帝王最是深情,对那位帝后娘娘最是上心。 倘若这位国舅爷愿意牵头,做成此事,那位年轻帝王爱屋及乌,未必重罚。 青原淡然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好山河,凭君自取。” “青原,慎言。” 青家大家长皱眉说道:“你以为那位年轻帝王还是茶山镇的那个少年,是对你呵护有加的姐夫?大魏帝王皆薄情、无情,那位年轻帝王再深情,能有多少情?小心不要蛇吞象,贪心一起,杀身之祸,自然而来,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莫要自误。” 青原不以为然,轻笑说道:“来此地议事者,只有我等,但入东荒者,不止我等,还有许多十境巨头、九境巅峰大修士暗中潜伏,四处奔走,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最是不信,他敢杀所有人?”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朕敢宰了所有人,包括你?” 平地起惊雷。 在场的修士,只觉得心里发寒,身体都僵硬起来。 在东荒地界,敢称朕的除了那位年轻帝王,还有谁? 南域阴鬼山的刑魑,早就有鬼帝之名,跻身阴冥境鬼神,更是意气风发,来了东荒,还不是乖乖改了名号,以阴鬼上人自称。还有在那场问剑中侥幸不死的十殿阎罗中的楚城王、五官王,而今只是楚城、五官两个姓名,哪里还有个王字? 帝与皇,王与侯,没那位年轻帝王金口玉言,哪个敢给自己脸上贴金,用这样的字眼? 第七百六十六章 大魏国师 人的影,树的名。 趁着那位年轻帝王不在的时候,众人还有心思说些大话,图谋几座山门。 只是等到那位年轻帝王归来,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别说染指那一座不周山,圈土争地的心思都不敢我有了。 众人循声望去,并不见那位年轻帝王身影,心里嘀咕起来。 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虚张声势,开了玩笑,试一试众人的底气有多足?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他们头顶浮现一张王座,下一刻,就有一道年轻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座其上。 虽然这位年轻帝王的威名已经是人尽皆知,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有幸见过这位年轻帝王的真正容貌。而在座的诸位,势力不都算小,纵然没有见过这位年轻帝王,却也通过别的手段和路数,搞到了这位年轻帝王的画像,故而也认得这位年轻帝王。 这位年轻帝王居高临下,目中无人,尽是桀骜仪态,众人只觉得是合情合理。 “我等见过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 陆玄楼随意摆手,轻笑说道:“诸位都是我大魏一域山河的山上神仙,不必拘礼,可以抬头说话。” 与这位年轻帝王说话时,抬头与否,还要看这位年轻帝王心思? 众人只觉得心中苦涩,山上神仙?这位年轻帝王分明只当他们是麾下走狗! 君不见东荒仙门尽数成灰,君不见四大剑宗俯首称臣,这一点,在场的众人其实早有预料。 大魏一国倾压一域,山上修士、江湖武夫、寻常百姓,都要俯首称臣,乖乖听话。说到底,还是拳头大,道理就大。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年轻帝王慵懒地坐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笑意吟吟的俯视着众人。 那位帝王面色红润,周身萦绕浩荡龙气,有股子骇人气势,不过这位年轻的境界有点低,只是九境巅峰大修士,且不见剑气。 众人心里诧异时,有数位大修士心里痒痒,想要一探究竟,忍不住,释放一缕气机,向着那位年轻帝王蔓延而去。 “放肆!” 一道怒喝声响起,数道璀璨剑气迸发而出,呼吸之间,就将那数道气机斩灭,让数位大修士忍不住闷哼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位年轻帝王身侧有一位青衫背剑男子,剑气尤为锐利,有股子暴戾杀意,仔细琢磨其剑气,赫然发现,这位青衫背剑男子竟是一位十境大剑仙。 众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眼中苦涩更甚。 不说这位年轻帝王大道有无折损,只说浮屠、颜沉鱼、剑梦,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而今大魏,再多一位十境大剑仙,且杀力颇高,最不济事,也是剑梦那等可以叫板绝巅巨头的大剑仙。 陆玄楼抬起手臂,手指挥动,让陆三生收敛剑气,莫要吓到这些山上神仙。 “一帮子不识抬举的玩意,你与他们客气什么,宰了就是!” 陆三生嘴上不乐意,但还是乖乖收敛剑气,不过这杀气十足的话语,还是将众人吓得不轻。 陆玄楼轻笑说道:“青王陆三生,有一手杀人剑术,脾气燥了些,诸位莫要见怪。” 青王?大魏一字王侯? 众人顿时心惊胆战,他们不曾参与勤政殿里的那一场议事,故而只知道大魏一字王侯仅颜沉鱼一人而已,强横如浮屠,权势如耶律观音奴,也只是两字王侯,而剑梦更是不如人,迄今为止,非王非侯。 由此可见,大魏的一字王侯境界有多高,杀力有多深,分量有多重。 事实上,若是将浮屠、颜沉鱼、剑梦、陆三生、耶律观音奴一一罗列出来,只会让大魏一字王侯的分量更重。 陆玄楼并不在意众人的惊诧神色,对着刚才有心试探他的数位大修士说道:“朕本命飞剑破碎,一身厚重剑气荡然无存,莫说是纯粹剑修,便是剑修都不算上,大道折损着实不小。朕有心身合大魏气运,倒是还没有真正成事,所以现在只是一位九境殿大修士,杀力嘛,大抵与一位寻常十境巨头相当。”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才在勤政殿中议事,分出一缕心神,听诸位说话,听到诸位有心与我大魏问剑一场,故而过来瞧瞧。” “我蜉蝣宗绝无与大魏问剑之意。” 蜉蝣宗宗主张摇连连摇头,拱手说道:“我蜉蝣宗所求,只是一座山门,还请陛下明察。”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大魏王朝强横,则倾压山上宗强,山上修士强横,则问剑大魏王朝,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有朝一日,我大魏铁骑不再甲于天下,东荒一域山河,诸君凭着本事自取就是,所以张宗主是用不着紧张的。” 蜉蝣宗张摇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敢说话了。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原本还不怎么怕,但听过陆玄楼这番言语,他就怕的厉害。 “阿芜根骨不好,也没有多少修行资质,即便有朕的一枚剑修刻印来洗经伐髓,三灾境已是她的极限,只有两三百年的岁月,青鸾宗老祖那一滴蕴含毕生修为的精血,让青芜脱胎换骨,解了朕的一桩心事。” 说到这里,陆玄楼起身,对着青家大家长拱手一礼,说道:“朕在这里,替青芜道声谢。” “这是飞仙台应尽的本分,陛下客气了。” 青家大家长慌忙还礼,眉开眼笑,这位年轻帝王既然承了情,那么飞仙台青家的一座山水福地是少不了的。 陆玄楼轻轻点头,随即看向青原,笑问道:“见过你姐姐呢?” 青原硬着头皮说道:“已经说过话了。” “那就好!” 陆玄楼不再多言,目光轻移,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朕迟迟未归,就是给诸位机会,放开手脚,厮杀一番,圈土争地,只看各自本事高低,然后诸位干大事而惜身,让朕有些失望。” 陆玄楼摇摇头,继续说道:“朕为人处事,向来厚道,既然让诸位来我大魏安身,就不会少了诸位立足之地。” “不过,那一座不周山嘛,朕是万万不能给诸位的。” 说到这里,陆玄楼道出石破天惊得消息来。 “过些时日,大剑仙闻溪将西行入魏,担任大魏国师,而那座不周山,便是其道场所在。” 第七百六十七章 剑道江山 闻溪入魏,且是大魏国师。 在场的所有人听闻消息,心湖中如有惊雷骤响,皆是目瞪口呆。 而今天下,大剑仙不在少数,似乎算不的稀罕人物。 就拿大剑仙数量最多的大魏王朝来说,仅仅是十境大剑仙,就有杀力最高的年轻帝王、飞剑品秩最高的颜沉鱼、剑术最高的剑梦,还有陆三生、曹庆之、曹骏。除此之外,还有数位九境大剑仙,南域剑修余白,大河剑宗的裴东来,百剑炉的青诗、赵卜等等。 九境大剑仙、十境大剑仙,这里的大剑仙只是境界而已,而大剑仙闻溪,此处的大剑仙既是境界,也是身份。 界关厮杀时,闻溪先是孤身下城头,仗剑入东荒,剑斩那位妖族霸主,然后与那位年轻帝王联手,打出霸绝天下的一战,剑斩四位妖族绝巅巨头、十数位妖族始族巨头,还有数百位杀力不弱的云荒剑修。 界关问剑以后,闻溪大道折损极多,连本命飞剑都一并失去。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此时此刻,没有哪个剑修敢说他能在捉对厮杀中可以胜过闻溪,那怕只有一成把握,且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两百年后,这位女子大剑仙重新握住天地月色的时候,她是两座天下不可逾越的剑道绝巅。 或许是,从始自终,闻溪立在何处,天下剑道绝巅就在何处! 那位大剑仙没有选择留在山水灵气最足的中州,而是退而求其次,在万象更新的东荒落地生根,众人并不觉得惊奇。 那位大剑仙与这位年轻帝王的交情绝计不浅,而且很深。 事实上,界关问剑以后,许多修士闲来无事,都琢磨过一些事情。 那位女子大剑仙数次递剑,是一场场用心良苦的喂剑与护道,而这位年轻帝王不惜问剑魏帝陆啓,都要护那位女子大剑仙周全,大抵是投桃报李的情意深重,还有那一场推心置腹、互托生死、珠联璧合的联手问年,大慰人心。 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位帝王的那一篇锦绣文章。 老剑仙苏栗长舒一口气,忐忑问道:“敢问陛下,那位大剑仙要了不周山,可是要开宗立派,留下一脉剑术传承?” “这个嘛,朕也不知情。” 陆玄楼轻笑说道:“或许是怕我大魏铁骑的马蹄踏碎了不周山的风景,又或许是立在不周山,只以飞剑取人头。” “不过,你到倒是给朕提了个醒儿。” 陆玄楼轻笑说道:“而今大魏,有不少剑仙胚子,可以送往不周山,并不奢求闻溪青睐,只愿她闲来无事,指点些许剑术,就足够这些剑仙胚子受用半生。” ………… 中州,落月闻家。 闻溪做事向来直率,从来没想着藏着掖着,故而落月闻家要东迁入魏,不算是秘密。 一座庭院中,数道人影相对而座,泾渭分明。 天下文宗,道门魁首,佛门至尊,尽数在场。 落月闻家要东行,不算什么大事,就好似飞仙台青家、蜉蝣宗一样,三教祖庭可以睁眼闭眼,权当不曾瞧见。 可闻溪要入魏,三教祖庭就不能视而不见,稳如泰山。 不算那位已经不是剑修的年轻帝王,两座天下的十境大剑仙,估摸就是双手之数左右。 中州,大剑仙闻溪,两座天下剑道第一人。 北域有一位只好醇酒和美妇的老剑仙,曾经与天下剑仙城的老脸仙有过三次问剑,两平一负,剑术、杀力不算低。 西漠有一位年轻佛子,虽然是慈悲心场,但握剑杀人从不含糊,在青秀、白圩两山之间,与一位妖族始族巨头捉对厮杀时,以九杀十,跻身绝巅巨头。 云荒有桃花剑仙桃妃,大河剑仙慕容秀,龙族族长敖坤。 然后就是东荒,飞剑品秩最高的颜沉鱼,练剑资质最好且剑术最好的剑梦,以九杀十第四的陆三生,还有两位问剑无数、九死一生的大剑仙曹骏、曹庆之。 两座天下的千年气运孕育而出的黄金大世,剑仙胚子如雨后春笋、过江鲫鱼,但最惊艳的,无疑是东荒的那三位年轻大剑仙,联手占据了两座天下三四成的剑道气运。 早些年的时候,那位年轻帝王谋划了一场天下剑宗入魏,而那位入魏的剑仙,或破境登高、或问剑而死,又替大魏积攒了一两成剑道气运。 如此一来,那一座东荒就是剑道的半壁江山。 可惜的是,那位年轻帝王本命飞剑破碎,又将一身剑气借与闻溪,已经不算剑修。否则,那一座东荒,恐怕要占据两座天下六成的的剑道气运。 为何是六成? 那位年轻帝王还是剑修的时候,与闻溪一样,一人独占两座天下三成剑道气运,而等到那位年轻帝王不是剑修,这三成剑道气运散落人间。 颜沉鱼独占其中六分,故而她跻身十境以后,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绝巅剑仙,捉对厮杀,或可斩掉绝巅巨头。而西漠的那位年轻佛子,得了其中三分,故而才有那一场以九杀十。剩下的一分剑道气运,大抵是散落人间,天下剑修共分之。 望眼欲穿,总算等到那位年轻帝王大道折损,但好死不死,闻溪偏偏要在此时东行,就任大魏国师。 东荒的半数剑道气运,算上闻溪独自占据的三成剑道气运,再来一场此消彼长,不出两年,那一座东荒就要汇聚两座天下九成的剑道气运,然后约莫是三五的功夫,东荒就会涌现出一大拨剑仙、大剑仙,还有一大批练剑资质极好的剑仙胚子。 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打烂了大魏铁骑的家底,没有半甲子岁月,那位年轻帝王是不会大动干戈,可是仅此一事,不出十年功夫,那位年轻帝王就要磨刀霍霍向牛羊了。 “界关的那一场问剑,打烂了南域和东荒,青秀、白圩两山之间的一场厮杀,伤了三教祖庭的元气。妖族那边,虽然有一场同室操戈,但如今的九州天下,仍旧经不起那位年轻帝王气吞万里如虎的折腾。” 天下文宗落寞说道:“闻溪,你去哪里都可以,唯独东荒不行。” 第七百六十八章 远古辛秘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这是我的自由。” 闻溪轻轻摇头,继续说道:“我与三位在这里言语,并不是想听三位权衡利弊,将我挽留下来,只是因为三位不请自来,而我并不厌烦三位说话。界关一事,我并不觉着那位年轻帝王是对的,也不觉得三位错了,各有各的考量,各有道理。” 界关一战,三教魁首当然可以似那位年轻帝王一般,长久立在界关城头,不计后果与代价,与妖族修士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厮杀。 可是,然后呢? 因为三教祖庭的强硬,妖族修士不得不戮力同心,先将九州天下九境巅峰大修士、十境巨头斩尽杀绝。然后占据整座界关,接着涌入九州天下,再将人物轮回、涅盘两境修士屠戮一空。最后将剩下的人族修士、百姓圈养起来,当作血食,吃肉饮血,既做饱餐之物,又作修行之用。 闻溪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三教祖庭的那一退,九州天下仅仅失去了一座南域,仍旧占据四域之地,与妖族分庭抗礼。接着隔岸观火,在妖族同室操戈的时候伺机而动,瞧准机会,先收复南域,再一鼓作气,越过界关,与妖族问剑一场,重振旗鼓。然后花费数百年的光阴,与妖族虚与委蛇,直至底蕴足够,再提一气,强行吞灭妖族。 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三教祖庭早就预料到了,且早有谋划。 譬如,三教祖庭与莫惊春联手,逼得魏帝陆啓远走东荒。又譬如南域的那一场正邪厮杀,还有界关城头的那一场无声算计。 三教祖庭所求,大抵就是安稳两字,简而言之,就是在妖族同室操戈的时候,九州天下韬光养晦,默默积攒底蕴,此消彼长,看似小输,实则大赢。 逼走了魏帝陆啓,说服了离黄泉,本该是万无一失,但偏偏是乱世多豪杰,那位年轻帝王与闻溪联手,在界关城头打出霸绝天下的一战,俘获人心无数。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位年轻帝王才是让三教祖庭真正无可奈何的人物。只要那位年轻帝王来一场同室操戈,不管胜负如何,都是底蕴消耗,如此一来,三教祖庭的满盘算计都要化作空谈。 “闻溪,真正的自由,不该就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随心所欲,而是你不该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问心无愧。” 道门魁首许诺说道:“那位年轻帝王可以给你一座不周山,但我们可以给你更多。你可以随意挑选一处三教祖庭所在,当作剑道山门,倘若一座不够,那就两座、三座。” 大魏帝王陆玄楼,大魏国师闻溪。 将这两个单独拎出来都不算轻的名号并在一起,丝毫不逊于三教祖庭,谁知道九州天下还有多少修士云集景从,抛家舍业,走一趟东荒? 闻溪皱皱眉头,冷冷说道:“难道三位以为,我去东荒之事,只是与坐地起价的筹码?” 天下文宗摇头苦笑,“断然不敢有此等想法。” “万年以前,我以神灵之躯行走人间大地,求大道高远,万年以后,我以剑修身份破境登高,求剑道绝巅。看似不同,又似相同,好似相同,又有不同。远古神灵与人间修士,真正不同,大抵是情欲。七情六欲,可以让远古神灵变弱,也可以让人间修士更强,有好有坏,这里面的分寸,大抵有一个刻度,便是最好,而我所求,便是这一个刻度。” 闻溪说道:“远古时候,总有那么几个神灵,不似神灵,却像人间修士,譬如魏帝陆啓。而今人间,也有那么几个修士,比神灵更像神灵,譬如人族始帝和陆玄楼。我去东荒,大抵是一场观道,先看看陆玄楼能做到何种地步,再瞧瞧魏帝陆啓的道行深浅,凭此机会,把握那一个分寸刻度。 天下文宗若有所思地问道:“最像人间修士的神灵,最像神灵的人间修士?” 闻溪先是摇头,随即点头,斟酌片刻,怅然说道:“大抵吧,大抵是如此。” 道门魁首问道:“那魏帝陆啓当真是神灵转世?” “必然是。还有那位人族始帝,约莫也是。但他们究竟是哪两位,我却也说不上来。” 闻溪说起一桩远古辛秘之事,“万年前的那一场之争,其实就是一场同室操戈,真正所求,大道绝巅,不死不灭。其中手段,只有一个杀字,用意大致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大道唯我。只管递拳递剑,步步登高,杀至天下神灵唯我一人,天下大道唯我一道。还有一种,是大道在我,每斩杀一位神灵,就炼化一枚神灵道果,斩尽天下神灵,炼化所有道果,大道小道,熔于一炉。魏帝陆啓应该是后者,而我是前者。” 天下文宗问道:“结果如何?” 闻溪说道:“杀至最后,只剩下十数位神灵,可以分胜负,却分不出生死,不了了之。此后不久,真龙真凤联手三教祖师,问剑远古神灵,我等大道折损极多,有的沉睡休养,有的兵解重修。” 天下文宗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来说,岂不是还有十数位远古神灵蛰伏在两座天下?” “不好说!” 闻溪摇头说道:“大道不至绝巅,难以不死不灭,就要败给岁月,譬如死在不周山、道果被莫惊春炼化的那位古神,又似陆玄楼身边的阴阳古神姜斐,虽然侥幸不死,但大道折损极多,还被魏帝陆啓算计一场,生死被握在他人手中,沦为牵丝傀儡。而似我与魏帝王啓这般兵解重修者,历经千百世轮回而觉醒远古记忆者,也是凤毛麟角。千年一遇的黄金大世,那位没有动静的远古神灵,十有八九是陨落了,所以我敢肯定,而今两座天下,依旧存在的远古神灵最多就是一手之数,更少一些,或许就只剩下我与魏帝陆啓了。” 三教魁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不说那位孤身打垮妖族的人族始帝,就说魏帝陆啓与闻溪,两座天下的非一即二,再多五六位这样的人物,世道就乱的没法说了。 天下文宗思索片刻,忧心忡忡的问道:“那陆玄楼是否也是一位远古神灵转世呢?” 闻溪摇头否定,说道:“都是万年前的一时霸主,谁愿意给谁当儿子?倘若陆玄楼真是远古神灵转世,活不到今天,早就被魏帝陆啓一把捏死,将其道果一并炼化。” 闻溪与三教魁首再聊上一阵,“东荒之行,我非去不可,即是观道,也是一场知己知彼的未雨绸缪,我与陆玄楼还有一场生死问剑。” 佛门至尊疑惑问道:“那位年轻帝王可知晓此事?他就不怕被你剑斩而亡?” 闻溪点点头,继续说道:“有过几句妖族,陆玄楼并不上心,他好似只要天下,不在乎生死,又或许是他自负不会在我的剑下。” “陆玄楼若是问剑三教祖庭,我可以不出剑。” 闻溪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倘若陆玄楼真要问剑三教祖庭,即便我不出剑,三教祖庭也是一败。” 天下文宗皱眉问道:“何出此言?” 闻溪淡淡说道:“那位年轻帝王,或许从你们不敢直呼陆玄楼真名时,就已经输了。问剑也好,厮杀也罢,心气没了,先输一半。” 第七百六十九章 大魏修士铁律 东荒,天幕高处,陆玄楼与那些外域修士的交谈也到了尾声。 “东荒终究是小了些,那怕我大魏一国即是一域,也不过二十座一等福地,再拼凑一番,最多也就是二十有四。” 陆玄楼轻笑说道:“除去那一座留给闻溪的不周山,我大魏还要自留第一剑宗、剑门关等七座一等福地,还有三座,朕已经分别赐给了曹骏、曹庆之、许墨,而剩下的十三座山水福地里边,倒是可以分给诸位。”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神中瞧出欣喜之色,纷纷拱手说道:“我等多谢陛下。” 南域魔殿,飞仙台青家,中州王谢两家,蜉蝣宗,老剑仙苏栗,天下剑仙城的大剑仙章按,各自占据一座山水福地,也不过七座而已。 再算上那些没来此地议事的十境巨头,还有那些底蕴深厚的九境巅峰大修士、杀力极高的九境大剑仙,十三座山水福地,只多不少,绰绰有余。 十三座山水福地,只多不少,绰绰有余。 “别高兴太早,听朕把话说完。” 陆玄楼轻笑说道:“早些时候,你们只管动手厮杀,能否抢夺一座山头,全凭各自本事,但朕给你们机会,你们把握不住,就怨不得朕不将这些山水福地平白无故赐给你们。” 青家大家长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要求?” “大魏三百郡,每一郡都有两三座山水福地,约莫是八百座。我大魏会按照品秩高低,先将八百来座福地划分为三等,然后再排出一个顺序来。山水福地品秩越高,等级越高,顺序越靠前。” 陆玄楼继续说道:“朕已经下了旨意,从今日起,这些山水福地都会敞开,无论是宗门修士还是江湖野修,按照境界高低,各有去处。三下境修士去往三等福地,中三境修士去往二等福地,上三境修士去往一等福地,而九境巅峰大修士及十境巨头,另有出处。” 在场的修士听得直皱眉头,却不敢质疑这位年轻帝王,安静等待下文。 “此后十年,诸位需要一边修行,一边去往白发城积攒杀妖战功。十年以后,凭借杀妖战功多寡,各自挑选山水福地,用作山门,落地生根。” 陆玄楼说道:“八百来座福地,八百多座宗门,这是定数。等到八百来座福地各自有主,剩下的修士,倘若没有宗门接纳,只得以江湖野修身份流浪,若敢在山野聚众,视为歪门邪道,不问缘由,皆斩之。诸位可有异议?” “此举甚好!” 蜉蝣宗宗主喜上眉梢,连连称是。 杀妖凭的是什么?本事和境界。 本事越大,境界越高,积攒的杀妖战功就越多。论境界,说本事,谁争得过有十境巨头坐镇的他们呢? 还有就是,那位杀妖战功显着、却分不到一座山头的九境修士、涅盘巨擘,还有何处可去?不去大魏铁骑做个随军修士,就是在山上宗门做个客卿供奉。 当然,积攒杀妖战功,少不得死人,但这这不算什么,有得必有失嘛! 青家大家长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位年轻帝王太过大方,他心里不踏实,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陛下可还有别的要求?” 陆玄楼直言不讳,将勤政殿里的那一场议事,挑着捡着,说了出来。 “这……” 在场的所有修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言语。 大魏铁骑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山河,没道理拱手送人,他们既然得了大魏王朝的山水福地,就得替大魏王朝卖力,那位年轻帝王请他们入魏,总归不是让他们来当山上神仙的。 青原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此举是不是有些苛刻呢?” 中三境及其以上的宗门修士,都要在大魏户部留档,且每每破境,也要在大魏户部报备,重新领取一块大魏铁骑谍箓,配合大魏户部、刑部、镜湖武夫以及各郡驻守将军编织出来的一张大网,严密监视、束缚山上修士。如此一来,山上修士哪里还有秘密一说、自由两字? 最要命的,还是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候补的身份。倘若大魏王朝有战事,持有大魏修士碟箓的宗门修士,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被大魏王朝征召,以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听从调遣。 层层叠叠的条条框框,严丝合缝,这位年轻帝王分明是要将东荒一域修士都化作大魏王朝的牵丝傀儡,为大魏王朝冲锋陷阵、开疆拓土。 “苛刻吗?” 陆玄楼微微眯了眯眼睛,轻笑说道:“不以规矩,无以方圆。在朕看来,规矩以内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山上修士的一举一动,江湖野修的所作所为,都要符合大魏修士铁律,这一点没得商量。” 青家大家长问道:“敢问陛下,何为大魏修士铁律?” 陆玄楼轻笑说道:“第一,东荒地界,大魏王朝拳头最大,朕的规矩,你们得受着。第二,只要不牵累山下百姓,山上修士自由厮杀,大魏王朝可以视而不见,无论何时,都两不相帮。第三,若是有朝一日,诸位的拳头大过我大魏王朝,这东荒地界可以是诸位说了算。若是愿意留在我大魏,今后该如何行事,心里应该有数,若是不愿意留在我大魏,自行离去,朕绝不阻挠。朕今日还有他事,就不陪诸位说话了。” 说完,陆玄楼起身,带着陆三生径直离去。 蜉蝣宗宗主面色愁苦,惆怅问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 青家大家长摇头说道:“人在屋檐下,低个头就是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 王斐说道:“有那位帝后娘娘在,飞仙台青家就是皇亲国戚,不怕没自在!” 青家大家长却是笑道:“三教祖庭的情理,大魏王朝的规矩,我们总归是要守一个的。” 大剑仙章按问道:“规矩之内的随心所欲,听着倒是不算差。前辈觉得呢?” 老剑仙苏栗笑道:“就是不知,有无机会与大魏王朝的两位女子大剑仙问剑一场,最好是与大剑仙闻溪问剑一场。” 章桉抚掌而笑,“我的道行差了些,胆气比不得前辈,先与曹骏、曹庆之各自问剑一场就好。” 谢淮南摸着下巴说道:“我谢家其实有几位姿容绝色的嫡女,不知陛下能满意几分?” 青原皱眉,冷声说到:“你敢把你谢家狐媚子塞进大梁城,我就敢先宰了你。” 谢淮南戏谑说道:“哟,真把自己当国舅爷呢?陛下要纳妃,你真敢说个不字?” 蜉蝣宗张摇说道:“听诸位的意思,是留呢?” 谢淮南说道:“来了东荒,已是恶了三教祖庭,再出东荒,便是恶了大魏王朝,里外不是人,还怎么活啊!” 青家大家长轻笑说道:“事实上,我们这里最不该担忧的就是张宗主。” 蜉蝣宗张摇眼前一亮,问道:“此话怎讲?” 青家大家长笑道:“乖乖听话就能活,而我们之中,张宗主一定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蜉蝣宗宗主张摇气极反笑,“老子是挺服气的。” 谢淮南想了想,说道:“最不听话的,应该就是王家主了。” “真到了时候,老子可以比谁都听话。” 王斐冷笑一声,戏谑说道:“还有,青国舅,你说说,最不听话的是哪一个?” 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真要说起来,最不听话的,当然是这位在大魏另起山门的魔殿殿主。 “算了,不说这些了。” 青家大家长起身说道:“趁此事还未传开,我得走一趟南域,摸黑下手,宰杀一两头山巅境天妖,过些时日,妖族有了防备,再下手,就不容易了。” “同去!” 第七百七十章 清算 大梁城。 陆玄楼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行走在大梁城的街道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就不怕吓跑了他们?” 陆玄楼身后,陆三生亦步亦趋的跟着,百里不得其解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玄楼反问道:“与三教祖庭问剑,还是与我大魏铁骑问剑,他们是要选一样的。于三教祖庭而言,他们是锦上添花,于大魏王朝而言,他们是雪中送炭,这并不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陆玄楼边走边说,“不得不说的,还是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三教祖庭未必是错了,但不尽人意之处比比皆是。在界关问剑,还是在南域厮杀,横竖是要打一架的,左右是要输的,看似没有区别,实则天差地别。” 陆三生想了想,问道:“战败而退与闻风而逃?” 陆玄楼点点头,轻笑说道:“在朕看来,三教祖庭不该悄悄摸摸的退下了界关城头,将九州天下的山上宗门、世家门阀坑的不浅,失了人心不说,最要命的是,让旁人生出一种错觉,三教祖庭软弱而怯懦。事实上,三教祖庭并不怯懦,也不孱弱,青秀、白圩两山之间的那一场问剑,三教祖庭虽然输了,但云荒妖族着实没有找到便宜,留下了满地尸骸,才占据了那一座南域。” 陆三生轻笑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三教祖庭大抵是没有想到朕能活下来,然后有些事情就乱了套。”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直以来,九州天下的主心骨都是三教祖庭,他们的道理是绝对的。而今的九州天下有了朕与大魏王朝,他们的道理仍旧是对的,但再也谈不上绝对。” “事实上,三教祖庭最大的苦闷,大抵是不能此刻就与我大魏铁骑问剑一场。” 陆玄楼轻笑说道:“界关问剑以后,天下人心皆在大魏,所以那怕三教祖庭明知朕有一朝一日要问剑三教祖庭,却不敢先下手为强。” “声名累人啊!” 陆三生戏谑说道:“倘若三教祖庭此刻落井下石,千秋史册上的一笔污浊,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三教祖庭不敢对朕下手,就只能等着朕先动手,而朕动手的时候,大抵是有把握一战功成的。” 陆三生惊喜说道:“当真?” “三教祖庭数千年的底蕴,此刻依旧牢牢掌控中州、北域、西漠三域,其中山河,千倍于东荒,其中千倍于东荒,除非朕大道绝巅,一人双拳,打烂三教祖庭。” 陆玄楼轻笑说道:“此事,不在朕有多大本事,而在那些修士是何想法,是觉得朕确有其力,还是以卵击石。” 陆三生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那你凭什么笃定,那些人觉得你是确有其力呢?” 陆玄楼解释说道:“其一,大魏铁骑甲天下。界关城头的那一场问剑,近乎半数的杀妖战功都落在我大魏铁骑头上。其二,闻溪东来,东荒即是剑道天下,不周山即是剑道祖庭。他们信不过陆玄楼,信不过大魏铁骑,但一定信得闻溪。其三,朕归来之前,私底下见过两三位大修士,有他们抛砖引玉,不怕其他人一走了之,让朕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三生啧啧两声,“那些大修士以大魏谍子身份立足山上宗门,陛下的手笔,果然大的很。” 陆玄楼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朕给的足够多,不怕他们不折腰。” 陆三生笑着点头,“我倒是觉得,让那位大修士折腰的,不只是钱财与名利,还有陛下的刀剑。” 两人边走边说,穿过数条街道,来到大梁北城的一座府邸,大魏宗人府。 宗人府往后,院落无数,住在里面的,都是大魏陆氏宗族。 得知陆玄楼驾临宗人府,宗正陆?、关内侯陆白熊带着数位族老匆匆而来。 众人踏入门槛,就瞧见陆玄楼负手而立,欣赏挂在墙壁的书画。 众人拱手行礼,“臣等见过陛下。” 陆玄楼转过身来,看着诸位长辈,笑了笑,然后飘然落座,抿一口茶水,微微眯眼,轻笑说道:“都跪着说话吧!” 一位年纪极大、辈分极高、威望极高的族老顿时不悦,只是还不等他出声责问,宗正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陆?虽然是魏帝陆啓的弟弟,但实打实是个没本事的。 大魏皇族,历来信奉养蛊争强的那一套,能活下来的,要么是帝王,要么是不配参与帝争的废物。 大魏两代皇族,而今存活的,除了魏帝陆啓、陆玄楼,还有就是陆?和陆玄宗。 陆玄宗早年被魏帝陆啓寄予厚望,却因为宁姒犯了糊涂,被魏帝陆啓罢黜,去往中州山河宗,得以避开这一场帝争。 关内侯陆白熊和数位族老迟迟不肯下跪,陆玄楼扭头看向陆三生,“帮他们一把。” 陆三生心领神会,迸发一缕剑气威压,压弯陆白熊和数位族老的双腿,让他们跪了下来。 陆玄楼这才看向陆?,轻笑说道:“烦请皇叔跑一趟,将陆氏宗谱给朕拿来。” 陆?起身,跑出大厅,片刻功夫就去而复返,将一本不算厚的宗谱递给陆玄楼,然后麻利的跪了下来。 陆玄楼随意翻阅几页宗谱,然后合了起来,笑问道:“怎么把皇兄陆玄昭的名字都划掉了?” 陆?理所当然的说道:“先太子陆玄昭被戾王毒杀,当然得划掉。” “是吗?” 陆玄楼玩味说道:“那朕怎么听说,大魏宗室联合御史言官有一场逼宫,要立陆玄昭为新帝呢?” “嗯?” 陆?诧异一声,随即正色说道:“陛下可莫要妖言惑众、血口喷人,立死人为帝,岂是我大魏宗室所为?我拿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陆玄楼戏谑说道:“妖言惑众,血口喷人?” 陆?点点头,“就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的意思。” “看来皇叔是打算不认旧账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没关系,朕也不是讲道理的人。” 陆玄楼起身,将那本宗谱递给陆三生,冷冷说道:“陆氏宗族男子问斩,妇孺释还。” 第七百七十一章 陆玄昭与灏落王 宗人府中,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一片死寂。 陆氏宗族男子皆斩,这是什么气话? 只是这位年轻帝王的冰冷话语掷地有声,做不得半点假,怎么看,都不像是无的放矢,而是确有此心。 陆三生拿着那本陆氏宗谱,只觉得有点烫手。 两场议事,这位年轻帝王都是就事论事,却要在宗人府大开杀戒,他有点琢磨不透这位年轻帝王了。 陆?心惊胆战,连连磕头,陪笑说道:“陛下,这般玩笑开不得啊!” “皇叔,你觉得朕是在开玩笑吗?” 陆玄楼摇了摇头,“从你们逼宫的那一刻起,在朕眼里,你们已经是死人了。” 这位年轻帝王当然知道,他号称古来杀力第一,不在一身厚重剑气,而在杀性、杀心。 界关问剑以后,两柄本命飞剑破碎,只得将一身杀气、杀意拘禁于体内,潜移默化,滋养他的杀心、杀性。 这位年轻帝王也知道其中厉害,所以尽览山河,亲近一域山水灵气,以此镇压体内杀气,平复杀心。 然而此刻,这位年轻帝王却是忍不住暴怒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摔飞出去,将陆?砸得头破血流。 “朕舍不得青芜掉一滴眼泪,你们怎敢逼着她去杀人?” 此刻的陆玄楼面容狰狞,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陆三生都瞧着都害怕,却有不怕死的。 有位族老梗着脖子,冷笑说道:“竖子,你为了一个外姓女子,竟要屠戮我陆氏阖族,你还有何面目去见我陆氏的列祖列宗?” 陆玄楼冷笑一声,只见一柄飞剑掠出,唰的一声,斩下那位族老的头颅,鲜血飞洒,溅落在其他人身上。 虽然失去了本命飞剑,且将一身厚重剑气借给闻溪,陆玄楼已经不是纯粹剑修,但持有一座天之武库,又有养剑剑修手段,所以飞剑取人头,于陆玄楼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 陆玄楼目光阴冷,扫过那具无头尸体,落在其他人身上,“诸位还觉得,你们是大魏皇族,且是真的长辈,朕就不敢杀你们了吗?” 关内侯陆白熊苦笑说道:“陛下,这是何苦呢?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陛下?” 陆玄楼轻笑说道:“魏帝陆啓在云荒,不在东荒,你这声陛下叫错人了吧?” 关内侯陆白熊愣一愣,随即面如死灰,“陛下,您都知道了?” “大魏帝王历来强势,宗人府形同虚设。起初的时候,朕也没把宗人府瞧在眼里,放在心上,可是你们啊,耐不住性子了。朕还没死,你们就跳出来,帮魏帝陆啓掌控大魏山河,怎么敢的?” 陆玄楼轻蔑一笑,继续说道:“朕的懒得与你费话,陆玄昭呢?让他来见朕。” 关内侯陆白熊沉默不言,数位族老三缄其口,只有宗正陆?,也不知道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在装傻充愣,说道:“玄昭被戾王赐死,这是陛下您亲眼瞧见的啊!” “看来诸位是要以魏帝陆啓的臣子身份尽忠,朕成全你们。” 陆玄楼轻叹一声,扭头看向陆三生,“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陆三生默默点头,犹豫片刻,忍不住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您与那位怕是再无周旋的可能了。” 陆玄楼摇头说道:“这是朕的大魏,朕在,所以大魏朕,朕用不着与魏帝陆啓周旋。况且,朕早就与魏帝陆啓分道扬镳,而大魏宗人府是魏帝陆啓布置在东荒的后手之一,朕没道理留着它生事。” 说到这里,陆玄楼起身,越过陆白熊和数位族老,径直垮出门槛,头也不回的离开。 “陛下,请留步。” 就在陆玄楼将要走出宗人府的那一瞬间,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宗人府,满是无奈的看着那位年轻帝王的身影。 湖中亭台中。 陆玄楼慵懒而坐,身前一张桌案,其上有铜炉煮酒,桌案往后,赫然是陆玄昭,还有灏落王。 “本来是想凭此逼出皇兄,却没想到连灏落王都炸了出来,意外之喜,当浮一大白。” 陆玄昭神情复杂,忍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问道:“我若不出现,你要屠了陆氏宗族?” “终究是魏帝陆啓的儿子,戾王陆玄成的弟弟,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陆玄楼轻笑点头,随即笑道:“倒是皇兄还活着,才是真正出人意料,毕竟当初朕可是亲眼瞧见皇兄尸横血冷,朕很好奇,你是如何骗过朕的?” “要想骗过陛下,唯有真死一次。” 陆玄昭说道:“灏落王有一门鬼道神通,可摄取活人魂魄。当初,我被戾王赐死,饮下毒酒之际,被灏落王摄出魂魄,瞒天过海,骗过陛下以后,魂魄复归于身,将息一阵,算是活了。” 陆玄楼赞叹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好神通!” “算不得大神通,只是小把戏而已。” 灏落王声音沙哑,说到:“魂魄离体,三日不归,便是灰飞烟灭。当年若不是陛下应付三教祖庭、问剑不周山,不曾在意埋骨一事,恐怕也骗不过陛下。” 陆玄楼不置可否,轻笑说道:“灏落王一直都在东荒?” “陛下,这算是明知故问吗?” 灏落王说道:“不死道人走遍东荒,掘地三尺,不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将我找出来?” 陆玄楼笑了笑,说道:“何止是不死道人,朕立在不周山,俯瞰东荒,也没瞧见你藏身所在。” 灏落王说道:“估摸是陛下没有看宗人府诏狱。” 陆玄楼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道:“朕不记得我大魏皇族有你这号人物?” 灏落王解释说道:“活着的时候,不怎么起眼,反倒是死了,得了些造化,成了鬼修,做了宗人府诏狱的牢头,后来得了陛下的指点,才有今日。” 陆玄昭说道:“你铁石心肠,可以屠掉陆氏宗族,我于心不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屠了陆氏宗族。我来一死,你饶过陆氏宗族,如何?” 陆玄楼轻笑摇头,“先帝因为赐死你,得了“戾王”的谥号,你有什么资格拿着你这条命与朕谈条件?” 陆玄昭无奈说道:“那你要如何?” “你与灏落王得死,所有的知情者也得死。剩下的可以不死,但朕会将他们送往云荒,是杀是剐,就看魏帝心思。” 陆玄楼看向陆玄昭,轻笑说道:“但前提是,那些知情者,得你亲自出他们上路。” “你就不怕有漏网之鱼?” “皇兄可以试试,能否骗朕最后一次。” 陆玄楼说道:“骗过了,是皇兄本事,骗不过,算陆氏宗族倒霉。” 陆玄昭叹息说道:“我与灏落王身死,父皇在东荒再无后手,难以掣肘于你,你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 “你与父皇一场算计,让朕与戾王负尽骂名,朕总得做些事情,找补回来,权当是找乐子。” 陆玄楼起身说道:“朕还有事,就不与两位说话了,陆三生,盯着他们,敢刷花招,就宰了所有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那座南域,朕要定了 “走吧!” 大魏宗人府外,陆玄楼越过身着剑裳的颜沉鱼,向大魏皇宫缓缓行去。 颜沉鱼回望一眼宗人府,有一股无形力量将其笼罩起来,瞧不出端倪。她犹豫片刻,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转身快走,追上了陆玄楼。 陆玄楼笑问道:“怕朕屠了宗人府?” 颜沉鱼只是点头。 若不是有那一场自不量力的逼宫,任谁都没有想到,最不起眼的大魏宗人府竟然是魏帝陆啓留在东荒的最大后手。 大魏宗人府对魏戾王阴奉阳违,使先太子陆玄昭假死脱身,为魏陆帝魏啓执棋,谋划、算计东荒,不怪这位年轻帝王要杀人! “知情者,只是少数而已,陛下如若尽屠宗人府,于名声有唉。” 颜沉鱼补充说道:“而今天下,时局纷争,陛下举足轻重,不知有多少上双眼睛盯着陛下,陛下的一言一行都需要慎重。若是屠尽宗室,只会让他人觉得陛下无情,不可亲近。” “宗人府只以魏帝陆啓臣子自居不算什么,那一场逼宫,才是让朕心里不悦。” 陆玄楼轻笑说道:“实不相瞒,朕是打算屠了宗人府,眼不见,心不烦,也可凭此昭告天下,何谓规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皇兄、灏落王以死换死、以命换命,朕也就顺势而为,只诛有罪,并不株连。等陆三生那边了事,你辛苦一阵,构建一座传送阵,将大魏宗室送往云荒伏帝关吧。”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朕与魏帝陆啓虽然都有鲸吞两座天下为一国的心思,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而此事不必遮掩,可以让两座天下瞧个清楚,朕与魏帝陆啓已然分道扬镳,从今往后,各行其事,各自厮杀,各自成就,一姓作两家。” 颜沉鱼犹豫片刻,直言不讳说道:“臣仍是觉得,陛下与魏帝陆啓联手,一南一北,鲸吞天下,也是好事。” “未必!” 陆玄楼说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往。别忘了,万年以前,真龙真凤与三教祖师、九州天下与云荒的芸芸众生,也曾戮力同心,问剑远古神灵。倘若今日,朕与魏帝陆啓联手,意在两座天下,那位三教祖庭与云荒妖族未尝不能尽释前嫌,先联手斩掉陆氏父子,再说其他。” “九州天下两分江山,云荒天下三足鼎立,而我大魏王朝仅有一域之地,底蕴最薄,根基最浅,实力最弱,其实经不起三教祖庭的功伐。界关那一场问剑,我大魏铁骑杀妖战功最多,俘获人心无数,使三教祖庭束手无策,只能坐等我大魏铁骑先行问剑。倘若朕与魏帝陆啓联手,那么三教祖庭就有理由率先问剑。不似魏帝陆啓,他有一座伏帝关在手,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我大魏,即便有大剑仙闻溪东来,一域即是一座天下,但此刻就与三教祖庭厮杀,胜算还是渺茫。故而,朕以为先与魏帝陆啓撇开关系,休养将息,积攒底蕴,等到时机成熟,再行问剑一事,才算好事。” “受教了。” 颜沉鱼仔细琢磨一番,只觉得道理使然。 “只是陛下与魏帝陆啓终究是父子,就怕旁人心有余虑。” 然后,颜沉鱼就不敢说话了,照此来说,这位年轻帝王屠了大魏宗室,才是一刀两断,楚汉分明。 “一时心狠,无所谓亲族,狠劲一过,终究是亲族。” 陆玄楼唏嘘摇头,继而转移话题,问道:“白发城那边,最近如何?” 颜沉鱼说道:“浮屠与坐镇南域的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对峙,还算安分,反倒是第九知等南域魔道武夫不怎么安分,经常潜入南域,与云荒妖族修士厮杀,各有死伤。” “可以理解。”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入中州,不往东荒,率南域魔道武夫立足白发城,第九知所思所想,无非就是重回南域,震兴魔道。” “难!” 颜沉鱼摇头说道:“南域魔道武夫的那一次分家,虽然是第九知占了大头,但终究势单力薄,若不是有浮屠坐镇白发城,那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挥手之间,就能屠灭南域魔道武夫。”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你替朕走一趟白发城,见一见第九知,问上一问,她可愿入魏?如果愿意,朕不吝王侯之位。” 颜沉鱼想了想,说道:“她如果不愿意呢?” 陆玄楼说道:“接下来,东荒的山上修士会有一场前赴后继的递剑问拳,积攒杀妖战功。此外,还有大魏各郡驻军,都会轮流前往白发城,与妖族大军对垒厮杀。如此养兵练兵,十年以后,事有可为,大魏铁骑将真正问剑南域。如若成事,南域即是大魏疆土,南域魔道武夫不得一寸一尺。” 颜沉鱼苦笑说道:“第九知怕是不会答应!” “那就问剑!” 陆玄楼幽幽说道:“大好河山,总归是强者得之。别说第九知,就是离黄泉死而复生,这座南域,朕也要定了。” 颜沉鱼思忖片刻,问道:“陛下这般开门见山,会不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要么问剑,要么臣服。 陆玄楼只给了南域魔道武夫两个选择,但事实上,南域魔道武夫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离开白发城,去往中州,与三教祖庭同道而行,倘若将来,三教祖庭坐大,南域魔道武夫可以凭借战功占据南域,乾坤再起。 陆玄楼淡然说道:“界关问剑,离黄泉虽是一心求死,但何尝不是对三教祖庭失望透顶呢?总而言之,离黄泉的死,与三教祖庭脱不开关系。越是敬重离黄泉,南域魔道武夫就越是不可能与三教祖庭同道而行,也就越有可能向我大魏王朝折腰。当然,南域魔道武夫究竟要如何取舍,朕也说不准。倘若南域魔道武夫愿意臣服于我大魏,朕自然欣喜,反过来,朕也不失落。” “南域魔道武夫数量不少,杀力也不弱,可惜没有绝巅巨头,故而不甚重要。” 陆玄楼将双手拢在袖中,边走边说,“朕只是因为敬重离黄泉,所以才要你走这一趟,与他们讲讲道理。听不听的,朕其实不在乎,无非就是再多一场问剑。”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再见敖坤 说话之间,陆玄楼带着颜沉鱼来到一处客栈。 跨过门槛,就听见一阵喧闹声,有修士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吹嘘着自己的本事,杀妖战功如何了得,被那位大修士瞧在眼里,少不得一番称赞言语。 譬如剑术极高,拳法极好,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又譬如与某位剑仙把酒言欢,与某位大修士称兄道弟。 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这些修士真真假假,说得煞有其事。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反正那些被提到姓名的剑仙、大修士,无一例外,都战死在界关城头,就不怕有人考量其中真假,捅破牛皮纸。 瞧见陆玄楼和颜沉鱼进门,客栈的修士都望了过来,有人含笑点头,有人拱手见礼,倒不是他们认出了两人的身份,而是将陆玄楼认成了公子哥,将颜沉鱼当作陆玄楼的护卫。 这年头,在东荒地界上的瞎逛的公子哥都大有来历,个顶个的惹不起。既有世家嫡子,也有仙门真传,抛开自身境界不说,身后都有一座靠山,不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山上修士和形单影只的江湖野修能惹得起的。 剩下的就是正儿八经大魏纨绔,随便拎出来一个,家里的父兄,不是大魏朝堂重臣,就是大魏铁骑将军,再往上数上七八代,代代有人为大魏王朝流过血。值得一提的是,还有少数几个纨绔,与那位年轻帝王有一番勾栏听曲、青楼斗酒的深厚情谊。 这些大魏纨绔都是自家的窝囊废,受足了窝囊气,出了门,一个比一个豪横,骑在山上修士头上,就敢拉屎撒尿。 大魏兵部尚书余狩的小儿子,瘦得跟竹竿一样,手上的力气还不如寻常妇人,梗着脖子,伸长脑袋,冲着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嚷嚷,有种你就砍了老子脑袋。而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肺都气炸了,愣是没敢动手,憋出一句将门虎子,找个台阶,掩面而逃。 “我大魏的纨绔,而今都是鬼见愁啊!” 陆玄楼轻笑摇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回头与诸位大人吱个声,好生约束自家纨绔,莫要持凶逞能,真要碰上愣头青,一刀下去,还真没地哭去。” 陆玄楼抱拳见礼,穿过厅堂,带着颜沉鱼,登楼往上。 来到顶楼,停在一间客房前,陆玄楼轻轻扣门。 片刻以后,有位娇小少女打开房门,小心翼翼探出头颅,瞧了瞧陆玄楼和颜沉鱼,问道:“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妖族?!” 颜沉鱼微微皱眉,周身剑气荡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位妖族少女一剑斩杀,压的这位妖族少女喘不过气来。 陆玄楼随意挥手,让颜沉鱼收敛剑气,轻笑问道:“朕找敖坤,他在吗?” “请稍等。” 这位妖族少女如释重负,匆匆关门,然后脚步渐远。 过了一阵,房门大开,一位年轻美妇带着那位妖族少女出门相迎。 年轻美妇面色复杂的看着陆玄楼,叹了一口气,恭敬执礼,恭声说道:“西海敖芸见过大魏皇帝陛下。” “龙君,别来无恙。” 陆玄楼打声招呼,信步而入,环顾左右,房间内再无他人。 陆玄楼随意坐在桌案旁,颜沉鱼则立在他身后,有两道剑气锁定敖芸和那位妖族少女,戒备起来。 等妖族少女关上房门,与敖芸一前一后,立在他身前,陆玄楼轻笑问道:“听说你在找朕?” 敖芸点点头,随即说道:“族长有大事与陛下商量,故而派我出使东荒。” 陆玄楼径直问道:“何事?” “不知。” 敖芸说道:“族长要与陛下亲自商量。” 陆玄楼又问道:“何时?何地?” “此时,此地。” 敖芸指着那位妖族少女说道:“这位是族长嫡女敖白,持有族长一滴本命精血,辅以手段,可以让族长一道分身降临于此,烦请陛下等待一二。” “好说!” 陆玄楼轻笑说道。 只见敖白取出一滴龙气盎然的金色鲜血,双手结出复杂印记,打入金色鲜血中。数个呼吸以后,金色鲜血光芒大作,有一道恐怖身影渐渐凝实,赫然是敖坤。 陆玄楼拍案叫绝,“好手段!” “取巧而已。” 敖坤飘然落座,不急着说正事,轻笑说道:“虽是一道分身,却也是敖坤,你该请我喝顿酒,一尽地主之谊。” 陆玄楼挥动衣袖,有酒坛、酒碗浮现,倒满两碗,轻笑说道:“是该陪敖族长大醉一场。” 两人对饮一阵。 “好酒!” 敖坤咂咂嘴巴,感慨说道:“大魏武烈,酒也烈,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陆玄楼戏谑说道:“敖族长找朕,就是为了说几句奉承话?” 敖坤摇摇头,问道:“知道如今的云荒是什么光景吗?” 陆玄楼回答说道:“隔着一座南域,朕目有不及。” 敖坤说道:“先说魏帝陆啓,本就是两座天下的最强,又占了一座压胜妖族的伏帝关,立于不败之地。若不是天妖狼临死之前的一番谋划,云荒恐怕早就是一家一姓了。再说帝无,没让天妖狼失望,身负云荒气运,破境登高,最是容易,已经跻身绝巅巨头,继而有一部分妖族闻风而动,舍了龙凤两族与伏帝关。迄今为止,帝无已经独占云荒半数山河,与魏帝陆啓成分庭抗礼之势。” 陆玄楼皱眉说道:“魏帝陆啓这般不中用?” “估摸是被限制住了手脚,应该是天妖狼的那一场算计起了作用。” 敖坤说道:“不过,那怕魏帝陆啓只有一座伏帝关,谁敢轻看他一分?” “这倒也是。” 陆玄楼轻笑说道:“别说身在云荒的你们,就是身在东荒的朕,也睡不安稳,走了一遭,拔出了魏帝陆啓留在东荒的后手,还没来得及查漏补缺,防患于未然。” “魏帝陆啓是远虑,但我有近忧。” 敖坤长叹一口气,闷声说道:“帝无那厮,不敢与魏帝扳手腕,却敢拿我开刀。我估摸着,等帝无境界再高一分,就该问剑龙凤两族,揽尽云荒气运。” 陆玄楼玩味问道:“所以呢?” 敖坤说道:“九州天下你最弱,云荒我最弱,你我联手,报团取暖,如何?” “朕与妖族联手,无疑是自掘坟墓。”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过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敖族长真有什么难处,朕明着不能帮,暗地里一定使把劲儿。” 第七百七十四章 左右为难?都不为难! “爽快!” 敖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此番前来,有两事相求。” 陆玄楼淡然说道:“情理之内,但说无妨,朕绝无推辞。” 敖坤不疑有他,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我需要真龙逆鳞,最好还有一滴真龙之血。” “可以!” 陆玄楼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让众人一阵恍惚。 魏帝陆啓虽然被束缚了手脚,却有为帝无护道的说法,换言之,倘若帝无松口,魏帝陆啓极有可能肆无忌惮的对龙凤两族出手。 天妖狼将镇压魏帝陆啓、率领妖族重返九州天下的希望都寄托在帝无身上,而帝无也没有让天妖狼失望,凭借云荒气运,破境登高,犹如水到渠成,不可抑制,别说两百年,再有一甲子岁月,帝无或许就是下一个天妖狼,且是巅峰时代的天妖狼。 敖坤虽然高敖,却不自大,扪心自问,与这两人相比,他就有些相现见绌,黯淡无光。倘若敖坤不想坐以待毙,沦为他人的刀俎下的鱼肉,唯有大道向前。 陆玄楼翻掌而出,那一枚真龙逆鳞安稳躺在手心,他随手一挥,那枚真龙逆鳞就飘向敖坤。 “这般大方?” 敖坤眉目大喜,却没有立刻接过那枚真龙逆鳞,而是说道:“我回将这枚真龙逆鳞炼化为本命物,你一旦借出,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陆玄楼却是问道:“如此一来,你就能应付得了魏帝陆啓和帝无?” “未必!” 敖坤摇摇头,轻叹说道:“还是在夹缝中求存,但总归是容易些。” “可惜,朕不能将凤凰尾羽借给你,不然,你还能更轻松些。” 早些年的时候,陆玄楼以凤凰尾羽锻造两柄飞剑,都成了剑梦的本命飞剑。 在越青离留在大魏王朝,担任工部客卿供奉的时候,陆玄楼就将剩下的五根凤凰尾羽交给她,要以此打造五柄飞剑,交予剑梦。 一人七柄本命飞剑,飞剑神通环环相扣,相辅相成,剑梦的杀力要更上层楼,还有极大可能,跻身绝巅大剑仙。 “要有此想,故而不敢讨要。” 敖坤笑了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过些时日,会有一拨龙凤两族修士从南海东行,过东海而入大魏,还望陛下收留。” 陆玄楼皱眉说道:“托孤?” “算是吧!” 敖坤再饮一碗酒,说道:“倘若有朝一日,我死于云荒,还有一大拨龙凤两族修士入魏,还请陛下照料一二。” 陆玄楼自无不可,说道:“我大魏虽然只有一座东荒,但江河溪流、浅滩深湖不在少数,不怕龙族修士没有栖身之所。若是他们安安分分,庇佑一方风调雨顺,朕不吝山水神灵之位。凤族那边,若是愿意,可去往不周山,聆听闻溪教诲。” “甚好!” 敖坤开怀大笑。 “为何是朕?” 陆玄楼突然问道:“魏帝陆啓也好,帝无也罢,又或是三教祖庭,都比我大魏强上许多。” 敖坤轻笑说道:“若是寄人篱下,哪里都可以,但这是一场压注,不能只看眼下,忘却将来。天下之争,不止最后,鹿死谁手,竟不可知。” 陆玄楼笑了笑,摇头说道:“事实上,于龙凤两族而言,不管是魏帝陆啓还是帝无,都是比朕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以两座天下为大魏,两族修士百姓都是魏臣,都说魏帝陆啓是古来最枭雄,我倒是觉得,魏帝陆啓是古来最大气。若是安身立命,那一座伏帝关确实是最好的去出,可要说天命,未必就在魏帝陆啓。在我看来,伏帝关一脉,强在魏帝陆啓一人,除了那两头见风使舵的远古凶兽,便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看似最强,实则底蕴最薄。” 敖坤继续说道:“龙凤两族向来不以云荒妖族自居,与云荒妖族的关系本来不算亲近,一场同室操戈以后,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陆玄楼轻笑说道:“如此说来,我大魏王朝确实不算差。” “乱世争雄,胜者生,败者死。我敖坤不是没有野心的泛泛之辈,既然敢逆势而为争取天下,就不惧一死,也不缺你那种如我一死、大魏便亡的魄力。” 敖坤笑了笑,“我之所以现在这里,独独与你说话,替龙凤两族再谋一条后路,并不是觉得你陆玄楼就是最后的赢家,而是因为你身怀真龙血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天下所有蛟龙的祖宗,不算寄人篱下,不算气节折损。” “可怜的骄傲!” 陆玄楼嘲讽一句,随即问道:“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朕能帮你,但朕得到什么?” “买卖买卖,有得有失,坐地起价,落地还钱。” 敖坤摩挲着手指,肃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玄楼直言不讳,“东荒太小,所以朕要那一座南域!” 敖坤直皱眉头,苦笑说道:“云荒妖族死伤无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下南域,岂是你想要就有得?” “十年磨剑,然后真正问剑,朕从来都没想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南域。”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只是希望,大魏铁骑问剑南域时,不求龙凤两族施以援手,只请龙凤两族两座坐壁上观。” “可以!” 敖坤思忖一阵,忍不住说道:“坐镇南域的那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各自门庭,势单力薄,挡不住大魏铁骑的马蹄,伏帝关和龙凤两族可以坐视不理,但帝无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在所难免。还有就是,即便你打下那一座南域,也要夹在三教祖庭和云荒妖族之间,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在我看来,大魏铁骑应该先问剑三教祖庭,占据大半座九州天下,在图谋南域,最后问剑云荒,才是上策。” “廋死的骆驼比马大。” 陆玄楼冷笑说道:“难道敖族长真的以为三教祖庭中看不中用?三教祖庭藏拙太深,底蕴深浅不得而知,没有那一座南域,朕怎敢冒然问剑三教祖庭?” 陆玄楼继续说道:“左右为难,那就是都不为难。等朕拿下南域,哪个要问剑,朕接剑就是。” “如此大魏,才是大魏,还是大魏,不愧是那个立在界关城头,独自问剑的大魏。” 敖坤叹然说道:“魏帝陆啓的深谋远虑,帝无的未来可期,三教祖庭的权衡利弊,都不算什么,天下真正豪杰,唯你陆玄楼一人而已。” 陆玄楼摆手说道:“逞凶斗勇,担不起豪杰二字,敖族长拍须溜马的功夫差了些,有待长进。” “我是有求于人,总得说几句中听的好说才像样子。早些年的时候,读过不少书籍,都是大作,可惜我的才情还是不高,不能说的天花乱坠。” 敖坤举起酒杯,轻笑说道:“总而言之,当浮一大白。” 陆玄楼举杯对饮后,瞥了一眼尽显胆怯的敖白,戏谑一句,“虎父犬女?” “的确不似我。” 敖坤摇头说道:“但凡她胆气盛大一些,我都留在身边,一番苦心,或可为龙凤两族再谋一条出路。” 陆玄楼轻笑说道:“那就留在东荒做个山水神灵,只要安分,就有一世平安。” 敖坤皱眉说道:“人质?” 陆玄楼摇摇头,“既是我大魏的山水神灵,就与龙凤两族没有干系。倘若有一日,朕与敖族长问剑,绝不以敖白说事。” 敖坤不疑有假,唏嘘说道:“先失一子,再失一女,我敖坤竟成了孤家寡人。” 敖坤摇摇头,思索许久,开口说道:“敖白年幼无知,并不醒事,只怕没有分寸,坏了身家性命。敖芸,你也不必返回云荒,留在大魏,照看敖白,各自平安就好。” 陆玄楼许诺说道:“规矩以内,真正自由,规矩以外,瞧在敖族长的面子上,朕可大事化小,网开一面,下不在例。” 敖坤闻万,起身拱手,肃然说道:“敖坤承情!” 敖坤坐下来,喝一碗闷酒,怅然若失,“早些年的时候,意气风发,何曾想过子孙稻粱谋?大江后浪推前浪,终究是老了。” “可惜敖族长身不逢时!” 陆玄楼说了句实诚话。 在敖坤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头顶始终有个老而不死的天妖狼,不得大施拳脚。等到天妖死去,魏帝陆啓后来居上,大剑仙闻溪立身明月上,且有陆玄楼、帝无横空出世,惊才绝艳,前途似海,让他看不见将来。 酒入愁肠,最能消磨意气。 “大魏虽小,风景极好,敖族长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到处走走。” 酒罢,宾客尽欢,陆玄楼带着颜沉鱼、敖白、敖芸离去。 敖坤独自喝一阵闷酒,起身推开窗户,负手立在窗前,瞧着这一座热闹非凡的大梁城。 他蓦然抬头,目光中倒映一道璀璨剑光,自中州地界升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细白长线,刹那而已,就已经越过千万里山河,没入那座不周山中。 与此同时,整个九州天下,所有大修士都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那一道剑光。 大剑仙闻溪东行入魏,有人欢喜有人愁。 许久之后,那道剑光散去,敖坤收回目光,竟是苦中作乐,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下了客栈,出了大梁城,向南而行,渐行渐远。 带着敖白走过大梁宫城的陆玄楼,没由来的停下脚步,对敖白说道:“可惜敖坤,意气消磨,还有意气,那怕是低头,只能低一半,最是难受,你且莫学他。” “从今天起,没有龙族长公主敖白,只有大魏平安郡主敖白。” 陆玄楼说道:“见过帝后,在神武卫留档,就去大江走马上任吧!” 第七百七十五章 长秋宫。 徐来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外焦里嫩的烧鹅,正吃得起劲,惹得早就辟谷的青诗胃口大开,扯下一只鹅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我师傅当真是那大剑仙?” 徐来心情忐忑,既怕师傅是蝼蚁,又怕师傅是大剑仙。 青诗摇头说道:“何止是大剑仙,他号称杀力高处天幕,古来第一。” “我懂!” 徐来给青诗一个睿智的眼神,“所谓号称,就是自吹自擂,不要脸皮的自说大话。” 青诗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对你师傅有什么误解啊?” “我师傅有多大出息,我还能不清楚?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他能是什么大剑仙?也就会些装神弄鬼的唬人把戏。我看破不说破,是怕伤他自尊。” 徐来环顾四周的宫殿,啧啧两声,叹气说道:“看得出来,我师傅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纨绔子弟,被惯坏了,不管走的哪里,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模样。” 说着,徐来就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末了,竖起大拇指,大笑说道:“我师傅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坑我的本事绝对一绝。这一路走来,我吃糠咽菜,他大鱼大肉,我好不容易攒下来几个铜板,都要被他搜刮了去,打二两小酒。” 青诗想了想,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徐来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问道:“啥意思?” 青诗诧异问道:“没读过书?” 徐来翻个白眼,低头猛啃一口烧鹅,咀嚼两口,囫囵吞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厚重大剑,得意说道:“自古文武不两立,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怎么能读那破烂玩意?” “谁说大将军不读书的?” “哪个大将军读书的?我们武夫的事情,你们读书人不懂!”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青诗无奈,说了半天,徐来没有听进去一字一句,“我算是对牛弹琴了!” “唉,不说我了,还是说我师傅吧!” 徐来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青诗姐姐,你给我交个低,我师傅究竟有多大本事?” “本事极大,尽量极重!” “本事极大是多大?尽量极重是多重?” 徐来打破砂锅问到底,“青诗姐姐,你放心,我徐来是重情重义的豪杰,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但我毕竟年轻有为,不能让我师傅耽误了,实在不行,我找个二师傅。”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青诗伸出一根纤细手指,戳了戳徐来的额头,“我就这么说吧,你师傅曾经是两座天下名副其实的剑道第二。” “第二?还曾经?” 徐来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他就是个不靠谱的。” 青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天底下,敢这么说你师傅的,也就只有你了。” 青诗想了想,继续说道:“就拿你最憧憬的耶律观音奴来说吧,你师傅让她死,她就不能活。” “乖乖隆地咚!” 徐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可莫欺负我读书少?” 青诗没好气的说道:“骗你是小狗。” 徐来将手里的烧鹅一丢,跳了起来,双手插腰,仰天大笑,“我就知道,我师傅他老人家不是一般人。” 青诗无奈摇头,“真不知道他怎么会瞧上你这么个蠢货!” “目光短浅的妇人,我徐来的厉害岂是你能瞧见的?” 徐来飘飘乎乎,装模作样的惆怅起来,“还得是我师傅他老人家慧眼识珠啊!” “你算什么宝珠,也不害臊。” 就在这时,陆玄楼凭空出现在徐来身边,伸出一只手掌,摁在徐来头顶。 “这不是师傅您老人家教的好嘛!” 徐来有点心虚,她能被师傅收在门下,大抵是师傅心善,不忍心看她饿死在街头。 徐来搓搓手掌,讪笑说道:“师傅,您老人家这么厉害,随便教我两手剑术呗!” 陆玄楼轻笑说道:“早些年的时候,只管仗剑杀人,不知不觉间,就破境登高,莫名其妙成了剑修,倒是该如何修行,始终都是一头雾水,琢磨不透其中门道,说不出所以然来。” 徐来懵懵懂懂,忍不住问道:“啥意思?” 陆玄楼轻笑说道:“大概就是教不了你的意思。” “就知道你是不靠谱的师傅!” 徐来顿时生无可恋,满是惆怅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陆玄楼轻笑说道:“你不是想找二师傅吗,我觉得挺好。” “算了!” 徐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傅你不争气怪你没本事,但我要是欺师灭祖,这江湖上,谁还愿意跟我同桌喝酒呢?” “那就算了?” 陆玄楼笑道:“以后剑术高低,大道远近,你就凭借悟性自己琢磨。” 徐来先是点头,然后觉得不妥当,期期艾艾的问道:“师傅,那我悟性怎么样?” 陆玄楼笑道:“还行!” 徐来顿时眉开眼笑,“那就行。” 青诗有些疑惑,心里嘀咕起来,难道真是我有眼无珠,不识璞玉浑金的宝珠?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能被陛下收为徒弟,天赋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青诗还是好奇,忍不住问道:“陛下,徐来的天赋究竟有多高?” 陆玄楼想了想,说道:“估摸着,一百个徐来,大抵相当于一个青诗。” “嗯?” 青诗只觉得听错了,她的资质不算好,最多就是中上资质,而她能跻身大剑仙,一来是在界关城头的那场问剑勘破生死,收获匪浅,二来是两座天下积攒千年的气运迎头砸下,受益无穷。 陆玄楼解释说道:“徐来练剑资质不上算好,但胜在气运浓郁,机缘巧合时,能人所不能,大道向前,倒也不上算难。”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帝十王、半百君侯 不周山下,人声鼎沸,无数剑修慕名而来。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为了那位女子大剑仙的绝世风采,但是也有少数剑修,意气风发,想与那位女子大剑仙问剑一场。 这些剑修并不敢求胜,只是想看看剑道的绝巅究竟有多高,继而计较一番,自己身在何处,是山巅之下,还是半山腰,又活着是还在山脚处。 除此之外,还有数位纯粹武夫,也抱着以拳问剑的心思,驻足不周山下,迟迟不肯离去。 举世皆知,剑修杀力最高,但纯粹武夫却是不以为然。 曾经有位纯粹武夫就放出豪言,纯粹剑修杀力高出天幕,我辈武夫,倾力递拳,破碎虚空,拳罡也在天外。 事实上,纯粹武夫纯粹剑修境界相同时,不遗余力的厮杀,胜负难料,极大可能是同归于尽。 只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那位明月大剑仙实在淡然,身在山巅,不看山下,纵然数之不尽的拜帖如雪花般飞进不周山,那位女子大剑仙权当瞧不见。 没人会觉得这位女子大剑仙徒有虚名,杀力不够,故而不敢应战,只会觉得那位女子大剑仙觉得他们道行太浅,不配让她递剑一场。 可越是如此,这些修士就越是按耐不住,想要真正问剑一场。 就剑道成就来说,我等不如你闻溪,可我等剑术就真是破烂货,不值得你闻溪多瞧一眼? 让人无奈的是,闻溪不想问剑,他们就不敢递剑出拳,逼着闻溪出剑。 众所周知,这座不周山是那位年轻帝王行宫所在,若无那位年轻帝王点头,过境入山者,皆斩。 与闻溪问剑,可以只分高低。不决生死,但犯了那位年轻帝王的忌讳,自己死就上算了,牵累宗门与家族,就是错在千秋。 规矩以内,真正自由,那就按规矩办事。 既然你闻溪不想接剑,那我等就逼着你接剑。 一封问剑帖不够,那就两封、三封,十封百封一千封,让你闻溪烦不胜烦,不得不递剑一场,将我打发了。 “劳烦两位了!” 一位青衫背剑的大剑仙,将一份问剑帖交给闻家修士,就回到原地闭目养神,专心蕴养剑气。 这位霍姓大剑仙最是执着,每隔一刻钟,就要递上一封问剑帖。 两位闻家守山修士左右为难。 送吧,怕打扰了大小姐清修,不送吧,又怕惹恼了这位大剑仙。 什么时候看守山门的轻松活计也成了要命的差事?看着手里的问剑帖,他们真想抱头痛哭一场! 这一日,不周山下来了一位的小姑娘,背负一柄厚重大剑,尽显豪迈之色。 徐来将厚重大剑插在地上,荡起一阵灰尘,然后双手插腰,抬头上望,感慨说道:“不愧是我大魏第一山,果然是……高啊!” 徐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奈何读书太少,愣是没有想到贴切的词语来。 陆玄楼着一身黑衫,始终含笑,说道:“早些年的时候,这座山还要更高一些,后来被颜沉鱼一剑削去山头,矮了三千丈。” 徐来重重点头,这段时日,在陆玄楼的安排下,她在颜沉鱼府邸学习剑术,遭了大罪,此刻还心有余悸,“颜沉鱼那娘们确实很凶。” “少主,不可直呼虞王名姓!” 青诗着一身宫装,姿容绝色,忍不住提醒徐来一句,似颜沉鱼那等人物,但凡有人直呼其名,必然有所感应,而徐来境界还低,遮掩不住话语,若是被颜沉鱼听了去,少不得一番大罪要消受。若是平常,她或许就要乐见其成,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放着长秋宫宫正不当,竟然毛遂自荐座了徐来的护道人。 徐来说话,没个遮拦,她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长秋宫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宫正,也是一位女子大剑仙。 付筠,南域魔道剑修,曾经是第九知的左膀右臂。 颜沉鱼去了一趟白发城,将陆玄楼的话再说一遍,第九知挣扎犹豫两日,就带着白发城的南域魔道修士臣服于大魏。 幽王,第九知,大魏第五位一字王侯。 虽然第九知并非绝巅巨头,但南域共事一场,情分就摆在那里。 事实上,陆玄楼愿意破例将第九知晋升为一字王侯,是欣赏她的霸道。 曾经的南域,不分山上山下,混作一谈,强者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最受不得大魏王朝的规矩,所以在得知南域魔道修士和大魏王朝不能共存的时候,许多南域魔道修士心生去意。 南域修士,哪里都可去,唯独不能与三教祖庭共立一处。 一场血流成河的杀伐过后,那些南域修士就没有其他心思了。别说去往中州,就是在东荒开宗立派都不敢,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 还有就是,第九知资质极好,运气也不差,只需按部就班,就能跻身绝巅巨头,一字王侯,只是早与晚的事情。 青衫客、赵无极、两界山之主,还有十殿阎罗中秦广王、宋帝王,五位十境巨头都被赐予两字王号,而南域的九境巅峰大修士尽数封侯。 随着南域魔道修士尽数入魏,大魏一帝十王,半百君侯,声势如日中天,陆陆续续有自他域而来大修士改弦易辙,谋求大魏王侯身份。 “飞光道友,别来无恙!” 就在这时,那位递过问剑帖的大剑仙靠了过来。 飞光是谁? 青诗皱眉时,散发缕缕剑气,搁在陆玄楼与霍姓大剑仙之间,并不掩饰杀气。 霍姓大剑仙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陆玄楼,落在青诗身上,眼睛骤然明亮起来。 剑气凝实,杀气含煞,这或许是一位在界关城头递过剑的女子大剑仙。 “问剑?” 霍姓大剑仙几乎脱口而出。 他来不周山,就是为了与闻溪问剑一场,借此砥砺剑道,奈何闻溪并无兴致。 与其在这里枯坐,倒不如先和这位女子大剑仙问剑一场。 青诗打量霍姓大剑仙几眼,不屑说道:“我怕一剑砍死你!” 这位霍姓大剑仙绝对不弱,但是在青诗眼里,真不算强者。 莫要忘了,这位女子大剑仙虽非十境巨头,但杀妖战功高居第六,还要胜过数位十境大剑仙,可见杀力高深。 陆玄楼摇头而笑,“最讨厌你们这些纯粹剑修,一言不合,就要打生打死。” 第七百七十七章 无败 “霍大剑仙,别来无恙。” 陆玄楼扭头看看四周,笑问道:“怎么不见周老前辈?” 这位大剑仙姓霍名迟,那位老修士姓周名疾,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得飞光道友指点,周老与我去了一趟横断山脉,仔细琢磨一番,费了一番功夫,梳理山水灵脉,果然是一座上等的修行福地。我与周老就在横断山立了山门,修了祖师堂。因为下过一番功夫,且花费不小,旁人虽然眼红,却也拉不了面皮,与我们争个你死我活,所以日子还算安稳。” 说到这里,霍迟苦笑摇头,“可是好景不长,那位年轻帝王一纸诏书,十年期限,要以杀妖战功决定大魏福地归属。周老与我,有些杀力,但与那些十境巨头相比,相差甚远,要想守住横断山脉,殊为不易,唯有笨鸟先飞,故而周老已经率领宗门修士去往白发城,积攒杀妖战功。” 霍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嘛,原本是打算与周老同行的,奈何听到了闻溪东来的消息,转头来了不周山,心里痒痒,想与闻溪问剑一场。” 陆玄楼轻笑问道:“问过剑呢?” “那位女子大剑仙,似乎瞧不少我等剑术。” 霍迟继续说道:“我送上不少问剑帖,都泥牛入海,没个声响。再等几日,若还是没有动静,我就得去往白发城,与周老汇合,积攒杀妖战功。” “剑修向更高处问剑,砥砺剑道,只要不死,收获极大。只是把闻溪当成磨剑石,你也敢想?” 陆玄楼啧啧两声,戏谑说道:“那位大剑仙还是心善,换作是我,递上七八剑,将你们宰杀干净,图个清静。” “无冤无仇的,分什么生死?此番前来问剑者,大抵都是为了查漏补缺,真要问剑分生死,哪个敢找闻溪?” 霍迟想了想,欣然说道:“等到在白发场那边,积攒足够的杀妖战功,换取横断山脉,我就再来此处,与闻溪来一场可以见生死的问剑。” 陆玄楼摇头说道:“瞻前顾后,不似剑修,落了下乘。” 霍迟点点头,解释说道:“周老辛苦一场,将那座乌烟瘴气的横断山打造成一等山水福地,视一山如子孙儿女,我不能只图自己痛快,让周老为他人做嫁衣裳,满心失望。我等剑修,为人处世,剑上生,剑上死,确实跋扈了些,但要说我等剑修不讲道理、不顾情理,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道理在我身上,我就喜欢讲道理,道理不在我身上,我就不喜欢讲道理。” 陆玄楼笑道:“你啊,都知道与闻溪问剑,砥砺剑道,不亚于一场破而后立的蜕变,但说句不客气的话,生死问剑,你配那?唯有真正置身死地,才能勘破生死,大道向前,而今闻溪,大道折损极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颜沉鱼、剑梦那等层次的剑修,不能让闻溪嗅到生死气息。所以,与你们问剑,闻溪不仅要劳心劳力,还要一无所获。” 陆玄楼将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轻笑说道:“当然,这并不是闻溪不愿问剑、不愿指点你们这些“后辈”的真正缘由。与一人问剑,就要与千百人问剑,没完没了的,那还了得?” 陆玄楼抬头望了一眼不周山,轻笑说道:“要我看啊,你们的问剑帖,或许已经被闻溪随手扔进了某座湖泊,喂了游鱼和虾蟹,那么问剑一事,就绝无可能,你与其在这里枯等,不如去往白发城,找上一头山巅境的远古天妖,又或者是妖族始族巨头,倾力厮杀一场,只要不死,就收获而言,要远远胜过闻溪。” 霍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前辈也是来问剑的?” 那日在飞光城,这位“飞光道友”只是三灾境,身上剑气稀薄,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迹的宰了一位涅盘境武夫,而今日,这位“飞光道友”虽然剑气全无,但境界却高深许多。 某些时候,霍迟有种错觉,这位“飞光道友”立在山脚,却要高出那座不周山一头,好似坐卧天上云风,居高临下,俯瞰此地修士。 “我不喜欢与人问剑,只爱与自己问剑,先胜过这一刻的我,再胜过下一刻的我,然后胜过遥远将来的我。” 霍迟肃然起敬,拱手见礼,诚声说道:“受教了!” 一山更有一山高,但总有一山是最高,剑修亦是如此,立在剑道绝巅的那一位,还想要大道向前,就要胜过自己。 “倘若这话由那位女子大剑仙说出来,必然是千秋笔墨。” 霍迟从来不觉得这位平易近人的“飞光道友”是弱者,却也不觉得他能胜过那位女子大剑仙。毕竟,任谁都知道,那位女子大剑仙会在今世将剑道拔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陆玄楼笑了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恐惧是失败的根源。” 譬如闻溪,数次问剑以后,陆玄楼就不怕闻溪剑术,他甚至没打算在甲子岁月后的那场问剑中求生,而是琢磨着斩了闻溪。譬如魏帝陆啓,倘若真正无敌,哪里需要苦心孤诣的谋划万千?尤其是在与天妖狼达成某种默契里,被束缚手脚两百年。 还有他陆玄楼,世人都觉得,他与魏帝陆啓、大剑仙闻溪是一样的人物,可唯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差距,如天地之隔。 事实上,比之敖坤,陆玄楼都稍有不如。 没办法,谁他让年轻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曾真正跻身绝巅巨头。 而魏帝陆啓、大剑仙闻溪,还有陆玄楼,能让旁人畏之如虎、谈之变色,其中根由,大抵就两个字,无败。 陆玄楼不作解释,指了指徐来,轻叹说道:“修行一事,我是半路出家,教人的办事一差糊涂、一言难尽,所以就带她不周山,碰碰运气。这丫头,虽然莽撞了些,但嘴巴甜,会来事,倘若能哄闻溪欢喜,教她两手剑术,足够她受用一生。” 瞧见徐来竖起耳朵听话,陆玄楼还假惺惺的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吾为子孙稻粱谋,则计之深远也。” “大剑仙教剑,的确一绝。” 霍迟感慨说道:“早些年的时候,大剑仙身后就有一群剑仙胚子,而今都是剑仙、大剑仙。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那位景王剑梦。” 此刻的徐来,虽然依旧认不得几个大字,却也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 她知道剑梦这两个字的分量,也知道陆玄楼这个姓名的含义。 瞌睡来了有枕头? 徐来眼睛明亮,拍着胸膛说道:“师傅,你尽管放心,就我这花言巧语,是个人都不迷糊,不怕闻溪那娘们不教我剑术!我已经想好了,先欺师灭祖,把你一脚踹开,等我学好剑术,再弃暗投明,还是你的开山大弟子!” 第七百七十八章 有眼不识泰山 霍迟愣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巴,如鲠在喉。 闻溪那娘们?!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者无畏,他真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有何底气,竟然如此说话。 两座天下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是敌是友,敢直呼闻溪姓名者,也就双手之数,剩下的人,最不济也得有一声大剑仙。 徐来说话的声音不算小,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满心满眼的戏谑。 霍迟抬头望了望不周山,并无剑气落下,不由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姑娘,你年幼无知,说话口无遮掩,行事孟浪,可以原谅,但教不严,师之惰,万一那位大剑仙气不过,向你师傅递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你出门行走,要谨言慎行,莫要给你师傅招惹祸事。” “咋的,她闻溪剑术高,还能堵上我的嘴?” 徐来不屑说道:“出来混,是要讲背景的,毫不客气的说,我徐来的背景贼硬!” 怎么还不听劝呢? 霍迟无奈说道:“飞光道友道高再高,能比闻溪杀力更高?” 徐来哈哈大笑,说道:“我师傅杀力是高不过闻溪那娘们,但你问问我师傅,闻溪那娘们能不能砍死他?” 陆玄楼轻笑说道:“能接七八剑,七八剑以后,能被砍个半死。” 徐来泄了气,摇头晃脑,失望说道:“师傅,那你也不中用啊!” 陆玄楼笑道:“还好吧!” “好个屁!” 徐来是真心有些失望,“亏你还是天下第二,竟然接不住闻大剑仙十剑,你是怎么好意思混江湖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刚才还是闻溪那娘们,这会就是闻大剑仙呢?” “呸!” 徐来吐口唾沫,义正言辞的说到:“师傅,你怎敢对闻大剑仙不敬,你要是在这样,休怪我翻脸无情,捅你两剑,替闻大剑仙出气。” 陆玄楼乐不可支,朗笑说道:“ 大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一篮胜一篮。你这不要剑皮的模样和为师如出一撤,但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为师拍马不及。” 徐来靠近陆玄楼,低声说道:“师傅,今天是徒弟无知,惹恼了闻溪那娘们,此番上山,简直是羊入虎口,没你我好果子吃。要我看,趁着闻溪那娘们还没起杀心,我们赶紧溜吧!” “闻溪好歹是大剑仙,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还不至于为难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陆玄楼轻笑说道:再说了,有为师替你兜底,最多就是皮肉之苦,不碍性命,所以啊,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挨打?” 徐来得意说道:“我皮糙肉厚的,确实不怕。” 陆玄楼看向霍迟,笑问道:“大剑仙,要一起上山吗?” 霍迟诧异问道:“飞光道友有门道,与那位大剑仙问剑一场?” “非得是问剑吗?” 陆玄楼轻笑说道:“山门在前面,路在脚下,走上去就是了。” 霍迟摇头说道:“飞光道友有所不知,这不周山是那位年轻帝王行宫所在,未经允许而登山,即是挑战那位年轻的威严,是自寻死路。” 陆玄楼笑而不语,只是迈开步伐,就要登山。 “这位前辈,还请退去,莫要让我等为难!” 两位闻家修士拦下陆玄楼,轻笑说道:“晚辈斗胆,说句前辈不爱听的,这不周山还真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拦我师傅的犯,不想活了是吧?” 徐来双手插腰,振奋气势,桀骜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荒有什么地方,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不能去的!” 闻家修士面有不悦之色,冷笑说道:“大小姐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你莫要得寸进尺,不知死活。” 徐来冷笑连连,双手环抱在胸前,说道:“咋的,真以为我怕了闻溪,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徐来是什么身份?” 闻家修士戏谑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身份?” 徐来看向陆玄楼,陆玄楼轻轻点头。 徐来心领神会,将厚重大剑插在地上,右手大拇指抹过鼻尖,双手顺势插腰。 “说出我名,吓你一跳。” 徐来仰起脑袋,露出趾高气扬的神情,大笑三生,说道:“我徐来,大魏昭武皇帝陛下开山大弟子是也!” 刹那之间,无数修士心湖中响起惊雷 尤其是霍迟,呆滞在原地,犹如一座雕塑,心湖中万丈狂澜,久久不能平静。 霍迟想过这位“飞光道友”并不简单,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位年轻帝王。 “我等见过大魏皇帝陛下!” 片刻以后,此地所有修士,共看那位黑衫青年,皆是拱手执礼,俯身拜倒。尤其是那些年轻修士,更是壮怀激烈。 “诸位不必多礼。”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来此处,有事与大剑仙闻溪商议,且时日不短,诸位莫要等在此处,自行散去吧。” “我等遵令!” 陆玄楼轻轻点头,带着徐来和青诗,缓缓登山。 等陆玄楼渐行渐远,被山中树木彻底遮掩身形,不周山下顿时喧闹起来。 有修士如在梦里,“他真是那位坐拥一域的年轻帝王?” 有人冷笑说道:“在东荒地界,没人敢冒充那位年轻帝王,除非求死。” 还有修士将信将疑,“我常听人说,那位年轻帝王是这世间最霸道的人物之一,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有人附和说道:“百闻不如一见嘛!” 那是尔等没有见过那位年轻帝王霸道的一面。 “我家宗主曾经天幕高处,与那位年轻帝王议事。那位年轻帝王一言一行,皆是铁律,我家宗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多说一字,唯恐说错了话,被那位年轻帝王一剑斩杀。” 有位蜉蝣宗修士说道:“想来也是,就我等这种蝼蚁一般的存在,怎配见到那位年轻帝王杀伐果断的一面?” “霍兄,你与那位年轻帝王竟然有些等交情,瞒得我等好苦啊!” 数位大修士联袂而来,停在霍迟身边,攀起交情来。 霍迟当然不会承认,他瞎了狗眼,不识泰山,也是刚刚知晓“飞光道友”的真实身份,谦虚说道:“我与那位年轻帝王哪有什么交情?不过就是有幸与那位年轻帝王同桌吃过饭、喝过酒,得他指点,在横断山安身立命罢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山高多奇秀 山高多奇秀。 不周山中,有一条羊肠小道,自山脚蔓延向上,宛若登天阶梯,没入云风之中,可见高远。 “师傅,我们真要徒步登山吗?” 看着那一条不见尽头的羊肠小道,徐来满是无奈。正所谓,走万里路,登万仞山,师傅折磨人的手段没得说。 陆玄楼轻笑说道:“只能徒步登山!” 徐来哀嚎一声,垂头丧气,瞬间没了好心情。 陆玄楼招手,将徐来唤至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收敛笑容,看向不周山巅,啧啧两声,“高是好高了些,但是徐来,你要记住,今天就是死,你也得给我累死在山巅。” “啊?” 徐来惊呼一声,有点心虚,师傅是怎么瞧出她心里的如意算盘的?她原本想着,装模作样登上半山,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出精疲力尽的模样,师傅必然心软,稍他一程。 “朕在山巅等你。” 陆玄楼话音落下,挥袖卷起一阵清风,带着青诗,消失在我原地,而后就出现在不周山巅。 青诗居高临下,俯瞰不周山,其中山景,一目了然,目光尽处,赫然满脸惆怅的徐来。 青诗忍不住替徐来担忧起来,说道:“陛下,徐来随您尽览山河,先十里,后百里,又千里,至于万里、十万里,渐次行远,无形之中,凝炼出一副坚韧体魄。但徐来毕竟还没有真正修行,且行路不似登山,陛下此举,是不是有些为难徐来呢?” “凡人登山望远,莫说万仞,千丈已是消磨意气,唯有坚韧不拔者,犹能再登山。”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是徐来的话,万仞山或许不上算什么。” 青诗想了想,问道:“陛下此举,可是大有深意?” 陆玄楼举目而望,伸手一指,落在山下某处,轻笑说道:“徐来生在不周山下,登此山而至绝巅,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 青诗疑惑不解,继续问道:“属下愚钝,还望陛下明言。” 陆玄楼轻笑说道:“徐来修行资质一般,胜在气运。” 青诗眉头紧皱,思忖许久,恍惚之间,如梦清醒,骤然心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明明已经猜到真相,青诗仍旧觉得不可思议,索性打破砂锅,再来一问,“陛下的意思是……?” “没错!世人都觉得东荒气运在朕身上,但事实上,徐来才是东荒天命所在。” 恰有山中清风拂来,吹起陆玄楼的长发与黑衫,衬托着陆玄楼,如山巅神灵。 陆玄楼背负双手,隐约有自得心思,“也不怪世人皆有此想,谁让朕是万年以来最惊艳、最不可揣摩的那一个。魏帝陆啓、闻溪,两世为人,万年底蕴,比起朕二十余年的道行,只高一头。往后再数百年,哪个敢说,朕没有可能后来居上,高出他们两三头?” 就在这时,闻溪的身影浮现在陆玄楼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共看徐来登山而上。 “大道至于绝巅,再往前,就是无中生有,一尺一寸,难过登天,何其艰难。” 闻溪冷笑说道:“你陆玄楼都不曾真正跻身绝巅巨头,那怕杀力高处天幕,仍旧是拾前人牙慧,怎敢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来?” 陆玄楼轻笑说道:“吹牛皮嘛,自说自擂的,不怕没有边际。” 闻溪不置可否,淡然说道:“等那一日,你真正达到我与魏帝陆啓所在的层次,才不算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陆玄楼欣然点头,“且看将来!” 事实胜于雄辩,闻溪不与陆玄楼作口舌之争。 过了一阵,闻家族长闻迟带着十数位年轻剑修来到山巅。 闻溪东来以后,那些曾经随闻溪修行的剑仙胚子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不周山结而居。 当初在南域,这些年轻剑修被陆玄楼打得没脾气,而今境界很高,不是剑仙,就是大剑仙,剑术绝顶。 这拨年轻剑修,可以视作闻溪的不记名弟子,心气极高,没怎么把陆玄楼放在眼里。 “陆玄楼,可敢与我问剑一场?” 闻照古挺身而出,想要再一次掂量陆玄楼的的剑术高低、杀力强弱。 青诗皱眉时候,将一身剑气毫不保留的荡开,冷笑说道:“直呼陛下名姓,你找死吗?” 恐怖的剑气如狂风席卷,饱含暴戾杀意,如刀斧一般,落在闻照古身上,逼得闻照古退后数步。 只见青诗再提一气,剑气弥漫整座山巅,将十数位年轻剑修尽数笼罩其中,随即看向陆玄楼,问道:“陛下,都宰了?” 陆玄楼笑着摇头,“你好歹是大剑仙,与一帮小屁孩计较言语得失,也不怕跌份?” “杀谁不是杀?” 青诗冷笑说道:“一帮连大魏修士谍箓都没有野修,宰就宰了。” 这拨年轻剑修境界都不低,其中数人,更是与青诗同境,只是杀力嘛,就有待商榷。 界关问剑的时候,这拨年轻剑修虽然递过几剑,但战事真正激烈的时候,这拨年轻剑修也是最早退下界关城头。 这倒不是这些年轻剑修怕死,而是宗门长辈怕他们死,毕竟一宗兴盛荣辱,都系在他们身上,万不可有所闪失。 这拨年轻剑修,问剑切磋还有看头,可要说生死厮杀,就相去甚远。 陆玄楼真不怀疑,青诗一人一剑,就能把这些年轻剑仙都宰了。 不过陆玄楼还有些疑惑,青诗性子向来温和,今日怎这般暴戾,动辄就要飞剑取人头。 “毕竟是闻大剑仙的弟子,还是得留点情面。” 陆玄楼轻笑说道:“没有大魏修士谍箓,下了不周山,礼送出境,不许行走东荒。” 那一场看是声势浩荡的天下修士入魏,实则雷声大雨点小。 不算飞仙台青家、蜉蝣宗等少数几座圣地仙门,剩下的都是小门小户和江湖野修。 好巧不巧,这位年轻剑修背后宗门的家业都极大,岂是说舍弃就能不要的? “陛下给闻大剑仙情面,我姑且不与他们计较。” 青诗收敛剑气,撂下一句狠话,“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他们仍旧不知分寸,就别怨我递剑无情,不给闻大剑仙情面。” 陆玄楼哑然失笑,轻笑说道:“朕怎么感觉,你是冲着闻大剑仙发火呢?” 第七百八十章 私情与大道 “没有!” 青诗摇头否认,然后补充一句,“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大魏剑修似朕,脾气差了些,还请闻大剑仙见谅。” 陆玄楼笑了笑,撑开手臂,向后甩了甩衣袖,顺势将双手拢在袖中,瞥了一眼那些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年轻剑修,这才说道:“不过有一说一,在大魏地界,的确不该有人直呼朕的姓名。当然了,闻大剑仙剑术奇高,可以例外。” “绕了这么一大圈,就只是为了替她开脱?” 闻溪清冷说道:“放心。倘若我真要问剑杀人,只会杀你,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放着山上神仙不做,放着大魏王侯不当,偏偏要去那一座长秋宫,这位女子大剑仙的心思昭然若揭。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反过来也是一样,美人难过英雄关。 这位年轻杀力高,才情更高,位高而权重,是九州天下出了名的痴情种,也是两座天下少有的霸道枭雄。 闻溪不得不承认,陆玄楼这厮最招女子稀罕,即便是她,有些时候也觉着与陆玄楼这厮结为道侣,其实挺好。 陆玄楼挥挥手指,示意闻照古到他身边来。 闻照古瞧了瞧闻溪,见她没有动作,只好不情不愿的上前,然后嘟囔一句,“作甚?” “九境大剑仙,底蕴足够,杀力嘛,虽然差强人意,但说得过去。” 陆玄楼轻笑问道:“可愿出任我大魏铁骑随军修士?” 闻照古不屑说道:“让我给你鞍前马后、赴荡蹈火?痴人说梦!” “那真是可惜了!” 陆玄楼唏嘘一声,继而说道:“朕原本想着,让你去天墟山脉,替剑梦挑挑担子,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陛下的好意,我儿心领了,只是缘分一事,强求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不等闻照古说话,闻迟就替他拒了陆玄楼的提议,生怕闻溪古鬼迷心窍,信了陆玄楼的鬼话! 若是剑梦愿意与闻照古喜结良缘,轮得到陆玄楼来说谋?剑梦在闻家小住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提了无数次,让剑梦烦不胜烦,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她与闻照古全不缘分。 还有就是,落月闻家是山上宗门,不是大魏世家。倘若闻照古成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就要另立门户,与落月闻家分道扬镳,从此是两家。 “那就算了,朕不强求。” 陆玄楼瞧了瞧造化神秀不周山,笑道:“想起一事,朕要与闻家主提个醒。” 闻迟说道:“陛下请讲。” “大魏宗门八百,这是定数。在将来很长一段岁月里,这八百宗门是要与国生息的。” “闻溪是以我大魏国师的身份入主不周山,在她担任大魏国师期间,诸位可以亲族身份留在不周山修行。” 陆玄楼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倘若有一日,闻溪卸任大魏国师一职,诸位就得离开不周山,另寻别处安身。” 闻迟闻言一愣,挖墙脚不成,就来一记无赖手段鸣不平,让闻家难堪,这位年轻帝王竟然这般孩子气? “该是如此!” 片刻以后,闻迟就回过神来,大魏八百座山河,将按照杀妖战功各自有主,这位年轻帝王确实没有道理让闻家平白无故在不周山住上千年万年。 而今东荒,群山开放,无数修士涌入其中,强者在山巅,弱者在山脚,摩肩接踵,人满为患,不周山中,仅有闻家一家。 闻家有闻溪,所以才能堂而皇之的立足山水灵气最是得天独厚的不周山,虽然只是一时,只有十年。 倘若大魏国师另有其人,你且看看这位年轻帝王是否还能这般大方?别说亲族,就是他自己,都不见得能驻足此地,登高而望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闻家有闻溪,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那位年轻帝王只对闻溪有求必应,当真只是因为闻溪剑术奇高,就没有半点儿女私情? 要知道,这座不周山虽然只是那位年轻帝王的一座行宫,却是东荒山水灵气最为神秀之地,且与东荒气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其分量之重,比起那座大梁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下地下,唯朕独尊,按理来说,那位年轻帝王是不许有人立在不周山巅,与他平起平坐的,纵然那人是闻溪。 要知道,界关问剑以后,闻溪大道折损极多,凭借这位年轻帝王的一身厚重剑气,才堪堪停留在绝巅巨头之列。倘若那位年轻帝王收回一身剑气,闻溪势必跌境,也许是十境,也许是九境,又或者涅盘境、三灾境。 总而言之,闻溪已经不是那个剑道天下第一的女子大剑仙了。 两座天下都有传言,这位年轻帝王与闻溪情投意合,那一场联手问剑,也被说成是夫唱妇随。 闻迟不屑一顾,都是屁话。 一个是剑道天下第一的女子大剑仙,一个是剑道天下第二的男子剑修。这两人之间,不仅有大道之争,还有一场早就约定好了的生死问剑。 闻迟摇晃脑袋,越发琢磨不透眼前的这位年轻帝王了。 讲道理,这位年轻帝王没有落井下石,向闻溪递剑,已经很不错了。 可这位年轻帝王帝王非但没有递剑,还让闻溪立足不周山,吞吐一域气运,修补伤势,更是许下诺言,等时机到来,他将亲率大魏修士登月,去污除秽,拨乱反正,使闻溪及早重返巅峰。 爱江山更爱美人,独独不爱大道性命?不得不说,这位年轻帝王还真是痴情种啊! “巅峰问剑,大道向前,我与陆玄楼没有私情,亦无仇怨。” 就在这时,闻迟心湖中响起了闻溪平淡的声音。 闻迟并不惊讶,闻溪是远古神灵转世,觉醒前世记忆和神通,可以听见旁人的心声。 接着,闻迟的心湖中又响起了陆玄楼的声音,“朕大道折损,已经不算纯粹剑修,那一场问剑,无关紧要,可有可无,闻大剑仙觉着呢?” 这位年轻帝王竟然也有如此神通手段? 闻迟只觉得天塔地陷,头皮一阵发麻,三缄其口不算难事,可谁能不胡思乱想呢?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怜那些他域修士,满腹算计,与这位年轻帝王比划心思! “剑修只要握住了剑,就是剑修,那怕你不是纯粹剑修,我还是想与你问剑。” 第七百八十一章 五大天命 不周山脚,徐来略微准备一二,将厚重大剑抗肩头,只觉得一股巨力倾压下来,双腿瞬间沉重起来。 那一柄厚重大剑的分量前所未有的沉重,逾越千斤,徐来不用想就只道一定师傅动了手脚。 “真想攘他两剑出气!” 行路难,登山更难,而她徐来很难。 看着蜿蜒盘旋、不见尽头的小道,徐来心里有苦说不出,哭丧着脸,嘟囔一句,“要命哦,这得爬到猴年马月啊!” 就是累死,也要爬到山巅,这当然是师傅的玩笑话。 好歹是开山大弟子,真要累死在登山途中,成了天大的笑话,师傅的脸面上还哪有光彩? 不过,徐来也知道,倘若真爬不到山巅,师傅有千万种方式叫她徐来生不如死,生无可恋。比如让颜沉鱼那娘们折磨她十天半个月,再狠一些,就是三年五载。又比如,让青诗砍她一剑,一剑不成,就两剑、三剑,七八剑。 徐来自觉她不是巾帼英雄,也不算女中豪杰,但挨了刀子不喊疼,也是数一数二的狠娘们。 但架不住那些女子大剑仙一个比一个阴狠,提剑砍人就算了,还要将剑气滞留伤口,侵入肺腑,好似小溪流水淌过经脉,又如一簇簇钢针刺入血肉。 徐来满心惆怅,犹豫一阵,咬咬牙,埋头往上冲。 “蝼蚁登山?” 不周山巅,陆玄楼忍不住笑了起来。 事实上,徐来登山的速度不上上算慢,奈何山高如青天,如此一来,落在陆玄楼眼里,就是乌龟爬爬。 闻溪则是说道:“登山不在快慢,而在高远。” 陆玄楼轻笑说道:“所以朕才说,她就是累死,也得给我爬到山巅来。” 闻溪瞧了瞧徐来,摇摇头,“这般看好。” 陆玄楼反问道:“那不成,朕还能看扁了她?” 闻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声说道:“难得!” 陆玄楼的眼界有多大?大世之中,天骄如过江鲫鱼,而陆玄楼由衷欣赏过的,只有剑梦和徐来两人而已。 此番登山,泼澜不惊,看似寻常,实则别有洞天。 在闻溪眼里,徐来登山一寸,就有一缕山水气运从不周山浮现,如百川归流,汇聚在徐来身上,更有无数气运起于东荒大地,犹如一道道光线,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女子光影,模样恰似徐来。 与此同时,坐镇天墟山脉的天下文宗赫然起身,满是惊诧,“那位年轻帝王,竟然舍了东荒气运不要?” 东荒气运在徐来,而不在那位年轻帝王?自然不是! 所谓天命,大抵就是你争我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些生来就背负大气运的天之骄子,无非就是快人一步,占得先机而已。而最后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其实没有定数。 东荒大魏一国即是一域,而那位年轻帝王身合大魏气运,东荒气运,尽数在身,一言九鼎,山上山下,莫敢不从。 任谁都要觉得,那位年轻帝王是实是名归的天命所在,谁料竟有花落别家的变故? 界关问剑,那位年轻帝王本命飞剑破碎,大道折损最多,此刻失去东荒天命,不能大道向前,如何能问剑三教祖庭? 一念至此,天下文宗喜上眉梢,莫不是那位年轻帝王回心转意,要以大局为重? 随即,天下文宗忍不住摇头苦笑,界关问剑才过去两三年而已,南域那边就已经问拳问剑,厮杀不休,由此可见,那位年轻帝王始终都不曾真正安分。 隔的太远,即便是天下文宗,也瞧不见许多,而那位女子大剑仙也不会轻易让他越过天墟山脉,去往东荒,一探究竟,故而只能胡乱猜测,“莫不是东荒那边出现了天大变故?” “陆玄楼与闻溪,谁能在那两人手底下翻天?” 天下文宗身旁,有一位少年,着一件满是飞扬文字的儒衫,身有浩然正气,一派风流。 如果说,徐来背负剑道气运,是东荒天命所在,那么蔺书圣就背负儒道气运,是中州天命所在。 九州五域,中州最大,气运最盛,若不是有闻溪的远古神灵转世和陆玄楼的杀力古来第一,此人必然是九州天下最为惊艳的年轻修士。 “这世间有一种人,无需天命加身,也能镇压一世。” 蔺书圣抬眼望向不周山,谓叹说道:“大剑仙闻溪是这般心思,陆玄楼也是这般心思,我辈凡俗,惭愧惭愧。” 西漠佛土,一座恢宏佛堂中,一位天生苦相的和尚,年纪极小,辈分极大,他身披袈裟,敲打木鱼,诵读佛经,梵音与佛光,交相呼应。 “是福是祸,阿弥陀佛!” 那位年轻帝王没有东荒天命加身,杀力要弱三分,问剑三教祖庭,殊为不易。但同样的,没有东荒天命加身,身死就是灯灭,且有闻溪与东荒天命兜底,那位年轻帝王问剑只会更狠。 北域,一座无名道观中,一位年轻少年,身穿一件破烂青衫,头戴一顶道门高冠,高冠下面,一颗秃头,九颗香疤。 小道士拉着一位落魄老道士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啕说道:“师傅,完了完了,我把自己练废了。” “芝麻大点事,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瞧我的!” 只会坑蒙拐骗的老道士老神自在,摸出一张黄纸,随意画上几笔,在碗里烧成灰烬,白水一冲,就递到小道士身前,“喝下去,药到病除,保管你合道三教根袛,比那离黄泉还厉害。” “你尽会吹牛皮!” 小道士嘴上说着不信,手脚却很麻利,将符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小道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眼望向某处天幕,手指连连掐动,好似推算着什么。 老道友不明所以,“咋了?” “我算到我有血光之灾!” 说话时候,小道士咳嗽两声,咳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顿时让老道手忙脚乱,小道士却是摆手说道:“要不说,还是师傅你厉害,什么要命的符水,竟然把百毒不侵的我喝到咳血?” 与此同时,大梁城的一座府邸中,青原负手而立,看着千丝万缕的气运光线,怔怔出神。 第七百八十二章 转瞬三日,徐来登山过半,坐在山腰处的一块平整青石上休息,趁着还有空闲,从怀中摸出几块炊饼,叠在一起,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填饱肚子,养足精神,徐来并不急着等山,而是好整以暇,俯瞰山下风景。 就是累死,也得死在山巅? 徐来忍不住大笑起来,终究是师傅百密一疏啊! 她徐来虽然还没有真正修行,但随师傅走南闯北,足迹遍布东荒,练就一副好体魄,且韧性十足,登山一事,不算太难。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徐来可以一鼓作气登顶不周上,而是今日千丈,明日千丈,一千丈又一千丈,只要山不见长,她徐来总是能到最高处去的。 只是如此简单,就能等顶,当真是师傅所愿所想? 徐来摇摇头,师傅做事,每每都有深意,那怕吃个炊饼,都有一番大道理,故而登山一事,不止是登山,应当大有深意。 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凡是都有因果。那么就登山一事,何为因,何是果?倘若不知因果,那怕到了山巅,也要从头再来,还要让师傅失望。 徐来索性不去想登山的事情,双手撑着下巴,脑袋转的飞快,琢磨陆玄楼的用意。 “怎么不动呢?” 不周山巅,青诗疑惑不解。 “笨是笨了些,还不算蠢!” 陆玄楼却是拊掌而笑,露出满怀欣慰的神情。 闻溪清冷问道:“你没告辞,此番登山用意?” 陆玄楼轻笑说道:“天下掉馅饼,也得自己伸手去接,难不成真要让馅饼落在地上,沾了泥土,再捡起来吃?” 闻溪不以为然,摇头说道:“气运一事,那怕是我等,都不能大彻大悟,你指望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自己领悟,能有多大收获?” “有所领悟就行!” 陆玄楼笑道:“登山一次无所获,那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成,就百次,千次。不周山就在这里,她可以登山千万次,东想想,西想想,千想万想,总能想到恰当处。” “多此一举!” 闻溪轻轻摇头,这位年轻帝王明明可以将东荒气运尽数强加在徐来身上,却偏偏画蛇添足,借登山一事凭她自取,“你就不怕被人截胡,空欢喜一场?” 天命有数,也无定数,那怕有这位年轻帝王辛苦谋划,东荒天命也未必就真能落在徐来身上? 譬如现在,东荒气运犹如丝线,遍布山河之间,只要有人瞧得见,然后轻轻伸手一握,就能据为己有。 陆玄楼将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抽出卡,背负在后,挺了挺身躯,目光扫过偌大的山河,然后这个东荒的山下修士、江湖野修,不管瞧不瞧得见那密密麻麻的气运丝线,心湖之中,都响起一道声音: “朕不允,哪个敢伸手?” 大梁城中,青原眼神率先暗淡。当初在南域气势正盛的时候,离黄泉强行聚拢南域半数气运,施加在他身上,才有他一夜破七境,才有他顺风顺水的破境登高。倘若他再得东荒两三成气运,同时兼顾东荒、南域两域气运,然后只需一场生死厮杀,就能厚积薄发,跻身绝巅巨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不争也要争的时候,他偏偏不敢伸手。 因为大魏皇宫中,就在那座长秋宫,有位女子大剑仙,已经祭出两柄本命飞剑,谁敢伸手,就就先死。而就在这庭院中,还有一位在界关城头舍命递拳而不死的十境武夫,曾经的大魏三杰之一,而今的大魏君侯,陈凶,只要他敢伸手,陈凶就要递拳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青原轻叹一声,看着气运丝线将那位年轻女子绘画的栩栩如生,心里没由来的升起对那位年轻帝王的怨恨! 那位年轻帝王宁愿成就一个资质极差的野丫头,也不愿成全于他,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山下修士,而不是混吃等死的国舅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看似去了高处,实则流向低处。” 青原没有伸手,陈凶不用递拳,顺便与他言语两句,“我大魏一国即是一域,山下修士不过是我大魏走狗,哪有国舅爷来的自在?” 青原冷笑说道:“拳脚功夫极高的十境武夫,大可以叫板绝巅巨头,却只是君侯,而非王侯。我在地处,你就在高处?” “一步错,满盘输。” 陈凶摇头说道:“有些人那怕杀力再高,成为大魏随军修士,沾不到王侯的边,顶了天就是君侯。譬如我陈凶,又似你青原,还有曹骏、曹庆之等山下神仙。” 青原想了想,撇嘴说道:“小气!” “帝王榻侧,岂容他人鼾睡?” 陈凶则是说道:“陛下那等霸道帝王,允许尔等立足山上,已是大气。” 不周山巅。 东荒气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无一人敢伸手,凭白让陆玄楼得意。 闻溪冷笑一声,伸手一挥,扯来气运丝线,曲指轻弹,没入闻照古体内,满脸戏谑的看着陆玄楼。 这位女子大剑仙向来清冷,不成想竟然也有这般俏皮的时候! 陆玄楼哑然失笑,轻笑说道:“若非朕气力不济,远不在巅峰,定是要与大剑仙问剑一场的。” 陆玄楼顿了顿,重新将双手拢在袖里,淡淡说道:“下不为例!” 闻溪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挑衅这位年轻帝王,只是问道:“为何是徐来?” 陆玄楼不答反问,“为何不能是徐来?朕都说了,朕是护短的人物。” 闻溪说道:“徐来的天姿不算好,即便有东荒天命在身,将来的成就也可预见。反倒是剑梦、颜沉鱼之流,大道将来,无可限量!” “天姿吗?”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的天姿也不算好,但放眼两座天下,除了大剑仙,谁敢与朕说天姿?” 闻溪想了想,说道:“倒不是我瞧不起徐来,我只是觉得,造化说尽,也只有一个陆玄楼。” “大剑仙难得夸人,朕坦然受之。” 陆玄楼笑了笑,轻叹说道:“先有千年前的人族始帝,然后有千年后的陆玄楼,凭什么就不能再有一个徐来呢?再说了,朕从来都没指望让一个小姑娘替大魏撑起一片天来。” 第七百八十三章 再来一场问剑 山腰出,徐来如老僧坐定,心绪渐渐平静,犹如止水一般。 就在这时,徐来眼前蓦然明亮,如置身一片璀璨星河中,她的眼中有无数金色丝线如野草一般,摇曳生姿。 “这是什么?” 徐来好奇的伸出手,抓住一缕金色丝线,来不及仔细欣赏,金色丝线就消散开来,化作点点金色光芒,透过皮肤,没入她的身体,然后顺着气血流淌。 等宰她抬头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色丝线,目知所及,金皇一片,刺痛眼睛。 而下一刻,无数金色丝线仿佛活了过来,飘飞起来,在天幕中汇聚成一条条金色溪流,向着徐来流淌而来。 “哎呀!” 徐来哪里见过这等神异的景象,心里发怵的时候,一蹦三丈高,然后疯了似的向山顶跑去,嘴里嘟囔说道:“师傅,救我。” 只是很快,徐来就被尽色丝线淹没。 此刻的徐来,身体犹如一个填不满的黑窟窿,将无数的金色丝线吞噬一空。 “嗷!” 一声惨叫响彻山野中。 没入徐来的身体的金色丝线不在温顺,开始暴戾起来,顺着经脉流淌的时候,血肉先是撕裂,然后愈合,接着又被撕裂,再被愈合……反反复复,没完没了,永无止尽。 徐来被无尽的痛楚淹没,脸色铁青,嘴唇颤栗,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 不经意间的抬头,徐来赫然瞧见立在不周山巅,笑容满面的陆玄楼,顿时悲愤起来,“师傅,你又坑我,等你老了,我迟早给你两巴掌。”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玄楼轻笑回应,“一域气运淬炼身体,打磨根骨,除了疼,就没有别的风险,这是无数人求不来的造化和机缘。师傅为了你,也是操碎了心啊!” “你大爷!” 徐来疼的厉害,哪管真假,先骂了再说。 不周山中,徐来惨叫声此起彼伏,没个停歇,久而久之,嗓子都哑了。 青诗于心不忍,“陛下,是不是狠了些?”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朕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陆玄楼轻笑说道:“有惊无险的挨过这一次疼,此后不管怎么挨刀子,都不算疼。” 青诗无奈说道:“徐来毕竟是个姑娘啊!” “大道之争,生死厮杀,她是姑娘,旁人就能让这她呢?朕虽然没指望她能替大魏撑死青天一片,却也希望她的大道可以高远些,越高远越好,所以朕得给她把底子打结实喽。” 陆玄楼望向闻溪,笑问道:“闻大剑仙,再看徐来,有何感想?” “极好!” 闻溪欣然点头,徐来在疼的满地打滚的时候,都不忘一寸一寸往山巅爬。 闻溪疑惑问道:“你怎么就敢肯定徐来一定来捕捉到东荒气运呢?” “天命虽无定数,但总有那么几个异类,天生背负大气运,最有可能天命加身,徐来是其中之一。早些年的时候,魏帝陆啓与莫惊春各自占据半壁东荒,有一场博弈,其结果就是,徐来成了唯一。倘若不是朕横空出世,倾压一域,东荒天命十有六七要落在徐来身上,所以她没有道理发觉不了东荒气运。 “这一世,东荒天命在于剑道,徐来真正要背负的,其实是两座天下的剑道气运。我大魏一国即是一域,朕身合大魏气运,便是身合东荒所有气运,这其中,就包括两座天下半数以上的剑道气运,承载这些剑道的气运的,不是朕本身,而是青帝、长赢、藏白、元序四柄帝剑。”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徐来背负的那柄厚重大剑,由四道剑气凝聚而成,那四道剑气则分别来自四柄帝剑。更早一些的时候,朕剥离了四柄帝剑,藏在徐来的四处窍穴中,经年累月的气血浸染,此刻已经成了徐来的本命飞剑。” 闻溪似懂非懂,“也就是说,东荒剑道气运本来就是徐来的东西?” 陆玄楼想了想,“姑且可以这么说。” “两人同时合道东荒剑道气运,简直匪夷所思。” 饶是闻溪见过识广,此刻也叹为观止。 陆玄楼不免得意,说道:“从未有山下王朝如我大魏虎踞龙盘,山上山下,都要低头俯首,故而也从未有帝王如朕一般,独揽一域山河与气运。” 闻溪冷笑不已,瞥了陆玄楼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说人话。” “举个简单的例子,某位大修士凭借杀妖战功从朕手中换取一座山水福地,那一座山水福地是谁的?这位大修士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朕的。” 陆玄楼淡然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魏铁骑踏处,山川河流是朕的,花草树木也是朕的。山上修士的性命是朕的,山下百姓的死活也是朕的。总而言之,瞧得见的,看不见的,有的没的,都是朕的。朕将某件东西赐予旁人,大抵就是让他替朕保管一阵,朕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来。当然了,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朕一直强大。”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朕既不是与徐来共道,也不是让道于徐来。” 有位年轻剑修忍不住说道:“先让剑道气运,再让武道气运,然后是三教百家,再算上那些牛鬼蛇神,大魏岂不是要翻了天?” “那倒不至于!大抵就是大圆包小圆。大圆只有一个,小圆却有很多。大圆不见大,而有小圆见大,那就有别的小圆见小。” 陆玄楼比划一番,继续说道:“此番徐来剑道天命加身,大魏境内的剑修破境登高,只似从前,只能按部就班,故而要慢上许多。” 闻溪说道:“拆了东墙补西墙?” “大剑仙果然是神灵,身在人间,不问红尘呐!” 陆玄楼轻笑说道:“倘若将天下气运看成一个定数,大魏每强一分,就有一分气运流入大魏,反过来,大魏每弱一分,就有一分气运流往别处。” “俱强皆弱呢?” “强不过旁人便是弱。” 闻溪想了想,突然问道:“这就是你执意问剑三教祖庭的原因啊!” “东荒一域,实在太小,纵然气象更新,也比不得三教祖庭遍地生花,而那一座云荒,虽然贫瘠,但胜在地域辽阔,不比九州天下差的,故而问剑要趁早。” 说到这里,陆玄楼举目向南,深出一只手掌,猛然一握,朗笑说道:“十年以后,朕就得和云荒妖族在南域再来一场问剑。” 第七百八十四章 再造天地 陆玄楼不再去徐来,只与闻溪说。 “大剑仙,这不周山与三教祖庭相比,如何?” “相去甚远。” 闻溪说道:“南域长久不兴,则是因为没有一座能拿的出的青山镇压一域气运,难成大势所趋。而东荒虽然有一座不周山,但积弱千年,即便有天下剑修入魏,有他域修士东来,但时日不多,难以媲美三教祖庭。” “所谓气运,大抵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闻溪继续说道:“先说天时,千年难得一见的大世,万象更新的不止东荒,而是整个九州天下。虽然东荒有你,有剑梦和颜沉鱼,有浮屠和陆三生,拉开了与年轻一辈的差距,显得势头很猛,但三教祖庭向来喜欢藏拙,必然有年轻一辈紧紧追随你们的步伐,谈不少高低。而地势之说,东荒没有一寸之长。虽然失去了南域,但三教祖庭牢牢掌控中州、北域、西漠,就疆土而言,千倍于东荒。还有就是,儒家的书山学海、道宗的钟南山、龙虎山、佛门的烂柯山、须弥山,三教祖庭辛苦经营一千年,都有镇压一域气运的功效,岂是一座有名无实的不周山可比的?” “山上宗门与山下修士,到底是大有不同。” 陆玄楼轻笑摇头,不周山虽然是东荒山水灵气最足之地,但帝都大梁,才是大魏灵魂所在。 不周山塌了,大魏王朝还在。大梁城没了,大魏王朝即亡国。 “然后是人和。界关那一场问剑,大魏铁骑和南域魔道修士联手撑起了九州天下的风骨,可以说一句民在所向。可要说三教祖庭不得民心,那就是胡言乱语了。” 闻溪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过去的一千年里,九州天下是三教祖庭当家做主。但据我所知,九州天下有不少绝巅巨头,都是千年前的那场两族问剑的幸存者,是与三教魁首平起平坐的存在。而三教祖庭在界关城头的那一退,或许不是三教祖庭的本意,而是诸多势力心照不宣的结果。再者,三教祖庭执九州天下牛耳,道理使然,规矩使然,虽然小失,却无大错,岂是一场问剑失利就人心向背?” 陆玄楼附和说道:“界关一事,各自心思,各自谋划,三教祖庭未必是错的,朕也不见得是对的。” 界关一战,陆玄楼离黄泉、大魏铁骑与南域魔道修士,打出了惊天绝地的一战,撑起了九州天下的风骨,但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大魏王朝这边,大剑仙文泽、徐逢时、元疆慷慨递剑,慷慨赴死,东荒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宗道也死了。四大剑宗、七大仙宗旧人,大魏铁骑六座军阵的上三境武夫,还有江湖野修,十有八九死疆场,大魏铁骑的家底都打没了。 南域那边,其实更惨。 如果说,大魏铁骑军卒、大魏铁骑随军修士是十不存一,那南域魔道修士就是百不存一、千不存一。 最重要的是,离黄泉死了,买卖楼薛笑狂也死了。 曾经,南域的一座霸主势力就要胜过大魏,而现在与将来,只是大魏王朝的十八座宗门之一。 死了这么多人,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他们没守住界关,也丢失整个南域。 反倒是三教祖庭那边,与云荒妖族在青秀、白圩两山,轻描淡写的打了一架,死伤有数,极大的的保存了实力和底蕴。 陆玄楼轻笑说道:“大剑仙与朕说这些,是告诉朕,大魏王朝不及三教祖庭,莫要问剑,自寻死路吗?” 闻溪点头说道:“原本是不想说的,因为知道你听不进去。但三教魁首喋喋不休,让我烦不胜烦,索性就答应下来。” “大魏王朝虽有气势,却少底蕴,不管是向南递剑云荒妖族,而是向西问道三教祖庭,皆是力有不逮。”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故而,大魏王朝的当务之急,就是弥补底蕴上的差距。” 闻溪摇头说道:“底蕴往往都是日积月累的积攒下来的。” “不可否认的是,也有一夜暴富的时候。”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虽然将四柄帝剑剥离给了徐来,但依旧持有天之武库,其中飞剑灵兵无数,天兵十万,是一笔极为丰厚的底蕴。值得一起的是那三千道剑光,也就是三千道剑,若是应用得当,最不济也是三千位九境剑仙,时运好些,还得有数十位大剑仙。” “这倒也是!” 闻溪唏嘘说道:“如此一来,大魏王朝的确有资格问剑三教祖庭,难怪三教祖庭急着说和。” “朕不打算将这三千道剑轻易与人,故而需要一场试炼,替朕挑选三千剑修,执掌剑光。”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简直禁制秘境,缔造洞天福地,朕不擅长,但想来难不住神灵转世的大剑仙吧。” “不算难事!” 闻溪说道:“但我凭什么要帮你呢?别忘了,你我还有一场生死问剑。” 陆玄楼笑意吟吟,“朕可以允许落月闻家可以长久停留不周山,等到秘境炼成,朕也可以适当照料落月闻家,以此来保证,落月闻家,世代兴盛,长久不衰。” “可以!” 闻溪想了想,直接答应下来,然后忍不住说道:“我还是好奇,明明有姜斐,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寻我帮忙?” 陆玄楼轻笑一声,摇头说道:“界关问剑,你我皆是大道折损,姜斐岂能全身而退?界关问剑以后,姜斐大道折损过半,跌境不说,连神灵道果都破碎,还算哪门子的远古神灵!” 闻溪愣了愣,忍不住唏嘘说道:“四位绝巅巨头兑掉一位远古神灵,如此来说,界关那一场问剑,妖族虽败犹荣。” 或许唯有闻溪和魏帝陆啓清楚,在那场厮杀中活到最后的远古神灵究竟有多恐怖。 界关问剑,本来就是妖族赢了,哪有虽败犹荣的说法?真要说起来,只能是大魏雪上加霜,亏了又亏。 “等姜斐将阴阳神墟迁至大梁城,朕会剥离天之武库,一并交给大剑仙,再造天地。” 陆玄楼想了想,补充说道:“此乃我大魏万事基业,等大剑仙做成此事,朕将命大魏官员在东荒境内,大兴土木,修建庙祠,也大剑仙塑造金身,大魏一日不亡,大剑仙就有一日大魏百姓的香火供奉。” 第七百八十五章 铸剑 不周山巅,日暮近黄昏,天气微凉。 陆玄楼紧了紧衣衫,“朕还有一事,耗时不短,烦请大剑仙百忙之余,替朕照看大魏王朝。” 闻溪皱眉,说道:“得寸进尺?” “能者多劳!” 陆玄楼则是笑道:“大剑仙既然戴了大魏国师的帽子,怎么着都得替大魏尽一两分心力!” 闻溪淡淡说道:“莫要忘了,我这个大魏国师空有其名,不管其实。” 闻溪与大魏王朝虽然共立一处,却是两家。 大魏王朝的山下上下,一家天下,闻溪的大道绝巅,再起高山。 彼此各行其是,两两并不相干。 闻溪的言语,在大魏庙堂和大魏铁骑哪里没有任何份量,而大魏庙堂与大魏铁骑的死活,闻溪也漠不关心。 “得其名,得其实,无论好坏,都是得,需承其果。” 陆玄楼解释说道:“虽说我们各行其道,但彼此之间,仍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譬如某些不算为难得小事情,大剑仙张嘴,大魏王朝有求必应,而大魏王朝有些许难处,大剑仙责无盘带。” 闻溪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就拿此刻来说,落月闻家身在不周,山前山后、山上山下,随处可处,一域山水灵气,凭君自取,而她则要不辞辛苦,帮大魏王朝打造一方小天地。 这既是利益交换,也是人情往来,而此类事情,将来还有不少。 “倘若有人问剑大魏,我可以帮忙接剑。反过来,倘若大魏向别处递剑,我不会帮忙递剑。” “如此甚好!” 陆玄楼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也得请大剑仙废心。” 闻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皱眉说道:“一桩桩一件件的,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 陆玄楼看了看闻溪身后的十数位年轻剑修,竖起大拇指,恭维说道:“众所周知,大剑仙教人剑术的本事,堪称一绝,而朕教人剑术的本事,偏偏最下乘。徐来是朕的大弟子,朕没指望她将来替大魏独当一面,但架不住望女成凤的心思,故而想请大剑仙抽空替朕教她剑术,等她剑术有所成就,就让她去往白发城杀妖,自个琢磨剑术。” 不管闻溪愿不愿意,陆玄楼只管将此事定下。 只见陆玄楼神色认真,缓缓伸展双鼻,双手捏住衣袖,猛然向后一振,双手见礼时微微躬身,开口说道:“朕替徐来谢过大剑仙。” “好!” 这位年轻帝王何等骄傲,与人问剑,转瞬即死,也不曾低头,而今为了徐来,竟然俯身执礼,即便是大剑仙闻溪,说出一个不字来,也是不识抬举。 “陛下,徐来当真姓徐不姓陆,不是我大魏王朝流落在外的长公主?” 世人都说,这位年轻帝王是最不好相与的人物,但渐渐熟悉以后,青诗觉得这位年轻帝王没什么皇帝气派,最是平易近人,尤其是在亲近的人眼前,所以她敢大着胆子,问些大不韪的问题。 而闻迟和十数位年轻大剑仙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生怕漏了这位年轻帝王的言语。 陆玄楼一愣,随即忍不住摇头而笑,大抵是因为他对徐来太好。 先是剥离了四柄品秩最高的本命飞剑给徐来,接着将东荒剑道气运赠予徐来,然后低头请闻溪教徐来剑术,仍谁都要怀疑,他与徐来就真是简简单单的师徒情分? “人不风流枉少年。朕年轻时候,权色生马,勾栏听曲,做过不少荒唐事。但朕做过的事情,就不屑遮掩,是父女就是父女,是师徒就是师徒。” “朕虽然有一后一妃,奈何命运捉弄,聚少离多,难得亲近,始终没有一儿半女。” 陆玄楼怅然出声,随即唏嘘说道:“倘若徐来是朕的长公主,倒也能替朕解燃眉之急。” 陆玄楼伸出两根手指,空出缝隙,约莫是两三寸距离,好笑说道:“前些时日,颜沉鱼屡次三番,拿着一沓这么厚的仕女图,开门见山,要朕纳妃,开枝散叶,让朕烦不胜烦,没个清静。” “虞王大人也是为国忧心。” 青诗笑道:“倘若陛下有皇子,未来可期,民心安定。” “如何不能是公主?” “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哪个敢说女子不如男?兰倚与颜沉鱼,剑梦与你,还有数不胜数的女子修士,就撑着我大魏王朝的半壁江山!” 陆玄楼眼神渐渐温柔,轻笑说道:“男儿女孩,朕都喜欢,奈何没有,属实糟心。” 青诗笑道:“陛下充盈后宫,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总有人能替陛下诞下皇嗣的。” 陆玄楼笑而不语,望向闻迟,笑问道:“朕听闻,闻家主不仅是大剑仙,还是一位境界极高的阴阳术士,最是擅长锻剑铸剑,往往都是手到擒来?” “哪里哪里!” 闻迟抖了抖眉头,看起谦虚,实则自得,“只是打造过几把还算说得过去的飞剑罢了。” 闻迟此生最得意者,有三。 其一,闻溪剑术剑道皆在绝巅,有荣共焉。 其二,闻照古剑术不差,大道可期,守得住闻家千年家业。 其三,就是他引以为傲的铸剑本事。 闻迟敢提着脑袋与人打赌,他是两座天下最会铸剑的几人之一。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闻溪输给陆玄楼那一柄飞剑,名为三秋月,道剑品秩。 闻迟有两柄本命飞剑,其中一柄飞剑名为迟暮,是最高品秩的道剑,比起寻常神兵,也不遑多让。 而闻迟最得意的,还是闻照古的那一柄本命飞剑,今古,正儿八经的神兵利器。 世间神兵有数, 其中九成九的神兵都是天生地养。譬如颜沉鱼的飞花摘星、徐来的青帝、长赢、藏白、元序等等。 只有极少数的神兵是锻造而来。譬如陆玄楼的元屠、阿鼻两剑、闻照古的今古等等。 “朕要缔造一柄本命飞剑,重新恢复剑修身份,奈何铸剑一事,朕心有不逮,不知闻家主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陆玄楼轻笑说道:“此番铸剑,成与不成,朕都算作是闻家的杀妖战功。” “敢问陛下,杀妖战功几何?” 闻家有闻迟、闻照古两位大剑仙,还有一位十境老祖,杀妖战功还不是说有就有,闻迟不怎么稀罕这位年轻帝王的说辞。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位妖族始族巨头,两位山巅境天妖,共计三颗头颅。” 闻迟不假思索,拱手说道:“闻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不算别的,闻家仅是凭借三颗头颅,就可换取一座品秩最高的洞天福地。 第七百八十六章 得饶人处 白驹过隙,转瞬十年光阴。 这十年以来,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南域,大小问剑无数,生死厮杀不休。 南域,憾山城,坐镇南域的两位妖族绝巅巨头就在此处指挥若定,调谴妖族大军与大魏铁骑军卒、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以及大魏山上宗门厮杀。 “十年将过,那大魏王朝总该消停了吧?” 通天犀,鏖战,正是坐镇南域的两位妖族绝巅巨头之一。 他面容丑陋,眼神狰狞而伶俐,起卧之间,好似一座蠕动的小山,周身弥漫恐怖妖气,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就怕那位年轻帝王心有不足啊!” 搬山猿,袁白,则是坐镇南域的另一位妖族绝巅巨头。 “哎!” 鏖战忍不住长叹短吁,“原本以为,界关一战,大魏铁骑力弱,三教祖庭气弱,我等占据南域,起卧自如,撇开云荒妖族,自成一家,自立门户,天高皇帝远,能得大自由,可谁能想到,那位年轻帝王不识大体,不管大局,只管问剑,不死不休。” “不过十年光景,我麾下的天巅境天妖就死伤过半,即便是始族巨头,都死了三位,更不知有多少妖兵妖将,被砍下头颅,换作军功。” 鏖战唏嘘说道:“我等当年在云荒争雄,厮杀都没有这般惨烈啊!” 通天犀、搬山猿,两族都是以力见长的种族,极负盛名,两两角力,通天犀还要更胜一筹。 通天犀一族都这般狼狈,搬山猿一族能好到哪里去? “大魏修士,确实可恶!” 搬山猿袁白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捉对厮杀,两族不惧任何修士,但架不住大魏修士诡计多端、卑鄙无耻, 大魏修士过白发城而入南域,往往都是挑软柿子捏,先避开他与鏖战,屠城灭族,砍下妖族修士头颅。 倘若遇到山巅境天妖和妖族始族巨头,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滑不溜秋的,像泥鳅一样。 偏偏妖族修士不敢肆无忌惮追击,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修士是不是用来引诱妖族强者得诱饵。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或许在某处地方,就有数位人族大修士布置下惊天杀阵,以逸待劳,等着妖族绝巅巨头自投罗网。 在搬山猿一族,就有一位即将跻身绝巅巨头的始族巨头,自持强横,不以为然,孤身追击人族修士,结果落入圈套,被一位十境大剑仙、一位十境纯粹武夫、三位十境巨头联手围杀。 等袁白有所察觉,赶往战场的时候,那位妖族始族巨头已经头颅落地,而那五位妖族修士已经不知所踪。 看气力,拼体魄,比底蕴,九州天下的人族不如云荒妖族,可要说智慧,云荒妖族拍马不及。 且不说那些防不胜防的阴损手段,只说遮掩气息的藏匿手段。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藏匿起来,即便是他与袁白都要花费好大一番气力,才能将起揪出来。 万般无奈时候,鏖战与袁白合计,搬来无数大山,空出数千里土地,建造一座憾山城,与白发城遥遥对峙,成两军对垒之势,大大减少了大魏修士偷摸潜入南域,猎杀妖族修士的事情。 只是两军对垒,谁能比得过大魏铁骑? 如此一来,大魏王朝那边,坐镇白发城的浮屠就不甘寂寞,隔三差五,就要带着大魏铁骑走一趟憾山城。 任谁都清楚,白发城与憾山城之间的数千里的土地,既是大魏铁骑的练兵之地,也是大魏修士练剑练拳之地。 鏖战与袁白倒是想在白发城和憾山城之间,与大魏铁骑来一场一锤定音的厮杀。 鏖战与袁白联手,集两族之力,倾力攻伐白发城,几乎攻破那座被大魏王朝千锤百炼,可以视作一座防御重器的的白发城。 然而就在这时,颜沉鱼、剑梦、陆三生,各自架起一道剑光,径直南下。 三位可以叫板十境巨头的大剑仙,算上浮屠,勉强可以视作四位绝巅巨头,鏖战与袁白虽然忌惮,却不至于害怕。 毕竟通天犀与搬山猿两族生来就力大无穷,且体魄坚韧不拔,堪称攻防皆备。 然而,等到不周山巅,升起一道剑光,将向南递剑的时候,鏖战与袁白就两股战战,逃之夭夭。 都说闻溪失去了本命飞剑,大道折损极多,但哪个不清楚,闻溪与那位年轻帝王联手,斩了四位妖族绝巅巨头? “十年将过,若是那位年轻帝王收手,自是皆大欢喜。可倘若那位年轻帝王贼心不死,你我该如何是好啊?” 鏖战忧心忡忡的说道:“不算大魏的那些大剑仙、大修士,只是那位年轻帝王和闻溪,就能踏平整个南域啊!” 搬山猿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南域一失,大魏铁骑就要剑指云荒,帝无与敖坤,岂能让那位年轻帝王放手施为?” “就怕世事难料啊!” 鏖战说道:“魏帝陆啓占据一座伏帝关,犹如钉子一样,扎在云荒,倘若那位问剑南域,魏帝陆啓必然横插一手,让帝无束手束脚,进退失据。” “不好说!” 袁白摇头说道:“据我所知,魏帝陆啓与那位年轻帝王并不和睦,魏帝陆啓因为某种缘故,被天妖狼死死摁在伏帝关,难有动作。对魏帝陆啓来说,坐看天下乱战,浑水摸鱼,无疑是最好的情况。倘若那位年轻帝王先得南域,然后向北递剑三教祖庭,又或者向南递剑界关,成大势所趋,即便是魏帝也很位难。” 鏖战想了想,说道:“那位年轻帝王的确有可能问剑伏帝关。” “我等妖族强者被伏帝关压胜,难以大施拳脚,倒是那位年轻帝王,才是问剑伏帝关的最佳人选。” 袁白沉闷说道:“与其让魏帝隔岸观火两百年,不如将他扯入天下乱局,消磨底蕴,故而帝无那边,既有可能坐视不理,将南域拱手让给那位年轻帝王。如此一来,你我成了弃子。” 袁白轻叹一声,唏嘘说道:“也怪你我心高气傲,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来此南域,本想得过且过,偏偏遇到了那位不讲道理的年轻帝王,穷追猛打,得饶人处不饶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难兄难弟 “最可恨的,还是敖坤那厮!” 鏖战突然暴怒起来,猛的一掌,将身前的石桌拍的粉碎,吓了袁白一跳。 袁白苦笑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鏖战怒道:“鏖坤那厮是真龙后裔,自恃清高,视我等妖族修士如无物,横竖不是眼睛和鼻子。但到到头来,还不是匍匐在那位年轻帝王脚下,苟延残喘。” 这十年以来,龙凤两族陆陆续续有强者沿海而行,在东荒上岸,然后向大魏王朝俯首称臣,无一例外,都被赐封为山水神灵。其中部分山水神灵,甚至有祠庙供奉金身,只要庇护一方风调雨水,就能受大魏百姓供奉,享大魏享火。 譬如那位龙族的那位长公主敖白,被大魏王朝赐封为大江水神,有一座规模最大的金身祠庙不说,还统领大魏王朝境内所有山水神灵共主,真正的位高权重。还有西海龙君敖芸,坐镇大魏王朝的东海蓬莱三山,巡视大魏王朝的万里海域,同样有一座规模极大的金身祠庙。 要知道,即便是大魏山上修士都只能凭借杀妖战功,换取一座洞天福地,才能开宗立派,传承道统,而龙凤两族不费吹灰之力,就立足东荒,且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 谁敢说,这不是敖坤与那位年轻帝王利益交换的结果?又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那位一向“吝啬”的年轻帝王这般大方呢? 南域,只能是南域! 那位年轻帝王从来都不安分,早些年,他还没有跻身十境的时候,就敢孤身入云荒,搅动风云,联合云荒剑修问剑龙族,几乎将龙族族地夷为平地,再置之死地而后生,踏入妖族军帐,暗中递剑,轻而易举,就斩了魔老。不得不提的,还是界关城头那一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问剑。 而今云荒,妖族修士恨得咬牙切齿,却始终对那位年轻帝王心存敬畏。 鏖战欣然说道:“弱肉强食的云荒,没有多少规矩,最是敬重强者。倘若那位年轻帝王真要问剑南域,我倒是愿意与他喝上一杯酒,然后倾力厮杀一场。” 袁白点点头,然后问道:“就没想过修一封降书?无论是魏帝陆啓,还是那位年轻帝王,都是大肚能容,人族也好,妖族也罢,只要忠诚,都是大魏臣民。” “你当我是敖坤那厮,没有骨气?” 鏖战不屑说道:“我是妖族绝巅巨头,不肯向旁人俯首,就能向那位年轻低头?以前觉得纯粹剑修是莽夫,不会权衡利弊,很不会讲道理和规矩。而今倒是觉得,那些剑上生,剑上死,剑上胜负荣辱的剑修才是真正豪杰。” 袁白笑了笑,竟是替敖坤说起了公道话。 “我倒是觉得敖坤此举,情有可原。” 袁白轻叹说道:“乱世求生,底蕴不足,实力不济,难为人。要么倾力递拳,痛快一死,要么寄人篱下,苟且偷安。” “不动如山的魏帝陆啓,步步登高的帝无,韬光养晦的三教祖庭,还有那位一心问剑的年轻帝王,哪个才是明主?各有各的看法。” 袁白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于龙族而言,那位年轻帝王堪称独一无二的选择。” 鏖战皱眉问道:“怎么说?” “虽不同源,却是同宗。” 袁白解释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身怀真龙血脉,大剑仙闻溪身负真凤血脉。这两人共立一处,就是龙凤祖地所在,故而敖坤投了那位年轻帝王,不算寄人篱下,数典完祖。” “袁白,你果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就在这时,两人耳旁响起一道声音,敖坤不请自来。 “敖坤,你竟然还敢来此?” 鏖战勃然大怒,挺起小山一般的身体,撸起袖子,就要对着敖坤大打出手,却被袁白一把摁住,微微摇头,然后说道:“且听他是何来意,如何言语!” “谁爱听他放屁?” 鏖战嘴上不屑,却也没有大打出手的举止。 袁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物,这话掺不得一点水分。在云荒,袁白与那九尾天狐白簧一样,是少有的、凤毛麟角的智者。 敖坤做了下来,反客为主,鏖战与袁白成了陪衬。 敖坤自酌自饮,说道:“大魏王朝的铁血丹青?我去过大魏,与那位年轻帝王同桌饮酒,有幸喝过一次,最浓烈,最豪气,没想到两位神通广大,竟然弄得到此酒!” 鏖战撇嘴说道:“你敖坤还能缺大魏王朝的酒水?” 敖坤摇头说道:“此酒,非大魏铁骑军卒、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不可饮,哪是我一个外人想要就有的的?” 袁白皱眉说道:“你是外人?” 敖坤反问说道:“如何能不是?” 袁白想了想,玩味说道:“大魏铁骑军卒与随军修士,就在对面的白发城。敖族长走上一趟,杀上几人,夺了其方寸物,有得是酒水。” “袁族长这是在试探我吗?大可不必!” 敖坤轻笑摇头,随即说道:“我与那位年轻帝王有一桩利益交换,大魏铁骑问剑南域时侯,龙族两族将置身事外,且必要时候,还要兴乱,叫魏帝陆啓与帝无无暇他顾,好让那位年轻帝王从容将南域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龙族两族在云荒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对龙凤两族有何好处?” 袁白说道:“这是投名状?等那位年轻帝王得了南域,接着献上龙族两族占据的云荒疆土,让那位年轻帝王刹那崛起,然后去往东荒,做个山水神灵?” “只是如此敖坤,还是敖坤,真是敖坤?我从来都不觉得,不肯向天妖狼低头的敖坤,转头就在那位年轻帝王眼前乖巧懂事!” 袁白说道:“所以我很好奇,那位帝王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利益交换,自然是皆大欢喜!” 敖坤轻笑说道:“那位年轻得到一座南域,而我得到了真龙逆鳞和一滴真龙之血。” 说话之间,敖坤散发一股恐怖威压,当头就压在鏖战与袁白身上,两人顿时如临大敌,如履溥冰,惴惴不安。 鏖战与袁白,虽然是妖族绝巅巨头,却不是远古异兽,被真龙真凤压胜极多。 “你成了真龙?” 袁白惊骇出声,声线都颤抖起来。 敖坤先是点头,随即摇头,说道:“不是真龙,又似真龙。我敖坤一身血脉最近真龙,凭借一滴真龙精血淬炼血脉,已经返祖,当然比起那位年轻帝王,还差了很多,但有真龙逆鳞在手,又要胜过那位年轻帝王。” “难怪!” 袁白眼神微微收缩,倘若敖坤触摸到真龙的层次,将一改颓势,还有极大可能笑到最后。 只是,那位年轻帝王得意,敖坤得意,真正不自在的,就只有他和鏖战这对难兄难弟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重器 大魏,不周山。 在不周山的后山,有一处极为偏僻的山洞,山洞有一口枯井,枯井有八角,每一角上都刻有异兽图案,这其实是一座阵法,名位八兽镇天图。 只是此刻,枯井一角已经被打烂,那一座阵法虽然依旧存在,却也不似那般圆漏无缺,守不住枯井里的秘密。 正午时分,一位身穿剑裳的青诗来到山洞,现在枯井前,随意打出一道剑气,触动阵法。 刹那之间,枯井井台光芒大作,异兽图像渐次亮起,片刻以后,枯井上空浮现七道异兽身影,仰天嘶吼时,将青诗拉入一处环境,环绕起来,下一刻,就要将青诗围猎。 “无趣!” 然而,这样的场景,青诗早就习以为常,目光平淡,神色淡然,伸出纤纤玉手,横着划出一道剑光。 剑光璀璨明亮,犹如白雪,锐利无比,只是眨眼功夫,就斩碎七头异兽的身影,幻境也随之破灭。 这倒不是青诗杀力高,可以无视这座残破阵法的防御,而是熟能生巧,那看似随意的一剑,实则千锤百炼,落在阵法破绽之处。 青诗记得,她第一次踏入这座阵法时,这有阵法还圆漏无缺,有八兽镇天的气象。她与闻迟,两位即将跻身十境的大剑仙竟不能破阵,险些被围猎。最终,还是那位年轻帝王递拳,打烂枯井一角,彻底磨灭一尊异兽,才破阵而出。 山洞中,光芒熄灭,枯井恢复平静,青诗纵身跳入枯井,没了动静。 画面一转,青诗竟是来到天幕高处,而那枯井,赫然是一座小天地。 青诗稍作停留,看清山川脉络,确定方向,就轻车熟路的前往某地。 行过数百里路程,温度渐渐升高,那怕青诗是大剑仙,都觉得一阵燥热,继续前行两百里,入眼是一座大山。 山中有此起彼伏的哐当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层层气浪犹如涟漪荡开。 青诗落在山巅,就瞧见一位上身赤裸的闻迟,手中挥舞一柄重锤,扬起又落下,落下走扬起,反复捶打半截剑身。 见到青诗,闻迟停了下来,打声招呼,轻笑说道:“青诗姑娘,又来送饭了!” 人嘛,无论强弱,都有些许怪癖,而这位年轻帝王独好口腹之欲,一日三餐,从不落下,美其名为人间烟火气。 如此一来,这位女子大剑仙十年如一日,进出小天地,奔波劳碌,实在辛苦。 当然,这只是他的看法,这位心有慕艾的女子大剑仙甘之若饴,乐此不疲就是了。 青诗并不在意闻迟的玩味神情,笑问道:“陛下呢?” “还能在哪里!” 山巅处,有一座泥土堆砌而出的高炉,其中紫色帝火汹涌澎湃,太过炽热,连高炉附近的空间都隐隐扭曲。而在高炉旁边,有位黑衫男子盘腿而坐,操控着紫色帝火,焚烧这一块晶莹剔透的骨骸。 “青诗姑娘,且别管陛下,拿酒来,让我痛饮一阵。” 闻迟唏嘘说道:“在这鬼地方一待十年,不分黑白昼夜的锤打剑身,实在无趣,就剩下这点乐子了。” “你就知足吧!” 青诗递给闻迟一坛酒水,随即说道:“前些时日,武王浮屠率大魏铁骑、大魏随军修士、大魏山上修士,出白发城,与南域妖族问剑一场,点到为止,为十年问剑划上了句号。” 青诗顿了顿,继续说道:“落月闻家,杀妖战功高居第四,而这其中大半功劳,都是闻家主铸剑得来。” “甚好!” 大魏王朝的那十八座洞天福地,品秩高低,只在毫厘之间,第三与第四,第四与第五,没什么大的区别。 闻迟笑了笑,问道:“前三都有那些?” 人嘛,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尤其是闻迟这样的大剑仙。 “首先是南域魔殿。” 青诗说道:“南域魔殿有南域半数底蕴,在大魏山上宗门里,大修士、十境巨头数量最多,最容易积攒杀妖战功。值得一提的是魔殿殿主青原,身负南域气运,一入南域,就是如鱼得水,来取自如,只要不遇到那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来去自如。” “其次就是飞仙宗,也就是飞仙台青家和青鸾宗。” 青诗继续说道:“青家三祖,那位厚积薄发的纯粹武夫,与一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生死厮杀时,再进一步,然后同青家大家长、飞仙宗的三位大修士联手,斩了那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而那位妖族半步绝巅巨头,正是十年问剑中,南域妖族被斩修士中境界最高的两人之一。倘若不是魔殿不分境界高低,屠戮妖族修士无算,点点滴滴,积水成渊,飞仙宗就是杀妖战功第一,可以率先获得一座洞天福地。” 闻迟摸摸下巴,啧啧两声:“杀妖战功第一第二,都是大魏王朝外戚,陛下当真没有恻隐之心?” “休要得了便宜还买乖!” 青诗冷笑一声,“此番问剑,唯一瑕疵,大抵就是落月闻家的不劳而获。一位妖族始族巨头、三位山巅境天妖,你可知为了填补这一份杀妖战功,虞王亲自走了一趟南域?” 闻迟却是摇头,轻叹说道:“青诗姑娘,你境界还低,眼界更窄,只瞧见我没日没夜锤打剑身,不似做大事的人物。不过没关系,等我帮陛下铸剑功成,你就知道我闻迟究竟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半步绝巅巨头的头颅,算个屁啊!” 青诗并不信以为真,似问非问,“吹牛?” “不算吹牛!” 就在这时,陆玄楼飘荡而至,坐了下来,说起其中缘由。 “这座小天地,其实是数位远古神灵的埋骨之地。万载岁月,道果虽然消散,大道散于天下,但尸骸却完好无缺,沛然神意犹存。”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以神灵骸骨铸剑,辅以剑术脉络,再以妖血淬剑,此剑就有诛神、斩妖两种飞剑神通,可压胜远古神灵和云荒妖族。” “还有就是,朕将一身剑气、杀意都要融入剑身,由闻家主反复锤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等到剑成,此剑即是朕的本命飞剑,且类似于颜沉鱼的天生飞剑,大道契合,凭借此剑,朕不但可以重新恢复剑修身份,杀力也要更高,还有极大可能,一步登天,真正跻身绝巅巨头。” 说到这里,陆玄楼笑了起来,“闻家主每每落锤,落在剑身,也落在朕的身躯,好不痛快。否则,你以为闻家主为何如此卖力打铁?” 青诗顿时生怒,“我就知道,这浓眉大眼的不是好东西,还我酒来!” 第七百八十九章 递剑、接剑 憾山城。 眼见鏖战就要动手,正时剑弩拔张时候,敖坤却是笑了出来,说道:“我今日来此,就是告诉两位,南域结局既定,还请两位早做打算。” “危言耸听!” 袁白反驳说道:“那位年轻帝王确实是一等一的霸道人物,疯起来不怕天翻地覆,有极大可能问剑南域。但他毕竟是帝王,终究是帝王。” 袁白顿了顿,继续说道:“魏帝陆啓之于旧魏,陆玄楼之于新魏,都是一样,一人生死,关乎一国,岂能随心所欲,想要问剑就问剑,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输了呢?一国气运溃散。偌大的一座王朝转瞬陆沉,还要连累一座九州天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山下修士、山下百姓,沦为妖族血食,更有青史一笔,千古骂名,遗臭万年,所以,那位年轻帝王并不见得一定会问剑南域。” “你还是不了解那位年轻帝王啊!” 敖坤摇头说道:“当然,这并不是你无知,而是两座天下,从未有一座山下王朝倾压山上宗门,故而两座天下从未有真正帝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帝王一怒,金口玉言,不看对错,绝无更改。” 敖坤笃定说道:“那位帝王说了要问剑,就一定会问剑,且不达目的,誓不回转。” “问剑就问剑,我等却也不怕他!” 鏖战冷笑说道:“若是三教祖庭的一千年底蕴,我等还心有余悸,可大魏王朝要以十年底蕴,掂量我妖族数千年道行,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位年轻帝王千真万确旁人敬畏,但他本命飞剑破碎,大道折损,还有多少杀力?还有闻溪,也是一样,失去了本命飞剑,虽然那位年轻帝王的一身厚重剑气,却也剩不下多少杀力!” 鏖战虽然性格暴躁,但能修行至绝巅巨头,岂是愚蠢之辈? 事实上,云荒妖族从来不缺精于算计的细腻人物,只是云荒妖族,古来剽悍,只以双拳见生死,懒得思来想去,算计万千。 就是被誉为云荒智囊的九尾天狐白簧,其实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 早些年,没有遇到天妖狼的时候,九尾天狐白簧就是疯娘们,能动手,就绝不动嘴,厮杀起来,此远古凶兽都要凶狠。只是后来,九尾天狐成了天妖狼的附庸,替天妖狼掌管一座云荒,周旋于妖族绝巅巨头之间,不得不算计。 “除了那位年轻帝王与闻溪,大魏王朝还有谁?是颜沉鱼与剑梦,还是那个在我南域掀起大乱的陆三生?” 鏖坤冷笑一声,不屑说道:“十境大剑仙,可以叫板绝巅巨头,但终究不是绝巅巨头,这里面的区别,你敖坤能不清楚?他们可以砍我三五剑,都是小伤,我任是战力无双的绝巅巨头,而我只要结结实实递出一拳,就能教他们七魂散掉半数,三魄少上一魄。” 袁白附和说道:“要问剑,想问剑,早在界关城头的时候,那位年轻帝王就该死战不退,何必去而复返呢?” “妖族问剑界关时,戮力同心,实在可畏,但现在嘛,魏帝陆啓与帝无分庭抗礼,龙族两族与南域妖族各自谋划,还是那个戮力同心的云荒妖族嘛?” 敖坤说道:“大魏王朝问剑南域,虽说不是问剑云荒妖族,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帝无未必会见死不救,但我偏偏要拖他后腿。还有魏帝陆啓,最想见到那位年轻帝王起势,四处问剑,搅乱风云,两座天下,所有势力,各自损伤,唯有伏帝关置身事外,休养生息,积攒底蕴,等到两百年后,大军出关,将厮杀不断、满身疲惫的我等一扫而空,轻而易举,就夺得两座天下。” 袁白说道:“如你所言,魏帝陆玄楼与那位年轻帝王已经真正分家,谁会让谁得意?” “一国不可有两帝,但天下只有一家。魏帝陆啓与那位年轻帝王终究是父子,岂是分了家,就没了关系的?” 敖坤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那位年轻帝王想得是,若是天下归他有,就归魏帝陆啓,而魏帝陆啓想得是,天下不属于他,就属于那位年轻帝王。” 敖坤笑了笑,问道:“知道那位年轻帝王为什么将陆氏宗族送往伏帝关吗?” 鏖战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与魏帝陆啓划清界限!” 敖坤不置可否,谓叹说道:“到底是多狠心的人物,才会丧心病狂,屠了自家满门?那位年轻帝王是九州天下最有名的痴情种,就真是那丧心病狂的狠毒人物?那位年轻帝王此举,确实是与魏帝陆啓划清界限,但在我看来,他还有一层用意。” 袁白皱眉问道:“什么用意?” 敖坤起身,双手负后,轻轻抬眼,望向伏帝关,恍惚间,好似那位年帝王,嘴唇微动,轻轻呢喃,“我来问剑,天下归你!” 袁白蓦然不语,那位年轻帝王四处问剑,消磨各家底蕴,最得意的,唯有魏帝陆啓。 袁白说道:“即是如此,父子联手,逐鹿天下,岂不痛快?” “真正的帝王,不屑与人联手,魏帝陆啓是如此,陆玄楼也是如此,不然那一对父子联手,我等寝无宁日,食不安心。” 敖坤继续说道:“那位年轻帝王辛苦问剑,自然不是为魏帝陆啓做嫁衣裳。倘若问剑顺利,两百年的时间,足够那位年轻先得南域,继而得到整座九州天下,大势既成,坐北朝南,虎视眈眈,无论是云荒妖族,还是魏帝陆啓,都要寝食不安,仰其鼻息,缓缓图谋,渐次南下,或有可能成就两座天下为一国的宏图霸业。” 说到这里,敖坤的神情凝重起来,沉声说道:“因为有求于人,我不得不默许那位年轻帝王将南域收入囊中,但我绝允许那位年轻帝王事事顺遂,鲸吞九州天下。” “等到那位年轻帝王占据整座南域,我与他,便是两清。届时,那位年轻帝王向南递剑,递向何处,我敖坤都要接剑。那位年轻帝王若是向北递剑,那我敖坤就得向他递剑。” 敖坤唏嘘一声,轻叹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两位在南域厮杀,毫无意义,不如退上一步,将南域让给那位年轻帝王,然后与我一道接剑、递剑,如何?” 鏖战嘲讽说道:“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南域,旗鼓都没坐热,就怎么拱手让人?不愧是真龙血脉,你敖坤是真大方啊!” 敖坤只是轻笑说道:“大局为重。” 袁白却是沉吟说道:“敖族长,事关重大,且容我等琢磨琢磨!” 第七百九十章 尔虞我诈,先手尽失 月明星稀。 敖坤离去以后,鏖战与袁白两位妖族绝巅巨头愁眉不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是那句话,我等好不容易才走出云荒,拥有一片壮丽山河,定然不会拱手相让,那位年轻帝王敢来问剑,我等接剑就是,殊死一搏,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鏖战顿了顿,补充说道:“十年前,那位年轻帝王就已经销声匿迹,此刻仍无动静,未必有问剑心思。当初口口声声说要问剑,也许只是那位年轻帝王拉拢人心,稳固权势的手段。” “问剑一事,两座天下都听到,且眼巴巴的看着,那位年轻帝王岂能食言而肥?” “问剑是一定的。事实上,唯有问剑,才是大魏王朝与那位年轻帝王的唯一出路。” 袁白沉吟说道:“乱世本就多枭雄,而此世皆枭雄。魏帝陆啓要以两座天下为一国的野心谁人不知。帝无秉承天妖狼遗志,铁了心要重返九州天下,一世独尊。敖坤心心念念,就是龙族两族重返巅等,凌驾于千百族之上。还有那三家祖庭,看似一退再退,软弱可欺,实则伺机而动,瞧准机会,想一棍子打死云荒妖族,从此高枕无忧。”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怀两座天下的枭雄人物,大势倾压,不进则退,哪个敢有守成之心?尤其是那位年轻帝王,底蕴最浅,势单力薄,不思进取,等于求死。” 袁白继续说道:“积攒底蕴,需要时间,百年千年,乃至于数千年,那位年轻帝王哪来的时间积攒底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那位年轻帝王唯有问剑,以战养战,掠夺旁人底蕴,弥补自身,真正崛起,才有底气问剑三教祖庭与龙凤两族,才有资格与魏帝陆啓、帝无逐鹿天下。” “如此说来,这一场问剑避无可避?” 鏖战忍不住问道,他虽然嘴上说着无惧那位年轻帝王,心里其实没底。 “柿子要挑软的捏,而你我正好是软柿子!” 袁白自嘲一笑,说道:“你我纵横数千年载,得意时候,敢拍着桌子跟天妖狼叫板,指着敖坤骂娘,到头来,竟被那位年轻帝王当成软柿子,想要任意拿捏,着实可笑。” “软柿子?我的骨头硬着了,就怕那位年轻帝王崩了牙,吃不了兜着走。” 鏖战冷笑连连,这世间还没有谁资格能将两位绝巅巨头当成软柿子,魏帝陆啓不行,天妖妖不行,那位年轻帝王更不行。 那位年轻帝王境界本来就低,大道折损以后,杀力也不尽人意,捉对厮杀,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位年轻帝王之所以让人畏惧,一来是那位年轻犹如天助,能人所不能,拥有无败的神话,让人心生忌惮。二来是那位年轻真正不讲道理,不权衡利弊,疯起来,只管问剑,不计代价与后果。 “那位年轻帝王确实恐怖,不好相与,但他想要一鼓作气,吐下南域,未必能顺风顺水,遂心遂意。” 袁白突然轻松起来,笑道:“我云荒妖族,不计死伤,攻破那一座界关,只得到一座南域,难不成这座南域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飞地?在我看来,正是因为这座南域太过重要,魏帝陆啓、帝无和敖坤都不敢染指,才有你我的先入为主。” 鏖战问道:“怎么说?” 袁白解释说道:“而今云荒,三足鼎力,没有一锤定音的霸主,南域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等那一日,云荒三足去掉两足,出现一位真正霸主,那么南域就是云荒功伐九州天下的桥头堡,其中厉害,不言而喻。” 袁白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座南域落在我们手里,才显得无足轻重,可要是落在三教祖庭手里,又或者那位年轻帝王手中,那南域还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吗?九州天下的人族,可以修建一座界关,就可以修建第二座界光,将我云荒妖族死死封锁在贫瘠的云荒,彼衰我盈,攻守易势,那才是真正失策。” 袁白掷地有声的说道:“敖坤与魏帝陆啓那边不好说,但帝无那边,一定不会让那位年轻帝王坐拥南域,进退有据,虎视眈眈,春风得意。莫要忘了,魏帝陆啓也好,敖坤也罢,还有大剑仙闻溪,严格来说,都不算年轻人,唯有帝无与那位年轻帝王才是一时双骄。所以别看帝无一心扑在伏帝关,死死盯着魏帝陆啓,但那位年轻帝王才是帝无真正想要赢过的对手。” “这倒也是!年轻人心比天高,最见不得不如人。” 鏖战说道:“如此也好。说实在的,我虽然嘴上硬气,但心里也怵那位年轻帝王。现在嘛,既然不是孤军奋战,我倒是不介意先掂量掂量那位年轻帝王的剑术与杀力,听听那位铁骑的马蹄声,然后再做打算。” “是该如此!” 袁白笑着说道:“不见刀兵,不分高低,你我确实没有道理将南域拱手让给那位年轻帝王。” 袁白停顿一阵,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沉声说道:“问剑嘛,从来都是有输有赢。赢了,自然是万事大吉,可万一输了呢?” 鏖战肃然说道:“一死而已?” 袁白戏谑问道:“不留退路?” 鏖战反问道:“怎么留?” 袁白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我都是绝巅巨头,无论走到何处都是座上宾哥,倘若问剑失利,哪里去不得?就看鏖兄是要雪中送炭,还是要锦上添花?” 鏖战明知故问,“何为雪中送炭,何谓锦上添花?” 袁白轻笑说道:“锦上添花当是择强者而效命,譬如魏帝陆啓与帝无,雪中送炭该是择弱者而患难,譬如龙凤两族。” 鏖战皱眉,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一阵,流露恍然神色,似笑非笑的问道:“袁兄见过白簧呢?” 袁白淡然说道:“就在前不久,见过一面,聊了几句。” “你们聪明人谈事,几句话,就心照不宣呢?” 鏖战啧啧两声,唏嘘说道:“我啊,果然蠢笨人物,事到如今,只想着与那位年轻死磕到底,全然没有想过后路。” 鏖战没由来的心烦意乱,他与袁白多年挚友,相互搀扶,历经岁月,有过无数道路,说一句刎颈之交不算过,却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袁白竟然舍暗投明,与他分道扬镳? 鏖战似是赌气,“我倒是觉得,那位年轻帝王其实也不错!” 袁白皱眉不已,沉声说道:“鏖兄,你我终究是妖族!” “前些时日,九州天下妖族常来问剑,积攒杀妖战功,最是卖力,可见那位年轻帝王,对我等妖族修士还是格外宽厚的。” 鏖战笑了笑,继续说道:“开个玩笑,袁兄不必当真,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在南域和那位年轻帝王问剑一场,倘若事有不济,大败亏输,再往别处做狗,为时不晚嘛!” 送走袁白,鏖战抬头望月,心思格外通透,然后满心失望。 先手占尽的云荒妖族,就是因为尔虞我诈的权衡弊利,才让那位年轻帝王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第七百九十一章 八百宗门 清晨薄雾,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大魏宫门前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人影。 这些人不是大魏的文臣武将,而是从白发城厮杀归来的山上修士。 在人流最前方,有十数道人影身躯挺直,鹤立鸡群,备受瞩目。 这些山下修士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各自寒暄。 许久之后,当第一缕晨光落在大魏宫门的时候,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洞开,所有人的精神都不由振奋起来。 十年厮杀,只为今日的意气风发。从此以后,占据一座洞天福地,只要没有天大过错,从此立足山上,与国生息。 “诸位久等,且随我来!” 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指教一番,将宫门前的山下修士排列成数行,带着他们往勤政殿缓行而去。 那位贵妃娘娘与大魏六部尚书、侍郎,在勤政殿决断天下大事小事,拟诏至六部衙门,出了宫门,再层层往下。 这就导致大魏没了朝议的说法,那一座气势恢宏的金銮殿成了摆设,而勤政殿则成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于是,大魏皇宫有一次大兴土木,将勤政殿一扩再扩,成了大魏皇宫有规模最大、最显眼的存在,容纳万数,不在话下。 而此时的勤政殿中,贵妃兰倚理所应当的坐在大殿最中间的那张龙椅上。 大殿左侧首位,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大魏第一王侯,虞王颜沉鱼。 大魏一国即是一域,又分山上与山下。如果说,大魏山下之事,是贵妃兰倚与大魏六部尚书、侍郎商量着来,那位大魏山上之事,就是颜沉鱼独断专行。 大殿右侧首位,赫然是那位年轻帝王的心腹爱将,被誉为大魏军神的肃王耶律观音奴。 这位女子军神虽然是被那位年轻帝王破格封王,但在勤政殿的座次极为靠前,排在浮屠、剑梦、陆三生之前,仅在颜沉鱼之后。 再往后,又是两位大魏王侯,陆三生与不死道人。 浮屠、剑梦、第九知、青衫客等大魏一字、两字王侯,需要坐镇伏帝关,不曾前来议事。 接下来的就是越青离、余白、悲苦、赵卜等大魏君侯以及大魏六部的尚书和侍郎。 然后是前来议事的三位大修士,分别是十境大剑仙曹骏、曹庆之和真武宗宗主许墨。 “三位,当真不再好好想想?” 兰倚轻笑说道:“过了今日,大魏福地各自有主,三位可就没地后悔呢?” 得益于界关城头的问剑,这三位大修士并不需要积攒杀妖战功,就能获得一座洞天福地作为山门所在。 大魏的一等福地虽然品秩相同,但逐一比较,也有好坏之分,而这三位大修士选择的山门,偏偏不是最好的。 “娘娘的美意,我等心领了。” 大剑仙曹庆之笑道:“折腾来折腾去的,总是麻烦,有哪功夫,还不如静下心来,磨练剑术。” 游龙剑山所在,正是曾经的大魏六镇之一东径关,在二十四座大魏一等福地中,品秩最低。 “两位也是这般心思?”兰倚又问道! 大剑仙曹骏说道:“十年来,坐卧一山,早以习惯。” 许墨则是说道:“我身在真武山,长在真武山,此处心安是吾乡。就是陛下舍得不周山,我也舍不得真武山。” “虽说三位不是大魏王侯,只以大魏修士身份立足山下,但在陛下心里,三位终归是自己人。本宫是妇道人家,有好处,只想着先紧自己人,着了相,倒是落了下乘。” 兰倚笑了笑,指了指天幕,说道:“陛下请闻大剑仙出手,替大魏缔造了一处小天地。因为某些缘故,大魏铁骑随军修士会先入其中,有一场试炼,等到尘埃落地,这方小天地将对大魏八百宗门开放,各自有一定名额。” 兰倚看向颜沉鱼,商量说道:“三位大修士曾经为我大魏王朝立下赫赫战功,可以再多三个名额。” 就在这时,那位年轻宦官带着数千位大修士鱼贯而入,涌进勤政殿,拱手而礼,渐次落座。 寒暄过后,颜沉鱼起身,来到大殿中央,挥手之间,光影浮动,有一纸榜单,有三千修士名录,凭借杀妖战功多寡,依次排列。 颜沉鱼淡然说道:“这就是诸位十年来的杀妖战功,事关一宗山门所在,请诸位再仔细看看,可有错漏之处?” 这份杀妖战功榜单早有公示,这位修士自然没有异议。 “大魏共有八百宗门,仙宗十八,天宗七十二,地宗七百。八百宗门,无论品秩高低,都受大魏王朝供养。但宗门品序最高,供养最多,得益最大,宗门品序最低,供养最少,得利最少。此乃定数。” 颜沉鱼说道:“此后,每隔甲子的岁月,大魏王朝对所有宗门有一场考核。然后按照强者多寡、实力强弱、底蕴深浅,重新拟订宗门品序。仙宗可以下迁为天宗,天宗可以下迁为地宗,地宗可以抬升为天宗,天宗可以抬升为仙宗。这是变数。” “修行一途,本来就是弱肉强。实力不足,境界不够,偏偏茅坑不拉屎,才是最恶心人的事情。” 陆三生笑呵呵的说道:“倘若将来一日,哪座宗门烂泥扶不上墙,山河日下,一去千里,我大魏将再立一宗,取而代之。诸位没有意见吧?” 窃窃私语片刻,有修士问道:“敢问青王,大魏将如何一宗取代一宗?” “如果山门所在,是我大魏划定的十八座一等福地,我大魏将先收回这座洞天福地,然后赐给某位想要独立门古的大魏王侯或山下大修士传承道脉。倘若山门所在,不是我大魏划定的十八座一等福地,我大魏会有一纸诏书,先取缔一宗,山下修士,各自手段,胜者为一宗之主,败者为此山修士。” 耶律观音奴说道:“一宗兴衰,在人,也在山水。如果一宗山水,糜烂不堪,难以为继,等新宗成立,我大魏王朝将重新挑选一处福地,为其山门所在。” 颜沉鱼、剑梦、耶律观音奴,三位大魏一字王侯,你一言,我一语,查漏补缺,将山上宗门未来数百年的兴衰变迁说了十之八九。 第七百九十二章 十八宗门 勤政殿中,一道光幕流光溢彩,其中山岳捭阖,江流奔走,城池坐卧,栩栩如生,赫然是一幅大魏山河图。 在这幅大魏山河图中,有泼墨文字,熠熠生辉,其中最为耀眼的文字,赫然是大魏十八仙宗宗名。 三千里荒原,大荒宗,宗主徐鸳。 这位名不经传的九境巅峰大修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白发城厮杀时,他遭遇一场联手围杀,不顾大道折损,只管慷慨递拳,三位山巅境天妖竟是一死一伤一逃。 北境剑池,宗主曹骏,十境大剑仙,杀力极高。 曾经的东荒万兽山,而今的大魏北境山,山下山下,其实没有山泽湖泊,北境剑池名不副实?早在十年之前,大剑仙曹骏前后出了两剑,一剑劈开北境千年冻土,再出一剑,劈碎北境万古不化的冰雪,生生劈出一座寒池。而池中剑气氤氲,横生暗流,即便是三九寒天,也不起冰霜。 北邙山,大魏北方妖族栖身之所。 山中虽然没有山巅境天妖和始族巨头,却有二十天妖,半百大圣,三百大圣,大妖无数,掌控一座惊天杀阵,十境巨头以下,皆可杀。值得一提的是,酆都杀阵,又称第四杀阵,据说是那位年轻帝王的手笔。 离关,极阴宗,宗主阴霜。 大魏六镇,离关杀气最重,而立足此处的极阴宗,举宗上下,皆是女子,可谓胆气。不过离关城下白骨,城外游魂,阴气也是最重,倒也适合女子修行。尤其是道号“九阴女”的阴霜,极尽地利,大道契合,等她炼化离关内外的阴沉气息,乾坤朗朗,天清日白,自然而然,跻身十境巨头。 东径关,游龙剑山,宗主曹庆之,十境大剑仙。 界关城头,四大剑宗联手问剑,同气连枝,托付生死,只似一家。等大剑仙文泽、徐逢时战死以后,除青诗、赵卜等少数剑修成了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剩下的多数剑修,不约而同的加入游龙剑山。故而,此山之中,剑修数量最多,底蕴最深,声势浩荡,如日中天,堪称大魏剑宗之首。 与游龙剑山隔空向望的,则是西径关的小剑仙城,城主章桉,新晋十境大剑仙。 大剑仙章桉,年轻时候就显露了极高的练剑资质,被老剑仙收入门下,悉心教导,一身剑术,可谓高明。但这位大剑仙最是生不逢时,先有闻溪、陆玄楼的杀力无双,再有颜沉鱼、剑梦的后来居上,让这位大剑仙声名平平。再后来,就是这位大剑年厚积薄发,在白发城以九杀十,先斩一位妖族始族巨头,然后跻身十境巨头,名震天下。 大魏王朝一域最东北,长白山,清白剑宗。 老剑仙苏栗,这位千年前就跻身十境的老剑仙,最是闲云野鹤,无心世事,也不怕一身剑术后继无人。山中有老叟,一人一剑一宗门。这位老剑仙虽是形单影只,但有千年底蕴、剑术在身上,放眼整个东荒山上宗门,清白剑宗仍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横断剑宗。 宗主霍迟,九境巅峰大修士,境界圆漏无缺,是大魏最有可能、最有希望下一刻就能跻身十境的山上修士。不过此刻,这位本该意气风发的大剑仙面色悲戚,那位与他志趣相投的老修士周疾挺了十年,最终还是死在最后一场问剑中。 剑修在北,修士在南。 真武山,真武宗,宗主许墨。 这位独臂武夫身负东荒武道气运,只需按部就班,就能跻身十境,但他偏偏耐不住性子,走了一趟白发城,一拳紧握,先与一位妖族绝巅巨头捉对厮杀,然后与妖族绝巅巨头袁白互换一拳,伤筋动骨,败退而还,却是因祸得福,以纯粹武夫身份跻身十境巨头。 太玄山,魔殿,殿主青原。 宗门中,两位十境巨头,一位阴冥境鬼神,一位九境巅峰大修士,一位九境大剑仙,魔殿之强,众所周知,冠绝大魏山下宗门。尤其是那位九境巅峰大修士,即魔殿殿主青原,身负南域气运,等到大魏铁骑问剑云荒妖族,成功占据南域,此人定然一飞冲天,后来居上,将一众大魏十境巨头甩在身后。 飞仙宗,宗主青笑笑。 他虽然只是一位九境修士,且大道向前,千难万难,但其身后就是飞仙台青家和青鸾宗,任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喊上一声青宗主。不仅仅是因为其身后的飞仙台青家和青鸾宗,更是因为这位青宗主是少数可以和那位年轻帝王说得上话的年轻修士。尤其是其嫡女青砚,可以随意进去大魏皇宫,与那位帝后娘娘如闺中密友,无话不谈,而那位年轻帝王爱屋及乌,赐了“长安公主”的封号。 蜉蝣宗,宗主张摇,九境巅峰大修士,宗门中,还有一位藏头露尾、大限将至的十境老祖。 余姚谢家,武陵王家,落月闻家。 这三家虽然占据一座洞天福地,却不似山上修士,而是另辟蹊径,以大魏世族自居。两姓子弟可以上山修行,大道高远,也可以在魏出仕,封侯拜相。 瓶山妖宗,大魏南方妖族栖身之地, 与北邙山相似,瓶山也没有山巅境天妖、妖族始族巨头坐镇,但山中天妖、大妖数量却远远不及北邙山。好在瓶山妖族同样持有一座惊天杀阵,十方死阵,又被第三杀阵,还是那位年轻帝王的手笔。 东陵丘,云梦泽,庐山不归处,这就是大魏山上显赫的十八仙宗。 先是十八仙宗,然后是七十二天宗,最后是七百地宗。 八百山门各自有主,只等将山下安排妥当,便是大功告成,只是此事烦琐,最耗时光,少不得一年半载。 就在这时,一道黑衫身影飘荡而至,落在大殿中央,环视大殿中的修士。 “十年未见,诸位大道向前,胜过从前,朕欣慰至极。” 陆玄楼悠然落座,手指轻叩桌案,淡然说道:“那朕就与诸位再议一事,问剑南域!”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大散关 在三教祖庭让出南域的时候,以帝无为首的云荒妖族想过一鼓作气,打下整座九州天下,成就大势,然后掉过头来,将魏帝陆啓和龙凤两族也一并收拾干净。 奈何事与愿违,三教祖庭的千年底蕴终究不浅。 青秀、白圩两山之间那场真刀实枪的问剑,三教祖庭看似输了,但云荒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 在云荒妖族同室操戈的时候,三教祖庭也没有闲着,从中州、南域搬来无数大山,排列有序在中州、南域之间,构建一座山河大阵,即大散关。 不似界关,大散关并没有压胜妖族的效用,但地势险峻奇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且有三教魁首坐镇其中,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这也是以帝无为首的云荒妖族占据南域以后,就消声偃鼓,没敢剑指中州的缘由。 云荒妖族可以攻破界关,自然也可以攻破大散关,只是如此一来,满地尸骸,元气大伤,只会让魏帝陆啓坐山观虎斗,白捡一个大便宜。 成败,只在将来。 三教祖庭心知肚明,云荒妖族同室操戈,决出唯一霸主,就将剑指九州天下,鲸吞山河。而云荒妖族也清楚,三教祖庭看似一退再退,软弱可欺,实则是静待实机,先收复南域,继而问剑云荒,打垮云荒妖族。 这十年以来,大魏修士在白发城疯了似的问剑厮杀,积攒杀妖战功,而大散关的三教祖庭、三域山上修士也没有闲着,与妖族修士问拳问剑,厮杀不断。 大散关。 一位蓄着胡须的黑衫男子,爬在一截城墙上,居高临下,将城墙下的一场问剑尽收眼底。 天妖厚重递拳,剑仙凌厉递剑,拳风激荡涟漪,剑气撕裂空气,招招式式,都蕴含暴戾杀意,打得不可开交。 观望一阵,厮杀双方仍旧旗鼓相当,不见胜负,陆玄楼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背负厚重大剑的徐来,轻笑问道:“徐剑仙,你来说说,他们各自有几分胜算?” 背负天下半数剑道气运,那怕徐来练剑资质不算好,登高破境,也非难事,不过十年光阴,徐来就已经跻身九境,成了货真价实的大剑仙,如果不是要花费大把功夫,去蕴养四柄本命飞剑,徐来的境界还要更高一些。 “不好说!” 徐来想了想,煞有其事的说道:“但我一剑能砍死两个。” 陆玄楼闻言,哑然失笑,轻拍城墙,感慨说道:“果然是时势造英雄。” 在过去,二十岁的九境修士,无一例外,都是千年不遇的修道天才,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只是在今朝的黄金大世中,十年破九境的徐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破境快,底蕴就浅,杀力就不高?那位年轻修士的二十载杀力高过老辈修士三五百载的道行。 而徐来的杀力,在年轻修士中最拔尖的。 原因无它,问剑最多。 在三灾境以前,徐来每日都要被闻溪打个半死不活,而三灾境以后,徐来游荡于白发城,仅是与妖族修士的生死问剑,就不下百场。 徐来学着陆玄楼,爬在城墙上,指了指城下的妖族修士,撇嘴说道:“我很好奇,它是怎么敢孤身一人跑来问剑的,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有或者是被某位大修士弹指灭杀,丢了身家性命?” 陆玄楼轻笑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地规矩,与我大魏,不大相同。” 比起大散关规规矩矩的准对厮杀,白发城那边的问剑厮杀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下毒暗算、阴谋刺杀,以多欺少,持强凌弱,只要能斩下妖族修士头颅,什么手段都能摆到台面上,如何作为都不算没皮没脸。 “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是听不得圣贤的道理。” 徐来撇嘴说道:“这要是搁在白发城,我已经偷摸出城,隐匿气息,暗中潜行,等到距离足够,暴起出手,一剑攮死。不过嘛,我的境界还是低了些,在此之前,会有一位大剑仙率先祭出本命飞剑,递出杀力极高的一剑,将其肉身、神魂一剑斩碎,只留一颗头颅提在手中,换作杀妖战功。” 在白成城那边,有一拨阴险至极的剑修,即便境界低了些,杀了也不算高,厮杀时,无所不用其极,比魔道修士更像魔道修士,杀妖战功极其显赫。 “你说的是东陵一丘鬼吧?” 大魏十八仙宗之一的东陵丘,其中修士,半数是剑修,偏偏没有剑修的直爽,百般阴险,千种阴毒,在大魏山上山下,都有恶名。 “错了,我说的是老剑仙苏栗!” 徐来大笑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那位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老剑仙最是卑鄙无耻,比那些茹毛饮血的妖族畜生还要野蛮,简直无法无天,哪是东陵一丘鬼能比?” “我有幸见过那位老剑仙出剑杀妖!” 徐来啧啧两声,继续说道:“十境杀八境,好似碾死一只蚂蚁,可那位老剑仙偏偏恶趣味,尽使些下作手段,让妖族修士掉以轻心,然后一剑,干净利落的斩下妖族修士头颅。十年以来,那位老剑仙从未见过妖族绝巅巨头,也没有出剑斩杀一位妖族始族巨头、山巅境天妖,但杀妖战功高居第九,可以想象,那位老剑仙究竟宰了多少大妖、天妖!” “遇弱则杀,遇强则避。东陵一丘鬼的杀妖路数,与那位老剑仙如出一辙,多半是偷师偷来的。” “我竟不知有此事!” 陆玄楼也笑了起来,一位十境大剑仙,只要不遇到绝巅巨头,都可以横行无忌。 徐来说道:“您老人家日理万机的,连徒儿的境界都一问三不知,哪有功夫关心这等小事?” 陆玄楼笑问道:“抱怨?” 徐来讪笑一声,连连摆手,嘴上不敢,心里不以为然。 陆玄楼则是轻笑说道:“这些年却是疏忽你了,这样吧,等我出关,好好教教你剑术!” “真的?” 徐来顿时喜出望外,境界越高,眼界就越高,见过闻溪与颜沉鱼的惊人剑术,她才真正知道,陆玄楼的杀力高处天幕到底有多重份量。 “听说师傅有一手压胜剑术的剑术,能不能教给我?” 徐来故作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十年,我被闻溪那娘们欺负的有点惨,得找补回来。” 第七百九十四章 看试手 十年光阴,徐来早就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而是东荒年轻一辈最负盛名的女子修士,在山上山下有不计其数的倾慕者。 不过,在陆玄楼眼里,徐来就是徐来,永远是那个背着厚重大剑剑走在身后的小姑娘。 陆玄楼伸出手掌,自然而然的揉了揉无赖的秀发,摇头说道:“练剑这回事,我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教你剑术,大抵唯有喂剑一途,一剑又一剑,剑剑凶狠,让你只剩一口气。” 徐来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比闻溪还凶狠?” 陆玄楼大笑说道:“教不严师之惰嘛!” “那还是算了!” 徐来连连摇头,“我好歹是咱们大魏绝无仅有的长安公主,不是什么毒打都能挨的贱骨头?” 陆玄楼不置可否,笑道:“哪有什么天然压胜剑术,不过是千锤百炼,将所有剑招剑式牢牢记在心里,然后管中窥豹,凭着感觉料敌于先,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徐来歪着脑袋问道:“菜就多练?” 陆玄楼轻笑说道:“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徐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说道:“那我回头就去秘境闭关,等过上三年五载,再去不周山,找闻溪寻仇。” 山中不知年! 闻溪与姜斐联手打造的一座小天地,试炼流速,慢于外界十倍,是一座极佳的试炼之地。 “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五十载,都不成!压胜剑术,欺负寻常剑修还行,欺负闻溪,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陆玄楼顿了顿,继续说道:“半百岁月以内,你若是能跻身绝巅巨头,倒也有一线可能欺负闻溪一次。而甲子岁月以内,我去往天上明月,扫清污浊,闻溪剑道渐渐清明。你啊,大抵只有挨揍的份呢!” 徐来不以为然,反问道:“十年破九境,甲子岁月的绝巅巨头,很难?” “万年以来,做成此事的,唯有神灵转世的魏帝陆啓,而下一个有望做成此事的,有且只有我。” 陆玄楼轻笑说道:“不得不说,你的资质还是差了些。九境以前,有朕保驾护航,你破境登高,顺风顺水,春风意思。只是你那一日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将来的道,得你自己来悟,将来的路,得你自己来走。” 徐来似懂非懂,先是点头,然后忍不住说道:“瞧您这话说的,好似我哪里跻身九境巅峰大修士,您就要一命呜呼?” 陆玄楼没好气的说道:“咒我呢?” 徐来讪笑说道:“哪能啊?纯粹就是无心言语!” “走吧,再聊下去,那三个老家伙就该等着急呢!” 说着,陆玄楼就带着徐来渐次登高,往山巅而去。 …… “久等了!” 人间青山上,在一座凉亭中,陆玄楼见到了等侯多时的三教魁首。 “魏帝,别来无恙!” 在将来,大魏王朝与三教祖庭有一场势在必行的问剑,但来者是客,三教祖庭起身相迎。 “好风景!” 落座以后,陆玄楼抬望远望,忍不住赞叹一声。 因为三教祖庭将无数青山搬来大散关,所以城外一马平川。此刻举目时视线越过半域,落在青秀、白圩两山上。 陆玄楼在看山,而三教魁首在看陆玄楼。 十年未见,这位年轻帝王变化极大,蓄起了胡须,多了三分儒雅随和,少了七分锐利张扬。 但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假象。 真正霸道的从来都不是剑术和杀力,而是心,是野心。而眼前这位曾经立在界关别头独自问剑的年轻帝王始终霸道。 果不其然。 下一刻,陆玄楼就淡然说道:“此番过来,是与诸位打声招呼,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大魏铁骑将问剑南域。” 天下文宗皱起眉头,问道:“魏帝此番而来,是想邀请我等一同问剑?” “三位想问剑就问剑,不想问剑就不问剑。各自心事,各自行事,诸位问不问剑的,我大魏不在乎。” 陆玄楼轻笑说道:“朕要说的是,诸位可以不问剑,但不能拖走大魏铁骑的后腿。尤其是,我大魏铁骑即将打下一整座南域的时候。” 道门魁首说道:“容我多问一句,大魏王朝占据眼前这座南域,将何去何从?” 陆玄楼目光缓缓移动,扫过三教魁首,然后淡然说道:“自然是调转马头,向北问剑,与诸位厮杀一场,将一座九州天下握在手中。” 佛门至尊冷笑说道:“即使如此,我等岂能坐视不理,仍由你拿下南域?” “就是这般道理啊!” 陆玄楼摇摇头,自顾自说道:“所以,朕是警告你们,在我大魏铁骑问剑南域的时候,三教祖庭有一丝一毫不顺我心,我大魏铁骑将撇下南域妖族,先与三教祖庭来一场不死不休的问剑。” 佛门至尊冷笑问道:“与我三教祖庭两败俱伤,让妖族坐享其成?” 大魏王朝的底蕴终究太浅,没有南域的气运加持,径直问剑三教祖庭,没有胜算不说,还有亡国之象。 三教祖庭当然可以踏平大魏,但九州天下已经失去了南域,怎能再失去东荒?而且在一场问剑中,大魏铁骑一定会兑掉三教祖庭半数修士,犹如再失一域。如此一来,九州天下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云荒妖族宰割。 “怎么,觉着朕在吓唬你?君无戏言,尤其是朕这样的疯子皇帝。当然,你可以不信邪,再我大魏铁骑问剑南域的时候,背后捅朕一刀,然后你且看看,朕有什么不敢的!” 陆玄楼顿了顿,唏嘘说道:“说起来,朕还是自私了些,这天下既然不是朕的,管他是谁的,管他是好是坏,与朕有什么关系。一族破灭的千秋笔墨,遗臭万年的千古骂名,朕不在乎,背了就是。好了,朕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说着,陆玄楼起身,临走之时,看着妖气纵横的南域,轻重缓急,拍打城墙转石,“山河只似风飘絮?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第七百九十五章 剑尖朝南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这一日,白发城头,剑仙如云,分外热闹。 有一位女子剑仙立在白发城头,驻足远眺,一身雪白剑裳犹如地上清霜,格外耀眼。 这位女子大剑仙,不仅姿容绝色,与不周山的那位月神并称东荒双姝,而且两座天下屈指可数的十境大剑仙,其剑术绝顶,飞剑品秩最高,杀力深不可测。 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子大剑仙是那位年轻帝王最信任、最倚重的大魏王侯,没有之一,其在大魏一国疆域山上山下的地位,仅次于那位年轻帝王。 生子当如陆玄楼,娶妻当娶颜沉鱼。 这虽是那位年轻帝王的戏谑言语,但大魏山下山下的百姓修士,无不深以为然。 大魏山上山下,最惊艳的男子修士,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年轻帝王,而这位女子大剑仙,则是大魏山上山下最惊艳的女子修士。 远古神灵转世的女子大剑仙闻溪虽然长久立足不周山,但终究不是魏人。 然而,有一事,这位女子大剑仙始终耿耿于怀。 那就是当年界关问剑,这位女子大剑仙被一位妖族绝巅巨头偷袭暗算,非但没有做成以九杀十的壮举,反而落下一身重伤。此后又将两柄本命飞剑借给那位年轻帝王,杀力大打折扣,不得不早早退下界关城头,护送那位帝后娘娘归乡。 生不逢时至极? 这位女子大剑仙只是摇头,当年没能痛快问剑,今日补上,生逢其时至极。 一念至此,这位女子大剑仙祭出两柄曾经斩下妖族绝巅巨头头颅的本命飞剑,有两道剑光扶摇而上,自下而上,在虚空中划出两道细白长线,升至天幕极高处,剑气油然而生。 而后,这位女子大剑仙身后有成千上万道剑光骤然升起,无数细白长线摇曳生姿,剑气如虹。 大剑仙陆三生,万年以来以九杀十者第四,杀人剑术,杀人也杀妖,是杀生剑术。 大剑仙剑梦,一人拥有七柄由真凤尾羽锻造而成的本命飞剑,是两座天下本命飞剑数量最多的剑修。 剑修曹庆之,剑修曹骏,剑修章桉,老剑修苏栗,十境大剑仙。 剑修青诗,大魏长秋宫宫正。剑修余白,大魏剑侯。剑修赵卜,大魏百剑侯,剑修裴东来,大魏大河侯。剑修霍迟,大魏横断剑宗宗主。剑修五官,大魏魔殿首席供奉剑修。剑修闻迟、闻照古,大魏落月闻家剑修………… 大魏一国,即是大半座剑道江上,十境大剑仙数量最多,九境大剑仙数量最多,剑修数量也是最多。 而今大魏一国剑修,尽数起剑,剑气交织,剑光连成一片,连那一轮大日都黯然失色,岂能不煊赫,怎能不浩荡? “那些妖族畜生怕是要被吓破胆呢!” 有位老剑仙,境界低,剑术也不高明,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最有学问。 “我大魏剑修不算直爽,偷摸刺杀,悄悄暗算,手到擒来。不过真要说起来,我大魏剑修与人捉对厮杀,堂堂正正问剑,才是压箱底的拿手好戏!” 那位年轻帝王的野心天下皆知,瞒不住,也不用瞒,光明正大问剑,正合我辈剑修心思。 是故,前些时日,大魏剑修奔赴白发城的时候,无论境界高低、剑术强弱,在靠近白发城的时候,都要祭出本命飞剑,堂而皇之的御剑升空,然后剑尖向南,落于白发城。 剑修如云来,剑仙如雨来,那等场景,蔚为壮观,是无数人得生平仅见。 此举没有深意,大抵就是告诉那些云荒妖族,老子来问剑了。 剑仙在城头,铁骑在城下。 白发城的广袤平原上,有一道身影高坐马背,身披厚重铁甲,头戴盔甲,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大魏铁骑统帅耶律观音奴,身合大魏铁骑战意。 大魏铁骑战力越强、战意越盛,耶律观音奴就越强。 界关问剑以后,耶律观音奴大道折损,境界跌落,大有泯灭于众人的迹象。然而此刻,她竟是悄然跻身十境,且是一步登天,跻身绝巅巨头之列。 只因为其身后,有一座座大魏铁骑军,旌旗飘摇,严阵以待时候,人马皆无声,目之所及,正是妖族倾力打造的那座憾山城。 乌云一点白。 在那座全军黑衣黑甲的大魏铁骑军阵中,有三千雪白铁骑鹤立鸡群,最是显眼。 帝骑! 在大魏山下修士在南域积攒杀妖战功的时候,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并没有闲着。 在那座时间秘境中,有一场不为人知的万轲争流,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有三千位剑修脱颖而出,各自握住一柄道剑,成了那位年轻帝王的亲骑。 三千帝骑,境界最低的军卒也是涅盘境剑修,且手握一柄道剑,杀力直追九境剑仙,而境界最高的两位统领,则是名副其实的大剑仙。 白发城中,大魏山下修士,齐聚一堂,为首之人,却是浮屠。 “剑修率先问剑,铁骑随后攻城,然后才是山上修士收拾残局,吃口残羹剩饭,诸位作何感想?” 浮屠笑容戏谑,语气轻蔑,似乎不怎么瞧得起这帮声名赫赫的大魏山上宗门掌教。 大魏武王,大魏第一位绝巅巨头,大魏杀力最高者,倒也有资格瞧不起大魏山上修士。 最让人钦佩的,还是浮屠先镇守大魏离关,又经历界关、白发城两场问剑,双手沾染无数鲜血,见过的生死更多,纵然被杀性浸染心神,却始终清明,此人道心之定,是两座天下的绝无仅有。 青家大家长赔笑说道:“我等岂敢与大魏铁骑争功?” 在大魏一字王侯中,最好说话的是剑梦,最不好相与的就是浮屠。 早些时候,这位杀人如麻的大魏武王就向那位年轻帝王递过一道奏折,字数极少。 大魏山下修士,无论境界高低,不管德望高重,不去大魏铁骑者,皆杀,大魏王朝不需要那一座座山上宗门来虚张声势。 这道奏折,虽然被那位年轻帝王付之一炬,却也着实让一众山上修士惊出一身冷汗。 那怕大魏山上修士杀妖再多,终究有私心,与大魏王朝不算一家人。 而今那位年轻帝王强势无比,大魏山上修士低眉顺眼,恭敬无比,可等那一日,大魏王朝势微,别说大魏王朝不信,就是这些大修士自己都不信,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我是魔修,只会打打杀杀,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权衡利弊。只与诸位说一句,此番问剑,皆尽全力,敢有藏力者,皆死!” 第七百九十六章 剑修先行问剑 事实上,即便没有浮屠的此番言语,大魏山上修士厮杀起来,也不会藏力,甚至要不遗余力。 在东荒,大魏山上有八百宗门,那么在一座比东荒更大的南域,可以有多少宗门? 此番问剑,大魏山上修士自然不是平白出手。 按照规矩,大魏八百宗门可以凭借杀妖战功,在南域换取一座山水灵地,建立下宗,开枝散叶,而大魏山上修士和大魏铁骑随军修士,同样可以凭借杀妖战功换取一座山水灵地,将自己的画像悬挂在某座宗门祖师堂的最高处。 ………… 大魏,昭武十六年。 春,三月。 天高云淡,最宜问剑。 颜沉鱼立在界关城头,率先问剑。 只见颜沉鱼祭出两柄本命飞剑,驾起一道璀璨剑光,笔直向南,转瞬一千里又一千里,顷刻就至憾山城前,然后剑光骤然停滞,随即迅猛升空,划开天幕,有一片璀璨星河缓缓浮现,其中星辰,被剑气牵引,重重砸向那座固若金汤的憾山城。 星辰击坠大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而憾山城中的妖族并不慌乱,格外镇定。 在憾山城城墙上,数十道身影肃然而立,先是抬头望向那颗燃烧着熊熊大火、飞速落下的星辰,然后不约而同的望向最前方的那一道倾城绝色。 桃花大剑仙,桃妃,云荒剑道第一人。 闻溪和那位年轻帝王各自大道折损的时候,这位女子大剑仙即是两座天下的剑道最高者。 大魏要问剑南域,云荒妖族定然不会毫无动静,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被天妖狼寄予厚望,用来压胜魏帝陆啓的女子大剑仙竟然会出现在憾山城中。 两座天下,五方势力,伏帝关,云荒妖族,三教祖庭,龙凤两族,大魏王朝。其中最弱的,无疑就是大魏王朝,最没有可能一气吞下两座天下。 最没有可能,就是没有可能?当然不是。 至少在帝无和九尾天狐白簧看来,那位年轻帝王的大魏王朝要胜过三教祖庭和龙凤两族,极有可能一鼓作气,鲸吞两座天下,成就绝无仅的鸿图霸业。 化腐朽为神奇,似乎是那位年轻帝王信手拈来的本事。 那位年轻帝王的练剑资质属实不算高,但登高破境,不是不快,而是最快,且是杀力最高。 还记得当初,那位年轻帝王犹如丧家之犬,出走东荒,如无根浮萍,随泼逐流而行。只是几年功夫而已,那位年轻帝王就坐拥一域,且与云荒妖族问剑一场,让远古凶兽黄祸大道折损,境界跌落,更是让四位妖族绝巅巨头身死道消,再无将来。 让这位年轻帝王得了南域,真正气势,好似放虎归山。 所以,在憾山城中,不仅有大剑仙桃妃,还有两位妖族绝巅巨头、云荒所有剑修。 事实上,若非有伏帝关的魏帝陆啓和龙凤两族的敖坤从中作梗,立在憾山城头,或许就不是这位女子大剑仙,而是帝无真身。 憾山城头,桃飞看着那颗坠落下来的天外星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祭出本命飞剑。 那是一柄细长而精巧的桃木剑,剑身火红如燃。 剑名桃花,品秩不高,只是道剑。 但这柄飞剑是桃妃本体最坚硬厚重的那一截桃枝打造而成,承载了桃妃毕生剑意、一身剑气,杀力可想而知,不是神兵,胜似神兵。 在这柄飞剑出现的一瞬间,天地间有股沛然剑气油然而生,将憾山城罩的严严实实。 既有这位女子大剑仙的一身剑气,还有那位人族始帝的毕生剑气。 只见一道剑光拔地而起,节节攀升,眨眼功夫,悍然撞向那颗天外星辰。 下一刻,天外星辰破碎,剑光也破碎,天幕之中,好似无数烟花璀璨绽放,此起彼伏。 片刻以后,剑光散尽,天地复归清明,天幕高处,有两位女子大剑仙相对而立。 一人着红衣,是春来桃花。一人着白衣,是冬留白雪。 “桃妃?” “颜沉鱼。” 两位女子大剑仙各有一句言语,确定对方身份以后,就默默积攒剑气。 “因为是你,所以有些失望!” 桃妃率先开口,她原本以为,c此番大魏问剑南域,率先出剑的,会是那位年轻帝王,其次是大剑仙桃妃,然后才是大魏剑修。 颜沉鱼倒是不意这位云荒大剑仙出现在憾山城中。 大魏王朝要鲸吞南域,然后图谋两座天下,而云荒妖族明知此事,偏偏视而不见,养虎为患,才是真正让人失望。 颜沉鱼握住两柄本命飞剑,眯起眼睛,“问剑?” 言外之意,就是撇来憾山城战场不管,两人捉对厮杀,既分高低,也分生死。 “我来此战场,就是为了掂量大魏剑修的分量!” 桃妃以剑尖摇指颜沉鱼,戏谑说道:“大魏一国,即是剑道半壁江上,口气真大!” 颜沉鱼并不示弱,说道:“口气不小,剑术更高。” 就在这时,又有两道璀璨剑光自北而来,越过桃妃、颜沉鱼,笔直落向憾山城。 剑梦、陆三生,联袂而来。 剑光还未落地,憾山城中,就升起两道身影,各自撞向一道剑光。 敖战、袁白,两位妖族绝巅巨头皆是出手。 陆三生戏谑说道:“怎么?除了桃妃,云荒就没有拿的出手的剑修呢?竟然让两个粗鄙武夫与我问剑,名也不顺,言也不正。” 鏖战冷笑说道:“你是妖族,偏偏替大魏杀妖,是没有祖宗吗?” “我是山中青石,哪有祖宗?” 陆三生大笑说道:“我与陛下,情同手足,所以我替他杀妖,天经地义,不算数典完祖。” 说着,陆三生看向袁白,轻笑说道:“十年前,我在南域杀妖,宰了一头十境搬山猿,听说是你最得意的孙儿?” “是你!” 旧事重提,袁白眼眶欲裂,杀意涌荡而出。 “可不就是我吗?” 陆三生轻笑说道:“我杀了你孙子,你也撵得老子像狗一样跑了十万八千里。新仇旧恨,我们今日一并清算,如何?” “清算就清算,求之不得!” 袁白冷笑连连,大剑仙又如何,可以叫板绝巅巨头又怎样,终究不是绝巅巨头。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偏偏不让你如意!” 陆三生放肆大笑,对剑梦说道:“这头猴崽子交给你,我来杀那头老犀牛。” 剑梦并无言语,只是显化自身剑域,笼罩袁白,然后将本命飞剑全部祭出,悬浮周身,随即握住其中两柄,递剑而出。 第七百九十七章 在此问剑 憾山城头的天幕处,绚丽多姿的烟火还在一束束盛放,似彩蝶嬉戏于春风。 天下地上,是大海般的人间,而那些剑气好似穿梭于海水中的游鱼。 论境界,颜沉鱼要低一些,论剑气,颜沉鱼也弱上一些,论剑术,颜沉鱼也稍有不及…… 唯有本命飞剑的品秩与杀力,颜沉鱼稍稍占着优势。 只是,颜沉鱼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盛。 其一,剑修向更高处问剑,天经地义。其二,眼前这位成名已久、盛名在外的云荒大剑仙比她想象中弱了很多。 云荒少剑修,眼前这位桃花大剑仙的确实时间少有的惊艳剑修。 但她生来就是那位人族始帝的剑气庇护,一声太过顺隧,百战不败,没有经历过刻苦铭心的失败,没有见过真正的生死,还算是杀力高处天幕的纯粹剑修吗? 桃妃体内的剑气流泻而出,撑起一座不算广袤的小天地,却也足以让两位女子大剑毫无顾忌的倾力出剑。 桃妃立在剑域中央,形如花蕊,望向悬空而立的雪白剑裳,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不怕我?” 千年以前,人族不过是妖族的血肉食物,是那位人族始帝横空出世,打垮妖族一族,才有三教祖庭的崛起,才有九州天下的安居乐业。 可以说,那位人族始帝就是九州天下的恩主,所以,桃妃作为那位人族始帝的血脉后人,对九州天下的人族修士都有血脉上的威压,虽然这种威压因为她有半身妖血的远古,减弱很多,但目睹帝威,心神如何能不摇曳? 接着,桃妃就惊讶的发现,颜沉鱼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将一身剑气倾泻出来,试图憾动她积攒千年的剑气,欲欲跃试。 以自身二十年剑术掂量她们父女两人的千年剑气? 桃妃哑然失笑。 先是那位年轻帝王心比天高,然后是这位女子大剑仙欲与天公试比高,果然是大魏剑修多豪杰,最是桀骜不驯,最是飞扬意气。 盛久必衰,衰极必盛。 那座东荒积弱一千年,也该藏些龙卧些虎,有些凤凰在枝头。 两位女子大剑仙对视一眼,思绪翻涌的瞬间,剑气如柳叶飞刀,旋转着向四面八方扩散。 剑刃横空,杀意滔天而气,剑气参差拔地。 接着,剑域之中,千树万树桃花,不是桃花,而是剑气,像是一柄柄凝结的刀刃,骤然般坠落下来,纷纷扑向颜沉鱼。 桃花成流,颜沉鱼逆流而上,被她静止的剑气,犹如飞花,于此刻骤然震动。 飞花与桃花相撞,低沉却清亮的声音在空中狂鸣。 飞花与桃花,皆是不在脆弱,好似柔韧的钢铁,每一个呼吸间,都要颤动千百次,时而是花,时而是剑,在桃妃与颜沉鱼的中剑被拉疯狂拽,成了她们想要的模样。 剑刃激鸣声铛铛铛地回响在寒风中。 无数个圆形的剑气在空中一圈圈地激荡开来,周围凝结的剑域好似一个犬牙交错的决斗场,它们不停地破碎,然后重新凝结,在桃妃意志的操控下对着颜沉鱼进行暴雨洗地般攻势。 若非颜沉鱼以飞剑摘星护住身躯,此刻早就已被无处不在的剑气千刀万伤了。 两人之间剑交击的速度快得无法看清,只能望见一道道极细的影。 每一道影都有数百丈长,稍纵即逝,好似横跨夜空的白色烟花。 城门外,那场贯穿天空的战斗愈却演愈烈。 剑气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上空,光影相错,星辉月影被夺去了神采,肃杀的剑气里,天空中的月亮都好似更坑坑洼洼了一些,所有银白流淌的光都成了陡峭的剑意。 两位大剑仙倾力问剑,捉对厮杀,两位大剑仙与两位妖族绝巅巨头生死厮杀。 难得一见的风景就在眼前,但憾山城头的云荒剑修、妖族修士,却是不去抬头,而是肃然北望。 十年问剑,白发城与憾山城中间的青山早就被搬得一座不剩,河流早就被填得平平实实,有的只是一马平川的青原,目之所及,毫无遮掩。 故而,憾山城头的妖族修士,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道道剑光从白发城陆续升起,或疾或迟,有快有慢,无一例外,都向此城聚拢而来。 “剑光连成一片,越过山川向南。” 憾山城头,有位妖族悄然跻身十境的老剑仙,老夫也有少年狂,意气风发的说道:“想当年,我云荒剑修问剑龙族地,就是这般景象。” 老剑修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算魏七那厮,老夫最是敬重大魏剑修。” 在云荒剑修这里,没有年轻帝王陆玄楼,只有狗日的魏七。 这位老剑修敢拿着头颅打赌,那些随魏七问剑龙族祖地的云荒剑修,有一个算一个,来此战场,真正所想,只是见不得那位年轻帝王痛快,若有机会,与魏七那厮问剑一场,那怕技不如人,被魏七那厮一剑砍下头颅,只觉着死得其所。 爱之深,责之切,恨也咬牙切齿。 “大魏剑修南来问剑,诸位有何感想?” 这位老剑仙大袖飘摇,朗笑说道:“云荒剑修请起剑!” 话音落下,这位老剑修祭出本命飞剑,驾起一道煊赫至极的璀璨剑光,骤然升空,一马当年,撞向迎面而来的数以万数的剑光。 桃上男子剑修祖师柳陌,桃山女子剑修祖师谢春红,两位新晋十境大剑仙,随后递剑。 接着,又是七八道剑光北去,极尽显赫,无一例外,都是十境大家剑仙。 东荒终究太小,那怕一国即是剑道半壁江上,供养那位年轻帝王与大剑仙闻溪,再供养三位可以叫板绝巅巨头巨头的大剑仙,还能供养几位十境大剑仙? 云荒少剑修?笑话!岂不闻云荒地广,胜过九州天下数倍,是那一座小小东荒能比得? 大魏剑修境界最高,杀力最深,数量最多,真真假假,有待商榷。 剑光南来,剑气北去,在数千里的广袤平原中央迎头撞上,没有言语,只有厮杀。 今日的憾山城,今日的战场,今日的天上与地下,皆是剑修厮杀之地。 问剑! 我辈剑修,在此问剑。 什么大魏铁骑、妖族大军,什么山巅修士、绝巅巨头,都往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