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1390040》 第一卷入坠 第1章 翻生 “这个世界……真是病的不轻……” 当李尖从二十八楼跳下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看透了这一切。这是他最后的愤怒，虽然怂了一辈子，但这最后一票，他打算干把大的。 生前可以寂寂无闻，死总要死出个响动，顺道告诉二十七楼那个荡妇，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至于为什么要跑到二十八楼去跳，他觉得这样，起码有那么一刹那，他是凌驾在她之上，不再被她骑在头顶的。 然而他想错了，双脚离开围栏的那一瞬，他忽然再也察觉不到这股“优势”感，代之以瞬间失重状态带来的迷茫和恐惧。肾上腺素突然飙升，手足无措的他马上就后悔了。 他奋力一个“鹞子翻身”，想要抓住点什么。 可惜太迟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而他唯一能够选择的，就只剩下身体的哪个部位先着地，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不过这个念头也很快消弭无踪。他崩溃得大哭起来，心中闪过一句话：“李尖，你太窝囊了！” “啊…………”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长啸，或者应该叫长哭吧，声音很长，李尖没想过跳个楼居然要这么久还没落地，那时间简直比他这一生漫长的二十多年还要长。强烈的气流把他从下面往上顶，钻进他每一个鼻孔里，眼眶里，使得他不能看，更不能呼吸，但他却迟迟等不到那最后一刻的痛感。 随后他被气流激得呼吸困难，双眼难以睁开，意识开始模糊，直到最后完全昏迷。 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太疼。 然而现实再次令他失望，除了失重状态和强烈的气流，他再察觉不到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我没死？可明明还在往下落。 李尖终于忍着疼痛，努力睁开了眼。 “天哪！这是哪？”李尖心里想着，只是没人能给他答案。只见眼前一片混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远近散落着数不清的光点，微弱却实在，仿佛身处星空，无边无际，也无处着力。 我这是跳到太空里去了吗？李尖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那感觉越发清晰，让他知道自己仍然身处现实。但眼前这景，明明就不是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他下落的方向上，开始出现一到红光。先是微弱的一点，当他以为那就是身边万千光点其中之一时，它却越来越亮，转眼已经有了炙烤的感觉。 “轰……” 光点变成一个大火球，直接撞了上来。或者说是他撞到了那颗火球之中，然后被顷刻间烧成了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 “直接杀了吧，就算没有价值，也不能留给蛮族。”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着很年轻，但透着一股阴沉和自上而下，灌顶而来的寒意。 李尖像被针扎了一下，痛苦得叫了一声，随后身体鱼跃而起，猛地睁开了眼。 “我没死？”这个念头才起，他就再也顾不上继续想下去了。 眼前蔚蓝的天空，比他此前见过的所有天空都要蓝，蓝得不染一丝杂质，蓝到纯净了他的心。 然而……蓝天下的大地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是漫山遍野的红，血红！ 这是一片山野，远近散落着零星的村庄，早已破败不堪，唯有脚下，一望无际，血流成河！ “啊！救命啊！”李尖吓得脸色发绿，再次跳了起来，而且这一跳，足有近丈高。 他脚下踩着的是无尽的尸体，人的尸体。这里竟是一片战场，遍布着死人，这让他头皮发麻，眼眶充血，几近发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寻死。 突然一条钩索从下方飞了上来，准确套上了他的脚踝。 一股大力涌来，瞬间将他向下拖拽。钩索上传来一股奇怪的力道，沿着小腿往上钻，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明所以的他警惕起来，身体瞬间做出反应，一股火热的气息自小腹处激起，自然向下冲去，在膝盖处与钻如体内的力道撞在一起。 李尖身体一轻，竟然脱离了钩索的掌控，向一旁飘去。 “我的妈呀！”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原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影，正在朝这边飞驰过来，速度极快，根本不像是人，倒像是野兽。 “咦！他怎么能挣脱我的缠魂钩？”说话的是刚刚用钩索打算把李尖拖下去的人。 “他明明没有灵力！” “别管这些，抓住他，快跑！” 李尖回过头，这时才第一次看清身边的人影，大概有十几个，身着怪异，且全部背插长剑。这大概才是真正古时人的穿着吧。 他本想逃跑。可脚下的尸体太多，根本没有道路，往前逃去，就是那些密密麻麻，扑面而来的“野兽”。虽然死过一次，但老子可是后悔了的，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先活着要紧！ 就在他进退失据之时，两道人影窜了过来，动作迅捷无比，将他左右一架，反向飞驰而去。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李尖缓过了神，开始大叫。 “闭嘴！想留下给身后那群蛮族当饵食吗？”飞驰在前方的一人回头喝道。 李尖回头望去，那些追上来的“野兽”身材高大，像是野猿一般，根本不是人，不禁吓得闭上了嘴。 怪物！他们在被怪物追杀！ “还是直接杀了吧，就算没有价值，也不要留给蛮族！” 身边这些人的“讨论”反而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 “几位大哥，这里是哪？我们在干嘛？后面那些到底是人是鬼？我是不是穿……” 不等李尖问完，架着他的人手一挥，一块黑布模样的东西罩头盖了下来，转眼他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更奇怪的是，他也说不出话，跟此前经历过的混沌场景有些相似。 破风声透过“黑布”传进来，身体也透着凉意，让他感觉到，这些人飞奔的速度极快，恐怕开车都追不上。 可他们是徒步呀！难道古代真有轻功一事？ “所以我跳了楼，不但没死，还穿越了？或者是进了个什么二次元虫洞？平行世界？古代还是次世代？侏罗纪……寒武纪，唐宋元明清，又或者中世纪，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地方？天哪！谁来救救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原来穿越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那股无助而迷茫的感觉，空洞又孤独的情绪，就仿佛跳楼的感觉被无限拉长，全然没有小说里的那般新鲜刺激。 什么迎娶白富美，什么做王爷、做将军、做富商，根本是扯淡。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是要活活把人折磨死的！ 李尖再也把持不住，开始哇哇大哭，只是他丝毫哭不出声，那“头罩”神奇得很，不但屏蔽了他的视线，似乎还能封闭感官。 终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 “破虏军，第五军，七队！全员回山复命！”还是那个阴冷的声音，李尖的头罩没摘下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 “这是谁？你们怎么还带回一个俘虏？”不远处，有个声音跳了出来。 “这不是俘虏，是我们搜寻出来的灵力者。” “灵力者为何要罩面笼，又是个不听话的小崽子？”对面的声音笑了一下。 押着李尖的人没有回话，只是轻笑了一下，似乎也不把他当回事。而后前方显然是放行了，李尖感觉架着他的人微一用力，一行人向前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转了几个弯，穿过几道门，最终头罩被摘了下来。眼前是间小牢房，身后是一只大脚。 “砰……” 李尖一声惨叫，被身后人踹了进去。 第一卷入坠 第2章 鱼肉 “小哥！刚来？”李尖还没缓过神，身旁已经有人递话过来了。他刚刚有机会打量四周，这里并不是牢房，不过也差不多。 前后两排窄小的房间整齐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头。每一间都用木栏隔着，能看到隔壁，但是过不去。他心情复杂，不知是沮丧还是绝望，也懒得理会旁边是什么人。 朝他说话的声音并未放弃，仍旧说道：“第一次来吧？没关系，我第三次了。你是被哪支破虏军找到的？” 李尖看了隔壁人一眼，见他同自己年纪相仿，心想这傻缺倒是乐观，看着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被抓起来还挺兴奋，于是撇了撇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 隔壁的小伙被他问的一脸懵，不解道：“你连星火燎源台都不知道？那怎么会被找来，开什么玩笑？” “什么意思？什么台？”这次轮到李尖不解。 小伙似乎对他兴趣大减，一扭头，不再理他。 这时，不远处另一个声音缓缓道：“星火燎源，意如其名。离火派从普通人里挑选灵力者，入道修行，壮大己身。不过是等四族大战时，多一些替死鬼罢了。” 李尖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个帅哥，比隔壁那位更帅一点，眉眼清晰，令他好感大增。 不过他没空插嘴，第三个声音送来：“这位老弟说哪里话，我辈身负灵力，乃是百年难遇之大幸，为我族人出力，自然是责无旁贷。我怎么从你口里，听出很多愤然的味道？” “哼！那只是你们这般想。本人孑然一身，不想天道之事，只望能与发妻恩爱百年，平淡一生。”第二个声音不屑接口。 “哈哈哈哈……” 李尖吓了一跳，这次不是哪个声音，而是全场都爆发出整齐一致的哄堂大笑，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嘲弄和鄙夷，仿佛那帅哥说了什么极度丢脸的事。 “我等羞于你为伍！” “白痴！” “我要去队长和长老那里告你一状！” 四面八方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李尖侧耳细听，远处还有女子的声音夹在其中。他心想这真是见了鬼了，这帮家伙怕是有上百人，每人被关一个房间，不但不知发愁，还讨论得热闹非常。那第二个声音则是早已被淹没在了声浪里，于是索性闭口不言，坐在原地静静发呆。 李尖终于想了一会，什么台，什么道，该不是在扯淡？不过瞧瞧左右两旁的人，估计没人肯耐心给他答疑，只有那第二个声音有点希望。 于是他等吵闹稍歇之后，才学着他们语气，试探地开口：“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其实我也不愿来这个鬼地方，我是在……战场上，对，是战场上被抓来的。” 那人终于再次说话，不答反问：“战场？方圆千里内哪有什么战场。你莫不是被吓昏了头？” 李尖赶忙道：“怎么没有，前前后后死了上千条人命，就在我脚下。还有一大群怪物，听他们叫什么‘蛮族’的，黑压压地杀过来，幸好我们跑得快、”他本想说上万具尸体，又怕别人说他吹牛。这会儿他倒是不怪那些“七队”的人把他强掳来了。 那人恍然：“我懂了。你说的不是战场，那些贱民也不是被蛮族杀的。杀他们的人恰是你身边的离火派中人。此为祭天仪式，就算没有蛮族肆虐，他们也会杀掉你身边所有人，此为斩情根，好叫你以后专心修道，心无旁骛。蛮族如果抓了人，只会圈养起来，以作饵食。” 李尖的下巴早已经惊到了地上，久久不能言语。他怎么可能想到，当时那条山坡上遍地的尸体，汇集的血河，竟然是因为自己？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何况说话的人语气里丝毫未见波澜，听着的人也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仿佛这是件寻常事。 “你！出来！”过了许久，有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李尖的房间门口。 李尖木木地站起来，伴随着身旁众人艳羡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被来人带了出去。带他出去的不是别人，正式抓他来的那名队长。 旁边的声音更是令他不解：“他有什么本事做第一个……他可真幸运……” 李尖只想哭，心道鬼才要做这个什么“幸运”的人。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不跳那个楼，继续窝囊地活着，尽管女朋友跟了顶头上司，给自己戴绿帽，还把他辛苦几年的家当都骗光，又或者同事、朋友都不待见自己，嫌自己丢人。 “就算一辈子一事无成，我怕也不会比现在更惨吧。”李尖小声嘀咕着。 “说什么呢？闭上嘴，否则面笼伺候！待会见了小长老，给我放规矩些，问什么就答什么，否则有你好看！” 李尖想想这人冰冷刺骨的声线，堪比汽车的速度，还有那满地的……可能是他们杀掉的尸体，也就不敢说话了。 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景物震撼到了。何为人间仙境，何为道阁天宇，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竟然就浮现在远近的身边。这里是一座座山，山上是一座座楼阁殿宇，云雾环绕，巍峨耸峙。哪怕此前有懵懂，有糊涂，有万千个不解和迷茫，但此刻他终于死心。 他的的确确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没人知道他是被绿过的颓废青年的世界。 两人来到一所大殿，虽然比起远处那些，这间似乎小了很多，但这不影响他的震撼。“仙气”环绕在四周，李尖只觉神清气爽，不由心情舒缓了少许。 殿内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矍铄老人，一身青袍，白须微飘，慈眉善目。那双浓密的白眉毛下面，一对锐目有如闪电，一刹那就似乎看透了李尖的身体，令他不寒而栗。 李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不想老人伸出手，缓缓向李尖走来。身后那名七队队长恭敬地行了一礼，侧身等在一旁。 李尖下意识抬起一只手，任由老人握住，带着他向前继续走。眼前是一只紫色的火炉，颇大，炉身玲珑剔透，仿佛是玉做的。炉内又好像燃着火，青芒若隐若现。 “把手伸进去吧。” “什么！？老伯，您别开玩笑。您要是想杀我，就给个痛快吧。” 七队队长忍不住低喝道：“蠢材！过了紫灵炉，你就正式入门了，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忘了方才我是如何嘱咐的？” 老人捋了捋白须，不急不慢地打起了圆场：“无妨，看这小哥对修行之事全然不知，该是荒村里的小民出身。”又转向那七队队长，续道：“这也解释了，为何你们在他身上发现不到半分灵力。” 那队长急道：“是弟子办事不力。未能找到真正的慧根。不过弟子不敢有任何欺瞒，此人的确挣脱了我手下的缠魂钩，而且他……” 老人打断道：“是不是办事不力，我一查便知，若此子的确存疑，说不定怀有百年不遇的慧根，那时你们有功无过，全员嘉奖不在话下。呵呵呵……倘或……” 他没有继续说，但李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噤若寒蝉的七队队长，心知这老头没说的话肯定是，如果他撒谎，会得到什么惩罚云云。 “放进去吧，此乃我亲炼的灵火，只测灵力，烧不到你。”老人依旧慈蔼可亲，但想想刚才，李尖倒也不敢十分信他。 无奈肉在砧板，逃路无门。他心底苦笑一声，咬牙向炉内伸出了手。 神奇的一幕尽收眼底。李尖大气不敢喘上一口，仿佛坠入魔幻的世界。 只见炉内火焰并不刺痛灼烧，反而像有了生命，对他的手有一丝畏惧，竟向四周“逃”了开去。 “异族！” 老人突然暴起，长须飞扬，青衫下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一把握住了李尖。 李尖吓得瞳孔放大，眼珠险些被逼到了眼眶外面。只见那老头双目满是火焰，磅礴的力量由两人的手臂呼啸而来，瞬间冲过李尖的四肢百骸。 剧烈的疼痛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每一处毛孔，那力量比此前的缠魂钩强悍百倍。李尖只觉全身的骨头寸寸断裂，灼辣的痛感，顷刻间就要让他命丧当场。可是不等他惨叫出声，小腹处就荡起一股涓涓细流，如天山融雪，地底寒泉，无端浸润了每一条血管，堪堪保住他的小命。 两股力量在李尖体内奔腾冲撞，仿佛两支大军的拼死厮杀，只是一股爆裂，另一股则正气斐然。 “咚……咚……咚……”是钟声，急切但清晰，让人一听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李尖此刻痛得已近昏迷，只隐约听那队长吼道：“山门有难！小长老，我们……” 老人喝道：“你先归队！我结果了他，马上前去御敌！” 李尖心道这下好了，这老头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老子肚子里现在就像开了锅，只要他再补一下，分分钟就得嗝屁。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惜微一用力，全身就刺骨钻心的疼，根本动不了一丝一毫。 “老灯泡！我诅咒你，年轻时肯定被绿茶！”他拼尽全力，只够把自己最恨的那一段痛苦倒了出来，接着一声惨哼，嘴角渗出血丝。 “绿茶？你竟知道绿茶？果然是个异族。”老人拍过来的一掌突然收起，身形骤停，眼里的精芒不断闪烁，似乎透着挣扎的味道。 过了一会，老人收回手掌，低声道：“算你小子运气好，暂且留你一命。” 李尖心想这是什么鬼情况。只见那老头手一抖，竟掏出一只大黑口袋来，整个人罩头把他套了起来。 李尖心里五味杂陈，第二次被人套住，不过才间隔半天，而且这次更彻底，一下子就迷糊了过去。 第一卷入坠 第3章 险象环生 李尖当然不清楚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仿佛再次身处混沌，直到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黑布袋打开，外面是几张奇怪的脸。李尖看得错愕不已，只见围着自己的人有两个，除了那老头，另一个生着一双长长的耳朵，耳尖竖起，一只耳朵顶寻常人两只大小，不时还要扭动两下，极具灵性。而且此人身材颀长，一看就不是长得高那么简单。 这人明显不是一个种族，或者说不是一个物种啊！李尖心底大叫，这世上还有多少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这个古怪的人不会要把我煮了来吃吧？看起来虽然不像是人，但也不似太过野蛮，同此前追击他们的那些“猿人”又不一样。 正想到这，那个“精灵”开口了：“顾小长老不会搞错了吧？这怎么会是我们族人？” 老人开口解释道：“千真万确，此子身上查不出半分灵力，却能让我的灵火退避三舍。不是贵族的本源灵气又是什么？” 长耳朵的人脸色一寒：“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族本源灵气，天下间能有几人拥有？你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想糊弄我！？” 老人有些迫切：“糊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如今我山门遇袭，辕门钟声已响，本座还要开灵阵御敌。你莫要拖延，我只要百年绿茶一株，你换不换？” 长耳朵皱了皱眉：“顾长老倒是精明，蛮族入侵之时仍有闲情来我这做交易。” “少废话。如非此时，我怎敢明目张胆来此交易，你又怎敢为我开启结界？一句话！痛快点。” 长耳朵思忖片刻道：“绿茶草对我族而言，倒也不是什么珍贵名草，送你又如何？不过事后若我发现此子无甚价值，还是要找你理论的。” 老人微微一笑：“你灵族在我山门内开黑市，也是胆大包天。若你真敢光明正大来找我麻烦，本座欢迎之至！”说罢接过长耳朵递过来的一株灵草，闪身不见。 李尖闻到一股清新的气息，心知定是那株草发出来的，倒是有股子茶香。这该不会是一株仙草吧？莫非吃了它可以长生不老？ 时至如今，李尖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小阿蒙，脑子里开始转动一些念头。当然不是“绿茶”成了仙草这种神反转，而是他有没有可能活下去，眼前这个长耳朵的“精灵”又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当然想不出所以然，不过也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神奇了。 长耳朵俯下身，仔细打量着李尖的全身上下，像是见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口中自语：“没有我族特征，却怀本族灵气，还是本源灵气？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伸出手，同样抓起李尖的小臂，一股清流很快传了进来。 这下不像上次那样，气息入体就要不死不休，直接找人打架一般。“清流”没有引起任何不适，反而令他有点舒服。 “果然不排斥，难道你是我灵族转世？” 见他没有凶神恶煞，李尖提起胆子，试探道：“这位……大侠，你说的都对，我的确是转世来的，只不过不是你们什么灵族，我是汉族，黄种人。” “放屁！鬼话连篇。你若不是我族，早对我的灵力排斥了，何况你周身无半分灵力，给我灵力一输，还不当场粉身碎骨？你这全身骨骼奇诡，百骸如凶涛澎湃，生命力之旺盛，乃我平生仅见。这样的胚子放出去，各大派都要抢的，否则怎会中了南明离火派小长老一击，却似个没事人一般，还能与我轻松谈笑？” 李尖想想也是，刚才那股剧痛的滋味如今仍在眼前，可他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两手一摊，任长耳朵怎么去想。 “蛮族入侵，离火派怕是难守，我得尽早离开，免得殃及池鱼。”这句倒是长耳朵自己说的。 李尖随后眼前漆黑，不知又被装进了什么东西里，再次踏上被人鱼肉的“坦途”。 耳边喊杀声镇天，噼里啪啦不绝于耳。李尖耳朵里听着，也不知倒了什么霉运，上山下海，动荡不堪。时不时他还能感觉到长耳朵在与人交战，“布袋”外充斥着气流，好像有炮弹在身边炸裂。 忽然一声巨响，李尖再次被摔在地上，连装着他的“袋子”口都松了开来。 他赶忙挣扎两下，从“袋子”里爬了出来，再回头一看，不禁又吓了一跳。“黑布袋”竟然只有手掌大小，这真是违反了物理常识的。 不过这里的事见怪不怪，他也没空研究那些，因为眼前又到了生死危局，动则要人小命。 这次陷入死局的不是他，而是“长耳朵”。 只见他们身处一处陡峭的悬崖边上，不远处一名硕大的巨汉，扛着一柄开山大斧，斧刃比身体还宽。单是这个豪汉，就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身上只裹着一件兽皮，手臂比李尖的腰还要粗，更别提身体了快有两层楼的高度，像座小塔。 大象！河马！犀牛？李尖脑子里闪过一种种巨型动物，但眼前明明是个人，眼睛鼻子都长在合适的位置上，却很难不给他一种错觉。 这是只野兽！ 那人当然不是野兽，不过李尖转瞬想到，这应该就是蛮族吧？ 一刹那的思绪，豪汉已经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如洪钟地吼道：“族长要本座在此守候，看看离火派从后山逃走的，会是什么虾兵蟹将。没想到离火派的人没等到，等来个灵族高手。能接我一斧的，离火派里也数不出几个，你是何人，乖乖报上名，我葬山鬼斧下不砍无名之辈！” “长耳朵”还没答话，李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举起了右手，小声道：“我是无名之辈，我……我可以走吗？” 只见一把两米宽的大斧突然挥动，白蓝色的寒光如弯月破空，顷刻间已到李尖眼前。 “叮！” 碧绿的剑气自李尖身边飞过，撞在白蓝寒光上，耀眼的光芒如同白日焰火，飞临当空，刹那即逝。 李尖忍着刺眼的灼痛，只见“长耳朵”已经闪到自己身前，一柄翠绿色的长剑横在正中，激荡的气息令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原来“长耳朵”在保护他，这令李尖感动不已，从上一世到这一天来的九死一生，还是头一回有人保护他，那种不顾性命的保护。 李尖险些流下热泪，呆望着比自己高大了不少的背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眼前此“人”，如果他能算做是人的话，就是一个另类！一个连不认识的异族都肯舍命去护的怪人。 “长耳朵”身躯微微颤抖，身前碧绿长剑发出一阵鸣响，显然是在消化那柄大斧带来的惊天气劲，口中却不肯认输，缓缓开口：“葬山鬼斧孔惊，蛮族掘天族长座下四鬼之首，没想到你会来到此处。莫非贵族长也来了？” “哈哈哈，区区一个离火派，怎配我族长亲来？若是要灭整个南明国嘛，倒还值得走一遭。”豪汉把巨斧扛在肩上，轻如无物，口中不紧不慢：“听你这剑鸣声，在灵族内身份该也不低，怎么跑到人族来做起影子了？你身后是何人？为何你要舍命护他？” “长耳朵”冷哼一声：“护他是真，舍命就未必。我灵族身具百川之气，携万物之灵，只要一息尚存，便可借天地之气复活。如今你蛮族如此大阵仗入侵南明离火派，其他几派想必不会坐视，不知你击败了我后，还有几分力气应付其他人族高手？” 李尖心叫厉害！这长耳朵聪慧不凡，绝境之下也有求生之智。他如此说无疑在乱对手心性，想趁机找寻逃生之机。不过他转头又是一惊，自己小小一个普通人，肉体凡胎，怎么会在这样的危局之下想到这些细枝末节？ “葬山鬼斧”丝毫不为所动，轻蔑地道：“那就要看你临死前，有没有本事伤到老子了！” 斧影闪烁，一道道幽魂自斧内呼啸而出，足有十几道。“幽魂”闪着蓝光，状如野坟里飘起的鬼火，眨眼间布满天空。整个天都暗了下来，耳边响起恐怖的嘶鸣。 李尖心中呼喊着“我的妈呀”，这哪是打仗，这分明是掉进修罗殿了。这个人要是送到地球，一个人能杀光七十亿人，不用喘粗气。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震惊之余，更令他惊讶的事发生了。只见四周围百米内的草木顷刻枯萎，一股死气弥漫天空，令人作呕。 “有多远跑多远！快滚！” “长耳朵”尖声一喝，手中碧剑划过天空，眨眼间就是几十道剑影。 绿光刺破“夜空”，如长虹贯日，集中于一点，直刺向那柄巨斧。十几道蓝光鬼影赶忙收了回去，在鬼斧前凝聚成一股螺旋状的阴风，天色清了不少，可是鬼斧前却更加黑暗了，仿佛能吸到光一样。 鬼斧从阴风中心点递了出来，不快不慢，斧刃恰恰劈在绿光之上。 天空恢复晴明，鬼影无踪。鬼斧完好无损，可是碧剑寸寸断裂，变成一堆碎玉散在地上。 “长耳朵”胸前一片血红，身边大地割裂出一米宽的裂缝，足有几十米长。“长耳朵”大口喘着气，单膝跪在地上，明显已经落败。 李尖的心里凉了半截，心叫完了。这特喵的一招也挡不住，而且这威力……这得几十颗炮弹，才能轰出这种效果啊！ 跑！管他跑不跑得掉，先跑为敬！ 李尖撒腿就跑，连身后蛮族豪汉都惊奇起来。 “在本座鬼斧一式下竟能完好无损，还跑的跟小野猫一样，不是寻常人！可惜你这灵族人用的不是自己原来的兵刃，否则当不会一击即碎。” “长耳朵”面无惧色，只是泛起一抹绿光，伸手在胸前拍了三下。 “啪！啪！啪！”骤然绿光大盛，直抵头顶五丈，一朵莲花状光影转瞬成形。光影四散开去，飘在当空，令人看着虚幻又真实。 “葬山鬼斧”冷喝道：“这是要拼命！莫非你真不想逃了？如能有本命至宝配合，足可伤我，可如今嘛，还是痛快去死吧！” 只见他手腕一抖，巨斧被高高抛起，横过十丈。巨斧瞬间胀大，却不是影子，而是真正地大了起来。 李尖发足狂奔，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再次唤娘。只见那斧头快把天遮住了，足有十丈宽，比之前何止大了几倍，更好像要朝他劈过来一样。 “轰隆”巨响，大地裂开，巨斧竟把整座峭壁削去了小半。斧影化去，却挡不住山石落下的震动。落石在山下激起扬尘，和着隆隆的响声，更添几分鬼斧劈山的气势。 但巨斧劈得开山崖，却劈不散那朵碧绿的莲花。只见碧莲已经消去了五朵，还剩两朵在空中摇曳，好似随时可能消散，又如此坚韧地开着。 第一卷入坠 第4章 突围 李尖脚下一歪，面如死灰。 原来巨斧劈下的裂痕，恰好在他脚下不远，他又在疯狂逃跑，没看清身后情形，竟随着坍塌的半边悬崖跌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自旁边树林中闪了出来，手中射出一根藤蔓，刚好将他拉了回来。 李尖挥去冷汗，一见眼前人，不正是那个跟自己一起关在“牢房”里的第二人吗？就是那个不想修行，只想回家抱老婆的没出息帅哥。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发问，见到彼此脸上的错愕，显然是巧合。 “快跑！”李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更不敢大意，拉起那人继续狂奔。那人也知道事态紧急，他刚逃到这里，本以为前山有蛮族攻打，趁着门派内的人都赶去迎敌，后山这边理应有可趁之机。没想到刚钻出树林，就看到天空一道巨型斧影，而后才是向悬崖跌过去的李尖。 李尖边跑边回头看，发现那蛮族豪汉并未追来，心中略为安稳，才有机会向旁边人问道：“我叫李尖，多谢兄弟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若非事先准备好了下涯的藤索，在下也无能为力。那是什么人在战斗？竟能劈掉半边悬崖！”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个什么葬山鬼斧的老小子，好像叫惊天还是什么惊鬼的。” “孔惊！？蛮族四鬼之首。天哪，竟然连他也出动了。” 李尖直觉有点好笑：“兄弟你不是讨厌修行吗？为何对这些八卦掌故这么了解？” 那人答道：“我虽不喜这些事，但在下妻子乃西楚皇族。为了配得上她，我也做过些许努力。在下江鱼儿，如果我们逃得出去，李兄以后可随意称呼。” 李尖愕然：“我们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那江鱼儿轻笑道：“还早呢。前山九死一生，如今看来后山更是十死无生。只有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黑再寻机会了。” 李尖灵机一闪，翻手摸出一个小黑布袋来，只有手掌般大小，正是之前“长耳朵”用来装他的那只，被他顺手捡了起来。 “这是……灵袋？你竟然有这种东西，离火派内只有几大队长才配拥有。不过有它也没用，以我们的灵力，根本操控不了。” 李尖应道：“我还知道一个地方，现在未必找得到，但可以一试。毕竟来的时候，我是被装在这黑布袋里的。” 他把心一横，带着江鱼儿朝着离火派山顶方向摸了回去。 期间不时有远处闪过的强烈光芒，爆裂声，有火焰，有黑烟，由远及近，仿佛正在朝他们逼来。李尖不敢有丝毫大意，循着记忆和直觉，竟真的找到了“长耳朵”所在的结界，就在一处不起眼的密林深处。 只是穿过一层气息，景象全然不同，如同一座隐形的房间。李尖这次亲身体验，大叹这世间神奇，还好奇地反复进出了几回。 “言归正传，趁着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李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在下知无不言。”江鱼儿一本正经，开始了答疑。 李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总之你可以当我对这世界一无所知，随便说点什么吧。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有何奇怪？世间之大，天人之别，便如峭壁鸿沟。很多人一世都不知道修行为何物，唯有身怀灵力者，才有可能真正接触天道之事。他们只是居住在山间荒野，江畔渔舟。” 李尖看他目光专注，似在回忆，心想他估计便是江边出生的吧，否则怎么叫这么应景的名字。 江鱼儿开始讲述他所知之事，天下四族，以及他们的彼此征伐。据说百年前灵族族长突然消失，导致灵族如今势微，引来蛮族和人族觊觎，就连一向同灵族交好的羽族，也在蠢蠢欲动，但是没想到蛮族和人族却先打了起来。 他着重讲述的，是自己的出身来历。原来江鱼儿的确是江边渔民之子，幼时也是打渔为生，直到他成了远近闻名的渔夫。 那时他发现自己打起渔来越发顺手，一人顶得上十名老手，甚至无需渔网，徒手便可随意办到。 他怎知自己是天生灵力，干什么都事半功倍。当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成了整个渔村的名人时，噩梦也随之而来。 西楚国的修行者找到了他，于是在斩情根的非人规定下，那条渔村被杀得一个不剩，包括他的父母。 由于天分颇高，西楚皇室打算直接培养江鱼儿。也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那些思念父母的日夜，都是他妻子在陪伴、安慰，她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没想到西楚皇室的束缚太多，在他小有所成时，皇室却要强行将他们分开。修行者必斩情根，因为他妻子身份尊贵，不能像山野之人一样杀掉，可两人也不能继续来往。于是他们相约逃走，打算做对野命鸳鸯。 只是事与愿违，能逃出来的只有江鱼儿一人，他一路从西楚逃到南明，总算摆脱了皇室追兵。然而没有了娇妻在侧，江鱼儿万念俱灰，一个不慎，又被南明离火派的人找到了。 “我的事大致都告知李兄了。若在下之命该绝于此地，将来李兄定要走一趟西楚，告知雪儿莫再找我，安心过了这一生吧。” 李尖回想起自己，不禁感动。就算没了性命，这对野鸳鸯已不知道比自己幸福了几百倍。起码他们是真心相爱，自己呢？那个绿茶可不像这里的绿茶般好用。 “江兄放心，你一定会见到你妻子的！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说昨天那些人吧。逃出来的只是我，其他人都被转移走了。离火派遭逢大难，更需要保存实力，好待将来东山再起，他们不会有事的。”江鱼儿答道。 李尖安下心，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江鱼儿皱眉道：“李兄只怕比在下天分更高，否则绝无可能在此等凶险之下从容逃出。要知道若是普通人，单是被葬山鬼斧的气劲波及到一点，必是尸骨无存。也是在下命不该绝，如果早到片刻，恐怕已经死了。” 李尖从容道：“你要死了，谁来救我？虽然你老婆不能陪你死，有我也是好的。” 江鱼儿笑了笑：“李兄身赋异禀，或许以后再有奇遇也说不定。时间无多，我们该出发了。” 李尖点头答应。他也知道，这一晚是他们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如果南明离火派守住了老巢，自然要全面封锁，以防有小股残余蛮族势力捣乱。如果是蛮族占山为王，那就更不用想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隐蔽所，很快钻出密林，向前山侧翼摸去。天色已经大黑，但前山处火光冲天，状如一团红云，百丈之宽，飘在山顶。另一边黑云弥漫，肃杀之气连他们这里也能感受得到。这是两方在对峙，看来战况焦灼。 李尖心道这是好事，正好无人能够顾及他们。他也顾不得感叹那景象有多震撼，紧紧跟在江鱼儿身后。 就这样闪转腾挪了一刻钟，两人摸出去几里，最后又停了下来。 前方有上百人在来回厮杀，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逃路。 就在两人进退不得时，几道黑影飞了起来，朝他们这边落下。 李尖以为是什么“暗器”，赶忙闪了开去。只听“砰、砰”几声，竟是几具尸体落地。只见那几具尸体并不“新鲜”，全身骨瘦如柴，皮肤漆黑干瘪，竟似被抽干了血肉。 “我的妈呀！”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唤娘了。 原来这些人被榨干了血肉，成了干尸。 江鱼儿却兴奋道：“有机会！这是蛮族吸灵之术，不过一般只用在普通贱民身上，这样在战场上强行吸纳，吸的又是灵力者，对自身危害也极大。只说明他们灵力枯竭，再难久战了。” 李尖听得不明所以，不过既然他说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江鱼儿方才说过，蛮族人一项来去如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虽然作风强硬野蛮，但也有一部分迫不得已的原因。就如那葬山鬼斧中幻化出的幽魂蓝影一般，那些大半是普通死者的精血所化，也就相当于死灵一般。 这种东西用过之后就没了，还需要继续吸纳。所以江鱼儿昨日才说，李尖身边的尸体全是离火派所为，因为如果蛮族人抓到那些贱民，只会圈养起来，等待吸灵之用，也就是所谓的“饵食”，而被吸过之后的人也会变成干尸，并不会出现血流成河的局面。 李尖心道这群蛮人原来不是吃人的，于是大起胆子，继续向前摸。他们又到了一处战场夹缝，大致只有几十米宽，两侧都是战火不断，周遭树林冒起浓烟，黑气若隐似无。 “就是这！”江鱼儿带头冲出草丛，李尖不敢大意，拔身而起。 “都闪开！看本座的离火弹！”天空闪过一道青袍人影，突然青紫色火光大盛，上百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激射而下，威力不输小型炸弹。 脚下战场立即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蛮族战士本就身材高大，火球速度又快，避无可避，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那些蛮族人又似乎人人身具“死气”，倒地之后，一道道黑影飘起，仿佛死去的冤魂。 那些黑气不知是哪个无辜凡人的精血所化，死后还要被人加以利用，如今终于得以解脱，不知他们自己可还知道？ 李尖没空理会这些，心中大声叫娘！他竟听出那声音，发现头顶发射火球之人就是把自己抓去换“绿茶”的顾小长老，昨日还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老鬼。 他猛地一吸，发觉火球所到之处，还飘着阵阵“茶香”，不禁苦笑。这分明是那股子绿茶草的味道。 只见姓顾的老头遥遥停在一棵大树的顶端，四下都已被红光染红，方圆数里内如同白昼。白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之姿，吓得蛮族残余之人停止了进攻。 李尖在心底骂了一句，自己现在现身，跟白天没什么分别，肯定要被抓住。 他正苦无办法，蛮族身后一阵骚乱。 洪钟朗音直抵：“不准退！速战速决，这老家伙交给我。”黑影闪烁，很快一具铁塔般的身躯到了眼前。 来人身高一丈，冲过来的姿势如同蛮牛，还生了一副牛脸，看起来奇丑无比。但那股周身弥漫的死气，令任何人也不敢大意，随时有种要被顶翻的错觉。尤其他树干般粗壮的手上，握了一柄大铁锤，锤柄粗大，锤身半丈有余，也亏这蛮牛一样的身体，才挥的动如此巨大的铁锤。 李尖暗叫，这必是那“巨斧”的兄弟了。 只见“蛮牛”大锤挥舞，口中哇哇大叫，七八步便迈到了顾小长老下方。 “吼……” “蛮牛”将大锤高高举起，奋力向脚下砸去。 顿时间大地碎裂，土石飞溅，一个十米深的大坑浮现眼前。锤身拔地而起，带出数道黑气。随之地底发出火红的光，同黑气互相交织，状极恐怖。 顾小长老惊叫一声“不好”，白皙的手指连续动作，挽起一道道手印。上百颗火球浮现在身体周围。 随后火球有灵性地连成了一线，如一条火蛇般飞了下去。 第一卷入坠 第5章 遗言 “哈哈哈，来得好！离火派以火起家，让俺老牛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蛮牛”大笑间，巨锤向上挥去，带动着红黑的火焰，狠狠砸在鱼贯直下的火蛇头部。 天地之火交击，气浪过处，火光四溅，雷声滚滚，红、黑、绿三色交加。几个挨得太近，没来得及闪避的离火派中人来不及惨叫，就被气浪波及，爆体而亡。 火辣辣的热风卷过，李尖再难保持身形，直接被风浪扫飞，狠狠撞在远处冒着火的大树上。 “地火引！你是地火魂锤孔烈！” “蛮牛”再一声笑：“难得你认得本座，可惜本座不认得你。无名之辈，死吧！”只见他铁塔般的身躯轻如无物，瞬间飞身而起，巨锤上砸。 顾小长老一阵眩晕，勉力提起第二口灵力，火焰盘绕至双手。同时两道火蛇飞起，硬轰在巨锤上。不过他并不傻，看似硬拼，其实火蛇接触的一刻，身形已经像一旁荡了开去。 “想跑？” “蛮牛”巨锤摇了一圈，脱手飞出，激射顾小长老后背。 如此速度怎能避开？顾小长老一咬牙，后背拱起，硬挨了这巨锤一记重击。 李尖傻了眼，只见这老小子鲜血狂喷，炮弹般向他飞来。他本想逃，可是没跑两步，那老小子竟也转了弯，直接落在他身旁，一把将他抱起，一刻不停地消失在火光林间。 李尖眼看自己被抱着，却丝毫动弹不得。这老东西的白发已经暗淡发灰，不再似初见般有光泽，眼窝深陷，七孔尽是血丝，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想干嘛？放开我！”李尖大吼。 “闭嘴！否则我这就毙了你！”顾小长老一刻不停，体内灵气飞溅，他却不管不顾，笔直飞到了后山附近。 李尖本来还想提醒他，后山有个更凶的在那等着，不过转念一想，落在哪个手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拖这老东西一齐下水，也好有人垫背。 不过事与愿违，那顾小长老一直来到后山断崖处，也没见到提着大斧出来的孔惊。他将李尖放在地上，封住周身穴道，又呕出一口淤血。 “顾老头！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反正你也要死了，你放过我，我给你收尸！以后逢年过年三柱高香，拜你百年，你看怎么样？”李尖乱了方寸，他感觉到对方眼里即将熄灭的火焰，还有一股阴毒之色。 “如果换做别人，我怕是已经无力回天。好在有你，令本座有了一线生机。你既是灵族之人，恢复能力自然远不是我辈能及，借用你的灵力，或许真能救我一命。” 李尖气得差点没把老血喷出来。这老王八蛋竟如此狡诈，在那种必死之局里，还能察觉到远处躲了一个自己，而且瞬间制定了逃生策略。 “啪！”顾小长老一掌拍在李尖背上，紫红火焰由小变大，像一点火星，刹那绽放芳华，涌入李尖体内。 李尖只觉一股无孔不入的力道，把自己的精血向外吸去。他立即吃痛，忍不住一声惨哼，血箭从背脊处飚射而出。 当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小腹处再次荡起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四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短短两天，这是第三次。 “啊……老杂毛！爷爷死也要拉你陪葬！”李尖发觉自己要死了，开始疯狂发泄。虽然那股暖流可以护住心脉，延缓自己精血被吸干的速度，但是治标不治本。只要背后血箭还在被吸走，早晚自己会成为之前见到的干尸一样。 “哼！小子嘴虽硬，却耐力惊人，如果本座不是将死之人，真想拿你来研究一下！或可再有奇遇。”顾小长老一边说话，一边加大运气，灵力飞涨。 李尖再出一声惨叫，眼耳口鼻全是血丝，后背更是射出更大的血箭，都被顾小长老吸掉。 万念俱灰之时，李尖忽然心情平静，仿佛再次身处混沌。小腹暖流虽不能挡住老混蛋的杀势，但却令他灵台清明，一个微弱的声音跳了出来。 “去死……” 只两个字，李尖如获大赦，身体顿时一轻。只见身后一道细微的绿光，若有似无，随时可能消散般，直挺挺地插入到了顾小长老的背上。 本就被巨锤砸得碎烂不堪的后背，如今绿光泛起，绿色光剑的背后，是一道更为虚弱的人影。 长耳朵！ 没错，是他，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灵族生命力的确超凡脱俗，这人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头顶有一片翠绿的荷瓣之影，无力地坠着，随时都有散去的可能。 顾小长老终于软倒在地，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插在他背上的微弱光剑也碎成了一段段，转瞬消逝。 “你不要说话。”不等李尖开口，“长耳朵”微弱的声音传至：“我命不久矣，你要尽早回到灵族，以你身怀的秘密，任何有能力者都可能要觊觎，这太危险了。我现在将仅存的一点神识留在灵袋之中，三日内你去三百里外的乌衣镇，找到我的本命至宝长鸣剑，还有机会保住这点神识，否则就真的身死道消了。” 李尖一听还有希望，大喜道：“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办到。你救了我两次，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长耳朵”告诉了地点和细节，又嘱咐了几句，随后只见他眉心处一点绿光泛起，眨眼钻入到了灵袋里，而后头顶最后一片花瓣碎掉，身体软倒在地，失去了气息。 李尖忍不住热泪盈眶，如今他气血两亏，也是处在死亡的边缘，却难掩伤痛。 暖流再次流遍全身，李尖感到自己的伤势在飞速好转，半个时辰后，他已能活动自如。 “以神御气，以气御风，以风御形，走你！”李尖脚下一点，俯身向悬崖下落去。 新学的技能，没想到一学就会，一用就…… 到了涯底，李尖被撞得七荤八素，多亏了孔惊那一斧，劈得悬崖断了半边，坡度减缓。最后他还是摔了下去，摔得很惨。 李尖一口气跑出百余里，才终于停下，立刻开始调息。灵力这鬼东西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神奇之物，普通人即使身具灵力，也只是比常人强壮许多，没有个三五年休想入门。但李尖此时的运功法门，已经熟练非常，仿佛修行过上百次了一样。 这些都是“长耳朵”留给他的，但他可不敢想这些，甚至不敢想江鱼儿的生死。他得赶快修理好自己的小身板，三天内赶到乌衣镇，拿到长鸣剑。 长鸣剑是“长耳朵”的本命至宝，李尖并不知道本命至宝是个什么鬼东西，只知道那本来是长耳朵贴身之物，应该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的。可是由于要潜入离火派，本命至宝不但强大，也带着不寻常的独特气息，结界未必能尽数藏得住，大有机会暴露身份。于是“长耳朵”将它留在了离火派附近的小镇上，并加以封印，没想到因此丢了性命。 李尖拍了拍怀中灵袋，那里有“长耳朵”留给他的“遗物”，然后整理行装，天亮时再次出发。 身后离火派上方的天空，不时飘过几道青烟，看来战事并未结束，不知孰胜孰败。 他距离乌衣镇有三百里，“长耳朵”留下的灵袋里有详细地图，以及一些必备资料。如果江鱼儿见到他此刻能随意开启灵袋，一定会大声惊呼。这岂能是一个初学者能够办到的事？反而李尖自己还好，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李尖绕了一个大圈，狂奔了五百里，终于绕过战场，于黄昏前抵达了一座小镇。镇口一座石碑，乌衣二字深深刻于其上，但镇中景象却令他十分不解。 开玩笑的吧，这是个镇子？一个小镇不是应该有几百户人家吗？他大概走了一下，这个镇子怕是有上万户，人口起码十万，一个小城的规模了。 虽然是座古色古香的小镇，没有高楼林立，没有往来飞驰的汽车，李尖莫名涌起一股温暖。 这里都是普通人，不会飞檐走壁，扛不动千斤巨斧和铁锤的普通人，跳下悬崖会摔死的普通人。 奇怪，蛮族人为何不同时进攻这里？十万人的镇子，距离又近，起码有十万饵食能用吧？李尖在心里嘀咕，难道是兵力不够？ 不过他转眼就推翻了这一想法。除非这里有修行者坐镇，否则十几个蛮族人过来，就可以完成横扫。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就在他想入非非时，脚下地面开始轻微震颤。 地震！？不对，是人！ 李尖刹那向身后望去，镇子入口处，四道硕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我的老天爷！”李尖赶忙扭头疾走，只见身后四人排成一行，比整个街道还要宽。中间两人不论，左右的两道人影几乎是踏在民房上，一路趟着过来的。土墙青瓦在他们脚下就如同纸糊一样，丝毫带不来一点阻力。两柄巨大的武器随便挥了挥，挡住视线的杂物转眼变成飞灰。 那分明是蛮族的四鬼，其中之二他已经见过了，另外两个也不遑多让，都是同两侧民房一般高。四人身边更是环绕着森森鬼气，而他们又恰好背对夕阳，火红的云朵映照过来，泛起丝丝黑烟，更添三分气势。 街上人群开始四散逃窜，哀嚎满天。李尖眼里精光闪过，随着人流躲进了巷尾。 他刚才盯了为首的孔惊一眼，没想到对方马上望过来，吓了他一跳。要不是人流过多，他已经暴露了。 “蛮族掘天部族长座下四只小鬼，求见西楚钦天监天漠尊者，请尊者现身！” 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李尖本想尽快消失，但又停了下来。 这四个莽汉随便哪一个站出来，一辈子只怕没这么客气过。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他们变成礼仪先生？而且还是个楚国人，那不就是江鱼儿的小妻子所在之处？如果西楚来了一名顶尖高手，足以令蛮族四鬼不敢造次，他有没有参与昨晚的激斗？还是刚到此处？ 李尖的思绪一闪而过，一个声音自远处响起，不见有多大，但就是清晰地送进了心底：“凭你们几个，也配挑战本尊？” 孔惊倒是豪气不减，发声道：“天漠尊者身份尊贵，我等自是不配。闻尊者已到此地，本族已撤出离火派驻地，族长命我四人带来手卷一份，请尊者亲启！” “拿来吧。”声音还是由远处传来，只是不知那远处是何方，更见不到人影。 然而声音刚落，小镇深处忽然飘起一缕黄沙，打着旋飞到四鬼身边。 四人也比李尖好不到哪里，都露出错愕的神色，放在那几张牛鬼蛇神的大脸上，分外滑稽。只见孔惊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摸出一枚玉简模样的东西。 黄沙好像生了眼睛，立时卷起玉简，转头飘了回去。 远方声音又起：“掘天族长高看本尊了，天漠只是途经此处，明日便走。” 四人中老大孔惊淡淡一怒：“然而我族的确因尊者而退出这一战。这次算那离火派的古老头命大，下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岂有此理，你蛮族一部大举进攻我人族，本尊没有插手，你们已该感天谢地，现在却来怪我坏你等好事。真当本尊不会发怒吗！？” 那声音自说话起，渐渐变得苍凉，最后令人不寒而栗。远处尘沙再起，也不知从何处飘来，到了四人上方时，已经是一柄巨大的沙刀模样。 一笔由沙尘组成的刀锋，比巨斧更长更宽，瞬间劈下。 “别动手！”孔惊不敢令他人帮忙，转眼抽出背后巨斧，向上劈去。 第一卷入坠 第6章 天漠尊者 他也知道，就算他们四个加起来，也绝不是镇中人的对手，所以只敢自己来挡。同时他也在后悔，刚才说话间只是微露出一些怒气，对方就是一柄沙刀，这种事以前都是他们对别人干的，几时轮到自己来受这份罪？ 孔惊不敢大意，这一击用足了十成灵力。但却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那沙刀竟然在接触巨斧的一刹那，化作了万千砂砾，就那样飘飘扬扬，附着在斧身周围。 孔惊浑身难受异常，斧内死气丝毫未能发出，反而倒卷回了体内。 就在他惊骇莫名时，黄沙散去，更让人震惊的事呈现在眼前。巨斧周身变得锈迹斑斑，如同一块废铁，好像被丢弃了几十年一样。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力量，若是全力施展，岂不要毁天灭地？这样的人来到了战场近处，难怪蛮族费尽心血大举进攻，损兵折将之下，却在最后一刻撤出战场。 天漠尊者的声音再起：“念在城外掘天的面子上，饶你们几个娃娃狗命，下次再敢有丝毫不敬，别怪本尊无情，滚吧。” “天漠老匹夫！”终于有人耐不住了，只见孔惊一旁的壮汉跳了出来，挥舞一支巨大的狼牙棒，怒吼道：“你可以杀了我，但绝不可以侮辱我！老子四鬼排行老三，人称狼屠，领教天漠尊者高招！” 李尖心中惊叹，果然有不怕死的，不过这也难怪，这些人几时受过如此窝囊气。何况刚听那天漠尊者的声音，原来城外还有个族长在给他们撑腰。 天漠的声音又起：“好。蛮族人天生豪勇，的确不凡。那本尊就杀几只小鬼，再试试‘掘天神斧’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李尖暗地里偷笑，心道好戏好来了。这四个大家伙如果死了，等于是给“长耳朵”报了仇，一解自己心头之恨。 没想到异变再起，这次的突兀程度令人大跌眼镜，李尖当即失了方寸。 一道柔弱娇羞的女子声音传来：“伯父且慢。您不是答应我只来找回夫君，不参与这世间之斗吗？” 那声音极为好听，李尖如沐春风，眼里露出迷醉的神色。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悦耳到不像人间之物。远在天边的甘泉汇成细流，流向一片干涸贫瘠的土地，转眼间万物向荣，树木疯长，大地一片新绿。这就是李尖此时此刻的感觉，比起他以前听过的女子声音，这道声线无疑只有天上的仙子才配拥有，其他一切都成了俗不可耐。 不假任何修饰，最纯粹的美。 可是她有夫君了……想及此处，李尖心底一阵刺痛。 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缓缓从街角走来，带着阵阵花香，草木的芳华不及她的万一之姿，任何粉黛都不配施在这张精致绝伦的脸上，多一分太艳，减一分太俗。李尖如痴如醉，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只有这张脸，才配得上刚刚那个声音。此女只应天上有，愿侍伊人到白头。 女子脚步轻缓，慢慢来到四鬼近前。李尖几乎已经准备好，如果这四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敢动手不敬，他当即就要冲出去护花。 “小女楚国黎落雪，这次伯父来抵南明，是为小女找寻走散的夫君，与各位蛮族前辈无关，几位请吧。”女子说道。 四鬼之首孔惊咧了咧嘴，难得地声音缓和了起来：“姑娘是楚国黎氏皇族吧？瞧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书信已经送到，我四人也要告辞了。不过……” 说到此处，孔惊忽然邪魅一笑：“既然贵方并非来帮离火派，临走前我杀个人，尊者当也不会在意吧？” 李尖如坠冰窖，只见孔惊的两只铜铃般的大眼，正直勾勾看向五百米外的自己。 只听孔惊嘿嘿地道：“小子刚才看了本座一眼，否则本座还发现不了你。你小子也算命大，一个连门都未入的灵力者，也能在那种大战下活到如今。就看你小子还有何本事逃？”说罢就要冲过来。 李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挡不住恨意，不过也难怪他。在不熟悉这个世界情况的前提下，他如何会知道，只是几百米外看上带着恨意的一眼，也能被对方准确感知到。 他的脑袋不受自己控制地飞速运转，眼看孔惊踩碎着脚下的石板路，没几步就要来到自己身旁，突然扬声道：“姑娘！你要找的夫君可是姓江？” 错不了，从楚国来，皇族，来找夫君，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他！也只能是他！不是的话自己的小命就要报销了。 楚国女子黎落雪平淡如水的眸子里，突然暴起一道霞光，一瞬不瞬地向这边望来。 孔惊心知有变，不管三七二十一，紧走几步举起巨斧，顿时周围暴起一片血浆。原来周围尽是逃走的平民，可是刚才黎落雪一路走来，这些人早已傻了眼，像傻子一样呆在原地。 他们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美貌带来的冲击，更承受不起孔惊的灵力威压。 大斧劈落，沙暴扬起。脚下凭空暴起的沙卷，将孔惊硕大的身体击飞了出去，同时卷起李尖，笔直送到了黎落雪的身旁。 孔惊也是坦然，只是个小娃娃，杀不掉就算了，相比起来，他对“长耳朵”更感兴趣。 “既然尊者护佑，晚辈这就告辞了。” 四人转头离开。等他们完全出了镇，黎落雪才问道：“兄台是在哪里见到江郎？他还好吗？” 李尖答道：“你的江郎才已经尽了……”简单介绍了一点两人的认识经过。 黎落雪凄苦落泪，强忍着道：“他一定吃了不少苦，都怪我不好。我要去找他，麻烦你带路好不好？” “雪儿别急，离火派大战方歇，损失惨重，此时去人家会以为本尊来捡便宜。”天漠的声音送到。 “可是伯父！他要是有危险怎么办？我一刻也等不了，我现在就要去！”黎落雪说着，竟拉起李尖的手，要往镇外走。 李尖心中纠结。他现在急于找到长鸣剑，而且那柄剑就在此地，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不过这双手……李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那一双柔荑。难怪江鱼儿那小子对修行不屑一顾，老子要是他，也必然只羡鸳鸯不羡仙。要是能跟这样的仙子颠鸾倒凤一晚，死了也甘愿。 想到这里，他又吓了一跳。自己何时有如此大胆的，以前对自己的女朋友千依百顺，连拉拉手、亲亲小嘴都要犹豫好久。 “好吧，我们这就出发，也该见见老朋友了。”一卷黄沙再起，将黎落雪连同李尖一起，直接送到了半空中，向镇外飞去。 那飞沙似慢实快，不消一个时辰，李尖又回到了离火派。黄沙散去，眼前正是离火派的山门前。门口矗立着雕像一般的几十个人，个个气息沉稳，看得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不过眼神依旧坚定，对他们虎视眈眈。 “来者何人！？”几十个人同时拔出长剑，森光一片，厉声喝道。 “烦请通禀贵门派主，西楚天漠求见。” “天漠！！！”山门处几十名高手一阵骚乱。他们见到对方来到的方式，就明白一定是高人，理该恭敬问询，之所以摆出如此阵仗，也是刚刚经历了连场大战的无奈之举。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来人竟是天漠尊者这样的超级高高手。 “请贵客进来吧。” 遥远的声音传送过来，李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见地上凭空多出一卷黄沙，打着旋，逐渐化成一道人形。一身黄袍，身材挺拔，一张棱角分明的黄脸，却无法给人病态之感。那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就如同李尖第一次见到黎落雪一样令人难忘。看起来只有五十岁上下，但一双深邃泛黄的眸子里，闪着无尽的光辉，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一切。那是一双智者的眼，脱离凡世，不带一丝情感，有的只是对天道的渴望和追求。 修行者当如此！这是李尖此时的唯一念头。 天漠负起手，缓缓排众，拾级而上。黎落雪拉了一下，李尖才懂跟着。 经历过几番生死，这还是李尖第一次，从正门大大方方地登临离火派山门，不是被架着，也不带面笼，这也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里。 先是五十级台阶，接着是阔达百余米方圆的广场，并排耸立着十枚石柱，但此刻已经倒了七根。接着又是百余级台阶，而后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大殿，旁边并行而立两座偏殿，也有十几米高。殿顶连着两条长长的钩索，连接到两侧的山尖，那里也有几座藏在松柏下的云中楼宇，如今松柏已被无情摧毁，楼宇或倒或塌，一片断瓦残垣。 他们穿过大殿，如此这般，一共攀了四次台阶，终于来到一处广阔的山顶。这里已经被削平，成了千米见方的大广场，场中规则摆放着几十只巨型火炉，颜色各异。 在广场中央，是一团跳动的烈火。李尖仔细看去，那竟不是真的烈火，而是一个人，只是被烈火包围着。烈火是他的头发、胡须、眉毛，甚至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它们都是红色的，红得让人心惊，如同李尖刚刚对天漠尊者的印象，都是让人一眼万年的深刻记忆。 “上次见你还是绿眉绿发，如今已是周身如火，功力再有精进，难怪能挡住蛮族掘天。假以时日，想必能练成周身白火，鹤发飞升也未可知。”天漠尊者上下打量着对方，品评道。 烈火开口了：“天漠兄客气。原本老夫已是强弩之末，不想今晨掘天突然退走，老夫以为我南明国援军已至，没想到来的竟是西楚当世两大高手之一。请问尊者，天泉兄可有消息？” “好说。家兄闭关四百年，参悟天泉龙象，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不过他于何处闭关，至今仍是个谜，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是无能为力。” “那尊者不远万里来我南明，又是所为何事？” “来寻一个人。”天漠淡淡答道：“这妮子乃我西楚皇室之后，本尊最宠的小丫头。她的小夫君贪玩跑了，本尊出来寻一寻。” “呵呵呵……天漠兄当真爱开玩笑。你我修行者，谁不是绝情绝义，如你这般境界，也会玩一些小娃娃们的情爱之戏？莫不如换个好些的理由，老夫说不定看在功力大损的当口，真的遂了你的愿。” “你不信本尊，我也没有办法。如此便简单一点，你允本尊施展搜神之术，若没有本尊要找之人，我拂袖便走。” “哈哈哈哈……”，“烈火”突然怒道：“南明离火炉就在老夫脚下百丈之地。他掘天抢不走，你天漠若也动了心思，大可一试！” 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窸窸窣窣，转眼飞奔而至，足有数百人，站满了离火派门主古青苍的身后。其中还有十几名仙风道骨，鹤发青衫的长老级人物，个个不输那个姓顾的死鬼。 李尖不禁向后挪了一步，心里泛起涟漪。 “看来古兄真不信我。若不领教一下离火大阵，倒叫天下人耻笑了。可是你这离火炉的炉火还剩下多少，挡得住本尊的天漠红尘吗？” “誓死保卫南明离火！”古青苍身后，数百人异口同声，肃杀之气震荡山谷。 第一卷入坠 第7章 江鱼儿之死 “前辈！伯父说的是真的。我是西楚公主，我来找我夫君，他叫江鱼儿。” 黎落雪带着哭腔，声音婉转动听，如泣如诉。可惜那些人如同石化了一样，无动于衷。不过气氛的确缓和了三分，减了一丝剑拔弩张。 “小女虽是皇室中人，但不懂修行之事，更不明白四族之争。小女的夫君只是个无名之辈，初掌灵力，尚未进阶成真正的修士。他对天下无碍，更不会对贵派利益有损，请前辈可怜小女万里而来，把他还给我吧。” 古青苍火焰中藏着的脸颊似乎犹豫了一下，淡淡发出指令。身后立即有人动作，朝后山奔去。 一刻钟后，又有人奔了回来，大声禀道：“查过了，确有此人。把他带上来！” 李尖眼尖，远远见到有人架着江鱼儿，从后山一路疾驰上来。江鱼儿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被动了大刑一样。 禀报的人继续道：“此人不是拜山入门的弟子，而是破虏军从山野贱民里拾回来的。不过他趁着本派于前山迎敌之际，打伤看守，逃了出去。战后我们找到他时，身边还有本派一名小长老的尸体，并有人在那附近见过蛮族四鬼之首孔惊！” 另一人走上前：“禀派主。宣明殿侧翼密林中发现一处暗桩结界，里面查出一些草药器皿等物，显然是有人在此地暗开黑市，勾结外人。另外，结界内有此人驻留的痕迹。” 全场数百人一片哗然，人人怒不可遏。尤其在此时此刻，大战方歇之际。 李尖有苦说不清。除了离火派发现江鱼儿的地点，他深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虽然与实情相差甚远，可就算他不顾一切地说出来，怕也没人会信。 那结界里的确是黑市，他们也的确在里面停留过。顾老儿死在后山，孔惊也的确在那里出现过。但这一切巧合放到一起，就成了黑市归蛮族所有，江鱼儿则是一名奸细，至于门派内谁与蛮族勾结，黑市倒卖的是药器材宝，还是内应消息，谁也说不清。 这可不是一个疑罪从无的世界，离火派摆明是在刁难。 这下轮到天漠尊者不乐意了。凭他的身份，几时受过此等闲气，也不搭话，步子一迈就要动手。 “伯父！”黎落雪站到身前，挺身拦住。 她可是比李尖还要担心。天漠要是抓把沙子扬过去，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江鱼儿。 “江鱼儿！你能听到吗？快解释一下，你不是什么奸细！”李尖大声呼喊，希望能把“当事人”唤醒。 江鱼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旋又耷拉了回去，看得李尖心中大骂。 天漠尊者收回抬起的手，慈爱地看了一眼黎落雪，无奈道：“有什么条件亮出来吧。” 李尖被一语点醒，暗骂自己糊涂。离火派的人当然是在讲条件，否则何需把人带来，就说战场上死了，或是没找到，岂非一了百了。 古青苍淡然道：“我离火派对待奸细叛徒，一向杀无赦，无论是谁。但此子既是西楚之人，有天漠尊者亲自领人，本派倒也并非不近人情。如果他撑得过九转焚心火，本派立即放人，既往不咎。” “什么！不行啊！他怎么受得了？”黎落雪急得大哭。场中唯有李尖不太动容，连天漠尊者都皱了皱眉，可见此事之严重。 九转焚心之火是离火派的一种炼体之术，一般是给成为入门弟子以后的初阶修行者准备的，火分九转，每一转威力都会增加一分，即便是入门弟子，也是一层一层地试，无法一次抗住九转。稍有不慎，那火便会窜至心脉，焚心而亡，故此得名。 黎落雪急得大叫，梨花带雨，再难自已。就在此时，江鱼儿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只能无声倾诉。 “我愿意……”江鱼儿声音很低，听得出说得极为勉强，可是不妨碍旁人听到。 “好。举火！” 古青苍一声令下，身旁走出一名长老，翻手亮起一团火焰，甩手射在江鱼儿身上。 这边黎落雪度秒如年，已经哭得不能自持，全赖李尖搀扶着。李尖也是目不转睛，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江鱼儿扭曲着身体，面目狰狞，只是连惨叫也发不出。他太虚弱了，更要把所有力气都用来抵抗噬人的火焰，没有多一分用来叫。 没一刻，那名长老再次抛出一团火焰，很快江鱼儿周身衣物全部烧焦，裹在他身上，和着皮肤和肉，再难分开。 如此这般到了第五次，江鱼儿竟然还活着，只是七孔流血，青筋泛红。他再次抬起头，眼睛望向黎落雪，眼角闪过不舍的情意。那情感比火焰更加炽热，看得李尖热血沸腾，只想冲过去大杀一阵，挥霍掉这难熬的热。 第七、第八团火飞了过去。 江鱼儿突然张口，嘶吼着喊出了一声：“落雪！！！！！” “江郎！！！！！”黎落雪动情地回应。 李尖沉默了，比起自己跳楼时更为激动。那是一种超脱生死的情感，仿佛有一股气在这一男一女中间升腾，那是世间最纯粹的东西，与之相比，什么天道地道，全都不值一提。唯有这一刻的情感，才是永恒，撼动天地之物！ 最后一团！ 江鱼儿全身赤红，如烧红的木炭。 李尖看得热泪盈眶。 就在他以为真有奇迹时，江鱼儿突然爆喝：“落雪！你看清楚！” 接着身体寸寸断裂，如烧干的木屑，风沙卷过的戈壁，再无一丝生气。 “嗖！”一枚比指黄豆还小的东西从江鱼儿体内飞了出去，直射天际，消失无踪。 同样消失的还有江鱼儿的身体，地上留下一片黑色的轨迹，连块骨头都没剩下。 风住。 云歇。 大地恢复宁静。 黎落雪哭晕了过去，天漠尊者立刻探手过去，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体一阵红白闪烁，煞是诡异。 李尖刚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天漠突然阴沉着脸道：“此事本尊会记下，改日再来叨扰！”说罢抱起黎落雪，转身便走。 李尖看了一眼江鱼儿的“尸体”，无奈只能跟着。 三人走后，古青苍周身火焰散去，露出本貌真容，看起来毫不起眼，只是个瘦削老头，连个子都矮了一截。如果李尖没走，定会再吃一惊。 “派主！” 古青苍摆摆手：“我没事。去找一找，此子体内射出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很快散了出去，不一会，有人拿着一个小东西呈了上来。古青苍看了一看，不禁呆在当场。 一粒沙。真的是一粒沙，只是一粒沙。 以离火派派主的身份，竟然看不出这粒沙有何玄虚，这真是天下一大奇事。 天漠尊者回到乌衣镇，已经是午夜之后。他一言不发，带着黎落雪离开，留下李尖孤零零一人。 李尖倒乐得如此。他怕夜长梦多，不敢休息，直接赶往“长耳朵”交代的地点。 这是镇上一角，够偏僻了。四周静寂无人，一间破败的空屋子，孤零零杵在那里。 李尖走了进去，里面居然住着人，仔细一看，都是些附近街上的乞丐，有十几个。 居然是个乞丐窝，的确不起眼。 李尖亮出信物，其中一名乞丐瞬间醒过来，打过招呼后，将他引了出去。 一处秘境结界里，封着一口大箱子。箱子材质特殊，比磐石还坚硬，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一看就是装着宝贝。那光分明是从箱子里面发出来的。 这还得了？一股刺激的感觉升上眉梢。李尖立刻动作，运起灵族功法，灵力向内输入过去。 整整一个时辰后，李尖将灵力的波动调整到了一个固定的频率，好像对上了密码一样，箱子开始轻微震动。 李尖想起波动频率的理论，共振、磁场等概念滑过心底。就像钥匙跟锁孔的搭配，这种封印也是一个概念。每个人的灵力都有差异和区别，仿佛dna的不同，当灵力认主无误，频率又相同，也就等于密码对了，于是封印解除。否则箱子没准是要爆炸，毁掉其中的宝贝。 李尖暗叫自己聪明绝顶，高兴之余，箱子缓缓开启。 一支碧绿色的剑光飘了出来，随后又是一道，像许多精灵，眨眼已有十几道在李尖身边飘舞。 剑光散去，露出箱内真容，“长耳朵”的长鸣剑。 李尖本以为它会叫两声，既然叫长鸣，总得物如其名。但它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静静躺在那里。长只有一尺多点，瘦小而纤细，就像一把匕首。但它很精致，通体碧绿，纯净无暇。 李尖一拍脑门，大骂自己蠢材，赶忙翻出“长耳朵”的一点灵识。 光点飘去，如萤火虫，准确落在剑柄中心，一道霞光闪过，再次熄灭。李尖伸手拿了起来，感受着剑身里一点若有似无的灵识，不禁沉淫其中，难以自拔。 灵剑开始一点一点奇怪地生长，很快涨到一倍有余，才停了下来。 第一卷入坠 第8章 一粒沙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李尖将长鸣剑收入灵袋，走出房间。他心情复杂，挂念着黎落雪的情况，也不断想着江鱼儿死前惨况。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就这样死了。 他来到天漠尊者所在的附近，想着离得近一些，方便尽快知道黎落雪的情况，然后找了家开张的早点摊，叫了份早点，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需要这股烟火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鲜活的，有生命的。 那些动则杀死几百上千人，身体能变成沙子，能窜出火苗、黑气的家伙们，哪能算作是人？ 但眼前这些人也是麻木的。四鬼来镇上一遭，就死了上百人，剩下的人又好像全无感觉，身体麻木，眼神空洞。他们机械地做着自己的劳作，似乎都已准备好，随时接受死亡。 李尖变得很痛苦。他不想变麻木，也不想变冷血。他只想做回自己，哪怕如之前般懦弱，起码有血有肉。 他直想大哭一场，以宣泄心中的苦闷。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脑海。 我没有钱，怎么付账？拿点灵力出来给老板？不把他当场弄死才怪。站起来扬长而去？谁敢追出来就一剑劈得他骨头渣子都不剩？那是他最厌恶的事。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何时何地，起码自己绝不欺负普通人，也就是所谓“贱民”。 “哗啦！”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甩手扔出几枚铜板在桌上，虽然戴了面纱，却挡不住绝世风华，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你醒了！没事吧？”李尖惊喜站起，来人竟是黎落雪，藏在面纱后的姿容是挡不住的，呼之欲出的体香更是瞒不过任何人。 “李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黎落雪转身出店，李尖点点头，起身跟上。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只见黎落雪扬起玉手，洒下一片光幕，将两人罩住。 李尖大感神奇，不过短短几天，他已不是吴下阿蒙，知道这是一种阻隔手段，好似临时结界。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李兄为我办件事，不知李兄肯否帮忙？” “姑娘请说，只要我能办到。”李尖见能为美女跑腿护花，求之不得。 黎落雪欲言又止道：“我想请李兄为我走一趟离火派。” 李尖瞬间不淡定了，惊道：“你不是开玩笑吧？我跟他们什么关系，比江兄还严重。我去了哪还有命回来？” “李兄可以放心，我会把我西楚皇族的令牌交给你。这次你是代表我去，他们就算千般不愿，也不敢留难你。” 李尖心里嘀咕，要是那么厉害，早前为什么不用？连天漠尊者亲自去都办不到的事，我一个无名小卒怎敢造次？ 黎落雪看出他在犹豫，轻声道：“待此事办成，我可以向西楚皇族保举你，入钦天监修行。那是整个西楚国最好的修行场所，李兄并不吃亏。” 李尖哪管你什么钦天监，不就是个搞天气预报的地方，有什么稀奇，还是本少爷小命要紧。正待他打算开口拒绝时，黎落雪忽然解开面纱，“咳、咳”咳了两声。李尖吃了一惊，只见黎落雪脸色苍白，眼神暗淡，仿佛受了极重的伤，被吸了精血一般。 看着她多了一丝病态的美，李尖莫名难过，心叫这就是情伤吗？原来爱人离世，是可以令人如此生不如死的，然而自己不也是如此吗，虽然原因有些差异，但自己连楼都跳了。 “你没事吧？” “无妨，累李兄担心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就算李兄不肯帮忙，此事也绝不能令伯父知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黎落雪直直地盯着他，眼里有着慑人的光芒。 李尖糊涂起来，小声道：“天漠尊者鬼神莫测，我们在这说这些，他不会知道吗？” “放心吧，恐怕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黎落雪眼神落寞起来，婉转低吟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伤，让人怜心骤起。 李尖沉思半片，似有决定，肃容道：“我可以为你走这一趟，不止为你，也为江兄。但你要答应我，告诉我原因。说实话，以姑娘现在这种表情，让我有无数疑惑。我也算死人堆里走了几个来回的人，不想死了还做个糊涂鬼。” 他如此说话，是因为想到一件事。江鱼儿临死前，突然爆喝了一声。如果没有这一声喝，他或许还有机会撑过九转焚心之火。他为何要那样做？李尖心中好奇得要命。 黎落雪黯黯道：“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只能说，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你明白吗？” 李尖大起胆子，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柔荑，眼神坚定：“你既然要我去办这件事，就说明你是信任我的，或者说，你别无选择。对吗？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到恐惧。你恐惧的不是我，是……天漠尊者。我不明白那种恐惧的由来，更不知我为何会知道这些。但只要他拿个什么宝贝，或是功法秘籍之类的吸引我，我很容易就会把你供出去。不是吗？” 黎落雪抽回玉手，眼神彷徨。 “你我都在赌。既然是赌，我就不能输的糊里糊涂。”李尖摊了牌。 黎落雪挣扎许久，点头道：“只要事情办成，我答应你，所有事都告诉你。但是如果我说了，希望李兄不要去西楚国，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李尖一愣神，刚刚还说叫我去钦天监修行，这会儿又改了口。不过他也不在意，左右自己也没多大兴趣。 他一口答应，从黎落雪手里接过一枚金灿灿的方形令牌，随即出镇。 默念口诀，灵力流转，体力大增。李尖只感神清气爽，健步如飞，三百里的路程不消一个时辰，竟然比那些七队的人还要快上三分。 带着一丝成为修行者的喜悦和新鲜，他第三次来到离火派山门。守门的人一见是他，顿时警觉，倒不是因为李尖有多强横，而是怕天漠尊者再来串门。李尖感受到他们眼神里的敌意，赶忙翻出令牌，道明来意。 一座小型偏殿里，李尖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派主古青苍，一个跟自己同等身高的干瘦老头。 没有了火焰的包围，老头显得平凡了许多，也和蔼了许多。 古青苍上下打量，脸含微笑，缓缓道：“楚国皇族的面子老夫还是要给的，你连楚皇的令牌都亮出来了，些许小事，老夫当然照办。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究竟是天漠派你来的，还是那位小公主？” 李尖愕了一愕，道：“这有区别吗？” “当然，请小哥回答。” 李尖一咬牙：“是落雪姑娘。” “哈哈哈哈，如此老夫懂了。”他再次打量李尖，道：“小哥资质乃老夫平生仅见，可惜未能在大战前遇到你。如果小哥以后无处可去，老夫可收你为徒，你在我离火派此前种种，也一概既往不咎。你看可好？” 古青苍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只方形小木盒。 李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心中思索着他是不是在诓自己。如果等天漠尊者走了，自己返回头来拜师，会不会被他们分尸？ 他应付了一声，古青苍也看出他的心思，不再说话。 他缓缓打开木盒，看了一眼，不禁露出愕然之色。 他好奇地拿出一粒沙子，两指捏住，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就是它？” “就是它。物归原主，你可以走了。” 古青苍下起了逐客令，李尖悻悻转身，心中却更糊涂了。 黎落雪废了那么多心思，就是要自己来取一粒沙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真是越来越懵了。 他出门以后，古青苍的眼中突然暴起神光，喃喃自语道：“天漠啊天漠，老夫不如你……不如你啊……”接着竟露出无限憧憬的神色。 李尖回到镇子，黎落雪已在镇外等候。她打开木盒，星眸直勾勾地盯着那粒沙子，片刻之后，像被吸干了身体，全身再无力气，瘫软在了李尖怀里。 活色生香，一股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李尖陶醉得难以自控。那香艳的感觉，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毛孔，全身血流加快，心脏砰砰直跳。当世最漂亮，身材最好的美女软倒在自己怀里，这一趟真是没白跑！ 正当他如痴如醉，眼泪“啪嗒、啪嗒”自黎落雪的眼睛里滴了下来，落在李尖的手臂上。无尽的哀伤，无尽的苦痛与折磨，黎落雪啜泣着，仿佛雪融的美在身上散发，有种无形的光辉。 不知过了多久，黎落雪的情绪终于平复了几分，挣脱了李尖的怀抱。他突然在李尖的眼前，将那粒沙远远抛了出去。 “那可是江兄的遗物！你怎么丢了？” “它不是江郎的。它是伯父的。李兄不是要知道实情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个不祥之人……” 第一卷入坠 第9章 定情 “江郎已是小女的第三任爱人了。” 李尖吓了一跳，吃惊道：“你才多大！？就……”若不是他知道黎落雪不能修行，听闻此言，还以为她身怀灵力呢。 “小女子今年十九岁。” 李尖忍不住道：“我也知道你年纪不大，但……你有一种跟年纪不匹配的成熟。那你是……算了，你自己说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事有些复杂，要从我小时候说起。我是父皇的小女儿，自小集万千宠爱，仿佛整个楚国的光辉都集中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然而此前也只是怀疑，直到此刻才知道，那都是天漠伯父有意安排的。” “我叫了他十九年的伯父，以后也还会叫下去，因为我没有能力反抗。他是楚国最强的王者，他比父皇还要强大。除了天泉尊者，没人是他对手。” 李尖不解：“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黎落雪擦了擦眼泪：“我的三任丈夫，都是他害死的。” “什么！？怎么可能？他一个高高在上的……最强王者，比你那几位夫君，强了几十个等级吧？” “站在他们那个高度的人，想法并不是我们能了解的。我从小多愁善感，看见雏鸟从树上跌下来便会大哭，看见沙漠里干死的草儿也会落泪，家里人都以为我会因此得病，活不到长大。有一天，伯父突然找到父皇，把我要了去，说是放在他身边养。” “你知道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就算是白年一遇的奇才，他也会不屑一顾。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却对我一个丝毫不懂灵力的小女孩宠爱有加，此事令我整个皇族都受宠若惊，传为佳话。于是我来到了钦天监，楚国修行者的最高殿堂。我每天也不用修行，只是看着那些惊艳的少年英才们，不断地提升自己，废寝忘食。” “那年我十六岁，有一次自己偷偷躲在墙角哭时，遇见了我的第一位夫君。据说他是那一年最有潜力的弟子，但我只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关心我。” “伯父并没有阻拦我们在一起，反而有意为我们创造条件。尽管我也听说，修行者到了一定程度，就要斩断情根，绝情绝义，专志天道。但我身为楚国最尊贵的公主，或许我的夫君会有所不同。” 黎落雪黯然神伤，哭诉道：“但他却走了，走的很离奇，也很惨痛。我伤心欲绝，几欲寻死。伯父把我留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损耗心血护我心脉。我只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直到一个月后才恢复过来，那时并没有怀疑，只以为是自己身子弱。” “再后来，我又遇上了第二任，情况大致相同。后来我开始愤恨，怪自己见一个爱一个，不能从一而终。但伯父却给我解释，说我是纯阴之体，基于阴阳调和这种亘古不变的至理，特别苛求男子的陪伴，就连从小的多愁善感，也是因为这点。” “直到江郎出现。那一晚他突然跟我说，他要逃走，让我跟他一起。他说伯父在他体内放了什么，还说会对我不利。我犹豫了一阵，最后答应了他，可是却未能成行。” “最后他自己逃了出来，我更慌了，又不敢告诉伯父，因为夫君说了伯父的坏话。没想到伯父竟然要亲自带我来找他。这事太奇怪了，凭伯父那样的神，我怎配为了找夫君劳他大驾，夫君自己就更不配了。然而我的每一次婚配，与每一任夫婿相处的点滴，他都非常关心。事无巨细，时常问得相当仔细。开始时我以为他只是关心我，但到了那时，我也终于开始有了疑心。” “从西楚来南明，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越想就越心惊。直到江郎临终前，把伯父留在他体内的东西射了出来。他是为了让我看到。” 李尖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一幕，惊问道：“就是那粒沙？” “那不是普通的沙，是伯父的精神所化。有了它在，江郎的一举一动，身体的每一丝变化，伯父都了若指掌。也可以说，如果伯父要他死，任何时候都可以。” 李尖皱起眉头：“我还是不懂，天漠这样处心积虑，总要有个理由吧。” 黎落雪摇摇头：“我也不懂，只知是与我有关。每次我伤心欲绝，伯父都会为我输入灵力疗伤，但事后我总是觉得身子更加虚弱，要修养很久。如今想想，伯父似乎从我身体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李尖瞪大着眼珠，没好意思明说，心里却在猜想，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黎落雪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淡淡道：“李兄无需乱猜，伯父对我从未有过任何不当之举。只是每次疗伤过后，他都会闭关几天，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在此时请你去办事。” 李尖恍然大悟，点头道：“难怪你要我去拿回那粒沙，就是为了证实此事。那接下来姑娘打算怎么办？告诉你父皇吗？” 黎落雪摇头：“父皇并不能影响伯父。说到底，父皇只是名义上的皇室，实际上伯父已经活了几百岁，真论起来的话，比我皇室的老祖宗辈分都大。无论在哪里，修行者才是主宰，寻常人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李尖轻声道：“难怪你起初还要保我去钦天监，得知要告诉我真相时，却又改口要我事后离开，躲得远远的……不对！古青苍可能也知道一些！” 黎落雪不解：“李兄此话何意？” 李尖解释道：“我感觉他起初的确有收我为徒的意思，但却先问了我，是谁派我去的。如果我说是天漠尊者的话，他可能不会透露收徒的意思了。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没人能答他，包括当事人黎落雪。就如她说的，像天漠尊者这种等级的人，已经触碰到了天道的边缘，可以称得上半个仙人了，他们的想法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 “李兄，这次多谢你帮忙。伯父就快醒了，为防万一，我们就此别过，请李兄珍重！”黎落雪整理情绪，抱了抱拳。 李尖无端生出一股正义感，轻声道：“如果还有第四个呢？” 黎落雪娇躯轻颤，眼露彷徨。 李尖追问：“你能忍住不爱上他吗？能保证这种悲剧不再发生吗？” 黎落雪痛苦摇头，眼泪再落。 李尖怅然道：“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最重要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既然命运让我遇见了你，说不定这就是宿命。如果他真的还要为你安排下一任老……丈夫，那就让我来！” 黎落雪吃惊：“那怎么行？岂有明知是死还要去赴的道理。” “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像公主这样的绝色美人，小生自然要努力追求，甘愿为你献上生命。” 黎落雪脸颊突然泛起红晕，竟然娇羞了起来。李尖心中犯嘀咕，莫非她真的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怎会刚做了第三次寡妇，隔天就表现出此等态度。不过他倒是心痒起来，以前自己被别人绿了，这次要是能……嘿嘿，这也不算绿吧，毕竟同江鱼儿交情不深，何况对方已经死了。 “就这么定了！公主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钦天监应该有个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吧，我急于了解这世间一切，以后请公主多多赐教！” “李兄说话真有趣，文采风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很好，但可千万别被其他修行者听了去，他们会鄙夷你的。” 李尖想起修行者一概绝情绝义的事，连忙点头。 黎落雪又道：“我已经有几年不自称公主了，李兄还是唤我落雪吧。” 李尖刹那以为，她是在向自己调情，但转头就想明白了。她是在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这个公主身份，她可能不用受此磨难。 “放心吧，我死以前，保你无恙！”李尖抓起她的香肩，做出保证。 “哈哈哈……看来雪儿并无大碍，那就不枉本尊费这些心思。雪儿是否又爱上了这小子？” 李尖和黎落雪相互对视，都不敢表露任何心意。 一卷黄沙从两人身边落下，化成天漠的样子，暖声道：“看上也无妨。此子天资比江姓的小子只高不低，将来前途无可限量。雪儿又是纯阴之体，特别受不住年轻男子的吸引，若强行控制自己的心绪，反而有害无益。” 黎落雪急智忽起，岔开话题：“伯父不需要多闭关几日吗？以往为我疗伤，都要十余日的。” “没关系。此时镇外起码有三名以上顶尖高手，普通者上千，都是各地赶到助战的。若四只离火炉聚齐本尊也不好应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走吧。小兄弟何去何从？有了师门不曾？” 李尖心知来了，一咬牙，抱起拳单膝一礼：“小子初入门庭，希望能在尊者门下修行！” 天漠尊者自重道：“本尊收徒，干系太大，何况我已无此心情。不过你对雪儿有助，就去钦天监吧，那里不会辱没了你。” 天漠大袖一挥，李尖如坐云端，开始了翻山越岭。 第一卷入坠 第10章 钦天监 西楚，人族三大势力之一，地处西陲，有一半的区域是沙漠，土地大多贫瘠，四方百姓生活困苦。不过这里盛产矿石，算是弥补了一些劣势。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王，并且永远不会被推翻统治，因为“贱民”就算再拼命，也永远不会是修行者的对手。 一片绿洲，藏在无尽的沙漠之海中。隔壁的嶙石散落在空荡的天空下，成了唯一的点缀。一座城，巨大的城，即使凌空眺望，也见不到城市边缘，就坐落在绿洲边缘。绿洲供养了城中的一切生命，以及附近错落的村庄集镇。 三人直接在城市中心现出身形，四周围的守卫突然跪了一片，眼中都是恭谨的神色。 “天漠尊者回宫！”居然还有人唱喏，通往宫中的道路被让了出来，所有人退往两旁，足见天漠身份之尊。 西楚皇城，挺拔高耸，气势雄浑。单单一座城便方圆几百里，城中一切物事应有尽有，自给自足，不知经过了多少代的建设，牺牲过多少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而宫城所在的位置，更是极尽奢华，无法用语言表述其万一。 最令李尖惊讶的，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用一种特殊的石料组成，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并透着庞大的灵气。李尖身处其中，体内灵力运行便会加快三分，他暗想，只是在这里修行，不论功法天资，同等条件必定要快上一倍。 他不禁暗暗称奇。这时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迎面走来，身后跟了一队侍女，对天漠尊者行了跪拜之礼，又拜过黎落雪。 “这是宫中司礼，也是本宫表哥，黎天衣，在皇宫和钦天监同样举足轻重。李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本宫先去拜见父皇母后，告辞了。” 黎落雪对李尖表现得有点冷漠，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步离开。李尖见她完全变了个人，不由暗想，这就是她伪装的姿态吗？平时在宫里，恐怕成年后，没几个人能见到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天漠早已人去无踪，宫廷礼仪对他毫无用处。此地变得空荡荡的，只剩李尖和司礼大人黎天衣。 “大人你好，在下初来乍到，还请……” 黎天衣面容俊朗，眼神凌厉地打量了他一下，打断道：“天漠尊者和公主表妹带回来的人，就不用跟我客气了。不过钦天监人才济济，你初入门庭，一切也需从头开始。” “那是……那是，小人有分寸，黎大哥请吩咐。”他怂了一辈子，这种事倒是信手拈来，而且眼神“真挚”，笑容恰到好处，不会引人反感。 黎天衣轻轻点头，引着他斜向离开皇宫，向着隔壁更加慑人的宫殿走去。 不知绕了多久，仿佛逛了半天街，才最后来到一处别院。门口站了两名年轻侍女，个个乖巧伶俐，见人就是一福，声音像鸟儿一样清脆甜美。 李尖赶忙回礼，朝两人点了几下头，迈步进门。只见里面的院子十分宽敞，大概就是新学员宿舍吧。进去以后再有一进门房，又从里面走出两名年长一点的侍女，姿色比门口的两人更为出众，且穿着简单，身材暴露，两双酥胸抖得厉害。 李尖吓了一跳，这不应该是集体宿舍吗？难道黎天衣见他是公主带回来的贵宾，对他另眼相看，先带自己去逛窑子？ 他刚要说话，黎天衣开口了：“这里今后就是你的住所，里面的侍女任你使唤。每天除了早课，其他时间由自己支配，月钱找账房处领取。有什么不懂的先问她们，只有一条不同，李兄没在别处拜过师承吧？” 李尖木木地点点头，黎天衣继续道：“那就好，明日去我司礼监登记造册，以后你就是我钦天监的人了。” “等等等等！”李尖竟然见他转身要走，赶忙拦住：“呃……黎大哥，我其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就给我一间普通地方，能睡觉就好，不用这么铺张浪费。” “李兄在说什么？每一名钦天监弟子都是一般待遇，这已经是最低档了，如果你进阶队长甚至长老，还会更好。安心修行吧，钦天监不会亏待任何弟子的。” 李尖在心里大骂自己头发长。他忽然想明白一点，灵力者本就是万中选一的英才，就算不来此地修行，扔到荒郊野岭里去，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下海捉王八的货色。西楚国举全国之力养一个钦天监，那待遇能差？ 李尖不敢再想，向黎天衣点头致谢，后者退了出去。 “主人先洗澡吧。”两名侍女赶忙笑盈盈地走过来，就要替他宽衣解带。 李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享受侍女们无微不至的服务。这次是来对了，单就此刻而言，便算不白做这一场梦。 两名侍女服侍他洗过澡，又呈上美味珍馐，足有十来盘，不过每一盘只有一点点。 李尖很奇怪，问道：“为何这么少？” 两女吃吃笑道：“饭食只是给主人尝鲜的，修行之人都可以集天地灵气，哪用真的吃饭。” 李尖恍然，心道自己一路过来的确没吃过几次东西，也从来没觉得饿。不过他故作愠怒道：“那怎么行。美味佳肴一定要吃个够本，否则会亏肚子。” 侍女见状，立即行了一礼，转身又去拿了些来，有飞禽走兽、时令果蔬，大半是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但看起来绝不会难吃。 “你们吃了没有？” 侍女吓了一跳：“婢女怎配享用这种东西，待会服侍完主人，我们自会去厨下用饭。” 李尖想了想，把桌上的菜肴挨个尝了一口，才道：“我这里还有多少人，统统叫过来，我要开会！” 没一会，十来个人整齐地站到了李尖的房间里，只有两名男丁，其余都是女眷，服色各异，看来是分工详细，各有职位。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二十岁上下，生的也都标致耐看。 “都叫什么名字，一一报来！” “禀主人，我等都未有名字，主人可以依着自己的习惯，随便给我们取了吧。” “不会吧？”李尖不解。 “主人，我们都是专职被挑选来侍奉主人的贱民，每位钦天监弟子住所都有这些人，那些尚未入住的空屋子也有的。现在您来了，就是我们的主人，如果没有人来，我们也是一样每日打扫房子，只等任何一名主人来入住。并且每过几年，就会换一批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保证能把主人服侍好。” 李尖闻之心酸，瞧他们恭谨的模样，分明在极力讨好自己，于是试探问道：“若我对任何人不满意，是不是可以换掉？” “唰……”十多个人齐刷刷跪了一片，祈求他原谅。 “好了，都起来。这些东西归你们了，今晚每个人都给我吃饱了，吃撑了，否则明天就换了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待李尖一声大喝，才敢相信是真的。 李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天亮时爬起来，服侍的人立刻无微不至，送来一切应用之物，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多。他吃过早饭，门口已有小厮在等了，于是跟着对方，来到钦天监主殿。 黎天衣正在等他，见面便掏出一枚钢针，朝手上刺了过来。 “你想干嘛！？” “这是每名弟子登门的必须手段，采集一点精血备用。将来无论你在哪，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凭这一点精血寻到你。当然，若你做了什么背叛我西楚的事，也别想轻易逃脱。若你死了，我们同样会知晓。” 李尖骇然，那不就是记录指纹嘛，于是乖乖听话，让对方取了一点血过去。 “李尖听令！自今日起，你是我钦天监入门弟子，隶属三军二小队。锦时，他归你了。” 黎天衣说罢便向李尖身后大门方向走去，殿内又闪出另一人来，英气凌霄，容貌出众，竟是个…… “女的！？”李尖大跌眼镜。 “找死！”那女子轻一皱眉，瞬移般来到李尖身前，抬手就是一拳。 李尖这才注意到，她几乎同自己一般高，一双绣拳带着强烈的杀气，不和谐的感觉充斥全身。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挡，身体炮弹般向外飞去，轰地一声跌倒在地。 黎天衣正好走到他身边的位置，竟然看也不看一眼，笔直地出门，留下他一个人在地上凌乱。 “站起来！没用的东西。” 李尖被这女人轰飞了七八次，对方才停下手，点点头：“灵力不怎么样，胜在耐揍。以往的给我打几拳，早就爬不起来了。” 李尖拍拍身体，暗骂一声你算老几，面对葬山鬼斧那样的选手，我都能活下来，何况这几拳纯是试探，的确没用全力，灵力更是收着的。 “队长！那我算不算过关了？我现在该干什么？开始练功吧。” “又是个完全不懂的山野村夫，真不知道是谁把你选来的。经过了入门初选没有？” 李尖茫然：“队长您说什么？我是公主大人带过来的。” 第一卷入坠 第11章 初来乍到 “公主？哪位公主？” “落雪公主！”李尖摆出欠揍的表情。 女子眼睛亮了一下，重新打量起李尖。李尖也回敬以审视的目光，顺道贪婪地欣赏她的美。他如今几乎已经知道，灵力者基本没有生得丑的，当然那些蛮族人除外。当普通人进阶灵力者，灵力在体内生生不息，周天运转，便会逐步提升人的精气神，就如不断服用调节内分泌的药物，时间越久，效果越好。 故而那些灵力高深的女子们，必定个个美女，绝无例外！ 这一想法让李尖兴奋不已，修行的劲头都高涨了几分。 “你居然是落雪公主介绍来的，倒令我意外。本姑娘名聂锦时，今天起做你的队长，跟我来吧。” 李尖小跑跟上，边跑边道：“队长这么厉害，在下佩服。不知道钦天监有多少人？” 聂锦时撅起小嘴，轻蔑道：“听好了，我们隶属破虏军，我们便是西军了。” “破虏军不是南明离火派的吗？” 聂锦时望向他一眼：“原来你从南明来。你想错了，破虏军是我整个人族低阶修行者的统称。只要你隶属人族各大势力，就会被编在破虏军阵营里，平时各自为战，互相杀伐也是常有的事。只有在各族大战，干系种族生死存亡的时候，破虏军才会集结合一，变成抵抗外敌的利刃！” “原来如此。”李尖点头明了。 聂锦时把他带到一个房间，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你的编号372，这是历代所有372号先辈的名号和生平。把它背熟了，别给你的前辈们丢了。” 李尖被孤零零留在屋子里，他又乱了。 老子九死一生来到这，最后居然要背书？ 三日后，李尖身处一处结界内，周围是如星空般的光幕。他灵力尽展，一丝不漏地感受着天幕中一个光点的移动，同时体内灵力形成气团，运转不停。 这是他首次进行灵力学习，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这可是个很直观的，事半功倍的教学方式，据说很耗资源，其他地方难以复制。满室光幕就是模拟体内奇经八脉，周天穴位，移动的光点便是灵力在运行。 很快，他便掌握了这种行功法门，体内灵力气团由一化二，二化三，三化无数。 穹顶光点变幻了很多次运行方法，他也随之变化行气方式。别人如何做还不清楚，他竟能短时间内随意操控灵力的运行方式和快慢，好在是在封闭的环境里，否则恐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要知道灵力之事虚无缥缈，即便能修成，也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可熟练掌握。能达到天漠尊者那种级别，已经是几百年孜孜不倦地渴求，又是万中有个一，才能达到的高度。如今的李尖虽然灵力不强，操控起来却已经炉火纯青，任谁也想不到。 他真的是初学者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李尖只觉得学什么都飞快，反而增大了他的修行乐趣，很快又找别的行气方式来练习。晚间时，他便去藏书楼里博览群书，那是钦天监的最大的宫殿，共分五层，通体赤金打造，闪着金芒，自下而上依次变小。最下层有多少万册书籍，都是特殊材质，非是纸张，种类之博，令人叹为观止。 来到这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不过那些人也不理会他，所有的书都有灵力加持，阅读起来很便捷，甚至里面还会跳出些不断变化的图形，方便学者掌握。 李尖很快发现，这里的人读一本书需要一天，或者更多时间，有时还会反过来去读以前看过的。他则不同，一本下来只要半个时辰，而且越读越快，一切了然于胸。 他不敢太露锋芒，所以只在夜间来，而且装作走马观花，让人以为只是囫囵吞枣，学个皮毛。别人主要是在挑选适合自己的刀剑拳脚，炼器制药，拘灵控蛊，五行之术，他却是全学了个遍，而且一学就会，一悟就通。 没想到当学霸的滋味这么爽，他已经十天没有回住所了。这样的人倒也不在少数，但十天内能学会多少，可就远远比不上他了。 李尖闻了闻自己发臭的身体，自嘲了一下，终于从练功结界内走了出来。这里实在太好、太好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好。不知别国的修行者练功时，也如钦天监般资源丰富。 他回到住所，还没打招呼，只见手下那些人跪了一地，不过不是朝着他。 “梅兰竹菊，你们几个在干嘛？” 这是他那晚刚给她们起的名字，索性简单一点。院内姿色最盛的四女连忙面带喜色，投以亲切的笑，但并未站起来。 “你舍得回来了！”黎落雪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改往日的颓丧和冷漠，变得娇俏可人，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美，一种即使没有灵力在身，也绝不输给任何人的气质美。 “原来是公主殿下，在等我吗？” “是啊。本姑娘说过，我一直生活在钦天监，反而宫里很少回去。我跟表哥打听过了，你每天不是在藏书阁就是在练功房，学得怎么样了？第一个月的大考，可是要学会三种行气法门，掌握五种攻防秘笈，冲破十二道闭塞穴位的。你做到了多少？”她又自称姑娘，而不是本宫了。 李尖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做到了，你信吗？” “吹牛。过几天你的队长会去找你，你可是我带回来的，别给本姑娘丢脸。”她说得骄傲，可是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爱意，令人心潮起伏。 李尖也不解释，问道：“尊者出关了吗？” 黎落雪摇头：“伯父他老人家闭关一次一年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大伯父，我从出生开始，连他的面也没见到过呢。” 李尖立刻想起，天漠尊者在离火派时说过，天泉尊者已经闭关四百年，不知道闭去了什么地方。那岂不是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自己可是十天就臭了呢。 “公主找我有何贵干？” “不只是找你。这里的弟子大半我都认得，时常去他们住处坐坐，最常去的就是你顶头上司的住处。” 李尖想起聂锦时，转口问道：“城里有什么卖草药的地方，我想去逛逛。” 黎落雪不解：“你也要学炼药吗？我劝你打消念头。西楚本就荒漠居多，只盛产矿石，不产药草。不如学学炼器？也不对。那些都是入门数年的弟子才干的事，你才几天，就心猿意马了？” 李尖随口道：“小生就算心猿意马，也只会对公主殿下您。至于药物嘛，我自有用处。” 黎落雪脸颊一红：“把单子列出来吧，我给你弄来就是。” 李尖一呆，暗道我这就已经跟这个“三阶小寡妇”调情了？但一切又显得那么自然和顺理成章。他突然又想到一事，自己会不会有情敌？那些所谓绝情绝义的修行者，毕竟有很多都是初来乍到的雏儿，能扛得住风华绝代的落雪之姿吗？ “拉清单就算了，我想亲自去弄。” 黎落雪想了一下：“好吧。”她拉起李尖，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要先洗个澡啊！” 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钦天监，又离开宫城。李尖第一次逛皇城，饶有兴致地瞥着黎落雪，闲聊起来。 “你的面巾很神奇，谁做的？” “父皇从漠北羽族那里花重金买来的。” “比燕国更北的羽族！？” “是啊。父皇说我容貌太盛，出行不方便，千辛万苦才弄来这一方面巾，听说是用羽族人最里层薄如蝉翼的内羽制成，而每个羽族人都只有三片内羽，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呢。” 李尖啧啧称奇道：“鸟人的东西就是好。” “噗嗤……鸟人。你的词真新鲜，但是很讨打。”见李尖一脸羡慕，黎落雪兴致高了起来，继续道：“羽族人是四族里最少的，又终年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所以也最为神秘。听闻他们少有人来其他三族的地盘走动，一旦有人出世，必是顶尖高手。” “呵呵，我的新鲜词儿多着呢，以后你慢慢受用吧。羽族究竟有多少人？比这皇城的人还要少吗？” 黎落雪哼道：“他们要是有这一城的人多，早就踏平万界了！据族里人说，羽族人常年保持在五万之数，其中能战斗者不足一万，不过就算是普通羽族，力量也远胜普通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真想见见那些能振翅高飞的人！”李尖无限感慨。 “好美……你总能不经意间说出些惊人之语。不如再说两句，若是好听，本姑娘把你的药钱出了。” 李尖忽然凝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并不像以前那样时时多愁善感了？” 隔着面纱，李尖也能察觉到她的呆滞，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即黎落雪轻声道：“应该是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吧。这也算你功劳，来吧，我们到了。” 他们走进一处公开的结界内，药香扑鼻。几个长耳朵的灵族人正在忙前忙后，整理药品，李尖顿感亲切。 第一卷入坠 第12章 大考 反身出来时，李尖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他再没心思同黎落雪扯闲皮，回到钦天监药局，用自己的月钱换了几味药引和一支药炉，便紧锣密鼓地干了起来。 他用了一天时间，粗制了几颗普通养魂丹，然后躲在住所运起灵力，将药效化开，逼入了长鸣剑里。 长鸣剑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似有回应，又似没有，剑内“长耳朵”的一点灵识毫无反应，不知道是否有用。 但这是“长耳朵”教下的方法，自己又抽空研究了一下，哪怕只是为了心安，也得试一下。 “李尖！出来！” 李尖听到聂锦时的声音，赶忙跑出去，只见她身后站着七八个人，都在用神打量着他。 “这几位就是我二队队员，你认识一下吧。他叫李尖，新来的。” 聂锦时介绍一遍，李尖赶忙点头哈腰，叫了一圈大哥。 聂锦时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腰板挺起来！真不明白公主看上了你哪点。” “什么！？他难道是公主的新……”几人本来还对他报以微笑，听到后立即变色。 “不不不，几位大哥误会了，小弟只是与公主殿下认识而已，认识而已。” “小子！我二队可不养吃白饭的人。瞧你神态，哪有点修行者的气概？一看便是宵小谄媚之徒。还以为来了什么助力，能跟一队他们干一架。队长，你不去跟司礼大人说说，怎么放给我们这么个软脚货？” “闭嘴吧，还轮不到你们挑三拣四。人你们认识过了，回去练功。李尖跟我走。” 聂锦时把李尖带到一旁：“你这些天每日在练功室的时间不足半日，大多泡在藏书阁。前日同落雪公主一起出游，而后在住所呆了两日。我闻你身上一股药味，莫非还想学学炼药之术？我劝你最好努力一点，否则不出三月，你必被逐出钦天监，到时候丢人的不单是你，还有公主殿下。” 李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以前他大致都是这样，在公司被领导们训斥，在家被女朋友数落，早就练出一张皮糙肉厚的嘴脸了，赶忙点头受教。 聂锦时道：“能修灵力者，无不是心性坚毅之辈，饮冰踏火面不改色，刀锋近体气定神闲。以你此等心性，绝走不远。我言尽于此，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免得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便离开了。 李尖看了看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收拾心情，李尖一脚迈进练功室。 十几日后，李尖暗中统计了一下，自己大致掌握了二十多种行气法门，功法两百种，灵力更是突飞猛进，冲开了全身所有闭塞穴位，使得行功速度加快了三倍还多。 钦天监殿前广场，今天站了大概两百人，李尖与另外七人站在一角，连加入自己队伍的资格都没有。 一月未露面的黎天衣又来了，站在大殿台阶上，下方整齐列了二十只队伍，每队人数不定，大多十人左右。前方还站了几名身着皂袍的大队长，想来三国内所有破虏军的分队模式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十人小队，小队并大队，再到总队之类。如果有队员死了或是晋升，就会从新来的人里补充进去。 李尖和另外七人就是新来的，虽然已经定了队伍，但还需首月测试过关，才有资格真正入队。 倒是挺亲民的，第一个月不合格，还有第二第三次，最后才被淘汰。 李尖如此想，却不知钦天监也是惜才之举。那些充沛的资源可不是信手得来的，修行者也是十分珍贵，否则离火派怎会派人四下搜寻，抢抓灵力者入山，只是等着别人来拜山入门就够了。 “三阶考核！进！”黎天衣轻啸一声，队伍中闪出十余人，进入殿内。没一会，里面光影连闪，煞是好看。 一刻钟后，这些人又鱼贯而出，最后只有一人合格，据说是有了当队长的资格。如果将来有队长死亡，他就可以补上去了。 然后是二阶，这次大概有五十人，最后三个人够格到达三阶。这样的人就可以在小队中充当主力，以后的修行资源还会更多，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李尖望着他们的兴奋劲，倒也感同身受。如果修炼资源更多，他必然一日千里。 轮到一阶弟子了，他远远看到，二队中有一多半人在里面。由于人数多，时间也长，足足一个时辰后，才全体从大殿里出来。有人兴奋，有人沮丧，自然也有人像李尖一样，在看热闹。 “新队员出列！该你们了。” 终于轮到自己了，李尖照吩咐走到前列，就站在二队所有队员和聂锦时前面，等待入殿。其他人倒没什么，反而二队的人露出不屑。 大殿内八道光幕，分别照在八人身上。他们立刻置身密闭空间。眼前是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正对着他们。 “你选什么功法？” “哼！哈！在下刚刚修成了五虎断魂刀！请赐教。”李尖煞有介事，摆了个起手势。 “那就用刀吧。”黑衣人手腕一番，竟多出两柄刀来，一柄飞向李尖，另一并握在自己手里。 李尖刚接过，对手的刀光已至身前。他赶忙出招应对，同时灵力运行，灌注刀身。没想到那黑衣人的招式同他一模一样，就像是在演练，每一刀都落在同一点，力道更是恰到好处，刀锋交汇的声响清脆而有节奏。 “再试试我这套六合拳！”李尖抛下大刀，对手也同时照做，彼此一拳轰在一起。 过了许久，李尖依次使完五种“绝学”，期间用了三种行气法门，终于考试完毕。光幕散去，他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八个人依次走出，列队在台阶下。 黎天衣旁边走出来一个大队长级的人物，手里持着一张金属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只听那人高声喝道：“苏达！习得功法七种，行气法门四种，合格！” “上官景！习得功法十种，行气法门五种，合格！” “楚笙！习得功法五种，行气法门三种，不合格！” 李尖明显能够赶到，喊到那个上官景的时候，身后人都有种惊喜感，而到了楚笙，则哀叹了一阵。 “李尖！” 喔，终于到自己了，李尖心道自己可是严格按照达标成绩来运功的，应该不会有错。 “习得功法五种，行气法门三种，合格！” 场中鸦雀无声，有的只是那最后一声“合格”的回响。 黎天衣仔细打量了一阵，最后并未多说一句，只吩咐了一声：“合格者入队。其他人继续修行。楚笙，你已经是第三次。本司礼现在正式宣布，自即日起你可以离开钦天监，去流沙谷矿场监工了。本月大考就此结束，望各位再接再厉，为我楚国争光。” “大楚扬威！”两百来人厉声大喝，倒把李尖吓一跳。 他回到队伍，聂锦时不禁瞥了一眼过来：“行啊小子，第一次就能合格。” 李尖咧嘴一笑，也没答话。瞧她那表情，好像以为自己作弊了一样。 大考过后，整个钦天监放假一天。多半人都出去了，留下来的也无所事事。练功房封闭了，想进去也不可得。李尖闲来无事，站在墙根蹲守，望着远处钦天监侧门，上百辆马车陆续进来，上头满满装着的都是各种矿石。 流沙谷矿场，西楚最大的一处矿脉坐落在那里，也就是那个叫楚笙的入门弟子要去的地方。李尖此时正在合计着，有机会要去看看。 回到住所，梅兰竹菊早早准备好了洗澡水，令他舒舒服服，还时不时地揩揩油。他发现这里的人十分爱洗澡，钦天监里是如此，楚国皇族也一样。或许是因为自然环境的因素，没有雾霾、却有沙尘。不过普通贱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据说有人终身都未洗过澡。 “我这样动手动脚，你们不生气吗？” “主人说的好奇怪。我们姐妹私下里还在嘀咕，主人何时能收了我们呢。偏是主人自己不好，本就回来的少，又只肯让婢女给您洗澡而已。” 李尖哈哈一笑：“你们过几年还要出去，我怎敢耽误你们。” “我看主人是不想惹公主不快吧？”四女七嘴八舌地笑了起来，短短一月，被李尖训练得没大没小了。 李尖也跟着笑了笑：“你们在外面都没有相好的吗？” “有啊！小菊还结了婚呢，连孩子都生了，她的家就在流沙谷。” “什么！？”李尖从水里跳了起来，失声惊叫。 “主人怎么了？这很奇怪吗？” “这……” 第一卷入坠 第13章 流沙谷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尖几乎不敢回住所。他每每想起小菊，就再也无法面对这些苦命女子了。 这样的他，反而可以潜心修行，一月功夫再次突飞猛进。功法练会了上百种，其他东西更是接近满级。其实本不需要如此之多，他也就当是增长见闻了，反正容易得很。 第二次“月考”，他同样只达标一个及格线，算是稳中有升，不会惹人怀疑。期间黎落雪来找了他几次，都是说一会话便离开，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太大进展。 这一天，聂锦时突然将他们整队人召集在了一起。 “享受钦天监的资源，就要为钦天监做事。其他人还好，这是李尖第一次执行任务，你要好好表现。” 李尖心里犹豫，问道：“是什么任务？不会是……” “闭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回去整理一下，半个时辰后正门集合，目标流沙谷！” 他本想问不会是出去杀平民，寻找灵力者吧？可惜被打断，看起来还挺神秘。李尖心里嘀咕着，如果真是那样，他只能半路借口拉肚子逃走了，反正死活他也不会欺负平民。 流沙谷，这段时间李尖时不时会听到这个名字。他放了一大堆东西在灵袋里，再把灵袋藏好，一行十人开启了第一次任务之旅。 出了城，走了三百多里，四周环境开始变得单调乏味，再无一丝绿色。远处被风沙削尖的石板散落在沙土里，不时露出半截头脸来，像是在注视他们的行人，偶尔有几只大鸟飞过，在石板上短暂休息，便又开始向着绿洲方向翱翔。途径几处小型绿洲，逐水而居的帐篷里，只有很少的人影，看起来甚为萧条。 这样不眠不休，到了流沙谷，已是第五天的黄昏了，按照他们的脚程，大概也行进了三千里。李尖先叹这世界真大，后又惊奇于眼前此景。 若隐若现的沙丘，天空与地平线连成一片昏黄的红，沙尘遮挡了视线，似有似无的一座城出现在地势凹陷的前方。 再走向近处，眼前开始出现一辆辆独轮车、两轮车，没有牲畜，都是由人力拉着。车上有的装的是沙，有的是土，更多的是碎矿石。偌大的流沙谷里，耸立着一座座烟囱，这座城就是依附这些烟囱建起来的。 小队来到近处，发现城市周围是高大的围墙，将整座城围了起来。每一块巨石足有十吨重，整齐摆在一起，城里人声嘈杂，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和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老十，没见过吧？”前方一名队员转头过来：“前面每个烟囱，都是一座矿炉。我们钦天监所有的城墙，练功室里的经脉光幕，都是由特制的矿石经过炼器师打磨而成。单是钦天监一家，知道每天要消耗多少矿石吗？足足三十车！” 李尖点头表示理解，难怪每月要放假一天，单是练功房里的光幕，要保持时刻开启状态，内里的光影移动都需要耗费能量，而这些能量都是从矿石里提炼出来的。 这无疑是科技！高科技。 “楚笙？” 一人从城里向他们走来，正是没能成为钦天监弟子，转而“出了外勤”的楚笙。 楚笙抱拳迎驾，将他们送了进去，他已经来此地一个月，主要负责监工工作。 他见到聂锦时这队人，表现得有点落寞。毕竟他是被淘汰的，自惭形秽可想而知。 见其他人没什么反应，李尖好心凑过去，打趣儿道：“楚兄别气馁，监理这活也不错的。呵呵呵……” “谢谢李兄。你才来一月，就能顺利进阶进入破虏军，我三个月都不行，实在惭愧。” 聂锦时瞪了一眼李尖，哼道：“你倒是跟谁都聊的来。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任务了。最近流沙谷附近盗匪猖獗，矿场被截了三次，损失很大。此次我们一共有三个小队赶来，不过是各自为战。” 李尖不解：“为什么不是一起行动？” “就你话多！这里是一片戈壁，占地极广，我们都在一起，目标很大，敌人只要躲着就行了。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虫，比我们熟悉环境。” 李尖恍然：“那我们守在城里就行了，这叫守株待兔！” “胆小鼠辈！你想守一辈子吗？我可是要尽快消灭敌人，好赶回去修炼的。”说话的不是聂锦时，是另一名队员。 “正好，最弱的守在城里，免得拖我们后腿。明天我们几个和队长一齐上路，把那些沙盗杀个片甲不留，你们几个一阶的都留下吧。” 身旁四名一阶弟子马上低下了头。只有李尖兴奋起来：“真的可以吗？” “无耻！”聂锦时骂了一句，随口道：“既然你这么不争气，那就这样办吧。”随后，其余四名一阶弟子狠狠送了一记眼神杀。 李尖一摊手：“又不是我说的。” 聂锦时淡淡道：“此次任务的确危险。这附近有个著名的蝴蝶盗，最近两年才刚刚冒起，身份神秘，实力应该与我们大队长相若，如果遇上了他，我们能保命已经不错了，更顾不上你们几个。” 李尖倒不在乎这些，他最感兴趣的，是这里的矿产。 第二天一早，小队继续出发，果真留下了五个人。李尖马上动作起来，缠着楚笙带他去矿炉。 矿炉巨大无比，大概有金字塔大小。周围上千人在工作，手臂粗的绳索，几十个人拉着一条，通过钩索起降，把一颗颗巨型矿石拉到空中，再投入到矿炉内。 熊熊烈火飞溅而起，照得所有人脸色赤红。而后上百人推动炉下绞盘，炉内开始翻腾，阵阵精纯的灵力冲天而起，和着火光，直上天际。 不远处是简易的棚子，里面的工匠纷纷挥舞起锤子，将分炼过的铁矿铸造成各种材料和兵器。 “交租了！交租了！都快点交钱，否则大爷们要发火了！” 一群凶神恶煞的地痞冲进矿场，先是掀翻两座刚搭起来的的凉棚，才朝他们冲了过来。 李尖此刻正接过一名工匠的锤子，想试试摆在眼前的金属硬度和延展性，好方便自己将来学习炼器，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矿炉旁数百人纷纷避让，虽然个个都是壮汉，却对这些地痞避之则吉，让人不解。 “怎么回事，这里也有人收保护费？” 一旁的楚笙自是不懂啥叫保护费，问了一句才明白。 李尖不解道：“你不是监理……监工吗？这种事你不管？” 这时候已经有些人开始交钱出去，还有一些被踢翻在地，场面一度混乱。 楚笙解释道：“这些是御金卫的人，我管不着。” “什么意思？御金卫不是专职防卫流沙谷的专属部队吗？” “是的，但是这里大部分矿产都供给了国库，御金卫收入不多，才向工人们缴税，作为私用。” 李尖一听，气个半死，恨恨道：“直属卫队，这样明目张胆地强征苛税，西楚皇族也不管吗？” “怎么管？派谁来都是一样。只要不过分，就没人会管。” 楚笙正说着，那些地痞已经奔了过来，顺脚踢翻一口大铁锅。锅下面的炭灰扬了起来，撒在李尖四周。 “小子，你瞅啥？”最前面一个斜眼的地痞哼着呀，看李尖一脸不屑。 楚笙暗呼糟糕，那家伙有眼不识泰山，怎知在他面前乃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弟子。 果然李尖轻哼一声，心中骂道：“妈了个巴子，老子都入了钦天监，还要受这样的窝囊气？”甩手一巴掌过去，斜眼地痞应声飞起，翻了七八个跟头，才跌倒在地。 楚笙心想这李尖怎么脾气如此之好，随手一下此人就应该尸骨无存了，怎么只是翻几个跟头而已。 远处几人见有人反抗，赶忙围过来。李尖走出凉棚，一脚一个，所有人都飞了起来，恰好落在那个斜眼身上，叠起了罗汉。 “斜眼”倒是乖巧，终于知道遇上了高人，赶忙趴在最底下求饶，爷爷奶奶叫了一气。 不过这也是他的权宜之计，实际上他只当李尖是健壮了点，因为若是灵力者，他们这些人已经死了。钦天监的高人，怎么会跑到这种肮脏处来打起铁？ 果然李尖一脚将“叠罗汉”踢翻，干净利落地喝道：“滚！” 十来个地痞马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楚笙倒没在意，以李尖的身份，当然不怕他们，身旁的工人们却是吓破了胆，深知有坏事要发生。 果然没一会，又是那群地痞，引着几名御金卫赶了过来，李尖从他们的服饰里瞧出了端倪。 “斜眼”看见李尖，马上指着鼻子骂了起来：“就是这小王八羔子！敢对大爷们不敬，不让我们为大爷们收租，还打我们。您看……”说着还把自己的伤处凑了过去给那几人看。 “你是何人？”一名御金卫打量了几眼，轻哼道。 楚笙想出去解释，给李尖一把扯到了后头。他要是出去了，这架可就打不起来了。 第一卷入坠 第14章 御金卫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尖！” 楚笙在后面干着急，心想谁知道李尖是个鬼呀，你直接报钦天监不就完了。可是他又不敢逆李尖的意思，这样的夹板气真不好受。 “好小子，敢跟我御金卫做对，看来是不想活了。杀了他！” 李尖马步一摆，大喝一声：“看我太祖长拳。”一双铁拳舞得虎虎生风，一拳一个，眨眼间又把几人轰翻在地。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几人正好瘫倒，不能动弹，其实没什么大事。 这下那些地痞傻了眼，再次一哄而散。李尖朝身后的楚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过去抓起“斜眼”，大步出了矿场。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知错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放过我，我给您做牛做马。我把我媳妇儿送给您，一辈子伺候您！” 李尖被气笑了：“妈的，你小子比我还不要脸。” “不不不，大爷的脸面比天大，是小人不要脸，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爷只要放了我，小人保证您不吃亏，我媳妇儿可是在皇城钦天监里侍奉大人物的。” “什么！？”李尖一愣神，把他扔到了地上。 “斜眼”摔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叫疼，还以为李尖动了心，赶忙爬起来磕头：“大爷饶命！小人句句实言。我家还有不满两岁的娃娃，我媳妇儿刚生下不久就被选去了钦天监，这里人人皆知，大人一查便知。” 李尖大叹这世间巧事无双，想了下道：“流沙谷还有谁是生过孩子被选去的。” “斜眼”磕头捣蒜：“没了，一共两个人，就在一年多前，只有我媳妇儿是生过孩子的，大人，小人不敢撒谎。” “该死！当初她们几个说没有名字，我竟真的没追问。”李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抬腿又踢了此人一脚。 “带我去你家。若被我发现你撒谎，肠子给你扯出来！” “斜眼”赶忙爬起来，带着满身尘土，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 一件昏暗无光的破旧屋子里，李尖见到一个衣不遮体的小孩子，瘦得让人心疼。小孩子满脸泥巴，眼眶微突，但见到“斜眼”进屋，还是露出一丝笑，伸出自己的小手。 见到小婴儿的表情，李尖知道他没撒谎了。原来这是小菊的孩子，那倒是自己人了。 “斜眼”又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哭诉求饶。 李尖无奈道：“放心吧，我不杀你。”掏出一袋钱扔了过去：“马上去买奶……买些米面回来。” “斜眼”怎么想到会有这种转折，大喜下接过钱，磕了三个响亮的头，才飞奔了出去。 李尖抱起小孩，把角落里沾着灰的一口小锅提起，到了屋外。这时隔壁已有人出来看热闹，他也不理会，找了几块石头和树枝，当街搭起了炉灶。 小孩子在怀里咿咿呀呀，听得他格外受用，没一会“斜眼”的米面买了回来，他的火也升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白，行六，大人叫我小六就行。”“斜眼”一脸诚恳，见他眼里湿润的感激之色，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把米都倒进去。” “啊？”白小六有点舍不得，但李尖既然吩咐了，也唯有无奈照办。 “大家饿了吧，都来吃吧。”李尖话音刚落，围观的十几个百姓一哄而上，开始抢食。 李尖弄了碗米汤，亲自喂到小孩子嘴里，这条昏暗的、脏兮兮的街道上，顿时充满了欢乐。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御金卫一名队长带人赶到，看到这种情形，皱起眉头问道。 李尖把孩子递给白小六，起自报家门：“钦天监直属，一大队二小队，李尖，奉命赶来流沙谷，防御盗匪。” 听到钦天监的名字，十几个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钦天监的人早上已经出发，寻找蝴蝶盗的踪迹了。你怎么会留在此处？” 李尖一笑：“我是菜鸡嘛。我们队长怕我拖后腿，把我们几个一阶弟子都留下了。” 听到他是一阶弟子，那名队长脸色稍好了点，知道一阶只是初入门的，比见习弟子强不了多少。不过能入钦天监者，都是天资不俗之辈，他倒也不敢轻易动手。 “既是钦天监，好应协助我们守卫流沙谷，你为何阻我御金卫办事，还打伤我手下？” 李尖不疾不徐：“请问这位仁兄，西楚可有向矿场工人征税的国策？” “自然没有。” “这些工人老了以后，可是你们供养？” “你不是说笑吧？古今从未有过此等事。我等修行者为何要养活一群衰老体弱的贱民？” 李尖听得极不舒服，悠悠叹道：“据我所知，矿场工人的工钱只能勉强供他们度日，甚至晨不食，晚不饮。你们一无法规，二无君令，为何敢向工人征税？还是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白小六听到“下三滥”，赶紧往后缩了缩。御金卫的确是师出无名，才会纠集一些地痞，由他们出面，算是一定程度上做到免责。但那是对上头大人物的说辞，区区一个一阶弟子，就算他是钦天监的人，但又岂能管到御金卫的事？ “御金卫用何种手段，不是你区区一个一阶弟子可以插手的。看在你钦天监的名头上，我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队长回来，也救不了你！” 李尖不耐烦地道：“少废话，这事我管定了。谁看了不爽，放马过来吧。” 御金卫队长大怒，暗想你一个钦天监无名小卒，敢单枪匹马在流沙谷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声吆喝，身后卫士立即上前动手，将李尖合围了起来。 他们不敢大意。人的名树的影，钦天监的大名即使在楚国之外，也是镇得住的，就连被淘汰的楚笙，都是极不好惹，何况眼前这个正式弟子。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一众人手持兵器，齐齐向李尖招呼过来。 没想到眼前一花，兵器全部落在空处，李尖如鬼魅般，已经到了那队长前头。队长定了定神，一柄剑闪电下劈，仿佛李尖的头送到对方剑锋之下。他露出一抹狞笑，暗道这小子身法快是快了点，可惜应敌经验太浅，剑锋瞬间一化为三，三道剑影封死了李尖所有的闪避之路。 除非他能瞬间停下，否则必被剑锋劈成两半。 没想到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同样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人难受不已。 李尖竟真的停下来了，准确点说，是根本没有过去。那队长所看到冲过去的“李尖”，只不过是他借灵力凝聚的一道残影，虽说只能维持一瞬，却足以决定战局走势。 御金卫队长强提灵力，打算止住身形，李尖的铁拳已到眼前。 “轰！”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激射开去，足足飞了十丈。 “神影聚灵！” 李尖一边料理了其余的十多人，一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笑着道：“楚兄识货！钦天监藏书阁里的秘籍之一，小弟用的还不错吧？” 来的正是楚笙，只听他惊愕道：“我在钦天监时，李兄才堪堪晋级一阶，如此高难度的御灵之术，竟能在一月内掌握，还用的如此之好！李兄真是天才！” 也只有楚笙才能勉强看出，李尖身法之妙，绝不是简单的力量压制，而是将灵力操纵得炉火纯青，那是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沉吟其中，才能达到的水准。 而且这种功法在钦天监藏书阁，也是属于冷门功夫，不大有人会去修行。因为这种以灵力凝聚残影，并无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力，却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练习，也只有李尖这种“无差别”修行法，才会“无意间”修成了这门功夫。 御金卫队长瘫在地上，怒火攻心。只见他甩手发出一枚袖箭，在天空暴起一道闪光，分明是在召唤同伴。 “呵呵，我留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也好，此处不适合打架，会伤及无辜，咱们换个地方。” 李尖走后，那队长以为他怕了，急忙撑起身子，去迎接信号吸引过来的自己人。 李尖回到临时住所，四名“师兄”正在无所事事地发呆，见他回来，还骂了几句。 “都怪你小子，早知道我们跟队长出去好了，好过在这闲得发慌。” 李尖咧嘴一笑：“四位大哥无聊了？那还不好说，待会有架打，你们可别怂！” 四人面面相觑之际，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影，呼啸着向这边闯来。 “谁是李尖！滚出来！” 李尖走出房门，打量了一眼对面的服饰，笑着道：“足足来了十几位队长，上百号人，我还真是有面子。看来你们也是养尊处优惯了，个个脑满肠肥，是该收拾收拾了。” “不可！李兄万勿动手，一切好说！”冲出来的还是楚笙。 “此事与楚兄无关，你别管。” “不行啊李兄，你真得罪了整个御金卫，钦天监也保不了你。” 没想到李尖身后的四人率先站了出来：“那要问问这几个御金卫的头头，是否保得住他们自己？” 虽然不知道李尖干了什么好事，但身为钦天监的正式弟子，哪个不是从小嚣张到大，除了钦天监，何人会放到他们眼里。 “几位大哥，动手吧！”李尖伸手摸去，一柄大刀来到手中，瞬间将五虎断魂刀舞得虎虎生风。身后几人也连忙亮出兵器，顿时人仰马翻，混战在一起。 李尖每一下动作，都有一道残影出现，虽然刀法普普通通，可胜在熟练，仿佛沉吟其中数年之久，加上残影惑敌，推进速度极快。外人看来，仿佛几个李尖一齐行动，给敌人制造了极大混乱。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对战，料想可能的胆怯和慌乱并没有出现，好像是早已身经百战一样。 “一群没用的废物。都滚开！” 第一卷入坠 第15章 向问鼎 “向问鼎！” 其实不等楚笙的提醒送达，李尖已经感受到一缕寒意。惊人的冰寒之气直扑面门，李尖手一挥，大刀横架。 “轰……”一声雷鸣巨响，一杆精铁大戟当头劈下。大刀应声断为两截，李尖飞了出去。 体内气血翻腾，虎口裂出血痕，李尖咽了一口甜血，瞬间回复作战状态。 来人身形挺拔，手中一杆大戟更是显眼，足有近两人高。戟身通体漆黑，却散着阵阵杀气，令人窒息。 终于遇到硬茬了，李尖用神打量，随手又翻出一杆枪来。 那人冷冷注视着他，虎目电射：“钦天监之人果然神奇，宵小之辈，竟能催动灵袋。想必是哪位长老的宝贝疙瘩，留了不少宝贝给你吧。” “你能催动灵袋？”退回来的四人这才意识到，连忙惊奇询问。 李尖没想到对手的眼睛这么厉害，随便打了个哈哈，眼神看向楚笙。 楚笙急忙凑过来：“这位是御金卫卫队长，沉沙铁戟向问鼎，以前在钦天监待过。” 李尖恍然：“原来是大队长，钦天监老人。既然出自同门，那应该不用打了吧？” “哈哈哈哈……钦天监竟然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让我替你队长教训教训你！” 那向问鼎将铁戟高高举起，戟身立刻滋滋作响，仿佛有雷光凝聚其中。戟影舞动，撒落一片黑光，身旁大地上立即扬起一片昏暗的沙尘。 沙尘转化为沙暴，猎猎作响。铁戟在其中婉如游龙，时隐时现，气势越来越强。 李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被这股气势凝聚至巅峰，他恐怕抵挡不了。于是枪锋一点，寒星闪烁，刺进了沙暴里。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李尖耳目闭塞，唯有靠灵觉应敌。那支铁戟却神奇的很，能软能硬，纵横无状，极难抵挡。 身旁四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糊里糊涂打了一架，引出了个他们都不敢惹的狠角色，李尖却能挡他半晌。这李尖应该比自己几人更弱才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一声兵器断裂的声响传来，李尖身形暴跌，撞在几人身上。 沙暴还在继续，向问鼎早已隐入沙暴之中。李尖口角溢血，面容可怖。 “队长威武！” “队长威武！” 不远处御金卫的人手开始激烈喊叫，热情高涨。 “你们几个退后！”李尖心想再不能隐藏，否则小命不保。缓缓抽出一柄碧绿光剑，阵阵长鸣激荡人心，光华耀眼。 光幕过处，李尖轻声一啸，想起当时的“长耳朵”。一柄长剑，面对葬山鬼斧面不改色，一往无前。 他也要如此，才能不辜负“长耳朵”的期望，更不能辱没了他的剑！ “剑长鸣！鬼神惊！举杯邀天下，请君杯莫停。师父，您老人家看清楚。”李尖娓娓长吟，却没人知道，这是他对长鸣剑内的一点灵识说的。 剑锋幻起华彩，再次撞入沙暴之中。 人影一合即分，沙暴敛去，露出向问鼎的高大身影。 李尖仿佛没出过手，依旧站在原地，长剑不再鸣响，不再发光，只有脸色泛黑，连心跳都停止了。 “你到底是谁？”向问鼎目光凝重，气息迟滞。他本想再出一击，明知下一击就要将此人击毙，可就是无法提聚灵力。 而且眼前这人太诡异了，令他心生惧意。以此子的不凡，一旦引来身后的大人物，只怕自己无法保命。 他是在钦天监呆过的，深知那里藏龙卧虎，有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恐怖力量。 不过事已至此，恐难善罢，就这样退走，无疑证明自己这一方退缩了。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传遍流沙谷每个角落，是敌袭。 沙盗来了。 “御金卫！集合迎敌！”向问鼎一声大喝，众人四散而走，只剩他们四个，和一旁无措的楚笙。 李尖屏息凝气，灵力加速运行。一倍速，二倍速，三倍…… 伤势飞速好转，没一会已经可以自如说话。 “老十！原来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几个人亲自把他抬进了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你这家伙，把所有人都骗了，我们是自愧不如。” “对对对，我也想到了。落雪公主看上的，没一个好惹……” “闭嘴！说什么公主？” “噢，是是是，公主看上的都已经……不说这个，老十，你怎么样？那可是向问鼎，大队长里也是排名前列的人物。” “那岂不是老十回了钦天监，立刻能当大队长了？” 几人面面相觑，讨论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李尖终于开口：“几位大哥还是帮我保密的好。我这人不仅懒，而且贪生怕死，只想安心修行。” “这倒是，第一次出任务就推三阻四。可是你干嘛惹那些人？” “我才懒得理他们。刚刚是不是有敌人入侵，你们先去看看，我调息一阵就来。” 几人想起自己来此地的任务，只好道：“放心吧，外面交给我们。你就不要过去了，等队长回来，我们给你挡着。不过这向问鼎不好对付，不是我们能瞒过去的。” “你也不用太担心，凭你刚才的本事，钦天监肯定把你当宝贝一样，不会坐看别人胡来的。” 李尖不禁睁眼瞪了说话的人一下。那人恍然道：“对，不能说出去。嗨，真是不明白，你干嘛藏着。” 几人起身出去，留下李尖静心调息，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李尖恢复了八成灵力，再次出门。盗匪已退，正在检视战场的几人见到是他，再次啧啧称奇，本以为起码休息个一天一夜才能动呢。 “对方偷袭了仓库，抢走了十几辆矿车，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他们有一种沙陀坐骑，在沙漠里来去如风，很难抓到，更有一种吞沙兽，可以飞沙遁地，十分难缠。” 李尖轻哼：“我才不信捉不到敌人的尾巴。这里已经烂透了，不能依靠御金卫的人。” 一旁小声道：“你该不会是说……” “我们的三支小队早上刚出去，晚上马贼就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今天我在城里四处走访了一下，马贼在城中必有内应，而且一定是御金卫自己的人。” 几人给李尖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拉着他回到住所。 “老十原来是卧薪尝胆，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得尽快与队长取得联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李尖摇头：“不行。这都是我的猜想，何况他们已经出去一天了，我们去哪里找他们。” “那怎么办？”几人不自觉地把李尖当成了首脑。 “简单。我打听过了，蝴蝶盗手下的人都是流沙谷附近的人，跟谷内工人、百姓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钦天监派我们三支小队过来清缴，肯定是认为御金卫干的太过火，影响了皇城矿石的供给。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盗匪需要修炼，御金卫也一样，就像百姓要吃饭。盗匪劫了矿石，再跟御金卫分账，对双方都有好处。既然向问鼎在钦天监呆过，必然很怀念拥有无尽修炼资源的日子。” 李尖停了下，又道：“流沙谷太大，凭我们几个，肯定守不住所有出入口。但外面的路就不一样了，偌大沙漠，能供运矿石的车辆行走的路没几条。三支小队出去搜寻敌踪，大路他们肯定不敢走，但沙盗总是要把抢走的矿石再运回一批给御金卫的。” 几人眼睛亮起：“没错，我们守在必经之路上，只要见到偷运回来的矿车，一切就都明白了！” 有人担心道：“现在风声这么紧，他们敢冒这个险？” 李尖满怀信心：“修行就像吃饭，饿一顿可以，但不能一直饿。我们兵分两路，寻找敌踪的事交给你们，我负责让他们饿肚子！” 几人都不知他葫芦里的名堂，只有李尖满怀信心，找来白小六，经他带路出了城。 城外流沙洞，一座在流沙谷内开辟出来的矿洞。内里矿脉纵横交错，十分丰富。然而由于地理条件恶劣，每天都有人日夜不停地往外运送沙子，运送废矿和矿渣，他们来的时候就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李尖一路深入矿洞，见到的都是在一片惨痛的景象，那些所谓的“贱民”，正在用简陋的锄头、榔头，一点一点敲开坚硬的岩石，再一点一点地运送出去。有人累倒了，有人饿晕了，一旁的人只是简单搀扶处理一下，送出矿洞，就再继续着机械的工作，脸上甚至没有心疼和伤心。 “开饭了！” “开饭了！” “开饭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一声声奔走呼喊，一声声长鸣，震荡着这个死寂的夜。矿洞外灯火通明，百口大锅冒起蒸蒸热气。 李尖搬空了城里几个粮仓，日夜不停地开始放粮。不过他不是分发粮食，而是只能在矿场里吃。矿洞里的工人不再干活，矿炉熄了火，都跑到洞外大吃特吃起来。有人吃得当场大哭，好像一辈子也没有如此畅快过。 第一卷入坠 第16章 蝴蝶盗 “钦天监的！你想干什么？” “来之前我们队长说了，这一年来流沙谷矿石产量大减，并非只是因为沙盗。我见这些工行动迟缓，有气无力，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干起活来怎么能有效率？我请他们吃顿饭，应该不触犯诸位御金卫队长们的利益吧？” 李尖好整以暇，看着几名气得冒烟的御金卫队长，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准吃了！去干活！都听到没？不准吃了！”他们不敢惹李尖，只能派兵下去，哄散吃得正欢的人群。 可是他们不敢杀人，因为事态不允许。一旦杀了人，其他人一哄而散，更没人干活了。问题是这些人现在眼睛已经红了，为了口吃食甚至不顾性命。有人吃吐了，有人撑得走不动路，老人小孩都来了，整个矿坑外混乱到了极点，城内矿炉那边也是不遑多让，场面简直壮观之极。 李尖花了大价钱，就是为了让整个矿场瘫痪。 向问鼎没有再露面。他也知道，即使现在杀了李尖，三两天内改变不了整个乱局。但是过几天后…… “李尖！来了！” 城外四人飞奔而回，边跑边大声呼喊。李尖心中大骂，敌人来了就来了，这样大呼小叫，岂不是破坏了他的全部计划。 不过很快他就傻了眼。四人刚奔到他跟前，地平线内黄沙滚滚，烟焰涨天，黑压压一片人马汹涌而至。 “咚咚咚”连声作响，时隐时现，忽远忽近，四面八方卷起百丈沙暴，打着旋朝他们逼来。人马就参杂在沙卷之中，杀声阵阵，如狂风扫落叶般，一往无前。 “吞沙兽！沙陀！是蝴蝶盗！” 李尖眼望着敌人汹涌而来的情形，立刻产生了置身战场的感觉。他打算捉住敌人暗探的尾巴，没想到沙盗们竟明目张胆，大举进攻，这哪是打劫？这是攻城啊！ “足有上千人！怎么办？” 李尖猛一咬牙：“六子喊所有人入城，我挡一阵！” 身旁几人傻了眼：“不是吧老十，你要在这迎击他们？” “没时间了，六子快去！”他也顾不上敌人数量众多了，抽出长鸣剑就冲了上去。 身边几人十分不解，但无奈又折返回去。在他们看来，如此来势汹汹的敌军，自然要退回城内，依托地形，同御金卫一起抗敌。只有李尖知道，如果他们退了，城外矿坑里的工人百姓，必然无一幸免。 比成年大象还要大一点的沙陀冲到眼前，上头坐着手持弯刀的彪形大汉，个个身着黄衣，头扎青巾。沙陀抬起铁蹄，沙盗挥舞弯刀，从不同角度电劈而至，一人一兽竟然还懂得配合，令人称奇。 李尖手中青芒闪过，直接洞穿沙陀。血线向前冲去，留下几十米的红影，沙陀才软倒在地。李尖再一声大喝，长鸣剑横切，连刀带头一齐切了下来。沙盗跌落在地，身首异处。 “嗷……”后方人马见此情形，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目露凶相，更加勇猛。 李尖上突下击，身形电闪，刚刚结果了一人，脚下突然露出一个大洞，血盆大口撕咬而至。李尖心中唤娘，这巨口足有近丈宽，钢牙带着倒齿，一旦被咬中，立刻要变成两半。 就在这时，四道剑光电射，全部洞穿吞沙兽巨大的身体。可是四人的帮忙却未能解决掉这只怪物，那吞沙兽露在沙外的一节身体抖了一下，发出一声魔鬼般的咆哮，仍旧朝李尖咬来。 “叮叮当当……”长鸣剑搅击在巨口之中，李尖眼前一黑，只剩腥臭和令人作呕的粘。 李尖灵力暴涨，剑光飞闪，血肉横飞。片刻后，他终于在巨兽身体里削开一个大洞，勉强钻了出来。 四人骇然再看，他的衣物已经半点不剩，身上几处灼伤，竟是被吞沙兽口内的强酸腐蚀，如果再迟片刻，小命必然不保。 五人一起露出骇然神色。刚一接触就如此凶险，那凶名更盛的蝴蝶盗还没抵达，这丈该怎么打？ “你们四个给我压阵！”李尖神目凝视，手中长鸣剑发出嗡鸣，冲天而去。 四人相互对视，咧嘴一笑，向前助阵。他们也不是善茬，岂会令李尖一人犯险？ 李尖来到十丈高空，绿芒大盛。手中剑光有如实质，像一条发光的绿莽，毒蛇般下刺。剑光洞穿一只沙陀，钻入地底，再飚射上来时，又是一名敌人报销当场。这时敌人也注意到了他，高手赶到，五名沙盗扬手抛来弯刀。 五柄弯刀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刀环。刀环发出淡淡的黄芒，切在长鸣剑发出的绿莽上。 绿莽应刀而断。李尖身形一颤，青芒再起，又硬拼了一击。 “焚吾身，献吾灵。取吾精，战吾命！”五名大汉口中轻喃，刀环旋转着来到几人头顶。 李尖看着一呆，只见刀环下落，竟然将几人同时切成了数片。就在他惊骇莫名时，五人血肉中暴起强烈的灵力威压，附着在刀环上。 刀芒顿时大涨，同时地底轰鸣，一只吞沙兽破土而出，巨口恰好含住了刀环，正对李尖。 “嗷……吼……” 一丈宽的粗大黄芒直冲而来，避无可避。 李尖提剑横档，绿光飞溅。 嗖……他的身形飞射而起，划出一道慑人的抛物线，直接跌到百米开外。 “嗷……吼……”又是一道黄芒，从那巨口中射来，李尖心道完了。只见远处四人横切而来，同时提剑抵挡，竟是在为他拼命。 黄光过处，四人姿势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口角的鲜血，和暗淡的眼神。 “老八！”一人发出悲鸣，李尖爬起望去，第一个接触攻势的人竟已经全身焦黑，如同被强雷轰击，当场毙命。 这就是战争，哪怕你是钦天监的天子骄子，也无法幸免。 李尖将嘴唇咬出血痕，再次提起长剑，待要拼命。但那预计的第三道黄芒却未能如期而至。只见吞沙兽全身猥琐，竟慢慢落回了沙坑里，刀环散落一地，再无一丝光芒。 “你们三个回去！”李尖一声暴喝，长剑发出悲鸣。 三人只犹豫了片刻，便拖起老八尸体，向后退走。大战刚一开启，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连帮忙的资格都没有。 李尖脚步缓慢，灵力再无任何保留。手中剑发出无数道一尺长的“灵蛇”剑芒，在周围飞舞，在沙中突刺，很快几十名沙盗身首异处，十几匹沙陀栽倒在地。他杀得失去了意识，只知灌注灵力，直到精枯而亡的那一刻。 突然，小腹内飞起一股暖流，升至眉心。灵台在它的刺激下，恢复清明，双眼睁开。 只见敌人已将他包围，远处更是有股强大的灵力，在以数倍于己的速度袭来。 他心下恍然，猛地抖了个机灵，突然向后退走。沙盗从交战至今，也不过半刻钟，第一次见他退后，竟然无从阻拦。 李尖退出战团，向后奔去，眼前一阵眩晕。 他已经尽力了，只能拖到现在，再迟片刻，给那个强大的灵力赶到，必然小命不保。 快到城门时，他福至心灵，停了下来。只见远处沙陀背上，一道靓丽的身影笔直站着，身材凹凸有致，黑巾蒙面，挡不住一身勃勃英气，灵敏的目光同李尖交织在一起，顿时再难分开。 李尖也不知为何如此，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三步。原先站立的地方凹陷下去，一只吞沙兽冲天而起。李尖提剑横扫，巨兽被切出整齐的截面，血肉模糊。 李尖透过血光，再望了远处的倩影一眼，才转身入城。 蝴蝶盗是名女子，难怪以蝴蝶为名。 “那是谁？” “首领，应该是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不是出城搜索我们了吗？” “这个属下不知，但有三只吞沙兽命丧在他手，连黄沙五使都败在他手上，流沙谷里除了向问鼎，只怕没人有此本事。” 蒙面女子轻哼道：“这笔账一定要跟向问鼎算清楚。如非他情报有误，我岂能损失这么大？” “首领，那接下来怎么办？还要入城吗？” “废话！我岂能咽下这口气？钦天监派了三支小队出来，估计要躲很久，不提前拿点灵石矿回去，难道要坐看母兽灵力枯竭吗？兄弟们，跟我进城！” “李尖！你怎么样？” 见他满身血污，衣不遮体，全靠粘在身上的怪物血肉，和着沙子才能裹住身体。 李尖闻声大喜：“队长，您老人家总算回来了。” “废话！不是你叫我出去溜一圈，最迟三日后回来吗？” 身旁队员递了件衣服过来，李尖将就着穿起来，一边介绍城外情况。没说几句，城门口已经出现了沙陀的影子。 “二队的跟我来！” “队长！不行，这样正中向问鼎下怀。” “那你说怎么办？” 李尖道：“我已经安排了楚笙，让百姓把最好的灵石库存转移走。你要做的是拖他们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还不简单？看你这熊样，沙盗也强不到哪去。”聂锦时的意思其实是，沙盗连你一个一阶弟子都拦不住，实力必然不是太强。 旁边知道细节的几人刚要解释，李尖已经怒眼暴睁：“那是蝴蝶盗！” 其实他不用多说，聂锦时已经面色凝重，因为她也感受到，城门处逼近的庞大灵力，就算不是蝴蝶盗，也是大队长级人物！ “我现在真后悔听了你小子的鬼话！害我折损了老八。二队全体，布囚灵阵！” 聂锦时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动作，手中长剑一振，竟寸寸断裂，化成铁粉一般，飞扬在黄沙里。 “砰……砰……砰……砰……”二队队员向四面八方奔去，脚下升起一团团黑云，随后被几人扯成了一片漆黑迷雾，迅速扩大。 第一卷入坠 第17章 燕国人 囚灵阵，千年前西楚一代奇人，专门为钦天监创立的阵法，而后寻仙而去。此阵最大的优点就是品阶低，容易掌握，虽然威力不大，但胜在一个“囚”字。它能够凭数人之力，将实力高出数倍的敌人困于阵中。 不过这需要布阵者随时提供灵力支持，一旦灵力枯竭，阵法也就消失了。李尖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学习，如果时间在一年以上，这些也就是他的必修之课。 黑色天幕遮天蔽日，城中百姓躲在家中，惶惶如末日临凡，噤若寒蝉。 沙盗入城，先是横冲直撞了一阵，首领见城里漆黑一片，不见敌人踪影，连御金卫的人也不知所踪，顿感事情不妙。 “这是阵法！所有人听令，不准乱走。我们直接去仓库！” 蝴蝶盗发出指令，沙盗立刻变换阵型，整齐地坐在沙陀上。她当先引路，灵识尽展，以防有人偷袭。好在他们轻车熟路，尽管找不到对手，却不用走弯路。由此也可知道城内的确有内应，否则不会如此。 可是到达以后，他们却傻了眼。 “首领！最好的金陵石都被运走，只剩残矿了。” “王八蛋向问鼎！老娘非亲手毙了他不可。”女首领气急，转头道：“把钉子找来！” 没一会儿，便有个村民打扮的人摸了过来。如果李尖在附近，没准能把他抓住，然后顺藤摸瓜，去捉向问鼎的小辫子。 然而此时的李尖还未恢复元气，只能躲在平民区的一个小房间里，以十倍速度运转灵力。一旁的白小六抱着两岁的小娃娃，怀里哭声清脆响亮，他却斜眼往外瞧。 “大爷，这真的是人弄出来的？” 李尖微微一笑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玩意，不过的确是人为。刚才矿洞的人撤回来多少？” “只有一小部分。大半都还来不及通知，就已经死在矿洞里了。那些巨兽太可怕，轻易就在矿洞里来来去去，比我们跑的快多了。” 他有些担心的瞥了瞥李尖，生怕对方怪自己办事不力。 “放心吧，我不怪你。你既是小菊的丈夫，我自会保你。” “大爷是小人见过最好的修行者，以前从没有人这样跟小人讲话的。” “呵呵呵，只要你不再帮御金卫欺压自己人，我保你有个稳定的前途。” 白小六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们是什么人，我不去也有别人去。而且……大爷，您能不能行行好，把我的孩子带去皇城？大爷我求您了！” 李尖站起身，微笑道：“你是怕干的那点坏事，城里百姓为难你吧。此地事了，你可以去皇城，我争取把小菊送出来与你和孩子团聚如何？” 白小六哪受过这种待遇，赶忙双膝跪地，磕头捣蒜。 “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大爷才休息了半个时辰啊，怎么这就要走吗？以往他们御金卫的人出了事，都要休息好多天的啊！” “哈哈哈哈哈，我没时间了。待会这黑幕就要散去，你好自为之！”声音刚落，李尖的身影已经消失。 另一边城中矿石仓库内，女首领气急败坏，怒喝道：“将残矿装车，所有沙陀改为拉货，能装多少装多少，立刻撤！” “首领您呢？” “向问鼎，还有那个杀我黄沙五使的人，若不能手刃他们，我焉能回去！” 手下人依照吩咐，装了上百辆大车的矿石，撤离时天幕已经揭开，囚灵阵难以为继。聂锦时她们灵力几乎耗尽，很快撤到了安全地带，只剩一个李尖，循着既定的方向狂奔。他也只能如此，否则让蝴蝶盗嗅到其他几人的踪迹，队长她们也无法抗衡。 他能够察觉到身后若有似无的灵力波动，心知蝴蝶盗正追着他。好在已经入夜，他对灵力的掌控能力又登峰造极，敌人并不能笔直追来，而是需要搜索前进，否则他未必能一直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不过这种好日子快到头了，天亮以后，他将再难保持优势。 滚滚黄沙，虽然给追击带来不少麻烦，可对逃走者而言，同样没有掩体可用。 “小子，莫非前来送死？” 李尖听到向问鼎的“问候”，露出一脸喜色。这厮一直躲在暗处，楚笙他们转移最好的金陵矿石，定然逃不脱他的眼睛。然而如果只是将矿石抢走，他在城里就干了，所以他定然会跟在运输队身后，看看能占到什么便宜，如今见到自己，不露面才怪。 李尖转瞬停下，望着前面持戟而立的向问鼎，微微笑道：“我有个疑问，你似乎对我，比流沙谷的灵矿更感兴趣。” “这是自然。以你之能，已经无法用天纵之才来形容了。若不能尽早除去，将来祸患无穷。” 李尖不解：“这就奇怪了，我越厉害，你们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欲除我而后快？难道你以为我会抢你饭碗不成？” 向问鼎不屑：“小人之心！不过我也无需解释，到了森罗殿，去问阎王吧。” 铁戟攻来，李尖同时后退。两人都是身形电射，不消片刻，又同时停了下来。 李尖微微一笑，向问鼎面色凝重。只见不远处，一道英姿倩影挺立沙漠之中，周身素裹，黑巾蒙面，一双不断闪烁的大眼，灼灼地望着他们。 “肖暮云。” “向问鼎，你把我骗来，自己一个人跑到城外，这笔账该怎么算？” “肖当家说哪里话，流沙谷内并无把守，我把整个御金卫都撤走了，任你予取予夺，难道还不够诚意吗？” 李尖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子叫做肖暮云。 只见她剑眉一竖：“金陵矿全被运走了，只剩满仓的残矿，要来何用？何况你并未提及此子，害我损兵折将，分明想借我之手结果了他。向问鼎，你打的好算盘。” “呵呵呵，肖当家见谅。事起突然，我也是无奈之举。只要杀了此子，你的损失我十倍偿还，如何？” 李尖一听不好，马上大叫道：“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连御金卫都不敢带在身边，你以为你还回得去流沙谷，继续做你的土皇帝吗？” 向问鼎面色一狞：“我身后不远就是金陵矿车队，城内所有库存都在那里。只要你我联手杀了他，那些都归你，够你的母兽撑上十年，怎么样？” 肖暮云摆好的架势突然收回，负手而立道：“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更别想我帮你除掉他，我只能保证两不相帮。” 李尖一听，哈哈大笑：“如此甚好！等我们打完，姑娘还可坐收渔利。” 向问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旋即怒哼道：“就凭你，也能伤到我？” “哈哈哈……你试试就知道了！”李尖随手亮起长鸣剑，口中轻吟，反守为攻。 “玉女剑法！” “青城剑法！” “降龙十八掌！” “独孤九剑！” 李尖每出一招，就会胡乱吼上一句。也幸亏他在藏书阁学了几百种功法，加之身上灵力之奇，向问鼎一时间竟摸不清来路。 但李尖也绝无第二招敢用同样的方法，连攻一百多招，等若用了百余种功法。 场中向问鼎心惊肉跳。他从未见过如此打法，不远处的肖暮云更是看得暗暗称奇，她可是知道，李尖昨日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杀了自己手下黄沙五使，更砍了三只吞沙兽，随后又被自己追了一晚，如今又力战向问鼎，真乃如她这般修行者中的一个奇迹！ “大日戟！”向问鼎忽然幻起重重戟影，飞临当空。铁戟上光芒闪烁，狂劈而下。 李尖横剑一挡，身形暴跌，终于再难保持攻势。 向问鼎浮在当空，忽然仰天长啸：“哈哈哈哈，蠢材！你以为本人为何在此地与尔等纠缠？” 李尖和肖暮云竟不自觉地互相对视，察觉到不妥。 黄沙卷起尘土，远处隆隆声由远而近，两人放眼眺望，竟是大队人马在逼近。李尖以为自己人来了，肖暮云却面色凝重。只见一队铁骑呼啸而至，马上之人身着白裘白甲，极为醒目。 “燕国人！” “哈哈哈哈哈，你们知道得太晚了！”向问鼎挥舞长戟，竟同时向两人杀到。 “向问鼎，你找死！”肖暮云双手一翻，玉手上竟多出两枚珠串。 珠串小巧精致，上面挂着几颗翠玉的小铃铛，不知是何物。 肖暮云双手一振，珠串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发出一阵阵摄魂的铃音。铃声回荡间，两人已战到一起。 肖暮云的珠串竟是宝物，且神奇无比，荡起的音波如同疾风骤起，四周围的黄沙都跟着有节奏地震荡。 铁戟电射，戟锋碰在珠串上，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硕大的铁戟竟伤不到珠串分毫，向问鼎反而脸色变化，似乎极不舒服，向后退去。 白裘白甲的骑兵已至，李尖奋起剑光，越过两人迎了上去。这些人有些奇怪，动作更加轻灵，人人手持白剑，剑光转瞬将战场洒遍白芒。白芒不规则地舞动，激射向李尖身上各处要害。 李尖剑光里绿芒再起，如灵蛇舞动，双方针尖麦芒，一丝不让，每一下白绿闪光的交击都妙若毫颠。不同者是，白甲骑兵似乎每人控制着一道白芒，而李尖则分饰百余角，同时控制百道“青蛇”，黄沙接天的战场上，青白两种光影交相辉映，他们的身形夹在其中，反而成了多余的点缀。 第一卷入坠 第18章 灵族人 “向问鼎！纳命来！”随着肖暮云的娇喝，同向问鼎的战事已近尾声。 铃声如一道锋芒划破手臂，在向问鼎的肩部留下一道血痕，铁戟搭在地上，光芒尽失。 肖暮云再次负手而立，轻蔑喝道：“你竟是燕国奸细，难怪这两年将流沙谷搞得乌烟瘴气，死有余辜。但你不该惹我！” “是么？”向问鼎狠狠一笑，不疾不徐地道：“小丫头怎知天高地厚，我既然来此，怎会不做万全准备？你可知我为何叫向问鼎？” 肖暮云面色一凝。 向问鼎忽然仰天长嘶，青筋暴露。怒吼冲散了肖暮云的音波，冲淡了黄沙漫天，连身后李尖的那片战场也受到波及，光芒散尽。 一道黑影从向问鼎体内缓缓升起，在上方凝聚，慢慢变成一口大鼎。 巨大的黑鼎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散发着改天换日的威压，灵力呼啸而出，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肖暮云一声痛哼，摔倒在地，身上裂开好几道血口，手中珠串被血迹沾满。 李尖骇然仰望那口大鼎，心脏似乎跟着大鼎急剧颤抖。那威压无与伦比，比起孔惊的鬼斧造成的震撼只高不低。而且无需出招，似乎只要那鼎矗立在空中，就可杀人于无形。 向问鼎双手擎天，站在鼎下，缓步向肖暮云走来，眼中凶光毕现。 “这是……撼日凝天鼎！” “小女娃有见识！我北燕排名前十的宝物，如今在本人手中，你可挨得住它下一击？” 向问鼎一阵狂笑，双手运劲，头上大鼎发出一缕月牙状的黑芒。肖暮云勉力架起双手，珠串上的铃铛一声炸响，终于挡住这一击。但她也再次向后抛飞数丈，脚下拖起一条长长的痕迹，珠串上一颗铃铛裂成两半。 向问鼎再一声笑，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滋味。鼎中同时发出两道黑芒，划出完美弧度，射向肖暮云两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手指粗细的银索从天边飞来，只有一米多长，却如一条银蛇，破风声清晰可闻。 银索的头部有如蛇头，左右连摆两下，分击两边，黑芒应声打散。 一道人影腾空而至，来到肖暮云身边，竟是同她一般打扮，只是没有蒙面而已。不过此刻的肖暮云面纱也早被打落，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比之黎落雪也差不了多少，并且多出几分常年修炼灵力的英姿之气。 四目相对，男子刀削斧刻的一张脸露出笑容，收回银索，轻声道：“为了逼我出来，你这样值得吗？” “废话，我的事不用你管！”肖暮云咬着银牙哼道，但看她眼里流露出的神采，难掩心底的一丝喜意。 李尖抛开那些骑兵，连滚带爬凑近了些，呆望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向问鼎并未担心，冷笑道：“星夜逐魂锁，陈聆风；曜日闪魂铃，肖暮云。两只蝴蝶聚齐了，可以做对同命鸳鸯，也算本人对你们的怜悯。” 李尖心中惊奇一叹，原来蝴蝶盗是男女两人？原来“蝴蝶”是这个意思，这叫人如何想得到？只是两人明显关系复杂，他好奇得很，可惜此时不是唠家常的好时机。 “向问鼎，你居然是燕国人，这一点大出我意料之外。你同暮云做生意，我也可以不管，但你不该动杀心。” “废话！我北燕军行事，岂是尔等可以知之？陈聆风，肖暮云，你二人也不过伯仲之间，就算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撼日凝天鼎的对手！你一个修行者，不去闭关苦修，却跑来救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无名小卒，居然身怀撼日凝天鼎这种传说级的宝物，也算不枉此行。让我来领教一下它的威力。” 陈聆风刚要动手，肖暮云起身拦住了他，喝道：“我跟你一起！” 李尖却在一旁想到，陈聆风，凌晨的风，肖暮云，黄昏的云，这两人倒是绝配，尤其那两道身影放到一起，让人见之欣喜，登对无比。 陈聆风点点头，银索脱手而去，直射黑鼎。黑鼎发出阵阵波动，硬挨了银索一下，纹丝不动。 这一男一女一双有情人同时飞起，各出奇招，配合完美无间，抛下黑鼎，只取下方向问鼎。黑鼎撒下一片黑光，如流淌的水波，两人的攻势落在其上，被尽数挡下，全然攻不进去。 “我来帮你们！”李尖挺起青光，长鸣剑发出一阵啸音，刺上黑光。 三人各展奇招，直攻了一刻钟，黑鼎除了荡起几道波纹，丝毫没有异样。 陈聆风和肖暮云再看了彼此一眼，坚定之色一闪而逝。 一条银索抛向空中，肖暮云的双手也同时上举，两条珠串飞了起来，挂在银索两端。银光大闪，万丈光辉洒下，一条“银龙”上下翻飞，盘旋在黑鼎周围。 这样的战斗已不是李尖能够参与，并且超出了肉搏的范畴。惊天的气芒四溅开来，身旁黄沙被炸起一个个大坑。“银龙”与黑鼎的交锋竟旗鼓相当，一时难分伯仲。 他再望向一对璧人，只见陈聆风和肖暮云竟然口口相交，互相传递着灵力，再注入天上的银龙。银龙不断冲击，黑鼎发出嗡嗡响声，僵持不下。 向问鼎再次动作，不知何时已从旁边拿起沉沙铁戟。他用力一握，铁戟断成了数节，飞向黑鼎。四节断戟准确挂在鼎外四边，化成四只鼎耳。 黑鼎光芒再盛，鼎耳拍打鼎身，发出洪钟般的震响。 洪钟过处，陈聆风和肖暮云同时喉头一甜，终于分了开来。 曜日闪魂铃和星夜逐魂索也同时分开，飞射向两端。两人只能比翼飞起，分别接过自己的宝贝武器，这一战算是彻底失败了。 “嗷……”巨兽的吼声来自地底，大地开始震动。突然，沙土中冒起一只只巨大的吞沙兽，摇动着粗壮的身体，向着黑鼎噬咬而来。 黑鼎里光芒激射，巨兽顿时变得千疮百孔，完全不是对手。但这群巨兽身体极长，头部已被击毁，尾端还在沙土中尚未出来，比起李尖应付过的那几只，这只又粗了一倍不止。 就在这时，向问鼎脚下塌陷，一张惊天巨口破土而出。那巨口有十丈宽，刚一破土，便冲天而起，将黑鼎和它脚下之人整个吞了进去。 “母兽！” 只见巨兽直上百丈高空，身下土中还埋了半截，不知它究竟有多长。如此巨大的“毛虫”，身体上四散长着倒刺，如镰刀一般。巨兽过处，白裘白甲的燕国兵也四散奔逃，再无战力。 巨兽的头部弯了一个弧度，再次一头扎进土里，尾端尚未露出地面，大地上已经裂开了无数缺口，宽达数丈，深不见底，灵力低者纷纷落在深坑里，那场面几如末世。 “轰……”尘土飞扬，血雾漫天。 散射的血肉如兵器宝物般凌厉，满天血雾中，向问鼎双手举鼎，缓缓破土而出。黑鼎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大地一片猩红，天空飘起了血云。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蝼蚁！都去死吧！”向问鼎的声音变得尖细，披头散发，状若疯狂。 无边的黑光倒射而回，黑鼎发出无尽而庞大的吸力，将一切有灵之物向鼎内吸去。 三人用尽一切来抵挡，脚步缓缓向中心靠去。远处的燕国人更是挡不住，全体飞了起来，被连人带马被吸入鼎内，顿时化为血雾肉粉。 随后是李尖，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向上飘去。唯留下功力最深的陈肖二人，还在苦苦支撑，但灵力已如脱缰野马，飞射向鼎内而去。 李尖咬着牙，感受着灵力的飞逝，一如他当初面对巨斧落下，毫无动手之力，甚至动不起反抗的意志。 这力量太强了，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贱民”，在生杀面前只有待宰的份。眼前一黑，如坠无尽深渊。 “醒醒，醒醒……醒醒，醒醒……” 一个声音呼唤着他，好像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李尖已经无法思考，感受不到疼痛，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一点神思在活动。宇宙的尽头在何方？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混沌的起源，人心的诡变。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终有一日会大白天下的真相，还是永远也无法触摸的神秘。 “醒醒吧，醒醒吧。”潮涨潮落，日月更迭，无不暗含天地至理，生而为人，当顺应天理，闻香掩袖，见水知溪。云开月明日，当拟真性情，那些无知的庸人，他们有何资格指我的是非？顺天应人，还是逆天改命，只在我一念之间。 我只求天道，不理众生，究竟是对是错？想不通，想不通。好烦…… 好烦啊！！！ 李尖只觉一阵烦躁，好像思考了万年之久，却始终想不到出路，只能被困在混沌里。 他怒极了，恰好有个声音在呼唤，于是他睁开了眼。一个讨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赤条条的他站起身，手中一挥，那东西便断成两半。 陈聆风和肖暮云愕然望着这一切，眼里都是不能置信的神采。 撼日凝天鼎内，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飘了出来，缓缓落在地上。他就站在那里，有正常人一个半的高度，十指修长，低垂的双手快到了膝盖。尤其那一双灵耳，偶尔抖动一下，上端与头平齐。身上的毛发不疏不密，长度适中，恰好挡住了全身各处。 那夺人心魄的气息，阵阵散发了出去，让人一见心折。 更骇人的是，他闭着眼，仿佛不知道周遭的世界，可是随手一挥，那只黑鼎居然一分为二，变成了废铁。 “灵族人！” 第一卷入坠 第19章 天漠尊者又来 硝烟散尽，李尖早已失去了知觉。 身旁站着的两人，仔细观察着他的身体，正在缓缓变化。耳朵逐渐缩小，十指变短，毛发变细，身材矮了几分。少顷，他终于恢复了原貌，而两人却看傻了眼。 比起他们给李尖带来的震动，此刻的李尖可谓十倍、百倍地奉还了。 “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 此刻两人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杀了李尖，可面对如此奇景，却显得手足无措。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必定引来万界震动，四族的绝顶人物齐至，绝非我二人可以应付的。以我的意见，此人藏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们不应该牵涉其中。” “他救了我二人一命，我也不想恩将仇报，先把他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陈聆风忽然耳朵一动，道：“不用我们动手了，有人正在赶过来。” 两人躲在吞沙兽留下的深坑里，见到楚笙带人找来，知道是流沙谷内的人，才默默退走。 运输的车队在极远处望见身后黄沙满天，惊爆声阵阵传来。于是他命车队继续前进，自己带了几个护卫留在原地查看。 直到战事结束了很久，他才大着胆子摸了回来。 可是见到眼前的景象，楚笙整个人都惊呆了。方圆数里全都是血污和腥臭，几个大坑错落横在远近各处，十丈宽的巨型吞沙兽尸体，半截埋在土里，另外一半碎成了肉粉。 还有那些尸体，以及趴在正中央，光着屁股生死未卜的李尖。 “李兄！李兄！” 楚笙拿了件衣服给他裹上，回到车队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而李尖直到晚间才醒来。 他躺在一大车金陵矿上，贪婪地吸吮着散发出来的阵阵灵气，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战场上的一幕幕。他被吸入撼日凝天鼎之后的事，并没有多少记忆，只剩一些残片。他大致只记得一手劈了个讨厌的，黑乎乎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个什么，至于变身的事，半点没有印象。 应该是那两只蝴蝶，最后施了什么绝招，将向问鼎击败了吧。 回到流沙谷，聂锦时和二队的人也已经回复功力，苦等两天了。众人围着他问东问西，可惜除了向问鼎是燕国细作，其他事没人能得到答案，最后的事连李尖自己也不清楚。 其余两支小队的人也终于回到流沙谷，一队开始组织恢复生产工作，另一队赶往决战地点，调查事情经过。御金卫全体被关在一些密室里，等待处理。据说消息已经飞报给了皇城，这次事关重大，钦天监将会有大人物亲来处理。 李尖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长鸣剑立在身前，盘膝而坐，灵力运转。 他在努力回忆那一切，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从遇上每一个敌人的一刻，每一次出招选择，灵力运行，敌人的反应和兵器宝物等等。 想到宝物，他所有的神思都集中在了那口大黑鼎的身上。最后是被吸入鼎内的情况，周围一片寂静，心脏不自觉地跳动到了奇怪的频率，仿佛连接到了鼎中世界。 转眼，身前剑光大盛，充满了整个房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一个身材高大的灵族人，随手一挥，撼日凝天鼎顷刻化为两半。 那是我！？ 李尖简直不能相信，那真的是我吗？他需要求证。 他怔怔看了一眼手中长鸣剑，究竟是自己体内的力量诡异，还是这柄剑神奇，竟能令他想起一些大战时的情景。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即使是现代人，受到剧烈重创也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之后慢慢便会想起一些。 李尖闭关了十几天，每一刻都在复盘这些天的战斗，越是回忆，越有心得，不禁心中喜悦。直到聂锦时第一次进来，才打断他的冥想。 “有人要见你。” 李尖知道皇城派来主持大局的人到了，想问是谁，但见聂锦时面色古怪，喃喃道：“真不明白，怎么会惊动他老人家。” 李尖直走到城外荒漠，才发现一卷黄沙飞来，在他面前变幻成天漠尊者的模样。 李尖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能故作惊喜地道：“尊者您老人家出关啦！” 天漠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几眼，玩味般笑道：“你可知本尊为何要亲自来走一趟？” “不是来流沙谷主持大局吗？” “区区流沙谷而已，十个加一起，也不值得本尊走上一遭。” 李尖不敢苟同。天漠眼神极厉，淡然道：“你是在想，本尊既可带一个小姑娘，万里之遥去南明国寻夫，为何像流沙谷这种干系整个皇城所有修行者的重镇，却说得好像不屑一顾。” 李尖做了个微不可察的诡异表情，心想的确如此。 天漠尊者忽然道：“小子你知道吗，单是看你的表情，也是件愉悦之事。” 他若有所思道：“本尊已修行千年，何事看不透？世间争斗无非庸人自扰，若称雄争霸便是天道，这世间之人早已被杀尽了。” 见他仰头望天，神思飞舞，李尖不知为何，竟起了一丝敬佩之心。无论他话中几分真假，单凭这种气度和词锋，就使人心折。他始终处在一种完美的姿态当中，每一下动作都暗含天地至理，虽然不明所以，但就是感觉很厉害。 “修行在心，不在身。本尊早已经修炼到无血无肉，无骨无心，超脱肉身的境界，有的只是神和念，你可否教我，接下来那一步该怎么走？” 李尖闻言愕然。天漠尊者的话也在开启他的灵智，向他展示一种从未有过的世界。如果眼前的世界是宏观的，那么天漠尊者就在娓娓道来一个微观的世界，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世界。 “小子无知，请尊者训示！”李尖诚恳起来，戒心也消散了几分。 “难得你如此谦卑，让本尊有种不吐不快之感。你可知何为天道？” 李尖再一愕：“我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正是这一句。老子怎么知道？真正踏入天道之人，不会再恋栈尘世片刻，故而也不会留下任何经验之谈。而我们这些达到了一定高度之人，已经超脱了对生死的恐惧，喜悦、悲伤、愤怒、憎恨等等情绪，不再能影响到我们。任何事情经历过一千遍，便不再是事了。” 李尖沉思道：“您说的这些，字面上我也能懂一点，但是……” “你能这样说，已经很难得，比起那些只懂点头之人，强上百倍。当一切情绪都变得可控，世间之事自然就变得索然无味。此时，天道便成了唯一目标，所以世间强者，最后都无可避免地走上了修仙之道。这便是自然之理，天道轮回！那么如何追寻天道，就成了每位强者必须思考的事。” 天漠尊者顿了顿，再道：“本尊不才，悟到天下万种情欲，皆逃不脱一个情字。怒极也好，喜极也罢，特定的情绪会使人实力倍增，超脱以往能够达到的实力临界点，实现飞跃式的暴涨。此事不难理解，当人愤怒到了顶点，与敌人对战的力量自然提升。你可知我在说什么？” 李尖震惊地道：“难道您对落雪……” 天漠悠悠叹道：“你想到了。雪儿是纯阴之体，然你只知她多愁善感，却不知当她悲极之时，也会释放出难以遏制的力量。只不过她并无内息，无法以灵力的方式将这股力量展现出来罢了。本尊正是以无上之力，将这股力量汲取出来，不但为我所用，也可保她不为这股力量所反噬，就如那些伤心过度，丢了性命的人一样。” 李尖叹道：“当初江鱼儿死后，您帮落雪疗伤，之后她身体虚弱，像是被吸干了什么……” “没错，就是那股力量，如同天道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用言语解释其万一的东西。” 李尖想了想：“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而且说实话，这种天方夜谭，我实在不懂。” “当然是不想你误会。本尊知道，你体内住了另外一个生命，一个灵族生命。此事古今未有，天下奇谭。将来你若不死，或许便可踏破天道桎梏，谪仙而去，成为活着的‘经验’。别人或许想除你而后快，希冀能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本尊不会。你只有活着，只有一直强大下去，对本尊才有价值！” 李尖头次听到如此荒谬之言，但却感觉十分可信，问道：“此前尊者也想过杀了我吧？就像落雪的前几任一样。” “本尊也是闭关多日，直到前不久，才终于想通，于是专程赶来告知。若只为雪儿那点阴力，就将你杀了，实在可惜。” “小子何等荣幸，能得尊者看中，我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大胆子，敢想天道之事。” 天漠呵呵笑道：“你胆子还小吗？把燕国潜伏的探马整个端了，连撼日凝天鼎都毁了。” 李尖惊道：“这您都知道？” “本尊亲自去了现场，发现了一点残骸，那对雌雄大盗可没这个本事。但凝天鼎被毁，北岚枫此人必然不会善罢，你要小心了。” “北岚枫又是谁？” “燕国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拜在元成子门下。本来是本燕国皇室当成下一任的王来培养，没想到实力一日千里，已可同那些长老们并驾齐驱。十年前，他曾单人独骑杀到羽族，闹了个人仰马翻，还安然归来。连本尊都对他的掌故知之甚详，可知此人名头之盛，隐为年青一代第一强者。” “撼日凝天鼎是他的随身之物，元成子当年赐给他的。他就是凭着这口鼎，在羽族力保自己不失。” 李尖不解：“那为何此鼎会出现在这里？” “我刚不是说过，他本是北燕皇族，未来的王，想必对皇室的事也不能全然不理。赐宝给下面人，让他们死心塌地来当卧底，也是正常。幸亏如此，如果撼日凝天鼎在北岚枫手里，就算你化身灵族，也未必是对手。” 李尖有些担心道：“他怎会知道那鼎是我毁的？他又不在这里。而且那鼎被劈成了两半以后，明明被陈聆风和肖暮云拿去了。” 天漠尊者淡淡一笑：“可惜，当时的北燕探马并未全死，你们大战时有人逃了出去。前几日本尊已追上了那人，并令他相信，凝天鼎是被你毁掉的。” “什么！？！？” 第一卷入坠 第20章 埋骨涧 李尖失声道：“我才刚对您起了点敬仰之心，您就这样摆我一道？” “能成非常之事，必是非常之人。放心吧，本尊会全力支持你，钦天监资源任你予取。” 我信了你的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尖盘算许久，终于坚定地道：“既然尊者要支持我，那我有两个请求。” “但说无妨！”天漠尊者随口答应下来。 “第一，我要流沙谷的经营权。” 以天漠尊者的修养，也不禁一呆：“本尊还以为你会向我要个宝贝护身。这样的烂摊子，你要来何用？皇城内的灵矿供应可是不能停的。杂事繁琐，只会影响修行，对你有害无益。” 李尖肯定地道：“这个不牢尊者费心。第二，我要知道蝴蝶盗的藏身地点。” “这个容易，其他两支小队已经探明，并报上来了。你真的不考虑要本尊送你一件保命东西？” “不必了，不是本命至宝，要来无用。”他见识过向问鼎手持撼日凝天鼎的场面，为了催动黑鼎，向问鼎最后连心智都迷失了，可见外来之物利弊难测。 倒是那柄长鸣剑，因为“长耳朵”的灵识就在其中，虽然为李尖所用，其实等于把灵器的主人带在在身边，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刚刚已经想到了应付北岚枫的方法。 有了天漠的支持，李尖做起事来事半功倍。御金卫的人被全体撤走，流沙谷暂时由三支钦天监的小队驻守。矿场工作很快恢复，因为李尖下了死命令，工人必须吃饱。 皇城方向正有大批粮食运来，李尖也拍胸口保证，会回馈给他们更多的灵石。 李尖命楚笙把所有“技术骨干”叫了过来，画了几张图纸给他们。 其实不是很难，主要就是索道车的图样，以及依着地势串联的轨道路线图。工人们加紧赶工，开始从矿坑到矿场，从矿场到废料场，铺设枕木，建设轨道。 李尖是史上首个真心为他们“贱民”着想的顶头上司，技术工人们可谓不惜血本。什么绞盘、钩索、滑轮、齿轴，很快就造了出来。李尖只是大致画了搅拌机、粉碎机的图样，大部分还是靠他们自己去钻研摸索。 连天漠尊者都想不通，为何李尖张口就要流沙谷经营权，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 七日后，李尖只身一人，踏上了黄沙卷地的戈壁深处。 一处隐蔽的沙坳里，流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下沉去，就好像地下水道一样，不知流向何处。 李尖一个纵身跃了下去，跟随流沙埋入地底。那是吞沙兽留下的孔洞，以巧妙的方式连接，很快将他引导至了一处地下空间。 这里就是蝴蝶盗的大本营，不过如今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沙盗们见到是他，登时怒不可遏，如临大敌般亮出兵器。 “诸位大哥！诸位大哥莫慌，莫慌。我不是来打架，是做交易的。不知肖暮云当家可在？” “你来夺凝天鼎？”肖暮云终于露面，这次没有黑巾蒙面，只是一身素服。 李尖抱了抱拳：“不不不，一口烂鼎还不放在我眼里。陈聆风当家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肖暮云杏眼一瞪：“若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我现在就毙了你！” “别呀！我已经查清了，你们全靠母兽进行修行，而母兽又要吞食大量金陵矿石，才能保持生命力。如今母兽已死，要培养一只新的母兽出来，恐怕要十年以上吧。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况您也未必能杀得了我吧？” 肖暮云想起李尖化身灵族，随手一挥，毁掉撼日凝天鼎的一幕。如今那鼎还在自己手里，前尘往事，如在昨日。 “你到底想干什么，剿灭我们吗？” 李尖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晚辈是与您来谈一项合作。我想把流沙谷交给您来打理，贵方负责皇城里足够的矿石供应，你们则有稳定的修炼场所，如何？” “你说什么？” “什么！？”连旁边其他人都失声惊呼了起来。 李尖正容道：“据我所知，沙盗几乎都是远近的贫苦人。当然你们修成灵力以后，未必回头看过一眼自己曾经生活的村庄，走过的路途，但毕竟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相信，你们至少不会去破坏流沙谷中一切。我要的不多，你们只要守护好它，令它正常运转，就可以有一个安稳的修炼所。” 李尖深知，他这个提议是难以拒绝的，沙盗就像没有根的孤魂野鬼，想修炼成人，就得有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肖暮云想了一阵，道：“你能做得了皇室的主吗？” “天漠尊者的手令够吗？”李尖信心十足，亮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来。令牌瞬间化成粉末，在上方形成一个天漠尊者的沙影。 没想到他能动用天漠尊者的力量，至此没人会再有丝毫怀疑。因为那是天漠，几百年前就已经是神话中的人物了，比之西楚皇室的保证更加有力十倍、百倍。 “你的确不凡，现在就算让我杀你，我也不敢动手了。这次就信你一回，你们去集结人手，跟他走吧。” 李尖一听，话音不对，忙问道：“前辈不去坐镇吗？” “本姑娘可不敢当你的前辈。你若是天漠尊者的徒弟，辈分要比我大上十几辈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不会比那些御金卫差。” 李尖心想那怎么行？忙凑过去道：“如此你想做什么，可要小子帮忙？” “埋骨涧，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不就是埋……埋什么？” “埋骨涧是吞沙兽的大本营，野生吞沙兽集中在那里。我们的母兽死了，需要一只新母兽。” 李尖不解道：“有了流沙谷做后盾，你还需要母兽做什么？” 肖暮云淡淡道：“你不懂。这与我的出身有关，不便多说。而且对于生活在沙漠里的人而言，吞沙兽不仅作修行之用，也是灵魂的伴侣。母兽一旦与人心灵相通，便会一世追随，永不相弃。” “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你不怕死吗？除非你变成灵族模样，以你现在的力量，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哈哈哈，真有危险，姐姐会保护我的。” 肖暮云听到“姐姐”二字，杏眼再看向李尖，竟然撇嘴一笑：“不怕死就跟来吧。” 李尖还以为她会疾驰千里，没想到他们连地上都到，直接在地底吞沙兽开辟出来的孔道里行走。肖暮云能凭借感应与吞沙兽交流，这一点令李尖十分欣赏和羡慕，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这项本领。 两人没日没夜地走了很久，肖暮云终于破入而出，李尖随后跟上。 前方是一道裂谷，宽窄不一，放眼望去，没有尽头。裂谷深不见底，谷壁上散落分布着一个一个的孔洞，最小的也有一丈宽，时不时会有一声野兽低沉的嘶吼，从各处孔洞里传来。 嘶吼声在孔洞深处，经过洞壁的不断反弹，传到两人耳朵里时，不仅更大更响，也更令人胆寒心惊。 肖暮云突然亮出曜日闪魂铃，上面只剩下一颗铃铛还是完好的。这铃铛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点缀的珠串也清脆耀眼，十分吸引人。 她忽然晃了晃，铃声响起，令人心醉。 “不怕死的就跟上。”只见她俯身落去，身形如鸿毛飘浮，落在其中一个孔洞边上。 李尖跟着她落了几十米深，又向孔洞内走了很久，才终于停下。 “有血腥气，吞沙兽在进食，小心。”肖暮云突然振臂向一旁拍去，洞壁顷刻被打穿，两人横切而去。 一条粗壮的“毛虫”从洞中穿过，留下一段飞驰的躯体，在他眼前不断蠕动。 “为什么不杀了它？这样很危险的。” “吞沙兽十分团结，彼此之间有感应。你杀了其中一只，所有其他的都将视你为敌，包括母兽在内。” 李尖骇然：“你不早说，我不是杀过几只，那我岂不是……” “没那么玄。你杀的三只都是我的母兽后代，同这些野生的并无感应。” 两人破壁前行，没多久又进入到另一个孔洞内。 肖暮云不时晃几下铃铛，李尖不明所以，她也不肯吐露原因。两人就那样不断深入，又不停改换孔洞，终于在连穿了十几个洞以后，眼前空间豁然开朗。 两人就站在隧道般大的孔洞中间。这次就算肖暮云不说，李尖也知道，这是母兽穿行的通道。 肖暮云脸上喜色浮现，再次晃起铃铛。只听孔洞深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几乎微不可察。 “收敛气息，前面是母兽的巢穴，它们十分灵敏，不容易靠近。” 李尖点头，立刻收紧全身毛孔，屏住呼吸，不让一丝灵力外泄。 两人终于抵达裂谷最深处，只见一处高楼般庞大的地底空间里，四壁挂着淡淡的微光，一坨小山打着转盘踞在正中。 母兽如巨型蟒蛇，身体团在一处，身体后半段不断地在蠕动，还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发出。 那光就如同四周石壁上挂着的微光一样，李尖适应了一下才看清，那些就像一个一个的大型蚕蛹，里面还在孵化着什么。 上帝呀！电影里的场景原来是真的，而且去掉了滤镜，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 第一卷入坠 第2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李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恶臭的腥气灌鼻而入。 他突然一阵作呕，闭塞的毛孔微微开启，一丝灵力泄了出来。 “嗷……” 肖暮云狠狠瞪了他一眼，飞身迎上破壁而来的两只吞沙兽。李尖无奈一笑，赶忙又把嘴闭了起来。这里太臭了，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灵力泄露，引来吞沙兽围攻，倒还不是太困难，难点在于不但不能杀它们，而且这里就像充满沼气的地下油田，浸泡在里面，行动力大减。 最难的还是中心那只母兽。李尖见识过母兽一口吞掉撼日凝天鼎的场面，知道这家伙极不好惹，好在此刻这只母兽像是睡着了般，并未对他们发起攻击。 两人上下翻飞，左右齐进，向母兽的头部逼近。吞沙兽则极力阻挡，粗大的身体来回横冲直撞，不断在他们身前冲过，又依托墙壁反弹回来，令他们不能靠近。 很快已经有十几只吞沙兽赶来，形势危急。 李尖知道自己坏了事，于是大喝一声：“做好你的事！”而后身形连闪，速度立刻快上一倍。 只见几道幻影从他身上闪出来，飞射向各处。那些吞沙兽果然上当，朝着那些虚影攻去，露出一丝空隙。 又是神影聚灵术，李尖的独特身法，想不到对付起吞沙兽格外好用。 肖暮云趁此机会，灵力暴涨，身形电射，直抵那只母兽头顶，曜日闪魂铃发出强光，她则伸出一指，点在母兽的头部。闪魂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阵阵声波，伴着肖暮云的一指，送入母兽头内。李尖则飞起一脚，助她把攻过来的吞沙兽踢飞。 过了片刻，母兽突然一声咆哮，躯体挺直，头部狂甩。 肖暮云一声惊呼，脱离位置。 母兽的头部到达最顶端，而后再一声怒吼，转头咬了下来。 “快避！”李尖抽出长鸣剑，剑光大盛，迎了上去，给肖暮云制造喘息之机。 肖暮云面露惊讶，没想到这只母兽如此难以驯服。曜日闪魂铃之所以称之为“闪魂”，是对脑海意念有着独到的麻痹和控制作用，同星夜逐魂索一样，都是可以控制心灵的宝物，精妙之极，没想到眼看成功，竟然功亏一篑。 此时赶到的吞沙兽已有二十只之多，快要填满整个地下空间了。 “来不及了！先出去！” 李尖飞射到肖暮云身边，不客气地抱起她的蛮腰，向洞外扑去。 但母兽不依不饶，大口直接向他们吞噬过来，口未到，腥臭的风先已卷来。 肖暮云一咬银牙，扯下珠串上的那枚铃铛，将珠串撒向后方。珠串发出一阵劲芒，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惊爆的气劲把母兽巨口炸得血肉模糊，可这却丝毫阻拦不了它的攻势。那巨口离两人越来越近，想从旁边打洞出去，已变得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旁的洞壁破裂，又是一只吞沙兽赶到。 李尖见势不妙，体内灵力速度瞬间提升十倍，身法如电光火石，与那只破壁而来的吞沙兽擦肩而过。而吞沙兽就没那么幸运，刚一露头，就被后方的母兽碾成了肉沫。 恰在这时，李尖忽然心有感应。他只是犹豫了半秒，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只见他身形忽然慢了下来，连带着肖暮云也滞了一滞。一道银光如天外流星，飞射而至，后面跟着陈聆风的身影。可是巨兽的大口恰恰赶在最后一刻，填满了两人周围空间。 多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陈聆风手舞银光，眼睁睁看着两人被巨兽吞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李尖灵力飞涨，形成一个气环，抵抗着强烈的酸性腐蚀，感觉体内仿佛一个沙漏，灵力正以秒为单位迅速枯竭。肖暮云在此本命宝物被毁的情况下，也暂时没有力气破开母兽的腔壁。 然而外面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银光舞动，星夜逐魂索竟然将母兽击得头破血流，慢慢向后退去。 时间仅过了片刻，李尖和肖暮云拼命挣扎，前者已经展开内视之术，希冀能再次变身，破解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微弱的亮光从身后亮起，如黎明之曙，暗夜孤星。 “就是这！”李尖拖起肖暮云，用仅余的半分灵力飞射而出，同陈聆风撞了个满怀。 李尖趁势将肖暮云“扔”到了对方怀里，自己则大力摔到洞壁上，惨哼不止。 “小云！你没事吧？” “我没事。风哥，我没事。” 李尖一拍脑门，暗道这姑娘怎么这么傻。你再迷糊一会，让那男人抱抱你，哭个稀里哗啦再醒，岂不是美事一件？ 此刻三人均不好过。李尖和肖暮云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再迟片刻就要灵力枯竭而亡。陈聆风以一己之力，将母兽头部打开了花，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三人都不敢大意，转头再看向洞中母兽，但见它并未攻来，不禁心中奇怪。 “它要产下另一只母兽。小云你太胡闹了，怎可如此莽撞，这时候来驯兽。它为了腹中小兽，是绝不肯被驯服的。” 肖暮云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轻泣道：“风哥我错了，我只是着紧你……” 陈聆风竟不忍再训，任凭肖暮云小鸟般缠着自己，没有将她推开。刚才生死一役，刹那间两人都无法再隐藏彼此的心意，就像面对撼日凝天鼎时的一吻，难以自持。 母兽身上变化着颜色，发出一阵阵咆哮。其他吞沙兽也是上下翻飞，急得如热锅里的蚯蚓。 “帮忙！”陈聆风和肖暮云心意相通，飞身来到母兽两翼，灵力注入，助它生产。 两人联手，实力非同小可，有了二人灵力的加持，母兽的嘶吼声缓和了些，但尾端处依然变幻颜色，里面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生命，就是不肯出来。 李尖忽然想起什么，飞身来到尾部，拔剑刺了下去。 血浆飞溅，他已快剑斩乱麻，把一只比他还要大的“巨婴”给剜了出来。 母兽一声咆哮，巨口再次吞来。李尖赶忙把裹着粘液的小兽拖起，递了过去。母兽果然感应到了什么，不再露出獠牙，反而叼起小兽舔了起来……如果它伸出来的是舌头的话。 “好机会！小云！” 肖暮云应声而去，来到小兽身旁，伸出手指。 许久以后，陈聆风携李尖来到裂谷之外。经此一役，对方再无法将李尖视为外人，一番感谢之词，倒令李尖有点不知所措。 “前辈有何训示？” “不要叫前辈了，如果你不弃，叫大哥吧。这已是你第二次救我们的命了。” 李尖一喜道：“陈大哥客气，我可不敢居功。恭喜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见陈聆风若有所思：“你可知，我们再也踏不上那巅峰之路了。” “这话怎么说？” “自从踏上修行之路起，人人都说要绝情绝爱，切不可因儿女私情影响修行，本人也是那样照做的。可是这蚀骨的爱意啊，几乎让我发疯了。” “陈聆风，肖暮云，星夜逐魂索，曜日闪魂铃，一听就是完美登对的搭档。这样的一对不做夫妻，天理不容啊！陈大哥又何必在意其他？”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轻巧，可知我当时如何挣扎？” 李尖不解道：“我也不断听说，修行者绝情绝义，方能踏上天道之路。可是究竟为什么，好像也没人说得清吧。” “那是因为灵力运行，总有轻重缓急之别，并非真能随心所欲的控制。人若被情爱所累，必然影响对灵力的掌控，初时还好，但进境越高，越需要心如止水，否则一个不好，就要道消魂散。” 陈聆风露出遐思表情：“尤其那舍弃肉身的最后一招，如能真正突破，便可做到如天泉、天漠两位尊者般，超越肉身束缚，不死不灭。但那也是最凶险，最无情的一招，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异常，也会功亏一篑，灵识湮灭。” 看得出，他还是很向往那一招的。 “胡扯！我才不信这些鬼话。在我老家也有一句话，叫做佛若无请，焉能普度众生。若你失去了一切情感，岂不是活得跟僵尸一样，还探寻的什么狗屁天道？天道的意义在于超脱，是驾驭，是还原，而不是剔除。一切事物存在于世，自有其物理物性，天道也是一样。一只没有感情的怪物，就算它上天入地，也不过只是个怪物！” 李尖的豪言壮语令陈聆风惊愕莫名，许久说不出话来。 李尖趁势又道：“所以陈大哥呀，云姐姐为你苦守了这么多年，为了你连沙盗也做了。你要是不爱她也就罢了，既然爱得死去活来，何必委屈彼此呢？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第一卷入坠 第22章 回城 “痛快！想不到贤弟小小年纪，悟性如此之高，真乃我平生仅见！再饮一杯！” 陈聆风哪里还有一丝出尘之气，两人在裂谷之顶，和着黄沙畅饮了三天，如今已都是满身酒气，醉眼朦胧，意识不清。 “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干嘛？” “呦！嫂子。嫂子好，嫂子妙，嫂子辛苦了！” “小云，快点拿壶酒来。今天不把这小子喝趴下，以后我叫他大哥！” 肖暮云气得俏脸泛青，可是过了一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了好久，笑着笑着，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沙漠里，一条十丈长的“毛毛虫”正在缓缓蠕动，头上顶了两个醉醺醺的莽汉，向着流沙谷前进。 突然，一人坐了起来，用力睁开眼，惊讶道：“这就是那只小母兽？都长这么大了，这是过了多久？” 肖暮云在前方带路，闻言回眸一笑：“还说呢，都快十天了。你们两个到底喝了多少？” “哈哈哈，我的酒都被他喝光了。这小子也是不俗，竟能把我喝倒。” “多少年没见风哥这样高兴了。” 陈聆风长叹一声：“你也多少年没唤过我风哥了。” 肖暮云双颊泛红，轻叹道：“自从爹死后，我们都变了好多。” “希望师父在天有灵，不会怪我自暴自弃吧。小云，回去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以后天道轮回，再与我无关。” 肖暮云惊喜动容，忙转过头去，擦拭泪水。 李尖回到流沙谷，两支钦天监小队已经撤离，只剩聂锦时和七名兄弟还在等他。沙盗已经开始接手城防，陈聆风和肖暮云一到，这里就变得比向问鼎在时坚固十倍。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他们的人去采血记录，以后他们就是西楚正规军了。 李尖倒并不担心他们会水土不服，御金卫本就与他们暗通款曲。 这个来回并没有多久，但流沙谷内的工人们已经铺设好了一条轨道，一些简易机器也已开始建造。尤其粉碎机，竟然已经造出了一台。因为这里的矿石有神奇之效，经过冶炼后，坚硬和耐磨程度远超认知，废矿丢进去后，就像泥土一样被碾得粉碎，运输起来也方便了不少。 李尖又留了三天，陪着陈肖二人给新的母兽选址，才告辞离开。 二小队一行人，在戈壁沙漠里返程了，如今再看李尖，早与来时大有不同，都在议论着他面对沙盗时的英勇之资。到了皇城门口，只见黎落雪翘首以待，喜滋滋地迎着他们。 “你好像哭过？”李尖看向黎落雪的眼神十分认真。 “沙子进了眼睛吧。”黎落雪揉了揉眼睛。 李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个中情况，微笑道：“是不是知道天漠尊者去找了我，你担心害怕了？” “谁要担心你？最好是死了，免得……” “免得牵肠挂肚是吗？” 黎落雪见自己说漏了馅，赶忙撅起小嘴，不肯再说，但眼中越发湿润，手里拨弄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李尖暗叹天漠尊者是不是在用一种高阶的骗术呢？会不会那一切也只是奇谈，最后还是为了从自己和黎落雪那里得到点什么？甚至他透漏消息给燕国那个什么岚枫的，也是为了快点把自己养肥，然后杀来吃肉？ 去他娘的！陈聆风就是因为想太多，老子劝他的时候可明白着呢，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个畏首畏尾的白痴。这娇滴滴的小寡妇摆在眼前，还是个公主，老子再活十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再遇上这种好事。 “走，我在流沙谷可是吃了大亏，你得补偿我！”他抓起黎落雪的小手，大张旗鼓地往城里迈步。 “不行啊！我没带面巾。” “怕什么，不就是个美杜莎嘛。” 两人来到一处三层酒楼，据说是皇室产业。一路走来，黎落雪早已一扫阴霾，笑的前仰后合。 城中百姓见到她，可谓丑态百出，路上小摊砸了几座，街上行人倒了几十，好像连路过的鸡狗牛马都放缓了脚步。 “这下开心了？” “你可真有办法，早知道这么有趣，应该跟你一起去流沙谷的。” 李尖愕道：“那可不行，那么糟糕的环境，对皮肤不好。这里是什么地方？” “表哥远房亲戚的店，经营不善，快倒了。以前表哥带我来过，所以记得。” “喔？能不能把老板叫来，谈谈生意？” 黎落雪皱起黛眉道：“你又想干嘛？” “我想把这里买下来。我钦天监里那几个打杂的，基本没事可做，过两年就要被遣送出去了，为他们找个营生也是好的。” 黎落雪的大眼眨呀眨：“你想法真怪，贱民还管它干嘛。” “雪儿可知道，如果你不是皇室之后，无非也是贱民。” 黎落雪语塞。 “我就不跟你谈什么人人平等了，估计你也想不明白。说点重要的，我要是想买下这家店，你可得给我垫付点资金。” “是要钱么？你没有月钱吗？只是一家店而已，用你的月钱弄几家都可以。我不明白，你要这东西有何用。” “唉！你是不知道，我在流沙谷请人吃饭，早把腰包掏空了，还欠了自己队里的人一笔，这几个月是没余钱了。” “真是怪人。不过没关系，我答应你了，看你搞什么鬼。” 有公主大人出面，这样的小事自是水到渠成，三天后这里就归了李尖。他的目标可不是一间酒楼，而是这里的后院占地极大。他先将自己住所的人都调了过来，令他们开始打扫整理和布置，然后才放心回到钦天监。 钦天监内，李尖很久没来了，迈步向正殿走去。 就在他抵达正殿门口时，大门自动打开。冲天剑气如长虹贯日，直抵眉心。 李尖一动不动，事起突然，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有此一招。 剑气收回，黎天衣负手而立，双眼凝望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黎天衣一声轻哼：“的确很不凡，此前倒是看走了眼。尊者吩咐下来，钦天监内一切资源任你使用，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李尖松了口气，忙道：“不用劳烦司礼大人，我只想去藏书阁三层看看。” “可以，用我的令牌就可以进去了。”说罢随手丢来一块牌子，金光灿灿，不是凡物。 李尖接过来，直奔藏书阁，径直上了二层。如今以他的能力，自己也可以去二层，不过三层就力有未逮了。这里并无人看守，整个三层书阁都被奇特的结界封锁，只有通过令牌，才能开启大门。 三楼藏品不多，他不去修炼，只是不停地看，大概又花了几天时间，大致浏览了一遍。 这里大概有千余本古籍，其中一半是功法，其他还有先辈们的修炼心得、炼器之法等。如果一层是入门级，那这里的东西就是只有大队长以上级，或者离火派的顾长老那种等级，才有资格钻研学习一下。 他精心挑选了十几本出来，然后废寝忘食，死记硬背，依然不去修炼。 到最后，李尖拿起最后一本不起眼的秘籍，回到了练功室。 结界是新布的，比之前那个灵力更加充盈十倍，且空间极大。 李尖身处其中，屏气凝神，脚踏七星，来回踱起了步。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特定的位置上，并且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道光晕的脚印，半晌不散。那是这间特殊练功室的功效，走过去后，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足迹。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脚步的速度越来越迅捷，灵力运转也越来越快，直到身体也变成一道虚影，如流星般闪烁，他忽然停了下来，大口喘气。 想不到这仙风云影步法如此神奇，但灵力损耗也是极大。迄今为止除了在长鸣剑上的造诣，李尖最痴迷的不是什么强悍暴力的杀敌功法，而是提升速度的法门，从神影聚灵术到仙风云影，或许与性格有关，或许因为其他因素，反正就是如此。 灵力运行提升到三十倍速，一刻钟后，李尖汗流浃背，像个在烈日下劳作了一天的老农。 这样不行，肯定不够！他出了练功室，再次找到黎天衣。 “你要长老们使用的练功室？这怎么可能，连我都不够资格用。何况哪位长老会将如此珍贵的资源让给你？你可知道，那种结界动用一次，要耗费多少金陵石？够流沙谷一整个月的产量了！长老们大半都在闭关，就算他们自己，轻易也不舍得动用一次。” 李尖没想到这么严重，又犹豫起来。他是知道钦天监有着一些始终没露过面的长老的，虽然不及天泉尊者般四百年未曾露面，至少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一个。除非大敌当前，否则你别想见到他们，这也是为何离火派那个姓顾的老头，只能称为“小”长老的原因。经常在外跑腿的哪会是什么高人？当然，天漠尊者又是例外。 “除非落雪肯帮你！” 第一卷入坠 第23章 仙风云影 李尖这才意识到，黎落雪所谓万千宠爱，真不是说笑的。钦天监外，西楚皇宫内院，也有一处结界，是专门为皇族特制的，黎氏皇族只有黎落雪的爹有资格使用，也就是说，这练功室是西楚皇上让给他的。 黎落雪和黎天衣带他来到近处后，就不敢靠前了。结界内阵阵灵力飘来，等闲人碰一下是要丢命的。 黎天衣面色凝重：“你要想清楚。虽然尊者命我一切照你的意思办，可如此强度的结界内，灵压可以顷刻间压垮你，本司礼可不想抬你出来。” 李尖点头：“司礼大人放心，我计算过，应该能撑住！” 黎天衣怎知他如何计算的，而实际上李尖也的确用现代知识算了一下。但更主要的是，如非在庞大的压力之下，他怎能与体内灵族的力量建立连接，让自己短时间内境界暴涨，应付北岚枫呢。既然是天漠尊者安排的，那此人就一定会来，这一点李尖从未有过侥幸。 “砰！”李尖一个跟斗栽倒在地，身体贴在地上，形状扭曲，无尽的压迫感袭遍全身。 如同在百倍重力下一样，为了抗住由外而内的灵压，体内灵力眨眼间提升至巅峰。 练功室内的灵力本该是养料，然而“营养过剩”也会致命。好在灵力虽然很快耗尽，但逼入体内的更多，使得他有种吃得太涨的感觉。 李尖艰难地爬起来，控制着自己的所有器官不被灵压直接碾成肉粉，再次脚踏七星，横移一步。 “嗖……”他向旁边电射了过去，这一步竟然跨了十丈远。不过马上他又趴在了地上，无法控制身形，更不可能随意施展身法。 此刻李尖有点明白天漠尊者的话了，所谓撑不住灵压，实际上是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身体被破坏，也就没有了修炼下去的本钱。且此事在体内也一样，如果不能先把肉身强度练上去，灵力也不可能再有进境。 李尖在这方面得天独厚，三十倍速的灵力运转，早已把筋脉练得强大无比，这才是他敢挺身犯险的本钱。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勉强踏了几步，仙风云影身法刚刚运转一半，他的精神已经撑不住了。渐渐模糊的意识令他感觉有点熟悉，已经很多次小腹内流淌的暖流，再次流遍全身。 这才是李尖的真正目的，在如此乱世，想要尽快拥有属于自己的保命手段，将那股潜力激发出来，这便是不二之选。 清新的气息，令他沉醉，体外强大的灵压变成了甘霖。身体如醉汉般四下摇晃，体表被灵压摧残得裂开了一道道血口，而后又迅速复原，当这种情况达到了某种平衡，他的脚步开始加快。 仙风云影，快若奔雷，他终于初窥门径，略有小成。这可以说不是他在练功，而是体内那个神秘莫测的灵族，在帮他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仙风云影不是攻击型功法，也不被重视，但放在藏书阁三层是被低估了的。如果他换一种其他功法，当不会如此困难。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如非天漠拿北岚枫来压他，他也不会下定决心，一定要练会这种身法。 李尖走出来时，大口喘着气，有种死里逃生的解脱。 黎天衣凝视着他，心中惊奇不已。只见他气息沉稳，全身散发着精铁般的意志，一进一出，仿佛换了一个人。 “改日定要与你切磋一下！”他终于重视起李尖此人，把他看做了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人。 “黎大哥千万别这样说，我哪有资格与您切磋，小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活命而已。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李尖说完，拉起黎落雪就要跑。 “且慢！皇上要见你。” 李尖又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黎落雪。只见她点点头：“父皇的练功秘境都给你用了，当然得见见。” 李尖想想也是，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回头抱拳道：“黎大哥见谅，容我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我现在满身臭汗，多有不敬。” 这话倒是真的，黎天衣不再阻拦。 很快李尖收拾完毕，黎落雪就缠在他身边，帮他整理衣角肩带，当足了自己是个小娇妻的模样。 两人一身华服，出现在皇宫正门。十几名侍卫女婢跟在身后，排场可谓不俗。 李尖终于在内院书房，见到西楚皇帝陛下，黎渊。看起来不过四十光景，手掌粗大，面阔肩宽，嘴唇微厚，周身隐隐环绕帝王之气，实力深不见底。 “晚辈李尖！拜见皇上！” 浑厚磁性的声音传来：“俗世礼节，对修行者无用，你可不必跪了。” “晚辈一见皇上就心生崇拜，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黎渊忽然一个闪身，如瞬移一般来到李尖身前，俯身凝视：“油嘴滑舌。此等心性，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若非你刚从朕的修炼室里出来，朕会怀疑你只是个贱民。” “父皇！”黎落雪闻言不悦。 黎渊果然是宠娃狂魔，露出一丝慈笑道：“放心吧，答应了你不为难他，朕说话算数。你先出去吧，朕与他有话要说。” 黎落雪无奈出房，黎渊才道：“小子可知朕为何找你来？” 李尖摇摇头。 黎渊走到自己的书台上，淡淡道：“自己过来看吧。” 李尖起身过去，和他并排，发现黎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书案上一卷精致的帛书摆放在那里，上面简简单单写着几十个字，笔锋苍劲，隐有风雷。 “北燕蓝枫，携燕帝国书，不日西来，拜谒楚国皇帝陛下，并向钦天监门下李尖，讨回燕国之物，望祈赐恩，沿路放行。北岚枫上。” “什么意思？”李尖脸色数变。 “此国书朕刚收到，便立即派人调查你，发觉自南明离火派一役之前，全无关于你的任何信息。就在朕疑惑时，尊者他老人家却送来消息，要朕不必理会。看得出，尊者是欣赏你的，否则朕也不会任你使用练功室。” 李尖把撼日凝天鼎的事，捡不重要的讲了一遍。实际上他估计黎渊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清楚具体细节。 黎渊轻轻点头：“元成子属于传说中的人物，身份比两位尊者还要高上一线。西楚以炼器闻名，然元成子此人在炼器上的造诣，我楚国也甘拜下风。这鼎还不算多厉害，但事关北燕国的颜面，他要取回去也是常理。” “皇上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他北岚枫冒起不过数十年，胆敢派奸细混入我钦天监，又扰乱灵石矿场，如今事情败露，不但不思悔改，还要大张旗鼓地呈递国书，当面讨鼎，简直可恶！” 李尖眨眼想到一层，惊愕道：“皇上该不会想我击败他，给您出口恶气吧？” “你做得到吗？” “当然不行！” 黎渊缓缓一笑：“朕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有一个要求。此人来时，你不能提前逃走。” 李尖呆在当场，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位皇帝陛下当真不是一般人，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把全部心思用来修炼仙风云影，就是为了屁股点火的时候用。至于正面击败北岚枫，他才不会那么傻。 “寻常修行者之间的事，一概不会牵扯两国。但既然北岚枫持国书而来，朕也不能失了礼数。到时自会有人挑战，不必你出手，但你那时必须在场。你若答应，朕便不干预你同落雪之间的事。你看如何？” “我有一个小问题，那撼日凝天鼎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北岚枫自己知道吗？” “这倒无妨，他这样携势而来，不会在乎一口鼎的得失。何况对于炼器之人而言，宝物是可以修复的。怎么样，答不答应，你一言可决。” 李尖苦笑：“我有的选吗？” 他无奈出殿，黎落雪早已等得心痒难耐。可是她并未问及谈话内容，反而告诉了李尖一件事。原来刚刚有人来报，流沙谷的车队到了。 李尖急忙赶过去，只见百多辆大车，全部由沙陀拉着，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上头拉的一小部分是工具，大部分则是谷中丢弃的废矿。 工具是这段时间赶工出来的样品，废矿虽然无法进行修行和炼器，但里面仍然含有大量金属，制造工具绰绰有余。 他命人把矿石全部丢到酒楼后院，工具则放在楼前展览，一部分过几天还要送给城外农田的农民们免费试用。 照他之前答应的，白小六带着小菊的孩子也来了，这队人可不少。好在李尖身边的人都很勤快，这几天把楼里布置得井井有条，不会出现乱象。 可是这其中也闹了一点小插曲，黎落雪抱着两岁的小宝贝玩了一会儿，进楼递给小菊的时候，后者直接跪了下去，吓得白小六和身边人也跟着跪了一地。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接待他们，还帮他抱孩子的竟然是堂堂公主，真是比做梦还不真实。 当晚酒楼内宴开十席，当然又是公主请客。护送车队来的人感动不已，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李尖厚颜无耻地把功劳全算在了自己头上，跟这些流沙谷的平头百姓一起畅饮了几杯。反倒是黎落雪没过片刻，就强拉着他撤离了现场。 被这些人呆呆看着一点也不舒服，那些人自然也食不知味。 “今晚跟我回钦天监吧。” 第一卷入坠 第24章 北岚枫 “你说什么呢？不怕尊者对你心怀不轨了？” 李尖嘿嘿一笑：“我现在只知道，我对公主大人是心怀不轨。你父皇已经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黎落雪本来一喜。却随后眼神落寞，黯然神伤。 她该是想起了前三次的经历，一切都那么熟悉，最后都不是好结果。 李尖无法把天漠尊者的话告诉她，更不敢说自己同皇上的交易，只能抓起她的香肩，不停安慰。 黎落雪也不知怎么，糊里糊涂地走到了钦天监内，李尖的住所门前，才终于反应过来。待她想要逃跑时，李尖哪会给机会，一把将她抱起，径直进了房间。 如此绝世美女，那群修行者竟然没人追求，真是暴殄天物。既然你们不稀罕，那就让老子来消受吧。 “北燕国长离王之子，拜见钦天监掌监天漠尊者。家师元成子代问尊者及天泉前辈近况安好。” 烈日当空，骄阳灼灼。正午时分，平静的钦天监中心正院，突然跳出一个声音。声音似乎不大，但整个钦天监方圆十里，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听到了，就连身在练功室、藏书阁这等结界之内，也听得清清楚楚。 李尖心叫来了，忙赶到殿前广场。只见正中一人，身着白裘，黑发披肩，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透着寡淡的凉意。白裘上一只狐尾盘绕在脖颈之间，身上的点缀不少，但并不让人觉得累赘，反而更衬出一丝潇洒，嘴角的轻笑透着一股傲视一切的冷漠，他若冲你笑，你要当心小命不保。 这是李尖的第一感觉，也是周围数百人心底的感受。 寒意流遍全身，那人眼光扫过，所有人都有种被刺痛的感觉。那是一种类似于天漠尊者的眼神，虽然仍有不及，但已有慑人的光辉。 李尖心里泛起嘀咕。此人先是递了国书，却又一声不响地出现在钦天监，指名要见本国当世第一人，莫非真的活腻了？ 惊鸿剑气拔地而起，直贯长虹。 出剑的正是黎天衣。剑气一往无前，大有赴死之意。 李尖心中惊骇，这一剑已经比当初那口黑鼎恐怖，而且黎天衣似乎早就在凝聚灵力，汇聚剑身，若让他再刺第二剑，绝无此剑之威。 十丈长的剑气来到身前，北岚枫这才动作。白皙如冰玉般的手掌递了出来，伸手握在了剑虹上。 不是握上了剑，而是十丈外的剑虹。事实上黎天衣并未攻至，两人就那样隔了三十米，以一道剑虹相抵，停在原地。 北岚枫果然名不虚传，手掌渐渐凝出阴寒之气，剑虹化冰，缓缓向黎天衣方向蔓延。 突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剑虹的前端寸寸断裂。 然而黎天衣没有收招，体内灵力再次凝聚，剩下的半截剑虹并未消失，而是再次暴涨，第二次形成完整的虹芒。 北岚枫一个旋身，白色皮裘微微扬起，剑虹竟随着白裘的摆动换了方向，直接轰击在远处金灿灿的宫墙上。 宫墙纹丝未动。北岚枫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赞道：“西楚炼器果然不凡，整个钦天监连墙壁都是玄晶，令在下大开眼界。” 黎天衣也被他的气度所折，而且知道，他已经输了。他是蓄势一击，对方挡得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单以身上的披风就拦下了他最强一招，此人不可不谓之恐怖！ 他收起佩剑，不再出手。身为钦天监百年来最出色的的弟子，又是皇族亲传，黎天衣身上的宝物绝不会少，甚至也没有动用本命至宝。但他却深知，再打下去也绝讨不到好。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烈日当头，眨眼变成极夜一般灰暗。四周出现了一条条整齐排列的红线，向当空蔓延，如同鲜血画成的线。很快，整个广场当空都被红线布满，形成一道道细密的网格，情形十分诡异。 李尖看得大气不敢出上一口，然而观战的钦天监弟子中，却有大半人露出兴奋的表情。 “天苦大师的苦禅袈衣！” 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看其他人的表情，说明这是件宝物，而且很厉害。应该是某位一直闭关的隐世长老出手了。 血色光线织成大网，向下降来。中心处北岚枫如笼中小鸟，无从躲避。可他并不慌乱，两手抬起，将白裘从身上解下，扬手向上抛去。 李尖这时才意识到，他身穿的白色裘皮披风，竟然是一件宝贝！只见白裘瞬间涨大，迎上血色大网。北岚枫手指穿花蝴蝶般不停变化手势，白裘上冒起片片雪花，粘在了巨网上。 巨网凝结成冰，最后碎成红白相间的冰凌，强大的攻势化为无形。 但头顶如袈裟般的红色织网仍在，天色依然昏暗。织网内飞出无尽幻影，如人似鬼，非兽非灵。那些幻影在天上盘旋飞绕，同时诵经的声音响起。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李尖只觉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颓丧不已。当初那一跳，带着无尽的怨恨和不甘，来到这莫名其妙的世间，又是如此的孤独与冷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有几人能真心依靠？ 他不禁伤起神来，四周所有钦天监弟子也静了下来，有人盘膝而坐，有人低头不语，似乎都想到一些不如意事。 风暴中心的北岚枫更是凶险，无数幻影在身旁游动，阵阵蚀骨的声音送入耳朵。更可怕的是，他发觉这些根本不是灵力所化，也非蛮族驱魂之术，纯粹是由施术者心念所化，根本无法抵挡。 也就是说，这些幻影根本不能杀人，却可噬心！ 任何坚毅的心智，在如此奇特的攻势之下，露出心灵上的缺口，一旦破防，就会被心魔攻入，无法守住道心，变成痴子，傻子。即使没有疯傻，那道心上的缺失却更致命，因为你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再攀上天道的巅峰，无论如何努力，进行怎样的修炼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功法怎能不令人惊骇，尤其北岚枫。风暴中心的他已经将自己的修行之路回想了千百遍，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我绝不妥协！我是天之骄子，一意可破万力！ 北岚枫再次张起白裘披风，展在胸前，张口喷出一口血雾。披风上立刻斑斑血迹，触目惊心。令人惊奇的是，裘上的狐尾忽然动了起来，一只白狐凭空出现，亮起獠牙，脚下在披风上一蹬，向满天的幻影扑去。 只见它不停撕咬，那些幻影便有如实质般，被它一点一点吞噬。 天空回复明亮，红光收缩了回去，化成一件袈裟，向不远处的大殿顶端飞去。只见那里站了一人，赤脚光头，长眉坠颊，白须齐胸。袈裟恰好落在他身上，仿佛没出过手。 北岚枫没有继续挑衅，望着大殿顶上的人影，扬声道：“天苦大师这等隐世之人，也有闲情参与我等小辈之争吗？” “小僧并未动用半分灵力，也无意争斗，只是临行在即，见施主惊才艳艳，忍不住试了试施主的道心罢了。施主可知过刚易折的道理？” “大师不要打谜语了，不如让本人再领教一下大师的绝学，看看我这道心是否坚定！” 殿顶上天苦大师露出一抹微笑，低头一礼：“施主身负之任，与天道有违。万界之内，自有其亘古不变的至理，打破规则，是会遭到反噬的。施主一路走好。” 众人都在回味他话里的含义，天苦大师转身迈步而走。高低起伏的殿顶，在天苦大师的赤脚之下，如履平地。只见他踏风而行，如凌空飞渡，周身散发着无尽的道意。 就在这时，大殿内飞出一条银色“匹练”，正中北岚枫。 北岚枫踉跄后退，五步之后，才终于停下。“匹练”则化为砂砾，消失无踪。 气定神闲的天漠尊者自殿内缓步而出，微笑看着这一切，丝毫不以为意。接着他昂起头，目光射向天苦大师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本尊是来送他一程的，大师堪称天下第一奇人，能在我西楚驻足，是我大楚的福气。” 旁人眼中马上露出憧慕的神光，这位天苦大师来历神秘，并不是钦天监培养出来的不世高手，只是多年前天漠尊者游历时，交上的一个朋友。 北岚枫忽然将身体挺得笔直，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低头一礼：“多谢尊者。”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漠尊者却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不出手，过几天你的伤势也会痊愈。” 听到此话，大家方才明白，原来刚刚北岚枫在天苦的攻势下已经受了伤，而天漠尊者施出那条“匹练”也并非攻击北岚枫。 “元成子是否已准备进军无上天道？” 没想到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比强者的攻势杀招更加管用。北岚枫忽然身躯一震，再无一丝高傲的戾气，反而满眼崇敬和不可置信。 半晌后，他仰头一叹：“家师告知晚辈之时，要晚辈分别通知羽族族长，西楚尊者，以及蛮族四位族长。本来他还想告知灵族族长，但想了想又说，灵族百年前圣尊已失，便算了。” “晚辈尚未表明来意，尊者便已猜透晚辈的目的，的确是如家师般的不世人物。如此此行目的已达，晚辈不敢再打扰尊者，办完私事即刻便走。” “元成子的美意，天漠必不辜负，祝他一切顺遂。” 天漠转头再次进殿，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敢问钦天监门下弟子李尖何在？” 第一卷入坠 第25章 追逐 热闹看了半天，该来的总是要来，想躲也躲不过。 李尖一脸猥琐，来到北岚枫面前。幸运的是，他发觉北岚枫的狂傲之气不像此前那么严重了，或许是因为天苦大师，又或者天漠尊者。 “原来就是你，看起来无甚特别。凭你也可毁我凝天鼎吗？” 李尖赶忙掏出两半的黑鼎，丢在他面前，低头道：“当然不是，在下哪有这种能力，不过是个误会。在下实力低微，那时群雄竞逐，在下适逢其会，大战结束以后凑过去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口断鼎。原来是北大哥之物，那就还给你吧。” 钦天监身为楚国第一修炼场，地位比之皇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入监修行的灵力者都是百里挑一的惊艳之才，傲骨无双。 而今他们几乎全体集中在广场四周，欣赏着年青一代第一人的气度，也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将其击败，然而……他们快吐了。心中的感觉只有恶心，鄙夷，和愤怒。 如果说一定有人不一样，那就是而小队，他们吐啊吐啊的，已经习惯了。 “这是战术吗？” “狗屁的战术！李尖小子，给我滚出钦天监！” “对，滚出去！你不配做我钦天监弟子！” “叫他去死！” 李尖自己都没想到，“兄弟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不过开工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黎天衣一声震喝，终于把场面压了下去。 北岚枫倒不是傻子，继续问道：“当时何人在场？” 李尖手一摊：“在下实在不知，大概是附近散兵游勇的沙盗吧。” 北岚枫想了一下，点头道：“既如此，本人便收下了，多谢。” 他竟真的收起两截断鼎，白裘一卷身形，炮弹般向天空射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宫墙上。 身影消失之前，李尖还感到他回头望了一眼，于是循着北岚枫的目光看过去，恰巧见到远处角落里的身影。 是黎渊。 “李尖！马上滚。司礼大人，把他的精血扔掉，逐出钦天监，我不想同门相残！” 有人又忍不住了，四下也跟着人声鼎沸，比之面对北岚枫时更加怒火中烧。 这时候，大殿内天漠尊者的声音再次传来：“让他进来。” 李尖知道指的是自己，也怕给周围人吃了，于是一阵小跑溜了进去。而他也相信，如非殿内是天漠尊者，这群人一定会冲进来料理了自己。 天漠尊者对此丝毫不在意，淡淡道：“你可知北岚枫为何来？” 李尖正想说那口鼎，或是传信给天漠的事，但转头一想，又好像并非如此简单。 “给您这样一问，我也糊涂了。皇上跟我说过，这口鼎也并非那么重要，如果是为了立威，这个险冒得也太大了点。传口信吗？难道他师父要飞升，想您老人家去观礼？” “非也。北岚枫此人虽傲，但并不傻。他在为元成子做势！” “小子不懂。” 天漠解释道：“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道理，也可称其为天道的一种平衡。到了我们这种境界，对天道和同等级的人，会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感应。但你别问我那感应是什么，没人能说得出，那纯粹是一种直觉。” “天地好似一大囚笼，天道便是破茧之法，或者也可称为自然之力。但这股力量并非无穷无尽，也并非所有惊才绝艳都可以一步登天。若你侦破那最后一招，飞升而去，短时间内也就断了他人的妄念。我如此说，不知你是否明白。” 李尖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天道其实是超脱于灵力之外的另一种东西，你们为了得到它，彼此之间也在竞争。是这样吧？” 天漠点头：“可以这样想。实际情况复杂百倍，非言语所能尽述。例如刚才本尊若杀了此子，便会在心灵修养上出现一丝裂痕，此消彼长下，元成子也可借徒儿惨死的悲愤之气，趁势再进一步。个中细节玄之又玄，非我等境界不能体悟。” 李尖苦笑道：“有点像听天书。不过在流沙谷已经有过一次历经了，所以也不算太惊讶。” 天漠尊者又解释道：“元成子有个好徒弟，他这样各族走一遭，无形中托起了他师尊的气势，隐有天道第一人之威。故而本尊才大胆猜想，元成子必是即将进军天道，北岚枫也因被我点破，才最终退走。若继续打下去，就成了匹夫之勇，对他自己也是有害无益。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这最后一句并不是向李尖说的。 李尖仿佛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甘心折服，钦佩道：“晚辈受教。” 他随后又一惊，瞳孔放大，愕然道：“前辈解释如此详细，难道是想……” “没错！本尊要你击败他，而且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如此本座能不能得窥天道不论，元成子必然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境界大损！”天漠尊者豪气干云，扬声喝道。 李尖很想说告辞不送，然后扭头就跑，再也不回来。 天漠尊者却微笑道：“我知你在想什么。放心吧，这并不是为难你。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会发现，你们始终是生死大敌，谁也改变不了。这是你们之间的必然冲突，也是天道宿命！” “如今你在钦天监已无立足之地，去吧，放手做你的事，终有一日，你会彻底明白，一切都是天意。” 李尖是第一次见识这位楚国第一如此慷慨激昂，猥琐的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激动。 难道我来到这世上，都是命运？ 回到住处，李尖收拾了一下，利用天漠给他的权利，狠狠搜刮了一大笔，把整个灵袋填的满满当当。他又叫来黎落雪，交代了自己即将远行的事。其实即使没有天漠，自己也难在钦天监待下去了，那些人对他的鄙视已经无以复加。 黎落雪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自己刚成为别人的小娇妻，又要再次上演那心碎的一幕，令她不能自持。 当晚两人大被同眠，黎落雪也放下矜持，极尽鱼水之欢。折腾到天明，趁她手软脚软，沉沉睡去之时，李尖整理停当，正式走出钦天监，耳畔还能隐约听到一片骂声。 这时他倒有点体会到天漠尊者的境界。 世人皆醉我独醒，不遭人妒是庸才。身后那些人尽管修炼天分高绝，却依然位属庸才之列，不堪大用。 他边走边想，又想起昨日那位天苦大师，曾是钦天监内隐士高人。但他之所以想到此人，是因为此人的功法像极了他曾经熟悉和理解的那个世界。还有他临行前向北岚枫说的那些话，总是奇奇怪怪。 疑问太多了，如同那天道一样，想之不通，只能待将来不断摸索。 “你在想什么？”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尖毫不惊讶，淡淡地道：“想跟北大哥切磋一下，看看谁的速度更快一点。” “哼！不自量力。”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知死活。小弟先走一步，告辞。” “砰！”李尖脚下像爆炸了一样，冒起一股黑烟，眨眼连人影都不见了。 北岚枫呆了一呆，随后冷哼道：“果然奇怪，不枉我等这一回。”随后加速追去。 李尖身后像滚了雷，极速的破风声在身后形成音爆，令他想起飞机飞过云层的感觉。好在他如今的身体，根本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理解，可能承受能力是水熊虫也无法比拟的吧。 北岚枫追得同样很急，不愧号称年青一代第一人，不过李尖自己还算不上年轻一代，如果北岚枫知道，他不过修行几个月，不知道会不会反过头来，把李尖当做怪物。 李尖整整狂奔了一天一夜，至于跑了多远，他并不清楚，身后的北岚枫也不知道。总之此地已经不是沙漠，而是齐膝的草原。 北岚枫起初以为，以这种速度疾驰，李尖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怎想到已经过了如此之久，连他自己都感到灵力枯竭，前方这小子居然速度不减，可是他又深知，眼前此子并未动用任何宝物，而是真的全凭力量在飞驰。 纯比灵力等级，此子起码差了他四五个等级。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尖探手在灵袋里摸出一把灵丹出来，疯狂往嘴里塞，脚下全凭意志撑着，实际灵力早已枯竭。但就像天漠尊者所言，情绪是可以放大力量的，面对这种死局，李尖也爆发出了无比的潜力。另外小腹内的暖流也是帮了他大忙的，他现在已经可以慢慢接触到那股暖流，有所交流，并不是起初般只能在生死关头等着救命。 忽然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停了下来。彼此不能说话，因为隔了其实很远，足有几十里，但两人互相都能感应到对方。 北岚枫已从恨意中解脱，心中变得平静。无论如何，此子必须死。想到这层，他反而不再去纠结李尖的神奇之处，只是默默调息，一旦恢复灵力，立刻追上这小子。他有信心，只要达到可以攻击的范围，三招之内此子必死，这还是算上天漠尊者可能留了什么宝物给这小子的因素。 李尖则静心涤念，一派老僧入定的架势，比身后的追击者更加安静。 你跑我就跑，你停我就停。 第一卷入坠 第26章 巫马珏 已经三天三夜了，他们穿过了河流山岭，远离了城镇小村，从沙漠狂奔到草地，再从草地飞驰至密林，一幕幕景色本是惹眼迷人，却无法停下两人的脚步。 北岚枫的心情似乎在波动，本已平静得很，却又再起波澜。他发现李尖的灵力恢复比他更快，这是不可能的，就如同李尖初来这世间，见到有人可以飞檐走壁，抬手便是火焰一样。殊不知李尖的灵袋里大半都是补充灵力的灵丹妙药，本身恢复速度又是数一数二的神奇，再加上丹田暖流的加持，才能有这般神奇效果。 即使如此，李尖也已撑不下去了。意志力也是有极限的，灵丹已经吃得只剩十分之一，若依然如此下去，不到半天就要力竭而死。不是被北岚枫杀，而是活活累死。 实际上这一路他已经想了几十种办法，但没一种能让他在片刻之间藏住身形，所以都不敢尝试。 “妈的，计划失败。这家伙太能跑了，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 李尖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观察环境，左前方山高林密，矮一点的树都有十丈高。 “就是那！赌一赌！” 李尖猛地咬牙，仙风云影身法再次提速，径直冲了进去。 树木被他撞得粉碎，经过五人环抱的一株参天古木，一个人形大洞立刻出现，切口平齐，像是被凿穿的一样。 终于，他的速度慢了下来。身后北岚枫狠辣一笑，连声音都送了过来。 “小子，这回看你往哪跑。” 然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再次发生。北岚枫前冲了几百米光景，李尖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他本已经见到了李尖的背影，如非有林木阻挡，现在该可以发起攻击了。如此近的距离，气息怎么可能消失？如果在这种距离可以潜踪匿行，此前为何不用？ 此刻的李尖糊里糊涂撞到一片树影里，突然脚下一空，眼前漆黑一片。随即只一下眨眼的光景，就又回复光明，依然是一片树林，依然是高耸浓密，但身后却没有了他穿行过的痕迹，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了北岚枫的气息。 怎么回事？李尖像在做梦。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李尖呆了呆，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一名男子正以同样发呆的表情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 此人身材与李尖相若，生得不算好看，给人以老实巴交的感觉，但眼睛里有一丝执着和倔强的味道，还是令人记忆深刻。 李尖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波动，心知是修行者，不由戒备起来。他此刻灵力枯竭，根本不能动手。 对方也察觉了他的窘境，退了一步道：“兄台无需担心，在下并无恶意。实际上是你闯进了我的结界内。不过你内息全无，灵力已经枯竭到惊人的地步，若不尽快调息，可能再无法修行了。” 李尖道了声谢，心里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立刻盘膝而坐，把剩下的一点丹药全部丢进了嘴里。 他就像个累极了的婴儿，用力吮吸着小腹内的暖流，和周围的灵力气息。 这里不是练功室，没有磅礴的灵力支持，只能在身边汲取。然而身边灵力就如大海与露珠的分别，钦天监中的他就像是富豪，此刻则变成了荒岛上快要渴死的老叟。 如那人所言，灵力耗尽，再不恢复他就要变成废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处混沌的状态下，自动封闭了五感，对外界的感知彻底断绝。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再次醒来。 “兄台刚刚始终处于胎息之境，那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行境界。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李尖检视了一下自身，发现灵力只恢复了五成，这才意识到，如果灵力损耗到真正枯竭，是很难恢复的。他一边答道：“在下李尖，无名小卒一个，不过挂齿。” 对方抱了抱拳：“在下巫马珏，李兄身上透着一股不俗的味道，但在下并未听过李兄之名，实在奇怪。那个追你的人是谁，实力很强，已经连毁我七道结界了。” 李尖这才回想起来，做梦一样，忙问道：“这是哪？” “李兄别慌。这里是南明和蛮族、灵族的交界处，称为龙息山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尖随口道：“乌兄没听过我是正常，但你一定听过他名字，北岚枫。” “是他？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咳……我提醒李兄一句，在下复姓巫马，单名珏。” 李尖跟着干咳了一声：“巫马兄见谅，是我孤陋寡闻。” “没关系，在下祖上是马监，于是有了这个姓。在下南明国人，家族没落，不过仍留下一些传统。此事容后再叙，李兄若能起身，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了。” 李尖忙点头道：“多谢巫马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我并未救你，是你自己闯进来的。不过这也提醒了我，我的结界还有待完善，来吧。” 李尖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仿佛在进入一个一个的虫洞之门，很快变幻了十多次场景。李尖再叹神奇，两人明明还在一片原始森林里，但却像是在穿越无数个小“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是独立的结界，可是它们彼此的环境并不能完全契合，而是一种跳跃式的连接。 李尖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处山涧所在，周围杂乱生活着数不清的动物，有大有小，仿佛是一处世外桃源。 “在下祖上专职为人族豢养战马，慢慢学会了如何与马儿交流，又经过了很多代，竟然与很多动物都可以简单交流，至少它们不会视我们为敌。无数年的征战之中，为了保存战马，一代代巫马族人学会了控制结界，将战马藏于其中，不被敌人发现，既能保存实力，又有突袭之效。” 巫马珏慢慢地道：“后来人族不断突破自身，对战马的要求越来越低。而巫马族由于不断沉淫在牧马和结界两道，实力慢慢低下，不被重视，也就渐渐没落了。” 家族兴衰乃是最平常的事，放眼地球也是耳闻目染，李尖并未感觉奇怪。 巫马珏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麻雀大小的小鸟飞了过去，落在他的手上，看起来十分乖巧听话。 李尖感慨此人之奇，简单把自己被追杀的经过说明，以免对方怀疑。 此人面善，李尖起了结交之心。更重要的是，他对结界的掌控不可谓不神奇，竟能挡住北岚枫，如能学过来，对自己大有裨益。 “此刻南明各大势力都派出了精锐，正在对蛮族进行袭扰，以报半年前蛮族入侵之仇。这龙息山脉极其广阔，地势复杂。几个月来两方人在这里互有胜负，只是苦了这些飞禽走兽。” 说到一半，巫马珏叹了口气：“李兄一定认为我多愁善感。” 李尖却像找到了同道中人：“不会不会，世上最乏味的就是那些整日修炼，打打杀杀的可怜虫，我觉得巫马兄才是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 “真的吗？连家族里的人都觉得在下没出息，每天与动物在一起。” “那是他们愚昧。日月更替，潮涨潮落，无不暗含天地之理，对自然的伟大不屑一顾者，如何能超越自然，进军天道？” 巫马珏神思起来，随后点头道：“李兄果不是凡人，词锋发人深省，发人深省。” 他哪里知道，这都是李尖从天漠尊者那里剽来的。 李尖有点担心：“巫马兄的结界真能困住北岚枫吗？” “当然不能，但想在这方圆千里的龙息山脉里藏住身形，不被发现，在下还是有信心的。” “那就好。” 两人交谈甚欢，很快成为莫逆。李尖索性把自己从钦天监学到的一本书默念出来，供巫马珏参考。 他从那里墨背过很多古籍，尤其第三层精选出来的十来本，其中之一就是有关结界修炼的。还有炼药、炼器等方面，虽然还没修炼，但都不是凡品。 巫马珏听了半晌兴奋得不行：“钦天监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拜服！如非遇到李兄，只怕我一辈子也听不到这些精辟之语。” “舍灵草，自带封闭灵力的功效，利用它，可以将结界的隐蔽做到极致。猪苓灯笼果，食草动物的最爱，不但可以充饥，还能驱虫。食灵马蝇喜欢把幼虫产在小动物体内，小动物们就靠这种灯笼果来保命了。这种小柏雀数量最多，对灵力的感应也最灵敏，龙息山脉的动物都靠它来躲避大型动物的突袭，连蛮族人都会利用此道。还有……” 李尖发现，巫马珏对这里知之甚详，像个动植物学家。而其他布置起结界，也是因地制宜，堪称大师。 李尖忽然想起一事，从灵袋里翻出一物，灵力灌注其中，开始记录巫马珏的各种心得。此物展开像画卷，合上如帛书，是从埋骨涧出来后肖暮云给他的，据说是母兽的“胎盘”。 那只母兽被李尖“剖腹产”后，将所有力量给了小兽，才使这个早产儿活了下来。据说母兽为小兽运输营养的“胎盘”是一件神奇之物，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乃是全身精华所在，更是难得的炼宝奇物。 李尖本来十分嫌弃，但这东西竟然很柔软，摸起来又舒服，有点像兽皮。他本想切成细条做条鞭子，但长鸣剑竟然无法切割，而且灵力会被它吸纳，才让他意识到此物之奇。 第一卷入坠 第27章 离火屠灵阵 灵力注入这张“皮子”，并不会消失，不知是否因为以前的功用，它的内部存在着能传导灵力的“网络”，就像人体内有毛细血管一样，而且能够记录“信息”。可以想见，母兽通过这胎盘，不断输送营养和灵力等精华，还能将自己的生命信息传递给小兽，使得小兽从出生一刻起，就能掌握一些母亲的经验，这等神奇之物如非天造地设，寻常人根本无从打造。 如今通过李尖对灵力的超强感应和掌控，他能控制灵力输入的方式及储藏地点，变成一本“藏书”。 “我这张皮子里，有无穷的毛细小孔，里面还可记录信息。如果我能制造出微小的结界，那么就可以制造出一个微观世界，放一座山，建一座楼，都随我心意。” “李兄的奇思妙想令在下钦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譬之如你一招发出，灵力离体而出，而后你还要随心所欲地操控它，射入一棵大树内里，却并不破坏，而是借此将树干内每一点空隙了然于胸，每一点脉络纳入掌控，灵力始终聚而不散，操纵这棵大树变换各种姿势，让它变成你活着的傀儡。我这样说李兄能明白吗？” 李尖点头：“我也知道此事天方夜谭，巫马兄不必理会。”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想尝试，这个想法进入脑海后，他便再也按耐不住。 不是说需要炼制自己的本命宝物吗，如果此事能成，那什么长鸣剑，什么凝天鼎，都可成为此中的一部分，即使不是本命宝物，也可如本命一般，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而它，这张神奇的“胎盘”，就是我的本命至宝！ 两人一起度过了十天，李尖认遍了山间的无数生物，巫马珏也再次布置了十几道结界。李尖发现，他每布置一道，实际上都在为一些弱不禁风的小动物们开辟避难所，防止他们被天敌消灭。而且是因地制宜，简单快捷。 没有最厉害，只有最适合，这是李尖对结界的最新感悟。 十天后他的灵力尽复，开始尝试设置结界。他对灵力的理解是天生的，这一点即使巫马珏沉吟数十年，也远远不及，所以当他悄悄设置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结界时，并不敢告诉对方。 倒不是不信任，而是李尖自己也没底。 天上飞鸟呼啸而过，是一群白色的柏雀，足有几百只。 “他们在躲什么？” “应该是战场。四周的野兽也在躲，说明不是被掠食。可能南明与蛮族在前面打起来了。” 李尖不禁有点担心：“那我们快走吧，我对体型大的东西……过敏！” 巫马珏不知道他说什么，担心道：“人族一般不会选择这么密的树林做战场，我担心他们处于劣势。李兄，我在此布置结界，烦请李兄去看看，有没有逃出来的伤者，将他带来避难。” “哎……喂……我是说……” “李兄小心些。”巫马珏自顾自地开始了工作，完全不听他说话。 李尖苦笑一声，心道这家伙痴迷起来，也是疯狂得很，有点专家的味道。 巫马珏猜的没错，一队十几个人正被蛮族追杀到此处，很明显他们原本不止这一点人，现在却是人人负伤，不知道这一路留下了多少尸体。 他刚赶到，就见一个蛮族大汉挥舞着砍刀，将一名人族砍成了两半，同时断开的还有一旁的大树。 李尖看得血气上涌，拔出长鸣剑冲了上去。 蛮族人丝毫看不起他，直到绿芒一闪，一颗硕大的头颅掉在地上，才知道此人可怕。 那些被追杀的人已经没了再战之力，见有人救命，个个腿软。 但李尖一人便已足够，长鸣剑忽上忽下，配合神影聚灵术，蛮族人大开大合的招式都落在了空处，追击者很快被他解决。 李尖返回众人处，只见一半人胸前身后各处流血不止，其他人也瘫软在地，脸色蜡黄。 “你们还能走吗？” “多谢这位……大哥救命。我们……勉强……但是，带不动他们……几个。” 李尖略一思索：“我一次带不了这么多人，能动的留在原地照顾伤员，我片刻就回。” 他很快装了一个人进灵袋，又一手一个，架起两名重伤者，飞奔回了巫马珏处。 巫马珏的结界已经布置了一半，效率很高。他也不敢懈怠，放下人后转身又走。 可是当他又回到战场处时，四下静的可怕。 李尖忽然停下身形，一股冷汗袭遍全身。 好整以暇的北岚枫站在树林里，手里握着一柄一人多高的宽大长刀，轻如无物。脚下横七竖八趟着近十具尸体，正是刚才剩下的人，早已气绝。 “小子，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李尖心中大恨，不等他话音落下，扭头转身，身形笔直爆射。 这次两人离得太近了，迟上半秒都要小命不保。 北岚枫丢下长刀，甩手射出身上白裘披风，如一条蟒蛇般扑来。 李尖哇哇大叫：“快跑！”瞬间钻入结界内。 然而结界并未设置好，事起突然，巫马珏来不及反应，一条“白色大蟒”就轰然撞了上来。 结界瞬间崩塌，两人抱作一团，滚地葫芦般在林间打转。 “原来有人帮忙，你们两个一块死吧！”北岚枫收回白裘，随后一掌。 李尖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剑，身体剧烈一抖，虎口震裂，喉咙一甜，竟挡不住他一招。 巫马珏早爬了起来，向另一处结界奔去。好在距离不远，两人还有逃命的机会。 但北岚枫岂肯再给机会，白裘一展，一只硕大的白狐跳了出来，张口便咬。 李尖心中唤娘，这诡异东西连天苦大师的袈裟都能破，这一口咬下去，自己焉有命在？危急之时，他下意识地翻出了那张“皮子”来。 不管好不好用，试一下吧！ 皮子贴在后背，白狐一口咬下。李尖身躯再震，跌入一处完好的结界内。 北岚枫随手掀起结界，像揭开一道帘子般简单。可是只这一瞬间的延迟，李尖和巫马珏又再次蹿飞了出去。 就这样，三人追追逃逃，北岚枫再没有出过一次手，但结界已经破坏了三处。他每破坏一处结界，两人都能争取到一秒钟的喘息，将距离拉开一点，但随后又被赶上。而此地密林之中，李尖无法全力施展仙风云影身法，始终无法彻底逃脱。 他急得大汗淋漓之时，一声洪钟般的爆喝传至：“是谁杀我族人！？” 一名巨汉挥舞着狼牙棒，趟着树林冲到跟前。 李尖岂会不知来者是谁，虽然不知姓名，分明是乌衣镇里孔惊身旁的人，不是行三就是行四，蛮族掘天部四小鬼之一。 “是他！”李尖忙里抽闲，向身后指了指，随后一声惊呼，按着巫马珏的头向下弯去。 狼牙棒贴着两人头皮掠过，轰向身后北岚枫。其实无需李尖来指，巨汉一看情况也知道该打谁。就算他一棒把眼前两人轰碎，后面那人也不好惹。 身后乒乒乓乓，鬼哭神嚎，李尖却一眼未看，只管撒丫子向前跑。 又跑了一阵，身后战场已不见踪影。巫马珏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摆出一副倾听的神色。 “怎么了？”李尖忙停下问道、 “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 不等巫马珏解释，李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他闻到一丝微弱的焦味。随后大批柏雀四处惊飞，野兽的咆哮上随之而起。红光从斜地理冒起，火光席卷，大地崩裂。 地震？火山？ “是离火阵！快走！” 这次大叫的是李尖，他曾在离火派山门处见识过，不过那时离得很远。 脚下隆隆作响，参天古木非倒即烧，大地眨眼间已是一片焦土。 “掘天！半年前你搅我离火派，如今老夫把四只离火炉全部带来了，你可应付得来？” “古青苍。本族长在你南明国尚可来去自由，来到我蛮族地盘，你以为你有资格撒野吗？” 李尖只闻其声，不见一人，心中七上八下，胆战心惊。 “哈哈哈哈，如果是你四部族长齐至，老夫自然没有胜算。但你不是啊……” 两个洪亮的声音回荡之间，远处山间已经冒起一道道火柱，冲天而去。同时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柄百丈长的双刃巨斧当空劈下，顷刻间一座山头被削平，火柱也被压制了下去。 这才叫宝物，有移山填海之能，改天换地之功，相比起来，其他那些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巨斧带动着天空一片黑暗，雷神隆隆，转瞬间豪雨倾盆，浇熄了熊熊山火，看起来那位掘天族长占了上风。 “三位师弟助我，离火屠灵阵！” 李尖遥望着远处，只见几十道身影腾空而起，分为四处，恰好呈四个角分布在天顶巨大的斧影周围。四只巨型火炉缓缓升空，彼此间相隔数里之遥，全部火舌吞吐，吞云蔽日。 “南明国四只离火炉齐至，这下掘天部肯定讨不了好。奇怪，已经打了几个月，为何还不见其他三部赶来支援？我们快走！” 第一卷入坠 第28章 小潭 巫马珏拉着李尖飞奔。李尖这才知道，原来离火炉有四只之多，让他大开眼界。 李尖马上运起仙风云影身法，反手拽着巫马珏，向战场外避祸。 “朝那边走！”巫马珏指了指方向，李尖立刻改道，穿林而去。 这一路不过片刻光景，天上不断有飞鸟坠落，林中野兽成片成片地倒下，更遑论那些不能动的参天古木。李尖仿佛置身高楼林立的地震带，一不留神就要砸到脑袋。 就在这时，天空四口离火炉喷出滔天烈焰，射在双刃巨斧上。整个天空全部被火焰填满，炙烤的气息传遍四周，原本还在燃烧的古树瞬间化为飞灰，大地上的焦土呈现一片苍茫的白，一切都化成了虚无。 在这样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势下，不存在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唯有那些有资格者，方能保存性命。至于李尖有没有这个资格，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能感到背后如焦炭一般，连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勇气都失去了。 “就是那！快去！” 生死一线，李尖随着巫马珏大喝的方向奔过去，竟见到一处碧水小潭。 如果是平时，这个十米见方的小水潭绝不可能轻易被找到，但如今遮挡视线的树木藤蔓都已经化为飞灰，却将它露了出来。 李尖顾不得去想，为何能融化钢铁的炽热却没有将一个小水潭蒸干，一个鱼跃跳了下去。 清凉的潭水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这里听不到爆炸声，雷鸣声，看不见开天巨斧，烧天火炉。这里是一个清净的世界，凡尘琐事再与我无关。 两人下沉了十米左右，互相看了一眼，李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也是结界之内，可是什么样的结界，能挡住那样的余威呢？ 脚下开始震动，从身边水流的震颤中可以感受到。两人不明所以，也不敢上去。又过了一刻钟，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彼此点了下头，打算向上游去。 正在他们将动未动之时，脚下一点星光亮起，眨眼已到了跟前。 是鱼吗？不是。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个婴儿般大小的人，有点像……灵族？ 两人都感觉背后一丝凉意，身处潭底，视线模糊，眼前竟有一个婴儿般大小的灵族人！他们奋力向上游去，几下就露出水面。 随后两人爬上岸，灵族小人竟也跟着出来了。天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却已没有了离火炉和双刃巨斧的影子。如火山喷发后的天空，烟尘和碎屑窸窸窣窣，随意飘着，脚下大地干裂灰白，一片惨淡景象。 “是精灵！” “什么精灵？” 两人同时呆望着眼前的小人，看着像是个女的，眨着蓝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看。 “我说，我们要一直盯着她看吗？” “是她盯着我们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闪吧。性命要紧。” “有道理。” 两人起身要走，但小人立刻飘了起来，跟上两人的脚步。他们试着与她交谈，但对方除了好奇的大眼睛，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意思。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逃离这里，再图后话。 百里外的老林中，巫马珏迅速设置结界，李尖看着那个小人。小人对外界一切都感到十分奇特，一花一草都充满新意，不断来回飘飞，瞧瞧这里，摸摸那里，不时露出几声清脆的叫。那叫声像鸟儿一样，悦耳迷人，百听不厌。 终于结界设好，二人躲在其中，研究这小人的来历。 “我听族中长辈说过，在远古年代，万界之中只有灵族一家，其他各族都是由灵族演化而来的。” 李尖点头听着，眼光落在自己肩头的小人身上。 巫马珏投以羡慕的目光，道：“有些灵族藏身于万古不变的环境之中，不与外界接触，可能就会与现在的灵族人产生分别，有的甚至也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但因为没有交流，已经不懂我们的语言，也不懂何为修行，就那样活了万年以上。你说这个会不会就是……” “我觉得有点道理。她好像对我很亲切，难道……”说了一半，李尖又闭上了嘴，想起巫马珏并不知悉他的真正身份。 “难道什么？” “没什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巫马珏谨慎地道：“暂时不能让别人发现她，会引来无数觊觎，不是被入了药，就是被炼了器，甚至生吞入肚。” 小人听到这里，忽然对巫马珏露出一个微笑，令他心生暖意，灿然回应。 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再建了几十个结界，方便藏身，或者再被北岚枫发现时逃走。不过他们一直远离着那片战场，甚至不敢出去打听，最后是谁赢了。 直到一月以后，天空上没有了飘零的碎屑，地上重新生长出嫩芽，一切又开始往好的方面法战。 小人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做一些简单的交流。两人给她起了个名字，就叫小潭，因为她是从那个潭底被发现的。 小潭不谙世事，又对一切事物感兴趣，更能与天地间的所有生命交流，这一点巫马珏望尘莫及。不过他对小潭的关爱比李尖更胜百倍，于是小潭从一开始亲近李尖，变成了对巫马珏寸步不离。 “已经过了一个月，应该是时候了，明天我想去战场那边看看。” “万一那北岚枫还在呢？你会很危险。” 李尖无奈道：“我不能一直藏在这，大不了继续跑呗，反正短时间内他追不上我。” “我和你去……我发现……”说话的是小潭。 “你发现什么？” 小潭又道：“发现他……敌人。” 李尖恍然：“小潭的感应能力的确比我更胜一筹，好，明天带你一起。” 小潭立刻飞了起来，两只婴儿般的小手拍了拍，很欢乐的样子。 巫马珏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好了。”他是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小潭的。 第二天一早，“三人”出发上路。虽然没多远，但他们走的很小心。 战场上仍然是一片焦土，没有丝毫生气。小潭的灵觉十分灵敏，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月前那场大战的残酷，躲在巫马珏身后瑟瑟发抖，巫马珏索性将她抱在了怀里。 此处地貌已经改变，地上有无数个几十米的深坑，脚下的浮土松软异常，战后的硝烟似乎还未散尽。 “啊！！！小潭怕！”小潭突然双手抱头，作出痛苦状。 李尖也感到不舒服。他想起沙漠大战后，天漠尊者来到战场，能把一切经过还原，自己虽然未必做到，但身在此处，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开始静下心，细细体会这片战场留下的“记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是这里连一只鸟儿都不曾飞过。除了毫无感情的山风，偶尔光顾这片寂静的死海，一切还是大战后的样子。 李尖俯身下去，抚摸着脚下的软土。这里曾经枝繁叶茂，走兽欢腾，飞鸟雀跃，然而此时…… 是谁毁了这一切，是谁让这片勃勃生机变得失去了意义，李尖只感到一阵心痛和悲哀。 同时感应到这些的还有小潭，她的感受比李尖更加强烈百倍。 “呜呜呜呜……”小潭在巫马珏的怀里哭了起来，悲鸣的声音传遍四方，由近及远，仿佛深谷的幽灵。 就在这时，小潭的身上再次发起了光。光芒飘向远方，如数不清的萤火，炽热了这白昼。 忽然，远方出现一片薄薄的云，伴着悉悉索索的声响，间或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 “是柏雀！” 两人纵目望去，飞来的不只有柏雀，还有其他鸟儿，随后远方的树林里走来一群群各式各样的野兽，有斑鹿，有松鼠，有牛羊，有狮虎。脚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新芽，大地一片翠绿。 方圆百里，就那样在小潭的哭声中，慢慢恢复了新色，有了光彩，起了希望。 李尖动情地翻出了他的吞沙母兽小皮，带着务必激动的心情，灵力疯狂涌入。小潭也似乎感受到他磅礴的情感，不再哭泣，而是飞临小皮的上端，无尽的光辉撒入。 天上的飞鸟，地下的走兽都在向着这块小皮鸣唱，破土的新芽扭动着稚嫩的身姿，无形的气息飘了过来。小皮闪起光华，飘飞到空中，接受万物的洗礼。 李尖感到这块“胎盘”已经被滋养到了巅峰，就差最后开灵的一刹。他立刻从灵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炉来。 “来不及找更好的了。” 巫马珏好像明白他要做什么，惊愕道：“这是药炉，你该不会想拿它来炼器吧？”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你帮我护法吧。” “李尖！李尖！你看小潭！” 第一卷入坠 第29章 锦绣 李尖停下来，暂时放弃了炼宝大计。只见小潭身上再无半点光辉，神态萎顿，气息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李尖从澎湃的激情中回复过来，肃然道：“一定是因为刚刚的事。她是万物之灵，对生命天生有着悲悯的情怀，如今她把体内精血都散了出去，制造了这勃勃生机，恐怕……” “恐怕什么？是不是睡一觉就好了。” 李尖收起小皮，伸手探了过去，吃惊道：“糟糕！我感到她的生命在飞速消散。” “那怎么办？” “水潭！如果有什么能救她，只能是那里。” 巫马珏被一语惊醒，抱起小潭拔腿飞奔，李尖紧随其后。令人不解的是，所有动物们都跟了上去，天上的鸟儿黑压压一片，始终在他们头顶盘旋，似乎也极为紧张。 两人再次跳下深潭，将小潭送往潭底深处。 潭水全无反应，潭底悄无声息，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办！？”巫马珏大声吼着，怎奈水中声音微小，即使够大，也无济于事。 李尖忽然心生感应，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咕咕……”一个大气泡从潭底升起，并在水面破开。 “咕咕……”又是一个。 一股直抵灵魂的气息从气泡里升腾，还不断进入三个人的体内。李尖和巫马珏不论，小潭对那股气息十分敏感，身体轻轻扭动，有种接受洗礼的感觉。 突然间，地底冒起一团火焰。 两人大奇。这火焰似乎并不需要媒介来燃烧，凭空于水中泛起，将小潭整个包围了起来。 小潭在火中，火焰在潭底，过了半晌，除了冒起的气泡，再无其他变化。 怎么回事，好像不行。 “我知道了！这是龙息！是龙息！她需要一个炉鼎。” 李尖也反应过来，把刚刚想要炼化的小皮又拿了出来，沉默片刻，灵力注入。 小皮就在那水中泛起光华，被火焰包裹的小潭来到其上，眨眼就被吸了进去。这气泡内的气息十分神奇，两人都察觉到了，于是不再浪费，除了被小皮吸进去的大部分，其余一点也被他们吸纳，同时展开内视之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画卷般的小皮晶莹剔透。李尖感受到，小潭正在其中快速恢复。更神奇的是，胎盘内的微小网格，四通八达的毛细网络，已经被小潭的气息填满。还有地底气泡内的气息，最终在那团火焰的融合下，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巧合，终于使它成为了一件宝物。 李尖福至心灵，伸手放到口边，咬破指尖，送入一滴精血。 巫马珏早早退了出去，当李尖从潭底出来时，四周所有的动物都围在谭水边，眼睛里全是热切的目光。 当那只小精灵飞出来，动物们马上变得欢腾起来。小鹿跳着，小鸟叫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生机。 李尖意气风发，扬手飞出一张小皮。小皮在空中不断变大，随着风儿的吹拂呈波浪状起伏，变成了一幅画卷。鸟儿立刻飞了上去，在上面驻足，还好奇地用嘴啄着上面闪烁的光点。 画卷还在放大，其他动物们开始簇拥在下方，没能在下方的也在往里挤，好像这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物事。 巫马珏愕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是我的功劳，多亏了小潭。” “这个我明白，只是你这……” 李尖解释道：“是地底那火的神奇。这火不但没有毁灭之意，反而蕴藏着无限生机，就如小潭一样。我本想用药炉炼器，但此火给了我灵感，借助它和小潭的力量，我把这吞沙兽母兽的胎盘，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是宝非宝，他人宝物纯是为了提升力量，以尽毁灭一切之功，我这宝贝就是为了生而存在！” 他望向“画卷”下方的野兽，继续道：“它们正是感受到了此宝内蕴的生机，才会簇拥而来。” 巫马珏不解道：“那这宝物威力如何？” 李尖皱了皱眉：“应该……没什么威力，但也有着无穷的威力吧。暂时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有件事要问你，你在潭底所说的龙息，是什么东西？” “传说龙息山脉在远古时，曾是一片荒凉景象。后来有一日，天上忽然降下一条巨龙，龙身有千里长。巨龙卧在这里，再也没动过，龙身渐渐石化，便成了山岭，四野焕发生机，再经过万万年的演变，才有了这片龙息山脉。但这种传说各地都有，谁也不会当真。” 巫马珏继续解释：“我在此处时间不短，发现这里的动物受伤以后，都会来这小潭内洗涤伤口，而后伤势恢复会快上不少。至于小潭她……真的不清楚来历。” 小潭从上方飘了下来，轻声道：“是虬龙，我是龙息的产物。” 巫马珏惊愕：“小潭怎么突然说话如此顺畅？” 小潭随口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在那幅画卷里，就跟李大哥心意相通了。至于那些气泡和火焰，从我有记忆起它们就在那里，我也是以它们为养料活着的，只是一直处在睡眠状态。” 李尖和巫马珏对视一眼，吃惊地道：“莫非这传说是真的？” 李尖随手一招，上方画卷迅速缩小，回到手中。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幅“画”，里面仿佛有山川河流，气象万千。这里的每一只动物，每一株草，都在这画卷里留下了气息，它不再是一幅画卷，更不是胎盘。它是一个微小的世界，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以后它的来历将会被永远忘记，我将它称为‘锦绣’！” 他又意气风发地道：“我将在里面开辟无数小结界，理论上来说，结界可以无限小，等若‘锦绣’可以无限大。多亏了巫马兄的经验，我才能将每个小结界都联系起来，虽然还只是雏形，不过我有信心，它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在下也想见识见识李兄此宝的神奇。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李尖哈哈一笑：“当然是找些东西来，好填上锦绣里的小结界！”他似乎连北岚枫都不担心了。 “自这里出龙息山，再向东南几百里，就是郢都，蛮族四族之一掘天部的大本营。李兄如想找寻资源，在下可陪你一行。” 李尖欣然答应，两人当即起行，小潭也凑趣儿躲进了锦绣里。她此刻已是这里的“主宰”，可以自己经营这一方小世界。 李尖两人闲庭信步，欣赏着沿路的风景和异域风光。 蛮族人的生活方式与别不同，由于好斗，并没有多大的城镇存在，只有四族族长所在能有万人以上，其余都是些零散的村落。 不过即使是村落，房子也有五米高，而且全部是由木栅栏围起来的。这样的房子几乎不可以称之为房，只能叫寨。也是这里的气候原因，加上蛮族人本身高大，皮糙肉乎，无需造那些遮风挡雨，驱寒保暖的土瓦房。 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废弃的寨子，明显是刚刚废弃没多久，说明南明的进攻影响很大，死伤也很多。但他们并未见过尸体，一具也没见到。 郢都城外，四只离火炉当空耸立，远远望去，方圆百里的上空满是一片火云，熊熊燃烧着，照得下方大城仿佛炼狱一般。 李尖暗暗咋舌，巫马珏也为之色变。原来战事还未结束，如果按时间算，应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想不到只是换了战场而已。 遥望郢都中心，当空一道巨大的斧影，阵阵黑气溢出，将侵入城中的火焰逼退，彼此僵持不下，难解难分。 李尖来到城外不远处，见到了郢都城墙。这城墙都是由高大的土坯垒成，虽然比起楚国宫城的华丽，材料上输了不止一个档次，但那上面倒插着的一件件巨大的兵刃，给这座城带来的肃杀之气，在如今的情势下尤其凛冽。 “什么人！？” 有人发现了他们，上来拦截，竟是身着破虏军服饰的人族。想来南明的人已将郢都外围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 李尖马上报姓名：“破虏军西楚直属，左威卫一大队二小队李尖！”随后掏出腰牌。 领头的人确认了一下，狐疑道：“西楚的人怎么会跑到郢都城来？我不为难你们。我南明正在举全国之力攻打郢都，你们速速离开。” “什么？如此大事，同为破虏军，在下岂能不帮忙？” 那些人哈哈大笑，为首者不屑道：“凭你有什么本事，敢攻打蛮族？瞧见我身后没有，南明国四大长者齐聚，动用了百年气运，才将四只离火炉齐聚于此。如今蛮族掘天已死，只要再攻破此城，便是大获全胜！就凭你，有何资格帮忙？” 李尖闻言大惊：“掘天死了！？” “哼！那是自然。想凭他一部之力吞并离火派，我南明四大长者岂能放过他？他是咎由自取！” “可是我看那郢都城内上空，还有掘天神斧的影子。” “呵呵呵，小子你挺识货，那的确是掘天神斧。掘天死时，他的手下拼死将那件宝物抢了去，带回城中，做困兽之斗。如今城中上万蛮族人，已被杀得七七八八。小子快滚吧，马上我们就要全军攻城，彻底铲除蛮族了，你们留下来只会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为首者说罢，带着人转身离去，把他们两个晾在了一边。 大约过了片刻，郢都四周响起隆隆鼓声，“咚咚咚咚”，越来越快，随后四面八方暴起一片浓烈的喊杀声。 “杀！！！” 第一卷入坠 第30章 虬神塔 几十米高的攻城云梯架了起来，无数破虏军踩着云梯，借势飞起，直抵城头，攻城战正式开启。 李尖暗呼来的及时，带着巫马珏一起冲了上去。 好在人族与蛮族分别极大，他们虽然没穿破虏军制服，但并未被当成敌人。大军入城后，只见城内一片死气，无数黑暗幽魂正在满城飞舞。但那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李尖心中盘算，应该是死去的蛮族人所囚之灵，如今却成了野鬼怨灵。 小潭忽然在锦绣之内哭了起来，作为万物之灵的她，更能感受到此处的凄惨。 李尖很想说这些人死有余辜，因为他们杀起人族时更加毫不手软，可是话到嘴边，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们随着大军向中央摸去，抵达一半时开始遇上敌人阻拦，不过实力都不高，很快被轻松解决。 郢都城中心处，大军很快杀到，并将剩下的蛮族人团团围困。 李尖躲在暗处眺去，只见蛮族人仍有上千之众，四面八方围着一座巨塔。塔身漆黑如墨，被浓浓的黑雾笼罩着，雾气里各种飞舞的怨灵若隐若现，塔顶倒悬着一柄巨型双刃大斧。 是掘天神斧。 李尖为那种气势所震撼，心中惴惴，悄声道：“蛮族其他三部真的打算坐视不管吗？” 巫马珏接口道：“的确很奇怪，按理蛮族应该是最团结的。你看那座塔，那是蛮族赫赫有名的虬神塔，传闻蛮族的摄灵之术也是传自虬龙之灵呢，也许小潭会知道原委。所有蛮族大能先辈，都会将生前的最后一点灵识献于此塔，塔中之灵经过了悠长岁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们应该就是凭着这一点，一直守到此刻。或者到了那时，其他三部才会现身吧，” 李尖恍然大悟，暗想我的“锦绣”如果能得到这塔中之灵，也必然连升三级。可惜他没这个本事，不敢在千军万马之中多食。 恰在此时，守卫虬神塔的蛮族人，向冲上去的南明军挥舞兵刃，惊爆声在黑色幽魂的飞舞中连响，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反而是进攻的南明人死伤更惨。 四只火红的离火炉向着虬神塔飘来，速度缓慢，但火光更盛。半个时辰后，四只火炉已到虬神塔周围，火光和掘天神斧的交锋也到了最后一刻。 “蛮族！永生！”中央处一声裂胆的长嘶，一名蛮族战士突然爆体而亡。体内飞出数不清的黑色幽灵，飞向虬神塔。 “蛮族！永生！”又是一人。 转眼间上百名蛮族人变成了满天血雾，飞舞的幽魂全部汇入塔内。一道黑光冲天而起，进入掘天神斧，如焰火一般，再变化成万道光华，洒遍战场。 所过处南明人无不被黑光洞穿，死状之惨，比之那些自杀的蛮族人不遑多让。 “小鬼们，本座先走一步。蛮族！永生！” 只见塔下一名赤发巨汉深深吸了一口气，塔四周飘浮的幽魂被他吸进去几十道，随即全身变黑，两眼射出神光，直飞向其中一只离火炉。 “咚……” 李尖看得触目惊心，只见那人黑身红发，如地狱恶鬼般，一颗头颅正撞在巨大的离火炉上，碰撞的声音如古刹洪钟，久久不歇。 离火炉被撞得向后飘去，护炉的人族长老们纷纷喷出血雾，跌落地面，生死不明。 “山悔大师！”蛮族内暴起无尽的悲鸣，闻者伤心，听者动容。 就在这时，李尖远远望见一团火飞临当空。火焰里伸出两截手臂，将飘远的离火炉一托，火炉又向原处飞去。 古青苍！ 刚才那位山悔大师已是蛮族顶尖强者，单抗离火炉，虽然震毙了几名人族长老，自己也尸骨无存。如今又有古青苍亲自坐镇，只怕再想取得这样的战果已不可能。 蛮族完了，至少掘天部是完了。 “天佑南明！离火不灭！众位师弟，请赐离火剑！” 随着古青苍的喝声，四只离火炉里分别窜出四条火蛇，缠绕在一起，火光敛去，化作一柄淬火的红色长剑。古青苍也飞临当空，长剑自动来到他手中。只见他附身向下刺去，如一条火龙般威凌天下。 掘天神斧竟挡不住这一势威压，向旁边荡了开去。火剑刺入虬神塔尖，巨塔轰鸣，寸寸断裂。 大厦倾颓，无数黑影从塔中飞溅出去，夹杂着鬼哭神嚎的声音，吓碎了多少人的胆。整个大地都在无声痛哭，黑影飘忽不定，神游天宇，所过处如鬼府魔灵，功力低下者触之即毙，毫无幸理。 这都是千万年来掘天一族的强者，即使死了，即使成了孤魂野鬼，也可动则杀人。 虬神塔一倒，城外方向立刻有无数道影子出现，有大有小，所扑向的方位也各有不同。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三道铁塔般的蛮族人，比普通蛮族更加高大，速度却比他人快了不知多少，眨眼已来到近前。 他们像是有约定般，分别向四只离火炉攻去。 三部族长果然要在最后一刻出现，同时身后还有其他蛮族人，正各司宝物，收拢飞散的塔中之魂。 混乱之际，一道白影划破夜空，流星般飞去，目标正是掘天神斧。 北岚枫！ 李尖对他最为熟悉，一眼就看出端倪。此人眼光之高，手段之辣，可谓登峰造极。离火炉四大长者，蛮族三大族长，不可能不对此宝垂涎欲滴，即使是如李尖自己一般，也眼巴巴望着不敢出手。 但四大长者和三大族长必然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先奔掘天神斧去，而换做其他人，又没有出手的把握。 敢第一个来夺斧的人，不是糊涂白痴，就是胆大包天！ 只见北岚枫甩手飞出白裘披风，瞬间涨大到几十丈宽，三只白狐光影闪现，向下方咆哮嘶吼。 脚下立刻有人怒喝飞起，誓要杀死这第一个夺宝之人。无数兵刃宝物飞起，三只白狐立刻扑上去搏命撕咬，转眼很多宝物坠地，三只白狐也被轰得烟消云散。 但北岚枫却争取到一丝空隙，伸手按在斧柄上，巨斧瞬间变小。 李尖大急，正待出手，两只银色的翅膀凭空出现，一只“大鸟”手握银枪，向北岚枫刺去。 北岚枫无奈，只得一个翻身收回白裘，又一只狐影向大鸟扑去。 刚被轰散了整整三只白狐，北岚枫灵力受损，又是仓促应战，对手实力强横，此消彼长兄啊，高下立判。 北岚枫发出一声怒吼，身形向下坠去。而大鸟已收回银枪，双翅一振，冲天而去，手中已多了那柄掘天神斧。 “羽族！” 惊呼的不但有李尖，还有其他打算抢宝之人。他们空有奇珍异宝，身怀绝技，却只能望洋兴叹。 此人速度无人可及，双翅一振，风雷滚滚，只留下一道银光在身后延长。 仙风云影！ 李尖突然暴起，向那羽族人追去，同一时间，北岚枫也追了出去。 同时追去的还有几人，其中又以李尖和北岚枫最快，转瞬出城。 “哈哈哈，北大哥好久不见。”李尖自知以此速度根本无所遁形，索性大方亮相。 北岚枫一见是他，分外眼红。但他此刻不能停下，那羽族人实力不输于他，速度上又比李尖更快了三分，只要有一丝停顿，对方必然无影无踪。 他也是有苦难言。自从两月前被李尖一个毛头小子戏耍，他便痛定思痛，这一个月来想了各种办法提升速度，如今颇有效果，却没想到来了个更快的羽族人。而且李尖此子也似乎较之前速度更快，这叫北岚枫大不好受。 两人风驰电掣，追着羽族人的尾巴，不知是否巧合，羽族人竟然朝着龙息山脉飞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了两个时辰，北岚枫突然减速。他发现自己的确追不上此人，不如回身解决了李尖，以绝后患。然而就在他做此打算时，前方的羽族人竟也慢了下来，似乎在等他追过去。 北岚枫暗恨，十年前在羽族时，自己何等意气风发，岂能受此闲气？于是他脚下一振，再次提速。 龙息山脉，一处断崖山巅。羽族人傲立山顶，那柄掘天神斧已经不知去向。 北岚枫与李尖先后赶到，分别站在几百米远的角落。见此站法，羽族人已知两人不是一伙，甚至是敌人。 羽族人回眸冷视，一张俏脸如冰雪下的寒霜，目光如电，闪烁夺目。 又是女的。李尖暗想，开始用神细细打量。 她身上的翅膀已经无影无踪，除了一只有些尖细的鹰鼻，其他大致与人族无异。不过周身泛着淡淡的银芒，仿佛是天生的，在一双慑人的锐目下，两腮微有些红，透着吹弹可破的青春气息。 她很年轻。李尖跳出第二个想法。 如果用飒爽英姿来形容聂锦时，那眼前此女就是人中之凤。 “北岚枫，十年前你闯我羽族禁地，好不威风。可惜本姑娘当时在闭关，以至缘悭一面。如今本姑娘专程来找你，希望你还有当日的豪气！” 什么？原来这姑奶奶是来找北岚枫茬子的，这下有乐子瞧了！ 第一卷入坠 第31章 羽族女子 “羽族的小丫头，你若直接跑了，我也拿你没辙。可惜你不自量力，自己找上门来送死。那就把性命连同掘天神斧一起留下吧。” 北岚枫虽如此说，但其实心中颇为着急。一旦他逗留久了，必然再起波澜。 “好说！我叫夜羽，你死之前，千万别忘了。冰封火羽！” 羽族女子干净利落，率先出招，两只银色的翅膀再次出现。 只见她振翅而起，翅膀向下一扇，无数道银光羽毛疾飞而去。北岚枫双手架在胸前，一股滂沱灵力来到手臂，形成一道盾牌。 羽毛飞到近处时，突然冒起火焰，“砰砰”燃烧起来，激射在北岚枫身上。 北岚枫全力抵挡，火羽无穷无尽，仿佛用不完一样。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夜羽突然一个旋身，再无火羽射去。 李尖看到此处，已经愕得合不拢嘴。 只见北岚枫全无被烧的痕迹，火焰散尽下，露出的竟然是一个被寒气包裹的大冰球。 这种违反物性的奇招令他大惑不解，岂不知羽族地处极寒之地，偏偏地底有一处烈火寒潭，羽族人天生有着冰火两重功法在身。 “轰……”冰块粉碎，露出被白裘包裹的北岚枫。 白狐眨眼出现，向夜羽撕咬了上去。夜羽此女尽显其飒爽本性，直接飞身迎上，竟然徒手同白狐打了起来。 白狐咬在夜羽的银翅上，溅起星点，一凤一狐半分不让，如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片刻后，夜羽的银翅骤然暴起白芒，光华大盛。一道道刀刃一样的银光瞬间横切。白狐被一切为二，顷刻消失不见。 北岚枫面色冷肃，李尖则在暗自警惕。这件白裘披风不但攻守兼备，而且那白狐更加神奇，可实可虚。前次以虚幻白狐破掉天苦大师的心法攻击，此刻又是实体模式，虽然未能击败夜羽，但已足够神奇。 “小姑娘实力不俗，你家长辈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吗？”北岚枫丝毫没有招式被破的窘迫。 “少罗嗦，还有什么招，本姑娘等着你！” “呵呵呵，如此我不再留手了。”北岚枫把狐裘一展，再次披回了自己身上。 突然狐裘闪过一片白光，白狐的身影再次出现，而这次却是同北岚枫重合在了一起。随后狐影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件白裘。 “人宝合一，想必这件就是你的本命至宝了。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夜羽双翅再振，银光竟然慢慢变成了暗金色，连脸色都变得暗淡了几分。两人转眼战到一处，气芒和撞击声如雨打芭蕉，一个眨眼间就要对上几十击。 李尖忍不住向前凑了一段。他竟然看不清两人招式，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仿佛有三头六臂，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互相碰撞，身边地面更是在不断发出爆裂的声响。原来他们的每一次交击，反弹的灵力都足够将地表炸个坑出来，中心处的两人更是被光芒包围。 李尖看得大呼过瘾，比起动则波及几里的惊人宝物，这种对战明显对自身的要求更高，对灵力和体质的把握同时需要登峰造极，否则一个不留神，就是非死即残的局面。 同时他也想到，北岚枫的确比夜羽更胜一筹。羽族体质当然更胜一筹，实际上四族里人族的体质是最弱的，北岚枫此刻等于在拿自己的劣势去拼。 然而大出李尖预料之外的是，光芒散去，两人各自分开，李尖在夜羽身后的暗金翅膀上，见到一滴血。 虽然只有一点，但她输了，这是事实。 “小姑娘感觉如何？以你的速度，此刻退走还来得及。” 北岚枫话音一落，一直在揣摩他性格的李尖却想到，此人是在施展攻心之法。 他立刻大笑道：“姑娘，他在以退为进，他怕你真的逃了！” 夜羽狠狠瞪了李尖一眼，娇哼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 李尖顿时语塞。 夜羽不再废话，双手紧握，突然一支一丈多长的银枪出现，寒气四射。李尖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支玄冰做成的枪，尚未施展招式，枪锋近处的地面已经凝成了冰。之前夜羽首次出现，抢夺掘天神斧时，用的那件兵器。 夜羽随手一扬，银枪划出一道气劲，直至北岚枫脚下消失不见。这道气劲过处，一条冰凌铺满脚下，仿佛在两人之间铺了一条冰之栈道。银枪上吞吐的寒气令人心胆俱裂，一看就是极其强悍的宝物。 北岚枫面色变得凝重，肃然道：“想不到，太初冰玉竟然到了你手上，你家族长真是舍得，她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啰嗦，出招吧，别说我仗着宝物厉害欺负你。” “我这北极玄狐怕比不上这上古之宝。既然这样，那在下不客气了。”北蓝枫身旁鱼贯飞出六柄飞刃，小巧而精致，闪着精光，绕着他不断盘旋，最后来到了头顶之上。 夜羽也是眼前一亮：“飞星六芒刃！元成子大师的成名宝贝，传闻还与六道天力有关。你这徒弟当得不赖，正好让我试试当年元成子大师的神威。” 她飞身而上，双翅振动，银枪过处，一切都化成了冰雕，空气中弥漫着冰凌霜挂，令人窒息。 六柄飞刃疾飞开去，在夜羽周围形成阵法。银枪一扫，六柄飞刃自动闪避，循着致命的角度疾刺。银枪幻出无数枪影，六芒飞刃同样神奇，电光火石的交击声连成一片。 李尖骇然下向后退去，脚下竟然全被冰封，而且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以他如今的功力，竟感到难以抵挡。 飞刃发出刺眼的强芒，真如六道星光一样。身处中心的夜羽化身战神，银枪丝毫不惧，一丝不差地迎击着飞刃的攻击。 一刻钟后，方圆十里已经全被冰封，夜羽和飞刃都早已看不清模样，速度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极限。 突然，六柄飞刃收回，再次来到北岚枫身边。飞刃射出诡异的光线，彼此相连，成了一道阵法，将北岚枫拱在中心处。他伸出双手，两道狐影在手上凸显，在六芒飞刃的配合下，激射向夜羽。 夜羽枪锋直指，猛然飞击。 一道刺眼的强光在两人中心荡开，本已被冰封的一切顷刻化做粉末，狂猛的气劲喷射出去，李尖无奈下摸出锦绣来，在身前放大，以阻挡这摧枯拉朽的气劲。 光华敛去，两人各自飞退，飞星六芒刃悬在北岚枫身边。只见他嘴角挂血，面容暗淡，竟然受了极重的伤。 “好！不愧是上古留下来的至宝。”他不提夜羽的实力强横，只说太初冰玉的厉害，显然败得不甘心。 李尖可不管这些，锦绣一展，长鸣剑从里面跳了出来，心叫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岂不是傻？ 他可不管什么心境修行，胜之不武之类的蠢理论，能赢就行了。 就在这时，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赶到，有人族高手，也有蛮族强者，都是追着掘天神斧来的。 “找到了！找到了！” “这是什么？羽族太初冰玉枪！” “飞星六芒刃！” “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宝贝，掘天神斧就在那羽族女子身上！” “放下宝物，留尔全尸！” 李尖大呼不妙。他感受到这些人虽然不是一伙的，但每一个都够自己喝好几壶，更有灵力高过北岚枫和夜羽之人。 其余两人也是齐齐皱眉，夜羽心思电转，突然鹰厉的眼神一凝，似有决定。 只见她手腕一抖，一道斧影向李尖射来。 李尖以为他要攻击自己，下意识地一展锦绣。只见那斧影由大变小，竟钻入锦绣之内，眨眼不见。 什么！？她居然把如此宝物丢给了自己？ 随后他就想明白了，夜羽此举当然是在分散火力，于是收回锦绣，拔腿便跑。 可是夜羽比他更快，翅膀一振，已经来到空中。另一边的北岚枫也收回六芒飞刃，向林中遁去。 “哈哈哈，还想逃。这次叫你们无所遁形！” 李尖一边逃走，一边望向夜羽飞走的方向，天空幻起重重鬼雾，那是蛮族强者的招式，另一边火焰冲天，早已封死了路径，北岚枫也没能幸免。 难得这些人这么默契，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们也知道纯论速度，大有可能再次被这几个年轻的高手逃走，这次可以算作是分赃了。 李尖很想把掘天神斧交出去，但那巨大的吸引力让他难以冷静。更重要的是，他也想试试锦绣的威力。 这些人无一不是长老级人物，比起大队长高了数个档次，加上有各式各样的宝物在身，绝对是试宝的不二选择。 “小子，看你平平无奇，把掘天神斧交出来，本法师饶你不死。” 第一个拦在李尖身旁的是个人族高手，胖胖的身材，一脸赤红，富态可掬。李尖也不答话，长鸣剑闪身刺去。那胖子伸手一掌推出，掌心处一团火焰，迎上长鸣剑。 长鸣剑和身后的李尖顷刻消失，眨眼间又是一个李尖出现在旁边不远处，已经向林中窜了进去。没想到这一招全是虚晃，那一剑不过是他利用极快的身法制造出来的幻影。 胖子也不追赶，憨憨一笑：“你以为你逃得走吗？” 李尖来到林中，向前飞奔了一阵，又向一旁横移，绝不给敌人轻易找到他的机会。没想到就在此刻，身边突然变暗，仿佛进入黑夜。而后身边树上、草中竟燃起一枚枚烛火，烛火昏暗，若有似无，仿佛进入幻境。 这是要给老子过生日吗？李尖心中暗骂，他知道自己并未脱离掌控，却不知道是谁在布置一切。 第一卷入坠 第32章 连场交战 一支烛火飘起，向他飞来，李尖侧身避开。不想那烛火来到近处便停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好像要吹灭了它一样。 “嘭……”烛火爆开，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烈焰中隐现一道凶芒。 李尖心中大惊，只见那胖子从烈焰里跳了出来，仿佛从地狱里跳出来的一样，抬手就是一掌。 李尖刚要挺剑来挡，突然一个机灵，再次闪身躲开。 只见身后又是一个胖子，不知何时一掌按来。两掌按在一起，激起的火焰气芒一闪而逝。李尖闪到一旁反身看去，竟有两个胖子站在那里，一模一样，仿佛一对孪生兄弟。 “我知道你们是谁了。烛火三凶，还有另外一个呢？” 原来对方真的是一样的人，而且不只是双胞胎。李尖在钦天监查过资料，这三人虽然远不及古青苍那样强大，但在结界方面的造诣不俗，并且三人心意相通，当制造出这种昏暗的烛火结界后，实力成倍增长，可以将实力高于他们的人困死阵中。 此前三人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死亡之地，才能现身夺宝，不怕敌人逃走。 “对付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子，需要动用两个人，已经是我等之耻了。如非还有他人环伺，我一人便够了。” 一人举掌连拍，一团团烈火布满周围，向李尖逼去。同时另一人闪到身后，封死他的退路。 李尖翻出锦绣来，在面前展开，灵力注入。 光华一闪，强大的火团被锦绣吸了进去，而后再一振，火团又飞了出去，反噬敌人，并且连身后的敌人也不放过。 两人大奇，赶忙闪避。火团飞过两人，同时向远近的烛光飞射。一时间林中爆炸连连，目光所及的烛火全被熄灭，剩下一片漆黑。 李尖就趁着两人错愕之时，身形电闪，再次脱离战团。 “怎么回事？” “他好像逃出结界了。” “此子非常奇怪，必须尽早杀了，免除后患。” “通知大哥吧。” 李尖在心中谢过巫马珏，这烛火三凶对结界造诣颇深，如果不是跟他朝夕相处了两个月，李尖绝不能短时间内逃出去。 不过他高兴得太早了，天空刚刚恢复清明，又再次暗了下来。 一枚巨大的烛火凭空出现，当空照下。烛光所照之处，一切无所遁形。李尖的身体仿佛被控制了一样，再动不了半分。 只见烛火下，一人缓步走来，刚刚见到的两人也在身后出现。三人盘膝坐到下方，口中“嗡嗡”作响，不知在念着什么奇怪的咒语。 烛火开始摇曳，荡起汹涌的波纹，无孔不入地袭来。 李尖心中泛起恐惧，那波纹并无实体，直指心灵，让他很快陷入迷茫，两眼空洞，似乎要睡着了一样。 锦绣再展，来到身前。画卷上跳起无数动物的影子，仿佛在演戏般，将一幕幕山间嬉戏的童趣之象演化出来。同时画卷内灵力流动，发出阵阵生机，对抗着敌方的诡异攻击。 李尖心中一片宁静祥和，同锦绣心意相通，刚刚被噬魂波纹的影响一扫而空。 突然间，他暴起身形，托着锦绣向当空巨大的烛火射去。 就要触到烛火时，长鸣剑从锦绣中一飞冲天，烛火立刻被劲风分作两半。 李尖从中间的缝隙中一闪而过，再没有停下身形。 身后三个胖子起身并排而立，愕然互望。 “怎么可能？” “烛灵阵从没被如此轻易破去过，难道他心中没有一丝魔性吗？” 三人一时间忘了追上去，直到李尖走后，依然如在梦中。 这烛灵阵自然是极其厉害的，无论多强的高手，都会受影响，李尖也不例外。 可偏偏锦绣里住了个天下最单纯的万物之灵，心底没有半分贪念和魔性，哪怕是强如天漠尊者那样的顶级高人，也不可能如她般丝毫不受影响。 虽是机缘巧合，但却是此阵创立以来，最快的破阵速度，只是李尖自己不知道罢了。 李尖一边赞叹自己这宝物神奇，一边暗道这些人不过如此，三个臭皮匠看来还是顶不上诸葛亮的。 “当……” 洋洋得意之时，突然像是撞在了玻璃上。无情的反弹力量将他弹飞，立时头晕脑胀，七荤八素。 李尖爬起身，才看到一名蛮族的彪形大汉，站在他必经之路上，奇怪的是，自己刚才完全没预感到有人。 “在下蛮族齐天部，石山角。把掘天神斧交给我，饶你不死。” 对方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让李尖极为警惕。原因是直到此刻，他仍无法感受到一丝灵力在此人身上。 “不要想着逃走了，本座的速度绝不会慢给任何人，只不过为了助族长困灵，才迟了片刻。真不明白，命都没有了，还要留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宝物干啥，实在可笑。” “嘿嘿，”李尖收起恐惧之心：“我懂了，你将所有灵力全部汇集于自身，没有任何一丝外露，所以我才察觉不到。” 石山角不屑道：“那你也该知道，本人肉身之强，已不惧任何宝物，甚至灵识的攻击，也侵入不了半分。” 能将灵力与身体合二为一，他的确没有撒谎。甚至能一瞬间出现，拦在李尖身前，速度上也的确不同凡响。 李尖抽出长鸣剑，轻笑道：“既然你已不惧任何宝物，理该也不需要任何宝物才对。这样来抢，也不怕给人笑话。” “废话！我蛮族之宝，岂容他人染指？既然你冥顽不灵，那……” 不等他说完，李尖率先出手，长鸣剑疾刺。 石山角挥拳击来，丝毫不管他的长剑有多锋利。拳剑一触，金铁之声长鸣。剑势一变，李尖一口气刺了上百剑，对方也挡了上百剑，再次一拳轰来，一切都在眨眼间发生。 李尖炮弹般飞跌，连撞十多棵大树，丝毫没有停下身形的态势。直到他把长剑插入地下，靠着土石的阻拦拖行了十几米，才终于停下。 锦绣内一股生气流出，加上体内暖流，伤势好了大半。 石山角露出讶色：“明明身体不是很结实，竟然十分耐打，看来有些本事。不过我劝你别想那些毫无用处的宝物，除非你能用掘天神斧，其他那些，不过是挠痒痒。” 李尖咧嘴一笑：“不瞒你说，我也没什么厉害宝贝。看来只能用这一招了。” 石山角虎眉轻轻骤起，只见李尖发出一声痛哼，体内灵力疯狂涌出，将全身团团包裹，不知是在干什么。 小腹里暖流忽然像决堤一般，顷刻间窜向奇经八脉，整个人的灵力疯狂暴涨。 这便是李尖目前为止的最强杀招，也是自从沙漠之战后就开始钻研的事情。他不想变成沙漠中的模样，倒不是怕丑，而是不想迷失心智。如今他已经慢慢掌握汲取力量的方式，只是这股力量无比强大，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能够承受多少，自己也说不好。 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李尖身体发生异变。手指变成，耳朵变尖，但只有一丝，并未彻底变成灵族人。 “灵族本源之气！你……” 李尖怎会跟他废话，长鸣剑环绕一层新的灵力，速度与力量何止强上十倍。剑锋一往无前，大有劈开虚空之势。 一道雷光闪过，凛冽的气息竟引动自然之力，天空也为之变色。 李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招如此强横，一剑划过，硬切在蛮族石山角的铁臂上。 石山角静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只见一道血痕出现在那里，鲜血缓缓溢出。然而他的脸上并无半分惧色，更没有因疼痛而扭曲，只是道了一声“好”。 “有这样的对手，不枉本座来此一遭。” 突然一声咆哮的怒吼，两只铁拳瞬间变大了一倍，向李尖轰来。 李尖知道，那是全部灵力凝聚的结果，但竟能使身体一部分涨大，足见此人肉身之强，不做第二人想。 他丝毫不惧，在疯狂与理智的边缘徘徊，灵力充沛到巅峰状态，长鸣剑发出鸣响，身形如电。 一大一小两人对轰了千余击，每一下都有一道雷声伴随，虽然没有如北岚枫和夜羽那般波及之广，但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更难把控。 因为他们的灵力爆射间，全都涌入对方体内，天人交战，惊险处不作他想。 李尖的体内已经被轰烂了不知多少回，可是灵族本源灵力之强，立刻就能恢复过来，而且越打越猛，越打越快。 石山角终于露出吃惊的神色，只因他自信自己肉身之强，除了他族长那一级的高手，天下间无能出其右者。但这样的短兵相接，针锋相对，却丝毫占不到便宜，无论他心志多坚，都不得不震惊。 “石山角！今你我必有一人死在这！” “好小子！来吧！” “轰……” 气芒如末世爆发，两人同时无法控制，体内灵力疯狂外泄。 第一卷入坠 第33章 飞星六芒阵 大地被横扫，天空被荡平。树木也好，山石也罢，全都成了气芒过处的灰烬，仿佛天上的云也被吹散了，露出无法形容的蓝。 李尖体内的激荡久久不停，已无力再战。但灵族的本源之力似乎渐渐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在缓慢改造着经脉。锦绣之内，小潭自然飘出，将生机注入他体内。 石山角傲然站在不远处，面容肃穆，如一座山峰般一动不动。 突然间，他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随后身体开裂，腿部断开，就像多年风化的石头，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原样。 整个身体都断裂了，却无一丝鲜血流出。他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灵力也好，血肉也罢，都交给了刚才那一战。 李尖双眼一闭，倒头昏厥。 实际上败的应该是他，只是有灵族之力护持，有小潭的生机挽救，否则他早死了。 远处一个人影凌空飞来，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如果不是最后一下，两个人都无法控制灵力，未必会有人发现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小巧的人影悄悄摸了过来，抱起李尖，转身入林。是巫马珏，他终于在关键时刻赶了回来。 上方人影来到近处，发现了下面的战场，立刻被石山角的尸体吸引。巫马珏也就趁着这一刻，将李尖拖进自己刚刚布好的结界内。 小潭再次飘出，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怎么办？我救不了他，他伤的好重！” “小潭别担心，他只是看着吓人了点，其实正在恢复。”巫马珏检查了一下，发现李尖已经自动进入胎息状态，放下心来。 “现在龙息山脉里高手如云，我的结界只怕藏不住太久。我们得尽快把他转移到你的小潭去，只有在那里，才能保证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复战力。” 小潭立刻飞起，急忙道：“那快走吧。” “别急，我需要一边布置结界一边走，不然会被发现。” 巫马珏起身动作，手上不断在身边布置，只有在最浓密的树林中才能飞奔一段，随后又要隐藏身形。 半个时辰后，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材料不够了，最易得的舍灵草也已经用光了。” 小潭忽然道：“那些坏人会杀了他吗？” 巫马珏苦笑道：“好在他名气不大，认识的人不多。但如今这个时候，龙息山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人注意。” 他想了想，定容道：“小潭，你用锦绣的力量，可以在一刻钟内把他送到潭底。一旦出现情况，记得一直跑，别管其他。” 小潭轻声道：“那巫马大哥你……” “放心，我布结界的本事可不小，否则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你们。” 两人定好目标，巫马珏背起熟睡的李尖，狂奔而去。 可是以他的境界，如果没有结界庇护，如何躲得过这满山的高手灵觉？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刚刚跑出不到十里，恐怖的气息沁遍全身。巫马珏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犹豫。 “小潭快跑！” 他刚要放下李尖，却发现小潭飞了起来，朝着恐怖的气息飞去。 “巫马大哥没法引开坏的人，让小潭来。” 巫马珏眼里充血，却知道小潭的说法没错。自己除了一手结界手法还说的过去，那些大人物凭什么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万物之灵！”低沉的吼声传来，自然是发现了她，来人立刻改了方向，向小潭追去。 巫马珏快把牙齿咬断了，速度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飙升，没一会儿终于来到潭水处。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李尖扔了进去，然后不再看一眼，反身奔向小潭逃走的方向。 李尖刚入潭底，猛地醒了过来。由于有小潭的气息在，潭底喷出龙息气泡，助他迅速恢复。 另一边，巫马珏飞奔了一阵，猛地发现身边全部是死掉的野兽尸体，心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身为万物之灵的小潭遇到危险，山间的灵物都会有感应，前去帮忙。只可惜它们并无任何作用。 巫马珏沿着野兽尸体寻觅，猛见前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足有上万只柏雀在天空盘旋飞舞，尖锐的鸟鸣响彻云霄。随后一片血雾散开，大片大片的飞鸟尸体跌落地面。 万鸟丛中，小潭轻灵的身体向下疾射，身后竟有两人在追。这两人并非一路，也幸好如此，否则小潭也逃不到此刻。 巫马珏奋不顾身地向上飞去，正要同小潭接触，一道白色的影子横飞而至。 白狐！是北岚枫！ 影子自是北岚枫的宝物，只见白狐一口叼起小潭，在众目睽睽之下斜飞了开去，落在北岚枫身上。 小潭挣扎着尖叫着，上方追击的两人同时两声怒哼，改换方向向北岚枫攻来。 “小子找死！将六芒刃和万物之灵全部留下！” “哈哈哈，我跑了这么久，你们真当自己实力强吗？去死吧！” 六芒飞刃鱼贯射出，直击两人。两人立马各施宝物抵挡，一张大盾，一支铁环。 岂知……一柄飞刃射中大盾，大盾立刻裂开一道口子；第二柄随后射入，大盾碎裂；第三柄直接洞穿盾身，在对方身后划出一道血线，向天际飞去，留下一道星芒。 另一边的铁环也挡不住六芒飞星刃，三道流星划过，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化为数截。 北岚枫春风得意，伸手看了看自己手上握着的小潭，露出微笑：“夜羽，你也差不多该解决对手了，还不肯出来吗？” 下面的巫马珏愕了一下，只见远处一道银光疾飞而至，双翅一振，正是羽族夺宝之人。 只见她嘴角有一丝血迹，身上的银羽暗淡了不少，看来受了伤。 夜羽凝视了北岚枫片刻，凝神道：“你没受伤？” 北岚枫傲然一笑：“如果我说，同你一战时受的伤也是假的，你会信么？” “不可能！” “呵呵呵呵，若不如此做，焉能留下你？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逃走，我不会阻拦。” 上次战斗时他便曾说过，当时还被李尖揭破。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情势似乎已经大不一样。 夜羽长吸了一口气，冷静道：“你故意诈伤，就是为了此刻？” “小姑娘，你的实力是有的，但手段还嫩了些。以你羽族心高气傲的性格，你又是天之骄女，自然不会灰头土脸地逃走。所以只要我的伤与你相当，其他人追你，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那些老头子们嘛，他们自然是不会觊觎这些身外之物的。” 下方的巫马珏听得莫名所以，但如果是李尖在场，会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真正超越了肉身束缚，距离天道只差一步的大成之人，已能控制好贪念、嫉妒等负面情绪。他们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使用宝物只是一种方式或习惯，那么自然也还有其他方式战斗。 在他们看来，小辈们的争夺，哪怕是像掘天神斧这样的宝物，也不过是一场游戏。这也是为何元成子会将成名宝物赐给北岚枫，而羽族族长又能把远古之宝太初冰玉交给夜羽。 这些宝物对他们有用，对他们的师父更多只是象征意义。 “说得好！族长们或许不在乎宝物价值，但掘天神斧乃我掘天部族长遗物，我等就算是死，也必将之拿回来。” 一队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其中有掘天部四小鬼之三，余者近百人。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掘天部仅存的一脉了。他们并不惧怕死亡，要么将掘天神斧带回去，要么全体死在这。 见到这些人，北岚枫的虎目转向地上的巫马珏，冷哼道：“我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夜羽会将掘天神斧丢给那小子。如今那小子在哪？为何会放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此送死？” 巫马珏大恨，扬声骂了一句：“无耻狂徒！放了小潭！” “哈哈哈哈……那些躲在远处的鼠辈听好了！三年后，我师父元成子将一步登天！今日你们若有人不死，便回去转告各自的上尊，今日我就为师父开戒！乾坤六芒阵！” 六柄飞刃同时向六个方向飞去，直到目所不及。接着六道光柱冲天而起，无数光芒交织在一起，组成一道封锁一切的大阵。 突然间，一名蛮族人冲了出来，刚刚经历过灭族之祸的他，无法保持理智。就在此时，远处一道飞星射来，穿过密林，刺破长空，直接将他洞穿。 夜羽面色冷峻，太初冰玉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寒芒，银翅寸寸张开，直射北岚枫。 飞来的星光全部被她的银翅挡下，眨眼上百道。太初冰玉的速度丝毫不减，世间一切都仿佛被冻住，连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北岚枫狐裘再起，张口一口血雾喷洒在狐裘上。狐裘里跳出一道白影，却不是白狐。 那是一匹狼，巨大而凶恶的狼。白狼同北岚枫合二为一，厉爪狠狠抓向太初冰玉的枪锋。 此刻唯一在动作的竟然是巫马珏，他掏出一柄匕首来，划破了自己的双手和双脚，然后用血在地上、天上不断画着图案。 那图案似乎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看得懂。但他的这些奇怪动作，却没有引来六芒飞星的攻击。 他在用自己的精血布阵！ 第一卷入坠 第34章 三年之约 北岚枫化身战狼，身上被太初冰玉打出冰凌，但下一秒便碎冰而出。夜羽承受着六芒飞星的无数攻击，双翅上溅起片片银羽，两人一丝不让地对攻了几百招，双方互有攻守。 北岚枫张开狼口，咬在银翅上，顿时一片银羽被撕了下来。同时太初冰玉枪锋划过，在他肩膀上留下一道血线。 “砰……”爆裂声激荡，两人反向飞退。 就在这时，巫马珏突然炮弹般飞了出去，身上周围全是用鲜血画出的诡异图案。 那是他用自己的血制造的结界，虽然小，但精悍。 两人挨到近处，巫马珏双臂一振，所有结界全部向北岚枫飞去，他却把手伸向小潭。 北岚枫大怒，随后一爪拍落。可是当他的利爪按在那些血色结界上，却发现失去了准头，手臂不听使唤地向两旁晃动。 那些结界自是彼此相连，就像当初在地面上，他捉不到李尖两人，正因他们可以在几个结界中瞬间闪现一样，此刻巫马珏只是把这些结界弱小了很多倍而已。 巫马珏一把抱住小潭，转身便走。但他的结界再神奇，也只能困住北岚枫一刹。北岚枫瞬间凝聚灵力，所有鲜血的结界顷刻毁去，狼爪狠狠抓在巫马珏的背上。 滂沱的灵力透体而入，如大雨倾盆，浇灭了他所有的生机。同时失去了结界护持，远处六芒飞星疾射而至，眨眼间就要将他分尸。 千钧一发之时，锦绣带着有韵律的节奏，飘飞到了巫马珏上端。六芒飞星如雨落下，全被锦绣挡了。 李尖忽然出来，扶起刚刚落地的巫马珏，灵力注入，心底猛沉。 “呜呜呜呜……巫马大哥是为了就我！” “小潭别哭，帮忙！”李尖将巫马珏扶正，来到背部，一掌印了过去。 灵族之法，探魂摄灵，眨眼巫马所剩的一点灵识就被逼了出来。 小潭明白到李尖的想法，带着哭声钻入锦绣。锦绣亮起光华，将巫马珏的灵识吸了进去。 当初“长耳朵”就是用这个办法，将自己保存了下来，虽然再不可能复活，至少能留下点念想。 李尖缓缓起身，看了眼四周。目光不及处，隐隐有六芒飞星在不断攻击着远处的敌人，看来他们撑不了多久了。近处的蛮族掘天部族人更不好受，本来抱着必死之心来拼命，没想到这星阵如此强大，连北岚枫的衣角还没摸到，人已经折损了大半。 “你没事吧？”李尖望向夜羽。 夜羽眼神鹰厉，一言不发，怒瞪着北岚枫。 北岚枫狞笑一声：“我原本当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一样愚不可及，赶着上来送死！” 李尖怒极反笑：“北岚枫，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上古时期，一只天外虬龙降世，横卧千里，化为龙息山脉，将人、蛮、灵三族分割开来。蛮族以此为界，不断壮大，至有今日局面。” 他又指了指小潭：“她便是由龙息山脉一处泉眼内，孕育万年而出的精灵。那便是虬龙之眼的所在，也是我能于濒死状态立即恢复的原因。如今此地的龙息已尽被我吸收，北岚枫，今日你必死！” “哈哈哈哈……有胆量！想想你之前那副嘴脸，那一声‘北大哥’犹在耳畔，实在好笑！” 李尖再一声轻笑：“你若想听，我可以再叫几声，不过他们好像撑不了多久了。”他斜看了一眼孔惊等蛮族人，不再废话。 “起！” 一幅画卷展开，不断扩大，布满天际。画卷内有惊涛骇浪，也有走兽花虫，有云蒸霞蔚，也有奇珍异宝。远处的六芒飞星停止了对其他人的攻击，所有星光剑雨全部落在锦绣上。 然而锦绣仍在扩大，仿佛大地甘心接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虽有树木被打折，虽有巨浪卷风帆，但更多的却是新芽冒起，鱼跃龙门。 如此僵持了半刻钟光景，北岚枫再坐不住，一声厉啸向李尖冲来。 李尖轻描淡写，随手抽出长鸣剑，一团白雾绕遍剑身，一丝无误地刺在张开獠牙的狼口里。 北岚枫身形微颤，本已合二为一的狼影竟然分了开来。他骇然后退，眼神游移不定，一副不能置信。 李尖忽然收回锦绣，仿佛没有出过手。同时北岚枫也双手连闪，没一会六柄星芒飞刃射了回来，护在四周。 “今日你有伤在身，输了想必也不会甘心。北岚枫，不是要为你师父造势吗？三年之后，元成子飞升之日，我必亲上北燕蓟京。到时你我再战一场，当是为你师父献礼，如何？” 北岚枫看了一眼远处虎视眈眈的夜羽，虽然伤的极重，但不是没有再战之力。羽族拼起命来，谁也说不好。 不过更令他担心的还是李尖，那个被自己从西楚一路追到蛮族的人，短短两月不到，是如何成长为足以匹敌自己的对手的？他才不信什么龙息的鬼话，那明显是在造势，但不妨碍此子的神奇和韧性。自己的任务可不只是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为了我狼族！ 想到这里，北岚枫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输了。比起此前面对四方高手的豪气，现在的他竟失去了争雄之心。 此事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还好，偏偏北岚枫是元成子亲传弟子，如同天漠尊者教导李尖一样，最重心境修行。 “好。我就等你三年。告辞！”北岚枫闪身里去。 李尖傲立原地，强忍着要为巫马珏报仇的冲动，直到北岚枫走得无影无踪，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夜羽忽然收起太初冰玉，摇身一变，银色双翅消失无踪，变成了一副普通女子的模样。 李尖失神道：“姑娘不想杀了我，拿回掘天神斧么？” “我羽族岂会觊觎他族之宝。你也算间接救了我，除非你另有居心，我不会向你动手。” 这时候，远处飞来数人，向李尖一礼：“是你救了我们，我等立即退走，再不会打此地之宝的主意。自今日起，兄台之名会响彻四族万界，告辞。” 这些人纷纷退走，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夜羽好奇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头？” “无名小卒，只是得了天漠尊者指点一二。”李尖心中伤痛，也不想说自己刚刚修行了不足一年，于是报了个天漠尊者亲传弟子的名号出去挡驾。 夜羽露出恍然的表情：“此处真是上古虬龙的埋骨之所吗？” “那是胡诌出来，为了吓退北岚枫的。既然姑娘不打算要回掘天神斧，那我就还给他们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蛮族人。蛮族人听到此言，不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 夜羽也再次打量了他几眼，露出迄今为止的第一丝笑意：“你这人很有意思。如果三年后你真的去蓟京挑战北岚枫，我必到场观战！” 两人抱了抱拳，夜羽再亮双翅，横空飞去。 李尖收拾情怀，来到蛮族人身边。锦绣展开，一柄双刃大斧飞了出去。 孔惊等接过巨斧，忽然双膝跪倒，向李尖行了个大礼。 孔惊是认得李尖的，他的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不过蛮族人天性爽朗，不拘小节，于是他索性请李尖护法，助他们护宝回城。 李尖不解，他们只剩不足五十人，拿什么来护宝。孔惊解释说，其他三部会派来大批长老级人物，助他们重建虬神塔，当最终有新人冒起，成为掘天神斧的主人，便会诞生新的掘天族长，至于城中的蛮族人，他们自会从各地的部落寨子里选出。蛮族几万年来都是如此延续下来，只不过从今以后的千年时间里，掘天部都将势微了。 至于比邻的南明国，发动一场复仇之战已经耗尽了百年气运，而如今掘天已死，掘天神斧等于是无主之物，任何蛮族高手都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掘天族长，所以其他三部也不会允许南明胡来。 李尖不明白他们的“风俗”，但既然他们自己觉得这样很安全，也不会去恨其他三部，自己更不好说什么。 郢都城外，孔惊作为唯一与李尖有过交集的蛮族人，被当做代表与他交涉。 只见他手握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手臂一挥，狼牙棒飞到几十米高空，手柄处插入城墙，只留下生着倒齿的棒身在外面。 “我蛮族战士死后，族人都会将他们的兵器带回来，插在城头，以祭奠他的勇武和功绩。这是族中千万年来信奉弱肉强食，自然演变之规，但我们还是感激你。以后李兄但有吩咐，掘天部必俯首恭听！这是长老要我带给你的话。接下来这句是我自己要说的，三年后李兄挑战北岚枫，我孔惊必去擂鼓助威！” 李尖看着这个两人多高的豪汉，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回程途中，他一路都在静静地想，为何自己如此仁慈，面对孔惊竟也生不起气来。即使是北岚枫，这个刚刚杀了巫马珏的生死大敌，也并非那么可恨。 在天道修行面前，在这个随时充满杀戮和血腥的世界里，他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才一年而已，我竟有如此想法，难道我已经被他们同化了？难道天道代表的就是冷漠和无情，就是蔑视生死？ “李兄。”李尖想得入神时，声音从身后跳了出来。 第一卷入坠 第35章 宫内筑巢 “是你。你没走？” 来人正是收起羽翼的夜羽，只见她一身素服，与人族全无差别，只有两道剑眉，和眉宇间羽族特有的英气，才能令知情者有所分辨。 “我留下来，是想问李兄一件事。” “请说。” “你同灵族有何关系？” 李尖淡淡一笑：“夜羽姑娘可知，打听别人秘密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夜羽不置可否：“明眼人眼里，你的秘密很难瞒住。灵族本源之力，在灵族自己人身上也不多见，而你能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不可能仅凭自己修行。” 李尖两手一摊：“那又如何？” “灵族已势微百年，自从当年灵族族长在侦破天道之时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以为他在觅地潜修，期待再有突破。可如今百年已过，元成子大师也将破空而去，各族也都明白，那位灵族族长必然已经死了。” 李尖思索道：“我曾听天漠尊者讲过，天道之力并非无穷无尽。听姑娘的意思，百年前是灵族族长掌握了这股力量，百年后的今天，又轮到元成子大师了？” “实情当然不是如此简单，但也可以这样理解。我师父暗中寻找了灵族族长司空凌百年，直到十年前北岚枫闯我烈火寒潭之后，才渐渐放弃。我这次出世修行，一是为了教训一下北岚枫，第二个目的就是向打探一下当年之事。” 夜羽皱起尖眉，喃喃道：“我总感觉，我师父跟当年的灵族族长似乎有些关系，听身边的长老们讲，这百年来她都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咦！你在想什么？” 李尖此时正在发呆，他听到司空凌三个字，不知为何心底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没什么。恐怕要令姑娘失望了，在下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灵族本源之力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如果姑娘有什么消息，倒是可以告诉我，在下感激不尽。” “无赖。你不是要跟北岚枫再比一场吗？不如趁这三年时间，陪我去灵族一行，当是修行也好。” 李尖眼珠一转，轻笑道：“你想借我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跟灵族套近乎？” “此事于你有益无害。如今各族蠢蠢欲动，蛮族和南明的互相倾轧，都只是征兆。用不了多久，将是一场旷世大战，届时以灵族如今的实力，必将成为各族的首个目标。” 见李尖无动于衷，夜羽眼珠一转，从怀里摸出一对玉佩来，塞到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他感觉到手里的双玉冰冰凉凉，不是凡品。 “千年寒潭玉，有养灵之功效，烈火寒潭里开采出来的。见你在大战时，仍然先将自己好友的灵识保存下来，想必是个重情之人。不用我教你这玉如何用吧？你有那精灵护佑，她天生懂得使用之法。不过此玉都是一对，内中滋养之魂也必是阴阳一双。如果你运用得当，说不定他还能以虚灵的形式存活。” 李尖动容：“多谢姑娘。姑娘大恩，我代好友先行谢过。如此我便陪姑娘走一趟灵族，算是谢礼！” 夜羽望了望，顿了片刻道：“原来这样能打动你，倒是个傻子……不过我又改主意了，你我就此分别，有缘再见！” 李尖不明所以，直到夜羽消失不见，仍然没缓过神来。 这丫头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傲人的神采，没想到私底下也会有小女儿的任性和善变。 小潭跳了出来，喜极而泣道：“太好了，有了它，巫马大哥就有救了！” 李尖不解：“小潭真的会用这东西？一阴一阳，这另一道魂让我去哪里找？”他想到“长耳朵”，如果他是个灵族女子就好了。 “李大哥别担心，小潭不就是女子吗？” 李尖呆在当场。 是啊，小潭是女子，如此一切迎刃而解，自己竟没想到。 但他转念一想，巫马珏此刻已经算是死了，如今他这样做，算不算办冥婚呢？ 珏，双玉也。巫马一族又是自古与战马打交道，练就了一身通灵的本领，能与动作做简单交流。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着紧小潭。巫马珏对小潭的关爱，也是一种天性。 只是否就是命中注定呢？ 我这算不算撮合了一对呢？ 李尖自嘲一声，再次踏步起行。 回到西楚，钦天监竟集合了三百多人，整齐地在城门处列队，只等他人一到，竟然举行起了欢迎仪式。 想想几个月前把他轰出去的情景，李尖只觉得好笑。他天生大度，连北岚枫都不恨，自然也不会同这些人计较。此刻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过街老鼠变成了民族英雄。 二小队的人有点唯唯怯怯，到他主动跟几个兄弟抱了一下，才敢放声大笑，仍当他是老十。 一番叙旧，黎天衣才将他找了去。李尖以为是天漠尊者有请，没想到找他的是皇帝陛下。 路上两人闲聊了几句，黎天衣道了一番客气话，李尖却听出微微一丝苦涩的味道。确实如此，以黎天衣的天分才情，在钦天监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短短一年时光，风头就全被抢了去。 如今倒是还好，李尖已是能匹敌北岚枫的高手，但想起几个月前，他似乎对自己也不是很尊重，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一年时光太快了，不过几下眨眼的光景，他有点想不明白。 李尖明白到他的心思，心底暗暗表示理解。随后一阵香风拂面而来，黎落雪扑了个满怀，哭得梨花带雨。 李尖极尽安慰，又当着黎天衣的面吻了她几下，才把这哭声压了下去。 黎天衣退走，两人随后上殿见到黎渊。李尖躬身行礼，一点不摆架子。 黎渊看得很满意，微笑道：“以你此时的能量，面对朕已可不必行礼了。” “皇上岳父说哪里话，晚辈承蒙皇上看得起，把宝贝公主下嫁，都不知道有多感激。只要皇上岳父不嫌弃，李尖生是楚国人，死是楚国的死人！”李尖也不含糊，当即磕了个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要给好处了。 果然，黎渊对他的态度大为满意，沉声道：“你在郢都城外的豪言，如今已经传遍天下。如果尊者他老人家不是在闭关，必会亲来见你。朕已经同监内几位值守长老商量过，开放藏书阁五层给你，同时把长老级练功室给你使用。另外，修炼资源按长老级配给。你看怎么样？” 李尖眼珠一翻：“那怎么行？藏书阁我可以要，其他还是先算了，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最多我需要练功的时候，您的练功室让我用个十天半月就行。修炼资源也不用给我了，用不上。” 黎渊虎眉一皱：“朕知道你天分极高，甚至比那北岚枫还要高，但修行并非儿戏。你既定了三年之约，等同于我燕楚两国之争。无论成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李尖傻了眼：“这事有这么重要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黎渊愕然：“你该不会没打算赴约吗？” 李尖直抓头：“那倒不至于。不过皇上大可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 黎渊见他眼神坚定，只得作罢，转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尊者出关再说。另外一件事，你把钦天监内伺候的人都撤走了，没人服侍也不行。不如索性搬到雪儿的寝宫，也方便一些。” 李尖一听，连忙点头。黎渊见他不再反对，又露出笑意。 两人蹦蹦跳跳地出了皇宫大殿，黎渊在身后看得发起了呆。这两人活脱脱一对新婚小夫妻的模样，自己的宝贝女儿就算了从小娇生惯养，万千宠爱，可是他李尖凭什么？人人的修行都是小心谨慎，绝情绝爱，一心天道。这小子呢，不知道一年前天漠尊者从哪里带回来的无名之辈，流沙谷承包矿场，皇城里开店卖农具，每天带着小娇妻逛街吃饭，从来没把修炼到当回事。 他怎么就成了年青一代第一人了？ 看来尊者的眼光的确非同凡响。 “夫君！你不知道你走的这几个月，我有多想你。” “是吗？这个好办，待会就回公主殿下的寝宫，让本大爷看看，你到底有多想我！” 黎落雪娇羞一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说什么疯话。你得先去见过母后，还有一大帮的皇亲。既然夫君答应了住在宫里，这些事就免不了了。” 李尖一拍脑门：“是这样没错。我还当这里人这么开放，娶媳妇都不用见家长。我看这样，我给你办场婚礼。” 天色泛黑，李尖从宫里绕了一圈出来，走路差点一瘸一拐。 “媳妇儿，我看这个婚礼吧，要么还是算了。这可比修炼累多了！” 黎落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夫君的模样真是好玩，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夫君知道为何父皇要你留在宫中吗？因为本公主想要一个小宝宝！” “哈！这话从公主大人口里说出来，倒叫我觉得意外。来，先让我看看公主大人筑的巢，适不适合小宝宝住！” 第一卷入坠 第36章 伟大计划 没人知道李尖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他有何胆量约定了三年之期，却在城里“鬼混”。 十天后，李尖带着黎落雪去了流沙谷考察工作。短短几个月，流沙谷已经大变样，李尖设计的机械设备已经开始量产，大大节省了人力。流沙谷矿产资源丰富，产量倍增，看到效益的皇族也加大了人手，在沿途布置哨站，运输的车队以前大约要半月一次，如今三天就要出发一队。 这次李尖带来的是大批树苗，他打算用十年时间，把这里彻底换个样，同时开辟通往皇城的道路，使矿石运输不再被骡马沙陀的运力限制。 有一个方面李尖以前是不敢想的，就是自动机械，一切制造也都尽量规避这方面，只用人力、杠杆、绞盘替代。但如今不一样了，他发现这些人聪明得很，而且有灵力这东西护持，干什么都事半功倍。 短短几个月，这里已经培养出了一批身怀灵力的技术骨干。 在这个世界里，灵力就代表着修行，代表着与普通人隔绝开，要改变这个很难。所以当初李尖就想好了，所有技工享有修行资格，流沙谷内新开辟的修炼场全部为他们开放，条件是“半工半读”。 谷内的修炼场由于矿石产量大增的原因，吸引了一批人来投靠，福利待遇比钦天监只差了一个档次，如果是跟普通的破虏军比，那就又高出不少。如今又有了李尖的名头坐镇，流沙谷地位陡升，陈聆风和肖暮云快忙得没时间修炼了。 两人是碍着李尖的情分，对流沙谷的管理尽心尽力，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李尖派了楚笙回去，开始在皇城及全国各地张贴告示，招募有识之士。 没过一个月，流沙谷来了一百多人，全部是还没有“直属单位”的灵力者，加上这几个月谷内培养出来的技术骨干，差不多有两百人了。 李尖给每个人发了个小册子，详细记述他们的职能、分工以及奖惩制度，修炼和工作分离，甚至工作了几十年以后，还有养老金制度，也就是可以不再工作，安心修行，流沙谷会一直提供练功室给他们。 “如果我们的境界有所突破呢？” 发言的是一名女子，虽是刚进阶灵力不久，但看得出精明强干，是个好苗子。 李尖解释道：“这位姑娘问得好。如果是高阶修行者，自然有各大势力争抢。我们的原则是，任何在流沙谷修行工作的灵力者，无论品阶高低，都要签上合同。合同期一年，每年续签一次，每次合同期结束以后，双方都有权解除合同。” 瞧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理解继续道：“简而言之，你们不再像以前一样，一旦被哪个门派收编，就终生都要为此派效力，我们也有权选择更适合这份工作的职能人员。大家可以放心来工作，即使不合适，也不过耽误一年时间，我们可以为想走的人推荐别派，或者皇城内直属。” 女子眼睛一亮，第一个答应下来。 李尖暗暗留意，此女的果决不输任何男子，是个可塑之才。 他拿出几十本秘籍来，辅助新来的各位灵力者修行，都是他从钦天监藏书阁里枪来的。这一招立即使得这些人觉得来对了地方，钦天监的藏宝，可比其他地方高出数个档次。 一月之后，起初来的那位姑娘来找他。姑娘叫乐青梅，李尖发现她在某方面极有天赋，于是将一个研发团队交给她来打理。 时间已是入夜，白天时李尖刚带黎落雪跑到城外去植树，现在黎落雪累得要命，刚刚睡下。 “乐姑娘有事吗？” “主上！成了。我们的第一台发动机！” “这么快！？”李尖狠狠惊讶了一下，但看对方略显疲惫的神态，和眼睛里发出的光，又感动不已。 这就是他想要的人，虽然两百人里只出了一个好苗子，但也不错了。 他马上跑了出去，只见研发室里，一束灯光打在一台奇怪的发动机上。发动机正在“哒哒”响个不停，后面的履带跟着转动不止。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的燃料全无烟雾冒出，堪称绿色能源。 “好！好！好！”李尖大呼满意。实际上他只是提供了想法，没想到这些人真的能做出来，而且做的相当不错。 乐青梅轻声道：“虽然是做出来了，但它究竟有多大作用，暂时还不清楚。” 李尖连忙道：“放心吧，它的作用会大到你无法想象。吞沙兽已经探明了地下水源的分布，十天以后，我要先造出抽水机，灌溉我们的树苗！” 鼓励了众人一番，李尖半夜走出研发室，不远处的矿石加工厂还在开工，探照灯是由一种发光的灵石做的，光芒不会比电灯差。由于是三班倒的工作制，加上各种器械的辅助，流沙谷已经可以做到矿炉永不熄火，工人们却比以前轻松一倍。 “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李尖没看身后的乐青梅，仰头道：“乐姑娘请说。” “主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帮助贱民。” “乐姑娘觉得如何？” 乐青梅轻轻笑了笑：“主上是我们大家都崇拜的人，我们也是因为你的名气，才聚集于此。但是没想到，主上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她表情，李尖大乐：“是不是颠覆了你们的三观？” “什么？” “没什么，你只说这样的人，跟你们想象中的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 乐青梅羞涩笑道：“属下也说不好，但我可以说，更喜欢现在的主上。” 李尖轻轻一呆，见她脸颊飘起两朵红晕，心中愕然。难道这姑娘也看上自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喜欢就好。在我这没什么不能说，没什么不能做。明天你们的成绩就会上报统筹部，奖励一吨金陵石，由你安排分配给下面的组员。” 乐青梅点点头：“多谢主上。属下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沿流沙谷向皇城铺设那种铁轨之事。我觉着此事不妥。” “喔？说来听听。” 乐青梅解释道：“天下高手众多，这样的东西很容易成为袭击目标，只要随便来个队长级人物，都可以毁了它。”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随着发动机的改良，运输速度会越来越快，这种损失可以越来越小。” 乐青梅道：“为何我们不能将结界运用其中？” 李尖一呆：“愿闻其详。” “主上跟我们讲过，您那位朋友可以实现结界内彼此穿梭跳跃，实际上灵袋也是同样道理。如果我们能把此事运用到灵石运输之上，岂非再无此烦恼？” 李尖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乐姑娘，你知道吗，你简直是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我还可以请肖暮云把吞沙兽母兽调过来，咱们开一条地底隧道。” “主上是说在地底开一条通路出来？那有什么用，虽然隐蔽一点，但早晚也会被发现，毕竟要往来输送矿石的。” “不不不，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隧道开出以后，我可以铺一条矿脉过去，在其中混入大量含有磁性的矿石，然后借助同性相斥的原理，搞一条磁悬浮运输线，辅以结界庇护和跳跃，既隐蔽又快速。半个月的运输过程，可以缩短到一天以内！” 李尖一阵狂笑，放声道：“我得求一个人来帮忙，否则一切休提！” “谁？” “我的大舅哥！看来我还得回一趟皇城。” 李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黎天衣。他是联系皇族和钦天监的纽带，也是调动各种资源的人脉核心。 他连夜召集人手开会，把肖暮云和陈聆风都请了来。所有人被做了重新分配，研发小组增加了五个，又增设了两个地质勘探组，专门跟着陈肖二人。 新的冶炼炉开始建设之前，李尖已经带着黎落雪回到皇城，一来一回又是两个月。 李尖惊奇地发现，钦天监里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只是不敢亲自上前询问。黎天衣正在等他，见到李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都没心思修行了，都在讨论这两个月你去流沙谷干了些什么，是不是流沙谷的地底有什么神奇宝物，能叫人一飞冲天。” 李尖莞尔：“难怪刚才都拿眼睛盯着我。大舅哥，有件事要求你。”接着毫不客气地拉起了清单，开始狮子大开口。 黎天衣仔细看了一遍，失声道：“你这声大舅哥我可不敢当，这是在要我的命啊。长老级炼器大师，你要这种人干什么？何况这种人是我请得动的吗？” “我不但要炼器大师，还要有长老长期坐镇，否则流沙谷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各方势力觊觎。你现在的顾虑，是因为你无法想象十年之后，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会用最科学的方式，给每个人量身打造修炼计划。到时候会有最精密的仪器，测试修行者的身体状况和灵力值，等于给每个人配备了随身保姆。” “我不太懂，但你的意思是不是，能给钦天监所有修行者提速？” “不是钦天监，而是整个楚国！” 第一卷入坠 第37章 虚空秘境 “此事容后再谈，尊者已经出关半个月了，一直在等你。” 李尖点点头，往内进走去。 钦天监就在皇宫隔壁，却是楚国最为神秘的圣地。李尖穿过大殿，又穿过藏书阁，七拐八拐地经过一片结界地带，终于来到一处此前从未涉足的地方。 李尖向前走了很久，穿过一条悠长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位道骨仙风的长者，就守在那里，闭着双目，一动不动。但李尖清楚，对方早已把自己打量了千百遍。 他心中震惊，震惊于此人的深不可测，却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他就像一件古物，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钦天监实力可见一斑。 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李尖小心地穿过此人，周围景物忽变，一道天幕铺在上空，脚下如星河悬空，煞是诡异。 他看到天漠尊者站在星空里，抬头望着星空发呆。那里星河运行，周天演化，一派神秘又神奇的景象。 天漠尊者感受到他的到来，并没有回头，心神俱醉地道：“这里是钦天监最神秘之所，也是一切修行者的本源，本尊每次出关，都要在这里站上一会。” 李尖愕然道：“这里是……真空状态？” “真空……”天漠尊者喃喃道：“这个名字很新颖，也很贴切。总之这里是无限大的，甚至比四族的地盘加起来都要大。” 李尖虎躯一震：“您是想说，这里并非结界？” “自然是结界的，但这段时间，本尊一直在想，究竟谁是谁的结界。譬之如灵袋，若你是一粒微尘，在灵袋中慢慢成长，开启灵智，当有一天你发现灵袋的出口，你会以为那外面是一番新天地，亦或只是区区又一个‘灵袋’？” 李尖沉思了起来。 天漠尊者继续道：“这是一位楚国先辈发现的神奇秘境，我们称之为虚空秘境。我西楚也是在那之后，才慢慢建立起来的国家。现在你给本尊留在此处，看看这片星空，然后出来回话，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如果不能令本尊满意，三年之约也就不要赴了，免得丢人现眼。” 天漠尊者转身向李尖身后走去，仿佛消失在星空里一般，踪迹全无。 李尖默默发了一会呆。这星空他很熟悉，有点天文望远镜下的视角之感。但这片结界内的环境他并不熟悉，身体轻浮，毫无方向感，体内灵力的运行都缓慢了下来。 阳光并不刺眼，或者说没有阳光，又或者每一颗星星都是阳光。所有的星光保持着一定的运行节奏，互相制衡，彼此吸引，达到着大自然才有的平衡。人在其中，是多么渺小，多么无助。 鱼儿真的向往大海吗？那不过是我们自己想的，也许它们宁肯在一个小水坑里喝着臭水，“幸福”一生。蚂蚁会昭告天下，言称自己是这片森林的主宰吗？它们才懒得管这种事，旁边那片树叶才是它们的目标。 那么我若是一粒微尘，面对无此浩瀚星空，会不会起了探索奥妙的好奇心和勇气？ 袋中人，袋外天，哪个才是更吸引我的东西？ 李尖慢慢想得沉醉，并怡然自得，时而露出微笑，时而眉头紧锁。淡淡的光在身边萦绕，锦绣不自觉地展了开来，百鸟欢腾，万兽汹涌，江河在山川上流淌，大地拱起新芽。一股暖流从体内流出，浸润在锦绣的山河之内，流过万水千山，又流回体内。 小潭飘了出来，同时还有两块玉珏伴在左右。一点星光般的灵识飘起，注入其中一枚玉珏，小潭则闪身飘入了另一枚。 两枚玉珏互相忽然环绕着，打着旋飞舞，便如两只蝴蝶，慢慢结合，水乳交融。 李尖忽然睁开眼，呆望着这一切。 这都不是他的手笔，一切都自然而然。但他欣然着，感动着，心中只有爱意。这是小潭和巫马珏的婚礼，也是这片星空的奏凯，更是他心底最深层的美梦。 “你终于出来了，有答案了吗？” 李尖走出秘境，见天漠尊者还在等他。 李尖木木地摇摇头：“不知道。” “何意？”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何意。尊者如果一定要我说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星空里的天体运行，遵循着宇宙三大定律，万有引力，内核能量，光的传导。但那片星空无法让我提起兴趣。它不是我要的东西。袋中也好，袋外也罢，与我何干？” 天漠呵呵笑道：“你可知这样说，好大的胆子。” “尊者让我想的，无非是天道与本心的联系和区别。我若是一粒微尘，在袋外便追求天地之宽，在袋内则碰几下其他尘土。睥睨众生是修行，平凡生活也一样。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一句话，老子愿意做的，就是老子的天道！” 天漠尊者嘴角的弧度变大，没一会仰天长笑道：“真是个狗屁理论！但是老子喜欢。” 李尖知道，自己过关了，但同时也知道，他过的不是天漠的关，而是自己的关。 一路走出来，天漠淡淡道：“这一个月雪儿派人来问了七次，自己却从未来过，一直躲在皇宫里，我怕是她有喜了。” “什么？我在里面已经……” 李尖说到一半，撒腿就跑，鬼魅般穿过钦天监大殿，然后一个腾空，直接落在了皇宫内院，连正门都没走。 晚间，李尖苦着脸从黎落雪的寝宫走了出来。 黎落雪居然仗着自己怀孕，打算把身边侍女拉过来侍寝，实在是太过分了！李尖正人君子，堂堂男儿，岂能受此侮辱，赶忙连夜逃走。 黎天衣正在殿外，见到李尖出来，又迎了上来。李尖差点以为他是变态，大晚上跑到表妹住处来扒墙根，直到他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火炉出来。 “白日里你走的太急，尊者命我把此炉转交给你，并嘱咐说，既然你不要宝物，那就送个炼器的给你吧，当是全了师徒之义。他要我告诉你，他即将远行，看一看这天下万界，三年后你决战之前，他会再回来。” 天漠尊者的深意当然不是李尖所能猜透的，他也懒得去想。 黎天衣继续道：“尊者说你的宝物虽奇，但强度和威力都不够。此炉是尊者随身的宝物，跟了他几百年。据说是取天外灵石打造而成，内炉用来煨火的都是云上天雨的结晶，故此得名‘云泥’。你将宝物放置其中，即使不炼化，也有温养之功。” 李尖听得出神，又仔细看了看，怔怔道：“这东西能煮酒么？” 城内李尖的农具店里，已经睡下的白小六夫妇又被叫了起来。李尖和黎天衣独处一室，小六和小菊摆过酒菜便退了出去。掌起灯火，两人对坐而饮，竟是闲聊了起来。 “黎大哥身兼数职，担子重的很，可钦可敬。”李尖客气了几句，又敬了一杯。 “职责所在，未敢言苦。” “听雪儿讲，黎大哥每天要处理的事物都在一百件以上，而且只是宫内之事，并不算钦天监内。大哥有没有想过休息一段？” 黎天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驸马爷可知我每日行程？除了午夜后在练功室里待上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在处理公务。十年如一日，已经忘了睡觉是何滋味了。” 李尖吓了一跳。修行者到黎天衣这种级别，靠在练功室里打坐代替睡觉也是有的，但十年如一日，的确耸人听闻。 “大哥的责任心太重了，你当知道，你的功力十年间再无提升，并非琐事缠身那么简单。大哥先要做的是放下，只有先放下点什么，才有机会寻求新的突破。你可以试着找些个人来，接替你的工作，闭关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 黎天衣摇头：“干系重大，本司礼实在不能如你般潇洒。” 李尖也不气馁，先灌了几口酒，随后锦绣张开，变成一块黑布，铺在酒桌上。 “都起来！打牌了，打牌了！” 楼里的男男女女都被叫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围坐一桌。 李尖大手一挥：“斗地主！赢了算你们的，输了我来赔。”接着胳膊搭在白小六身上：“六子，今晚你只要把他赢了，我认白小堂做干儿子。” 白小堂就是白小六的儿子，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两岁孩童。 白小六的斜眼突然瞪了起来，要是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高贵的干爹，以后前途无量。 黎天衣莫名所以，李尖解释了规则后，才拿出一副牌来。 他来这里的时候，跟一群凡人自是不能讨论修行，工作之余玩心大起，就教了他们打牌绝技。 黎天衣虽是天之骄子，却是首次接触这个东西，在李尖的“诡计”下，这一晚输的一塌糊涂，喝的更是乱七八糟，终于沉沉睡去。 李尖眼见如此，又造了个结界，在里面放上一堆助眠的药物，才独自坐在桌旁，掏出刚刚得到的宝物小炉，一边把玩，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可惜这炉子是白色的，不知道有何神奇之处，于是将锦绣展开，丢了进去。 上次喝醉，李尖足足睡了十天，这次黎天衣好一点，七天就醒了。 “糟糕！” 第一卷入坠 第38章 敌袭 “李尖！给我滚出来！” “大哥呀！我可是你妹夫，你也不想你表妹第四次守寡吧？” 李尖上蹿下跳，鬼魅般躲避着黎天衣的杀招。两人一打一逃，很快出了城，看得旁人心惊胆战，又莫名所以。 城外广袤的绿洲上，有一处方圆几百里的水田，是近几个月刚刚建起的，用的就是李尖他们制造的水车，阶梯式向上引水。 李尖跑到一群务农的百姓身旁，黎天衣终于收手停了下来。李尖见他气消了大半，才敢试探着凑过去，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插科打诨。 “这事真不能怪我，明明是你酒量不行。牌品见人品，你可不能让你的光辉形象在我心里打了折。” “我身边的迷离花心也不是你干的？” “呃……那是为了助眠，帮你睡得好一点。行了行了，你看这几天没有你，太阳还不是照常升，钦天监没乱，皇宫也没乱。” 他边说边来到一座水车旁，赤起双脚，在上面踩了起来，还招呼黎天衣一起。 身边的人似乎不怕他，一边正常劳作，一边向李尖点头微笑，李尖融入其中，竟完全没有突兀感。 黎天衣看了好一阵，终于被他折服和吸引，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两人并肩踩在水车上，李尖一副懒汉模样，轻声道：“在这里踩水车，跟一剑把这里毁了，究竟有何分别？” 黎天衣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单是为了这片刻的宁静，我倒也不后悔来此一趟。” “嘿嘿，只是听大舅哥自称一声‘我’，而不再是‘本司’或者‘本司礼’，我也不算白忙一场。怎么样，跟我走一趟流沙谷，包你不枉此行。” 黎天衣丝毫不解，但李尖又是一副不跟我走，你这辈子就完了的可恶表情，让他沉默了下来。 李尖要的就是这种沉默，或者说这种混乱。只有先让他乱起来，才有机会“下黑手”。 几天后，经过“深思熟虑”的黎天衣，终于放下包袱，跟随李尖启程。李尖也趁着这几天，好好安慰了一下黎落雪，然后带着一队人马，驾着十几辆大车的物资，赶赴流沙谷。 这一来一回不过又是两月，他却感到时光飞逝。三年太短了，要是三十年就好了。 两个月的时光，流沙谷周围树起了很多树苗，地下井也开了十几座。这些井口分布着新造的发动机，只不过不是汽油和柴油，而是流沙谷里开采出来的清洁能源。 这不过是一些所谓的残矿和废矿中提炼出来的燃料，却比前世的能源好用很多。如果把金陵石拿去地球，必然会成为发现新能源的杰出人士，而且使人类的科技向前迈进一大步。 李尖好话说尽，黎天衣心道既然来了，索性就听他的好了。 他们先是随肖暮云开辟“新航路”，惊叹于吞沙兽母兽的强大，在流沙谷和皇城之间开凿隧道，一只母兽就包办了，再去各大实验室和研发机构，和乐青梅一起讨论磁力的平衡，矿车车厢的制造，动力系统及结界穿梭机。每每看到李尖和乐青梅通宵达旦地讨论计划，黎天衣终于渐渐融入其中。 “长老！灵力值是多少？” “98！99！100！101……” 经过上百次实验和计算，他们的灵力计终于完成。全赖那位长老对灵力强弱的精准掌控。此事李尖也可以办到，但他不知道这里灵力大小的衡量标准，想着还是以资格最老的人为准。 黎天衣试着将灵力注入灵力计，看到数值点点头：“的确不错。” 乐青梅道：“这台灵力计的误差在0.05到0.1之间，以后我们肯定会做到更精确。现在的难点是，如何制定一个统一的标准，让整个西楚，甚至四族都遵守。如果能够做到，那么作为制定标准的人，将会给我大楚带来很大的利益。” 黎天衣讶然看向乐青梅，这小姑娘不同凡响，眼光独到。 过了一段时间，实验室里，下方两条一米多宽的“铁轨”横在中心，上方一块几吨重的大石头悬在当空。李尖一掌推了过去，大石在两条铁轨中央漂浮着向外飞去，线路笔直，一点不差。 李尖心中暗叹。这一切都好像那么容易，以前只能用仪器判断的数值标准，在这里都能凭感觉摸索个七七八八，误差基本不会太大。让一群超人去建高楼，比普通人不知快了多少倍。当然，他们破坏起来更容易。 “误差在三厘米以内，符合标准。不过考虑到自然条件下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我需要知道铁轨铺设路线上的地面硬度，土质情况，地表沙丘移动速度，地下河及每年的降雨量，还有就是，野生吞沙兽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发言的又是乐青梅，如今的她俨然已经是总工程师的架势，很多李尖想不到的问题她都能一一列举出来，而这些名词一半是李尖教给她的，另一半是自己创造的。 黎天衣道：“土质情况可以实地测量，但降雨量这种事，以前都没有记录过，好在本身降雨也不多。至于吞沙兽出没的可能性，只能请陈兄和陈夫人帮忙了。” 李尖道：“这事不急在一时，将来还要做大量的户外实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们为何不直接将磁悬浮技术用于城内？先在城内主要街道全部铺设这种车轨，既可方便工人们上下班，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又能当做实验，为以后在地底铺设积累经验。” 乐青梅惊喜道：“好办法！主上说的避震装置也可以试验一下，三组的人正在搞。” 李尖莞尔：“别耽误了修行，这一大群人里，就属你进练功室的次数最少了。” “现在谷内聚集了大批修行者，新设的练功室分配不及，让他们先来吧。” 李尖一愕：“练功室不够用吗？” 黎天衣道：“是矿石不够用了。如今灵矿开采效率已经比以前提高了三倍还多，但修行者涌入的速度更快。” “咱们不会把脚下的灵矿挖空了吧？” 黎天衣哈哈一笑：“这个你大可放心，流沙谷的矿，再采个一千年不成问题。” 李尖轻轻点头：“看来我们是扩张太快了，以后要竞争上岗才行，不能来者不拒。” “交给我吧，小事一桩。” 李尖见黎天衣主动揽责，心中大喜，凑上去道：“地质勘探任务交给我亲自执行，你们二位要辛苦了。我走这段时间，就拜托两位精诚配合了。” 乐青梅腮鬓微红：“司礼大人贵为皇族，又掌管钦天监多年，属下怎配。大人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乐姑娘不用谦虚，如今你已是流沙谷举足轻重的人物，作用远高于我。”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互相恭维了，我有点酸。”李尖扭头离开，摆出一副嫉妒的表情，心中大叫有门。 三个月后，入夜，一队人马悄悄摸到了谷内。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但他们竟能十分迅捷地混进来，又迅速退走。以如今流沙谷的防御水平，能做到此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大人！矿场白马川，勘探部卞齐，研发部乐青梅，都被一群神秘人给劫走了！” 黎天衣闻言大惊：“怎么回事？长老没有发现吗？” “泰长老已经追出去了，但敌人是如何进来的，我们全……” 话说一半，黎天衣闪了出去。 李尖和陈肖二人正在城外着手矿脉转移工程，如今城内实力空虚。敌人能算准这个时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们来去如风，掳人而走，就连黎天衣请来坐镇的泰长老，都要事后才能发现敌踪，就很让人震惊了。 黎天衣一边身形电闪，转眼出城，一边又狐疑不定。敌人所掳之人大有耐人寻味之处，都是实力不强，但又是城里建设的核心人物，说明敌人对他们所做之事了如指掌，而且很重视。 但是说句不中听的，这种事除了李尖他们一门心思，外人谁会明白其重要性？就连黎天衣自己都将信将疑。 敌踪已现，黎天衣身形加速，追出去几十里，终于发现了敌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前方敌人突然抛来一只灵袋。黎天衣吓了一跳，忙飞身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卞齐。他不敢大意，将此人放出，留给身后跟上的大队人马照顾，自己起身再追。 这一下耽搁，敌人又窜出去很远，而且似乎发现他追上来以后，速度增加了不少。 黎天衣猛地一提灵力，速度暴增，逼近敌人身后，剑锋幻化长虹，直射敌人背后。 那人背后如生了眼，刹那间险险避开，随后又抛来一个灵袋。 黎天衣刚接过，以为他会如法炮制，继续逃走时，一柄双刃大斧出现在头顶，夹着雷光力劈而下。 他心底忽沉，剑虹迎击，身形轻轻一颤，向后跌去。 第一卷入坠 第39章 生了 黎天衣一边退，一边将灵袋打开，露出乐青梅姣好的面容。他不禁失了神，反手又是一剑，正中攻来的大斧。 黎天衣刹那间意识到，敌人的目标莫非是自己，乐青梅他们几个只是诱饵？ 他来不及多想，身边异变再起，一道身影从黄沙里露出踪迹，脱手甩来一把牛毛细针。细针闪着寒光，配合当头落下的巨斧，竟将他逼入死境。 黎天衣沉哼了一声，知道敌人的目标的确是他，而且竟然还有人埋伏在此，可谓心机歹毒。 一条长索从眉心飞出，迅速环绕全身，光芒闪烁。细针全部被挡了下来，飞索的头部如灵蛇一般，硬撞在头顶巨斧上。 火星四溅。 黎天衣一个倒跌，搂着乐青梅滚了十几圈，飞索再次环绕全身，并且将两人全部罩了起来。 不远处两人正要继续攻来，身后泰长老的喝声传至。 “大胆贼人！受死！” 那两道人影对视一眼，转身狂奔而去，顷刻间没了踪影。 惊魂未定的乐青梅哭了出来，给黎天衣擦着嘴角血迹，心中百感交集。黎天衣望着两道人影消失的方向，虎目微凝，神光不减，随后收起目光，再看一旁的乐青梅，不禁呆了又呆。 乐青梅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退了一步：“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远处一个吞沙兽留下的地底洞穴里，李尖摘掉面罩，大口喘着气。一旁的陈聆风同样如此，虽然只用了一招，也耗了不少力气。 “大哥一向持重，这次也陪这小子胡闹。”肖暮云闪了出来，表情怪异。 陈聆风淡淡一笑：“小云不觉得挺有意思的么？” “有意思？两个人围攻堂堂钦天监司礼，又不敢动用自身的宝物，还得藏匿灵力，我看你们是活得没意思了，打算找死！” 陈聆风笑声变大，道：“小云还不是由着他闹，你那边引着泰长老如何？” “哼！我直接把人丢下就走了。人家长老自重身份，也不会轻易追我。” 李尖终于道：“幸亏云姐姐丢的早，否则再来几招，我怕装不下去了。” 陈聆风感兴趣道：“你那斧影是否就是掘天神斧？” “可以说是吧，也可以说不是。真正的掘天神斧已经还给蛮族了，不过它在我锦绣内留了一段时间，我模拟个样子是没问题的。但是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了这样的方式，好像是锦绣替我选的一样。这种宝物天下人人皆知，可惜对着的是黎天衣，我也不敢随便拿个东西出来应付。倒是陈大哥的飞针……” “前次小云的宝物毁在埋骨涧，暂时还未炼出新的，只好先找点趁手的东西用用。” 李尖带着疑云：“我虽然猜到黎大哥身上必有其他宝物，但那飞索极为神奇，不知是何物？” 肖暮云没好气地叱道：“天下间也只有你对这些掌故一无所知。那才是黎天衣的本命至宝，神练机，也是西楚皇族传下来的。” 李尖恍然，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白炉来：“陈大哥云姐姐的的宝物相辅相成，要配合起来才能发挥威力，坏了的确可惜。这炉子是天漠尊者赠给我的，好像叫云泥炉，不如先借给你们炼宝。” 两人同时动容，陈聆风怅然道：“天下至宝掘天神斧入了你手，却被送还给了别人。堂堂天漠尊者的云泥天壤炉，又随便拿出来给人炼器。李尖啊，你到底是何许人物啊！” “云泥天壤……我只知道它叫云泥炉，天壤又作何解？” “额……哈哈哈哈……” 陈聆风晓得极为开心，肖暮云也一改嫌弃的神态，珍而重之地接过云泥炉，惊喜的神色再也藏不住。 流沙谷内最大的广场上，宴开千席，张灯结彩。城内大半工人都被请了过来，酒肉管够，菜品无双，这些所谓的“贱民”，生平首次能和修行者同席吃饭，地位再不那么低下。 一张大幕横空，上面锦绣山河，蔚为壮观。 突然大幕景物一变，竟是一群身着靓丽的年轻女子在翩翩而动，如一群蝴蝶般展翅飞舞。李尖将不远处舞场内的情形，通过锦绣展示了出来，使这千余桌的人抬头就能看到。 “各位！今天是我们城内公交系统全面通车的大日子。以后你们就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在城中任何一个想去的场所，上班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产量再翻一番！让这里变成一片绿洲！建设新家园，建设新农村，建设……呃……我宣布，开吃！” 广场上笑成一片，不只是谁喊了一声李尖的名字，随后万人随波，声浪阵阵，久久不衰。 李尖被黎天衣拎了出去，来到旁边僻静地方。 “你干的好事！” “什么？” “还装蒜！陈聆风都招了！” 李尖暗骂这姓陈的没义气，咧着嘴谄媚道：“我这不也是为了黎大哥好嘛。怎么样，有没有温香软玉，齐人之福？” “放肆！我与乐姑娘只是神交……” “噢，对对对，神交嘛，眼神交流。要不要我再进一步，把她灌醉扔到你床上去？” “你敢！？” 李尖手一摊，不置可否。黎天衣却警觉起来，这小子还真敢这样做。 他忽然皱眉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何连陈肖二人也肯陪你胡闹。” 李尖的眼睛翻了翻：“原来你刚才是诈我！” “哼！泰长老追出去的是一名女子，你那灵族本源之力更是难瞒人，也就只有你这样的疯子，才会天真地以为瞒得住我。我只是没有想通你的目的，才没有声张。” 李尖嘿嘿笑道：“云姐姐说，你跟青梅好了，自然留下来经营流沙谷，那样他们两个就解放出来了。唉，黎大哥一定要信我，这个心境跟讨不讨老婆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那种歪论都是些不入流的蠢材想出来的。你看陈大哥和云姐姐，是不是再有突破？” 黎天衣语塞。陈肖二人的修为的确有明显增长，他二人的感情也是日渐深厚。 李尖忽然眼神转动，大手一挥，天空上载歌载舞的锦绣光影无踪，随后巨大的字出现在上面。 “天衣爱上了青梅，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李尖！老子要杀了你！” 黎天衣剑气化虹，杀气腾腾。李尖仙风云影身法运起，眨眼到了城门处，与入城的一队人撞在一起。 “老十！你知道信了？”这些人还以为他是来迎接他们的，其中一人忙道。 “什么？”李尖警惕地看向后方，黎天衣的剑虹马上就要杀到。 “公主大人要生了，我们是来换防，顺道通知你的。” 李尖已经闪出去百米远，回头大叫道：“大舅哥百年好合！我回去看老婆了！” 皇城之内，公主寝宫。黎落雪挺着圆圆的小腹，依偎在李尖怀里，被流沙谷的趣事逗得咯咯直笑。她随后又变得忧心忡忡，满脸愁丝。 “三年之期已过了一年，夫君真的要去跟那个北岚枫打吗？” “夫人放心，你老公福大命大，绝不会死的。” “可是他们都说你不修行，每天都在搞一些没用的东西。夫君真的不需要修行么？” “当然需要，我现在的修行就是陪老婆。等小宝宝出生，还要带他出去玩，等他长大，带他泡妞。” 黎落雪嗔骂道：“你这当爹的看来也教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再说一定是儿子么？” “女儿也没关系，我就教她把帅哥，每天除了玩就是玩。女儿要富养，绝不去搞什么修炼那一套，总之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就行。” “夫君，雪儿只有这两年，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今生能遇到夫君，是雪儿之幸。”黎落雪搂着李尖的脖颈，不断说着情话，永远也说不完的样子。 接下来的时间，李尖寸步不离地守在黎落雪身旁，直到他的孩子呱呱坠地。 果然是个女儿，黎落雪一语中的。 但李尖却没有再欢蹦乱跳。 他的心中想起前世那无聊而短暂的一生，想起自己被绿的事，想起那生命最后一刻的跳跃。与现在相比，那种天壤之别，无法跨越的鸿沟，给他带来的冲击和感动，似乎都化为了眼前的小生命。 一个生命的奇迹。一个由自己创造的奇迹。 李尖来到了藏书阁，从第一层开始，重新阅遍群书，直到第五层。 他吩咐黎落雪，每日来藏书阁外，带着他的孩子。他也会每日出来一次，同他们母女相见，其他时候，就全部泡在书阁里。 就这样过了一年，宝宝开始咿咿呀呀，他也读完了阁中的每一本书。 随后李尖来到钦天监虚空秘境。还是那个古井无波的守护者，还是没有理他，张手一抬，结界开启。 “尊者临行交代，此处你可随时进入，三年之期一到，我会将其打开。在那之前，这里是一个死关。” 李尖无动于衷，仿佛早知道一样，迈步走了进去。 第一卷入坠 第40章 决斗 李尖于浩瀚星空之中，无尽地回想着过往的一切。每一次触动，每一次痛苦和快乐，心底都会涌起一丝悸动，渐渐化身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的脑海中又跳出另外一段经历，模糊却深刻的记忆。一个天纵之才，一扇缓缓开启的大门，一步踏出，天地自不同。可是在破碎虚空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恋人。 他后悔了，天道对他再无半分吸引。 于是他放弃了跨过那道门，散尽天道之力，跌落神坛。他也因此遭到反噬，尸骨无存，却凭着一点执念，于无尽虚空中保存了一点灵识。 那灵识飘荡于混沌之中，经历无尽孤独，最终遇上了另一份孤独。 两份孤独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奇迹。 于李尖而言，修行并不是他需要的东西，因为那一世，他已经修行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两个失意的人，双倍的失意，更需要双倍的幸福去弥补。 所以这短短的两年，他不但要自己幸福起来，更要让身边人都获得这份幸福。 这两年的经历，每一份感动，都是填补那份孤独的养料，滋养着干涸的土地，令它焕发新生。 他心神飞舞，没什么结界能够阻断这份爱，仿佛一个精灵，飞了出去，来到静静站立的黎落雪身边，还有那个嘤嘤学语的婴儿。 忽然，他在虚空中灵力暴涨，不断攀升，永无止境。他想提升力量，闯出去见一见自己的爱人，续写前世的未竟之缘，看一看那一世也看不厌的婴儿小脸。他化身成了灵族模样，本源之力肆意疯长，成为参天大树，点点星光从树上飘落，那是他无尽的爱。 “吱……呀……” 一扇大门开启，内里向外狂涌出自然之气。一个声音跳起，告诉他，那就是天道之力，拥有了它，便能一步登天。但他没有留恋，没有心动，而是将锦绣丢了出去，铺在那道大门上。 他不想要这股力量，他只想要他的爱人。 许久，许久过后，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死关已开，你可以走了。” 李尖又回到现实，于是起身，一步踏出虚空，来到长廊。接着他感应到天漠的存在，身形飘起，来到钦天监主殿之顶。 天漠尊者的目光中无喜无悲，无念无觉，只有一丝洞悉天道的光。 “恭喜尊者，已侦破天象。” “你曾迈了半只脚出去，在下有何资格在尊驾面前自居？” “呵呵呵呵……”两人同时一笑，竟是没有丝毫违和。 天漠尊者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尖毫不客气地一步迈出，与他并肩踏空。这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找死的举动，此刻他却做得极为自然。 现在他是灵族族长，长着长长的灵耳，身材颀长，风姿无限。走着走着，那身体慢慢变化，直到抵达宫门时，才又换回了本来模样。 他看到了黎落雪，手上牵着刚刚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几步走到跟前，将一大一小全部揽入怀里。 “老婆！在家等我。” 李尖飞身而起，回到天漠尊者身边，向着北边而去。 “漠北极寒之所，广纳万里冰原，冰瀑吞吐云颠，草原一望无际。羽族守于一处，蛮族豪勇，灵族通悟，但都不及我人族集各族之长，北宿燕边，南拒蛮夷，刀剑器药无一不精。天下都觉人族最为势微，体术最弱，又分为三国，其实大错特错！你可知其中真意？” 李尖从未见过天漠尊者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刻，接口答道：“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在我老家，生命力最旺盛的，永远是最小的那种生物。正因势弱，才会激起无穷潜力，另辟蹊径，至有抗衡之功。如果人族当真不堪，早被历史淹没了。” “好！给我讲讲你那边的世界，我很想知道。” 李尖心中惊讶了一下，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来自域外之境，于是捡一些重要的事讲了一遍。 “那里没有灵力，没有天道。但我们也有无穷宇宙，灿烂的文化。有宇宙闲吟客，也有乾坤窃禄人；有心事浩渺连广宇，也有满船清梦压星河。对于茫茫宇宙的探索，便如此这里对天道的追求，充满着无尽的恐惧和吸引力。” “你是多么幸运啊，能同时经历两个璀璨的文明。譬如天苦大师，一生都在磨难中成长，却成就了不世之功。日升月落，自有亘古不变的至理，妄图改天换地者，终将被天地所不齿。燕都蓟京已至，去吧，本尊为你压阵！” 李尖豪气干云，活了两世，他的信心于此刻达到顶点，眼望首次得见的北燕皇都，心中百感交集。 “西楚李尖，请战燕国北岚枫！”声音不甚响亮，可是全城无有不闻者。 “你真的来了。” “哈哈哈，”李尖一声大笑：“夜羽姑娘若认为我不会来，为何多此一行？” 夜羽振翅降下，落在李尖一侧百米处，摆明观战的身份，不会参与这一场世纪之战。 “蛮族掘天部孔惊，率本部战员一十八名，为李兄助阵！” 孔惊带着一群壮汉出现在城外，这一声大吼毫不避讳，立时引来城中一片怒喝与不满。可以想象，此战之后这一行人，定会遭到北燕高手追杀的报复。 但他们丝毫不惧，对城中的喝骂充耳不闻，只在李尖身后远处站定，表明立场。 “南明离火派前来观战！” “南明松山雨阁前来观战！” “蛮族齐天部……” “南明……” “蛮族……” “灵族……” “西楚，流沙谷，前来观战！” 李尖回身望去，以黎天衣和陈肖二人为首的一队人马，已经尽数到来，乐青梅等人尽数在列。 四面八方的观战者已经到了千人之数，当然大半都是蓟京本部人马。大部分都只敢躲在最远的高处，生怕被波及。 北岚枫还没有出现，李尖却终于知道，三年前自己随口的约定，却成了天下瞩目的大事。至于他们是来看自己和北岚枫之争，还是想看看元成子破空而去的奇景，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就在这时，李尖心神一动。脚下大地裂开巨大的裂缝，北岚枫缓缓升起，脚踏虚空，迎面而来。他的四周还还静坐着四个人，四人服饰统一，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给人诡异的神秘感。 李尖的眼神在四人身上反复打量，神思电转。 这四人是人是鬼，是死是活，他竟然看不出来。四人就那样飘浮在北岚枫周围，距离不过十米上下，北岚枫每踏出一步，四人都是同时飘动，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仿佛跟北岚枫之间存在着无形的联系，已经融为了一体。 北岚枫忽然睁开眼，两道电芒竟从眼睛里迸射，直射李尖。 一股无形的白气在李尖体内发出，电芒射在上面，发出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眨眼消失不见。 任谁都看得出，北岚枫的功力在三年间突飞猛进，已经到了天人交感的境界。不愧是天才，别人几百年才有可能办到的事，他只用了几十年。可惜，他身前站着的李尖，比他更变态。他起码还是靠自己闯出了天下无双的名气，而李尖却是直接跳出的神物，四年前，世间并无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北大哥功力再有突破，怕是距离肉身成圣，也只是一线之隔了。” “好说。” 李尖的声音落到北岚枫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只听他道：“三年来我一直留在这地底，饮冰潭之水，食毒虫蛇鼠，又有四位长老舍身护持。师尊一旦飞升，我便是北燕第一人！李尖，你拿什么跟我斗？” 李尖这才知道那四人的身份，竟然是北燕长老，若放在三年前，单单这四人其中之一，就有杀死自己的资格。 可是世易时移，三年之后的今天，李尖有绝对的信心，无论对手是谁！ “北燕第一人……可喜可贺。既然如此，北大哥更应躲得远些，免得一个失足，丢了自己北燕第一的身份。” “你找死！”北岚枫怒火中烧，扬起双手，六芒飞刃向六个方向疾飞开去，随后在一里见方的大地上盘旋飞舞。同时身旁四人自动向远处飘飞开去，似乎怕妨碍了北岚枫施展绝技。 万道飞星逐渐展开，悬空飞舞，内里夹杂着阵阵雷鸣。 庞大的气浪席卷到无尽远的地方，靠的太近的地方，功力稍逊者立刻被扫飞了出去，如一片海上孤舟。其他人也要全力抗衡，有的直接掏出宝物来抵挡。 这还是北岚枫为了将破坏范围缩小，没有将乾坤六芒阵施展到最大，否则连城里人都要受到波及。 大幕张开，锦绣横空出世。内里幻化出一片汪洋大海，契机牵引下，无数飞星向锦绣射落。大海泛起滔天巨浪，一层层吞噬着飞落的星芒。两股力量的比拼，看得远处之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北岚枫的确不可同日而语，单以灵力来说，已经超越了李尖太多。所以李尖此刻用的是一个“卸”字，锦绣就像一个加工厂，眨眼之间把涌进来的庞大灵力化去，输送往各处。 忽然间，锦绣光影再变，如一片森林般，千千万万的动物之影不断跳跃，迎着飞星冲去。落在北岚枫眼里，便如同六芒星阵在同那数也数不清的野兽作战。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野兽，却是龙息山脉万兽之灵。 三年前一战犹在眼前，无论孰胜孰败，龙息山的走兽飞鸟，参天古木不知道毁去了多少。此刻它们如同来索命一般，尽情发泄着对那段悲惨命运的不甘。 良久之后，双方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这股需要庞大灵力支撑的战斗还在继续，一点没有减弱的趋势。 北岚枫终于按耐不住，飞身而起，同时体内幻化出一只白色苍狼。狼影比之此前大了一倍，同北岚枫融合在一起，似狼非狼，似人非人，气息比此前的白狐更加恐怖十倍，森森利爪胜过世上任何兵器，向李尖抓去。 第一卷入坠 第41章 半人半妖 李尖飞身来到锦绣织成的大幕上空，滂沱的灵族本源之力环绕全身，长鸣剑遥指对手。两人一分不让地对轰在一起。 远处人看来，两人已同时失去了踪影，只能察觉到无尽的灵力在向外挥洒。无边的星芒，欢腾的兽灵，至于李尖和北岚枫，早已不知在大幕上方，星芒下面的某一处，拼了几千几万击。 李尖虽然信心十足，却是不敢有半分大意。北岚枫的每一击都可以开山裂石，磅礴的灵力如断涧的洪流，轰击着锦绣的每一寸表面。而锦绣则化作千百条疏通的河道，将“山洪”化为“溪流”，再通过无数个小结界，分批分次地化解于无形，而且一切都是在眨眼功夫内完成的。 外人只看到两人在天人交战，飞星六芒刃不停轰击着头顶的一块大幕，灵力却如泥牛入海，还以为这是天漠尊者赐给李尖的无上至宝，谁能想到那不过是埋骨涧里，一只吞沙小兽的胎盘？ 这初生之犊的孕育之物，恰恰代表着无穷的生机，无尽的希望，这才是最适合李尖的宝物。因为他正是从死亡里走出来的奇迹，对“生”的憧憬和渴望，天下无出其右。 “噗……”李尖肩头被抓出一道血痕，交战至此，首次中招。 任何人都看得出，锦绣终于没能挡住乾坤六芒阵的攻势，而李尖也不敌北岚枫的苍狼利爪。 远处的惊呼此起彼伏。以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一个不妙就可能万劫不复，胜负往往只是一瞬。 李尖身形暴跌。北岚枫岂肯放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利爪暴起数道寒光，嘴角咧开，露出的竟然是尖锐的獠牙，此刻已全无一点人的模样，活生生就是一只嗜血的苍狼，向着李尖狂噬而至。 李尖长鸣剑闪电连劈，一道道剑光凝聚在胸前。苍狼利爪却像划破水幕般，轻易刺破他的剑网，距离胸前只剩一米。 气芒闪过华彩，光华过后，北岚枫却没有再进半分。 一块碧绿的冰寒翠玉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一只利爪面前，北岚枫的另一只爪，则被长鸣剑架在当空。 千年寒潭玉化为两枚玉珏，两道虚影从玉珏内闪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竟是巫马珏和小潭。 下面的人看得啧啧称奇，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招，尤其是蛮族之人。利用魂魄来增强实力，他们可谓老祖宗，可是李尖眼前这景象显然不止于此。这两道魂分明是自主作战，完全不由李尖驱使，也无需什么宝物拘禁和操控。 如此之事，天下奇闻。 北岚枫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两只狼目凶光毕呈，口中獠牙暴起，狼爪比此前更加伸长了一寸。 暴戾的狼爪眨眼之间便狂轰了几十击，然而令人称奇的是，两枚玉珏合二为一，两道虚影纳入其中，千年寒潭玉竟然无需操控，便挡住了一只利爪的攻击，而另一只自然是被李尖的长鸣剑包办。 虽然他暂时无力反击，可是能同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人物打到如今的局面，还把对方逼得人不人，狼不狼，已经足可名震天下了。 巫马珏和小潭为他分担了一只狼爪，令李尖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只是好景不长，更大的危机还在慢慢降临。 “轰……”一声爆裂的巨响传来，飞星六芒刃连成一线，六柄飞刃鱼贯穿过锦绣的天幕，钉在了地面上。 地面被炸出一个数米深，宽十几米的大坑，锦绣像是一块被掏出了大洞的破布，上面还点缀着无数火光，看起来毁掉只在下一刻发生。 李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全身灵力灌注，长鸣剑电射在北岚枫的掌心处。 “叮……”剑锋犹如钉在坚硬的铁块上，长鸣剑寸寸断开，碎成了七八截。 可是李尖并无惧色，只剩小半截的断剑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一道灵族虚影瞬间闪现，同断剑合二为一，光华大盛。 是“长耳朵”！ 李尖甚至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再无法与之交流，可此刻两人已经同气连枝，危机时刻，仅剩一丝的魂魄竟有了护主之心。 北岚枫猝不及防下，有了“长耳朵”加持的长鸣剑威力倍增，划过北岚枫的利爪，刺在了胸前一点。 北岚枫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如月夜之狼的怒吼，庞大的灵力喷涌而出。 大力涌来，李尖再也无法控制身形，向后抛飞开去。同时锦绣收回，化作盾牌大小，挡在身前，防止北岚枫继续进击。 北岚枫一动不动，停在当空。六柄飞刃环绕周身，刀锋遥指李尖的方向。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点殷虹，凌厉的凶光再次迸射到李尖身上。 “一群死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今天必要你们形神俱灭！” 北岚枫话音一落，两柄飞刃突然射出，一柄射向千年寒潭玉，一柄飞向含有“长耳朵”灵识的断剑。 李尖心神狂震，低声惊呼起来。此前北岚枫的一切攻势都是向他而来，这一下猝不及防，无论如何他也赶不及救援。 千年寒潭玉瞬间被击飞，变成两枚玉珏。另一边“长耳朵”的灵识，被一柄飞刃当空穿过。一团萤火般淡淡的光，如残阳的最后一缕余辉，眨眼消散。巫马珏和小潭的身影闪身出来，周身星光暗淡，看起来情况极为不妙。 “北岚枫！” “哈哈哈哈……你要叫北大哥！” 两人再次对轰在一起，这次李尖没有了利器长鸣剑，片刻之后，一条手臂便血肉模糊，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北岚枫不再急于攻击，停住半狼半人的身形，很享受眼前这一幕，口中冷哼道：“宵小之徒，得陇而望蜀，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西楚有多少人在你身上花过心思气力，然而天道之行，最终是要靠自己实力的！” 李尖淡淡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喃喃自语地道：“天道。人人都说天道，为了天道连老娘都可以不要。你真以为我稀罕！？” 他的眼睛里，首次迸发出仇恨的光，语气冰寒，眼神越发锐利。 他的愤怒似乎是因北岚枫的这一下“突袭”而来，却又好像不是。心底升起的怒意，令他不能自控， 小腹内气息再起，磅礴的灵力瞬间弥漫全身，甚至发出了淡淡的微芒。 李尖感觉自己在长高，身体不自觉地发生着令他震惊的变化。他知道，这定然就是陈聆风和肖暮云口中的灵族人，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只不过上次他是无意识状态下，这次却是亲眼见证。 身体的变化刚刚进行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 李尖感到恐惧，这种迷失自我的行为令他既熟悉又陌生，连怒火也减了三分。 此刻如果有一面镜子摆在眼前，他一定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到。虽然比起北岚枫要强上百倍，却起码比刚才高了半个头，耳朵长了半寸，手指、鼻尖等各处都有变化，如此奇事在亲身经历后，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转眼间，他又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征服了。他实在没时间犹豫这些，只要能增强实力，彻底变成怪物也在所不惜！ “六芒魂骨！” 北岚枫气息飞溅，双爪连挥，六柄飞刃盘旋飞起，速度激增，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向他自己的胸前射去。 下方众人大惊失色之时，六柄飞刃鱼贯射入身体，却不见半点血丝和伤口。北岚枫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后双爪化拳，拳锋处各伸出三支更加锋利的钢爪来。 “不会吧！金刚狼？” 李尖的身法比之前快了一倍，两人再次一分不让地激战在一起。 他们拳拳到肉，全然不顾自己，将所有灵力都倾泻在彼此的身上，惊爆的劲道，五颜六色的气芒不断在周身炸裂，看得四方人等失魂落魄。 “这才是战斗！” “我老孔活了这一把年纪，头一回对年轻人感到佩服！” “是啊大哥，这肉身怎么比我们的还要结实？这比什么宝物攻击更难，太可怕了！” “这下北岚枫那小子可是遇上对手了，哈哈哈哈……” 蛮族以身体强横著称，对这种战斗格外印象深刻。 “他真的没问题吗？” “天晓得。说来惭愧，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了。” 陈聆风和肖暮云的对话引得旁边的乐青梅等人心惊肉跳，黎天衣更是心底一沉，深知陈聆风所言不假，不禁暗自苦笑。 天漠尊者在哪？他不是同李尖一起来的吗？难道他真的要坐看年轻一辈两大最顶尖的高手一死一伤？或是两败俱陨？ 两人再次交战了一刻钟，对轰了几万下，双方的身体都布满血丝，气息变弱。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二人旗鼓相当，谁都无法在自身无碍的情况下解决对手。两兽相斗，两败俱伤。 “李尖！我承认你的实力，拿出最后的本事吧！” 北岚枫凌空飞起，双臂张开，气息狂卷。 在众人的惊骇声中，已经被遗忘的四具燕国长老的“尸体”忽然再次飘起。惊人的气息从四人的身体里疯狂涌出，向北岚枫汇集过去。 灵力不断狂涌，北岚枫的身体开始涨大，不消片刻，竟然整整大了一倍，手臂如树桩般粗壮，毛发根根立起，形状极其恐怖。 “李尖！纳命来吧！” 随着北岚枫的大喝，整个身体如炮弹一般，推着六芒飞刃的利爪，再次向李尖射来。 李尖也不再犹豫，双手抬起锦绣，一分不让地迎了上去。 “轰……” 最强的一击，北岚枫迎面撞上的却不是锦绣的大幕，而是一柄硕大的开天巨斧！ “什么！？掘天神斧！” 第一卷入坠 第42章 司空凌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掘天神斧回到虬神塔的。”蛮族这边的队伍里骚动起来。 “的确不是掘天神斧，这只是一道斧影。可是李尖为何会催动掘天神斧的功法？这的确是不可能的！”孔惊站出来道。 “天哪！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惊骇声并没有停止，无论哪一族的人，都无法解释眼前的奇景，一柄巨斧凭空从锦绣的大幕里跳出来，被六芒飞刃组成的利爪紧紧抓住，双方一丝不让，恐怖的气息在四周形成 爆裂的气旋，百米之内无人能够站立。不止他二人，就连远处观战之人也清楚，无论谁有半分退让，气机牵引之下，必是尸骨无存的败亡之局，谁都无法幸免。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忽然一个惊雷落下。远近下起了雷光雨，阵阵闷哼和惨叫从观战者中传来。天空莫名地横起一团黑云，整个天空都被笼罩在了地狱的威压之下。 “元成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立刻将视线从交战的两人间向上移去。只见天顶那黑云之中，浮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道骨仙风，超凡入圣，甚至连表情都看得清。 “天地共鸣，天人交感。大师已能神游物外，上达天听，可喜可贺！” 远处天际，一缕黄沙如长空飞虹，不见多大气势，不疾不徐，飞临黑云之旁。就在同一时刻，仿佛经过了万千遍的演练，天漠尊者同时出现。 黄沙化作天漠尊者的模样，同黑云里的身影遥遥相对。两道人影遥立天顶，天空和地面变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属凡尘，一属天界，而半空交战的李尖和北岚枫，便是天界与俗世的交界。 忽然间，星芒飞溅，北岚枫向后跌去，降在了城门处，四具长老的枯骨中央，双膝跪地，悲叫了一声：“师父！” 李尖也收起锦绣，落回自己一方。说实话，面对天空如此异象，任他二人多么专注，也不可能全情投入地继续打下去。而且那黑云里的惊雷几乎将两人的气劲轰散，本是必死之局，却让两人同时有了生机。 当然，他们都已是重伤之躯，这一点毋庸置疑。 天顶人影忽然俯下身来，淡淡一笑：“我再不是你师父了。北燕也好，南明也罢，四方各族之事再与老夫无碍，你好自为之，莫辜负了大好风华。天漠，老夫活了快两千年了，实在太久、太久了。如今你既已来到，可要与我一同，争一争这天道？” 天漠笑道：“大师说笑了，本尊只是想来看上一看，大师尽管自行其事，本尊绝不干涉。” 元成子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似乎看透了天漠尊者的来意，却不揭破。下方地面上的北燕人无不露出愤怒的表情，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厮摆明是来捡便宜的，却还要说得如此厚颜无耻。有这样一个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虎视眈眈，试问谁还能专志天道？ 唯有包括李尖在内的有限几人，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天漠尊者也不像全在耍赖。 元成子的身影忽然向李尖瞥来。李尖周身遍布寒意，仿佛被看了个精光，全无一丝可以遮挡的东西。 半晌后，元成子收回目光，昂起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双臂抬起，迎向天顶。 异象再起。只见黑云之上的天空再次狂雷大作，比黑云里的雷光不知更凌厉了多少倍，粗壮的雷力瞬间劈下，恰好落在黑云上，大地上满目白光。 众人惊骇莫名，少点道行的怕是只看天象，便可能被活活吓死。雷声隆隆作响，天地一片肃杀。 “噗噗……”声鱼贯响起，地上的各族队伍中不断有人口喷鲜血，倒地气绝，当场被雷声震毙。 李尖的耳朵被震得生疼，不由得吐出一口淤血，体内气血翻涌，不能自控。他不懂该如何抵挡，只是觉得身体里一股不安分的气息正在跳跃，欢腾，像是刚开锅的沸水。 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李尖不自觉地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狂雷轰不散元成子的身影，只见他在雷光中手舞足蹈，像个顽童，只有飘扬的白发和长须还在提醒众人，那是一位活了两千岁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大家避开点！” 夜羽第一个向后飞去，如梦初醒的各族人纷纷向后避去。如此天象，的确不是他们所能力抗的，何况功力低微者已经有人死在了原地。 片晌后，元成子突然双手环抱，将一团雷光凝聚在了手中。在众人惊骇之时，只见他双手横抛，那团雷光居然凝聚成了一颗光球，脱离宽阔的雷域，如流星一般向远处的长空飞去，拖起一条长长的光尾。 没一会儿，雷光团又折返了回来，化为了一条红蓝相间的光带，延伸进入雷域中心的元成子处，经久不散。 很快，元成子再次凝聚一团雷光，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这次折返回来的，竟是一条黄绿色的光带。 如此这般，一盏茶功夫过后，已经有五条颜色各异的光带，不知从何处汇集于此，全部集中在元成子的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元成子的下一步动作时，一条银光匹练从黑云之中激射而下，直抵李尖。 李尖身躯狂震，这一下猝不及防的打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且速度之快，令他根本无从防备，周身已经布满了雷光。 几乎是在一瞬间，李尖的身体已经发黑。天雷灌体，换做旁人早已经灰飞烟灭，就连雷声的余波都能将人震毙，何况是雷暴中心的他。由此可见天顶的元成子是何等手段，竟然能操纵天雷，如手中玩物。 接下来才是所有人的失声惊叫。无论是敌是友，面对这种突发情况，都忍不住发出惊呼。他们自是不懂，为何会有一道天雷落在李尖身上，而且这显然是元成子故意为之。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很快看到，李尖已经焦黑的身体渐渐升起，雷光犹如一条银色的光带，缠绕着他，将他扯了起来，向黑云飞去。 天漠尊者没有动手，落在一旁，静静望着这一切。他于战前答应李尖为他压阵的承诺，至今没有兑现。 天顶黑云之下，一条银色匹练停在当空，一道焦黑的人影被裹在雷光之中，隆隆的声音从未停下过，而自从李尖被雷光击中，也再没人能喘上一口气。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过去了。 盛华耀目，天象无着。李尖不知生死，横卧天地之间，一切都不能再以常理而论，生死不再是可以计较的问题。 那具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慢慢伸长，变化成灵族的形状，焦黑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淡。 众人还以为那是雷光耀眼的幻觉，可是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那不是幻觉，李尖的身体真的正在慢慢恢复原来的颜色，也就是说，他在快速“复原”。 这如何可能？ 可是这样不可能的事情，正在发生。良久，一个完完整整的灵族之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依旧被雷光包裹，已经横在当空，可是周身充满着生气，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鲜活的，有生命的。 就在这时，异变又起。银色雷光向黑云中收了回去，同时带起一条紫色的光带，仿佛从李尖体内抽出来的一样，径直穿过黑云，灌入元成子的身影里。 “果真如此！”天漠居然在此刻发出了一声惊呼，仿佛这一幕才是真正能令他震惊之事。 黑云上端的元成子再次动作，六条颜色各异的光带忽然凝聚成一束，迎着降落的天雷，冲天而去，同时口中轻轻吟道：“天地循环，自有定理。天道之力，亘古不变。如今六道天力已经聚齐，天门将开。老夫去了！” 元成子话音刚落，身形踏空而起，脱离黑云，融入进了六道颜色各异的光带汇集起来的光束之中。 恰在此时，一抹金色从遥远的天边飞来，如风雷般迅捷，如烈日般耀眼。 那团金光直达黑云之下，化作一段金灿灿的枪锋，两只夺目的金翅，金色枪锋横插入紫色的匹练当中，力量暴起，瞬间将匹练扯断。 “师父！”下方的夜羽面露喜色，只见当空一名散发着金光，背插双翅的绝色女子，刚刚现出身形，一把将混沌中的李尖揽入怀中，眼里只有无尽的哀伤和爱意。 天漠尊者再次开口：“凤瑶仙子，你该知道，这并非一人之事，元成子大师也并非针对司空凌。” 被唤作凤瑶仙子的羽族女子双目一寒，冷冷地道：“你入你的道，我救我的人，你我两不相干。凌哥哥体内的天道之力已经被你们拿去了，自今日起，天道再与我二人无关，也与我羽族、灵族无关。” “凤瑶……” 虚弱的声音来自于名为凤瑶的羽族女子怀中。不问可知，她便是当今羽族族长，只是没想到，此事连她也被惊动了。 李尖缓缓睁开眼，已经彻底没有了原来的模样。无论样貌、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音调，此刻的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沉睡了百年，刚刚醒来的灵族人。 第一卷入坠 第43章 登仙而去 “司空凌，百年前你已经登天而去，为何会藏身我人族弟子体内。六道轮回天力被你吸了一道入体，若非元成子大师智觉通天，今日的登天梯便将不复存在了。”天漠尊者悠哉悠哉地说着话，惹得凤瑶仙子金枪一闪，差点攻过去。 李尖化身的灵族男子缓缓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却是钦佩之色：“百年前我一念之差，以致升仙之路功亏一篑，但本人并不后悔。这百年沉睡，令我悟通了许多道理。情之一物，便如这天道。既然天道无常，登仙又何必拘泥常法？还要多亏大师，仅仅百年时间，便将散落的天道之力重聚于一。大师实乃有大智慧之人，在下亦不敢藏私，这剩下的一点天力，就都送给大师，助大师重铸登仙路！” 司空凌虽然彻底醒来，但早已十分虚弱，此刻双臂展开，一道紫光透体而出，直上天际。 凤瑶仙子想要阻止，最终也是忍了下去。天道之力无限轮回，亘古不变，乃是万界升仙的唯一法门，即使她身为一族之长，也无法阻止此事，否则连她本族也不会放过她，何况是别人。 那等于是断了所有四族的修行之路。 终于，司空凌激发出体内最后一点紫光，用尽了所有力气，重新瘫倒在凤瑶的怀里。 天空六色光束光华大涨，一望无际，不知延伸到了多远的尽头。早已融入其中的元成子的影子，此刻再次重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无限延长，最后化为第七缕颜色的光线，同其他六道融为一体，化为了一道望不到边的彩虹之桥。 就在此时，虹桥的尽头，天顶突然变暗，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黑洞一样的口子，贯通到另外一个世界。若李尖还有意识，必能发现那到裂口背后的玄虚。 那不正是无尽的虚空，不正是他在钦天监秘境里看到的模样，不正是他从二十八楼一跃而下后，浑浑噩噩中的记忆！ “请转告李尖，还要多谢他，这段时间的相处，倒是一件难得的趣事。各位，天漠告辞了！”天漠忽然抛来一个大布袋，落在司空凌身边。不问可知，这是留给李尖的。 黄沙扬起，漫无天际，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下方的人再看不见黑云，看不见七彩的虹桥和天空的黑洞，更看不到任何人，除了滚滚的雷鸣，只有风沙在咆哮肆虐。 许久，所有人的脚下都被沙尘掩埋，身上全是尘土，整个蓟京城都似乎老了几岁。人们睁开眼，呆呆望向天空，不再有黄沙，不再有黑云，不再有登仙之路。 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元成子去了哪，天漠尊者又去了哪，没人知道。 或许司空凌和凤瑶知道吧，但二人也已不知去向。此刻最孤独的竟然是北岚枫，只见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却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的他本是毫无疑问的主角，他本誓杀李尖，而后成为年轻一辈里真正的第一人，将来还可得窥天道，留不世美名，可如今这算什么？是胜了还是败了？ 李尖那厮人在哪？ 为何我会如此空虚？ 遥远的一处山坳，四周冰封千里，杳无人迹。 李尖静静躺在雪地里，一刻钟前，他还是司空凌的模样，如今已经彻底变回了自己。不远处的羽族族长凤瑶，就站在半山坡上，背对着他，似乎在想心事，身边只有一个夜羽等着他醒来。 他睁开了眼，夜羽立刻面露喜色凑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没事吧？” 李尖一声苦笑：“还死不了。” 夜羽见他一脸平静，不解道：“你不奇怪发生了何事吗？” “我只是藏在了暗处，不是失去了知觉。那位司空凌前辈说的每句话，我都知道，他的每一个感觉，我也都深有感触。” 夜羽恍然：“原来如此，那可真又是一件奇事。那他……” “他没死，也没继续睡去。不过我也搞不懂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可以共用一副身体吧。但他很虚弱，” 夜羽拍了拍自己的酥胸，似乎放下心事般，低声道：“他还能不能出来，同我师父说几句话？” 李尖不置可否，只能再次报以苦笑。 夜羽想了想，叹口气道：“不见就不见吧。” 她眼珠一转，又道：“师父刚才说，最后是天漠尊者登上了天道，可是又不肯多说，既然你和他心意相通，应该知道是怎样一回事吧？” 李尖露出像司空凌一样的钦佩神色，缓缓说道：“百年前司空凌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登仙之路，造成六道轮回天力的混乱。但那时他已经进入了混沌虚空，天道之力无法自主回到万界之内，而他也将仅存的灵识，附着于其中一道天力之内。元成子早在千年以前，就有了踏破天道的资格，他的六芒飞星，实际上正是对应着六道轮回天力。飞星六芒刃的意义远不是战场杀器那样简单，只可惜北岚枫领悟不到。” 夜羽啧啧称奇：“没想到你忽然就懂了这么多。” “元成子以自己的无上智慧，将其余五道天力收了回来，虚空摄物，冥开天眼，他没有升仙，却已然是半个仙人。他是凭一己之力，恢复了这一界之中已经断绝的升仙之路，也是司空凌醒来以后，不顾自身地将剩余的天道之力送过去，助他重铸七彩天路的原因，因为司空凌对元成子，也是钦佩不已。” 夜羽骤起眉头：“我有点糊涂了。天漠那老家伙又怎样，登仙路一开，不是只能有一人升仙而去吗？” 李尖耐心解释：“之所以只有一人能够成功，是因天道之力只有六道，而登仙者本人需舍弃肉身，以自己的灵识铸成第七道天力，七者合一，方可破掉天地桎梏。这灵识必须至真至纯，便如人心之善变，灵识在任何一刻稍有波动，都将功亏一篑，而想让不同的灵识合二为一，成为一股之力，却是痴人说梦。只是因为司空凌的关系，于虚空混沌中漂泊的五道天力都有所损耗，已不足以支撑天道虹桥至完整状态，这一点上被他吸去的第六道天力也是一样。所以实际上，元成子大师是在牺牲自己，用自己的无上之力来重塑虹桥，而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登仙的打算，如果他不牺牲，登仙路也就无法重开。”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李尖才轻声道：“重塑登天梯，以己身铸七彩虹桥，破开升仙门，元成子所做的事比升仙更难。但他也耗尽了余生所有力量，再无法破空仙去，所以天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当然，这也要他实力足够，否则即使登上了七彩虹桥，也必是道消身陨之局。” 夜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怪异地道：“如果这些话是从我师父口里说出来的，我还觉得好一点。” 李尖再一声苦笑：“我也是没办法。自从司空凌醒来到现在，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涌进了我的脑子里，想赶也赶不走。” “那你可厉害了！不但多了几百上千年的修行经验，还是四族内唯一一个拥有升仙经验的人，可谓前无古人！如果你现在去找北岚枫，岂不是可以轻易杀了他？” “如果现在遇上他，除非你师父帮忙，我们还是尽快逃吧。司空凌不但送了天道之力出去，连带着我的灵力也损失了大半，如今的我最多是个钦天监小兵的水平。” 夜羽脸色大变，随即冷哼一声：“不怕，最多我来保护你！” “你凭什么保护他？” 凤瑶冷着脸走了过来，一眼都不看李尖。或许她是在纠结，那个身体里藏着她心爱的人，令她想看又不敢看，看多看少都不妙。 凤瑶仙子冷然道：“北岚枫如今的实力，已远超普通长老级人物，就算是我要收拾了他，也要费些手段。你那半吊子的太初玄女功，还是不要去丢人了。” 夜羽狠狠跺了一下玉足，却不敢反驳。她刚刚见识过李尖和北岚枫的大战，知道经过这三年，两人都有了突飞猛进，自己嘛，实力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那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三年，一直在替师父寻找司空凌的踪迹，怎想到原来“司空凌”就在眼前？ “既然这样，你跟我回羽族吧，有师父保护，谁也不敢动你。” “哼！”凤瑶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对，也是同意李尖跟着她走的。 李尖长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了我老婆，打完架就回家。北岚枫如果真的有种，去找我好了。” 听着他用最无奈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夜羽竟忍不住动容。实际上李尖的经历堪比一个短暂的神话，他的名字在不久的将来，必定在四族传遍，但前提是，他得继续活下去才行。 死了的神话就不再是神话了。 “师父……” “不行！”没等夜羽的话说出口，凤瑶仙子已经打断了：“乖乖回去闭关十年，把太初玄女功修炼到圆满境界，再出来丢人不迟！” “师父啊……”夜羽眼珠子一转，把凤瑶仙子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似乎用了什么传音入密的功夫。不过他有意无意间，总会躲避凤瑶仙子的目光，对方也如出一辙。李尖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尽量避免同凤瑶仙子的相处，否则要出大事。 自从司空凌醒来，他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总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很想扑上去肆意怜爱。 这当然是不行的，我是个有老婆的人！ 第一卷入坠 第44章 回城 冰天雪地里，通往西楚的大路上，一众人眼神涣散，手足无措地等待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直到李尖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视线里，一扫阴霾的愁云，众人这才欢呼起来，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李尖排开众人，向不远处走去。那里站着一个硕大的身影，是蛮族孔惊。 两人简短交谈后，李尖随手一挥，锦绣便悬停在两人眼前。一个蛮族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锦绣上方，似虚还实，栩栩如生。 孔惊熊躯轻颤，单膝跪地，朝那人影施了一礼。 “灵族本就对探魂摄灵之术极为精通，现在你也知道我体内藏着的是灵族前族长了。当初在龙息山，掘天族长落败之后，残存的灵识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此宝之中。我这宝物是吞沙兽母兽孕育无数载的精华炼制而成，内蕴无穷生机。或许正因如此，使他的灵识保存了下来，至于战场上那道斧影，并非在下驱使，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李尖尽量详细地解释着，生怕孔惊误会他操控掘天的亡灵，这对高傲的蛮族人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这就是现实，蛮族人可以肆意杀死其他人，并拘其灵为己用，反之是绝不能允许的，何况是他们的堂堂族长。 孔惊的眼神游移了许久，才终于猛下决定，嘱咐李尖不要把此事传扬出去，至于人人都见到的那一幕，两人也商量了一个对策。回去以后，孔惊会再走一趟西楚，送一把类似的武器过来。至于外人会不会相信，反正李尖和孔惊两方面是抵死不认的。 回到西楚的队伍里，李尖被当做英雄一样迎接，所有人都热切中带着拘谨，看李尖的眼神已经同看待资深长老或者黎渊差不多。 只有熟悉他的黎天衣看出端倪，私下问了他详情。当得知李尖此刻功力大损时，黎天衣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催促队伍舍了大路，寻小径隐蔽行动，回到西楚。 当他们回到西楚皇城，李尖再次吓了一跳。 只见皇城由外到内张灯结彩，比什么年节都要热闹十倍。百姓们从城门一直站到钦天监门口，密密麻麻挤得水泄不通。钦天监所有弟子更是无一例外地聚集在殿前广场上，所有队长，甚至长老级人物也是系数到齐，很多都是李尖从未见过的。 李尖也是首次见识钦天监的真正实力，尤其最后那些长老，个个深不可测，令他难以移开目光。 黎渊身着富丽华贵的敞袖大袍，亲自主持了一场祭天仪式，到此李尖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 西楚出了一位踏入天道的不世高人，这是无上荣光，不久的将来，会有很多无主的修行者慕名而来，令他们实力大增。 当然，突然失去一位绝顶高手，会使他们实力大损，所以今后几十年，这些长老级人物必会寸步不离地守卫钦天监，防止他人觊觎。这时候的李尖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天漠尊者代表的是过去，他就是未来。 据说钦天监已经撒下人手，四处寻找天泉尊者的下落，虽然希望不大，但若能有天漠尊者的师兄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如今李尖的地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钦天监本想破例晋升他为长老，不过已被他婉言谢绝。即便如此，他还是获得了丰厚的奖励，另者，一名长老亲自递给了他一枚玉牌，听说是天漠尊者练功室的钥匙。 这下他真的难以拒绝，高兴地收下了，只是暂时还不敢进去。以他如今的灵力水平，只怕刚刚踏足，立刻会被精纯的灵力轰成齑粉。 一番仪式过后，时间已近黄昏，众人各自散去。 李尖这才有空，急不可耐地跑去黎落雪的寝宫。黎落雪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但碍于形势，不敢直接去找他，见到爱郎来到，顿时哭得梨花带雨，花容憔悴。 “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当然高兴！以后再不用担心伯父会害你了。” 李尖愕然以对，好半晌才哈哈大笑，可是这一笑，就再也没有停下来。 同天漠尊者之间的纠葛，他当然不会毫无保留地告诉黎落雪，但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烦恼。而且这个烦恼直到天漠尊者踏上登天梯，拂袖而去，至今却不降反增。 黎落雪怔怔地望着他，李尖只得挥去三千烦扰，将她揽在怀里，一夜浓情。 云雨过后，黎落雪赤条条依在怀里，悄声问道：“夫君的气息似乎比以前弱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落雪的错觉。夫君没事吧？” 毕竟是枕边人，虽然没有灵力，然而黎落雪体质特殊，有此感觉也不奇怪。 李尖不想她担心，打趣儿道：“怎么？伺候得我家宝贝不够吗？” “呸！当爹的人了，还是那么没正形。” “谁说当爹的人就得有正形，谁又敢说我不是正形？我看他们要整形才对。” “夫君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没想到这妮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李尖只得道：“跟北岚枫打架，总要受点伤，等我闭关一段时间就好了，放心吧。” 黎落雪又道：“听说白天时夫君辞了长老职位，为何不接下它？当了长老的话，好处多到你想不到呢。” 李尖不屑道：“鬼才要去当什么劳什子的长老，老子只想每天抱着我的公主殿下，然后生一大群小公主出来，让她们跟在后面，歪歪扭扭地边走边趴，然后慢慢长大。” 黎落雪笑得已经笑得喘不上气，粉拳在李尖胸前不停捶打，嗔道：“你以为本公主是鸭子吗，还要生一群小鸭子出来。看我不禀告父皇，撕烂你的嘴！” “想要撕烂我的嘴吗？公主大人需要亲自来才行，我保证不反抗。” 一阵胡言乱语过后，黎落雪又道：“夫君真的不是为了落雪，才放弃了长老职位吗？” “当然不是。雪儿今天为何患得患失，难道有什么心事？” 黎落雪忍不住滴下两滴清泪，我见犹怜地道：“夫君是天纵之才，将来必定要走上跟伯父同样的路。我本以为到了那时，雪儿已经逝去，至少是人老珠黄了，哪想到短短三年，夫君已经是长老级的实力，这样的话……” 不等她说完，李尖已经明白了她的患得患失，赶快将她搂紧，一通安抚，说着自己多么多么没志气，多么多么见色忘本，一定会同她白头到老之类的云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三天后，经过再三思量，李尖决定回去流沙谷。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别说是外人，就连钦天监内也不宜知道太多。 他一并带上了黎落雪，旁人如何修行他不想理会，若无危险，李尖一刻也不想同自己的小娇妻分开。 如今他身怀灵族前任族长之灵，此事非同小可。为保安全，钦天监又派了两名实力不俗的长老陪同，时至如今，流沙谷便有了三名长老护佑，可见西楚对他的重视，而流沙谷的实力也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尖并未直取捷径赶往流沙谷，一路视察地下甬道的工程进度。此时通往流沙谷的地下通道已经全部打通，大量工人在修葺加固，铺设轨道，连身怀灵力者也成了工人中的一员，使得进度大大提升。 抵达流沙谷后，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也放下了心。 此前基本是靠着天漠尊者的支持，西楚皇室才没有阻止他在流沙谷“胡闹”，但经过这几年，他们已经开始尝到甜头，对流沙谷的重视和投入也在逐年增加。 李尖终于开始闭关，隔绝一切与外界联系后，夜羽跳了出来。她一直藏在李尖身边，借口当然是帮凤瑶仙子守护司空凌。 司空凌的一世经验非同小可，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李尖可谓前无古人。加上他的特殊身份，这世上实在没有任何一人可与之比肩。 他先是拿出了几截断剑，心底一阵刺痛。 “既然始终没能了解你的姓名，以后就叫你长鸣吧。” 断剑长鸣被丢进了云泥炉内，随即李尖又逃出天漠尊者留给他的布口袋。 “这是什么？”夜羽好奇问道。 “有云泥，便有天壤，这是天漠尊者多年来，搜集到的宝物残骸。” 知道夜羽会有些不解，李尖又道：“天道桎梏就像一个大穹庐，笼罩于天地之间，人类无法以肉身突破，他们所携带的宝物也是一样，在飞升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情况下，这些宝物会被桎梏击碎。而其中一些磨得粉碎的微尘或者残片便飘浮于混沌之中，机缘巧合下再落到万界之内。” “那可能只是一些细小的尘土，就好似从天上搜集来的土壤，固有天壤之说，云泥炉也是天壤的一部分。天漠算是给你留了一份大礼了。” 说道此处，夜羽转口问道：“你不恨他吗？” 李尖轻轻一笑：“恨有何用？难道立志升仙，去找他报仇吗？先不说他是否已经踏足天界，我以这样的意念活上一世，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转世轮回的一场。他的确是在利用我，但也的确对我很好。既然天道之力在我体内，我便理该承受这些。七情、六道，半点不由人，所有人却终其一生去追寻，你说这是不是可笑？” 夜羽知道他是被司空凌“感染”的后遗症还在，也不知说什么好。 “罢了，活着总需有个目标。”李尖把大布袋里的“泥土”倒进了云泥炉里，灵力输入。 第一卷入坠 第45章 大力发展 李尖从未有一次闭关如此之久，虽然这对其他长老而言，只是家常便饭。整整一年过后，当他再次出关时，黎落雪都好像老了半分。 那个布袋里的“土壤”，单独拿出任何一点都无半分用处，可是经过云泥炉的锻炼，一部分被他铸进了长鸣剑里，另一部分则被锦绣吸收，使得两件宝物的威力提升何止数倍。 至于他自己，这一年不知吞了流沙谷多少金陵石，按照外面送进来的人统计，已经达到了流沙谷这一年开采量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流沙谷的灵石矿可是要供给谷内及皇城所有修行者的修行所需，被他一人占去十分之一，等于是以前天漠尊者的分量了。可见西楚皇室对他的支持有多下本钱，就连跟他来的长老都羡慕不已。 不过这些金陵石倒也不是他一人所用，还有一个夜羽在。锦绣内的小潭、巫马珏都已能自主修炼，外加一个蛮族掘天族长之魂，他的提升自是也有其他几人的功劳。 如今的锦绣已经是一个自我循环的小世界，单是开辟的微型结界就有上千个之多。而小潭等便成了这些世界的管理者，外面有万界之说，锦绣之内也可称其为千界，神奇之处不做第二人想。 “你终于出关了，来试试我们新造的灵力测试仪。” 黎天衣携乐青梅联袂而至，身后跟着一辆大车，上面装着一台复杂的仪器，像是李尖前一世见过的电子机械。 李尖出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流沙谷，片刻之后，驻守此处的三大长老，上千名御金卫将这里团团围住，很多新来的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名震天下的年轻人的本领。 李尖知道这时不能藏私，猛然一拳挥出，正中仪器上的机打装置，灵力灌入。 “3497……” “不会吧，怎么可能？” 黎天衣站了出来：“没什么不可能。李尖北燕一战之后功力大损，短短一年能有如此成就，已经是突飞猛进了。” 这时候一位长老走上前：“他什么功力本长老没兴趣知道，但如此灵力值，每日修行所需却是我三人加在一起的三倍还多，却是本长老不能接受的。李长老有天大功劳于本国，值得我们这一年的消耗，只要今后按灵力值配给，我等绝无二话。”李尖虽未接受长老之职，但他们还是以长老之礼来待他。 包括早前已经来此的泰长老在内，其他两人点头同意。 李尖明白过来，以他如今的实力，享有以前天漠尊者的待遇，很难令人信服，于是道：“不知三位长老的灵力如何？” 黎天衣接口：“三位长老最低的也已过万，实力最强的柳长老大概在一万二左右。” “这样啊。简单，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话音落下，锦绣飞上天空，罩在所有人头顶处。锦绣之中不断变化景致，像是在看一片海市蜃楼，里面是涛涛大浪，一层层地翻涌着，十分可怖。 为首那位柳长老轻哼道：“年轻人，你还有大好年华，不必争一日短长。以你此宝之奇，假以时日，足可横行天下。” 李尖淡淡一笑，催他们快动手。 人的名树的影，李尖名气之大，即便他三人的功力都是李尖三倍，依然有人相信，李尖说不定真的能赢。 “好，这里所有人都在，别说本长老欺负小辈。”姓柳的长老随手抛出一团青火，在半空幻化出一条火蛇，直冲锦绣中的滔天巨浪而去。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火蛇如泥牛入海，整个被锦绣“吞”了下去，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柳长老眉头一皱，其余两人才各展奇招，双双攻向李尖的宝物。 片刻后，三人的攻势已经在锦绣之内经过了数次转化，又被送了回来，分别攻向三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次的攻势竟比他们施展出去的奇招更加迅猛，威力也更大。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三名长老同时向后退了几步，眼神惶恐，不过转瞬就变得恍然。李尖有灵族前族长之灵傍身，又被天漠尊者悉心教导了多年，的确不可以常理揣度。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尖的确尚未有如此之强。他不过是利用锦绣的奇特属性，将三人的灵力像挖渠引水一样，在里面疏导消化，再加上自己的力量，从而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其中自然也有三人没有尽全力的因素，如果是生死相搏，他也不敢轻易如此。 上千人群起欢呼，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如今的李尖无疑已经是他们心中的神。 李尖排开众人，来到流沙谷内总指挥部所在，黎天衣、乐青梅、楚笙等一干管理人纷纷到场。只有黎天衣不必向他行礼，其他人大多分列两旁，开始汇报。 “我们的矿石开采效率每日都在递增，已经开始实施了十二时辰工作制，工人分三班。采石机一百三十台，矿坑十五座，转运车辆基本实现自动化，不再需要牲畜。另外第三座冶金厂也在开始筹备，灵矿日产量达到……” “地下轨道已经铺设完毕，第一辆实验车型也已竣工，只等试运行。我们在流沙谷至皇城之间开通了四个中间站，方便驻守部队，地下轨道的任何一点遭到攻击，破虏军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现场。另外应陈肖两位前辈的意思，轨道两边方便一里内的所有矿脉都被拔出，防止野生吞沙兽误入轨道。” “城主，谷内的植被面积已经达到了五成，谷外八成。全城共计保有水井三百三十口，预计未来两年内会突破六百口。谷外就更多了，已经有上千口泉眼，足够灌溉之用。预计未来五年内，流沙谷植被面积可拓展至三百里外，基本实现谷内粮食自给。另外我们也在规划东南方的低地，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造出一片人工湖和绿洲来。” 李尖呆了呆：“城主？我什么时候成了城主？” 乐青梅笑道：“你不做谁来做？这事我们征询过公主的意见，以主上目前的威望，只有你来做最合适。我们已经一致决定了，轮不到你说不。” 她又补充道：“只是个挂名，不需要做任何事。” “呵呵呵呵，你们都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通车仪式定在什么时候？我一定要亲自参加才行。” 乐青梅道：“当然少不了城主大人，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修行者，如果我们来者不拒，用不了多久，流沙谷的修行者人数要超过皇城了。” 李尖吃了一惊，没想到短短一年，发展竟如此迅速。 他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各位都很辛苦，不过照我估计，我们的发展速度只会更快，未来不出十年，流沙谷将会成为仅次于皇城的西楚要害之地。作为一方大城，必然需要守护大阵和一些底蕴。否则一旦遭遇敌袭，只怕……” 久不开口的黎天衣截住道：“我以为只有我在担心这件事。根据皇城传来的情报，天泉尊者仍旧毫无消息，但南明和北燕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派暗哨来我西楚设桩。尤可虑者，灵族族长司空卿忽然送来拜帖，定了时间和地点，指名要见你。” 李尖先是一愣，思索道：“他大概不是想见我，是想见他大哥吧。”他既然吸收了司空凌的记忆，自然知道此人是谁。 看来到时候只能请司空凌出马了。 司空凌那里有许多不俗的防御阵法，但灵族以灵识见长，灵族大阵多半是以特殊功法，将彼此灵识桥接，再催动宝物及灵力杀敌。人族显然做不到此点，所以这些阵法必须改进。 这也难不倒李尖，他有现代理论知识，做起事来事半功倍。有些事就是很奇怪，即使你不是专业人士，但只要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实现的，做起来便水到渠成。 首先灵识的桥接可以通过电子设备实现，至于破坏力方面，毫无疑问要加上火药的力量。就流沙谷而言，还属于新兴势力，谷内人高手质量普遍偏低，凝聚力也还不够。 防御方面，类似电磁炮的东西必是首选，通过电磁将灵识集中和放大，威力将不可同日而语。而攻击方面，坦克就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里造坦克，完全不需要瞄准和后勤补给、续航等系统，也不需要燃油，操纵它们的将是修行者，目力所及比什么都管用，又通过自身灵力催动灵石，使得动力系统大大简化，只要把它造成有保护作用的宝物类型，一人一辆，甚至可以一人多辆，攻击时以融合灵力的炮弹，上千枚同时轰击一点，那场面…… 当他再次把想法讲给众人听，流沙谷内的精锐工程师们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惊讶。 “我们等于要给每个人造一件宝物，此宝攻防一体，既可防御敌人的攻击，还能用这种名为‘炮弹’的东西杀伤敌人。而实际上它又是超越了宝物的存在，即使是初阶弟子操控，也能打到中阶的实力。”不愧是乐青梅，很快掌握了李尖的意思。 李尖接着道：“我打断一下，不是中阶，起码是高阶。当然如果近身就不行了，但如果是一轮齐射，威力会令你们大吃一惊。” 乐青梅悄然一笑：“看来我们的城主是选对了人。各位，事不宜迟，各部门立即抽调人手，三天后我要见到初步预案。” 李尖心生佩服，乐青梅俨然已经是流沙谷大总管，更难得的是，身边这些得力干将都唯她马首是瞻。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尖除了陪伴老婆带娃，其他时间全部用在了科技研发上。他的进展神速，虽然不至于真的造出磁力跑这种高科技产品，但很多事都可以用灵力替代，至少在造坦克这方面，他们是一日千里。 很快，地下轨道通车仪式正式开始，第一辆满载矿石的列车呼啸而去，李尖的成就感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居然真的造出了地铁，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第一卷入坠 第46章 司空卿 通车仪式刚刚进行不久，孔惊秘密前来，送了一只灵袋过来。 李尖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里面装着一把大黑斧，高五丈，宽十丈，内藏的气息十分微弱，但仅仅是它的重量，就足够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确是蛮族的特点，简单粗暴，干净利落。可以想象，若此物以蛮族手段融入大量低级亡魂进去，威力不输于孔惊的葬山鬼斧。 李尖苦思三日，索性在城中广场上建了一座高台，这柄巨斧就安放在上面。那些想加入流沙谷的修行者，必须先通过测试，也就是搬动这柄巨斧。 通不过没关系，可以在城主划定的几个大厂内“打工”，一样有灵石工资可拿，半工半读，直到你搬得动巨斧，即可以正是加入御金卫。这样既留住了慕名而来的修行者，也不至于让御金卫拓展过快，良莠不齐。 这时候，皇城开往流沙谷的第一辆列车抵达了。黎渊命人带了一大堆的礼物过来，指名给黎落雪。这皇帝陛下对他的宝贝女儿，当真是宠溺到了极点。以一个毫无灵力在身的公主来说，即使身份再尊贵，这些名贵药材却是连修行者也艳羡不已的，服用了它们，不但延年益寿，还能永葆青春，好处多多。 李尖一边看着喜滋滋的黎落雪，一边暗想无论在哪个世界，女人拆礼物的神情都如出一辙，这东西只怕跟宇宙三大定律一样，万古不变。 闲聊了几句，黎天衣过来找他。李尖见他欲言又止，心知有事不想黎落雪知道，于是换了个僻静地方。 黎天衣道：“列车同时带来一封信，我没有当众宣布，想了想，还是私下交给你好一些。” 李尖不解地接了过来，一边拆，一边问：“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是灵族族长的拜帖。这东西早就到了皇城，只是没想到，皇上会送到流沙谷来。皇城已经在着手准备接洽事宜了，皇上会以国君之理迎接，当然暗地里肯定是要加强戒备的。你要有个准备，如果司空卿要恃强出手，没人能拦住他。” 李尖一边看完信，一边听他口述，点头道：“放心吧，他不会杀我的。你把我揪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黎天衣做事是极讲分寸的，除非事态紧急，否则不会在他们小夫妻打情骂俏之际过来打扰。这一点李尖已有深刻体会，故而有此一问。 黎天衣转了转俊朗的眼珠，道：“此事我也是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清楚。希望你明白，我们绝无恶意。” 李尖盯着他的眼珠，呆呆地道：“被你说得我心惊肉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黎天衣猛地咬牙道：“落雪此来流沙谷，是身负任务的。” 李尖眉头一皱：“什么任务？” “皇上希望她能尽快诞下第二胎，若是男孩，将来会继位为将来的西楚之王。” “什么！？” 黎天衣解释道：“你也知道，这天下除了你，没有人在此种境界，仍在男女之事上耗费心思。当然，现在我们都知道，还有两位更恐怖的司空凌和凤瑶仙子。不过绝大多数的修行者，一旦踏上修行之路，立刻会抛去男女之事，即使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李尖恍然，有不解道：“雪儿不是有兄弟吗？” “皇室虽大，但仅能算是西楚的门面，并非实力核心，血统纯正不是绝对要紧。原本此事并不算急，可是妹夫进境一日千里，说不定一场奇遇，忽然达到了混沌肉身的境界，那时再不能诞下子嗣。难得天下第一潜力的修行之士还肯生孩子，皇上有此非分之想，希望妹夫能理解。” “哈，想不到我的儿子有机会做一国之君。这是在下高攀，岂会有不悦之理，黎大哥多虑了。”李尖知晓了他的意思，心中却在想，他真的很快就要像天漠尊者那样，再无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全身变化成一种单一的“物质”吗？ 黎天衣放下心，道：“我知你想法怪异，但性格极好，若是换做旁人，在下绝不敢将这种事说出来。” 李尖拍拍他的肩头：“谢谢你信任我。虽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见怪。放心，我这就回去找雪儿办事。倒是你，同咱们大总管进展如何？怎么还不把米煮熟？” 黎天衣没好声地道：“你这家伙，没一点高手风范，整天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我可没有你那种奇遇和天分。” “哎……相信我吧……”李尖苦口婆心地道：“天道真的跟绝情绝爱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些都是以往的碌碌庸人想出来的可笑言辞，也不知道如何流传了下来，而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都已踏足天道，不屑于对后世人尊尊教诲罢了。” 黎天衣沉思道：“如果是以前，在下决计会对你的话嗤之以鼻。但当得知司空凌和凤瑶仙子的事，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绝对。” “那是当然，我有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升仙强者一世之记忆，跟你打包票，此事千真万确，比天道还真！” 黎天衣失声笑道：“妹夫似乎对撮合别人格外用心，真不明白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尖呆了呆，随后道：“你说得对。可能我经历过太不美好的东西，总想看到蝶儿双双，见不得别人受苦。无论是黎大哥和青梅姑娘，还是陈肖二人，小六夫妇两个，甚至小潭和巫马珏，总希望他们是有情人，只有在一起才能快乐……我决定了，我要开一间婚介所！” “有没有我能听懂的话，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婚介所’？” “哈哈哈哈哈……黎大哥不用懂，但你将是我的第一位客户，等着幸福吧，将来你会感激我的。” 李尖不等黎天衣抗议，扭头跑了开去，自然是去找老婆研究造人大计去了。 没过几天，流沙谷内开启了一场与众不同的求婚仪式，之所以说它与众不同，只因关系双方事先均不知情。 没有焰火，没有气球和拱门，但他们有修行者。李尖拉上黎落雪，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批喜庆点的服饰给每个人套上。那天夜里，一块大幕铺展在广场上空，李尖以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浪漫的方式，不断变化着大幕上的景色，时而化作一片森林，走兽奔腾，时而变化出蔚蓝的天色，飞鸟雀跃。 御金卫的一队人遍布广场周围，以灵力向上发出光亮的“气弹”。李尖答应了他们，每人奖励一月份的灵石。黎落雪亲自出马，带人用花瓣铺出一条横贯东西的路径，黎天衣和乐青梅分别被几个小孩子簇拥着往广场中心汇集。 乐青梅自不必说，想必黎天衣也不好对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动手吧。 于是，当两人抵达场中心，无数居民开始围过来，气氛被烘托到了顶点，随后天上的大幕上浮现出硕大的字。 百姓们多半只是看看热闹，但这种方式十分新鲜，他们从没想过，原来可以这样求婚，平时他们可是连登记都不需要的。没有造册，没有记录，一切只是约定俗成，结婚生子只是一种本能的习惯，譬之如白小六，老婆被选去了皇城，甚至要牺牲色相来服侍钦天监的大人们，他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黎天衣！你愿意娶乐青梅为妻，一生一世都关心她，爱护她，不论……她灵力弱小，境界低微，就算将来飞升成仙，也会日日思念着她，只爱她一人吗？” 李尖的大喊声格外刺耳，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黎天衣竟然答应了下来，令李尖老怀大慰。黎天衣对乐青梅是真感情，不过这第一次逼迫式的求婚仪式，他也是捏了一把汗的。这应该是此界之中第一次吧，幸亏开了个好头。 就在广场上热闹非常，一派祥和景象时，李尖突然呆了呆，脸色变得异样，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悄悄退走，消失于广场上的角落。 司空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醒了，并且传递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人在城外，专程来找他。 李尖隐入夜色，离开绿洲，在沙漠中飞驰。司空凌能有这样的奇异感知，察觉到两百里外的人，听起来也是匪夷所思。但他转念想来，依此逻辑，其实前世岂非更加神奇，只是那里的人不会飞天遁地罢了，通过头脑，他们却可以做出比此间之人更加神奇之事。 “你就是李尖。” “晚辈李尖，拜见灵族族长。”他郑重地施了一礼，静看着眼前比他高了一半，身材颀长的灵族族长，确与司空凌有几分相似。尤其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智慧和冷静，就像藏了两颗宇宙在其中。 李尖从未真正见过司空凌本人，但只观眼前此人的气势，便可想象百年之前，司空凌凌空飞渡，傲视天下的雄姿。 “你可知本族长为何送过拜帖，却提前来见你。” 李尖感到对方已经你自己看透了，浑身沁满凉意，不由强提气息，冷静道：“是否族中出事了？” 对方果然呆了呆，但只有一刹，怒道：“不要用他的口气同我说话，别看你如今名满天下，本族长若要杀你，你绝撑不过片刻。” “前辈说笑了。您若想杀我，何须大费周章，直接冲进去就是了，更不用送什么拜帖。前辈有话就请直说，若只是想见司空凌前辈，晚辈要让你失望了。他虽然也算是活着，但却无法同你见面。” 司空卿冷冷一哼：“百年前他已被灵族除名，本族长此行，自然不是见他，他的生死早与我族无关。” 李尖皱起眉头：“既然如此，前辈又为何暗中来此？” “我只说不论他的生死，却没说他可以借外族之身苟活。” 李尖反应过来，吃惊道：“原来你还是想杀他，却又怕外人说闲话，称你堂堂族长，欺负我这后起之辈？” “少废话，本族长行事，不需要向你解释。横竖你今晚也是必死，无需计较太多，动手吧。” 第一卷入坠 第47章 灵霄剑境 虽然对方的话和行动严重不符，不过肉在砧板，由不得李尖选择。他把心一横，缓缓拔出一柄长剑来，嗡鸣声自动发出，清脆悠长。 “这柄长鸣剑，是为纪念一位灵族故友而炼。加上晚辈的一点心得，自创了几式剑招，请前辈指点！悲鸣式！” 李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小命，长鸣剑发出一声类似人声的悲啸，四周立刻尘土飞扬，卷起的砂砾如刀片般割裂空间。 他并未动用锦绣，但风暴中心的司空卿却感受十分真切，尤其他听力敏锐。耳畔好似无数亡灵在呼啸悲鸣，低泣高吟，诉说着无尽的哀意。 司空卿不动如山，并未运功相抗，可见其心志之坚，然而李尖此招也并非威力巨大。 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就算重遇北岚枫也大概会落败，更何况天下有数的顶级高手灵族族长，故而此刻纯以意念和巧力取胜，旨在吸引对方注意，让他觉得自己的招式意境非比寻常，从而被吸引心神，一时间不会下杀手。 无穷无尽的悲意涌上心头，长鸣剑眨眼间连劈了几百下，越来越快，如银河洒落，星光飞溅。李尖首次用上此招，却是未“伤”敌，先“伤”己。 若是对上普通敌人，此刻会有无数剑锋隐藏于风沙之中，将敌人无情摧毁。但此刻李尖等于未出一招，悲凉的意境只在感动自己。 如此奇招的确是闻所未闻，但却又显得理所当然。天漠尊者便曾有言，人的一切情绪都可以成为养料，迸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纯看自己是否能够驾驭。他虽是利用李尖，却并未撒谎。 “怒龙式！” 就在满天哀怨的悲啸到达了巅峰，李尖的气势也随之涨到了顶点。长鸣剑忽地收回，再次向前疾刺，满天黄沙卷曲在长鸣剑周围，幻化出一条暴怒的苍龙，龙口张开，吼声可震碎心胆。 狂怒的剑招瞬间刺中司空卿的前胸，苍龙呼啸而过，留下一片残骸。仿佛大战过后的寂静，苍龙无影无踪，司空卿也不知所向。 “惊天式！” 然而李尖并未停下，长鸣剑瞬间化为流光，划出一道动人心魄的弧月，冲天而去。 司空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半空。李尖的前两式的确处处充满着惊喜，但他自信伤不到自己，而他以鬼魅的身法避往空中，却是要令对手震惊和无助，这也是摧毁敌人意志的无上法门。但交手至今，司空卿却是首次吃惊。 他自问看得透李尖的手段，直到这一剑刺来之前。 一柄剑如闪电般激射了下来。当李尖看清此剑，两剑的剑锋已经毫无花巧地刺到了一处。 那剑长一丈有余，比手掌更宽，剑身流动着五彩的光晕，夺人心魄。 庞大的灵力倒灌而入，李尖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弹力，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到半空，却被狠狠拍了下来，一头扎入地底，再也看不到身形。 司空卿停在半空，脚踏一柄一丈多长的流光巨剑，长风烈烈，衣衫飘扬。漆黑的夜空只剩这一处悬在半空的光亮，看起来十分诡异夺目。 “没死就快出来。” 司空卿不咸不淡的话音刚落，李尖灰头土脸地从地下钻了出来，大口喘着气，看起来狼狈不堪，不过好像伤的不重。 司空卿再次开口：“意境有余，实力不足，有些可惜了。难得你的三招一气呵成，又似乎隐含人体七情之欲，意有所指，若灵力充沛，当不会是此刻这番景象。” 李尖喘着粗气道：“多谢前辈首肯。不过可惜司空凌前辈将全部力量耗尽，才助七彩虹桥打通天道，连同自己和我双双实力大损，想要恢复旧观，只怕还得个三年五载才行。” 司空卿肃容道：“假他人之手者，有何资格触及天道？你该感谢那次实力骤跌，否则再继续下去，即使实力再强，你也永无法触及天道的大门。” 李尖的身子震了震，似乎明白到什么，点头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 司空卿悠悠叹道：“他倾尽一切助元成子接通七彩虹桥，自身实力必已跌入谷底，如今短短一年，已有如此境界，天下已无人能出你之右。可惜终将命丧于此，难道这便是天意？” 李尖不置可否，坦言道：“前辈当真想杀我？” “你或许以为本族长并无理由，毕竟因着他的关系，你当不会同我灵族为敌。但你不知道的是，他虽然已与本族无关，却并非与本人无关！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李尖莫名所以，正要发问，只见那柄踏在司空卿脚下的流光巨剑突然霞光万丈，整个天空都被照亮，飞舞的色光如千百条银蛇，盘旋着向他袭来。 李尖岂敢大意，手中长鸣剑幻化出十余缕剑光，尖锐的交鸣声传遍四方。 “嘭！”李尖再次倒地，眼耳口鼻全部渗出血丝。这样的仗如何能打，这银蛇剑光犹如天雷临凡，区区肉身根本抵挡不住。 “你的剑倒也奇特，普通宝物根本挡不住我灵霄剑一击，想必也是天外之石所铸。” 见他好整以暇的模样，李尖含着血道：“想不到堂堂灵族族长，也是忒多废话，难道是杀我之心不坚？” 司空卿又停下了手：“杀你本不需本族长亲自动手，说这些话也是想他知晓，我如此做，也算仁至义尽。前世之因，今日之果，怨不得旁人。为了让他死得不冤，本族长便已当年他最厉害的一招送你们上路。” “灵霄剑境！” 随着司空卿的喝声，流光剑芒如雨点般落下，方圆百丈无处可躲。剑光过处，仿佛割开了空间，整个周身世界变化出奇特的景致。 李尖仿佛身处镜中世界，除了自己，天地再无一物，有的只是光滑透明的世界，没有黑暗，没有黄沙，没有远方的流沙谷。 他如坠深渊，却好似永远跌不到谷底，身边的世界里有无数个自己，他们的恐惧和无助，正如此刻的自己，如真似幻，也有如实质。 突然一道自己的影子破开镜面，向自己袭来。李尖像是被摄去了魂魄般，一动也不知动，任由对方的“长鸣剑”划破自己肩头。他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向旁边栽了一下。 随后又是一剑，他却不知疼痛，两眼痴痴呆呆，只有身体被剑光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而那剑光却像是在戏谑网中之鱼，笼中之鸟，并不急于杀死他。 就这样，李尖身中百余剑，全身无一寸皮肤完整，整个变成了血人。 又一道“长鸣剑”直刺了过来，当到达身前一丈时，瞬间变成了灵霄剑的剑身，长一丈，夺人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大幕垂下，只有手臂般大小，跳动的精灵钻了出来，随后李尖手中真正的长鸣剑，不受控制地穿过大幕，来到了精灵的手中。 “叮……”声音清脆悠长，传入李尖耳内。 李尖轻轻一震，竟然醒转过来，眼神也回复了清明。 剑境散去，黄沙依旧，夜幕低沉。李尖如从梦中醒来，震惊地发现自己满身血污，脸如死灰。 司空卿的声音再起：“万物之灵，可破世间一切虚妄，不受幻境干扰。你身上的奇物层出不穷，每一样都非同小可。这就是你那件神奇的宝物吧，本族长让你尽展手段，免得死有不甘，也算对他有个交代。” “我这副残躯，早就已经死过了，如今能有这一场阅历，也是三生之幸。既然前辈想见识，那晚辈就不吝赐教你一下！” 李尖把心一横，抛开一切，一飞冲天。 天幕展开，让夜色更浓，杀气更盛。锦绣中再无任何祥瑞之气，随着他一齐降落下来。 随即！万道剑光狂洒而下，竟比灵霄剑的灵蛇剑影更多，也更有气势。 剑光轰击在司空卿周身的每一处，连周围的大地也不能幸免，被轰出一个一个的剑坑，而后剑光又落在原来的剑坑里，炸起更深的尘土，就好像上千门大炮密集地炸在一处，经久不息，连绵不断。 “来得好！” 灵霄剑自下而上，立刻变化出万道蛇影，一寸不让地展开对轰。 时间一寸一寸递过去，双方均没有丝毫留手。李尖已经抛去生死，更何论伤上加伤？他只觉这一战酣畅淋漓，这种溶于天地之间，无天无地，无人无我的境界实在痛快，此刻的他，死亡已经不能影响分毫，甚至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断这场战斗，似乎这一战便是永恒，便是一切。 直到他体内灵力枯竭，锦绣暗淡下去。灵霄剑的剑光终于占据优势，刺破锦绣的大幕，轰在李尖身上。 奇怪的是，那些剑光居然化作了细小的灵蛇，钻入他体内。他感到每一寸血肉，甚至每一颗细胞都在被无情地轰击，此前只是外伤，现在却是肝胆俱裂，筋脉尽断。 远处，银光如流星般射来，拖出一条长长的光尾，准确无误地轰在灵霄剑上。 灵霄剑光蛇散去，流光却未停止。长剑同一柄银枪在天空中闪电交锋，擦出阵阵火花和惊雷声，却似乎不由人控制一般。 半晌后，两方谁也奈何不得谁，灵霄剑盘旋了几圈，回到司空卿手中，而一柄银枪也化作流星，来到一名羽族女子身前。 “太古凌霄！” “太初冰玉。不愧是凤瑶的关门弟子，肯把如此至宝放于你手，夜羽姑娘想救他？” 夜羽杏眼圆瞪，怒道：“废话！堂堂灵族族长，不要脸地偷袭一个晚辈，传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你敢动他，先过本姑娘这关！” 夜羽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挺着酥胸站到了李尖身前，身后两片银光凤翅微微扇动，随时准备拼命。 司空卿见此一幕，突然神色黯淡了起来，似乎在想什么，而后自言自语地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为何世人就是侦不破这个道理呢？” 李尖和夜羽面面相觑，静静呆望着司空卿隐入夜色，来也无踪，去也无影。 第一卷入坠 第48章 北燕的秘密 “你死了没？” 李尖咬着牙，哼哼道：“我都这么惨……你还……” 夜羽生气地道：“谁叫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只恨他怎么不一剑杀了你，省了我许多麻烦。” 李尖呆了呆道：“你那冰玉枪……真厉害，能打得赢……” “太初冰玉枪和太古凌霄剑本就是互相克制的宝物，千万年来始终如此。不要说这些了，你还能走吗？” 李尖咧嘴一笑，脸上身上全是血丝，连容貌都分辨不清。 夜羽把他背了起来，飞驰回城。广场上还在热闹地欢腾着，没想到人丢了不过一个时辰，回来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全体大惊失色，黎落雪更是哭成了泪人。 夜羽径直把他带入密室结界，全力行功助他疗伤，满室都是淡淡萦绕的光。李尖阖膝闭目，这一呆就是三天。 三天后他终于能动，虽然看起来仍旧面如死灰，好在眼神里已经有了生气。他走出密室，外面的核心人物基本都在焦急地等着，陈肖二人也赫然在列。 “是谁动的手？谁能把你伤成这样？”所有人都在等着答案。 李尖没有回答，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只是吩咐道：“事情有多严重，暂时还未可知。为防万一，斥候要全部散出去，但不要去太远。黎大哥辛苦一下，亲自走一趟皇城，我需要调几队钦天监高手过来，另外烦你把雪儿带回去。” “我不回去！” 黎天衣肃容道：“落雪不要任性，你现在又有了身孕，不能留在这里。” 黎落雪呆了一呆，竟不知道自己刚刚怀孕的事。 李尖苦笑道：“抱歉，打扰两位新婚燕尔，我实在该死。” 乐青梅站了出来：“城主何须自责。探子已经派出去了，御金卫也在不间断地轮流值岗，只是我们需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对我们不利？一方还是几方？实力如何？” 李尖无奈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有至少一伙人，而且实力强大。” 黎天衣深沉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率会是北燕。当然，也不乏南明一些不怕死的蠢货。我快去快回，这里就拜托各位。” 身后众人齐声答应。 黎天衣带着不情愿的黎落雪走后，李尖和陈肖二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便又回到了密室闭关。司空卿对他造成的伤害极大，但就像他之前预料的一样，对方并未真正打算杀他。 这是司空凌说的，李尖绝对相信他，而他也绝对相信司空卿。 那两个人在当年可是一时双璧，光耀整个灵族的人物。可惜司空凌“一念之差”，错失了一步登天的机会，留下司空卿一人守着灵族江山。虽然同样是失去一大战力，但对灵族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他虽然毁了我全身经脉，但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强行把我打成了混沌肉身的状态。若我能恢复旧观，等于已经在向天道迈进了，肉体桎梏对我再构不成障碍。” 夜羽叱道：“刚刚才能活动，立刻又大言不惭。要不要我去向师父求救，带一批族人来助战？” 李尖摇头：“这倒不必，但有件事我想你帮我。” 夜羽翘首以待，只听李尖道：“我们上次一别，那三年你是否去了灵族？” 夜羽莫名点头：“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去哪，干嘛要问这个？” “我怀疑灵族会有大事发生，但你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愿不是真的，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 “灵族有事，与你何干？” 李尖呆了一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好一会才道：“是啊，灵族有事，与我何干，我又能干什么呢？可是有长鸣剑的前主人在，加上凌前辈，我是真的无法坐视不理。套句俗话来说，尽人事，听天命吧。总之此事拜托你，自己千万小心。” 夜羽盯了他半晌，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支开？现在的你若没有我在身边保护，肯定难逃一死的啊！” “放心吧，我可是西楚的宝，没那么容易死。这件事至关重要，请务必查清楚。” 夜羽无奈，自己都不清楚为何那么听他的话，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李尖却在暗想，让这带翅膀的美女再跟一段时间，自己恐怕要把持不住，做对不起落雪的事情。倒不是他有多高尚，纯粹只是胆小。 乐青梅足足送了一月量的金陵石过来，李尖三天就用光了。 司空卿打碎了他所有的经脉，也变相打通了所有的窍穴。借助锦绣的特性和小潭的神奇，无穷无尽的精气能量纳入气海丹田，却不需要担心经脉承受不住，更无需担心在体内的运行轨迹，一切再不需成法规则，好像已经是半个超脱肉身之人。 那种美妙的感觉令他如痴如醉，李尖头一次觉得修炼是一件让人舍不得停下的快事。 一个月后，他无奈地停了下来，不为别的，流沙谷的矿石开采速度已经跟不上他的消耗了。 虽然如天漠尊者那样的顶级高手，同样也要耗费如此多的灵石，但那样的人主要看境界，不会索求无度地不停修炼，说不定几年时间都是在外游荡，而钦天监内则会趁这段时间，储备大量的金陵石给他。 临时城主府指挥所内，李尖找到了乐青梅。 “城主，是属下失职，没能供应上城主的修炼速度。不过城主这需耗……” 李尖摆摆手：“嫂夫人不必客气，我也没想到自己胃口这么大。” 听他叫嫂夫人，乐青梅的双颊红了红。 门外的人鱼贯进入，都是听说他出关，急匆匆赶过来的各处负责人。 “参见城主！” 一行人除了黎天衣，都是齐齐一跪。李尖眼力不凡，从里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惊道：“队长怎么来了？快起来，你这是要减我的寿吗？” 聂锦时起身笑道：“不是你要我们来的吗？这次我们来了十个大队，共计千人。如果有需要，钦天监随时可以继续派人过来。有了那个叫地铁的东西，两日内可达。” 黎天衣道：“你料的很准，皇城外已经发现了燕国的游骑，反而流沙谷外一片寂静，一个月来始终如此。这让我们很困惑，更不敢大意。以如今态势看，燕国要进攻皇城是不现实的，他们早些年就曾派人到流沙谷潜伏，对这里的了解之详，必然多过皇城数倍，没道理舍易取难。所以我认为，北燕必然会对这里发起进攻！可是你如何得知此事？” 黎天衣的眼神很凝重，李尖知道，事关存亡，马虎不得。这件事可能影响到战局走向，在场也只有黎天衣敢追问，其他人并无此胆量，因为一月前李尖曾明确表示过，不想将那晚的事讲出来。 他想了想，先是挥退了众人，只留黎天衣夫妇和陈聆风、肖暮云四人，才无奈道：“当晚伤我之人，是灵族族长。” “什么！？”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从他手下逃出来？就算加上个羽族夜羽，也绝无可能！” 肖暮云轻声道：“莫非同司空凌前辈有关？” 李尖点头：“早前黎大哥就有皇城和流沙谷外出现探子之言，司空卿的话让我确认了这点。我同意黎大哥的看法，正因流沙谷外没有发现敌踪，更证明对方的目标是我们。” 陈聆风沉声道：“这可不好办，如果是灵族和北燕合力进攻，凭我们这点实力，丝毫没有胜算。原来堂堂灵族族长送来拜帖，竟是要麻痹我们，让皇城麻痹大意，再突袭流沙谷。” 乐青梅一皱眉：“不对，说不通。若灵族族长当真觊觎流沙谷，没道理先暴露身份。” “嫂夫人说得对，我可以保证，此次不会有灵族参与进来。至于具体原因，恕我实在不便相告。其实司空卿前来，倒有警示我们之意。” 这下旁人更糊涂了。 黎天衣干咳道：“恕我想不通。仅凭一个北燕，有何资格来进攻我们？就算我们没了天漠尊者，他们也同样失去了元成子。除非……” 李尖接口道：“除非他们能彻底截断皇城对这里的援助！但是大哥莫要大意。据我所知，元成子在几百年前已经死了。” “什么？”这次却是几人同时惊呼。 “这种事说来我自也不信，但却是来自司空凌前辈，我们都没有反驳的资格。据他百年前飞升的经历，元成子大师其实在大概五百年前就已经与世长辞，至于他为何没有飞升而去，而是自然消亡，只留下一点灵识延续至今，则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猜透的谜团。因为司空凌前辈确认，元成子大师绝对有超过他的实力，即便只是留下一缕灵识，也比他更强。” 李尖无限感佩地道：“这五百年来，始终是那道灵识在主宰着北燕的一切，只怕北燕境内，明白其中详情的也没几个。他们都只以为，元成子还是那个元成子。但你们有否想过，五百年来，北燕从未有名扬天下的高手出现，直到北岚枫高调现身，却也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自己想的，你就直接说结果吧。”肖暮云打断了他的官腔。 李尖尴尬一笑，道：“嫂嫂别忙。如果元成子并非是人，那他就不需要修行所需灵石等物资。五百年来，北燕竟没有培养出一个像天漠尊者、古青苍，以及蛮族四大族长这样的高手，哪怕只是比他们低上一线，也该名震天下了。所以结论只有一个，这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而他们把灵石都用在了别处。” 几人面面相觑，李尖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一个蓄谋了五百年的计划，北燕的目标绝不会仅仅是流沙谷而已！” 第一卷入坠 第49章 地底吞灵 李尖的惊人之语令几人目瞪口呆，看得出，他们不大相信。如果没有司空凌的身份在，这几人肯定要对李尖嗤之以鼻。要么他是幻想症，要么就是失心疯。 李尖无奈道：“我知道你们必然不信，所以此前并未说出来。但在这世上，没人会不求回报地守护天道之力，以己身桥接，只为他人做嫁。个中细节玄之又玄，我也无法尽述。但元成子接通天道，实际上正是为了让天漠尊者登仙而去，而天漠利用我，自然也在元成子计算之内。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北燕一定有一大批实力极强，可能已是混沌肉身级的高手。你们可以不信，但请万勿大意。” 混沌肉身就是李尖此时的状态，若能再进一步，他便可像天漠尊者一样，当然，真正的实力还是要差上一大截的。这也是李尖请夜羽去灵族的原因，据司空凌所言，司空卿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是抱了死志的。 乐青梅道：“城主只说要我们如何做吧。” “很简单，我现在需要大量灵石，流沙谷的矿石开采已经不足需求，更不能让其他人停止修行，各位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他说了一通，最后还是回到一个简单问题上。 肖暮云道：“有个地方或许能满足你，但后果严重，就是埋骨涧。”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继续道：“因为小毛的关系，我们可以同里面的所有吞沙母兽建立联系。吞沙兽于此间已经数千年，必然有很多囤货，只看我们能不能拿到了。” 小毛就是他们所豢养的那只幼崽吞沙母兽，李尖的锦绣就是它的“奶嘴”。李尖自顾自地起为它取名毛毛虫，岂不知那家伙如果站起来，已经能挡住太阳了。 李尖大喜：“这个没问题，有小潭在，一定没问题。” “别高兴得太早，它们的智力并不高，把自己的根基送给一个异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陈聆风干咳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怕要你受些苦。” 李尖闻言一喜：“说来听听。” 肖暮云似乎也猜到了，抿嘴笑道：“如果你能钻到小毛的肚子里，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李尖想起当初埋骨涧一战，吞沙母兽嘴里的那股味道，那强酸，至今记忆犹新，汗毛倒竖。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出发，城中则在紧锣密鼓地制造李尖所要求的坦克炮弹等东西。战时需要，三座冶炼厂彻底变成了军工厂，而且一月前就已经动工了，可见乐青梅高瞻远瞩，虽然没有李尖看得通透，但手底下没有丝毫大意。 埋骨涧外，一阵阵腐臭的气味传进鼻内，李尖的感受大相径庭。上一次来这里，只感到恐怖和血腥，这次却是森然肃杀，如同一脚踏在地狱的门口。 看来“商量”的余地是没有的，只剩最后一个办法。 李尖猛一咬牙，闭住耳目六欲，任由小毛一口把他吞了。 随着吞沙巨兽的一声咆哮，地面峡谷般的裂缝中无数碎石滚动，随后大地开始震颤。一只参天巨兽破土而出，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共五只冒出了头。 全部都是吞沙母兽，个个巨大无比，看来这就是此处的主宰，掌握所有吞沙兽生死的力量。 一阵阵咆哮和怒吼此起彼伏，陈肖两人知机地退走，留下小毛一个跟对方交流。 小毛本来就是“原住民”的后代，母兽死后，它本就有继承权，只不过这两年一直在外，与其他几只母兽交流甚少。 很快，几只母兽纷纷钻回地底，算是承认了小毛的身份。 小毛很开心，扭动着巨大的躯体，吼了几嗓子。无数吞沙兽纷纷冒出头来，像是在参见它这个新晋首领，气势堪比大军压境。随后小毛一个俯冲，破进土里。 前方自动赶来十几只吞沙兽开路，将整个埋骨涧的地下搅得天翻地覆，小毛像是中军一样，跟在它们后面，一路向下钻去。路上无论如何坚硬的岩石，也被吞沙兽绞碎，很快就下降到了几百米深处。 这时候，地面变得如金铁般坚硬，吞沙兽再难前进，没一会已经有三只小兽掉队，很快全体吞沙兽都离开了核心位置，只剩小毛一个继续向下。引路的工作算是完成，接下来要靠它自己，身后的十几只吞沙兽还不忘把小毛留下的宽阔通道填死，抹去痕迹，小心翼翼。 李尖对这一切毫无感知，直到一股强大而又阴森可怖的灵力透体而入。 他心底高兴了一下，知道是到地方了。能够透过小毛的身体逼进来，可见这灵力之充沛，就像沙漠里的旅人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 小毛的巨口张开，李尖赶忙钻出去，睁眼一看，大失所望。他本以为这会是像吞沙母兽的巢穴一样，是一个巨型的地下溶洞，没想到连跻身的地方都很小，根本是一处未加开采的矿脉。 他马上又想明白了，吞沙兽岂会像他们一样建矿场，还要把“食物”再加工，大嘴一张就全吃了。想到这，一只巨大又欢腾的毛毛虫已经开始了进食。 只见小毛露出腥臭的钢牙，像钻头一样绞碎矿脉，吞进肚子。李尖也不敢怠慢，长鸣剑、云泥炉齐出，开始自产自销。 没过一天，他又停了下来。小毛的推进速度比自己高了何止一点，云泥炉的炼化速度跟这条大毛虫也没法比。 李尖门头苦思，坐在小毛的上面，感受着它不断蠕动的躯体，忽然灵机一动，又从口中钻了进去。 既然自己不行，只好借用它的力量了。 小毛吞食的速度惊人，整个躯干部位都被撑得老大。李尖小心翼翼，终于钻到身体里十余丈深，抵达“肠道”附近。小毛的体内像个黑洞，不断将矿脉绞碎并吸食进去，又自然把废渣滤掉，剩下的精纯灵力被李尖截胡了七八成。 这家伙首次吞食如此多的灵石矿脉，完全不懂不能吃太饱的道理。偏偏它自己又不会去想为何吞了这么多矿脉，体内灵力增长却大打折扣，因为吞食的本身就让它无比欢乐。 “还是个孩子啊！”李尖心底一笑，再不嫌弃这里面刺鼻的味道。 时间过了很久，他再次嵌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当”的一声，云泥炉在小毛体内震了一下。 李尖睁开眼，只见一节散发着微弱绿光的骨头，并未被小毛的牙齿绞碎，沿着碎石的残片进入内部，撞在了云泥炉上。 他立刻感受到异样。 这节断骨非比寻常，里面蕴藏着强大灵力和恐怖气息，更神奇的是，似乎还有一点微弱的生命力量在其中。 李尖将它拿了过来，妥善收好，继续疯狂窃取小毛的劳动果实。 很快，又是一节断骨，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节是属于人的，但刚才那节明显是动物的。于是他反应了过来，大概这些都是早年间逝去的修行者和猛兽残骸，因为骨髓里潜藏着经久不散的灵力，被吞沙兽无意间带到了这里，经过百年千年，囤积成了矿脉里的“杂质”。它们就像是天空中天漠尊者搜集的“天壤”，处在地底，则变成了“化石”，一样珍贵。 吞沙母兽可能对它们不屑一顾，怎样吞进去就怎样排出来，李尖可不会这样想。一块骨头能够经历千不腐，足见其神奇。 于是他小心谨慎地留意，很快便不断有碎骨被吞进来，有大有小，还有的细小到难以察觉，若不是李尖心有定见，根本没法发现。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感觉仿佛吞了一整个矿脉一样，小毛终于“吃饱了”。 如此庞大的身躯，吞掉的灵力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却被李尖硬抢了八成左右，李尖此刻灵力之充沛，天下难有能与之匹敌者。 而那些大小各异，长短不一的“灵骨”，也收集了上百块之多，除了少量一些属于人类的，其他都被他丢进了锦绣里。 这些灵骨是属于天下间各种奇珍异兽的，而锦绣又在龙息山脉内汲取过各种被杀死的动物之灵，有小潭在，它们或许能成为一支奇兵。 小毛破土而出，响亮地打了个臭臭的饱嗝，随后一声长吼，向远处望去。 终于出关了，没等李尖高兴，他发现小毛处于警戒状态。 突然间，小毛一个鱼跃，再次扎进沙里，把他甩飞几十丈远。李尖爬起来，感受着脚下地面不断震颤，地底发出隆隆的咆哮，随后两道粗大的躯干盘绕在一起，像两条巨蟒，冲天而去。 李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小毛比此前又长了近一倍，躯干更是粗的可怕，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精光，体内分明蕴藏了无穷无尽的灵力。 与它纠缠在一起的是另外一只吞沙母兽，双方抵死相拼，丝毫没有留手。 另外一只母兽趁其不备，一口咬在了小毛的七寸处。一道狂暴的灵力如炸弹般爆开，小毛血污飘溅，肉沫横飞。 不过令李尖震惊的是，它竟然没事虫一样，反身一口，也咬在了对手身上。 “咔嚓……”对手的巨型躯干被咬成了两截，鲜血溅出几百丈远，溅落在地上还冒着泡，像是煮熟的开水。 那场面只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两截大到无以复加的巨型躯体散落在沙地上，远近全是血污和碎肉。小毛像个胜利归来的战士，朝李尖摇着“尾巴”，如果它后面那一段可以算作尾巴的话。 “怎么回事？这不是本地的母兽！” 第一卷入坠 第50章 外来母兽 “不是，这是外来的，不属于本地的吞沙兽系统。”小潭跳了出来，经历这段时间的修行，她也强大了不少。 “吞沙兽领地意识极强，绝不会轻易闯进其它同族的地盘，更别说是母兽了，几乎一生都不会离开巢穴范围。” 小潭的解释让李尖明白了一些，但他没想到小毛如此凶猛，一上来就干掉一头母兽。 好景不长，远处很快卷起沙暴，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向这边涌来，夹杂着阵阵咆哮声，眨眼即至。 小毛毫不畏惧地吼了几声，沙暴散去，露出七八只巨型母兽，半截躯体在地下，半截露在地面，血盆大口喷出数不清的口涎，混着扬起的沙尘，令人作呕。 小毛这边也不示弱，身后四只母兽破土而出，与对方针锋相对，双方互不相让，嘶吼声连绵不绝。 “这又是什么情况？抢地盘么？”李尖不禁咋舌。 小潭道：“不是的。对面这些母兽的吼声有一丝恐惧和无奈，像是被逼迫的。” 这方面小潭是权威，李尖不敢不信。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却听小潭焦急起来。 “别让它们打起来！快阻止他们！” 小潭吩咐，李尖照办，马上蹿了出去，迎头落在两方战场中央。磅礴的灵力疯狂展开，无形劲风凭空而起，卷得在场十几只母兽连连后退。回想当年，他在一只母兽口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如今的他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何人在此捣乱！？” 远处一群人呼啸而至，个个身着黄袍，头戴斗篷，在戈壁沙漠里十分不显眼，但那气息却令人不敢大意。 李尖收回灵力，静静看着十多个身着黄袍的人，从吞沙母兽之间的缝隙里穿插过来，将他包围。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李尖掂量了一下，发觉其中最强者只有当初流沙谷向问鼎的水平，不过这些人实力比较平均，看起来来头不小。 “这倒好笑。此处何时成了你们的地盘？” 其中最强者冷哼道：“放屁！这里距离埋骨涧已经几百里远，想找借口，也该找个好点的。” 李尖不由一呆，小毛这家伙已经走了这么远？自己一直躲在它肚子里，竟然不知道。那岂不是几百里长的矿脉被它吞了个干净？ 他赶忙看了一眼小毛，见这家伙浑身粗壮，圆滚滚的躯干比身旁其他四只母兽还要粗上一圈，暗叹这家伙太能吃了，殊不知小毛之所以如此大胃口，还不是因为他？ “哦……就算是这样，也是埋骨涧外围，是周边，附属区域，不知道十二海里内都是领海吗？何况这里也不是你们的地盘吧？”他在流沙谷多年，从未听说埋骨涧外面还有其他门派，毕竟是西楚的地头。 “小子年纪轻轻，胆子不小。你与这几只吞沙母兽是何关系？看它们竟不攻击你。” 李尖眼珠一转：“好说，几位大哥不如报一报家门，我看那几只母兽也是被你们驱使的，说不定我们是一家亲呢。” “哈哈哈，想套我的话，当真是痴人说梦！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先杀了你，再收服这几只，门主一定重重有赏。动手！” 一声令下，那些人纷纷摸出一支支短箫来，放在口边，箫声渐起。吞沙母兽们听到箫声，立刻躁动起来，狂暴地再次冲来，就连小毛身边这几只，也是剧烈扭动身体，似乎在对抗着什么。 李尖见状惊奇不已，脚下电闪两下，吞沙母兽纷纷扑了个空。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向后退走。李尖也是不客气，长鸣剑闪着寒光，眨眼刺入一个躲闪不及的敌人胸前。其余人顿时脸色蜡黄，即使有斗篷遮挡，李尖都能感受到他们那种像吃了鸡屎般的心态。 就在李尖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他双目一凝，黄沙卷起，化作一颗龙首的模样，向敌人卷去。 地底异变突起，数不清的诡异小东西像喷泉一样冒了出来，“吱吱吱”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李尖吓得汗毛倒竖，攻势全消，竟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 他退了十余丈才发现，沙地里竟然窜出数不清的老鼠，个头颇大，闪着蓝汪汪的大眼睛，长着尖嘴，獠牙倒齿，把李尖当成了食物，叠着沙浪涌来。 李尖给它们吓得十分功力丢了九分，脚下不由自主地跃上高空，恰好落在小毛的身上。 小毛可不管这些，向上一跃，遮天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外面，大口毫不犹豫地向敌对母兽咬去，同时尾巴狂扫，一大团足有几百只老鼠瞬间被扫飞。 李尖恨不能一头扎进沙子里，心中大骂自己没出息，竟然被一群老鼠吓破了胆。但即使此时，看到地底还在不断向外翻涌的“鼠浪”，仍然头皮发麻。 “快阻止他们！”这已经是小潭第二次呼叫了。 声音把李尖拉了回来，双眼一闭，他再提灵力，冲天而起，越过了交战中的十来只巨大的吞沙母兽。 那些人还想使些手段，怒龙式再次展开，沙暴中一颗龙首狂扑而去。沙暴里突然闪出一道一道的寒光，随即黄沙散去，只剩为首一人还能勉强立着，其他人身上不知多了几十道伤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李尖挽个剑花，收回长鸣剑，冷冷地道：“能在我的怒龙式下站着，够给我问话的资格。” “你……你是谁？” 李尖皱了皱眉：“不会吧，不是说我已经名满天下了吗？难道黎大哥他们是在骗我？在下李尖！停下那些鼠潮，我饶你一命。” “什么！？李……尖……”扑通一声，这家伙坐在了地上，再无一丝高手风范。 李尖踢了他两脚，催促道：“别装死，赶快告诉我，哪门哪派，什么身份，来此地干什么？喂……喂……喂喂喂喂喂……”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那人脸色变青，再渐渐变黑，竟是几下呼吸间就死了。 他暗恨自己经验欠缺，不论是面对那些老鼠，还是此刻应对俘虏，都表现得不尽人意，那点与北岚枫对阵的经验，在面对这大千世界时，立时显得捉襟见肘。 小潭飞了过来，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支短箫，放到口边吹起声响，很快那些暴虐的吞沙母兽恢复了平静。小毛来回绕着圈，在地上留下一条粗大的拖行痕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我暂时解不开它们的束缚，应该是实力极强的人，以特殊手段设置的禁术。”小潭略为检查了几只吞沙母兽的状况，这些巨兽到了她的手里，虽然安静了不少，却神态萎靡，有种一蹶不振的味道。 “那就先留在这吧，它们应该懂自行躲避。小毛跟上！我们去找大哥大嫂！” 小毛好像听懂了，马上把头甩过来，接住飞临的李尖，呼啸而去。 一天后，这只巨兽同迎面来的陈聆风、肖暮云撞在了一起。两人神情紧张，焦躁不安，直到看见是李尖赶来，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 “流沙谷被重重包围，战事已经开始了。” 李尖色变：“什么？是谁？” “除了北燕还能有谁？不过据城中传来的消息，敌人是突然出现在城里，而且好像不止北燕人。” “小毛！加速！” 小毛一声欢呼，听起来仍旧很恐怖，但李尖已经能听出它的“战意”。 走了没几步，李尖道出刚才的怪事。陈肖二人齐齐一震，露出诡异莫名的神情，脸色难看至极。 不等李尖问，肖暮云突兀地道：“快走！敌人可能已经从内部进入流沙谷了。” 流沙谷外，方圆几十里笼罩上了一层阴云黑雾。雾中的喊声持续不断，没有一刻停止。李尖赶到时，入目处全是流淌的血水，除了黑，整个沙漠之城已经全被红色浸染，比那抹黑更加慑人。他远远看出些端倪，那满城的黑不是敌人的杰作，而是一个巨型的囚灵阵，钦天监的手笔，用以迷惑敌人。 李尖凌空飞渡，锦绣随即展开。下方立刻有人发现了他，几十道人影赶了过来。 李尖岂容他们阻拦自己，长鸣剑自上而下射入锦绣，下方再射出的是万千剑雨，十几人立刻灰飞烟灭。 敌人的攻击目标集中在城内，没想到外面突然闯进来一名顶尖高手，马上手忙脚乱起来。当他们看到那张大幕般的奇宝锦绣，顿时又大惊失色。 “是他！快报告！” “快跑！” 李尖眨眼已冲进黑雾，长鸣剑在手中震颤，阵阵鸣响，令整座城都听得到。 “城主回来了！” “城主回来了！” 城里的呼声很快传来，但赶过来的却不是自己人。 只见四个全身黑袍的人，抬着一口大黑棺，从城边某处飞奔而至，目标直指他的所在。片刻后，四人忽然停下，大黑棺从四人手中疾飞而来，如同一道黑色闪电。 李尖以长剑剑锋硬撼黑棺，起手就是一招怒龙。双方同时一震，黑棺刹住攻势，棺盖开启，一道黑影射了出来。 李尖虎目凝视，只见一个“人”跳在空中，身材高大，周身遍布黑色鳞甲，不知是人是鬼，是魔是妖，毫不迟疑地一拳挥来。 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死气，宛如腐烂千年才能发出的味道。如果不是刚刚在小毛的肚子里“修炼”了很久，单是这股气就足以令他功力大减。 此刻的李尖灵力无穷无尽，也毫不吝惜，长鸣剑再起，又是一式怒龙。 龙首比此前大了一倍，狂轰在黑甲铁拳上。 轰鸣炸响传开，余波散向四方，下方的人影被气旋扫得横飞开去，人仰马翻，而李尖的身体也轻轻震动，铁拳上的一枚鳞片被揭了开来。剑气沿着缝隙钻入黑甲战士体内，如庖丁解牛般，先是割断了粗壮的手臂，接着嵌入雄伟的身躯，霞光从背部散发出来，整个人被截成了两半。 第一卷入坠 第51章 巨鹿门 李尖忍不住心中震动，这是个什么人，或者应该说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要自己耗费大量灵力，施展出最凌厉的招式，才能将其击杀，如此实力，已经是长老级了。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为了提升实力，做了大量努力，更厉害的是司空卿那一次，对他的天道之路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推动作用，那混沌肉身本该是通过无尽的修行，历经数不清的战斗，将肉身磨砺到非人非物的状态，五脏皆无，筋脉尽失。但李尖却被一柄灵霄剑直接轰成了这样的境界，等于省去了百年修行。然而他击杀这黑棺死士却并不轻松，这让他满胀的信心又瘪了大半。 他来不及细想，只见不远处，另一口黑棺刚刚揭开棺盖，黑影忽现。 小毛一声嘶吼，不知道从哪里游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尚未跳出黑棺的人影吞了下去。 李尖瞪着大眼睛，只见小毛的头部一声爆炸的轰鸣，整个头翻滚了半天，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家伙打起架来果然生猛，竟直接将棺中人咬爆了。但它显然也不好过，甚至能看出痛苦的表情，大腿一样粗的牙缝里渗出血丝。 他们惊讶，敌人更惊讶，只不过惊讶的不是那些棺中黑甲怪人，而是下方刚刚赶到的北燕骑兵。 这时候，一个钦天监精英小队冲了出来，距离李尖不算太远。李尖很快被敌人包围，上百名敌人的骑兵在奋不顾身地向他攻来，手中兵器各异，还不断抛出各式宝物，令他一时难做寸进。好在陈肖二人赶到，架住了一个向他攻来的黑甲人。 双方在城外陷入混战，赶来的敌人越来越多，自己人却似乎被拖在城中，无法出城应援。 “撤去囚灵阵！”李尖索性大吼了一声。他需要看清楚战场情况。 黑雾散去，战场情况变得一览无遗。 李尖攀上高空，俯身下望，脸上一片死灰。 城中每一处地方都在战斗，或大或小，或远或近，奇怪的是，所有战斗都是依托着一些矗立高耸的巨型拱门在进行。那些拱门十分显眼，散发着淡淡的光，李尖知道，那不是城中之物！ “大哥！嫂夫人！那就是巨鹿门？” 他长声一喝，远处的陈聆风和肖暮云同时震动，点头答应。 原来在回来的途中，李尖把“遇袭”的事情将给他们听，两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非常，这才讲起他们的来历。 两人原属一个名为巨鹿门的门派，实力不俗，但名声不显。他们正是以驯化野兽为修行法门，主要活动和生活地区都是荒山野岭。肖暮云的父亲也是陈聆风的师父，在门内才华横溢，主张顺应天道，与动物心灵沟通，以达到人物合一的天人之境，却为其他门人排挤。 虽然个中详情异常复杂，但很多年前，他们的师父过世了，两人也先后离开了师门。当他们得知同李尖撞上的竟然是控制动物的高手，才意识到自己的门派竟参与到了攻打流沙谷的战争之中。要知道，他们虽是僻壤小派，却依然是西楚之人，怎会同北燕人勾结在一起？ “你们跟上我，小毛！我们冲进去。” 李尖飞临两人上空，陈聆风和肖暮云知机跟了上来。小毛奋勇当先，巨大的身躯冲天而起，竟来到了锦绣的上方。 锦绣本来就是小毛的生命之源，同它自身没什么区别。下一刻，小毛从锦绣的大幕中现出头颅，撞向地面。 爆炸声起，地面被轰出一个几十米的大坑，它却钻到了地底。 脚下大地震裂，上空锦绣更猛，左右两方陈聆风和肖暮云清扫着障碍，没一会就有上百人殒命。 就在他们距离城中已不到一里，若无挡路，几下呼吸就可以赶到时，数十人抬着十几口黑棺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口个头更大，且不是黑色，而是绿色，淡淡的绿气从棺内飘出，直飘到空中，风吹不散。 小毛的豪勇性格再次展现，一口就咬了过去。绿棺飞了起来，正中它的血盆大口。 爆裂声响起，小毛的惨嚎令李尖眉头紧锁。只见它满口血污，身形巨浪般向后滚去，滚得沙丘的土包都被扫成了平地。眼前这口绿棺却丝毫无损，连里面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李尖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上来就是最强一招“惊天式”。 惊天一式，一式惊天。绿棺周围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一切都被无情摧毁，不论是绿棺还是散发的绿气，都被极强的剑气轰得一丝不剩，耀眼的剑光射向四周，所有人都逃往一旁。 “咚……” 李尖的剑锋对上了一只铁拳，仿佛撞在一口钟上。铁拳背后是一名绿盔绿甲的战士，他感觉到绿甲战士体内的灵力，如长江大河般无穷无尽，但又毫无生气。他终于明白，这些诡异的棺材里，藏着的绝非真人，而是一些类似傀儡的诡异生物。 司空凌推断北燕五百年未有奇人出世，必是在埋头培养的高手，竟原来是一批毫无感情的“死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黑棺、绿棺还有多少，会不会还有更强大的存在？ 又是一招“惊天式”，李尖的灵力从未有一次如此刻般精纯充沛，狂暴又集中的灵力化作长虹，一丝不让地对轰在对手的铁拳上。对手毫无感情，也毫无计谋，只知全力进攻，反而令他更加麻烦，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尖气血翻涌，但表情平静。他如今已是半个肉身混沌的状态，如果以医理来看，五脏六腑都已不复存在，血脉运行也无迹可寻，只差一步，就可以达到无血无肉，无情无感的理想境界。 当然，那并非真正的毫无感情，而是将它控制到了极颠。 片刻后，他已经施展了三次“惊天式”，周遭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坑道，剑气扫出一条长沟，直抵城中方向，就连天空都似乎晴朗了三分。 与此同时，陈肖二人已经对上了近十个黑甲战士。曜日闪魂铃轻音绕耳，星夜逐魂索诡异莫名，虽然险象环生，却也能凭着绝佳的身法保持不败。 李尖知道，对付这些没感情的怪物，他两人的实力难以发挥，如今城门近在咫尺，不能再纠缠了。 锦绣再出，一道光从大幕里飞出，灌入长鸣剑。 长鸣剑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如果有高人在场，立刻能看出，此刻的长鸣剑竟有几分灵霄剑的味道。 李尖第四次施展出“惊天式”，剑光暴涨一倍。 绿甲战士的铁拳触到剑锋的一刻，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块脆弱的玻璃般，寸寸断裂，随后整个身体“砰”的一声，碎成了无数小块。 那道注入长鸣剑的光并未消散，悄无声息地折返了回去，收入锦绣。 “进城！” 其实不等李尖大喊，其余两人已经纵身一跃，脱离黑甲死士的纠缠，反而是小毛一身横肉，即使嘴里血肉模糊，还是强扭着身体撞翻敌人，闯入城中。 刚一入城，李尖心底再次沉重了几分。 城中竟没人顾得上理会他，也就是说，战斗早已是白热化状态，不知打了多久，而且每一刻，每一处都在激斗。 天幕再展，小潭飞出，直奔不远处一座耸立的“大门”。 巨鹿门，派如其名，就如离火派以离火炉命名一样。当然，此门不如离火炉般威力无俦，但它也有其独特的妙用。 李尖赶到近处时，便已头皮发麻。只见无数“妖魔鬼怪”从几十丈高的巨型拱门内喷涌而出，大到虎豹豺貂，小到蛇虫鼠蚁，满地乱窜，漫空飞舞。 这巨鹿门分明是一道“传送门”，而且必然十分坚固，否则不会直到如今未被摧毁。远近有不下百人的御金卫和钦天监弟子在厮杀，敌人更多。己方人正在不顾一切地向拱门进攻，各式奇宝频出，五颜六色，火花四溅，敌人则死死地守着门前一里内的阵线，其中尤以几口大黑棺最为惹眼。 冲出来的蛇虫鼠蚁大部分都被拼杀的余波震得尸骨无存，血流成河，但仍有少部分冲出了战团，进入到城中腹地。那里有太多无辜百姓，可以想象其中惨象。 李尖剑化长虹，向着几十丈高的巨鹿门凌空冲去。 周围刚刚冒出头来的蛇虫鼠蚁，在李尖十丈范围内，自动被剑气化去，连骨头都没能剩下，剑光更是耀眼夺目，直插到巨型拱门内。 一股光晕随着剑光所及，淡淡向外飘去。李尖像是刺在了一团棉花上，不但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且那道被反弹回来的光晕，看似人畜无害，像缕轻烟，却给他一种恐怖的感觉。 “当心！” 肖暮云终于赶到，在身后大声提醒。 然而无需她的提醒，李尖已经先一步动作。锦绣天幕挡在身前，光晕触在上面，立刻暴起隆隆巨响，震得他仰头飞跌，落回到陈肖二人身边。 “不可以！巨鹿门只能由内部破坏，外面的一切攻击都是无效的。”陈聆风解释道。 “内部？”李尖不解。 肖暮云道：“就是地底。巨鹿门虽然神奇，却不可能随意出现。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何要控制吞沙兽了，必然是利用它们来挖掘地道，运送巨鹿门。” “那还不简单？小毛！” 李尖招呼一声，正想坐上小毛钻入地底，却被陈聆风一把扯了回来。 陈肖二人相视了一眼，前者道：“这件事交给我们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李尖明白过来，知道他们想自己解决自己门派内部之事，嘱咐两句，点头同意。 第一卷入坠 第52章 豪门恩怨 “柳长老！”李尖在不远处找到了城中一名长老，正在同敌人血战，他的对手正是一名绿棺绿甲的战士。 柳长老一见是他，顿时脸露喜色，大呼道：“城主回来得及时，这些家伙太难缠。” 李尖见他满身是伤，神情萎顿，灵力枯竭，知道已是强弩之末，淡淡道：“柳长老退后，这家伙交给我。” “城主万不可大意！这东西诡异得很，实力更是强横。” “放心！”李尖脚下一振，来到空中，锦绣之内又是一道流光汇集，灌注剑身。 柳长老愕然瞪着两眼，看着李尖一剑将绿甲战士劈碎，又从容落回自己身边，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城主万岁！” “城主万岁！” 身旁其他人已经按耐不住，爆出欢呼。交战至今，这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刻。这也难怪他们，李尖冒起之日尚短，平时又都是干一些“不务正业”的闲事，很多人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城主大人。 就在众人群情激动，打算奋起反击的时候，李尖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是他作为城主，所下的第一个战斗命令，众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只能照办。很快命令传到城中各处，所有战斗人员开始收缩阵型，向中心广场退却。 城四周共有五处巨鹿门，守军一撤，更多铺天盖地的野物汹涌而至，转眼填满了小半座城，其中又不乏大批敌人。 李尖当然知道撤退的严重性，陈肖二人刚刚进入地底去“排雷”，这样做等于舍弃他两人。但刚刚飘飞出去的小潭，已经通过她天下无双的特性，找到了遏制这些生物的办法。 数千人站在中心广场，虽然个个浴血，李尖却是心中大定。三位长老都在，黎天衣为首的人也系数在列，包括他原本所在的第二小队聂锦时等，连楚笙都在，看来敌人并没有太过厉害的高手攻城，最难缠的还是那些死士。 简单检查了一下，钦天监损失了两百人，御金卫更是折损上千，又显示了战争的残酷。要知道，钦天监的两百人可是重大损失，而御金卫如今又等同于李尖半个私兵，可以想象此刻的李尖有多心痛。 “我们打了好几天，皇城那边没有派援军来吗？”简单招呼过后，李尖眼望着漫天飞舞的“蝗虫”，还有汹涌而至的敌人，急切问道。 黎天衣率先答道：“皇城那边也不乐观。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此前的话，只是想不到，北燕培养出来的竟然不是人！” 泰长老开口道：“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先撤出去，保存实力。” “不行！那样城里所有百姓就都要葬身狼腹了。” 乐青梅道：“其实现在也是一样，我们顾不上所有人，城里半数人都被蛇鼠咬过，中毒死亡者十之一二。” 李尖心底再沉，猛一咬牙：“现在听我号令！御金卫分成四组，由黎大哥和三位长老分别统领，负责防卫其余四道门里出现的敌人。钦天监弟子跟我去捣毁西北角的巨鹿门！” “不行啊！这些蛇虫鼠蚁太多了，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 “放心，我有办法。小潭，交给你了！” 李尖将锦绣抛出，远远浮上半空，极致展开。大幕化为翠绿色，充满生机与新意，叽叽喳喳的声响传遍四方。 众人还在愕然，锦绣仍在扩大，已经覆盖了半座城。随之而来的，是小潭矮小的身影，在锦绣里不断变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短笛。 悠扬的蝉鸣、鸟叫，鱼儿戏水、虫儿欢腾声阵阵回荡，广袤的大地仿佛变成了热闹的山谷，浴血的危城如雨后重生，喧嚣尽去。 五座巨鹿门呼啸而出的猛兽们，在听到这笛声的一刻，眼中凶光减弱，待冲到我方人跟前，已经变得毫无戾气，开始四散游走，漫无目的。脚下蛇鼠的浪潮消弭无形，头上蜂拥的昆虫变成了随风的飞絮。 就在这时，似乎有人意识到是那天幕里的小潭在捣鬼，数道人影向上空飞去。 “我们来！”以聂锦时为首的五名钦天监小队长，分别腾空飞去，迎上那些试图捣乱的敌人。 李尖这方兵力优势，没有了野兽们的捣乱，加上他一马当先，很快又突进到了巨鹿门不远处。 “四面八方给我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过！”李尖一马当先，飞临巨鹿门上空，找上了两名绿甲战士和十多口黑棺。 他的出现立刻分担了大部分压力，钦天监不愧精锐中的精锐，很快形成压倒性优势。几十人合力，射出一道巨大的气芒，将一口黑棺轰得粉碎。 “小毛！” 李尖一声大吼，吞沙母兽弯曲如龙，呼啸着冲出地面，身后两个娇小的身影，正是陈聆风和肖暮云。 只见巨鹿门光芒暗淡，仿佛失去了生气般，不再像此前那样神秘。 李尖屏气凝神，长剑在手，汇集了远近数百人的目光。万众期待之下，一式惊天，夺目的光芒照亮了半座城。 李尖像惊鸿一瞬，从巨鹿门穿了过去，无数道剑气轰在几十丈高的拱门之上。 拱门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向下倒去。 钦天监人马仿佛已经打胜了这一场战役，欢呼的声浪盖过了喊杀的声响。 “何人毁我山门！？” 李尖正想仔细研究一下这拱门的神奇之处，一个深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声音刚刚送入耳内，人已至跟前，众人眼前一花，半空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矮小的干瘦老头。 “师叔祖！” “原来是你们两个余孽。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本来念在同门一场，本座可以放你们一马，现在嘛，是你们自己找死！” 李尖对陈肖两人所属门派之事，目前只是有个大致了解，赶忙拦住正要抬手的小老头：“且慢。他们两位现在是我的上宾，更是流沙谷的中流砥柱，要说找死，也是你们不远万里跑来我的地盘。未请教……” 老头轻蔑地望过来，上下打量：“你就是近年名声鹊起的李尖？名字平平无奇，人也平平无奇，可惜了司空凌一代雄才，鬼使神差地委身你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一年前你或许能叱咤北燕，可如今没有了司空凌的护佑，倒显得本尊欺负小辈了。” 李尖也在打量着对方，见他虽身形干瘦，却一脸精矍，眼神锐利，只不过有种经年累月下积累起来的阴沉与可怕。 “看来在下的名气不小，如果不是初来乍到，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查个门儿清了。想必你也是仗着这点，才敢自告奋勇，当起了北燕的狗腿子。天漠尊者有一点说得好，心境阴沉，胆小怯懦之辈，没有资格问鼎天道。” 老头的脸色瞬间拉黑，大呼放肆，就要动手。 李尖心道正合我意，刚想上前，陈聆风却再次拉住了他。 李尖一愕：“你们不会是想自己动手吧？” 陈聆风单膝跪地：“此事牵扯到师门恩怨，请城主成全！” 李尖没想到他有此一招，愕然无奈道：“小心了。”随后退到一旁下令：“钦天监全体，去支援其他四路。” 钦天监弟子转眼退得一个不剩。老头却丝毫不将陈肖两人放在眼里，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小潭，眼睛里充满热切的光。 “万物之灵！若能得到此物，我巨鹿门登顶有望！这是老天赐给本尊的机会，天助我也！” 陈肖二人再次对视，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心有灵犀：“肖左丘座下弟子陈聆风、肖暮云，请巨鹿门门主赐教。” “就凭你们？跟你们师父一样不自量力。当年你们师父毁我四海龙魄丹，令本尊无法一步登天，本尊杀他天经地义。至于你们，想死还不简单！” “住口！”肖暮云站了出来，怒道：“我爹绝不会毁你丹药，分明是你嫁祸给他！无耻之极！” 李尖差点惊掉下巴，站在一旁心中狐疑。自己这是太不关心属下了，竟然是首次听说这种事，至于听到肖左丘这个名字，为何竟有三分熟悉？真是奇怪。 以他的实力，过耳不忘肯定是基操，这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还是头一遭。 “废话！去跟你死鬼老爹解释吧！” 老头厉喝声中，一盏金灯扬手飞去，正好与锦绣隔空相对。灯中无端飞出黑白二气，越聚越浓，眨眼充斥了半边天。那黑白二气显然是以独特的方式汇集，类似阴阳两仪，却又有不同，但奇怪的是，李尖并不知道黑白二色的气究竟是什么。那盏灯闪着金光，就在二气的中心悬空飘浮，十分诡异。 “聚魂灯！老匹夫！你想葬送整个巨鹿门吗？” “哈哈哈哈哈……巨鹿门是本尊的，当然理应为本尊奉献！” 陈肖二人不再废话，曜日闪魂铃和星夜逐魂索连接在一起，握在陈聆风手中。两人十指相握，肖暮云伴在身后，冲天而去。 小老头闪身挡在二人眼前，手腕一翻，一柄桃木剑来到手中。 激斗中，不远处观战的李尖感觉三魂七魄都在跟着震颤，不由惊叹于这世间之奇。双方的打斗看起来朴实无华，但震荡的余波无形有实，仿佛能分离灵识一般。 天上的黑白二气更是诡异，开始逐渐侵蚀到锦绣所在的地盘，与大幕的交界处互相蚕食，交锋丝毫不比打斗中的陈肖二人轻松。 第一卷入坠 第53章 悲鸣 陈聆风和肖暮云终于展示出了两人的真正实力，两人身体桥接，灵识相连，功力成十倍数增长。不过那老头也的确是强的可怕，一柄桃木剑上下翻飞，一点不输精铁宝物，不问也知不是凡物。 李尖更感兴趣的，是那盏金灯，准确的说是那黑白二气，层次分明，相辅相成，而且并非灵力所化。更奇怪的是，它正在吞噬锦绣内的“生机”。 不可不知，锦绣的神奇有一半是因为它的本质和小潭赐予的生机，若生机被夺，等于失去了成为至宝的资格。 就在这时，一个人跳了出来。 李尖望见那道身影不由大喜，竟是久不露面的巫马珏。虽然仍只是一道灵，但李尖有种感觉，或许有一天，他可以真正做到重生。 只见巫马珏的虚影在锦绣上不断比划，勾勒着神秘的痕迹，一道道微不可察的结界出现在锦绣边缘。那些黑白二气碰到结界，再次被吸收化掉，暂时遏止了侵蚀的势头。 “日月同辉！” 李尖惊愕地发现，陈聆风和肖暮云周身光芒四射，似乎已合二为一。曜日闪魂铃和星夜逐魂索组合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向着小老头飞射而去。 他知道两人是动用了绝招了，于是全神贯注，静候结果。陈肖两人虽然实力进境不如他这样的怪物，但李尖有信心，虽然无力取胜，保命不成问题。 桃木剑突然寸寸崩裂，变成无数细竹条，从四面八方刺向两人。 两人周身的光同细竹条对轰了千百次，终于暗淡了下去，再次露出两道身影。竹条去势不减，刺在两人身上。只见陈肖二人身体同时狂震，向后抛飞开去。 李尖先是发出一缕灵力，将二人拖起，减缓他们的跌势，而后闪身来到两人与小老头之间，大笑道：“该我了！” 他怕对方执意先灭陈肖，不等小老头回应，一剑刺了过去。 论硬实力，此人尚不能同一年前的北岚枫相比。桃木剑虽奇，但百招之后，李尖已渐渐占了上风。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失去了司空凌的护佑，仍然如此强横，不由暴怒，大吼一声撤出战团。 “混元灵气！” 随着小老头的大喝，聚魂灯上的黑白二气化为异能，盘旋着射了过来，卷入桃木剑的剑身上。那剑身立刻变得十分诡异，似黑实白，黑白相间，剑身大了一倍。 “来得好！”李尖一招怒龙式，龙首携着庞大的气势，狂卷黄沙，轰了上去。 砂砾的风暴击打在黑白剑身上，溅起星火无数。良久过后，两人气势渐消，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哈哈哈，老头子不错，比那些绿甲怪物只高不低。再接我这招惊天式！” 刺眼的强光从长鸣剑的剑身发出，李尖再次飞上，剑化流星，刺向对方胸口。 这次的速度比前一剑快了一倍，小老头大惊失色。眼看他要中招，那柄黑白木剑竟然诡异地发声变化。只见剑身瞬间消失，代之以数不清的黑白色藤条，牢牢将长鸣剑缠了起来。 刺眼的光从藤条的缝隙间射出，就如同照进雨林的光线，明亮着整个空间。 双方再次震动，小老头跌出百丈，李尖落回了地面。 小老头呆望了一眼手中已经还原的桃木剑，脸色数变：“怎么可能？难道司空凌未死？” 李尖好整以暇：“下乘心境，哪能使出上乘功法。我想你此生不会有超越肉身束缚的机会了，更别说登顶天道。” “小子你找死！” 小老头一声暴喝，头顶聚魂灯爆发出万丈光芒。黑白二气变得狂暴肆虐，如雷雨上空的黑云，瞬间冲破锦绣的边界。 光芒过处，已经被锦绣安抚下来的百兽千虫，突然再次变得戾气十足，不断嘶嚎，似乎极其痛苦。 小潭和巫马珏的虚影变得暗淡，锦绣只能守住此前一半的空间地盘，城中其他地方的上空已经全被黑白二气和聚魂灯的光芒占领。 “砰……” 爆裂声传遍四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从四方传过来的。 李尖双目充血，脸色大变。只见城中所有被波及的动物，全部爆体而亡，满天满城的血污，如豪雨般染红了整个世界。 同一时间，四座巨鹿门内还在疯狂涌入各种凶物，而且那些动物刚一跳出拱门，立刻爆体，只剩一缕残魂飞向黑白二气，汇入其中，使得二气更加庞大。 只是片刻，已经有人抵受不住这地狱般的折磨，加入了死状极惨的动物们的行列。 李尖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何陈聆风会说这位师叔祖祭出那盏神奇的聚魂灯，是在灭亡本门，因为他看到很多从拱门里出来的巨鹿门人，也加入到了爆体而亡的阵营，似乎他们格外受不了那聚魂灯的强芒。 “小云助我！” 陈聆风飞身而上。肖暮云在后方双眼含悲，万般无奈地再次射出曜日闪魂铃。银铃划破长空，狠狠击打在陈聆风的身上。 陈聆风熊躯再震，一口鲜血喷出，全部喷洒在了星夜逐魂索的上。 逐魂索被染得血红，随即发出惊人的爆裂声。李尖失神一望，只见星夜逐魂索已经爆成了一颗颗血红的珠玉。 同一时间，曜日闪魂铃一分为二，变成两个独立的血色铃铛，绕着上空的聚魂灯飞速盘旋。逐魂索则化身成了黑夜里明亮的星串，一颗挨着一颗，划着摄魂的弧度，向着聚魂灯飞撞而去。 “轰隆隆……” 七声巨响，七颗血红珠玉全部轰在聚魂灯上，世间再无星夜逐魂索。 黑白二气夹杂着无数刚刚死去的怨灵，千百次轰击在陈聆风的身上。他却不闪不避，遥遥控制着仅剩的两颗闪魂铃，飞速旋转。 慢慢地，黑白二气变成了太极的图案，暴戾的气息减弱了七八成，大地上不再有人爆体而亡，只是仍不能根治。 “陈聆风！本尊要你的命！” 小老头盛怒到了极点，所有黑白二气全部被吸到了桃木剑内，整口剑涨大到了十丈长，腰口般粗，直刺向已经陷入昏迷，却仍死死不放，勉力控制的陈聆风。 “叮……” 肖暮云的惊呼声中，长鸣剑以毫厘之差挡住了那口巨大的木剑。 长剑发出悲泣，声声四散，仿佛在为死去的亡灵祭奠。那声音无风远扬，拨开云雾，传进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此刻那柄剑的“心情”，它在为大地上的亡灵哭泣、悲鸣！ “悲……鸣……式……” 从剑招创立至今，李尖只使用过一次悲鸣式，而且是他三式剑法的起手式。但现在的他只觉得，唯有此招才配得上此刻的心境。 此时此刻，他似乎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这一式并非由他使出，而是周围那些枉死的怨灵共同推动着他，万物交融，天人交感，共同逼出了这一招。 天空无端出现一朵朵乌云，压得幸存者透不过气。每个人都被一股气势感染着，心中涌起一股悲凉。长鸣剑化身“悲鸣剑”，正是这股悲意的中心。 它穿过了巨大的桃木剑，又穿过了小老头的身体，直上九肖，同朵朵乌云交缠在一起。 这是否就是草木含悲，风云变色呢？没人知道，包括施展出这一招的李尖！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天漠尊者的一些教导，心境对于一名天道追求者的重要性，非言语可以尽述其万一，时至自知。 小老头呆呆望着自己的胸口，几百年默默耕耘，抛却自尊与骄傲，所有的努力一一闪过脑海，一股凉意袭遍全身。 他感到孤独，无助，又不甘。 “造化弄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头双目一闭，就此气绝。 李尖还沉浸在一股无法自拔的悲凉之意里，直到被肖暮云的一声惊呼唤醒。 她不是在担心陈聆风的伤势，因为小潭已经飞了出来，替他疗伤。肖暮云震惊的是，被李尖轰碎的桃木剑，竟然自动复原，而被李尖刺穿的师叔祖的胸口，却伤口全无，整个尸身安然无恙，只是没了生机。 李尖转眼明白过来，刚刚的攻击只是纯意念形式，也就是说，完全是靠意境来击败对手，不是凭实力。 可以想象，若他能从混沌肉身的境界再进一步，达到天漠尊者那种程度，这种攻击便是游刃有余，敌人根本无法抵挡。而天道则需要在那种程度上更进一步，那是何等的境界，闻之令人神往。 身死道消，一切皆无。李尖快速收起那柄桃木剑，以及小老头的尸身，当然还有那盏已经暗淡下去的聚魂灯。 远处其余四座巨鹿门已经失去了光芒，也不再有野兽出没，最难缠的只剩下黑棺、绿棺，和分布各处的北燕骑兵。 李尖神情萎顿，刚刚的一式悲鸣剑耗费了所有精神，令他感到疲惫不堪。 “轰隆隆”巨响传来，李尖心中大定。 他认出了这爆炸的声音，不是灵力的比拼，而是炮弹的声音。这便是他们的秘密武器，直到此刻才用出来，正是恰到好处，想必是乐青梅的手笔，黎天衣等不会如此灵动。 此物尚未开发完整，坦克现在也还不成型，如果一上来就加以运用，虽然也可取得成效，但对那些黑棺死士造成的伤害有限，至于巨鹿门内的飞禽走兽，因为无穷无尽，炸了也是浪费弹药。 如今则完全不同，眼看远处一座巨鹿门缓缓倒下，可知这些炮弹当做炸药来用，威力之强不输于一般高手。如今千炮齐发，连巨鹿门也炸得倒。 “兄弟们！反击！将敌人全部剿灭！” “城主万岁！杀呀！” 第一卷入坠 第54章 城外悟道 尽管少了巨鹿门的支持，己方又多了李尖这种特级高手支援，大战仍然持续了一整天。 主要还是因为那些黑棺和绿棺里的死士，毫无感情，更不懂惧怕，要么彻底死去，要么就是在不断破坏和杀戮。 幸好敌人再也无法从巨鹿门直接进入城内，在李尖的带领下，终于将敌人彻底赶了出去。 城中满目疮痍，黎天衣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城查探情况，乐青梅负责打扫战场，李尖则借助锦绣的优势，全力助大家疗伤。 小潭如今是城里最受欢迎的人，这只精灵成了流沙谷的明星，所到之处，修行者伤势大好，普通百姓断骨重生，一群吞沙兽更是井然有序地将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地下恢复原貌。 “御金卫折损三成，钦天监弟子也差不多，好在损失的大都是初阶弟子，而我们可以从各部门里补充一些进来。反倒是城中百姓，死亡人数接近一半，如果算上伤者，已接近九成……” 李尖一边听取乐青梅的报告，一边替陈聆风疗伤。这里就属他伤得最重，肖暮云又忍着悲痛，去收拢被巨鹿门控制的吞沙兽们，李尖此时绝不能让他有事。 “现在第一要务是搞清楚三件事。那些抬棺死士的来历；是否还有其他门派加入了北燕阵营，尤其有没有别国，甚至是外族参与；还有就是皇城外的情况。我始终搞不懂，我们这里大战了十天，北燕凭什么能令皇城无法支援一兵一卒？两月之后，就是司空卿拜帖上指定的日子了，此事与北燕又有何关系？” 李尖的问题乐青梅自是一个也答不上来。这些事如果是由黎氏皇族和钦天监长老们来讨论，倒还说得过去，他们实在无法接触这些核心。 “只能希望黎大哥带回好消息了。” 李尖莞尔道：“不是夫君吗？” 乐青梅脸一红：“大战刚过，城主竟能如此轻松。” “轻松不敢当，苦中作乐罢了。如今城中士气如何？” 乐青梅立刻正容：“黎大……走之前曾嘱咐过，三位长老也有留意。御金卫毕竟算是新军，原属人马不足三成，经此一役，虽然我们胜了，但如此残酷的战斗……最重要的是，他们之中很多人还没有归属感。” 李尖沉声道：“那就给他们归属感！” “城主打算怎么做？” “以前我也被洗脑过，说什么修行者七情已断，六欲根绝，现在看来不过是无为之人的胡说八道。那些登峰造极者，哪个不是有血有肉？他们只是怕修行的起步阶段为世情所扰。但如今我们有越发精密的电子管控设备，每一天都在日新月异，情欲再不是阻碍修行的鸿沟。” 李尖越说越激动：“战场上最能激励士气的，就是一场盛大的战场婚礼！我们就来一场集体婚礼，向全天下昭告，流沙谷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染指的！” 乐青梅闻弦歌而知雅意：“城主是觉得，还会有人来攻打我们？” “这是一定的，北燕处心积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靠一个本地的门派。只看他们没有派更多人手来，皇城那边也没有派遣更多援军，就说明主战场不在我们这。这是一场国战，而我们是先锋，这里的胜负，是会决定战争走向的！最重要的是，北岚枫为何没有来？他在干什么？” “属下懂了，我这就去准备。” 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准备着，直到七天后，黎天衣从皇城回来。 “惭愧，我连城门都没能进去。” 会议室内众人色变，心情沉到了谷底。 黎天衣缓缓道：“城外布满了攻打我们的黑棺和绿棺，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兵力在不断增加。我没敢靠近，无法发现真正的玄虚。我在城外绕了一圈，最后被发现，只能退了回来。据我观察，黑棺应该有几千个之多，绿棺也有数百，加上北燕铁骑，人数在两万以上。” 三位长老的心情最为沉重。他们同黎天衣一样，最清楚西楚的实力。钦天监虽然底蕴深厚，但座下弟子绝不会达到五千之数，此次能够早早派出一千弟子来支援流沙谷，可以说对李尖的看重和信心已经到了极限。即便算上皇室直属部队，以及一些城中势力，他们的数目也不可能过万。 放在以前，他们可凭借素质优势取胜，可是当听到那些黑棺和绿棺的数量。要知道，在刚刚结束的流沙谷一役中，进犯的绿棺死士也不过十具，黑棺不足百。 “我回来时，敌人的大军已经朝这边开过来了，人数尚且无法查清。但通过我们在城外的势力，我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李尖听到此处，不由打断道：“我们在皇城外还有势力吗？” 黎天衣解释道：“对方只是围了城，城外那一大片绿洲可都是自己人。这还要多亏了你，隐在城外百姓中的修行者，都是心向我们的。” “究竟是什么消息？” “北岚枫正在从北燕赶来。” 李尖愕然：“他没在皇城外？” 黎天衣点头：“看来是这样了，不过应该也不是得到我们大胜的消息之后才赶过来，时间对不上。” 李尖眼露神光，淡淡道：“第三次了，不知道这次鹿死谁手。” 黎天衣点点头：“第一次，你自然是没有还手之力，第二次已经打了平手。不过只看北燕大举进犯之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想必是在修炼什么紧要的功法，这次万不可大意。” 李尖道：“明天开始，城外不用设防，全部进入修行状态。就算此前不知道战况，现在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在北岚枫到达之前，敌人不会再进攻。” 众人的脸色并没有好看一些。他们知道李尖的意思，也想到了另外一层。 当北岚枫抵达之时，李尖也就失去了自由。此前那种带领他们大杀四方的局面再不会有，他必须全力应付北岚枫。 不知何时，这些人已经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李尖产生了依赖心理。此时此刻，他们真正把他当做了心底里的领袖和精神寄托。 李尖再次离开了城里。 这次没有走远，迎着皇城敌人来的方向，只去了百里。 这几年他的努力可以说是毁于一旦，城外原本欣欣向荣的成荫绿树，如今连根都没剩下。那一口口他们辛苦打出来的水井，早已不知去向，一条条刚刚通出去的道路，只有零星一点痕迹。至于那条地铁道路，自是已经被彻底截断。 李尖到此才明白，为何皇城要建在绿洲之外，并保持一段距离。 心中涌起悲意，长鸣剑发出轻轻的鸣响，一式悲鸣刺在荒漠上！ 剑气刺破长空，风云变色，但是并没有此前那一击的威力。 他并不气馁，因为他已经初窥门槛，那就是灵识攻击，一种超越肉身和灵力的攻击方式。或者说，那是一种境界，向天道迈进的必经阶段。也就只有被司空卿打到了混沌肉身的境界，他才能有资格发动这种攻势，或者因为有着司空凌的一世记忆，故而境界一到，能力自然跟得上，这也是为何他此前拼命汲取灵力的主因。 同一时间，锦绣内在加紧忙碌。那柄桃木剑完好无损，而且有养魂之效，被拿来交给了掘天之魂。虽然李尖同巫马珏和小潭关系更亲，掘天完全是一场意外。 那道魂里蕴藏着无限可能，李尖迄今为止都不敢，也无法利用。身为掘天一族族长的骄傲，是李尖无论如何也支配不了的，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怎样使用。只有在北燕那一次，生死危机时刻，掘天之魂自主反击了一次，便再没露过面。 可是如今，锦绣的神奇令这缕魂魄壮大了不少，李尖已经可以同他简单交流。这柄桃木剑当然也并非普通桃木，据肖暮云讲，那是很久以前，一道天雷降下，四野一片荒芜，只有这一截断木没被烧焦。 那位师叔祖目睹了这一幕，将它打磨成了一柄剑，名之“浴火”，也算形象。 可笑的是，他阴诡了一生，最后连个姓名都没留下，若不是有陈肖二人在，只怕他真要做个无名鬼了。 不知是否天命如此，李尖所遇之人，所得到的宝物，都是同灵识有关，这柄浴火剑同样如此，假以时日，虽然掘天族长做不到真正重生，但却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至于那小老头的尸体，也不是全无用处，毕竟是巨鹿门一派之主，几百年同动物打交道，灵识之强之奇，堪称天下无双。李尖直接把它丢进了云泥炉。 巨鹿门虽以“巨鹿”为名，真正的核心却是那盏聚魂灯。只看小老头一招施展，尸横遍野，所有灵识全被吸了过去，便知此物的可怕。 也正因如此，李尖不好占为己有，于是把它交给了陈肖二人。 天空忽然狂雷大作，豪雨倾盆。李尖一剑挥出，百里皆哀，这是他连日里的第几百剑，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记得每一剑的感觉，每一剑所带给他的感动，剑气所至，灵识也随之走遍四方，看似破坏力十足，可天空的每一滴雨，每一声雷，卷起的每一粒沙，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那是天地的共鸣，自然的律动，是心之所向，命运的鸣响。 李尖首次将灵识扩展到了如此之远，顿时有了一种掌握了天下万物的感觉，也感受到了万物带给他的反馈。 那是一股恐怖的气息。 他来了，终于来了。 李尖一刻没有迟疑，转身飞驰回城。 第一卷入坠 第55章 第三战 流沙谷城中心广场，几十对新人在简单的布置下整齐站立，有修行者，也有普通百姓。 时间太短，布置简单，报名的新人数量却很可观。 周围除了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一侧单独站着城中的所有兵将，钦天监弟子和御金卫战士全部在列，此前没有入编的灵力者也悉数到场，兵锋所至，气势如虹。 “流沙谷的勇士们！五年前，我初来西楚。四年前，刚到流沙谷。那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忘记。四年了，四年对那些动则可以活几百上千年，甚至那个叫元成子的老妖精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但它对我们这些不懂灵力，不会飞天遁地的人，是多么珍贵……然而就是我们这些平庸之人，用了四年时间，把一座流沙谷变得没有一粒沙，有的只是希望！” 李尖慷慨激扬地讲着：“可是有人看不下去，见不得我们好！于是跑来搞破坏，把我们辛苦四年建设起来的家园毁于一旦！他们觉得，我们只要一辈子乖乖给他们挖矿就好，不该修炼，更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就像他们所有人说的那样，修行者要摒弃情爱，约束自我。” “可是他们说的就是真理吗？公主大人两个月前刚怀了老子的孩子，而这两个月，我也有了很多新的感悟，实力更上一层！可见，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以后我还要流沙谷的每一个孩子都能修行！” “今天这场婚礼，都是大家自愿报名的！我很高兴，你们没有在凶恶的敌人面前屈服。你们代表的不是你们自己，而是我们所有人。我们要结婚，任何人都没资格阻止！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家，任何人都不能来侵犯！我们自己的路，我们自己来走，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李尖一大通慷慨陈辞，数不清被山呼海啸声打断了多少次。 “现在敌人已经到城外，后面就是我们的家。沙漠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活。流沙谷的勇士们！你们要怎么选？” “不自由！毋宁死！”事先安排好的人分别从四面八方喊起了口号，引得全场欢声雷动。 李尖站上高台，振臂高呼：“从今日起，我们的家就有新的名字，它不再只是流沙谷，它叫做锦绣之城！我相信今后的日子，我们的新城一定会日新月异，充满生机。出发！” 一声令下，典礼开始。“婚庆典礼”并没有任何形式，只是新人穿着礼服，在队伍前面一马当先，直接开赴到了城外。鼓声震天，众人扯去礼服，现出一身铁甲，军容鼎盛，气势恢宏。 城外战云密布，攒动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阵阵黑雾飘往上空，令人心胆俱寒。 敌人的前锋队伍就站在几里之外，堪堪在地平线露出头来，但以修行者的眼力，已经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装束。最惹眼的是二十口绿棺，左右各十口，抬着它们的人目光呆滞，有睛无神。 就在李尖携守城大军摆好阵型，刚刚站定之际，敌人前方队伍左右分开，一只野兽迈着缓慢的步子排众而出。 “哒……哒……哒……哒……” 通体雪白的苍狼，脚步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上，鹰厉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李尖，直到面前五百米处站定。 它缓缓变化，仿佛梦境一般，逐渐变成北岚枫的模样，一张白色裘皮裹在身上，除了蓝汪汪仿佛淬了毒的眼睛之外，再无一丝苍狼的痕迹。 “又见面了，你每次都能给我惊喜，这次也一样。” 李尖笑了笑：“你给我的感觉，不属于四族中任何一个。” 北岚枫毫不惊讶：“所以我才说，这世上只有你能给我惊喜。蓟京之后，本人已不把你当做敌人，没想到短短一年多，没有了司空凌的庇佑，进境却比以往只快不慢。若我没有域外啸月狼族的血脉，没有恩师的百年教诲，也许真的比你不上。但我要感谢你。” 李尖愕然道：“感谢我什么？” “是你让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在这小小一界之内，也是卧虎藏龙。” 李尖吃了一惊：“一界？莫非你知道其他世界的事？” 北岚枫眼里精光一闪：“你果然不是此界中人，否则不会这样问。这样便解开了我心中最大之惑。幸好如此，否则岂非显得本人碌碌庸才？今日你我虽只有一人可活，但此生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实乃我之幸也！故而本人特此将为西楚皇城准备的阵法，搬到了这里。你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战争进程，足可名垂青史。” 李尖无惊无喜地道：“难怪北燕大军压境，你却迟迟不来，原来是在准备杀招。不过我对名垂青史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不如你带人撤走，专心去攻打西楚皇城，我这里绝不干涉，若北燕胜了，流沙谷便并入贵方，如何？” 李尖此话一出，除了那些抬棺死士，满场哗然。虽然不至于有人相信他，但敢在战场上如此大放厥词，他也算是历史首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 这当然是李尖身为外来之人的思想所致，然而他这话的目的，却是在试探北岚枫的反应。那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试探，因为北岚枫的确比前两次少了九分锐气，多了十分深沉和冷静。这种境界上的改变最是可怕，它代表的是全面的提升。 果然，北岚枫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愕然，而后愠怒道：“如果这样，我会非常看不起你。李尖啊，你是本人天道路上最重要的一块基石，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 “哈哈哈哈哈，北兄好豪气，在下荣幸之至。刚才的话我收回，你我之间的确只有一个能够快乐地活下去。今日我在此立誓！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休想有一人踏进城去！” “哼！不自量力。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六芒……乾坤……” 久违的六柄飞刃再次飞起，六张催命的符咒缓缓就位。随后，无数飞刃的光影雨点般降下，十里战场转瞬间没有一块土地完整。 锦绣随后飞起，不断扩大。剑光丝毫不比飞刃少，开始对敌人的阵地猛烈轰击。 剑雨和飞刃遮蔽了整个天空，光线变得暗淡，转瞬间所有人再也分不清，这里究竟是战场还是地狱。 “李兄！请！” 北岚枫率先俯身，重新化身通体纯白的苍狼，呼啸而至。李尖起手就是一式怒龙，两人一丝不让，战在一起。 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人马不但要抵挡从天而降的剑雨和飞刃，更要互相厮杀，尤其流沙谷一方。敌人黑棺内的战士对天降剑雨毫不理会，不闪不避，更别提那些绿棺绿甲，在己方阵营中横冲直撞，令他们阵型不整。 这一战就从黄昏打到凌晨，又从凌晨打到黄昏，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幸亏修行者无需像普通人一样一日三餐，适时休息，但即使如此，他们浑身是伤，灵力损耗更是急剧，渐渐不支。 这三天李尖和北岚枫的消耗更是巨大，更要操控各自宝物准确击中敌人，不伤及自己人，混战之中本就是极难之事。然而他两人却最是精神，李尖还好，锦绣自有小潭她们维持，北岚枫却是全凭自身，令人咋舌。 “悲……鸣……式……” 李尖缓缓吟唱，天地共鸣，万物动容。一往无前的气势凝聚着摧金裂石的灵力，一丝不漏地轰在北岚枫身上。 北岚枫身形倒退，流星般飞出数里，坚硬的皮毛下遍布血迹，眼睛里更是充满血丝。 李尖也好不到哪去，除了身上近百处利爪划过的痕迹，连气息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这一招已有初窥天道的味道。难得你已达到混沌肉身的境界，否则即使灵力不竭，身体也早被摧毁。不过你手下那些人，好像已经撑不住了。” 虽然如此说是为了打击自己的气势，但李尖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在没有自己支援的情况下，流沙谷众将士力抗二十口绿棺战士，的确已到了极限。 他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解决吧。” “咚……咚……咚……” 他的话音刚落，城内忽然传来鼓声。数千城民推着千奇百怪的手推车、运矿车、牛马车等奔了出来，车上安放着一尊尊炮筒。原来在乐青梅的指示下，他们还赶不及制造坦克，索性先造了炮筒出来，虽无机动性，却有杀伤力。 “轰……”千炮齐发，顿时有几十名敌人中招，除了绿甲战将外，就连那些黑甲战士也被气浪炸得飞了起来。 “找死！”北岚枫一扬他的利爪，六芒飞刃分出数股，向大后方落去。 不待李尖吩咐，锦绣内巫马珏的身影闪现，在那些人上空飞速结阵。一道道方圆轮廓凭空出现，飞刃的光击在其上，像是凭空消失般，片刻后又出现在了队伍两翼处，惊爆连连，却未击中炮车阵地。 “北岚枫！不是有为皇城准备的阵法吗？亮出来吧！”李尖飞临当空，剑气化作一道流星，激射而去。 第一卷入坠 第56章 乾坤倒悬 周围的光忽然暗淡。李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锋刺中北岚枫，对方却没有一丝闪避和抵挡，直入胸前。 眼前一花，北岚枫瞬间消失。 “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阵法，真正的乾坤六芒阵。乾坤倒悬！” 李尖震惊之下，天地忽然凝固，仿佛连空气都不流动了。脚下大地被割裂成无数小块，缓缓上浮，天空云层降下，压力陡增十倍。 李尖立刻有一种天地不分的感觉，更诡异的是，他竟然站不稳，东西不辨，上下不分，远处交战中的人更是人仰马翻，有人大头朝下，有人直接摔倒，却都闹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唯有那些死士不受影响，在浮起的一块块大地之间来回穿插，拳起拳落间，惨叫声不断传来，血水冲刷着飘起的土地，令人扼腕叹息。 李尖心中涌起一股无奈。 这是什么力量？周身被压力挤得快要变形，其中的恐怖比起练功室内的百倍压力不可同日而语。这里是真正的地狱，空间被割裂得支离破碎，一切功法招式都变得无处着力。 短短一刻，周围环境还在不断变化，越来越恶劣。李尖已经看不清周遭事物，比起不久前司空卿的灵霄剑境，这乾坤倒悬可以说就是真实版的幻境。 “李尖！明年今日，就是你之祭时！”耳畔传来北岚枫尖锐的啸声，一道白色狼影从斜地里飞来。 李尖打横移开，狼影呼啸而过。他却浑身巨震，如遭雷击一般，不知撞上了什么，接着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喷出。 他马上明白过来，错乱的力场，压缩的空间，横飞的大地，原来是将空间割裂。换言之，所谓乾坤倒悬，实际上就是瞬间制造出错乱的结界，令人失去上下左右之分，行动更是无迹可寻。因为它违反了物理物性，若此时李尖一剑刺过去，说不定剑锋在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背上，不用北岚枫攻击，他已经把自己杀了。 但为何那些棺内死士不受影响？ 除非…… “啊……” 李尖心底再震，双目喷火。他从乱军中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暗呼完了。那个声音属于聂锦时，他来到西楚后的第一位“直属领导”。 但他不能慌。看到一道狼影再次袭来，李尖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双目缓缓合上，不再闪避。 “嗡……” 李尖被撞得七荤八素，狼影一过，他感觉自己的灵识和身体好像短暂分离了一般。好在他意志极强，迅速回复状态，但危机仍在。 随后又是一道，他再次硬抗，伤上加伤。 但他却确认到一件事，这狼影并非真正的北岚枫，而是一道纯粹的灵识攻击。那些棺内死士之所以不受影响，是因为他们没有灵识。 这大阵是针对灵识的，也就等若是虚幻的，一切都是“假象”。 当然对普通人而言，这跟灵力的攻击没有任何差别，因为他们的灵力和灵识是紧密结合的。 北岚枫也一样！他绝无法做到在此阵法中行动自如。所以这攻击的狼影并非北岚枫本体，只是借助六芒刃的神力。他的人必然是在阵法之外。 飞星六芒刃不负元成子大师生前第一宝之称，神奇之处堪比上古至宝。若此阵由生前的元成子施展出来，威力又会大到何种程度？ “小潭！”李尖一边吼，一边在心中感谢司空卿。 若无他之前来过那一回，这次自己必死无疑。 锦绣在他喊出的同时，已经找到了远远施法的北岚枫，跳出来的又是巫马珏。一片片结界被勾勒出来，将北岚枫重重包围，奇招迭出。 若非身临其境，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死去的人，能够施展出怎样的奇招。巫马珏本是锦绣内最弱小的人，生前便只懂结界，一缕残魂更是没有掘天的强大，小潭的神奇。 可是他才是真正“建设”锦绣的人。 北岚枫的利爪轻易撕破了结界，但后方却闪出一株巨大的花朵，张口把他吞了下去。只听他沉声一哼，灵力爆炸，花瓣顷刻粉碎，下一刻，一股巨浪从斜地理的结界内喷涌而出，通体墨色，不知是什么东西。 北岚枫惊怒异常，只以为是锦绣的神奇，若知道这些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巫马珏的手笔，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此时的李尖开始全力破关，于是形成一道奇景，北岚枫被锦绣困住，李尖被锁在六芒飞刃里。李尖的优势在于完全不用操心锦绣，而北岚枫则是六芒飞刃形成的阵法威力无人能比。两人谁能先破局，是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能早出去一秒，都会少死很多人，因为不止他一人困在阵中，于是把心一横，云泥炉闪现身前，一个鱼跃钻了进去。 “咚……”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李尖再次口喷淤血，天旋地转。 北岚枫一口气破开了三层结界，终于看到了正在飞速布阵的巫马珏。他的眼神里充满怒火，加速冲了上去。 只见他刚冲到跟前，遮天蔽日的一群柏雀汹涌而出，眼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巨鹿门。 然而柏雀不过是龙息山脉里最寻常的鸟类，连初阶修行者都可以轻易斩杀，更何况是他这样的高手。狼爪内迸射出一颗巨大的狼头虚影，轰在巨鹿门上。巨鹿门寸寸断裂，上千只柏雀连骨头和血迹都没能留下，顷刻间化为乌有。 就在这时，一张血盆大口张了开来，从斜地理狂噬而至。 小毛的出现时机妙若巅峰，北岚枫竟来不及变招，整个被吞了下去。 布阵的巫马珏忽然发出一声类似正常人的啸声，虽然不是真的叫了出来，可小毛居然听懂了。它在北岚枫入口的一刹那，突然蜷缩身子，把大口收了回去。 一声爆响，刚刚痊愈没几天的大口再次血肉翻飞，小毛痛得一声怒吼，巨大的身体眨眼隐入结界之内。北岚枫一拳轰开结界，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 时间不过是几下眨眼，情势已经危在旦夕。若小毛刚刚不收口，自己一整颗头就要被轰烂了。 北岚枫再次一个瞬移，来到巫马珏身旁，双爪分从两个方向拍了上去。 “噗……”一声闷响，他竟然拍在了一口木剑上。 北岚枫的眼神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只见那木剑突然变大，当空劈落，带起的余波竟是一道斧影。 北岚枫双爪架起，硬接了这一式剑不剑，斧不斧的奇招，没等开口，掘天之魂的身影从锦绣内携势而出，巨剑化斧，连劈百击。 百击之后，北岚枫终于腾出手来全力一击，将巨剑轰飞，剑后的掘天之魂也差点散掉，退入锦绣之内。但经此片刻，巫马珏竟又布置出二十多道结界。更神奇的是，这些结界都与锦绣相连，天晓得再次攻过去时，这些结界内又会跳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尖坐在云泥炉内，向外冲击了上千次，感觉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 他没有过多考虑，也没有凭急智取巧来脱身。因为他明白，此阵不是北岚枫可以创出的，必是元成子留下的“遗作”。这样的阵法绝不是他可以破解的，唯一之法就是硬闯。 他能凭侍的有三点。第一当然是自己此刻的混沌肉身，如果他还是五脏俱全，六腑在位，现在早已肠穿肚烂而死。第二则是北岚枫，他若能将此阵练得炉火纯青，就不至于在开战一月之后，才匆匆赶来，所以一定是刚刚练成，尚不纯熟。 至于第三，那就是无论北岚枫怎么说，他都是轻敌的。否则若有十个八个长老级人物为他护法，让他可以全神催动阵法，此刻必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这当然不能真的怪北岚枫轻敌，像李尖这种修行速度古今未有，这才给了他一线生机。 冲了近两千次后，李尖突然赶到身体一轻，脑袋嗡的一下，竟然“破壁”了。 一刹那的惊喜令他感到空虚，只见锦绣幕前，北岚枫一爪落下，正击向近在咫尺的巫马珏头顶。随后一个瘦削老头的身影出现，挡在爪影之下。 爪影落实，小老头的身体寸寸爆开，没想到巫马珏竟然把堂堂巨鹿门的掌门尸体扔出来保命。 情急之下，他刚要冲过去搭救，忽然心底一凉。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真的冲出来，身上虚虚荡荡，毫无实体。 这一惊立刻将他打回原形，身边眨眼间像飞速倒放的电影般，一切都在逆流。又是一个转瞬，他回到了原处，还是那个身体，还在云泥炉内。 怎么回事？灵魂出窍？李尖不敢多想，却无法忘记刚刚那一幕。 他从云泥炉里跳了出来。周遭是一片混沌，飞起的大地，敌我双方，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几近混沌。 抬手一招悲鸣式，毫无灵力，只有灵识在全力施展。 既然困住的是灵识，那我就以灵识破阵！ 第一卷入坠 第57章 轮回式 巫马珏尽力了，他连还算珍贵的小老头尸体都搬了出来，结界的材料也消耗光了，再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他自己更是心力交瘁，一阵气馁。 锦绣内有上千个结界，彼此贯通，此刻已经被破坏了五成，威力也在大减。 就在这时，北岚枫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破开结界，狼首露出獠牙，疯狂地咬了上来。 当他终于不支，打算放弃之际，数十个涌动的身躯从锦绣内钻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鱼贯冲向浪首。 不远处是小潭娇小的身影，冲出来的却是小毛的“子民”，数十只吞沙兽。 它们一只一只地爆成肉粉血浆，没有一只肯停下。 北岚枫已经疯狂了，李尖没有做到的事，被无数死去的亡灵做到了。他的口中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话语，只有不断的狼嚎，招式也再无规律，只有疯狂的撕咬和爪击。 形势危殆，千钧一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远处滑翔而来，避开了乾坤六芒阵，闪电攻向北岚枫。 北岚枫依旧咆哮着，不闪不避，招招对攻，双方电光火石，如流星飞逝，转瞬即分。至于这一瞬双方对攻了多少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两人一黑一白，竟是尚未露面的陈聆风和肖暮云。前次一战陈聆风伤势太重，李尖把他留在密室疗伤，肖暮云护法，并未参战，没想到此时竟出关了。也幸好如此，使他们没有被乾坤六芒阵的绝招乾坤倒悬所困。 此时的黑白二色并非他们的服饰，而是两人身上分别裹着一层黑白二气，正是那聚魂灯所产生的气息。 “虫子！都是虫子！给我死！” 北岚枫终于再次口吐人语，咆哮着向两人攻去。黑白二气在两人身上流动，化作有形气墙，连挡了几十击，才向后退去。 北岚枫不会给他们机会，狼身随后跟上。陈肖二人合在一处，黑白二气化成一颗中间泾渭分明的圆球，一半黑白，将北岚枫整个吞了进去。 二人随后进入“气球”之中，爆裂声源源不断地传出。如此诡异的事情，令小潭和巫马珏都帮不上忙，只能静候战果。 陈聆风伤势未愈，聚魂灯也是刚刚来到两人手中，他们还有一项致命缺陷，曜日闪魂铃和星夜逐魂索在上次一战中都已损坏，短短时日，并未能炼出新的替代品，两人只是徒手应敌。 但即使如此，靠着这黑白二气的神奇，他们硬是将凶神恶煞的那只凶兽苍狼困在中央，不得存进。 “轰！”李尖变成一个血人，终于突破阵眼，闯了出来。 他回身再看，脚下大地已经变成了十里宽的深坑，“丢失”的大地被切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块，悬停在空中。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飘浮在空中的尸体，大大小小数百具，困在阵中的人即使死了，也不能落地为安。 在阵中时他并不能看到这些，没想到出了阵，会是这番光景。 不敢有丝毫迟疑，只一瞬间，李尖就发现了一颗巨大的黑白气球，爆裂的气息从里面激荡出来。 “轰！”又是一声爆响，黑白气球爆开，陈肖二人分左右射了出去。 李尖双目冒起火焰，同北岚枫一样，再难自持。 “怒龙式！” 巨大的黄沙龙首呼啸而去，北岚枫张开大口，一道狼首之影同样激射过来。龙狼接触，爆裂四散，旗鼓相当。 李尖一刻不停，连出数招，全是不顾自身的打法，最后携着悲怒之义，一式悲鸣，天地同泣。 “嗖……” 北岚枫被击飞老远，交战至今，这是李尖第一次占据上风。 时已至深夜，明月当空。李尖持剑傲立，静静看着无数巨大的石块向地面落了下去，乾坤倒悬终于被破。 此时李尖的气势达到了四天来的巅峰，经历了一场破阵之旅，他对天道的感悟尤深。尤其那片刻的神游物外，似乎让他抓到了什么，又遥远得摸不着边际。 “嗷喔……” 月华朗照，天地一片冷肃。沙漠的夜格外的凉，凉得入骨。冰冷的月色下，北岚枫双眼望着月光，月光照在通体纯白的毛发上，染血的毛发忽然根根竖立，变得如钢刷般坚硬。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只见北岚枫的身体忽然开始膨胀，月光仿佛流入到他的眼睛里，毛发疯狂生长，獠牙外翻，连颧骨和额头都在凸起。 李尖屏气凝神，想起一个名字。 北岚枫曾自称“啸月狼族”，莫非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 片刻之后，北岚枫已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大小，周身流淌着冷肃的气息，仿佛月光在身上流转。 他的眼神再次锁定李尖，一声摧魂夺魄的狼嚎，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李尖举剑横架，正好切在狼嘴里，嵌入一尺多长的獠牙。“当”的一声，獠牙丝毫没有损坏之意，反而长鸣剑被咬成了两半。两只狼爪比熊爪更粗更大，轰在他的胸前。 只一招，李尖便完败，刚刚占据的优势荡然无存，身形抛飞得比刚被击退的北岚枫更彻底，更快速。 这次他一跌就是两三里，地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可惜如此破败的战场上，这条鸿沟却显得不那么明显。 身边再次出现敌我两方的尸体，以及正在交战的生者，一幕幕令人心碎，好像经历了千百回。 就在他一阵气馁之际，陈聆风和肖暮云再次站了出来。 “李尖！你看好了，这是我师父留下的精义，希望对你有用。” 只见两人周身一黑一白，忽然彼此绕身旋转，陀螺一般。黑白二气盘旋升空，像是一道龙卷。 龙卷之内，陈聆风的声音再次送来：“天为地之父，阴为阳之母，死为生之源！这就是天道！” 随着陈聆风的声音，龙卷终于接触到北岚枫。李尖远远望着，北岚枫的利爪刚接触龙卷中的黑气，龙卷立刻扭了一下，黑气已经转到了另一边，而白气方向肖暮云伸出玉掌，恰好击在北岚枫身上。 双方都是一震，龙卷中的二人向后退去。 李尖看得心领神会，不由暗暗吃惊。那黑白色龙卷旋转速度不可谓不快，但陈聆风触到北岚枫毁天灭地的一击后，竟能在刹那间将灵力吸收并化去，只绕了半圈后，已经把这股力量转移给了肖暮云，并以之攻击北岚枫。 当然，这股力量并不能完全转化，两人喉头一甜，双双伤上加伤。 “去死吧！” 北岚枫再一声咆哮，月色之中一道冰寒巨雷落下，狼身再次变得通体流光，滋滋作响。两只狼爪饱含着惊天的雷劲，向龙卷中的二人攻去。 “天地万物，共入轮回，舍生即是求生。看我最后一招！” 在李尖目瞪口呆之下，陈聆风的双手忽然飞出了龙卷，狠狠握在狼爪之上。狂暴的雷劲贯通整个龙卷，龙卷瞬间变得雷光滚滚。然而就在另一边的肖暮云转过半圈，尚未接触北岚枫之时，另一边的黑气突然飞了出去，抛向远方。 龙卷白光大盛，狂暴的雷劲一股脑全部涌回到北岚枫体内。 龙卷并未停下，缓缓升空，膨胀开来，变成遮天的双色云朵，正好挡住了月光。北岚枫身上流光不再，毛发低垂，双目竟闪过一丝呆滞。 李尖一眼望见飞出来的那团黑气，竟是陈聆风。只见他全身焦黑，已成一具焦尸。 就在这时，天上黑白云朵之中一声娇喝，肖暮云现出身形，玉手伸出一指，黑白云朵立刻凝聚成指尖一道寒光，准确点在北岚枫的天灵之上。 天地为之一颤，时空仿佛静止。那一幕让人永世无法忘记。 下一刻，肖暮云也飞了出去，通体裹着剩余的一点白气，生死未知。而北岚枫则面容扭曲，獠牙倒翻着，双爪乱抓，似乎极为痛苦。 李尖一声悲啸，举起手中剩余的半截断剑，脑海中浮现出他在阵中的一幕，陈聆风最后拼死将敌人的力量转化的一刹，还有天漠尊者抛却一切，直上天梯的背影。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纵身跃下，身入混沌虚空的感觉。 舍即是求，死即是生，若无抛却肉身之决绝，焉有天道开启之伟力？ “七情之上……六道之巅……轮回式！” 断剑缓缓伸向北岚枫，所过之处，一切再次静止，时空分割两半，一生一死，一阴一阳，天地两极都纳入了断剑的锋口。 这一剑似乎平淡无奇，没有引动惊雷，也没有卷起狂沙。可是北岚枫却感受到死前的战栗和惊恐，双爪瞬间来到胸前，死死挡住剑锋。 断剑在利爪下戛然而止，然而一道手握断剑的虚影却穿了过去。 李尖手握断剑的影子擦身而过，停在北岚枫身后十米处。片刻之后，虚影粉碎，化为虚无。同时李尖的真身向后倒去，跌在沙土上，再无一丝动作，仿佛一个困顿了许久，沉沉睡去的孩子。 北岚枫身上没有一丝此剑留下的伤口，但整个狼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后变成原本人类的模样，赤条条地站在那里，而后同样倒了下去。 两个人近在咫尺，又是生死大敌，但谁都没有一丝力气动手。李尖似乎死了，北岚枫好像还活着。 许久，北岚枫胸前起伏了一下，裂起嘴，单手拄地，艰难地爬了起来。他刚想笑一笑，以证明自己还活着，笛声响了起来。 是小潭。 锦绣中发出一阵蜜蜂飞舞的“嗡嗡”声，数不尽的食灵马蝇飞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重重裹紧，密密麻麻地不断蠕动起来。 惨叫声由强变弱，由大变小，龙息山脉内最不起眼的昆虫，很快吸干了这位天之骄子的精血。 李尖缓缓睁开眼，呆望着干尸一样的枯骨，怔怔地道：“这就是生死之变？” “风哥！！！” 第一卷入坠 第58章 气海 李尖在一刻钟后，终于攒了点力气，用灵力逼出声音：“北岚枫已死！你们这群余孽，还不速速逃命？” 实际上一刻钟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批死士已经停了下来。此刻北燕的人马也知道大势已去，潮水般退入了夜色。 流沙谷一方无力追赶，剩下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能站起来的寥寥无几。 李尖拖着极重的伤势，不敢回城。因为肖暮云抱起焦炭一样的陈聆风，向反方向走去，他唯有跟上。 黎明时分，肖暮云停了下来，在天边阳光刚刚升起的一刻，聚魂灯亮起一团火焰，将陈聆风的尸身引燃。 肖暮云回过头，轻轻挤出一缕令人心碎的笑：“干嘛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李尖再也忍不住，眼泪汩汩流下，自责道：“对不起，都是被我害了。” “还记得第一次与你打交道吗？向问鼎设计偷袭，最后你糊里糊涂地化身灵族人，还是我们把你带了回来。那时我曾担心，问风哥等你醒来，会不会把我们一起杀了。如今想想，还像是昨日的事。” 李尖只感到一阵无力和悔恨。 “你是个情感丰富的人。父亲曾说过，这样的人才有资格问鼎天道，余者即使耗尽余生，也无此机缘。” “云姐姐，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一定把你当亲姐姐一样！” 肖暮云摇摇头：“我不回城，便是已有决绝之意。无需为我们伤心自责，比起锦绣城的未来，些许牺牲算得了什么？风哥他自从在埋骨涧外与你大醉一场，便引你为知己，今日能为你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可是，若我能再强上一些，或许他就不用死。” 肖暮云肃容道：“古来天道便没有什么大圆满的结局。这是一条不归路，踏上了，就永远无法回头。要么一步登天，要么身死道消。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原话，我起初还不明白，如今却可以想到三分。你要做的，是好好记得生死边缘的感悟，令风哥不至白死。” 陈聆风的尸身已经烧尽，肖暮云小心收起骨灰，起身道：“你我就此别过，他日若你登临天道，我会带风哥来送你一程，当是圆我三人一场情义。” “等一下！”李尖忙阻止道：“前次你们与那师叔祖对阵之时，我曾听他说起你父亲的名字，当时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 肖暮云轻轻一震：“莫非是司空族长记得我父亲？” 李尖摇头：“如果是司空凌前辈，我也会有记忆，而不是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现在想想，应该是小潭。小潭应是在尚未开智之时，与尊父有过一面之缘。” 肖暮云想了想道：“罢了，无非也只是个念想。”接着她拿出了聚魂灯来：“这个送给你，若将来你真的寻到一些关于我爹的消息，可送到石格山下栖迟村。不送也无妨，去做你的事吧，很多人等着你呢。” 李尖静静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沙漠里，久久不愿离去。 世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除了对肖暮云的愧疚，他有些不敢面对城内的惨况。一将功成万骨枯，想不到打完仗之后，才是最难熬的时刻。 黄昏前，李尖回到城中，见到的景象令他动容。 站在广场上的除了小部分钦天监和御金卫，最多的竟是城中百姓。 每个人都在忙碌，包扎、清洗，运送灵石药品，搬运尸体，打扫战场。关键处在于，没有任何人被胁迫，即使是战后，也显得那么融洽。 修行者与普通人的融洽相处，在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是首次。 “黎大哥没大碍吧？” 议事厅内，黎天衣气息紊乱，但眼神依然精绝。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李尖莫名所以。 “我们合共只有三位长老在此，我勉强算上一个，也不过四位而已。然而我们却胜了！虽是惨胜，但却是彻彻底底的胜了。你可知敌人相当于二十名长老级人物，加上那些黑甲的，还有北燕原属的骑兵，我们相当于击溃了五倍于己的敌人。当然，这些加在一起，也远不及你击杀北岚枫的意义重大！只要我们再解了皇城之围，趁势直捣北燕，则与羽族接壤的大片领土，就全归我西楚所有了！有你小子跟羽族族长的关系在，根本不用担心羽族会对我们不利。你小子当真是福将啊！” 李尖惊得合不拢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天衣拍拍他的肩头：“我们损失了两名长老，只有泰长老一人活了下来，林柳二位皆已阵亡，不过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想不到你制造的那炮弹威力巨大，堪比钦天监小队长的全力一击。我已命青梅派人加紧赶工，争取待我们养好伤势时，便有一批可用。到时候我们一举踏平北燕，说不定皇叔连帝位也让给你坐一坐呢。” 这下可比什么北岚枫更恐怖百倍，李尖惊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道：“皇族不是世袭么？何况我要追求天道，等闲不能分心，大舅哥的好意心领了。” “唉……怕什么？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一定可以兼顾。” 李尖本还心情沉重，深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大家而自责，没想到黎天衣想的根本与他南辕北辙。 他忽然明白过来，无论如何，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想法都是冲突的，他们之所以对自己百般依从，大部分人还是看中了自己的“价值”。像陈肖两人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就连黎天衣也不能免俗。可是他也无法责怪他们，他们是正常人，自己才是那个异类。 但是我真的要统领大军，攻打北燕吗？李尖不由背脊发凉，浑身不自在。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抓紧时间养伤。可惜我们没有寻到北岚枫死后留下的六芒飞星刃。” 黎天衣虽如此说，李尖却不能真的不管。 他先是找到了自己原属的钦天监第二小队，亲自为老队长聂锦时举行了简单隆重的葬礼。二小队只剩最后两人，其他全部战死。葬礼上的气氛显得异常尴尬，其他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完全没有了当初叫他一声“老十”，彼此高高兴兴，随口玩笑的气氛。 从葬礼上出来，他叹了口气。登高易孤，李尖尽显无奈，又见了几位城中主事后，便直接闭关了。 长鸣剑断做两截，锦绣内结界毁了大半，但消耗最大的还是锦绣内的各种生灵。那并不是由锦绣创造出来的，锦绣不过是它们的家，要想恢复旧观，他得再跑一趟龙息山脉才行，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云泥炉浮在空中，长鸣剑重新投入，随后李尖全神贯注，开始疗伤。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彻底的变化，明明外表看起来全无二致，可丹田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气旋，像个汪洋大海，所有金陵矿蕴藏的灵力被吸入体内后，全部被纳入气旋，没有一丝遗漏。 李尖展开内视之术，灵识进入气旋，立刻感觉无边无际，仿佛外面是一个世界，这里是另外一个。 这是什么情况？何时开始出现的？ 李尖震惊之时，司空凌的声音响起：“这便是气海，也称灵识之海。它会是你毕生经验的凝聚，也是你踏破天道时，唯一可以留下的东西。” “为何你的记忆里没有？” “我是逆天而为，能够留下的东西毕竟不多，百年沉睡，总会有很多东西是我也遗忘了的。但你也不要忘了，初时你每次遇险，都会有力量从丹田内涌出，而你无与伦比的修行速度，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借助我的力量。” 李尖猛地醒悟道：“那些原来不是灵力！前辈逆天归来，身上早已没了灵力。前辈送给我的，其实是千百年智慧积累的经验，可惜我那时不懂这些。” “懂了反而不美。他人的经验，始终是外物，只有自己总结出来的，才弥足珍贵。正因你的不知情，那些经验才不再属于我。你明白吗？” 李尖点头，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晚辈受教。” “从今日起，到踏足天道的那一刻，你想留下什么，就把它们记录在气海之内。”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谈何容易。李尖并不再问，就像司空凌说的，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他的灵识再次纳入气海，整个人陷入了迷离状态。 很快，李尖又被唤醒，到了出发的日子。 临行前，司空凌曾对他有言，若他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大可独自离开，踏上孤独的天道修行之路。但李尖自家知自家事，他无法真正放下。 长鸣剑已经重新熔铸，锦绣也已恢复，不过此宝的威力大减，暂时不堪大用。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合计不过千人，其中钦天监只剩区区二百，但他们每人分到了三颗炸弹。 这几天，兵工厂在日夜赶工，整整造了三千颗炸弹出来。修行者实力惊人，所以他们造的炸弹也是个头极大，分量十足。他们徒手就能将这些炸弹扔出三里远，等于半门炮。 千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尖身上，他大手一挥，挥师向皇城进发。 皇城外战云密布，而他此刻想到的却是，距离司空凌拜帖上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第一卷入坠 第59章 回到皇城 随着一声声天崩地裂的爆炸，李尖率着一百最精锐的钦天监弟子向城中突去。他负责左翼，黎天衣和泰长老在右，其余人全部留在外面接应。 此时李尖不由暗呼侥幸，如果北岚枫当初不理他，而是直接来皇城布置乾坤六芒阵，定可锁死整个皇城。因为他发现这里十分寒冷，准确地说，是城外敌人的阵营里冷得要命。 敌人的封锁网像一道冰环，将整个皇城罩在了寒气之下。 “快走！别迟疑！”黎天衣闪到队尾，神练机暴涨数倍，宛如灵蛇般洞穿了十几名敌人的胸膛。队尾的人压力一轻，迅速向城内冲去。 李尖此时来到了队首，一马当先，手下无一合之将。眼看即将入城，一团白气突袭而至。 李尖微微一愕，长鸣剑扬手刺去，正中一个人影。 他这才看清，那白气只是一道冰寒人影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来人无气无息，完全是个由冰玉组成的冰人，通体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两只手更是全无十指，只是两支冰锥连在手臂上。 冰锥刺中剑锋，没有灵力的炸裂，没有惊爆的气息，李尖的所有攻势全被拦停，身形戛然而止。 他大呼不妥之际，城内两队人分左右冲了出来，中心处为首一人，赫然是黎渊。 西楚大帝亲自出马，立刻不同凡响。只见他抬手撒出一张金丝织成的大网，将整个冰玉一样的人罩了起来。那冰人无从反抗，被金网牢牢罩住，动弹不得。 “进城！” 李尖招呼一声，钦天监百人精锐迅速突进入城中。直到最后的黎天衣入城，李尖再望向那个被罩的冰人，竟然发出丝丝白气，从金网的缝隙里飘出，整个“人”像是被烤化了一般。 黎渊收回金网，面不改色地和李尖并肩而行。他带来的人则开始布置阵法，防止敌人攻入城内。 “皇上真厉害，一招就击杀了那冰人。刚才虽然只对了一招，不过我感觉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比北岚枫也不遑多让。”李尖羡慕道。 “它并未死，只是没有选择与我们硬碰而已。” 李尖不由回身望了望城外，顿感难以置信。 黎渊叹了口气，道：“钦天监派了十三位长老带队，一共向城外突击了不下百次，杀敌无数，绿棺死士合共被击杀两百余名，但我们从未有一人能够突出阵去。而且一共五名冰玉使，从头至尾无一人折损。” “冰玉使？”这时黎天衣和泰长老已经都赶了上来，侧耳细听。 “抓到一个北燕细作，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些冰人的消息，问到的事情不多，结合这两个月来的激战，可以判断敌人最强者就是那五名冰玉使。我们曾尝试斩首击杀其中一名，但最后也如刚刚一样，化作气息无影无踪，而后又重新凝聚成冰人。它们的主要作用是主持阵法，轻易不会参与攻击，不过实力极强。上次围剿其中一个，就折损了两名长老，令我们不敢再动。” “怎么会没人冲得出去？我们进来似乎没费多大事。” “进城容易出城难。元成子的确不世长材，死后也这么难对付。”黎渊好像老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心力交瘁。 他又道：“更要命的是那些黑棺死士，永远杀不完一样，每次折损人手，以命搏命，他们总有源源不断的黑棺补充进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此阵不在杀敌，而是要活活困死我们。” 说罢黎渊长声一笑：“若非天泉尊者失踪四百年，天漠尊者又破天道而去，北燕焉能如此！？”语气中大有英雄气短之色。 “你们那边如何？” 李尖简单介绍了两场战役。听闻北岚枫竟被李尖杀了，黎渊露出久违的轻松，盛赞他的进步。可李尖却不这样想，外面他们的动静闹了这么大，皇城内竟然毫不知情，说出去怕是也没人相信。 此刻李尖倒有些后悔把精锐全部带进了城。 “朕本想立即送你去钦天监，但也知你心意。具体情况就由天依来汇报，其他事明日再说，先去见雪儿吧，她这两月来一直茶饭不思。” 李尖吓得脸色数变，一溜烟朝着皇宫内院冲去。 黎渊在身后怔了一怔，喃喃道：“朕是不是也该新纳一妃了？” 身边两人同时无语。泰长老眼神怪异，黎天衣却是想起留在锦绣城的乐青梅。 钦天监内进，一处李尖首次来到的地方，巨大的穹顶宛如星空，空间之大，绝非外面看起来那样简单。这里是一处巨大结界，里面错落分布着几十个修行密室，各有特点，除了一些闲置的，其余都是各大长老的练功之所，看着就显得十分诡异和神秘。 难怪长老们平时很少露面，在这些静室之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修行环境。 黎渊携李尖、泰长老、黎天衣等重量级人物齐聚于此，各大结界内也有光芒发出，显示里面的人都已在列，令李尖产生了一种远程会议的感觉。 “流沙谷之事昨日已经通知了各位长老，今日烦扰大家，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其中一间静室内传出声音：“李尖长老能以一己之力，击杀北燕北岚枫，必然已经达到了混沌肉身之境，距离神游物外只差一步，有资格代行掌监之权。然若说元成子五百年前便开始谋划此事，看似合理，我等仍觉匪夷所思。” 李尖忘了忘一旁黎天衣，想问他“掌监”是个什么东西，黎渊接口应道：“说出去的确也难以服众。不过既然是灵族前族长之言，也不可等闲视之。接下来要向各位长老报告一个坏消息，由于没有灵矿补给，不得不削减所有人的修行用度，希望各位长老理解。” “这是自然，皇上不必介怀。依照目前情形看，局势只会越发恶劣。城外寒气已经降到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程度，很快就会波及城内。我等虽不惧，但若长此下去，皇城化为死域，我们也只有等待死亡一途。” 李尖忍不住道：“你们没试过从地下打通一条暗道吗？” “有你那地铁的前车之鉴，我们岂会没想过。不过很可惜，所有退路全部被封死了。” 李尖又想了想，道：“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什么路？” “等。如果元成子真的谋划五百年，目标不可能只是一个西楚。司空卿送拜帖来，好像生怕天下人不知一样，若说与此事无关，怕也没人相信。再透露给大家一个秘密，两个月前，司空卿前辈曾暗中来流沙谷见我一次……” 现在再将此事保密已无必要，李尖略去细节，大致说了一遍。 众长老明显是动容的，有人低呼道：“这样算来，灵族可能是站在我们一方的，李长老又与羽族圣女交好，若能有两族帮忙，我们并非没有胜算。” “各位长老不要过于乐观，我刚刚已说了，元成子的目标不仅限于西楚。实际上从五年前蛮族掘天部挥师南明，到掘天部被灭族，有可能都是他的手笔。照现在的情形看，灵族也将不能幸免。” 一旁的黎天衣突然身躯微震。流沙谷内有限的几人是知道夜羽存在的，但两次大战她均未参加，为此他曾问过李尖。那时李尖只说请她帮忙去灵族地界办事，其他细节并未多言。如今看来，当时李尖已经预料到灵族会有不妥。 一间长老静室内传出声音：“看来万族大战不可避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加上刚刚归来的泰长老，钦天监一共还有三十四位长老在位。我想是时候召开一次长老会议了。” 李尖一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要参加吗？”虽然人人叫他李长老，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算不算长老。 “你就不用了。长老们有要事商谈，我们不便打扰，朕告辞了。” 黎渊知道他们要开什么会，拉着李尖转头就走，除了泰长老留了下来，黎天衣也随后出去。 “这两天你是自由的，多陪陪雪儿吧，以后可能就没时间了。” 黎渊又丢了一句话过来，转瞬离开，只留下李尖呆望着黎天衣。 “长老们是在讨论，要不要开启夺天造化阵，助你一步飞升。” 李尖费解道：“有没有我能听懂的解释？” 黎天衣道：“简单来说，各国、各族，甚至各派都有其压箱底的手段。这造化阵就是我大楚的底牌，据说可以强行提升灵识，达到神游物外的境界。西楚自建国以来，有记载的造化阵一共被使用过三次，不过没人能突破桎梏，飞升天道。” 李尖色变：“那我不是死翘翘了？” 黎天衣莞尔道：“只是因为境界的强行提升，以致根基不稳罢了，实力突飞猛进是毫无疑问的，何至言死？” “既然此阵如此强大，为何只用了三次？” “当然是有原因的。造化阵之所以又被称为夺天造化阵，正是因为有盗取天机之意。其威力何等强横，甚至主持阵法的长老们也会实力大损，甚至有生命之虞。非到万不得已，等闲没人会动用这种东西。” 李尖若有所思道：“我懂了，拔苗助长，权宜之计。虽可一步登天，却也失了心境根基，再无上窥天道的可能。” 黎天衣劝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其他人是因为要经历几百上千年的修行，每一刻都在提升心境。但你不同，短短几年就有如此实力，这种阻碍对你而言可能并不存在。” “无论如何，要待后日事情结束再说。希望司空卿神兵天降，帮我们解决危局吧。” 第一卷入坠 第60章 夺天造化 怀着愧疚，李尖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时刻留在黎落雪身边。黎落雪才刚刚开始显怀，想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就会降生，而这皇城里不知还有多少个婴儿即将来临，却被外面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尖深感责任重大。 院子里，女儿和白小六的儿子小堂玩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道城外的危机为何物，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两个小家伙又多穿上了一层衣服，外面的寒气已经开始侵入城内，气温比往年降了四五度。 “雪儿安心养胎，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雪儿并不怕，夫君不用担心。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想过了，就算有一天，你忽然像伯父一样飞升而去，我也会好好将孩子养大，再给她们讲她们父亲的故事。” 李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问道：“如果我真的成了仙，雪儿岂不是又成了寡妇？这是第几回了？不知道你的下一任会有多优秀。” “呸！雪儿又不是无耻淫娃。倒是你，那仙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你去了那，会不会爱上仙子？” 李尖打趣儿道：“就算爱上，我也会谨守本分，恪尽夫责，告诉她们我是有老婆的。就算飞升成仙，也是有老婆的仙人！” 黎落雪伸出手，把李尖的脸摆在自己面前，动情道：“夫君万勿如此。你若成仙，还有千万年可活，不可为了雪儿耽误了修行。雪儿心中也曾犹豫，我若真的老了，会不会被夫君嫌弃。现在反而不需要太多顾虑，因为你若真的飞升，就只会记得我最美的模样了。” 李尖凝望着黎落雪的俏脸，从相识至今，短短五年，她已经从稚嫩的小女孩，成长为眉目含情的少妇，并且马上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白驹过隙，大抵如此。 他猛地抱起黎落雪，向内院寝室走去。 黎落雪吓得花容失色：“夫君想要干什么？我可是有孕之身！” “放心，已经过了头几个月，我会小心些。” 黎落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想起眼前之人可能随时神游物外，再难与自己温存，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两天时间不过眨眼一瞬，这一天晴空万里，钦天监三十四位长老整齐地站在高台之上，三千精锐布满广场，另有两千皇族直属卫队，随时可以出城支援。全体枕戈待旦，静候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变化。 李尖静静站在广场中央，心情古井无波。所有探马已经分布在皇城四周，任何方向有异动，都会被第一时间报告过来。但他自己知道，若有情况，第一个发现的会是他自己。因为体内的司空凌对他的这个弟弟，有着特殊的感应，而且经过锦绣城外那次，这项感应也传给了他。 正午十分，三千人的广场上鸦雀无声，艳阳却已达到了顶点。就在这时，李尖忽然心有感应，抬头向太阳的方向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眼神望去，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狐疑与不解，只有李尖的双目神光熠熠，有着无尽的深邃和情感，仿佛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炎炎烈日撒下流晕，五色的光笔直射下，带起十色的缤纷，令人如坠幻境。 一口百丈巨剑，通体流光，仿佛从太阳里飞出，逐渐现出全貌。 在场中人的惊愕声中，巨剑插入地面，剑身露出半截，西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以玄晶打造的坚实地面，像豆腐一样被切了开来。 巨剑由大化小，变成了原本的模样，仍旧是通体流光，独不见司空卿的身影。 “太古灵霄剑！” “怎么回事？司空卿在哪？” “告诉城门处探马，向外突击五里，看看是否有援军踪影。” “不必了！”李尖厉声一喝，缓缓走到灵霄剑身边，伸手握上剑柄。 他已经知道司空卿暗中来西楚的真正目的，他正是要将灵霄剑送到自己手里。此前一次已经在测试和改造自己，至于送拜帖，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时间和地点，以便自己能准确收到这份“大礼”。 当然，此剑真正要给的人不是李尖，而是司空凌！ 一股久远而熟悉的感觉流遍全身，李尖微一用劲，灵霄剑由大化小，消失不见。 “太好了！有此剑在，夺天造化阵成功率大增！” 一位长老喜动颜色，李尖却看得一呆：“什么！那阵法还会失败？” 大殿内，一位白发苍苍的矍铄老者缓步而出，悠然道：“李长老所言不虚，灵族定然也遇上了极大麻烦。既然灵族族长肯将灵族至宝送出，必是对李长老有着天大信心，我等也不能甘居人后。诸位长老可有准备妥当？” “谨遵大长老法旨！” 李尖抗议道：“我都不能拒绝吗？” 那位首次露面的大长老微微一笑：“李长老若能凭自己的本事离城而去，不需要我等做出牺牲，自是最好。” 李尖心中一愕，这老者眼里有种洞悉一切的智慧，分明抓到了自己的命门，就是急切想知道灵族那边的情况。他已认出这位大长老，正是虚空秘境的守护者。 “以李长老的天资，我想一月足够。这一月虚空秘境会为你开启，你可以全力炼化灵霄剑，一月以后，所有长老将会为你启动造化阵，楚国未来，全赖李长老了。” 李尖感到一阵后怕，这就把自己架到前线去了？ 钦天监内最神秘的的所在，虚空秘境内。李尖盘膝虚空之中，头顶一口灵霄剑当空悬停。古老的气息阵阵传来，李尖顿时产生一种历经千万次大战后的沧桑感。 一股电流射了下来，瞬间传遍全身。李尖闷哼一声，表情变得极为痛苦。 他双目闭合，眼前却有一幕幕浮现。那每一个场面都极其震撼，各种奇怪生物来回冲杀，各式奇珍异宝绽放光华，潮涨潮落，日月轮回，周而复始。那不断变幻的景象中，最为脆弱的就是世间生灵，每一次破坏，它们都被夺去生命，连根拔起，却又一次次地重生，一次次地复苏。 这上古至宝是有记忆的，更是有感情的，这也是李尖此刻的想法。那是一匹欢腾的野马，需要以极大的耐心去驯服。 想到这，两道灵识同时从李尖体内飞出，沿着“电流”进入灵霄剑内。 有司空凌的帮忙，要驯服这匹“野马”，倒有些事半功倍，只是此剑之玄是李尖这种初生之犊闻所未闻的，令他大开眼界，原来宝物还可以这样！ 就这样，一个月眨眼即过。李尖还沉浸在灵霄剑的强大与神奇之中，耳边一个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以白发大长老为首的一十四人，全部飘在他身旁的虚空之中，双手合十，如入定老僧。 大长老随口低吟，本该听不到声音的虚空里竟然声声入耳，悠扬的吟唱声阵阵散向远方。 不久之后，虚空里发出亮光，一朵荷花模样的东西飘飞了过来，缓缓停在所有人的上空。 李尖首次知道，这虚空秘境内竟真的有东西存在，还是如此神奇。只见十四人同时口中低吟，似乎在说着什么咒语。而后各自的灵识飞了出去，落在莲花上。 莲花缓缓盛开，露出中心处一朵莲蓬。莲蓬内飞出十四颗金灿灿的莲子，只有黄豆大小，分别射入十四人体内。 “请李长老准备好，夺天造化阵即将开启。” 李尖刚想问要准备什么，大长老首先起身，来到上空，身上流光溢彩。 “嘭”的一声，大长老全身仿佛爆炸了一般，散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很快就停了下来，随后方向一转，向李尖飞去。 李尖的灵识被轰得七荤八素，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大的牵扯之力，似乎要将他撕碎一般。李尖怒眼圆睁，心道这老头是要杀了自己吗？ 他没想到这劳什子的夺天造化阵竟然如此可怕，一瞬间就险些杀死自己。 如今他也可以短暂地做到灵识离体，但那只是将一部分灵识激发出去，就好像火焰燃烧，只能感受到烤火的暖，真正核心处的热量发挥不出十之一二。 现在则是完全不同，那股力量正在彻底将自己的灵识从体内拔出来，一丝不漏，一滴不剩，如同割肉剔骨，非常人可以忍受。 李尖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自从来到这世上，这是他首次在肉体上感受到如此痛苦，全身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碾压，这如果不是身具混沌肉身，一秒钟就会连骨头都不剩下。 不能死！ 李尖在心中告诫自己，死亡前的感觉他已经历过一次，毕生难忘。那绝不是什么恐惧和悔恨，而是无尽的空虚。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身后的人，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他都不想再发生了。 谨守住灵台一点清明，李尖闭起五感，开始不通过眼耳鼻舌身来感知世界。这倒不是他主动去做，而是灵识被抽离，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一道亮光传来，他的心中却涌起一丝怪异感。原来光是这样的！ 光，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轰向一团晶莹剔透的灵识。那是李尖的灵识，就像刚刚破茧的蝴蝶，美丽而脆弱。 这时候，一直护在旁边的其中一位长老突然窜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那一道光。 李尖忽然反应过来，这岂是什么光，原来是一道无形出现的惊雷。可是这样的无尽虚空内，怎么会有雷？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没有摩擦，没有传导媒介。 可现实又有多少是说得清的呢？这雷光之盛，只一击就将那位长老轰得跌回一旁，生死不知，只留下一颗黄豆大小的金色莲子，光芒暗淡。 第一卷入坠 第61章 超脱肉身 李尖的身体宛如一具干尸，看起来气色红润，但生机已绝。灵识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抽离了出来，仿佛一滩水洼，漂浮在虚空里。 又是一道惊雷射来，又是一名长老飞临当空，为他挡了下来。 “去虚空之莲内！”大长老的声音传来，那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一点能量的波动。 李尖顾不得这些，依言照做，灵识向那朵莲蓬内落去。 几瓣莲叶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无风舞动，当他的灵识进入后，又合了起来，将他整个包裹住。 李尖如初生婴儿，被母亲呵护着，任外面惊雷炸响，他却独自酣睡。 比起虚空内的绝对寂静，这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是安稳的静，是只有在母亲怀抱里才有的宁静。 一股清新的暖流，从虚空之莲的根部上升，流淌，注进灵识里。灵识变得晶莹无瑕，剔透玲珑。世间一切美好，都在此处有了展现，虚妄的勾栏，龌龊的奸狡，再与此刻无关。 李尖涌起一股好奇感，仿佛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新奇，尽管身处荷叶的包裹之中，却是内有乾坤。 这或许就叫做一花一世界吧，寻常人都在展望更远的远方，鲜有人注意身边事物，就算是李尖，也要等到这一刻，才能以最纯粹的眼光，去看清这世界的本貌。 李尖已不知过了多久，莲蓬内传递出来的奇特能量，已将他温养得饱满。 就在这时，那股能量忽然停了下来，李尖一下从仙界坠回了凡间，灵识里瞬间出现一道天雷，轰向一名白发老者的身影。老者顿时身躯狂震，身体寸寸龟裂，最后竟然像玻璃一样，碎成了无数块。 如此诡异的情形，让李尖心头一惊，记忆瞬间回到脑海之中。 莲蓬也同时有所感应，荷瓣片片伸展，露出晶莹剔透的一团灵识。四周一片宁静，不再有雷光落下，他也飘回了自己的身体。 双眸张开，如星如电，还是那个李尖，还是那副身体，但他的感觉已完全不同。他此刻若想离开身体，便可以随时离开，即使有人摧毁了这身体，他也不会死。 他又看了看四周，有三名长老起立，向他施了一礼，其他人有的重伤，有的已经气绝，而那位年纪最长的大长老，已经无影无踪。 “大长老呢？” “离体神游，等若重获新生。世间万物，有死方有生，大长老正是用他的死，来换取你的生。今后你便是我钦天监掌监，我等皆唯掌监大人是首。掌监旦有吩咐，钦天监上下无不遵从。望掌监保我西楚万年不衰，永世长存！” 那些受了伤的长老们也挣扎着起身，向李尖行了叩拜之礼。 出奇的是，李尖现在并不感到多悲伤，反而有种求知的渴望。 他转身出了秘境，来到天漠尊者留下的修行密室内。自从这间密室留给他，还是头一次进来。他盘膝做好，施展起刚刚领悟的“灵魂出窍”之法，灵识立体而去。 凌空俯瞰，脚下的每一栋建筑，每一寸土地，每一分颜色，每一点声响，都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在心底。他再无需去看，无需去听，天地万物尽在心底。就连十里外一只蜜蜂飞过，风儿吹过摇曳一树，落下一片黄叶，他都能准确分辨出那片叶子将会落在何处。 这感觉就如同掌握了天地物理，整个世界被数之不尽的无形细丝牵引着，千里外振动双翅，十方响应。原来蝴蝶效应是真的，而且被感知和预判到了。 李尖又想起了原来的世界。那里的人没有灵力，却可以凭借智慧，将一切真实事物和想象空间一点一滴具象化，运用各种科学，形成无所不能的奇迹。而这里的人不需要借助外物，仅凭自己的修行，就达到了以往千万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究竟哪个更厉害？没人知道。 他们互相都不清楚彼此的存在，却又都在努力地前行着。 李尖想到此处，灵识已经飞临皇宫上空，落在公主寝宫的院子里。黎落雪躺在竹椅上，身边侍女为她盖上毯子，静静看着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 黎落雪的眼神时不时飘向钦天监的方向，时而出神，时而着紧玩耍的孩子们，李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心思的变化。 他不敢声张，不敢告诉她自己就在眼前，只是她看不到。 他怕吓到了她。 流连了一会，灵识再次飞起，来到城外高空，俯瞰冰寒的世界。 比起他刚回城那段时间，这里又冷了少许。城外合共五座诡异大阵，彼此相连，将皇城彻底锁死，其中包含着无数结界，敌人一共一万零三百八十人，都分布在外围，靠近里面的是一千两百口黑棺，一百七十口绿棺，阵阵气息传出，与锁城大阵紧密结合在一起。 至于那五座大阵的核心处，冰玉做成的人俑就是阵眼，牵一发而动全身，寒气便是由此发出，不但裹住了西楚皇城，还渗透至地下，形成坚硬无比的地底结界。 就在这时，一处阵眼的“冰玉使”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蓝绿色的头颅向上望来，同时一道寒气激射。 李尖向后避开，没有硬挡，很快回到城里。 当初在离火派，天漠尊者大驾光临乌衣镇，百里外的古青苍和掘天族长都能感应到，自己看来还差得远。因为他刚刚感应到冰玉使的位置，对方也发现了他。如果是天漠那种级别，在城里就可以将外面一览无遗，何须像他这样出城“视察”。 灵识回到身体，李尖传音给了黎天衣，简单交代了一下，随后坐地起行，冲天而去。 这次不再有人能拦住他，虽然敌人的阵法连空中也封锁了，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结界的本质，虽是神奇，并难不倒他。 他之所以放弃了立刻挥师反攻，破去封锁的想法，是脱离肉身后的感悟。既然世间万物都只在一个平衡二字，或许他可以有办法搬动杠杆，让皇城少些损失。 不过要快！否则等皇城变成极寒之地，城中百姓要死绝了。 他先赶去了锦绣城。此刻的锦绣城不能说空无一人，也算是荒凉至极。他们走时，乐青梅就已经带人迁走，去了一处低洼地带扎营，防止敌人赶尽杀绝。不过现在看来可以回去了，对方其实并不重视流沙谷，只要把钦天监铲除，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他刚到锦绣城，时值午夜，没想到的是，这里竟是紧锣密鼓，内有乾坤。 乐青梅见到他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怎会只有他一人前来，见李尖深邃的眼神，轻松地表情，才放下心。 “我已经在通往皇城的路上广布哨站，一旦有敌人来犯，会有信号送来。我们会从地底撤走，再以土石挡住通路，保证不留痕迹。其实完全不留痕迹，自然也不可能，但敌人若真想找我们，就算我们不回来，他们也一样找得到。” 李尖点头：“嫂夫人乃女中豪杰，胆大心细，我专程赶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来之前我已通知了驻扎城外的御金卫，着他们全体撤回来。希望你们加紧赶工，待我回来之日，就是我们的反攻之时。” “太好了！有御金卫在，很多事情就简单了，我正愁人手不足呢。有他们在，可以省去很多制造机械的功夫和麻烦。但是……城主要去哪里？” “去灵族。具体情况异常复杂，但照皇城里的长老们推算，皇城还能坚持四个月。四个月后我一定会回来，你这边万需准备好，我们内外夹击，一举破去北燕的封锁！” “谨遵城主之命！明日起，属下会叫所有人日夜赶工，保证完成任务。” 李尖交代一切，不等天明就继续出发。 天公作美，一路艳阳高照，李尖虽速度极快，心情却是轻松。准确点说，他现在心态平和，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去看待一切事物，无论美丑。 倒不是他突飞猛进之后，已经将心境修炼到炉火纯青，而是单纯一种初生牛犊的心态在作祟。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心态，但脱离了肉身束缚以后，他是真的把一切都看得像是电脑里的数字，好似一切都有根由，都有源头，也都可以推衍。 郢都城外，李尖终于停下。他没有进城，是不想惹麻烦，只是简单发出了一个蛮族人才懂的信号。 很快，城外密林里，孔惊撞倒几棵大树，来到他面前。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一起，孔惊却提不起丝毫傲气，反而显得有些谦卑。 “孔大哥别来无恙。” 孔惊马上色变道：“不敢！前辈千万莫要如此称呼。现在四族都已经传遍了，您在西楚击杀北岚枫，一跃而成为天道之下第一人，我们私底下说起来，都是无比敬仰。” 李尖大叹道：“孔大哥千万不要再如此称呼，我不知比你小了多少轮呢。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纵横肆意的莽汉。” 孔惊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抓头道：“达者为师。以您的进境速度，当足此称谓无疑。此前还曾在离火派内追杀过前辈，想不到短短几年，前辈已有如此实力。我们这些掘天部的幸存者，都很感激您当年的仗义援手。” “不说这些。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当年贵族为何会对南明出手？” 第一卷入坠 第62章 灵族地界 孔惊粗豪的大脸上，微微现出奇怪的表情。 李尖立刻扑捉到变化，笑道：“孔大哥可是不信任我，不想与我提起此事？” 孔惊连忙摆手：“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都是听族长的，族长说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在我蛮族，族长拥有绝对的权威，一切都是由他决定的。” 李尖有些错愕，想不到蛮族人“单纯”至此，这不由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在这时，掘天之魂忽然出现在李尖身边。 孔惊震惊不已，急忙单膝跪地，俯首施礼。可惜掘天之魂无法说话，否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实际上直到今天，李尖都无法同掘天之魂有效交流，顶多感知一下彼此的“情绪变化”。除了一体同心的司空凌，和万物之灵小潭，其他都不行。 “贵族内情况怎样？” “其他三部各派了几名长老过来，我和我的兄弟们也在抓紧修行。但要想再出一位掘天族长谈何容易，少说也要几十年吧。” 李尖担心道：“那你们岂不是要四处烧杀抢掠？” 孔惊忙道：“拾魂只是在铸炼兵器宝物时才会进行，又或者是像进攻南明那种大战之前，其他时候是不会轻易屠村灭寨的。” “那有没有可能不去拾魂，而是从山野动物之灵里汲取力量呢？” “当然可以，只不过大量的灵力太小，大的又不方便聚集。前辈可以放心，我和兄弟们都商量过，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有生之年，我等绝不会在西楚境内拾魂，以报前辈大恩。” 这时候，小潭的声音在灵识内响起：“我有办法可以令掘天说话。” 李尖眼睛一亮，喜动颜色，忙问细节。 孔惊见到他的怪异，却不敢问明情况，只有在一旁等待。过了一会，李尖的眼珠转了数次后，才又开口：“孔大哥能否帮我个忙？” 孔惊激动地道：“前辈千万不要再如此叫我，旦有吩咐，无有不从！” “好吧。那我们折中一下，你不要叫前辈，我听着不舒服，我们就以平辈论交。我想请孔兄为我护法，地点就在龙息山脉内，为期四个月。” 孔惊大臂一挥：“这有何难？我还可以叫些族中兄弟来帮忙。前……李兄可是要在此地闭关？” “不是我，是它。” 话音一落，锦绣飞了出来，浮在两人中间。 孔惊眼神亮起光芒：“这就是至宝锦绣！？传闻此宝乃是天外来物，有起死回生之能。李兄竟放心把它交给我来看管？” “天外……还起死……这都谁传出来的？” 孔惊嘿然一笑：“不论宝物之功，单是里面的万物之灵，还有我掘天族长之魂，足够令万人觊觎了。” 李尖点头道：“那就拜托了。它有自主御敌之法，你只要配合一下小潭就好。” “李兄放心，孔惊但有命在，保它无虞！” 李尖飒然笑道：“孔兄一诺千金，我当然放心。现在跟我说说，有哪波人在觊觎灵族？” 孔惊面色一寒，肃容道：“当然少不了南明。这群老小子野心不小，从我们这占了便宜，还想侵占灵族。我蛮族其余三部也都在调集人马。可恨我掘天部如今实力低微，无法参与其中。” 李尖看得出他心痒难耐，泼起冷水道：“你们竟无人想过，为何你们进攻南明时处处碰壁，南明却可以反过来势如破竹？究竟是你们实力不济，还是机缘巧合？为何当初你们遭到围攻，正整数月，其余各部直到木已成舟之时，才赶来支援？为何短短四年之后，其他三部又同南明一起盯上了灵族地盘？区区一个南明，不过人族三分之一的势力，有何胆子先攻蛮族，再灭灵族？” 孔惊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原来如此！他们是约定好的！我得去跟长老们商量一下，掘天部不能甘居人后，我们要请战！”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李尖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插上一脚，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不分上一杯。” 李尖满脸的黑线，瞪着眼睛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刚才的话你根本没听进去。” 孔惊无奈道：“看来是不对。那不如这样，我把族中仅存的一位大长老请来，你跟他讲。” “千万不要，我来此地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话说一半，李尖忽然想到什么，转口道：“孔兄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成为掘天部族长？” “当然！我一刻都没有停下过修行，只是进境缓慢。” 李尖故作深沉地道：“我忽然发现你一个优点，心思单纯，心无旁骛。此正为修行的不二法门。至于进境，想必孔兄以前并不算慢，只是最近几年才放缓了下来。” 孔惊雄躯一震：“李兄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李尖心道不是这样才怪。其他三部派来的长老们，必是努力排挤原属掘天部的人，只是手法做得隐蔽一些罢了，毕竟分属三股势力，互相也是要勾心斗角的。 再三嘱咐过后，李尖离开了郢都城外，直插龙息山脉，向灵族进发。 掘天部地处人、灵、蛮三族交汇地带，放在全局的角度看，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人、蛮两族想要联手进攻灵族，必须把这里作为跳板。 小潭领着孔惊去了她出生的水潭。那里的神奇一点不比别处少，可以确定的是，潭底必是一处空间裂缝，就如同西楚虚空秘境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此处刚刚出现不久，暂时没什么人发现。 李尖跨过龙息山脉，又进千里，终于抵达灵族地界。 这里就像是原始森林，山高林密，雾瘴丛生，但生机盎然，所有动植物都比其他地方高大了一倍。李尖在林中穿行，仿佛来到了巨人国。蛮族只是族人大，这里却是所有东西都大，反而灵族人略显小了些。 李尖原以为南明和蛮族的人应该已经开始进攻了，到了这里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在如此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广袤森林里，就算是修行者，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是极难展开的。反而是蛮族人有点优势，他们进攻时人数不是太多，巍峨的山岭，陡峭的悬崖也拦不住他们。 再往深处，山势更高，山峰密林里藏着数不清的山洞，有的彼此贯通，有的直入地底。从司空凌的口中得知，那就是灵族人的聚集之地，大大小小，足有几千个之多。 李尖已经连找了三天，以他如今灵识之强，竟然还没找到夜羽留下的印记，不禁让他有些担心。 好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被他发现了端倪，自己也发出信号，招夜羽来碰头。 “你这家伙果然厉害！连北岚枫都宰了。” 许久未见的夜羽满身英气，气息还处在巅峰状态，分明正在打架，看到他的信号才赶过来。 “来得正好，快帮我杀了那个老王八蛋。” 李尖被他扯着，不解道：“哪个老王八蛋敢惹你？” “还不是都怪你，要我来调查什么灵族秘事。不查不知道，原来司空卿不在本族之内！” 李尖微微一愕：“你怎么查到的？如今这个时候，这种事灵族人不可能自己传出来吧？” 夜羽傲然道：“我是什么人，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先别说这么多，那老东西追了我好几天，我们两个联手，一定可以杀了他！” 李尖险些被扯了个趔趄，赶忙拉住她，追问道：“到底是谁在追你，你还没告诉我。” “羽族的小姑娘，出来吧，你躲不掉的。” “看在凤瑶仙子的情面上，我们也不为难你。交出太初冰玉，放你离开。” 夜羽的眸子亮了起来，挑着眉毛向李尖示意，暗示他准备动手。 李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传音道：“敌人不止一个。” 看夜羽错愕的表情，李尖知道她并不知情，原来对方也是在诱她现身，再一举击杀。 “好啊！本姑娘倒想看看，十方圣甲防御无敌，究竟能不能挡住我的太初冰玉！” 银光一闪，夜羽拖起两道光尾，流星般射向林外。林中空气瞬间凝固，冰寒之气击中一块“龟甲”，沿路一切全被冰封。 “咦？不是那老乌龟！” 夜羽惊叫一声，就在她击中龟甲的那一刻，一股粘力反噬过来，太初冰玉的枪锋竟被吸了过去。同时，两旁分别射出一道光环，分别切向她的双翼和双腿。 刹那间，三名敌人以为他们得手了，可是眼前一花，夜羽的身影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名男子，手中一柄剑，闪电劈了三下，分别击中龟甲和两道光轮。 光轮戛然而止，光芒散去，竟然是另外两只龟甲。 那三只龟甲难以为继，随后飞了回去，光华一闪，竟然穿在了三个人的身上，护住了全身。 就在这时，夜羽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来到了上方，又是一枪，射向中央一人的眉心。 那人轻轻一哼，顾不得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对自己的龟甲防御能力十分自信，不闪不避地挥起双手，掌心处又多了两柄弯刀。 但他的弯刀并没有挥出去。只见他面色忽然变得诡异难看，身体一动不动。不远处的两名同伴还以为他自视甚高，打算凭借龟甲之力硬挡太初冰玉枪。直到冰玉刺入眉心，一股冰寒之气瞬间将人冰封，而后“砰”的一声，碎成一地冰块。 “快跑！”其余两人见老大被杀，当下色变，转头就要逃走。 夜羽岂会给他们机会，双翅一振，已经来到左侧人身边，一枪刺去。 第一卷入坠 第63章 天道之眼 夜羽费了些功夫，终于解决了眼前对手，提了一只“龟壳”回来，见到李尖正左右手各一只，比他多了一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李尖不置可否：“还好吧。我感觉并没有厉害多少，只是看东西更仔细了。比如刚才那人，实力虽然比北岚枫差得远，但这王八壳的确防御惊人，连灵识都攻不进去。幸好他们来的是三人，如果只是一个，合你我二人之力，也要一刻钟才能将其击杀。” 夜羽脸色变沉：“别废话了，快说怎么回事？” “这龟甲与龟甲之间，显然存在一些神奇的联系。我先是攻击了其它两只龟甲，引动中间那一只的力量外移，当你第二枪刺向目标时，令他的力量提不起来，一时失神，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夜羽自然记得刚刚那一幕，记得对手临死前那个诡异的表情，心中不免升起寒意。 “不可能！除非你……” “没错，我已经处于神游物外的境界了。” 夜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能置信的表情久久不退。 “李尖望着脚下被轰碎的“冰块”：“这就是你说的老王八蛋？” 夜羽这才回复平静：“不是。十方圣甲是十个人，不过其他九人只是小丑，只有赤骨苗玄最厉害。听说他在东海潜伏三十年，一共猎了十只东海玄龟，再以它们的龟壳炼制成宝，于是有了十方圣甲的名头。此前一直是他在追我，现在竟敢派其他人来搜索，分明以为我好欺负，活该他丢了宝物！” 夜羽话音未落，李尖已经有所察觉，眼神向远处眺去。 下一刻，夜羽也有感应，再次振翅飞起，来到空中。 一名胖老头凌空飞来，身后分左右跟着六名手下，个个都给人一种长老级人物的感觉。胖老者留着三撇胡须，脚下踩着一只更大的龟甲，如果把这只龟甲背在身上，就是十成十的一只老龟形象。 “你是……”胖老头望向李尖，眼神之利，立刻感到不寻常。 李尖板起面孔，冷然道：“你就是苗玄？不在山里炼你的龟壳，跑到我灵族地界撒野，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谁？”留着山羊胡的胖老头再次发问，凭感觉也看出李尖不好惹。 李尖仍旧不答他，反问道：“你敢觊觎太初冰玉，不担心羽族族长的报复吗？还是说有人告诉了你不必有此担心，有更厉害的人物为你撑腰？” 胖老头竟向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李尖的话刺激到了他，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心神受制。 李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号称十方圣甲，听起来像是十个人，但其他人不过是你的傀儡。为何你要多此一举？自己控制这十只龟甲不是更厉害？或许只有一个解释，你没有能力单独操控十只龟甲。我说的对吗？” 那苗玄首次色变，双臂一展，青筋暴露。李尖和夜羽手上的龟甲突然不受控制，斜地里向他飞去，同一时刻，另外六只也来到身边，泛起赤红色。 不一瞬，十只龟甲全部裹在了苗玄的身上，头肩背胸腿各处都是，有的变大，有的化小，最后组成了一副怪异无比的赤色战甲。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老夫就要杀了你！” 这下连夜羽都听出苗玄的色厉内荏了，尤其是李尖最后一句，她想都不曾想过，对方十人分持十只龟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哈哈哈哈……就凭你？藏头露尾之辈，死不足惜！”李尖的攻心之策奏效，心中便已大定。 若是以前，他自然不可能施出这种手段，但神游物外之后，看事物的眼光辣到自己也暗暗震惊。 随手扬起，一柄流光溢彩的巨剑悬停半空，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灵霄剑！” 苗玄好像被吓破了胆。倒不是灵霄剑有多可怕，就如太初冰玉枪，如果是在夜羽手上，他也会产生觊觎之心，但可没听说过太古凌霄剑离开过司空卿，难道…… 他后悔了，悔得全无斗志，悔得心胆俱裂。眼前此子能一语道破自己的致命缺陷，又是太古凌霄剑在身，那定是灵族族长那种级数的强者！ “噗……” 只是一个晃神，灵霄剑还停在当空，司空卿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只有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不见了，一柄正在轻轻鸣响的长剑，插在了苗玄的背上。 那是最大的一只赤色龟甲，也是最重要的一只。只是这只龟甲，苗玄并没有完全炼化，上面还有一处裂痕，微不可察。 苗玄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就是这么一丝丝的不足，在对方无与伦比的精神攻击之下，竟然就变成了压倒骆驼的稻草。由始至终，对方只有在最后一刻，动用了一点灵力，其他时候全部在攻心。 李尖收回长鸣剑，苗玄同时发出惨烈的嚎叫，十只龟甲漂浮于空中，赤红色渐渐淡去，成了无主之物。 那其他六人发了疯般向后逃去，太初冰玉忽然幻化出六道枪影，直接将所有人的背部洞穿。 夜羽还有些不能相信，回想自己同那苗玄缠斗的时光，恍如梦中一般：“这么简单……解决了？” 李尖拍拍手，缓缓道：“简单？刚刚稍有一点差池，至少也是一番苦战！” “少唬人了，灵霄剑怎么会在你手上？司空卿是否出事了？” “出没出事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先离开再说。” 李尖收起那十只龟甲，闪身躲到远处的山洞里。 夜羽带着满腹疑惑，静静看着李尖闭目养神，他却是在回忆刚刚的一战。先是一语道破赤骨苗玄的缺陷，这并不全是司空凌的记忆，更有李尖自己的理解，以及敌人刚刚出现时，以强大灵识做出的判断。接着是灵霄剑的震慑，让对方心神失守，露出破绽，随后准确找到那唯有一丝的空隙。外人看到的轻描淡写，其实蕴藏着无限智慧，非言语能尽数其万一。 且这样的事知易行难，可知天道与凡俗之间的鸿沟差距，并不是灵力强大那样简单，更多的还是境界之别。 当然李尖手上宝物之精，也是无人能及。放眼天下，有谁能为了吓唬人，随便就掏出太古凌霄剑这样的至宝来呢。 这就是天道与凡人的区别，就算修炼个几百年，你终究不知道对方以何种手段杀你。 调息过后，李尖将灵霄剑的事交代了一遍，连同刚才的经过也娓娓道来。 夜羽听得心领神会，又寒意无限。她郑而重之地望向李尖，淡淡道：“我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肯定不是四族之人。” 李尖不解道：“何以见得？” 夜羽自信道：“你这种诡异的修行速度，根本是不可能的，万万年也不曾有过，还好你不是我敌人。我终于知道师父教导我的话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道之后才是真正的世界！” 李尖暗忖这还用说，我就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只不过那个世界不算厉害，但谁能保证没有更厉害的地方呢。 “言归正传，我要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夜羽道：“本来还摸不着头绪，看到太古凌霄剑，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不要卖关子。” 夜羽灿然一笑：“司空卿定是在渡地仙劫！” 李尖闻言色变。他显然是从司空凌那里知道什么是地仙劫的，所谓地仙，就是与天道相反的一种形式，由类似钦天监内虚空秘境的那种空间裂缝进入虚空，进行另外一种修行。 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原来在地球上，也有人类明明知道，却又无法企及的力量，就在星空深处，只不过没人敢，也没人能将之利用。 如夜羽所言，如果司空卿真的这样做了，也就是怀着破釜沉舟之心，那么事先将灵族镇族之宝交给李尖，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他交给的并非李尖，而是他的哥哥司空凌。 “要成地仙谈何容易，在无尽虚空之中寻找自己的道，还要能够回来，比大海里捞取一颗固定的水滴更难。真不明白，司空卿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尖脸色阴沉：“不论他如何想，我们能做的事也不多，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想做什么？” “无论他去寻地仙还是渡天劫，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尽量拖延，争取时间。” 夜羽心领神会，高声道：“算我一个！” “我要对付的是各地潜伏的高手，以及南明和蛮族的先锋部队，没一个是好惹的。” “正好，我的太初玄女功还差点意思，借他们练练手。”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动作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灵族边界附近广袤的山峦里，两件上古奇宝太初冰玉枪和太古灵霄剑时隐时现，每次出现都有人命丧当场。 期间他们遇上了两次灵族探子，李尖直接亮明身份，因为司空凌的关系，对方也视他为自己人，给了他许多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都是关于附近来袭的敌人，关于司空卿的行踪则是一无所知。 他们还以为灵霄剑的出现，说明族长亲自出手，在扫除边界附近蠢蠢欲动的敌人，却不知那些都是他们眼前的男子所为。 实际上李尖现在还无法自如催动灵霄剑，这东西不经个几年时光，是无法真正掌握的。 一处灵族人提供的隐蔽山洞里，两人停下来调息，身前放了十几件奇珍异宝，都是缴获的战利品。 夜羽见他两眼放光，提醒道：“宝物贵精不贵多，你若件件都想炼化，小心得不偿失。” “放心，对别人是这样，对我却不同。有锦绣在，再给我来个几百件也不嫌多。” “好，那就继续！” 第一卷入坠 第64章 天力循环 眨眼间一月又过去了，灵族边界千里之内已被肃清，不再有外人敢在这片山脉露面，蛮族和南明的先头部队也退了出去。 李尖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留了下来，不断投入云泥炉。他不是为了炼化为己用，而是在研究各种奇珍异宝的结构纹理，内部构造，灵力传导方式，甚至是材料分子。 体内气海正在变得更加深邃，它能够留存下的永远不是那些宝物，而是记忆和经验。 这一天，夜羽在闭关中猛地醒来，突然一飞冲天。身上银羽根根离体，像落叶般随风飞舞，旋动，形成了一个飞速转动的茧，将她整个人环绕了起来。 那些银羽逐渐开始变色，由银转黄，渐渐变为金色。 过了半晌，金色羽毛速度放缓，渐渐又回到背后。她身体舒展，双翼延伸开来，竟比以前大了一倍。 “恭喜圣女太初玄女功臻至大成之境，可喜可贺！” 李尖早已发现了来人，察觉到是灵族高手，没有阻拦。对方也是小心谨慎，直到夜羽“变身”完毕才出现，是友非敌。 那人标准的灵族模样，深邃的蓝眼睛搭在俊朗的外表下，多了一种中性美，两只长耳不时微微律动，每一步都极为协调，让人感到舒服，看来必是灵族第一美男子。 虽然李尖自己生得不怎样，眼光却是一等一。对方身背一张大弓，弓身古朴，雕刻的纹理赫然其上，一看就不是凡物。 “奕天书！” 夜羽身后金翅消失，身形缓缓落回地面，凝视着刚刚来到的灵族男子。 来人抱拳道：“能认出我，必是羽族族长座下嫡传弟子无疑，总算找到你们了。这位必是西楚李兄，奕天书拜见。” 见他这么有礼貌，李尖有点慌神，不解道：“为何她知道你的名字，我却没听过？” 奕天书淡笑：“因为我是近百年才出世的，前族长自然不记得。”他连李尖和司空凌会共享记忆这件事都解释了，可见其在灵族的核心地位。 李尖惊了一下：“你竟然对我这么了解！” “这是自然。我全族都在关注着你，否则怎会有族长将太古灵霄剑交给你之举。在下此来，是想求助两位，助在下实施定位。” “定位？”李尖和夜羽面面相觑。 “没错。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族长临行前交代了此事，我本以为很难抽出时间，因为几个月前，敌人开始在我边境布置人手，在下一直疲于奔命。没想到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现在又多了两位助拳，终于肃清边界。在下一直正是在寻找族长留下的坐标指示，始终无功而返。族长临行前说过，若无法成功，便向李兄求助。” 夜羽和李尖又互相望了一眼，后者仍是摇头，表示没听懂。 奕天书解释道：“你们大概知道，天道需要六道天力集合一处。族长神游虚空，若想回来，也需要以六道天力来定位。” 李尖想想当初元成子集合六道天力，天漠尊者踏空而去的场景，恍然道：“原来如此。但我们可以帮什么忙吗？” 奕天书点头：“李兄已是神游物外的境界，夜羽姑娘也只差少许。最重要的是，我有族长留下的手段，可以掌握六道天力的轨迹。但要推断出六道天力的自然汇集点，就要仰仗李兄了。” 李尖和夜羽当然不会反对，能提前知悉天道之力的秘密，对他们大有益处。 奕天书领先带路，背上的大弓随着步子有节奏地摆动，挺拔的身姿令人心折，即使只是背影，也让人一见难忘。 李尖悄悄问起夜羽，听她讲，这奕天书有点类似元成子在北燕培养的抬棺死士，只不过不是毫无感情的死人罢了。灵族近百年间，也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培养了一支实力恐怖的特别队伍。奕天书就是灵族新一代中的佼佼者，也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这些都是凤瑶族长告诉她的，说明羽族和灵族始终有往来，而且对元成子的阴谋并非全然不知。灵族的百年积弱，完全是演给外人看的假象。 奕天书下辖三千弓手，全部是秘密训练的精锐，即使灵族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为何凤瑶仙子会得悉？李尖心中泛起一丝诡异的想法。 灵族腹地，高山深处，一座刀削斧刻的石台出现在三人眼中，当空悬浮在一条湍急的水流上方十米处，没有支撑物。 河流两旁的树林里窜出上百名灵族人，装束整齐划一，人人身上都背着一张大弓，最难得的还是他们的实力。以李尖如今的眼光，立刻看得出他们的能力，堪比钦天监弟子。 这样的人只是普通士兵，灵族底蕴之强，不负这一界最古老的种族之称。 “此石台是由铁胎做内胆，族长亲自操刀炼制，专门用来搜寻天道之力。这段时间我们换了几百个方位，终于找到天道之力的痕迹。” 奕天书边说边来到石台上面中心处站定，随手翻出背后长弓，却不见任何箭矢。只见他的掌心处凝聚出一道绿光，神弓拉满，正对天空，绿光瞬间充盈由弓弦至弓身的所有位置，整张弓都亮了起来。 “嗖……”绿光化为箭矢的模样，直冲天际，拖起长长的光尾，笔直得没有一丝波动。 那是一道完美的直线，外界的环境无法影响它分毫。 奕天书射出一箭之后，就开始站立不动，双目紧闭，屏气凝神，处于一种静默的状态之中。 过了片刻，他忽然再次睁开眼，闪电般又是一道绿光射去。 如此往复，每过固定的一段时间，他就会射出一箭，每一道光都笔直得可怕，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精义。 李尖忽然觉得，他的人与脚下石台融为一体，天地合一，而那箭光则是连通天地之桥。 当奕天书射出第五十箭，天色已黑，绿光在荒野间如灯塔一般，璀璨夺目。 就在众人都凝神静气，目不转睛之时，射向天空的绿光忽然发生了诡异的波动，向东方微微偏去。 “来了！” 不用奕天书提醒，李尖已经心领神会，紧紧盯着天上的绿色光线。 奕天书随后落了下来，立刻有其他人飞了上去，搭弓出箭，连续不断地有绿光射向天去，片刻不停。 很快一百人已经全部轮过，于是从第一人开始，又是鱼贯上台，接连出箭，直到天明时分，一共有五道箭光偏离位置，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 见他们停了下来，李尖不解：“没有第六道了吗？” 奕天书摇摇头：“这次是没有了。有时候也能感应到第六道，详细记录待会会交给你，族长说，只有你能找到出六道天力的交汇点，接他回来。” “不会吧，我死而复生来到这里，又经历九死一生，最后竟然还要研究天体物理？” 夜羽哪听得懂他的抱怨，但她非常感兴趣，先李尖一步跳上了石台，开始以自己的方式研究起来。 不一会，有人拿来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载着几个月来，他们每一次扑捉到六道天力的移动轨迹，包括地点、时间和方向。可以看出那第六道天力的运行很缓慢，大概要其他五道经过三次以后，第六道才会出现一次。 奕天书带人退走，交给他们互相联络的方式，夜羽在悬空的石台上，提着太初冰玉，这边磕一下，那边踩两脚，李尖拿着一本小册子发呆。 夜羽研究过那石台后，也凑过来看了一阵，问道：“你看得懂吗？” “当然。” 夜羽不解：“一大堆的日期、时间、方向，这能说明什么？” 李尖莞尔道：“说明天体运行轨迹，速度与角度。任何世界都是圆的，六道天力是绕着这个世界不断循环运行的力量，虽不能简单看作是卫星天体，但道理是一样的。像元成子那种大宗师，甚至可以改变天力的运行轨迹，使其为我所用。我们不行，就只能研究它的原理，推算出六道天力同时汇集于一点的时刻。” “我现在懂了，南明和蛮族一直派人骚扰，但始终不肯做最后总攻。他们在等六道天力合而为一的一刻。” 夜羽听得入神，兴奋地道：“那你快教教我，教教我！” “教你可以，首先你要明白什么是万有引力……” 李尖一边讲，一边思索，时而喃喃自语：“数值不对，地球上的加速度肯定是用不上的，不过根据每道力量的循环间隔，倒是可以推算一下……” “如果真的是纯能量而非物体，那岂不是说，能量之间也存在引力……天哪！我知道天漠和掘天、古青苍等人为何能在百里外感知到对方了。” “喂！”夜羽抗议道：“你再这样自说自话，我可要回羽族了。” 李尖无奈：“求知本来就是一个枯燥的过程。以前的我不懂这些，自从超越了肉身限制，看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可以用数字来表达。那感觉太美妙了，我只恨不能回到地球，好好将人类的智慧从头到尾学习一遍，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像我一样，更能直观地感受到知识的美妙了。” 瞧他不似说谎，夜羽半信半疑地道：“真有那么美妙？” “当然！你只是学的少。不过也不急，等你踏入神游物外之境，我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 “好！一言为定。”夜羽眼珠一转：“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决定不再藏私。给你看样东西！” 李尖怔怔看着她取出一节漆黑的，奇怪形状的铁块出来，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试试拿在手里，用灵识去探一探。” 夜羽递了过来，李尖接过，灵识延伸过去。突然间，一刹那的画面突如其来，震撼当场。 他“啊”的一下叫出了声。 第一卷入坠 第65章 齐天族长 “这！” 李尖甚至无法言表。那是一幅画，一个场景，更是一段记忆，虽然只有一秒钟左右。一只遮天蔽日，通体黝黑的巨龙从巍峨高空俯冲直下，发出一声怒吼，淹没在大地上。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但那景象可以刹那间印入脑海，永世无法忘记。 “神奇吧？这是你来之前，我在一个散修的身上得到的。那家伙不知死活，还想偷袭我，给我一枪刺穿了脑袋，只留下这个东西。我研究过，应该是一截龙骨。” “龙骨？” “龙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生物，神力超乎想象。那家伙临死前被我撬开了嘴，听说他也是刚刚得到此物。” 李尖无语道：“你不是一枪洞穿了他的脑袋吗？” 夜羽傲然道：“那自然是问过话以后的事。据他说，他是在一处自然形成的隐秘空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当时进去的不止他一人，可是只有他自己逃了出来，其他人全部遇难。怎么样，要不要去探险？” “现在？” 夜羽正容道：“你交给我的事情并没有办妥，实际上你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也在探查。那人所说的地方就在灵族与蛮族之间，距离龙息山脉不远。这地方一定是刚刚出现不久，所以暂时没什么人发现。你猜会不会跟敌人的阴谋有关？” “哈！此前不敢去，如今太初玄女功大成，心思才活了起来，还要拉我做个保镖或者替死鬼。竟然能扯到敌人头上，亏你想得出。” 夜羽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轻哼道：“去不去随你，我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李尖算算时间，大概还有两个月。他本想请夜羽尽快回羽族，好能配合自己西楚皇城的突围之战，不过如今看来，不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自己很难再使唤动她了。 随着夜羽的脚步，李尖一边计算着六道天力的行动轨迹，一边着手建立这里的模型，设立坐标，任由她带着自己穿过丛林山涧。 腐臭的气息远远传来，前方一片荒野，毫无人烟，也没有野兽飞鸟。 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有灵力散出来，而且极其恐怖，附近路过的生物都被灵力的波动杀死了，而且是最近的事，所以才会有腐烂的尸体。” 李尖点头表示同意：“小心点，这能量波动很可怕，此前应该没那么明显，最近才变得异常狂暴，否则早已经被人发现了。” “没骗你吧，我们进去！”夜羽一马当先，穿过腐臭的气息，向深处走去。 气息渐渐不再刺鼻，两人却知道走对了路。核心处普通动物是进不来的，所以应该没有腐气，而且这里的灵力越发狂暴，像是能取人首级的刀锋，阵阵向外散去。 “小心！有结界。”李尖出言提醒，两人顿时停了下来。 “结界？难道有人？” 李尖灵识探去，淡淡道：“不对，不是人为结界，是自然形成的。”他来到前面，一步一探，夜羽跟在身后，很快进入到“暗无天日”的环境里。 “别动！”李尖突然大叫，夜羽刚忙停下，不解地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一具人尸被分成两半，切口处整整齐齐，骨茬光滑如镜。 李尖缓缓摸出一件不久前缴获的兵器，抛了过去。 没有任何声响，兵器就在两人的视线里，被一股看不见的无形气刃切成了两半，跌落地上。 “这里的空间已经整个碎裂，太危险了！”夜羽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你原路退出去等我。”李尖身处险境，却产生了兴趣。 “你不怕被割成几段？” 李尖直勾勾盯着前方道：“可能被你说中了，这里或许同司空卿留下的坐标有关。不知道什么力量强大至此，可以压碎空间。” 夜羽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好吧，那就继续闯。是我带你来的，自然要带你出去。” 发现这里的显然不止他们，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清楚这里的危险。空间破碎之恐怖，只有贴近天道之人才懂，因为他们穷尽一生想要突破的空间壁垒，在此刻碎裂成了无数碎片裂痕。那是世上最坚硬的盾，也是世上最锋利的刀。 一个时辰后，两人前进不过百米，再分不清白天黑夜。身旁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景物，但只要向前一步，就有可能命丧当场，不但肉身会被切割，灵识也不能幸免。 两人再次遇上了三具尸体，全部身首异处，瞧装束应该是南明的人。就在这时，一道影子闪过，两人同时停下，夜羽亮出了太初冰玉枪。 “看见了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骷髅！？”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他们没看错，刚刚的确是一具骷髅走过，但他们只听过脱离肉身的灵体，却从不知道肉身也可以在没有灵识的情况下活动，何况还是一副枯骨。尽管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依然头皮发麻。 “砰……”一团血雾扬起，有人当场毙命。 两人直勾勾的大眼睛望着眼前奇景，一具骷髅将手臂插入一名蛮族强者的身体里，那高大的身体立刻爆开，没有一丝残渣留下。 “快退！”以两人之能，竟不敢尝试，可见这鬼东西带来的震撼。 骷髅好像发现了他们，两颗深邃的白骨眼眶透着黑光，冷冷地盯了过来。 两人退了五米，退出了一道断开的裂缝，一只白骨手臂伸了过来。 夜羽一声娇叱，冰玉枪来到手中，金翅熠熠生辉。她竟一瞬间将灵力提升至极限，枪锋刺入白骨。 “轰……”身前像打雷一样剧烈震动，脚下一空，两人同时向下坠去。 是地底塌陷了吗？当然不是。李尖马上反应过来，闪电掏出一只龟甲，向下撑去。 “咔……” 龟甲裂开几道口子，但居然没有完全碎掉。这东西果然神奇，竟能挡住空间裂缝的力量，难怪那赤骨苗玄不能完全将其炼化。 两人同出一身冷汗，好在骷髅没有追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哇……”一口脓血喷出，夜羽一击即伤，俏脸上全无一丝血色。她可是刚刚才有突破啊，连一招都挡不住，那骷髅究竟是什么？ 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李尖才终于忍不住，小声传音道：“就算是你师父凤瑶族长，只怕也不能一击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吧？” 夜羽轻轻点头：“如今只能确定，这鬼东西绝不是此界之物，这次真是我害了你了。如果这就是敌人的阴谋，只怕我们再做什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这个你可以放心，这绝不是元成子的手笔，否则就不会有西楚围城之举了。” 夜羽明白到他的意思，如果元成子能控制几只骷髅出来杀人放火，全天下早就是他的了，何必再这样大费周章。 李尖思索道：“这碎裂的空间每时都在变化，说不定下一刻，我们身边就会出现一道裂痕。我先想办法送你出去。” “不行！”夜羽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然道：“要死也要死在一块！” 李尖呆了一呆，眼神落在夜羽的星眸上，手足无措起来。夜羽的眼神一触即躲，好像也发现自己言多有失，生死存亡之机，气氛中竟平添了几分尴尬。 岔开话题，李尖开始助夜羽疗伤。过了不知白天黑夜的几天之后，身边再无动静，两人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 李尖再次向外摸去，夜羽紧随其后，很快又开始了探险之旅。 这次他更加谨慎，行动轨迹再三斟酌，每走出几十米，就要回过头来检查一下，看看身后退路有没有因为空间坍塌而毁掉。 直到一截断骨落在两人身前，面前空间轰碎，露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蛮族！齐天！” “是你！” 李尖暗呼倒霉，怎么遇上的净是硬茬。对方见到他，也是微微一怔，像他们这种级别，竟要等面对面才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见此地之奇诡。 齐天的铁拳罩头轰了过来，比他一颗头还要大，刚猛的气势瞬间令周遭灵力凝固，像一堵墙一样。 李尖把心一横，抬手出剑，正中拳锋。下一刻，太初冰玉枪已经从他的头顶跳了出去，激刺蛮族齐天部族长。 想不到堂堂一部族长竟也亲自来探险，还给他们碰了个正着。齐天不愧一族之长，简单一拳就有毁天灭地之能。 齐天的拳锋生出一股吸力，仿佛一个黑洞，李尖的剑和夜羽的枪全部被向内吸了过去。 李尖刹那间想到自己的气海。这吸力定是由齐天的气海内产生的，这是一种顶尖高手才有的直觉。如果自己的气海还是一潭碧水，那么对方就该是一座大湖。 “轮回式！”李尖招式一变，立刻化为最强一招，不敢丝毫大意。 所有气息全部被集中到了剑锋一点，李尖从没有哪一次出招，像此刻般力量集中，威力成倍增长。 幸亏这里空间有限，齐天又体型庞大，甚至连宝物都不敢亮出来，否则就不是如今的光景了。 “竟是你们两个。”齐天收回铁拳，没有讨到便宜。他也知道这里不宜动手，尤其是对他。 “齐天族长别来无恙。数年前郢都城匆匆一面，族长大人几时变得如此落魄了？” 李尖的语气显得轻浮，倒不是他自大，而是真的发现对方衣衫褴褛，气息浑浊，一副落魄相。谁能把堂堂一部族长逼成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李尖心计已定。 “找死！” 齐天忽然眼神凝聚，目光有如实质地注视李尖两人。忽然间，他庞大的身躯突然缩小，骨骼咔咔作响，面容扭曲，极为可怖。 没片刻，高大挺拔的齐天已经变成了个小人，比李尖还要小。 李尖和夜羽面面相觑之际，一只小锤亮了出来，通体黝黑发亮，阵阵气息弥漫。 “齐天神锤！” 夜羽闪电一枪，枪锋正中锤影，一声震响，周围激荡的气息被狭小的空间来回反弹，令人三魂移位，七窍离体。 李尖紧随其后，又是一招轮回式，将小小锤影里迸发的气息全部挡了回去。 三人同时一哼，齐天的锤子又砸了过来。 第一卷入坠 第66章 料不及防 破碎的空间里，包括齐天在内，三人丝毫不敢展开身法，甚至夜羽的翅膀都不敢完全展开。他们都无法闪躲，只能以硬碰硬。 三十击，其中李尖挡了十七下，其余的十三击都被夜羽拦了下来，背后金羽掉了几根。 “当……” 第三十一击，挡住的却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一柄通体流光的灵霄剑。 灵霄剑自己跳了出来，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小人齐天攻去。 此刻控制灵霄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空凌。不愧是踏上过天道的男人，灵霄剑攻了百余招，齐天竟然只有抵挡的份。而且破碎的空间对此剑的影响似乎不大，至于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 就在灵霄剑与齐天的神锤缠斗之时，李尖拉起夜羽，双双退走。若再不退，这空间裂缝反弹回来的气劲，势必让他们伤上加伤。 天下之巧，世间难书。两人刚退了十多米，身后两道蓝汪汪的“黑洞”就盯上了他们。 那具骷髅！ 李尖惊呼“吾命休矣！”抱起夜羽反身又折了回来。 “妈的，老子就算死，也要拉着他垫背！” 长鸣剑再展，李尖奋不顾身地向齐天攻去。夜羽也不甘示弱，枪锋冻结成寒气，拼命猛攻。 那骷髅已至，伸手就将所有人笼罩其中。齐天见此情形，怒喝了一声，手中神锤涨大了一倍有余，无数锤影布满空间。 短短十余招，李尖忽然赶到背后一凉，一道血口深可见骨，被那骷髅抓了一下。 他已经进入忘我状态，随手抄起一只龟甲护在身后，继续向齐天猛攻。空间里三人一剑，外加一具骷髅，打得难解难分，大部分招式又都是在躲避那具骷髅，情势异常复杂。 “轰……”空间再支撑不住他们的气劲，整个坍塌了，所有人全部向下跌去。 也不知道跌了多深，脚下一空，李尖悬浮在漆黑的空间里，似乎空间已停止坍塌，却不知身在何地。 “好地方！本族长终于可以全力施展，你们都可以去死了。” 齐天的身形突然变大，恢复到了本来面目。齐天神锤亮起黑光，几十丈高，如一座小山一样。 李尖和夜羽对望了一眼，都知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李尖缓缓握上了灵霄剑的剑柄，夜羽的太初冰玉也再次亮起寒光。 巨大的锤影落下，两人奋不顾身地迎了上去。 齐天神锤降下无尽鬼气，仿佛千万亡灵索命，身后一只骨手悄悄摸了上来。 生死存亡之际，李尖飞起一脚，踢在夜羽的身上。 力道之大，事起之突然，夜羽完全无法预料，整个人向远处飞了出去。 李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全身崩裂，暴起无数光芒，硬撼了这毁天灭地的前后两击。 刹那间，李尖肉身全毁，灵霄剑荡飞。骷髅手臂透过李尖的身体，击在齐天神锤上。 李尖“尸骨无存”，齐天神锤“咔”的一声裂出一道裂纹。 无穷的死气从巨大的黑色锤影里飞了出来，瞬间充斥整个空间，向四周扩散开去。 齐天第一次发出似野兽般的嘶吼，双眼圆睁，青筋如树藤般布满全身。 齐天锤和掘天斧一样，都是蛮族族长的随身至宝，早已同他们血脉相连，地位差不多等同于灵霄剑之于灵族，太初冰玉之于羽族，想不到竟会毁在一具不知名的骷髅手上。更要命的是，齐天神锤被毁，齐天立刻重伤迷离，连逃走亦不可得。 李尖在最后时刻脱离了肉身，灵识寄身在了灵霄剑上，静静看着齐天恐怖的咆哮，直到那具骷髅击碎齐天神锤，并慢慢向齐天的靠了过去。 一切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那只骷髅手臂，即将接触到齐天巨大的身体。所有人都清楚，当它碰到他的一刻，就是蛮族齐天部族长的死期！ 就在这时，那只手臂忽然停了下来，就在齐天胸前一尺。 “呜呜呜……” 万丈深谷里传出低沉的声响，仿佛沉睡万年之后的初醒。声音低到空灵，旋又高亢，不似人语，更非兽言，以李尖之能，司空凌之博，也从未听到过如此声音。 那道声音喊停了骷髅。它忽然转过了头，深陷的眼窝望向李尖所在的方向。 刚被李尖踢走的夜羽重又站了出来，勉强提起冰玉枪，来到了李尖的灵识前面。 骷髅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步步计算着他们的死期。随着它的临近，夜羽的金翅彻底张开，金羽根根飞出，像一群飞蛾，全部扑在太初冰玉的枪体上。 夜羽浑身赤裸，露出能迷倒众生的完美之姿，向上飞去。 骷髅已至眼前，她凌空落下，如九天星河溅落，太初冰玉的点点寒冰落在骷髅身上，极致的冰寒冻结一切。刹那间，骷髅化为一具冰雕，夜羽凝立在它的斜上方三米左右，一动不动。 “咔”，大约过了几下呼吸，“冰雕”出现一点裂痕，如同刚刚的齐天神锤一样，很快扩大。 李尖心底全是无法言语的绝望，他拼掉自己的肉身，此刻夜羽也好不了多少，却仍不能挡住那具骷髅的攻击。那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寒气寸寸碎裂，比空间碎的更彻底。夜羽再次向后飞了出去，正入李尖的“怀中”。 一团灵识托起她破碎的残驱，静静看着冰凌瓦解，骷髅露出骨架。 “嗖……”剩下几只龟甲，被他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在骷髅的手臂下化为粉碎。 接着是一口大刀，一件披风、一把钢翦，一十八颗魂珠，三十六枚夺命钉，无论什么东西到了那骷髅身边，都会被轰成碎片粉末。此前一个月，他辛苦攒下的家底，现在只是走了几步路的时间，已经全部耗尽。 就在这时，李尖亮出了一盏灯，黑白双色的气息在灯盏上微微流动，淡淡的光照亮四周。 他正打算把聚魂灯丢出去，骷髅忽然停了下来。 骷髅缓缓向光亮处走了过来，空洞的眼睛里再无杀气，那双眼眶好像真的能看到光一样。 慢慢的，慢慢的，骷髅伸出两只骨骼手臂，将聚魂灯托在中央，不知在干什么。李尖只能停在半空，身后是灵霄剑，他最后的王牌，也是最后一击，一旦那骷髅发起攻击，他将倾其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齐天好像从刚刚半惊吓，半受伤的情况里恢复了过来。他自然也是极度虚弱的，齐天神锤的毁灭等若要了他半条命，可是此刻，他也在向这边望来，因为那具骷髅的关系，不敢妄动。 骷髅忽然又动了，向旁边踏了几步，随后又转过头来，望向李尖。 李尖尽管已经没了身躯，仍吃惊地望着这一幕。那骷髅竟然抬起手臂，向这里摆动手指。 它在打招呼！ 苍天！这是怎么回事？ 李尖犹豫了片刻，转头看了看齐天的方向，只一秒，就下了决定。 骷髅踏空而去，身后跟着一柄剑，一团灵识，以及夜羽。她的身体被太初冰玉剥落下来的金羽包裹，但那些金羽自从被她逼出体外，便再也无法回到身上。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如果这骷髅再起歹意，他们绝对逃不掉。 所幸骷髅一直在前方带路，走了很久很久，也不知穿过多少破碎的空间，漫长的行进过后，终于眼睛里再有景色出现，不再是无尽的黑暗。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出现了，艳阳透射，水波粼粼，他们竟是在水里。 李尖站到了灵霄剑上，剑身变得宽大，斜向上飞去，眨眼跃出水面。他万万想不到，这里竟然是一处久违的去处，当年发现小潭的所在。锦绣就飘在半空，孔惊瘫坐在一旁的草丛上，正惊愕地望着这一切。 小潭飘了过来，将李尖和夜羽全部带到锦绣上，淡淡的光将两人围住，暖流升起。 “神归气海，灵渡九霄，天工化气，举气为身，凝元固本，万物归宗。化形！” 随着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李尖的灵识从锦绣内飘起，气海的漩涡显现，旋转的速度迅疾而猛烈。当那些气最终放缓，慢慢降下来时，已经化成了人形，有如重生一般，样貌再次显现。 从失去肉身到重新化形，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但如今这副身体，却是比以往完全不同。他可以像变魔术般，瞬间化为一缕气，速度与强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他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只要李尖愿意。 一个高大挺拔的虚影出现在李尖身旁，刚刚那些提点之语就是由它发出的。 李尖看了看道：“可喜可贺，掘天族长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那虚影一抱拳：“大恩不言谢。如今你的境界已不输本族长决战之前，欠缺的只是点火候罢了。” 李尖望了望一旁的夜羽：“她还好吧？” 掘天的声音道：“夜羽姑娘实力大损，肉身也被破坏得无法复原，除非能短时间内突破到如你一般的境界，否则只怕要步本族长的后尘。” 李尖身躯一震，一时不知该如何办。 “不用担心，我可以帮她。” 小潭飞了出来，两只小翅膀发出嗡鸣。只听她尖喝了一声，一具骷髅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李尖的气息瞬间凝聚到了巅峰，虎目微眯。尽管那骷髅救了他们一命，可是那诡异而恐怖的力量犹在眼前，不得不防。 骷髅似乎能与小潭交流，一阵“吱吱”声过后，骷髅的白骨手掌伸了出来。 只见手掌上放着一枚赤红丹丸，香气四溢，颜色如血，还有淡淡的光芒发出。 第一卷入坠 第67章 来历 丹丸无风自动，飞进了夜羽口中，并迅速化去。很快夜羽周身开始发出红光，半晌之后，红光转黄，仿佛浓缩了几年时光到这一刻，夜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生出金羽。 李尖心中惊骇莫名，他也算是在钦天监藏书阁内阅遍群书的，却从没听过有如此神奇的灵丹妙药。 “这就是四海龙魄丹。”声音来自小潭。 李尖身躯轻震：“四海龙魄丹！难道它……” “没错，他是肖左丘，暮云姐姐的父亲。”小潭的目光看向那具骷髅，若有所思。 李尖惊愕莫名，一脸后怕道：“原来如此！难怪他看到聚魂灯会产生反应。可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潭的声音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他生前曾到龙息山，寻找四海龙魄丹的丹胎，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隐约记得这个名字。至于后面的事，他为宗门掌门追杀，葬身于此，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你也无需知道。” 李尖仿佛第一次见到小潭一般，仔细打量着，却看不出任何问题。难道短短两个月，她也如自己般脱胎换骨？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记起了一些往事。 夜羽如重获新生般，缓缓睁开了眼。四海龙魄丹居然堪比钦天监的夺天造化阵，究竟是巨鹿门神通无敌，还是所谓“龙魄”天下无双，就不得而知了。 孔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是向掘天，而是朝着李尖的方向。 “孔兄这是干什么？” “族长已经与我说明，当年我蛮族四部乃是相约攻打南明，两部主攻，其余两部负责牵制我其余各派。这群杀才非但没有及时配合，事后还找了各种理由推诿，南明反攻之时，他们更是故意不救，还于暗中耍些无耻诡计，实在可恨！” 李尖费解道：“贵族不是一向团结，为何突然有此阴谋？” 他当然知道可能是谁在搞鬼，但问题是，元成子凭什么让一向“单纯”的蛮族各部加入到他的计划中来？ 掘天的声音响起：“本尊也想不通此点。” 小潭忽然打断道：“我倒是知道一种可能，虬龙之魂。” 掘天的虚影和孔惊双双一震，就连李尖也震骇不已。传闻蛮族是上古一条下界虬龙之旁裔，就连他们族中供奉的也是虬神塔。李尖本来也想过，这样“野蛮”的种族，如何会使用拘灵养魂之术，如今看来，可能都与这传说有关。 掘天沉声道：“难道小潭姑娘知道虬龙之魂的所在？” 小潭若有所思，悠然地道：“龙息山……龙息山……有些传说就只是传说，有些则不是……” 李尖不能置信地惊呼：“难道这地下藏了一条真龙！？” 小潭没有回答，眼神迷离，过了一会才道：“何来一个藏字，只是睡去罢了。” 她仿佛在回忆久远之前的事，李尖发觉他再看不透这个只有一尺身高，晶莹剔透的小姑娘。但这倒是解释了，为何肖左丘死后，能以一具骷髅的形式继续存在，恐怕也只有那种传说级的神怪大仙，才有这样惊天动地的神通法力。 他随口向掘天问道：“掘天部与其他三部可是有旧隙？” 掘天摇着头。 李尖再次皱起眉头：“既然这样，为何不索性将蛮族四部全部争取过去，独独要灭掉掘天部？如果虬龙之魂能吸引其他三部，没道理吸引不了你们。” 掘天颔首道：“若知道有虬龙之魂的消息，本尊也必将不计生死，前往一探。此物于我族而言，尤比天道更为重要。就连我族四大神器，也是源于此魂。” 李尖猛然想到在地底空间内，齐天神锤被毁的情景。 “我的天！小潭快帮我问问它，当时为何停下了击杀齐天的动作？”他看向那具骷髅，心神都在一件惊天的事情上。 小潭也望过来，似在交流，一会后才道：“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它，不要杀那人。那是一个创造它的声音，是那个声音赋予了它生命。” “我想通了。如果掘天族长说的没错，齐天神锤内也该有虬龙留下的气息。当时那锤子被肖伯父的遗骸击碎，气息泄漏，引起虬龙之魂的反应，它才阻止了肖伯父。看来这龙是真的了……” 想想那碎裂的空间，一只被“圈养”的骷髅，这样的力量如果彻底苏醒，此界之内全无敌手。 神仙来了也白搭！ 难道这才是元成子的阴谋？ “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虬龙苏醒，不会危害此界。” 小潭的保证对其他人或许并无效力，但李尖知道，她既然说了，就一定是这样。因为他已经可以确定，小潭与虬龙必然有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因为那只虬龙，而她的忽然觉醒，也是与那虬龙同时进行的。 李尖开始在脑中幻想一条五爪金龙横空出世的情景。 夜羽终于苏醒，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身上飘着淡淡的药香，较之以往又多了几分出尘之气。 李尖大叹四海龙魄丹之奇，却万万没想到是出自一具骷髅之手。 入夜，郢都城，风龙诡谲，黑云压城。自上次李尖来找孔惊至今，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境况已完全不同。 孔惊先一步入了城，将龙溪山里发现虬龙之魂的事情散布了出去，闻者皆惊。 李尖和夜羽站在城外，各自风姿无限，彼此望去，会心一笑。 “西楚李尖，羽族夜羽，求见封天神锏、岚天神索两位族长！” 城外已有人发现了他们，李尖名号一报，冲过来的蛮族人又停了下来。很快城中便有无数高大的蛮族人蜂拥而出，人人手持火把，将城外照得灯火通明。没一刻，郢都城外李尖和夜羽所在之处，聚集了上千蛮族战士，将他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两位比其他蛮族人更高一头的大汉缓步从城门走出，气势姿态堪比掘天和齐天两大族长，其中一人浓眉厚唇，身后一口大铁锏，另一人赤裸着上身，全身盘着一条粗大的铁链，脚下每一步都踩着一个半尺深的脚印，比大象还要雄壮威武。 “很多年没有小辈敢在本尊面前站得这样直了。”背着铁锏的封天族长好整以暇地喝道。 一旁岚天族长同样淡定：“小兄弟不在西楚解围城之困，先是跑到灵族边境大杀四方，又到我蛮族来惹是生非，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尖哈哈一笑，针锋相对地道：“两位族长不在属地潜心修行，却跑到掘天部来，莫非是嫌名头不详，要换个封号玩玩？” “少废话，说出你们的来意，看看是不是能博我二人同情，饶你们一命。” 李尖一咧嘴：“好说，齐天族长托我给两位捎个话，他在龙息山里发现了虬龙之魂的踪影，正打算飞黄腾达，一不留神把齐天锤折在了里头，问两位能不能去帮他一把。” 虽然每一句都是语出惊人，但对方两人还是听出了异样，全身缠满铁链的岚天族长叱道：“他在拖延时间。早点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手臂粗的铁链飞了起来，如银河匹练一般，在空中盘旋成百丈龙蛇，惊雷四起，白光遍地。 另一边封天神锏来到空中，如一座塔般，矗立于盘旋的铁链中心，随后冲天而去。 当它在天空消失了踪影，再重新落下，已是百里雷霆，滂沱的灵力将整个城门都轰得粉碎，城墙坍塌，城上倒插的蛮族先烈的兵器全部跌落，中心处的李尖和夜羽更是如坠十八层地狱，冤鬼缠身，魔魂索命。 口中虽不屑，李尖不敢有丝毫大意，直接亮出了灵霄剑。 这又是一次心理战，两大族长并不知道灵霄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只见一南一北，天下最奇的两件神兵同时到了一处，灵霄剑境，太初玄女，夜空里突然出现一个冰雕似的虚无结界，将两大族长的攻势全部挡了下来。 剑境之内，一个展翅十丈的少女，一个长耳直竖的灵族，每一个动作都几近完美，抵挡着无穷无尽的敌方攻击。 “轰……”一柄参天巨斧当空劈下，将整个天空劈成了两半。 雷芒消散处，天空恢复了宁静与漆黑，原来被劈开的只是岚天神索织成的气云。 “掘天！”巨斧落处，封天和岚天两大族长同时动容。 李尖两人知趣地收回兵器，前者长舒了一口气：“前辈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拿到了。” 原来两人来此拖住两大族长，就是为了让掘天有机会拿回他的神斧。 掘天神斧直接劈在地上，大地裂出一道十里长的沟壑，蛮族人仰马翻。 掘天之魂从神斧中缓缓走出，冷凝傲视，双目锁定两人，寒声道：“两位别来无恙。” “你没死？本尊早该猜到，当初北燕飞升一役，便有人传出出现掘天斧影，那时本尊还未尽信。” “你二人伙同齐天，毁我掘天部族三千六百余人，此仇不共戴天。自今日起，我掘天部与其他蛮族三支再无瓜葛，从此宿命之敌，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笑话！凭你一道残魂，就想分裂我蛮族？此事万年未曾有过，试问谁会跟你？”两大族长同时不屑轻笑。 城中，孔惊为首的一队人奔腾而出，来到城外全体跪倒：“誓为族长而战！” 城外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响应，成片成片地跪倒：“誓为族长而战！” 没一会儿，城外已经有一半人跪了下去。 “好！”掘天之魂一声大喊：“掘天不灭！蛮族永生！” “掘天不灭！蛮族永生！” 第一卷入坠 第68章 反攻 “掘天，我承认低估了你，低估了掘天部，没想到一个死人也会有这么多人甘心为你效命。然而为了我蛮族大业，本族长只好忍痛，将你们全部抹除。” 封天族长大手一挥，铁锏再次腾空，同时掘天的巨斧也飞了上去。两件宝物在空中闪电交击，雷声滚滚，光华如昼。 一条银河似的锁链随之飞去，正是岚天神索。李尖和夜羽岂能让掘天孤军作战，连忙亮起兵器，准备参战。 就在这时，远处夜空里一点火光亮起，由远及近，很快变成金色。如火焰般的双翼一振，人已至眼前。金枪撒下漫空星辉，于无边天际之上找到了铁索的头部。 “叮……” “师父！” 来者正是凤瑶仙子，一双金翼在漫天光影中闪电飞舞，如海燕掠过惊涛，未看向这边一眼，只有声音传至。 “全部退走！不要恋战！” 遑论李尖，就连悍不畏死的蛮族人和掘天，也知机向远处退了开去。 凤瑶的身影落在蛮族人眼中，就像生出许多分身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杆金枪独战蛮族两大族长，三件宝物和散发出的光芒，将整片天都填的满满，令旁人不能插手。 两位族长又惊又怒之际，天空光影忽然散去。两人只觉灵识一空，竟失去了目标。凤瑶一人一枪，站在李尖等人退走的方向一里左右，仿佛从未出手过一般。 凤目回眸，冷视全场，无一人敢追来。她的绝世身法连两大族长的灵识都能逃过，怎能叫人不惊。 山峦里，凤瑶单独见了夜羽，其他人只能在远处等候。蛮族突围出来五百人，其中五分之一是经历过与南明的战争的，此时听孔惊讲给他们事情原委，全部恨得咬牙切齿。 半晌后，夜羽走了回来，依旧如前次一般，凤瑶仙子躲在一旁，由她来交代事情。 “师父说她已找到元成子培养死士的秘境，只待我们回去，里外夹击，必可破去西楚围城之困。但你要事先同西楚钦天监和皇室讲清楚，围城一解，务必举全国之力赶来支援。” 李尖明白过来，她是怕西楚事不关己，不但不会南下支援，还趁机挥师北上，效法几年之前的南明。这也是常理，李尖点头答应，保证一定做到。他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对黎渊的眼光有信心，料想自己的岳父不会如此短视。 “师父还说，蛮族其他三部已经把原属掘天部的族人全部拘禁，像牲口一样赶来郢都附近，所有山区村落都不能幸免。” 李尖和其他人同时一呆，十分不解。蛮族普通人自然也是比人族厉害不少，但比起修行者却还是大有不如，这种战争要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是像在人族平民中拾魂一样，拿来献祭他们的武器？ 见他们不明所以，夜羽又道：“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拘禁这些蛮族人，可能是用来夺舍肉身之用。想想北燕的抬棺死士，你就明白了。” 所有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李尖甚至能感受到掘天的灵识下，那团愤怒的火焰。 “现在我们懂了，为何掘天部一定要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他们需要掘天部所有的族人，成为啸月狼族的夺舍对象。空间的壁垒是难以打破的，飞升天道需要舍弃肉身，那么降临恐也只能是纯粹的灵体。若掘天族长和各位在，必不会允许自己的族人拿来献祭，所以你们必须死。” 夜羽说罢，李尖轻震道：“如此一来，啸月狼族的降临之地已呼之欲出，必是在掘天部境内，郢都城附近，否则被灭的就会是其他部族之人了。” 接着他又翻出奕天书给他的小册子，重新开始计算。有了大致地点，等于是有了答案，再以此反推，竟顺理成章，与所有坐标轨迹都契合。接下来是时间，依照六道天力的运行速度推衍，一切便已呼之欲出。 在蛮族战士提供的地图上，李尖一指点在某处位置，喃喃道：“龙息山，又是龙息山，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一样。现在想想，我刚来的时候，被南明的破虏军抓住，距离这里也不远……命运啊，你究竟在捉弄谁，又有谁会甘心被你捉弄？” “你在说什么？我们该走了！” 夜羽催促的声音又把他拉了回来，李尖正式与掘天等人辞别，踏上了通往西楚的路。 他身边少了一人，小潭没有跟回来。她为何能令掘天开口说话，为何知道很多有关虬龙之事，看似很清楚，却又十分模糊。还有那具肖左丘的白骨骷髅，只能在龙息山地底活动，无法走出一步，准确点说，它无法离开虬龙的龙息笼罩范围。 蛮族战士们依照李尖的联络方式，去与奕天书汇合。他们拿回了掘天神斧，但也失去了对郢都城的控制权。 西楚皇城。 短短三个月，李尖已大致查清了敌人的目的和目标，可谓收获满满。但此时城中已经破败凋零，几乎所有木结构的东西都被烧了来取暖，城中死者无数，平民幸存者已不足三成。 城墙上全结了冰，城外一片银裹，冰封千里，萧索惨淡。 李尖把这一路上的经过，尽数告知了钦天监的长老和黎渊等人，众人这才得知，整个天下四族都被卷了进来，早已不只是北燕和西楚之争。 “掌监大人有命，我等无有不从！请掌监下令吧！” 广场上黑压压跪了无数人，就连身份最为尊贵的长老们，也在执下属之礼，这一刻，李尖真正感到，他身上的重担有多重。 但他一脸平静，心中想着即将临盆的黎落雪，脑中计算着与凤瑶仙子约定的时间，以及城外御金卫的埋伏地点。 正午，一丝暖阳照了下来，给毫无生气的皇城带来仅有的一丝温暖。活下来的百姓纷纷走出房门，来到街上。这是他们一天内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时刻，再过一个时辰，就要重新躲回屋子里，等待下一个正午的到来。 但今天的他们发现，无数修行者整齐列队，从他们的头顶经过，去到了城门处。 “大楚万岁！” “大楚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全城的人都跟着呼叫了起来。也许他们也充满了希望，又或者只是为了让身体暖和一些，就在这声声震天的喊声里，李尖化作一缕青烟，向一座寒冰的阵眼掠去。 守城军共分五路，每路都有五名长老率领，黎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方，时刻准备支援任何一路。但其实，核心的力量都在李尖这里，由黎天衣带队，将那些黑棺死士无情摧毁，绿棺绿甲的则被锦绣的大幕笼罩。 敌人前方每出现一名绿甲战士，锦绣内立刻跳出巫马珏的身影，在空中连续勾画，结界出现，像黑洞一样将绿甲战士吸了进去。 这看似是他的杰作，但其实那些吸尽一切的力量都是来自于李尖。他一马当先，却仿佛整个战场的核心，或是世界的中心，锦绣便是他的气海。 “轰……”千炮齐鸣，这就是李尖想要的结果。不需要瞄准，御金卫单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将炮弹准确送到位置。整个战场前方的敌人都被夷平，只剩一些黑甲战士和寥寥数个实力强横的北燕骑兵。 李尖闪了出去，眨眼间数名敌人身边都出现了他的影子，长鸣剑割破身体，就如庖丁解牛，毫不费力。 又一轮炮火覆盖，将整个阵眼的冰台全部轰炸，硝烟散尽，露出一座冰封的高台，竟无一丝毁坏，只有中心处一个冰玉做的人偶，缓缓睁开了眼，眼睛里流出蓝色的光，锁定李尖的位置。 天地无状，风云变色，轮回式！ 这次那冰玉使再没有闪躲，翠蓝的手臂迎上了李尖的长剑。 “咔”，冰玉使寸寸碎裂，变成满地冰凌。 那些冰凌瞬间融入到冰封的世界里，而后不知从何处再次出现，汇聚，成了又一个冰玉使。 李尖毫不惊讶，手中剑花一挽，又杀一名绿甲战士。 “前辈！”就在这时，他大吼了一声，锦绣内随即飞出一柄巨剑，迎着阳光，闪着光辉，自上而下，插在阵眼所在的冰台上。 冰台应剑轰碎，司空凌出手，灵御九霄！ 天空的寒气似乎稀薄了一丝，也晴朗了一分。黄沙与冰雪包裹的世界里，几百辆坦克出现在地平线上，又是一轮千炮齐发，炸得大地为之颤抖。 “钦天监弟子去坦克周围护翼，成攻击队形，前进！” 钦天监的人早已被告知了这些可能出现的大家伙，也演练过阵法，立即跑到坦克身边，配合行动。 不远处，大群敌人疯狂反扑，忽然脚下深陷，数十只沙兽破土而出，打乱了他们的阵脚。己方人立即杀入阵中，杀得敌人溃不成军。 坦克在前，钦天监在侧，还有吞沙兽在地底配合，大军势如破竹，向着另一处阵眼推进。就在这时，突然异变再起，无数黑棺绿棺破土而出，再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同一时刻，冰玉使再次凝结成形，手臂化成冰锥，洞穿了一名钦天监弟子，又向李尖射来。 第一卷入坠 第69章 终战 李尖的身法已经展到了极致，时而化作青烟，时而现出身形，每到一处都有敌人立毙当场。他的心中古井无波，身边人不断倒下，已不能影响他分毫。这就是身为强者必须要有的冷漠。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推进到城外第二处阵眼，李尖一剑横空，斩断了一个冰玉使的身躯。这是他“杀死”对方的第三十一次，而此时的冰玉使则变成了两个。 原本向这个方向推进的队伍立刻与主力军合兵一处，补充了这一路的人员损耗，再向第三处进发，第二天凌晨，主力大军绕着皇城杀了一圈，终于毁掉五座阵眼。 太阳再一次醒来，天地变得盎然。暖流注入到死亡线上的皇城，百姓们暴起半年来第一次兴奋的欢呼。 战事却未结束，远远没有结束。 阵眼的破坏只能减去此阵的寒气侵袭，却挡不住敌人的不断重生和反扑。地底不断有黑棺绿棺冒出，而李尖和灵霄剑则要面对五名冰玉使的攻击，从没有片刻安宁。 李尖一人独战三名冰玉使，悲鸣式、怒龙式、惊天式、轮回式不知用了多少次，长鸣剑都用得赤红发烫。另外两名则被上下飞舞的灵霄剑包办，上下翻飞间，不断有冰块碎裂，再重新融合。 就在这时，坦克部队终于停了下来，驱动所用的灵石矿消耗殆尽。 敌人纷纷爬出地面，棺盖掀开，露出无情的眼睛和黑色的拳头，将己方人轰杀，一个一个地倒下。失去了坦克的掩护，御金卫立时变得溃不成军。 “我来了！” 黎渊带着皇族卫队拍马杀到，将散乱的阵型补充完整，声势再次壮大。但他们无法继续前进，只能摆出防守姿态，抵挡着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攻势。 李尖耳内轻响，眼睛向远方瞥去，口中大喝：“黎大哥左翼接应！” 黎天衣放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自己的老婆乐青梅带着几百人，推着简陋的小车，正在向这边冲来。 他赶忙带上一队人前去接应，路上不断有黑绿棺材从地面冒出头来，情形凶险之极。 终于，各路人手再次合兵一处，原来乐青梅已经算准了坦克的燃料用度，几百人带来的正是灵石和炮弹。 坦克再次有了动力，虽然仍旧有人不断倒下，也有被毁的机车，但运动之中，伤亡减少很多，最难缠的还是那五名永远杀不死的冰玉使。 就在这时，北方的天空忽然飞来几道极光，光尾过处，凤翅闪耀，洒下无数星光。 那些“星光”落到地面，黑棺死士碰到之后，身上立刻灼烧起来，好似被硫酸泼过，迅速腐烂萎缩，形态扭曲，没一刻便倒了下去。 李尖心叫来的及时，却不曾羽族带来的东西这样神奇。这“星光”似粉末一样，不知有多大魔力，竟能秒杀黑棺死士，绿棺战士也在痛苦哀嚎，效果立竿见影。 夜羽的身形再次出现，一枪轰碎一名冰玉使，随手抛起一个小瓶。瓶中是一团粉末，粉末撒在碎掉的冰玉使身上，立刻出现诡异的能量波动。 那些冰玉使的碎块在地上不断翻滚跳动，同时冒起白烟，竟然无法重新汇聚。 很快五个冰玉使全部破碎，小瓶内的粉末又令它们不能再生，原本拿它们毫无办法的冰玉使们，眨眼间竟变成了一堆毫无威胁的碎玻璃。 之前还十分惨烈的战场，忽然被五光十色的晶石铺满，仿佛一个魔幻的世界。那些新近冒出头来的黑棺绿棺，里面的死士不再凶戾，两眼呆滞，仿佛失去了目标般行动迟缓，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附近的钦天监弟子哪还需要等待命令，分头杀了过去。 没想到战事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李尖将夜羽递过来的粉末放在手里，搓了几下，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感叹这世上万物之奇。他捏起一点扬在空中，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碎屑散开之后，彼此间竟产生了特殊磁场，虽然微不可察，但一定是因为这个，导致整个敌人的死士收不到指令，或是找不到目标。 西楚的战士们一直杀到第三日黄昏，那些无主的死士即使是任人宰割，也杀得人人气血翻腾。皇城外布满了散落的棺材和尸体，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丝毫没有夸张的味道，战士们甚至要就地挖渠，来疏通流淌的血水，大地与残阳交辉，天地一片血红。 大战后的宁静里，所有人瘫倒在城外的尸体旁。城中居民自发组织人手，出来打扫战场，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首次近距离接触如此多的修行者。 远处一队队黑衣凤目的男女，列着整齐的队伍，从地平线向这边走来，每隔一段路，还会有一些全身白色的人带队。 队伍经过皇城外，便在远处扎营。李尖粗略算了下，足有三千人，独不见凤瑶族长的踪影。若这三千人全部张开翅膀，在空中呼啸飞过，那场面该是何等壮观。 羽族派了几名代表，与黎渊商量了一下出兵之事，凤瑶仙子的隐身并没有引起任何不满，说实在的，除非天漠尊者尚未登仙而去，或是天泉尊者归来，没人能与她的身份地位对等，李尖也差得远。 经过短暂休整，三日后，西楚同样集合了三千精锐，在加上御金卫的八百辆坦克，黎渊另外从城内征调了一百只灵袋，负责装载燃料和弹药。 两支队伍行进在广袤的大地上，每隔一支小队伍，都会有坦克分队。这些大家伙吸引着包括羽族在内的所有人目光，虽然对于黎天衣等人而言，这东西作用不大。 李尖手中把玩着一小袋五色的晶石，另一只手攥着一袋粉末。 据夜羽说，这东西是在那处凤瑶发现北燕秘密的地方拿到的，应该是啸月狼族的东西，否则不会对他们制造的死士造成致命伤，他只能判断出，这东西不是自然产物，更像是科技产品。 前方探马来报，距离他们百里外，发现了南明的人马。李尖吩咐队伍一切照旧，不必理会。 他已经想通了，任何一方敌人都不会在决战之前招惹是非。北燕已经成了这场浩劫里第一个失败者，除了那些抬棺死士，北燕就只培养了一个北岚枫出来，其余人等于是被这些死士榨干了血，实力是三国之中最弱的一方，如今已同灭国无异。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南明人预料之外的，但也更警醒了他们，绝不可同时与西楚及羽族的联军开战。 果然，一天后探子又报，南明的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明显是在避开他们。 现在他想得清楚，为何南明和蛮族联军没有真的攻打灵族。自己当时担心的事情其实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十天后，当六道天力在某一刻汇集到世界的一点，会像日月食等天象一样，产生奇怪的磁场，使得天空的壁垒弱化，只有那一刹，才是决定这一界命运的时刻。 一切准备就绪，灵族那边也已取得了联系，剩下的只是等待。各族的人马甚至都知道彼此的位置，但整个龙息山脉周围，却变得一片死寂，没有了飞鸟鱼虫的欣欣向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尖甚至感受到了六道天力的力量，正在朝着这边飞来。天地就像一个囚笼，在这一刻，没有诡计，没有阴谋，有的只是在这笼子里苦苦挣扎的愚者。 他就是愚者之一，逃过这个囚笼，还有更大的在等着他，走了出去，也不过是聪明一点的愚者。 “列……阵！”随着天空一道一里宽的惊雷降下，李尖开始发令。 天空的穹顶白光盛放，照亮了一切。白光过后，天幕如被撕扯一般，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一个巨大的悬空蜂巢出现在天上。那“蜂巢”有百里大，万丈高，哪怕修行之士，哪怕拥有无上至宝，根本难以企及。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如果连打都打不到，这场仗又该如何进行？ 大地开始震动，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随后远处山林里的树木全被压倒，蛮族战士们冲了过来。 “开炮！” 千炮齐发，火焰冲天。蛮族的队伍中无数炮弹落下，轰鸣声不绝于耳。很多战士被炸飞了手脚，却挡不住他们进攻的脚步。大量巨型兵器被抛飞了过来，落在己方坦克阵里，瞬间有几十辆坦克被摧毁，一点不比炮弹威力弱。 那些蛮族独有的大兵器落下后，又飞出无数黑色的怨灵，造成了不小的混乱。然而交战刚刚开始，双方都只是试探性质，蛮族没有出动长老级人物，西楚这方也没有动用钦天监直属精锐。 两方甫一接触，一团火光从山坡的另一方熊熊燃起，很快将整座山烧得火红。如此手笔，自是南明离火派的杰作。己方一群黑翼展翅腾空，羽族的攻击同样简单直接，却最为惹眼。 无数柄黑枪飞向山头，黑翼上寒气笼罩，火势立刻被截停。 穹顶的“蜂巢”开始动作，远远望去，似乎有无数孔洞张开，随后一道道流光降了下来，却不是飞往战场，而是向着蛮族营地的后方落去。 幸好有当初凤瑶的提醒，此前灵族已经埋伏在了不远处。一道道极光向上射去，足有三千道之多。上下两方的光线交汇在一起，一方是奕天书的羽族箭手射出的光箭，另一方是蜂巢内落下的狼族灵体。天空中瞬间暴起一团团火焰，比世上所有的焰火都要美丽十倍。 第一卷入坠 第70章 蜂巢下的死斗 灵族的灵箭神奇无比，李尖也曾见识过，不但射程极远，还能感应天道，此刻的作用尤为明显。 一排排极光射去，降下的狼族流光被拦截了九成。剩下的落到敌人阵中，立刻如幽灵般找上了实力弱小的蛮族人，开始夺舍。 “古老头！出来受死！” 凤瑶仙子不愧是最霸气的女子，金翅闪耀，来到南明大军阵前，睥睨当空。 人的名树的影，古青苍不敢有丝毫大意，离火炉祭在掌心，身边还有三人，各执一只小炉，四炉同源，四火同心，一柄周身火焰的离火剑脱炉而出。 李尖远远望见凤瑶一往无前的气势，心中随之激荡，锦绣展开，横跨西楚与蛮族的前沿阵地，整个人立于其上，威风八面。 “小子，你找死！”封天神锏横飞而至，直击打他胸口。 李尖闪身出剑，整个人钉在铁锏之上。 “封天锏！”铁锏瞬间幻化出无数锏影，像是数不尽的栅栏，紧密排列在一起，将李尖整个包围在中央，令他插翅难飞。 上万道锏影将李尖重重包围，连光都透不出，满眼都是精铁之锏的影子。忽然那些锏影横了过来，全部正对李尖，毫不留情轰了上去。 李尖承受着万点攻击，狂风暴雨，天崩地裂。许久后，万道锏影终于散去，露出中心处硝烟散尽的一小戳空间。 一团气停在空中，随即开始变化，眨眼成了又一个李尖，口中冰寒刺骨地冷喝：“灵霄剑境！” 不远处的另一方向，夜羽振翅高飞，疾冲云霄。而后如一道金色雷鸣，身披闪电，准确找到一条如长空匹练般的铁索。 岚天神索如蛟龙出海，太初冰玉似天外飞仙，天空幻化出点点交击的电芒，宛如星河溅落，绚烂夺目。 “杀！”蛮族两大部的高手们终于现身，向着奕天书统领的箭手阵营冲了过去。同一时刻，三千名箭手的两翼，冲出无数灵族人，无情地将他们截停。 灵族不愧四族底蕴最强，三千箭手经过特殊训练和修行，不但能击碎天上降下的狼族灵体，应付两大蛮族部落的联手攻击，也能游刃有余。所有人都低估了他们，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掘天部被拘禁的族人营地里，突然发生骚乱。孔惊不知从何处出现，带着手下五百人横冲直撞，专挑被夺舍的族人和负责看守的其余两部下手，五百人分成数个小队，很快击碎牢笼，释放了大批族人。 丛山峻岭间，无数的战斗在进行着，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居然占着优势。只是齐天部的人尚未出现，于是这边的钦天监大军也并未行动。 合二人之力施展出的灵霄剑境，司空凌已经融入到灵霄剑内，成为剑灵般的存在。 李尖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用时五年，修行到了可与天下顶尖高手分庭抗礼的地步，这一路虽然自己也有些糊涂，但至少在此刻，他没有丝毫怯意。面对这永远不会停止的战场，杀人与被杀真正成了命运里的过去和未来，就如日升日落，潮涨潮退般自然。 这才是生命的真意，是灵霄剑境的本因，或者说，是属于他自己的灵霄剑境。无人无我，无法无天。有的只是凌驾九霄的道，和这条道上不断前行的生者与亡灵。 这才是上古至宝的真正意义，其中会蕴藏一些先辈的经验心得，那是于自己炼制的宝物完全不同的东西。 李尖正嵌入到了一种精神状态里，通过司空凌，能够与这些经验相连。 灵霄剑劈开虚空，斩断一切，一剑切在封天锏上。剑光一闪，封天锏应声断成两半，随后剑光又落在封天的肩头，手臂顺势分离。 堂堂蛮族四大族长之一，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杀。只见剑境内的封天瞬间消失，封天锏化为飞灰，下一刻，高大的身影又在李尖的身后出现，一锏劈落。 李尖的身体也同样化为飞烟，转瞬又在另一个方向上凝聚成形。 两人没有继续动手，因为李尖发觉封天收敛了气息。 “虽是生死之战，本尊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声。两次交手，间隔仅仅一月，你的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令本尊惊奇不已。要知道，到了你我这等境界，已不是靠苦修就能进步，必须天下无双的才情，加上无数岁月的积累，还要讲求机缘。你的出现，让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修行。单凭此点，你足可自傲了！” 李尖扫视过周围战场，发觉己方并不占劣势，于是淡淡道：“族长的恭维令我受宠若惊，莫非想交流一下心得？” “哼！”封天冷冷道：“本尊讲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此战本族是势在必得。只有得到虬龙之魂，才有希望应付如你这般恐怖的天赋。” 李尖明白过来，对他们这方而言，这场大战或许是场阴谋，但对蛮族而言，那是他们种族延续的唯一途径。从某方面而言，类似自己这样的人，就是推动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 试想若得知像啸月狼族那样的族群要降临此界，无论选择合作还是抵抗，都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元成子根本不需要谈什么条件，只要把虬龙之魂的消息亮出来，就不愁蛮族不配合。 “今日你我终有一人要饮恨当场，成为这一战的记忆。出招吧！” 封天的气势如蛟龙般不断升腾，李尖知道，他终于不把自己当成后学末进，而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生死之敌！ “轰……”李尖毫不客气，一剑当空劈落，正中封天锏。 双方一步不退，李尖收剑而立，大笑道：“前辈如此说，我自不能不尽全力。然七情之上究竟是什么，生生世世，轮回复始，能登天道者又有几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真正的死过。你们追求了一世的天道，我却是从天道中来。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天道！” 他缓缓再举剑，一股雷光当空劈下，正中剑身。 这次他没有挡，雷光瞬间涌遍全身，毁掉一切的力量将他击穿，但只一刹那，飞烟一样的气息又再次凝聚。如此反复数次，他终于能稳住身形，不被轰碎。 “你竟引动天道之力为己所用！？”封天一脸不能置信。 李尖咬牙忍着剧痛，勉强笑道：“谁说天道只能用来飞升？重力加速度乘以摩擦系数欧姆定理发光二极管啊啊啊……这就是老子的天道。怒龙式！” 灵霄剑带着滚滚雷光，化作一条雷龙，以前所未有的气势轰在封天锏上，锏身再次断裂。 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次封天锏没有复原。它脱离了封天的手，化为两半，向下落去。封天的大手焦黑一片，巨大的身体飞了出去，几乎完败。 他的眼里都是不能置信的神色，但更令他无法相信的是，就在两截封天锏快要落地的时候，一股滂沱的黑气从锏身里涌了出来，向地底钻去。 那黑气瞬间散布到十里开外，把整片山峦铺陈得如同鬼域一般，大地一阵波动，微不可察的一声低吼传了出来，似乎地底藏了什么东西。 李尖这时倒是反应了过来，这与他上次在断裂空间中的经历一般无二。不过他此时也无法继续进攻，那天雷轰中封天之前，就已经将他烤焦了，天道之力岂是那么好用的。 片刻的寂静过后，他缓缓举起灵霄，准备做最后一击。 封天色变。他再也无法保持道心，气势又弱三分，深知自己已不是对方之敌。 就在这时，天空暗了下来。 天黑了。 月亮出来了。 穹顶的“蜂巢”忽然开始出现裂痕，就像熟透了的石榴，无数晶莹的果粒裸露出来。 “蜂巢”内迸射出的不是石榴籽，而是一道道苍狼的影子。这些通体如玉，月色下闪着寒光的灵体，在空中画过弯曲的弧线，如万条丝绦，如焰火从中心绽放。 那些如蛇般灵活的狼影一瞬间布满下方的蛮族营地，奕天书的三千弓手再也阻止不了它们。很快营地里窜出无数被夺舍的蛮族族人，如今却是四足奔跑的巨大苍狼。 这些苍狼月色下通体纯白，如疾风般的速度，利刃一样的牙齿和利爪，瞬间撕碎许多掘天部战士的身体。 处在自己族人身边的孔惊和队友们，再无法保持优势。那些苍狼如他们一般高大，行动却比他们更加迅捷，谁能想到眼前原本还是自己拼死保护的族人，瞬间变得痛苦，短短几秒钟，身体就扭曲变形，化作食人夺命的凶兽。 “楚国的战士们！出击！” 黎渊大袖一挥，楚国队伍终于全面扑向蛮族阵营，他们也发现，自己再不能留手。 西楚钦天监在坦克的掩护下，冲入了蛮族阵地。双方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即使是长老级的人物，也开始不断倒下。 另一边的战场上，凤瑶仙子独战南明四大高手，夜羽和岚天族长的激斗也是难解难分，能空出手的只剩下刚刚惨胜的李尖。 天幕展开，锦绣横过百里战场，来到了“蜂巢”的下方。 李尖单手持剑，插入锦绣之中。上空，千万道剑锋向上飞去，月下寒光如水，激射落下的苍狼之影。 对待啸月狼族，在场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那剑光比之弓手的箭光更加凌厉，更神奇的是，它们也如苍狼之影一样，灵动非常，追着狼魂飞过的轨迹追踪而去。 “来得好！”奕天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只见他腾空飞来，站定到了李尖的锦绣之上，以锦绣为踏板，弯弓如月。 飞舞的箭光和锦绣的剑光密布如雨，无数苍狼之影尚未落地便被射杀。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从斜地理爆发出来。夜幕下，一道巨大的身影冲天而起，头顶还托着一个更加浩大的影子，漆黑如泼墨。 那是一座塔，虬神塔！ 第一卷入坠 第71章 掘天的觉悟 不知何时，齐天竟把郢都城内的虬神塔连根拔起，整个托在头顶，像个巨人一样冲天而去。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那虬神塔里豢养着无数掘天部先辈的遗灵，某种意义上说，比之掘天神斧更加重要。 一柄巨斧从山的另一端飞来，掠过飞舞的狼魂，掠过激射的箭光，笔直向虬神塔落去。 塔下的齐天赤裸着粗大的双臂，哈哈笑道：“掘天！你拦不住我的！为了我蛮族未来，掘天部只能牺牲！” “齐天！我掘天部的未来由我掘天部主宰！” “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容易？去吧！” 齐天双臂运力，半空中将虬神塔抛了出去。虬神塔如巨大的飞艇般，飞向穹顶“蜂巢”。他则停了下来，双臂青筋暴起，徒手硬接了掘天惊天动地的一击。 两人一个失去了至宝，一个没了身体，实力都打了折扣。但双方都不顾自身，只攻不防，却显得更为惨烈。两人眨眼对轰了数百击，掘天三魂没了七魄，齐天比精钢坚硬十倍的双臂血肉模糊。 “蜂巢”里射出一道光，宽有十丈，正落在虬神塔上。此刻的虬神塔刚刚飞到最顶端，即将下落。 这时候，齐天忙里偷闲，大喝了一声：“封天！你还在等什么！？” 被李尖摧毁了信心的封天族长浑身一震，当即向虬神塔飞去。 来到塔下，他也效法着齐天，双手将塔托了起来，令它不至下落。 很快“蜂巢”射出的粗大光柱变得越来越浓密，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形势诡异之极。 旁人或许不清楚这东西的目的，李尖却猜出，这似乎是一种传送装置，通过虬神塔，将什么东西送到下界。 这种事就算不清楚，也不能任由下去。李尖大声招呼，身形离开锦绣，疾飞了出去。 锦绣失去了剑光支持，只剩奕天书的大弓在不断出箭，威力顿时减了一半。 实际上到了此刻，所谓的啸月狼族尚不能对己方人马造成较大伤害，这一点大出敌人意料之外。 李尖飞临上空，直奔虬神塔。“蜂巢”也感应到他的来袭，飞落的狼影汇集到一起，不顾一切地向这边射来。 灵霄剑闪电连劈，数不清的狼魂在身边化为虚无，可即便如此，还是阻碍了他的脚步。当他赶到虬神塔身旁，“蜂巢”下的巨大光柱已经凝实。 虬神塔内传出凄厉的惨嚎，如同地狱冤魂，十方恶鬼。 掘天的咆哮声阵阵传来，因为他听得出，那是他掘天部无数先辈的遗灵化为虚无前，所发出的凄厉之音。他的攻势更猛，掘天斧一次次砍在齐天的身上，所有的怨气与愤恨都发泄给了这个自己曾经的同族。 李尖一剑刺在虬神塔上，一声清鸣荡起，塔上现出一点寒光。 李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只见虬神塔内一道狼魂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毛发细长，如同海底灯光下的水母触须，随风摆动。它的整个身体状如狮子，脖颈处的毛发尤为浓密，簇拥成了一道光环绕在头部以下，四只粗壮的腿踏在空中，利爪闪着蓝光，仿佛淬了毒一般。 “下界之人也敢阻我族大业，不自量力。” 李尖横剑傲立，哈哈笑道：“听你口音不错，既然我下界之人不配与尔等为伍，那你们费尽心机跑来干什么？” 这种时刻，他还不忘探探对方的底细。 “区区下界，有何资格与本座对话？念你们鼠目之光，本座也不计较。马上命令所有人投降，本座可以做主，允你们一处栖身，万年不变。” “嘿嘿……”李尖咧嘴一笑：“不如你马上带着你的人退走，并保证永不回来，我大方一点做主，对你们造成的破坏既往不咎，如何？” “冥顽不灵！” 狼魂呼啸而至，李尖祭起灵霄剑，横剑一架。狼魂透体而过，穿过了灵霄剑，也穿过了他的身体。 李尖浑身巨震，头像裂开了一般，整个人再次化作轻烟。 当他重新凝聚身形，那狼魂又转过了头，像是在盯着猎物一般：“不错，韧力惊人，可惜实力太弱。不如你舍去修为，成为本座夺舍的炉鼎，你我合二为一，此界之内再无敌手。如何？” 李尖想起了北岚枫，咬牙道：“正好我也缺只宠物，不如你屈尊一下，我保你以后衣食无忧，如何？” “找死！” 对方再次攻来。李尖深知自己根本当不了那种攻击，长剑高举，一道惊雷落下，汇聚剑身，一剑落去。 一声炸响，李尖应声再次飞跌，不过对手也不好过，至少是不能像起初般轻松。 “竟能化天道之力为己用，难怪如此自视。” 狼魂虽是惊讶，但惊讶的却不只是他。只两招，李尖已经感受到，这啸月狼族的高手对灵力几乎免疫。这狼魂不但可以轻易穿透身体，也可以透过宝物的攻击，就像光波穿透玻璃，声音穿透墙壁。 幸好天雷对它有用，否则事情将更加严重。 那狼魂又是呼啸而来，李尖无奈之下，再引一道天雷，身上七荤八素，已是强弩之末。 他之所以能借天道之力为己用，自是要感谢司空凌的前车之鉴。而且那时第六道天力也曾在其体内停留一段时间，否则此刻不用伤敌，自己已经身死道消。 这道狼魂他对付不了，这已经不是境界和实力上的不足，而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压制，让李尖处在一种有力无处使的窘境。 就在这时，司空凌的声音在脑海中跳了出来：“灵力是力，天道之力也是力，世间万物都在法则之内。” 狼魂毫不留情地攻来，封死了他所有退路。灵霄剑自动出招，一股天道之力自动灌注剑身，闪电劈了百击。那狼魂竟然乖乖挡了百击，直到司空凌招式用尽，才能出手反击，将灵霄剑一击轰飞了出去。 狼魂并不打算收手，紧随灵霄剑的方向，如流光般射去。但灵霄剑的退走似乎有迹可循，恰好落在虬神塔旁边。狼魂伸出利爪，狠狠抓在灵霄剑上。 “啊……” 一声惊叫，却是来自那道狼魂。只见狼爪不断有流光流出，像是在流血，它的眼神更是首次露出惊讶。 灵霄剑后，一道身影由虚化实，竟然是司空卿。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灵族人气势一振，高呼声此起彼落。 那狼魂一脸不能置信：“你是何人？竟能从我族开辟的空间通道内入界？”它发现，司空卿正是由虬神塔上的光柱走出来的。 “我已发出消息，相信守护这一界的主宰很快就会赶来。异族之士，妄图侵占我灵族之界，痴心妄想。受死吧！” 灵霄剑来到司空卿的手上，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凌霄剑境一出，四方皆震，无穷雷劲疯狂涌入，剑境之内仿佛下了一场雷雨。 但最令那狼魂震惊的，还是他出剑之前的话语，李尖听得不明所以，仍能感受到那狼魂的震动，已不再像之前般从容。 灵霄剑疯狂进攻，狼魂竟只能防守，四爪蜷缩，不断后退。 一声愤怒的咆哮来自雷域剑境之内。灵霄剑境突然爆开，露出巨大无比的狼魂之影，高百丈，傲立横空，发出一声震荡天下的嘶吼。 震荡的声波由近及远，无数正在交战的士兵爆裂而亡，不分敌我。那狼魂昂着头，不住地咆哮着，像是在召唤什么，随后虬神塔内飞出无数苍狼之影，全部附身在了巨大的狼魂身上。 很快，百丈狼魂身上披上了一件“战甲”，一只巨大的苍狼实体立在天空上，其中震撼非亲见不能想象。 月光洒下，苍狼随手一爪挥出，空间似被割裂，一股劲风将锦绣吹得飞了出去，奕天书等灵族箭手跌落地面。 近处的李尖和司空卿更是不堪。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同时向那巨狼攻去。 “轮回式！” “剑凌九霄！” “悲鸣式！” 两人的攻势如闪电一般，李尖也渐渐弄懂了司空凌的话。所有力量，无非就是能量的释放，既是能量，必有波动。这一点即使李尖不懂灵力，不懂灵识，只要是地球人，就该一知半解。当他渐渐掌握了狼魂的能量波长，一切都不再玄幻和虚无，就连天道之力，也不再神秘。 话虽如此，但狼魂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凭两人的合力，依旧奈何它不得。而这还只是纯粹的灵体，如果没有天道的限制，一个完全体降临的啸月狼族，定可轻易抹掉他们。 更要命的是，失去了锦绣的护翼，那些苍狼之影像落雨一样，地面上被夺舍的人越来越多，灵族和西楚钦天监的人马加在一起，也只能打成平手，而这种局势正在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 “齐天部！出击！” 齐天从掘天神斧的纠缠中挣脱了出来，一声令下，数不尽的齐天部族人从隐蔽处奔了出来。想不到齐天阴沉至此，直到此刻才亮出底牌。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族人凌空飞了起来，迎上降落下来的苍狼之影。就在他们互相要接触的时候，蛮族人突然爆体而亡。 他们爆的不是身体，而是灵识，却把强大的身体送给了狼族！ 那些都是狂暴的战士，并非普通族人可比。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掘天之魂，掘天神斧在天上飞速掠过，不断轰击刚刚与蛮族融合的狼影。可是融合后的狼族人瞬间变得极为强悍，几乎都有长老级实力，很快让他无以为继。 掘天之魂一声悲啸，身影出现在神斧之后，随着巨斧像天上飞去。 激战中的李尖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望了过去。 掘天神斧以流光之速，全力轰在了虬神塔上。 第一卷入坠 第72章 虬龙升天 虬神塔碎成大小不一的碎块，掘天神斧断裂开来，两件宝物同时飞射出无数黑影，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大地一声低吼，像是在为这惨烈奏鸣。 “蜂巢”连通虬神塔的光柱应声而断，掘天之魂随即出现在虬神塔原来的位置上。只见他傲立当空，俯视大地，眼中充满着不甘与悲愤，最后如流星消逝，慢慢化为无形。 “族长！” “族长！” 下方的孔惊等人不住悲鸣，咆哮着，愤怒着向敌人杀去，却没人懂得他最后这一击，为何会留给虬神塔。 或许唯有李尖想得通，就算要毁灭，也不能毁在别人手里。虬神塔和掘天神斧，掘天部的两个最强，也最具象征意义的宝物，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光耀。 此间方落，那边又起。幕布天空的火焰之中，一双金翅呼啸而出，枪锋洒下万道金芒，凤瑶仙子的英姿在天边闪烁。金芒过处，一只离火炉碎成残渣，另外三只向远处飞去，围攻她的三人随着离火炉向远处飞跌，唯有古青苍手持燃火的长剑，停在半空，面色紫红。 凤瑶仙子再不理这边战场，转身向巨狼的方向飞来。 此时的巨狼仍在肆虐，利爪过处，李尖闪身避过，罡风拂过地面，立刻将大地划出一道十里长的深谷。龙息山脉一片狼藉，战场被巨狼搅得尸横遍野。 金枪刺在狼身上，只溅起一点火花，全然造不成伤害。巨狼扭动着身躯，后腿狂扫而来。凤瑶如流星般闪到一旁，想要继续攻击，没想到罡风的余劲也十分凶猛，逼得她继续退去，竟不能稍停。 此刻下方的狼族已经越来越多，从势均力敌变成了屠杀，狼群冲入没有被波及的战场上，瞬间几十人尸骨无存。 此时战场上的敌我双方都已不足五成，死伤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速度，天亮之前敌我双方将全部变成啸月狼族的果腹之物。 封天呆呆地站在半空，不需要再支撑虬神塔的他，却没有丝毫战胜的喜意。他被这场面震惊了，那狼族根本是在无差别攻击，封天部很多族人都是死在狼口之下，这让他进退失据，首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噗……”他皱了皱眉，低头看去。只见一只铁拳从背后穿过身体，胸前露了半截，将他洞穿。 封天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咆哮，追着掘天的脚步离去了。 齐天在身后收回铁拳，发出一声疯狂的大笑，狂喝道：“蛮族自今日起，将以我齐天部为尊。顺我者生！” “停手！”岚天族长大喝一声，带着满身伤痕退出了战团，正想质问齐天的疯狂之举，啸月苍狼的狼爪已经抓了过来。 他惊呼一声，岚天神索环绕全身，整个人被狼爪抓了起来。 岚天神索暴起光华，对抗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被天道之力碾压一般。苍狼再次将三人逼退，正要将手中的岚天击杀，一只白骨手臂飞了上来，钉在狼爪的腕部。 苍狼一声吃痛的惊叫，放开了抓着岚天的爪子。 岚天劫后余生，全身骨骼欲碎，冷汗直冒。他正想逃开，骷髅手臂刺破了肋骨，抓在岚天神索上。 他露出了不能置信的神色，如刚刚的封天一样，首次感到自己的荒谬与可笑。 肖左丘的白骨毫不留情地抽回手臂，将岚天神索一同带了出来。长索穿过岚天族长的尸身，带着血雨断成了无数截，黑气从断裂处飙出，迅速向地下钻去。 一声远古的低吼，大地开始翻滚，山峦崩塌，树木被连根拔起。 苍狼的眼中光芒骤起，怒吼道：“狗东西们还不现身！” 随着它的声音方落，“蜂巢”内的光柱再次射下，只是这次没了虬神塔的接应，直接落在了巨大苍狼的身上。 “不好！拦住它！”众人都知道不妥，若是再被招来一个如它一般的怪物，甚至更厉害的家伙，这一界就再没有机会了。 司空卿一声大喝，灵霄剑瞬间攻势涨大，凤瑶的金枪也同时刺了出去。 苍狼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形成一层光罩，将整个身体围了起来。世间两大强者从不同角度轰了上百击，却无可奈何。 李尖知道自己再上去也是白搭，眼神不由飘往苍狼头顶的那道光柱。 既然司空卿能从那里回来，说明那是一条路径，可以让强大的灵体通过。但为何强大如那道狼魂，却不能独自下来呢？ 不能再想了，李尖振起长鸣剑，向那道光柱飞去。 “不要啊！”夜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嗡”的一声，李尖瞬间被光柱的气劲轰散了身体。 他似乎一瞬间就死了，那光柱中的力量比苍狼更加猛烈十倍，甚至天道之力在它面前，也是小儿科的玩意儿。他感到自己的灵识被无限撕扯拉伸，最后变成了一条线，永远看不到头的线。 残留下的一点灵识，只感到劳累，这些年的痛苦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让他感觉连想一想都是奢侈。他只想睡去，越沉越好，永远不要醒来。这无边的痛苦里，李尖只感到孤独，天地宇宙只有一人的孤独。 就在这时，另一条线靠近了过来，仿佛无尽的黑夜里，有人向他眨了一下眼。 一丝波动在心底升起，令他的灵识之线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而另一条线也靠了过来。 两条线很快痴缠在一起，拧成一条绳，任外面的力量将他们拉得越来越长，似乎要从宇宙的一头拉到另一头。他们能做的仅仅是缠在一起，彼此慰藉，互相取暖。 一个人才是孤独，两个人是希望。 生机在无限长的灵识上蔓延，滋长，同时另一条线上的灵识也传来一道完美契合的生机。两点生机融合到了一块，瞬间形成旺盛的生命力，李尖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忽然醒了过来。 他猛地发现，身旁伴随他的是夜羽。而后他才想到，自己冲进了那道光柱之中，夜羽也跟着进来了。 要把她救出去！ 李尖的念头才起，夜羽也在同时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两个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奇迹般地连到了一起，一团生命的烈焰瞬间燃烧起来。 “老子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糊里糊涂地死……给我破！” 剧烈的轰鸣爆了开来，仿佛是一股不输于自己的力量在爆发。李尖清楚，他绝没有这样的力量，但通过身旁的夜羽，他的力量成十倍地增长了。 波动从中心一点散了开去，宛如拨云见日，雨后晴虹，照亮了身边一切，令他再次看到了这惨绝人寰的战场。光柱倏地断开，露出李尖和夜羽的身形。苍狼浑身狂震，无法相信两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开始疯狂向四人攻击。 司空卿和凤瑶动作极快，反而李尖和夜羽有些木讷。他们在光柱中的感觉似乎过了很久一样，但出来了才发现，似乎只是一瞬，这感觉令他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嗡……”一只小巧的精灵从地上飞了起来。 小潭的身影出现，在这战场上显得极不协调。尤其那只苍狼巨大的身体下，她就如一只飞蛾，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开始了手舞足蹈，来回飞旋，轨迹落在众人眼中，都知道那是在结阵。但她于此时出现，昭示的事情不能不被重视。 李尖和夜羽心灵相通般，同时飞了过去，拦在苍狼和小潭之间。 苍狼咆哮着，胸前两只利爪变成了红色，如火焰般赤红，在空中勾勒起一道道“划痕”。那些划痕是用它自己的精血所化，似乎也是在结阵一般。眨眼间“阵法”一成，月光透过这精血的阵法射过来，竟诡异地变成了红色，如血一般的红。 受了伤的狼才更加凶猛，嗜血的野兽更加渴望饮血。众人再望去，苍狼在红光的照耀下，化身为通体火色的红狼。红光过处，百里之内无人能挡。 夜羽亮起太初冰玉枪，并到了李尖身旁，面对这种奇景，她却竟感到一丝安稳和幸福。 因为李尖在身边。 李尖回想起刚刚那一刹，两人合力之下的奇景，不由心生感悟，灵识再度飞涨。 夜羽也同样如此，两人之间产生一股难以名状的磁场，阴阳调和，天地共鸣。 凤瑶与司空卿同样感应到了他们之间的变化，双双露出惊奇的表情。只见他们剑枪合一，向着红光之中的苍狼射去。 万道霞光飞溅，天崩地裂之音响起，夜空里一片霞光万丈，一个奇迹诞生了。 他们竟然挡住了红狼的攻击，这是两翼的凤瑶和司空卿也没有办到的。 就在这时，巫马珏不知何时跳了出来，加入到了小潭的行列中。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两人在空中不断画着结界的图形，最后合到了一处。 小潭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蝶儿一样的翅膀无力地垂了下去，倒在巫马珏的怀中，生命如流水般开始消散，她走过了生命中最壮阔的一程。 他们划过的地方，开始迸射出黑光。黑光如裂变的地狱，直冲天际，所向披靡，无法可挡。 巨大的吼声从地底传出，整个龙息山脉崩裂开来，树木拔地而起，山峰被削平，巨石直冲天际。 包括那只红色苍狼在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他们再也无法保持身形，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为一股力量让路。 “呜……” 又是一声巨吼，小潭和巫马珏布置的阵法内，黑色巨龙冲天而起，向着无尽的天际游动身躯。 一口龙息吐出，正中“蜂巢”。龙首冲破了那高不可及的蜂巢，只留下一道光晕，破天而去。 第一卷入坠 第73章 一界之主 李尖静静望着这一切。天空上虬龙穿过的地方，变得更为晴朗，明明是无边黑夜，却在穹顶露出一块鱼肚白，好像那里已经脱离了其他方向，首先开始天亮了。只有他们这些能够感应到天道之力的人才知道，天空被虬龙冲破了一个大洞，无法修补的大洞。 “蜂巢”的残骸坠了下来，满地狼藉。底下的战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战场，相比此前龙息山脉的地貌，此刻只能用沧海桑田来形容。 李尖被残酷的现实拉了回来，猛地望向小潭的方向，她身边又多了一具骷髅，失去了虬龙的力量，骷髅和她一样，已经奄奄一息。 他再顾不得红狼的生死，来到小潭身边。 小潭努力睁开眼，露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大哥不必为小潭难过。小潭本就是虬龙之灵滋养出的产物，虬龙一去，小潭无法独活。能与大哥相遇，小潭觉得自己并不白活。大哥以后去了外面，如能找到虬龙，小潭便可复生。小潭还想跟着大哥，快快乐乐地再过一世……” “小潭放心，我一定让你活过来！”听说还能死而复生，李尖马上振奋精神。 随后小潭用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身体如绽放的昙花，迅速枯萎。巫马珏的悲痛丝毫不比李尖差，准确说来，他与小潭的相处时间，比李尖更多，也比李尖更深。 李尖感应到他的变化，惊愕一望，只见巫马珏的灵魂之影热泪盈眶，晶莹的泪光中飘起一枚玉珏，正是当年夜羽赠给他的玉珏中的一半。 巫马珏的虚影淡淡消散，似是追着小潭的脚步去了，只留下半块千年寒潭玉，落在李尖手中。 “你们都要死！这一届所有生灵，都要死！” 红色狼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将四人全部笼罩于攻势之内。霎时间红光在指缝之间流淌，一把向司空卿抓了过去。它太愤怒了，“蜂巢”遭遇这突如其来的毁灭一击，等于宣告了狼族降临的彻底失败。 灵霄剑自动护主，硬挡了一击，剑身立即被崩飞十里。 如此巨大的红色苍狼，动作却快如鬼魅，眨眼又到了凤瑶身边。交战至今，凤瑶仙子首次露出狼狈相，身形左支右突，一双金翅溅起无数星辉，最后一侧的翅膀被红色利爪划出一道血痕，向后跌去。 “凤瑶！”司空卿和灵霄剑双双飞去。 凤瑶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当世最强之一，退而不乱，尽管受伤，仍然振起金枪，抵在血红色的利爪下。 “咔……”金枪应声而断。 灵霄剑也攻了过来，剑锋恰好抵在枪锋之间，枪剑之间立时产生一股无形的力量，光华大涨。 “轰……”两人分别再退十里，身后刚刚欺身上来的李尖和夜羽也不能幸免，四人一败涂地。 但李尖的脑子里充满着另外一件事，他们在光柱之内如何破壁而出，他和夜羽如何首次逼退那只狼，还有刚刚凤瑶的枪与司空卿的剑交击之时，所产生的奇异能量。 人在逆境之中，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尤其当心爱之人处于生死边缘。天漠尊者的教导依然在耳，如今的他已经是可以比拟天漠的强者，对此的了解更加深入，也更有自己的感悟。 “夜羽！把枪给你师父！” 夜羽不知道他的话是何意，但她绝没有丝毫犹豫，太初冰玉划过长空，落在凤瑶仙子的手里。 凤瑶也知道，太初冰玉到了自己手上威力更强，但她并不清楚李尖的意图。 “想想刚才我们突破光柱的情形，再来一次。两位前辈看好了！” 李尖躬身示范，夜羽想起刚刚的情形，竟不合时宜地脸泛潮红。但她没有迟疑，灵识瞬间飞涨，与李尖合二为一，共持一剑，完美契合，向着红狼施以最强一击。 这一下两人又是像在光柱中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两道完美融合的灵识既产生了共鸣，也产生了共振。 “咔嚓……” 长鸣剑顷刻破碎，两人同时口喷精血，向后飞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拖起长长的沟壑。 不过李尖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锦绣抛到了空中。 大幕横陈，遮住了整个月华。 他是首次伤得如此之重，由内而外，就算天道之力灌体，都不及这一击的伤害大。就好像在一栋大楼内战斗，他刺出无数剑，飞起无数脚，却忽然有一脚与楼体产生共振，导致大楼轰塌。这一脚的威力比之前所有的攻击加起来还要大。 红色雪狼嗷嗷嘶吼，胸口血流如注，只不过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晶莹的光。它还在痛苦哀嚎，一时间中门大露。 “我来！” 跳出来的不是别人，竟是司空凌。 他的影子一如往昔，风姿依然。只见他大手连挥，太古灵霄剑和太初冰玉枪悬空左右。穹顶之上被虬龙开出的大洞忽然雷光炸裂，无数道雷劲涌入，比此前“蜂巢”飞出的狼影更加密集恐怖。 雷劲全部落在了司空凌的身上，再由他传递给了灵霄剑和太初冰玉。 李尖虽然已伤到了极致，却不影响眼力，他深知那不止是一道天道之力，而是六道。司空凌以纯灵体，硬是引了六道天力下来，全部灌注在两件上古神器上，自己也接近虚无。 “凌哥！” “大哥！” 司空凌的声音缓缓传来：“不必顾虑。一个是我最看重的弟弟，一个是我最珍爱之人，我三人之间可照日月……动手！！！” 凤瑶与司空卿双双握上神兵，虽百年情感不如司空凌，却远比李尖二人深厚。一股奇妙的磁场在两人之间形成，无形之间，仿佛这世上最美妙，也最神奇的能量充斥了整个天地。两人忽然变得平静下来，成败在此一击，嘴角却忽然挂起淡淡的笑。 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美景，比肩宇宙最永恒的力量，上古时期最强的两大兵器融合在了一起。虽然它们曾是“死对头”，彼此存在了万年以上，两大神兵早有世人无法企及的默契。再加上司空凌以己身为引，灌注的这世上最神秘的的六道天力，这就是最强一击，前无古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太古凌霄剑和太初冰玉枪融合到了一起，从司空卿和凤瑶仙子的手上启动，穿过狼魂庞大的身躯，送到朗月晴明的天际，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辉。那光辉照亮了黑夜，洗去了尘埃，磨平了山峰，宁静了万物。 红色苍狼发出了一声震颤万古的嘶吼，宛如焰火般肆意迸射着灵光，体内万道精血在狂喷，久久不停。 同一时候，凤瑶和司空卿双双坠地，平静地望着这一切。如同李尖和夜羽一样，他二人也再无一丝力气，再没有战斗下去的可能。 红狼如泄了气的皮球，体型越来越小。无数狼影从体内飞散，红光渐渐退去，变回了原来模样。它的眼里不再有凶光，代之以萎靡之极的疲惫和痛苦。 虽然那身体依然很大，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敢毁我族霸业……你们都得死……” “那些混账……王八蛋……早来一步……何至于此……” “都要死……” “混账……” “……” 狼魂缓缓向着四人移去，速度很缓慢，脚步很沉重，全身在每一刻都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但此时的四人更惨，没有人可以移动一下手指。 李尖很平静，强烈的不舍和爱意在心底升起，却无任何慌乱。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甚至感到自己与步入天道无异。 人哪，哪能完美。天外有天，我已经做得够好了，不需要留有遗憾。 狼魂向他缓缓迫来，利爪盖住了初晨的光亮，而后…… “轰……” 狼魂粉碎，化为了尘埃，天空中一只巨大的手臂缩了回去。 那手臂有千里大，万里长，正是由穹顶之上虬龙破开的缺口处伸了进来，又转瞬即逝。 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下，巨手再次出现，在穹顶反复挥舞。穹顶的白洞像是一道伤口，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 那是谁？是天神？是上帝？还是另一个踏上过天道的人？无论是谁，他应该就是司空卿口中，那个守护这一界的主宰。 就在穹顶即将全部愈合之际，一声轻“咦”出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只大手又伸了进来，由大化小，像刚刚捏爆狼魂一样，向李尖落来。 李尖感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就算自己处在巅峰状态，也逃不脱这只手的掌握。那是掌握了天地至理的一只手，当它伸出的那一刻，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一件袈衣横空飞来，挡在那只手的下方。 “阿弥陀佛……” “何人敢阻挠本界主清理异界之人？”穹顶上声音再起，古老而苍凉。 “我佛慈悲，结千物善缘，泽被万世。界主绝顶雄才，又何须同下界之民一般计较。” 李尖反应过来，眼前说话的人一身袈衣，鹤发白髯，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天苦大师。这时他才猛然醒悟，此人竟是个绝世强者，至少是超越此界最强的高高手。 上头怒声再起：“异域行者，最好莫管本界之事，否则本界主天威过处，保叫你三魂俱灭！” “妈的！你吓唬老子！老子打架那会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有本事的你下来，你我战上个三五载。看看你个玩忽职守，致使本界被屠的小界主厉害，还是老子这星海仙佛的座下苦修威猛！？” 李尖差点把一口老血吐出来，如果他还有一口血的话。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他此刻的表情才是精彩，既有天下绝伦的荒谬，又有无以复加的感动，百种滋味尽数在脸上浮现，就连刚刚结束的存亡之战，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没想到在他目瞪口呆之时，上头那只大手竟然真的没有再动，仿佛那界主正在苦思。良久之后，大手再次收了回去，将穹顶最后一丝缝隙修补好，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第一卷入坠 第74章 高处不胜寒 “多谢天苦大师救命之恩。原来大师也非本界之人，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前辈恕罪！”李尖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这位老僧刚刚的表现，时而恬淡如佛，时而性如烈火。 天苦大师单手于胸前一礼，缓缓道：“施主不必介怀。你的以情入道之法令小僧大开眼界，一时欣喜，故而现身。小僧游历过很多內界，见过无数神奇，如你般以情入道者仍属首次。施主定要活着，或许可为万界开辟一条新的修行之路。他日施主登仙之时，小僧在星海佛域静候佳音。告辞……” 李尖揣着一大堆的疑惑，没想到天苦大师说走就走，眨眼已经不知所踪。 天苦走后，又一道身影出现，竟是古青苍。只见他手持离火剑，脸上煞气全消，一副龙钟老态。 李尖回复了稍许力气，缓慢爬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必紧张，时到如今，老夫再动手，自己也会看轻自己。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对于几位的舍身之举，老夫汗颜。希望待几位功力恢复，这笔账只算在老夫一人身上，不要迁怒南明，此事乃老夫一力促成，他人只是遵照行事罢了。” 李尖皱眉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古青苍打断他道：“你是想问，为何我南明要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其实很简单，南明离火即将枯竭，域外狼族答应，寻一处天外火种给我们。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看到你老夫终于明白，再长久的火种也燃不起一颗耀眼的星辰。修行还是要靠自己。” “老夫会在南明等着你们来复仇，告辞。” 古青苍走后，又过了半晌，四人终于凑到一起，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无比的喜悦在心底升起，就算是司空卿和凤瑶仙子，也再难保持古井无波。李尖首次见到凤瑶仙子的笑容，虽然她极力克制，但望向司空卿的眼神依然藏不住心意。 远处窸窸窣窣开始有人影闪动，很快各族的幸存者向这边聚来。 死者已矣，生者便是幸存的火种，比什么天外火种都要重要千百倍。 整个龙息山脉的地貌被彻底改变了。各族分别在这里举行了简单隆重的葬礼，李尖还在战场上找回一副碎掉的骸骨。虽然死者近九成，但能留下遗骨的却不多，所有人几乎都是直接被轰得形神俱灭，这其中还包括西楚国君，李尖的岳父大人。 葬礼过后，各族开始回归本部。奇怪的是，似乎从战争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仇恨就已经消散了，只有李尖还处在无尽的悲意之中，尤其小潭和巫马珏的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一路沉默。从自己初来这世界，他已经不自觉地卷入到了这场斗争之中。如果没有自己，事情又会如何演变？人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命运究竟在何处拨弄了一下心弦，导致整个世界都在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如果这真的是命运，那名界主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难怪天苦大师对这战争不闻不问，只在最后随着心意救了他一命。或许对他们而言，这种事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对这些“世外高人”而言，有情无情，真的不能以寻常人的标准去定义。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绝情绝义，只不过常人不能理解罢了。 天漠数次任由自己心爱的小侄女承受丧夫之痛，当年在李尖心里是多么不可理喻，甚至被视为阴谋。从天苦大师的口中可以知道，那位“界主”大人打了个盹，一时疏忽，这一界就经历了一场立时数百年的浩劫，世间之事不外如此。 李尖不敢再想下去，那个把自己带来这世上的“人”，究竟是殚精竭虑，还是随手一挥，他不敢面对，也无法面对。 一声清脆嘹亮的哭声将他扯回了现实。当然，现在的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实。 他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了，看着脸颊浸满汗珠的黎落雪，李尖的心中升起愧意。如此重要的时刻，竟还在想一些毫不相关的事。 “这是我们未来的王！大楚中兴有望！”黎天衣高举着襁褓中的婴儿，语气里充满着兴奋和骄傲。 皇宫广场上人群高呼，城中百姓尽情欢叫，全然不是一副刚刚经历过大战，百废待兴的局面。 李尖只觉得自己距离这些越来越远，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陪伴黎落雪的时间，他一直躲在天漠尊者留下的练功室内，不问世事。 如今他是天下有数的强者，除了司空卿和凤瑶仙子，手下再难有匹敌之将，就算是古青苍之流，也未必是他对手。可是他丝毫感受不到兴奋和喜悦，就连锦绣城的建设也提不起兴趣，一切都交给了手下人独自进行。现在的他反而有些后悔，不知道教了他们那样的技术，使西楚短时间内实力大增，究竟是对是错。 某些方面而言，他做的这些与那啸月狼族究竟有何分别？ 李尖不再经常露面，反而多了一种高深莫测，偶尔出现一次的他，每每引起不小的轰动，就如他们当年见到天漠尊者一样。 不到此刻，感受不到身为顶尖强者的孤独。李尖就这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自己的一双儿女，小的已经活蹦乱跳，大的更是早早开始了修行。 黎落雪从初见时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少妇，去了三分稚嫩，添上七分雍容，岁月的痕迹一点也没少。 “雪儿，跟我去见个朋友吧。” 黎落雪对他自是言听计从，不过短短三年，却有些疏远，反而多了一丝类似当年对天漠尊者的敬畏。 于是两人上路了，一路上没有疾驰，没有战斗，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遍了名山大川，乡村野店。 龙息山上重新长满了野草鲜花，苍松翠柏，他们在这里见到了孔惊。三年来南征北战，蛮族四大部落全部被打乱，孔惊带着一百来人不断四处征伐，实力突飞猛进。李尖倒是有些羡慕他，脑子简单一点，烦恼却少一点。 他在此地停了三个月，重新炼制了一柄大斧出来，虽然比不上掘天神斧，也是难得的一件珍品。 孔惊接过大斧，乐得合不拢嘴，辞别以后，李尖又携夫人来到了灵族地界。 他们没有打扰灵族人，找了个废弃的山洞住了下来。李尖开始寻找各种珍惜药材，为黎落雪炼一些长生丹之类调理身体的丹药。 当年他一目十行，在钦天监的藏书阁里阅遍群书，但自己基本算是从未炼过丹药，如今一手一脚炼制起来，倒也乐此不疲。 又过了几个月，他们再次出发，越过崇山峻岭，趟过山涧溪流，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楚国。 他们看到一座奇怪的山，那山像是一片一片的巨型页岩，不规则地堆叠在一起，每块石板有几米厚，上下平整，好像风化了多年。 山下藏着一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叠嶂千里，大隐无形。 石格山下栖迟村，毫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子，天下人知之甚少。李尖和黎落雪走进去时，村里仅有的三个小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叽叽喳喳嚷个不停。 “远方的客人快请进！你也忍心，把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带了来。”一名村中打扮的妇人走了出来，含笑向李尖打起招呼。 “云姐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小村子哩。”黎落雪喜滋滋迎上去，跟肖暮云抱在了一起。 李尖在身后看着，感觉心里安稳了不少。 农舍里，喝着肖暮云递过来的茶，李尖慵懒地靠在墙上，一只手搭上窗沿，看着远处的夕阳躲到山后，再也不肯露面。 黎落雪向肖暮云打听着村里的情况，一问一答间，陆续有村民过来看望远方的客人。那三名小孩子也不肯睡觉，吵着跟了过来，盯着黎落雪瞧看。 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他们还是首次见到，顿时围过来讨吃的，完全没有对待公主应有的敬畏和礼仪。 肖暮云的小屋周围吵闹了起来，十几户人家聚到一块，点起篝火，吃着简陋的食物，好不热闹。其中一名身材健硕，眉清目秀的小伙，不时朝这边偷看，目光却不是落在黎落雪的身上。 次日清晨，李尖郑重地送上肖左丘的骸骨，将关于他的事情详细讲给肖暮云听，其中一部分是来自小潭的记忆。 肖暮云捧着一副已经残缺不全的骨头，来到村外一处土丘，眼前赫然是一座墓碑，上面刻着陈聆风的名字。 李尖手一抬，一道灰烟射向那座坟丘，几下呼吸间，便挖出一个洞来。 当肖暮云发现那灰气竟是李尖身体的一部分，不禁讶然道：“这么快你就达到天漠尊者的境界了吗？” 李尖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接着将肖左丘的骸骨放了进去。 很快安葬完毕，向着陈聆风的墓碑拜了拜，一旁的肖暮云才开始仔细打量他。 “你这次来，并非只为送我父亲的骸骨吧？” “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并不高兴。” 李尖惊讶了一下：“难道我应该兴高采烈地送左伯父的骸骨来吗？” 肖暮云斜眼一瞪：“少在我面前装，你知道我的意思。” 李尖一声苦笑：“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了……” 第一卷入坠 第75章 栖迟村 “你的修为进展太快了，无论天分多高，心境都不可能跟得上。不过你也不用刻意改变，十年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瞬。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就和落雪一起住下来，过段时间再想其他事。这村子别的好处没什么，少人打扰倒是真的。” 李尖马上面色一改：“我也有此意。实际上我们已经出来大半年了，各处都住过。” 肖暮云莞尔一笑：“可是我房子太小，怕住不下三个人。我也不想时时刻刻见你们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样子。” “嘿嘿，我看云姐也是好事将近，那小子生的不错，当心被别人给收了！” “你找死！” 肖暮云刚一作势，李尖“嘭”的一声化作一缕轻烟，转眼无影无踪。 李尖玩心大起，谢绝了村里人帮忙的好意，在肖暮云的房子对面选了个所在，开始一手一脚打造自己的小窝。 黎落雪不甘落后，穿着肖暮云提供的衣服，挡不住她娇媚的面容和精致的肤色，帮着李尖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引得村里的三个孩子也跑来捣乱式帮忙。 他的手法自然与这里的人不同，石块被切得十分平整，以粘土砌墙，上头也不是草棚，而是瓦顶。他用树脂混合调色粉饰墙壁，兽皮填充柔软的鸟羽做床，天下无双的云泥炉用来烧制模具杯盘。不出一月，一间精致的二层小楼就立了起来，惹得全村的人羡慕不已。 入夜，李尖把全村人都请了过来，亲自操刀办了一场烧烤晚会，人人赞不绝口。 黎落雪并肩在他身边，欣喜地道：“以前从没见过夫君这样手艺，简直好吃极了。这调味料是哪里来的？” 李尖指了指山上：“石格山是座神奇的山，山上有很多奇珍异宝的，不过最重要的是搭配。人的味蕾、嗅觉都不如野兽灵敏，但这反而给中和它提供了便利。味觉是一条线，只要恰当的刺激，让它在可控的范围内上下波动，形成层次感，既产生应有的惊喜，又不会触碰底线，于是一道美味就诞生了。” 黎落雪抓抓自己的头，然后猛摇了两下：“听不懂。” “这就像是感情之间的互相吸引，你契合了他的波长，你们就能产生共鸣，你就是他的菜！”李尖一口咬下一大块肉，骄傲地说道。 听他说得有趣得很，黎落雪莞尔道：“很久没见夫君这般高兴了。” 李尖感慨道：“这只能听说明这里的波长契合于我，但它未必契合你。这几个月你开始想家了，大概是想那两个小妖精了吧。” 黎落雪嗔怪一瞪，愠道：“哪有母亲不想念自己孩子的？” “我明白，如今能匹配你波长的，就是那两个淘气鬼，我是只能甘居末席了。” “你到底是不是西楚第一呀，竟然同自己的孩子争宠！” “没办法，我老婆魅力太大，襁褓里的孩童见了都要多笑三声。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回去吧，出来整一年了，再不回去，云姐真的要守寡了。” 黎落雪愕然问道：“夫君什么意思？云姐姐……” 她话没说完，只见一名村中青年在向这边走来，眼神似乎在黎落雪身上左右游移着。 黎落雪吓了一跳，暗想这年轻人不会看上自己了吧？他竟然这么大胆子，敢招惹有夫之妇？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大楚公主的身份，更不知道李尖有多厉害。 “贝小哥想吃什么？我这有现成的。”李尖一边扫了一眼自己的烧烤摊，一边问道。 青年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潮红，稚嫩地咧咧嘴，露出健康洁白的牙齿：“李大哥和肖姐姐是旧识……我……我想……” 李尖把摊子留给黎落雪，搂过青年，笑道：“怕什么，想就对了，想想又没罪。来来来，我们进屋聊。” 李尖把对方扯了进去，青年没想到他这么热情，抱着拳道：“李大哥叫我贝凡就好。” “好好好，怎样都行，只要你勇敢去做，没有不成的。” 那贝凡显然是个雏儿，被吓得不轻：“李大哥知道我要做的事？” 李尖信心十足：“那是当然。事在人为，我支持你。不过起初时会有波折，要坚持下去哦！” “真的！？” “当然，俗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坚持下去，她早晚会被你打动。” 那明教贝凡的青年突然跪了下去，情绪激动地道：“多谢李大哥指点！我明天就去报名！” “报……报名，报什么名？” “巨鹿门正在招收弟子。我还以为自己不会有灵力了，没想到去测了一下，竟然通过了，所以我打算……” 李尖已经等不及他说完：“等一下！你不是打算向云姐求爱吗？” 贝凡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底，一副慌乱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大……大哥说笑了，我哪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嫌她年纪大？” 贝凡连忙摆手，左思右想了一阵，才猛地醒悟道：“原来李大哥刚才想的是这件事，不瞒您说，我去巨鹿门，也是想有些成绩，将来说不定……” 李尖恍然，在他肩膀上大拍特拍了一阵：“好小子，有骨气。将来警恶锄奸，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李大哥说什么？” “没事，是我得意忘形了。巨鹿门在此地很有名气吗？” 贝凡连连点头：“当然！它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门派。” 李尖心道整个巨鹿门都已经被我灭了，还哪有什么巨鹿门，这显然是有人在冒充，否则自己或许不了解，肖暮云一定知道。 他眼珠一转，凑过去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修行之士，而且有改换门庭之意，只是苦无门路。不过我这人好面子，要想我加入，得他们亲自来请才行。” 贝凡大喜：“这个没问题，他们十分热情的，对我们这些即将加入的弟子都很照顾，就连灵力测试都是他们主动找我的。” 李尖点点头，两人一拍即合。李尖私下却在想，这不就是搞传销吗？什么时候门派招人开始内卷了。 他找了肖暮云来告知此事，肖暮云却毫不关心。按她的话说，这几年她同巨鹿门完全没有联系，或许门内还剩下一些低阶弟子没有参与到当年那场大战之中，但实力肯定低微。至于栖迟村的村民，他们甚至连龙息山一役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肖暮云的身份。 第二日清晨，兴奋异常的贝凡小哥赶去通知巨鹿门中人，甚至不懂得先问一下李尖的原属门派。 没过几天，一队人开进了村。李尖在远处早已洞悉了这些人的实力，比起当年抓自己回离火派的那些破虏军，这一批的素质低了很多，里面只有三个人拥有灵力，其他都是普通人。 “请问村中哪位是修行者？”为首之人高声喊道，引他们前来的贝凡想进村来找李尖，被他们拦了下来。他们应该是听贝凡说起李尖属于其他门派，于是谨慎了些。 “在下李尖！敢问村口可是巨鹿门的诸位大哥？” 对方打量了一下走出来的李尖，听他说得如此客气，一队人忽然哄堂大笑起来。 “西楚霸王的名头是你可以假冒的，你该不会天生就叫这个名字吧？” 西楚霸王？是指我么？李尖心中大乐，这该不会是另外一个来自地球的人，偷偷给他起的绰号吧。如此响亮的名头自己竟不知道！ “这里不欢迎巨鹿门的人，滚！”不等李尖回答，肖暮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人敢辱我师门！？” 话音刚落，村口处刮起一股劲风，吹得人视线模糊。随后肖暮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个起落，一群人早已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那些人大惊失色，恐慌地望着她，过了片刻，为首那人好像认出了她的样子，连忙爬起来，又跪了下去：“祖奶奶！您是祖奶奶！我听师父讲起过，看过您的画像。” 肖暮云冷冷地道：“我说过，这里不欢迎巨鹿门人，进村者死。”说罢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那些人哪敢多留片刻，赶忙连滚带爬地消失不见，留下一个贝凡在原地凌乱。 据说她原本就是本村的人，那时村里还有几十户人家。她回来四年，自己从懵懂少年第一次见，就被这个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多少的女人吸引，到现在长成了青年，却从不知道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厉害，而且同自己心中仰慕的第一大派渊源深厚。 贝凡心中五味杂陈，那表情精彩到令李尖不忍打扰，只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李尖大叹倒霉，早知道就不告诉她，现在自己扮猪吃老虎的计划全被打乱，事情变得一点也不好玩。 突然间，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在年轻人贝凡的头顶升起，似乌云，似迷雾，却拨云有日，扫雾成晴。 李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或许这就是当初天漠尊者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人类的一切心绪变化，身体周围都有感应，甚至是天地都有共鸣。人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因人而改变，天地间存在着数之不尽的，看不见摸不到的线，牵动着万物本心。当一个人在极端情况下，爆发出来的那股力量，是最可怕，也最美妙的。 万有引力！ 李尖只想到这个词，心中对地球先辈们的钦佩无以复加。他们没有灵力，没有灵识，就像混沌中的懵懂，尚未开智，却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傲然面对宇宙的神秘，和自己的渺小。 “你现在知道了很多事，还有勇气面对更大的残酷吗？”李尖走过去，冷冷地向贝凡问道。 第一卷入坠 第76章 这便足够了 “李大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还有……肖姐姐……” 李尖淡淡一笑，再次想到面对天漠尊者时的自己，伸手将瘫软的贝凡扶了起来：“跟我来吧。” 石格山顶，贝凡看着化为一缕轻烟，又回复本体的李尖，早已目瞪口呆。 “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大，更神奇的多。你所谓的巨鹿门不过小小一派，不足挂齿，我一只手就可以灭掉。但在这世界之外，还有无数比我更加恐怖的存在，至少在目前的我看来，修行还是永无止境的。但经过千年万年的修行，如何还能保持本心，不成为修行的奴隶，才是作为一名修行者最艰难的目标。” 李尖继续道：“此话虽是讲与你听，也是在说我自己。我有幸历经两世，但现在想想，为何前一世那么懦弱，看似失败，但其实也是太重情感，这一点至今未变。” 贝凡当然不懂他在说什么，李尖也不想解释，话锋一转：“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你当真为了配得上云姐，才决定去修行？即使人人都跟你说，要修行，要有成就，就要绝情绝爱，你也能坚守本心，矢志不渝？” “当然！小子对肖大姐的心天地可鉴！” “好。但若将来被我发现你心志不坚，我会亲自取你性命。现在听好了，关于你的肖姐姐……” 接下来的时间，李尖耐心教导贝凡，并不吝惜资源。他虽然没有李尖当年的变态天分，而且可以说平庸的很，但李尖看重的不是这些，他不需要一个没有感情的修行机器。 很快冬季过去，出来也有一年了。一年对现在的李尖并不算什么，但黎落雪念儿心切，于是他们踏上了归途。 回到西楚皇城，情报像雪片一样纷纷而至。李尖不想理这些，但不妨碍他知悉。整个四族基本都处在战乱之中，唯一好点的是羽族，连灵族本身也不能幸免。各地修行者和新兴势力如雨后春笋，实力自然是要矮上一大截，可互相之间的倾轧征伐却比以前更为激烈。 人族这边以西楚的实力最盛，尤其是锦绣城，发展之速别说是其他地方，就连皇城也要甘拜下风，短短四五年，实力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于是在黎天衣的谋划下，一场针对北燕的特别行动开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过了五年，当年那场围城之战，依然在很多人的心里，久久不能抹去。 实际上北燕当年的损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因为折损的大多是抬棺死士。可融入李尖带来的技术后，西楚的修行者也是一年一个台阶，整体实力突飞猛进。 谁也没想到，这场仗一打就是又一个五年。五年之后，西楚占领了蓟京城，又经历数年之久，终于彻底征服北燕所有帮派，完成了同羽族的接壤。 这段时间，李尖从未参与过一场战斗，但他的名字却成了能喝止小儿啼哭的魔咒，响彻了整个天下。西楚士兵每次参战，口中必喊西楚霸王的名号，勇猛异常。 这一年，年仅十五岁的新皇登基，西楚举国同庆。黎落雪正式成为太后，与李尖的交集也越来越少。好在一双儿女都很争气，一个渐渐在钦天监崭露头角，另一个自不必说。 终于在这一天，李尖将聚魂灯正式传给了贝凡，他也开始重建巨鹿门。这之后，李尖却去了南明。 这次他是秘密行动，除了接见他的古青苍，天下无第三人知晓。 云泥炉出世，天地动容。一点嫣红从炉内飞起，注入到了离火炉内。 “嘭……”熊熊烈火如洪流席卷，整个离火派后山都被卷入漫天大火之中。那些火焰奇异地向地底渗透，整个山头都被烧成了红碳一般。 “这是我在虚空之莲内提炼出来的一点奇火，希望对你有用。” 古青苍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凝神道：“传闻虚空之莲一直存在于钦天监的虚空秘境之内，乃域外神物，诡异莫测。西楚多少年人才辈出，始终无人能将之炼化为宝，只能稍加利用。不知以你的天分，能否创造神迹？” 李尖摇摇头：“前辈别害我才好。那种东西就像那界主，最好还是别碰。” “所以老夫很感激你为我南明做的事。你越来越有天漠的味道了，做事高深莫测。至今老夫也想不明白，为何你要助我延续南明离火。” 李尖若有所思：“因为我好像犯了错。不知道这错误是大是小，是不是可以弥补，但好像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 他说的高深莫测，古青苍却不追问，淡淡道：“不知你打算何时上窥天道？” 李尖抬头看了看，喃喃道：“人一定要追求天道吗？” 古青苍一愕，颓然道：“老夫不如你，不如你。” “前辈何出此言？” “老夫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照老夫想来，天道既是道，也是业，是无法抗住的力。它不会允许一个超越了天道之人，一直存在于这一界之中，那啸月狼族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它们能以全盛之姿进入此地，我们根本全无机会。” 李尖轻轻点头，似乎在思索他的话。又聊了几句，古青苍一抱拳：“无论如何，感谢你为我南明所做之事。照约定，老夫明天便会辞去离火派主之职，从此做个闲云野鹤，不再理世间之事。” 李尖点头，寒暄之后，告辞离去。 按约定，李尖和古青苍都不会参与到人族的内战之中，此后人族种种，再与他们无干，除非像上次那样，有异域之族入侵。 钦天监内，李尖布置好一切，开始了“夜观天象”。 以前他看天漠尊者等人，总是喜欢抬头望天，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有了这种嗜好。他在钦天监内建了个观星台，简单朴素，每晚都会带着黎落雪来到台上，整夜不睡。黎落雪也很快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李尖将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把另外一个世界的景象和人文讲给她听，美丽的诗词，悠久的历史，思想的交汇与冲突，一切都那么令人神往。 “阴阳交辉，相生相克。没有太阳，月亮注定不会美丽；没有女子的土壤，男人这棵树也就长不大。一幅画要有明暗才能欣赏，一道光只有被墙阻挡时，才知道自己是一道光。” 黎落雪言道：“夫君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哄人都哄得不着痕迹。” 李尖大脸一笑，毫不尴尬。 黎落雪继续道：“夫君可知，以前我有多害怕自己容颜老去的那一天。可是现在，我反而庆幸自己不能修成灵力。”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留下的回忆才最动人。用夫君的话说，人是存在缺陷的，感情也是瑕疵的，所以需要互补。夫君为我做了这么多，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哪位修行者到了这样的境界，还在陪着妻儿。雪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只想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李尖陷入沉思。 黎落雪动情地道：“想要永恒，就不能再有更多的回忆，如你所言，这就是人。当人活得千年万年，就再也感受不到如此浓烈的情感……所以夫君啊，你该去找夜羽姑娘了。” “雪儿多虑了。” 黎落雪摇头，继续道：“雪儿昨日添了几根白发，我要老了，真的要老了。” 李尖搂紧她，不发一言。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尽管他用了很多办法留住她的容颜，但这世上有四海龙魄丹那样的神药，却没有能青春永驻之物。她四十岁了，连女儿都满二十了，岁月无论对修行者还是普通人，都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 “雪儿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夫君，这一刻于我便是永恒。够了，足够了，再多的恩宠，雪儿承受不起。夫君，雪儿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你，你我的缘分到这里就尽了。以后我会静静看着儿女们长大，享一享天伦之乐，若夫君真疼雪儿，以后请不要见我，哪怕是偷偷的也不行。” “我可以拒绝吗？”李尖一声苦笑。 “夫君最宠我，我相信，你是不忍心拒绝我的。”黎落雪缓缓闭上眼，靠在李尖身上，嘴角挂着笑，沉沉睡去。 李尖静静望着天际，感受着天道之力的循环往复，心中再起三分感慨。以有情之人，去探寻那无情之道，确非常人所能及。可生命又是那么奇妙，明明缺憾明显的人，又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伟力，那种神秘就如宇宙般值得探寻，这或许就是追寻天道之人的最终目标吧。 他想了很久，想得忘神，想得迷失自己。忽然他又惊醒过来，赫然发现，黎落雪微笑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清晨，黎落雪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李尖的影子，只有天边一缕轻烟，在缓缓飞舞，消散无形。 第一卷入坠 第77章 飞升 李尖站在银装素裹的冰封世界里。 这是他首次踏足灵族地界。 一股看不见也摸不着，甚至任何高端仪器也测不出的力量，在他刚刚抵达的一刻就发现了他。 他没有再向前一步，更没有后退。两道灵识像是两道鹊桥，在天空相会，形成完美的弧。 经过数年休整，西楚开始了对南明的进攻。在乐青梅的主持下，他们的坦克已经不需要内部控制，威力更大，而且可以纳入灵袋，成了随身携带的巨型宝物。这在修行者匮乏，高手在二十年前几乎死伤殆尽的情况下，显得尤为厉害。 同时西楚也开发出了更多科技宝物，对灵力者的侦测和打击距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精准。 但南明这一方的实力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南明的火焰烧遍了每一座山峰，令西楚大军难做寸进，最诡异的是，突然之间，西楚的阵营中心就会窜出一股火焰，随后蔓延到无边无际，将整个阵营烧成灰烬。 渐渐地，双方互有攻守，形成了拉锯之战，而这段时间里，孔惊逐渐整合了掘天部，开启了对其他三部的报复行动。首当其冲自然是齐天部，带着仇恨的火焰，双方的激战一点不比西楚和南明之间平淡。 终于又经过十年战争，西楚新皇登上了离火派的后山祭坛。离火派是南明的核心门派，地位等同于钦天监之于西楚。然而就在西楚以为即将统一人族之时，已经结束内战的灵族人出现了。 依然是奕天书，依然是三千弓手，虽然整体实力大不如前。但他们突兀地出现，硬生生打断了这场战争。 西楚怀着义愤之情，无奈退走。他们不知道为何灵族要介入，但何止是他们，就连奕天书本人都不清楚，或许只有派他前来的司空卿知晓吧。当初李尖去找他，请他在西南大战的关键时刻出手，阻止这场战争时，他或许也不解。 李尖只告诉他，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需要弥补。 在李尖看来，如果仅是灵、蛮、羽三族，当初那场浩劫人族是首因，甚至比域外狼族的责任更大。论起修行，人族并不比其他三族优越，但说到权谋博弈之术，可能其他三族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非是他们不能，只是不愿，也不屑。 那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孤僻和戒备，竞争与倾轧，就像人需要爱和奉献一样，美好与丑陋并存。 人族若统一强大，必然对其余三族产生觊觎之心，在这一点上，单纯好战的蛮族都不是对手。 战争终于停下之后，传闻在极北之地的羽族地界，出现了一道长久不灭的极光，惹得很多人不远万里前来驻足。 那道光日夜不断，据说很多人在其中有所感悟，实力突飞猛进，也有人长居于此，却丝毫无感。但无论是谁，总不如极光两端的李尖和夜羽感触之深。 那极光就是由他们亲手缔造出来的，他们在以实物化的手段，将生命的磁场表现出来，让世人都看得到。于他和夜羽，那是另外一种修行方式，而于世间之人，则是启迪与告诫。李尖在用异世界的思想和视角来告诫这世上的人，修行并不都是孤独的。 “砰……”贝凡双膝跪地，热泪盈眶。 他的天分真的有限，正常情况下，在修行者中必然是吊车尾的存在。但李尖丝毫不因他的天分而看轻，对他的修行可谓尽心尽力。他一直感激涕零，尤其得知那位“李大哥”竟然是天下无双的顶尖强者，西楚霸王，更令他受宠若惊。 贝凡始终努力着，从没有一刻肯懈怠，他敢说自己是这天下间最努力的修行者，但他始终保持着一颗卑微的心。不是谦卑，而是卑微。即使经过几十年修行，如今的他已经是巨鹿门新的门主，依然深知自己丝毫没有优势。 直到此刻，来到极北之地，看到天空亮起的极光。那光的色彩，那光的弧度，那光的每一下闪烁，都在直击他的灵魂。 他终于知道李尖为何要收他为徒，尽管李尖从未承认过。他终于知道李尖为何鼓励他追求肖暮云，尽管都是在肖暮云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当两颗心交融在一起，究竟能迸发出多大的力量，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通过那道极光呈现了出来。 贝凡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回首望向一身朴素打扮的肖暮云，只感到自己不配拥有，却又绝不能放弃她。 一股无形的气息凝结在上空，贝凡悟到了那道极光带给他的启示，瞬间那道气灌顶而入，破开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整个人全被毁掉。 但随后，一道气旋在原地升起，慢慢幻化出贝凡的原貌。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完成了凝结气海与舍弃肉身的全过程，比之当年的李尖还要逆天。 肖暮云心中闪过陈聆风的影子，随后淡淡消散，终于只剩眼前贝凡此人。 罢了，就是他吧，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风哥天上之灵身在何方，我已经不能自持地爱上了他了。 当两人终于抱在一起，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座冰山开始融化。 如此寒冷的气候里，这样的情景自是非比寻常，直到冰山全部融掉，露出李尖的身影，一切才变得合理。 天上的极光突然消失了，引得四方轰动。 这极光已经存在了三十年，三十年来下方聚集的人已经近千，如果算上来过又去者，则已过十万之众。许多人没有灵力，但这里已经成了他们见证生命中最重要时刻的地方，无数人裹着厚厚的棉衣，不远万里赶来，向心爱之人求婚，祈求那道祥瑞之光的祝福。 如今它却没了，毫无征兆地消失了，这立刻引起方圆千里内不小的波动。 刚从冰封中醒来的李尖，缓步来到贝凡和肖暮云身边，满含笑意地道：“恭喜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肖暮云习惯性地瞪了他一眼，尽管三十年未见，还是没能削减这个习惯。就在她要开口之时，忽然语塞了。她发现李尖此刻的状态很是奇怪，慈眉善目，像老僧入定，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李尖抬头看了看天，像是挡不住阳光的刺激，双眼微眯地道：“果然被古青苍说中了，天道当真不能允许超越它的力量存在。” 话音刚落，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华闪，冬日晴雷骤然出现。 李尖看起来毫不在意这些，来到贝凡身边，递过来云泥炉：“这是当年天漠尊者赠我之物，便把它送给你，当做是两位的贺礼。这件‘锦绣’烦请为我送去锦绣城，并告知落雪和我的一双儿女，他们是我此生的最爱。” “李尖！莫非你是要……”肖暮云警觉问道。 “是的，他要飞升了。”夜羽的身影渐渐出现，神情竟与李尖极为相似，满身都是淡淡的光。 李尖笑了一笑，夜羽已经来到他身旁，他便自然牵起了她的手。 雷芒降下，百里内全被雷光浸满。肖暮云和贝凡立刻向远处疾驰而去，尽管他们有很多话想说，稍迟一步，可能就要命丧于此。 李尖和夜羽身上的微光交融在一起，生命的磁场互相辉映，力量直冲天际，与天道之力连接。 “对不起，时间有些仓促。”李尖深情地望了夜羽一眼。 夜羽同样以海样的深情回应，眼中的情意从未像此刻般毫无保留：“本就无人做过，谈何仓促。它此刻来了，此刻便是最好的时间。” 李尖洒然一笑，两人同时跃起，接入到了雷光之中，刺眼的强光将他们吞没。 第二道雷劲落下，凤瑶仙子和司空卿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在远方。他们没有出手，只是静静望着这一切的发生。 第三道雷光到来，李尖吻上了夜羽的唇。两人已经合二为一，共同对抗着这天劫。 突然之间，巨大的雷场之间，出现一道登天的虹桥，恰好与第四道雷光相接。雷光不再刺眼，两个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现。令人惊愕的是，那两道身影似乎在做一些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就在这时，又是两道雷光，同时击中那道虹桥，两道身影化作了流光，与虹桥融为一体，世上再无李尖和夜羽。 宁静的虚空里，一团流萤般淡淡的光在飘荡，宛如深海里沉睡的水母。 一道光柱照在其上，循着来处看去，一个光锥模样的诡异物体无声飞来，停在“流萤”近处。 光柱产生一道吸力，将“流萤”吸进了光锥。 “咦？怎么是两个！” “不可能！” “你自己检查！” “真是两个！怎么回事，一道天雷引怎么可能引出两个灵体？先查一下来历。” “一个是金翅霓凰，另一个……是人族。” “管不了这么多了，把他们分开，留下人族的，金翅霓凰卖的更多。” “不行啊老大，分不开！” “怎么可能！？真是废物。快一点，界主要到了！” “还是不行！老大，除非把他们都杀了。” “你疯了！？杀了灵体，我们都完了！” “那怎么办？” “先逃出去再说，启动光隐驱动器！” 光锥模样的飞船闪了一下，瞬间到达光速，飞速逃离。就在同时，一只滔天大手拦在了前面，挡住去路，看不见的能量更是密布整个空间，将飞船锁死。 “又是你们这群海盗，敢偷本界主的灵体，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那界主的怒声响起，大手将整个光锥飞船抓在了手里。 “老大，不好！护罩能量只能挡十五个光刻！” “什么！十五个光刻！这界主什么来头？” “生物装甲损坏！” “弃船！”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78章 三个月后 “老大，我们恐怕逃不掉了！” “找到那个人族的基因源，锁定它，让它来带我们出去！” 巨大的爆炸开启，能量从巨型手掌间荡了开来，将那只手掌冲破，一个小巧的逃生舱借着爆炸的能量，瞬间来到万里之外，眨眼融入虚空，向漆黑的空间里逃去。 那界主的声音再起：“混账！明明已经守在这了，还是被那异域之人逃掉。先是佛域，又来个该死星际海盗，莫非此人有什么隐情？” 巨大的手掌重新凝集，弃掉了飞船，迅速向着逃生舱的方向追了上去，那速度肉眼无法见到，只能以灵识去感知。 很快逃生舱内的两人也感受到了身后的追击。 “老大，他没有追飞船，而是朝我们来了！” “费什么话！我看得到！那就控制飞船跟我们走。查到没有？” 一阵沉默后，前一个声音又道：“查不到！基因库没有这个序列！” “你这个笨蛋！遇到事就慌神，肯定是操作错误。” 又过了一阵。 “真的没有！怎么会这样？万界之内，没有他的基因序列，难道……他肉身没死？” “怎么可能？他接通了天雷引。什么內界的肉身能扛得住天雷引的力量？” “除非是那些上古大神。可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会舍弃肉身。而且现在是两个灵体，彼此影响，互相融合，以我们的技术是分不开的。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现在我们没别的法子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好！我听老大的，赌一把！” 光速的飞行中，微弱的光团被释放出来，李尖好似一瞬间又活了过来。但他此时只有一点意识，不知身处何世，也忘了此前种种。 他又回到了当初二十八楼一跃而后的状态，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地开始聆听。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呼唤了很久很久，他也渐渐向着那个声音移动。 周围一片混沌，没有光，因为他的速度堪比光；没有声音，因为声音根本追不上他。只有心底的那个念头，在千万次地呼唤，指引着他的方向。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生命在这一刹驻足，一瞬成了永恒，一切变得妙不可言。 “尖子……尖子……是你醒了吗？” “尖子！尖子！你看他眼睛在动，尖子你能看到我吗？我是你妈呀！” “医生！医生！” 病房外，两个长相奇怪的人站在门口，双双哭丧着脸。 “老大，你说这事要是说出去，会有人信么？” “我怎么知道。原来他肉身未死，难怪没有基因序列的记载。” “当修行者完全成为灵体，基因序列会立刻接通天雷引，各大势力当即就会得知它的身份信息，本族自会派人前来接引。本来我们捷足先登，先抢了灵体，再转手卖给他们，单是那个金翅霓凰族的灵体，就可以狠赚一笔。可是现在……这是什么鬼地方？” 那人说着，满脸的沮丧：“这里既没有天雷引，也没有修行者，逃生舱更是没有足够的动力离开这里。幸好遥控着飞船跟了上来。老大，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你哪那么多废话？修好飞船就能离开了。”两人往旁边避了避，放赶来的医生入内，那老大盯着病房内道：“我倒觉得我们是因祸得福了。” “老大，你不是降落的时候摔傻了吧？我还指望着你的智慧，把飞船修好呢！” “少废话！还记得人族有个古老的传说吗？” “老大说的是……古星域之瞳？” “什么古星域之瞳！你就知道这个。我说的是关于人族起源的传说！” 另一人呆了呆：“不会吧老大，那东西也有人信吗？” “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是观察过这颗星球后，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还有更奇怪的，谁的肉身能在灵识修行时，存留在另外一界内，当灵体修成后再将之召回？如果是那些上古大神还好，可这家伙，简直弱得无法想象。” 那人继续道：“你听说哪个接通了天雷引的人，肉身能弱到这种程度？但你看看里面那个病秧子，有口气都算奇迹。这样的肉身，是如何召回远在星域之外的灵识的？” “喔！老大，你这样说我就懂了。传说中最原始的人族，是肉身与灵识完美结合的个体，只是肉身太弱，灵智未开，无法修行。后来为了改造肉身，人族历经无数岁月，现在虽然已经十分强大，但也失去了很多最原始的东西。” “你总算不是太蠢。以我们的身体，即使不动用力量，要杀死这里的人，也如捏死蚂蚁般容易，可是我们绝做不到像这样，通过四维空间将灵识召回。” “这里都是些原始人，我们在这岂不是能称霸！？” 那老大嗤之以鼻：“我收回刚才那句‘不是太蠢’……别说话，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房间内哭得悲天怆地，李尖的父母老泪纵横，那位刚刚赶来的中年医生托着眼镜，不能置信地做着检查，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这真是太奇怪了，二十八楼跳下来，不但没死，还醒了过来。兄弟你真是命大，牛顿又要被掀翻棺材板了。” 李尖听着只有家乡才懂的话，突然吐出一口浊气，终于确认自己历经百年“漂泊”，最后还是回来了。 难道那是一场梦？ “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呀？当初给你取这名字，是希望你聪明点呀，你怎么为了个女人寻短见！”老两口抱着李尖又哭又笑，李尖却忽然裂开嘴，傻乐了起来。 两人大吃一惊，以为这孩子傻了。 “我睡了多久？”他忽然开口发问。 那医生接口答道：“三个多月。我马上为你准备一次全身检查，我来出钱。我定要看一看，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神奇。” 李尖忽然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他强调自己出钱，就说明这三个月，自己的父母已经花光了积蓄，甚至可能欠了药费。刚刚醒来脑子就如此灵活，他自己不禁吓了一跳。 “想检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李尖语出惊人。 中年医生呆了呆，道：“帅哥，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放心，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未请教医生大名？” 那医生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睡了三个月，刚醒十分钟，我如果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会以为你是穿越回来的，说话都带古腔。” 李尖缓缓下了床，大脑缺乏血氧供应，头晕了一下，气海内瞬间跳出一股能流，将这种不适感化解。 医生惊奇地发现，一个病床上昏迷了三个月的人，刚刚醒来竟然就能行动自如，这令他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李尖谢绝了父母陪同，执意走出了医院。父亲不放心，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李尖也不阻拦，只是在街上慢慢地走，努力平复着心情。回忆一点一点从气海内飞出，填满脑海，让他明白，那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记忆。但为何会回到地球，这中间肯定还有其他变化。 还有夜羽…… “两位出来吧。” 身后两人听到他说话，不情愿地跳了出来，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一个阴沉，一个憨憨。所不同的是，虽然看起来与普通人区别不大，但他们的生命磁场完全不同，比普通人强大百倍以上。 如果不是李尖，其他人发觉两人的能力，恐怕只能想到“特异功能”这四个字，而且若这两人愿意，他们或许可以杀掉地球上所有的人。 “能聊聊吗？”李尖试探问道。他并不知道两人来历，但可以确定，是他们“送”自己回到地球。 高瘦的那人答道：“当然可以。你初成灵识，对万界的一切还不知情，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合作。” 李尖一皱眉：“合作？” “离开这里。不瞒你说，我们暂时不具备回到家乡的力量，你是此界中人，该可以帮到我们，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离开时我们可以带上你。” “我为什么要离开？” 老大不屑笑笑：“你总不会想在这里度过余生吧。” “以二位的能力，应该不用我的帮助吧？” 瘦高者摇头道：“那是你不懂这星域的神奇之处。就算我造出光速器，也要修行者才能操控，我等虽强，并不懂灵识。在没有坐标定位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四维空间等于找死。” 李尖不禁大感神奇，忙问细节。 “具体情况暂时不便告知，你若答应，我们就是伙伴，我可以将所知尽皆告诉你，对你于万界之外的修行很有帮助。”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一旁的矮胖子抢着喝道：“老子是星际海盗出身！你不答应，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你们威胁我？” 瘦高者拦了一下那胖子，道：“以你的能力应该能看出，没有飞船，我们自是威胁不到你。但你也杀不死我们。如果我们互相较量，只怕这里脆弱的文明是要倒退的。” 李尖露出笑容：“两位说得对，合作对我们有益无害。不如请两位为我解惑，为何我此前修行百年，如今却过了仅仅三月？” 胖子再次抢道：“这有何难？遇上那些上古大神，能把整个星域嵌入时间的裂缝之中，等同内中时间恒定，所有人都可以长生不老。”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79章 特异功能 “好吧，我们之间合作达成。但我还有个条件，未经我允许，你们的身份不能向其他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 “这个你尽可放心，內界之外的人轻易不会改变界内生态，这是常识。此处虽不是內界，完全可以当做內界来看待。” “內界是……” “万界之中的一些独立存在的小型星域，因为范围太小，无法以域相称，又是某族甚至某人的专属星域，于是内成为內界。我们碰上你的地方便是内灵界。” 李尖心中一哼，心道你们哪是碰上我。 他不会完全信对方，但也不至当场质疑。这里可没有什么天雷引的束缚，更没有界主监控。但也正因如此，他是不得不合作，若不能稳住这两人，没准地球真的要遭殃。越是没有约束的人，就越是可怕，这也是他不想让这两人透露太多信息的原因。 在西楚，他已经干过一次这种事了，若非后期补救，现在的西楚已经统一人族，并且在向外族进攻。 两人走后，李尖的父亲才走上来，劝他不要走太远，尽快回医院，路上问起他那两人的情况，李尖含糊应付了过去。 医院楼下的提款机内，李尖随意出手，就将所有的机器清空了。他不怕被发现，或者准确点说，他需要被发现。 很快照他的意思，全医院最好的医生都被请了过来。其实也不需要李尖过多争取，毕竟他现在算是医学奇迹，就算自己不要求，也会被当做怪物一样研究。 医院会议室内，十余名专家凑在一起，在院长的带领下，茫然不解地看着一份脑电波检查结果。 李尖好整以暇，坐在旁边欣赏自己的杰作。 “怎么回事？就只有一条直线？机器坏掉了吗？” “刚刚确认了好几遍，没坏！我还亲自上去查了下。”李尖的主治医生跳出来道。 “脑死亡？” “人就坐在那，你跟我说脑死亡！？”中年医生指着李尖大声道。 “周医生别激动，我们只是在研究讨论而已。现在可以初步判断，以我们的能力和技术，无法解释此事。李先生，我想与你签一份协议，方便我们对你做全面性的检查和研究。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为你和你的家人提供稳定的居住和工作环境，甚至还可以为你争取一笔补助。” 李尖估算着时间，答道：“院长，抱歉让你失望，接我的人已经到了楼下。不过我可以提醒你，想对我做研究，你们需要一台超级电脑，这也是我的需求。还有，我指定这位周医生负责与我接洽。”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一队警察闯了进来。 “所有钱都在二楼左侧的储藏室里。周医生，帮我照顾一下父母，我很快回来。”李尖就这样被带走，走之前还不忘“老实交代”。 众人茫然不解，谁能知道这小子只是出去兜了一圈，回来就把楼下的取款机给搬空了。 警局审讯室内，面对几大包放满了现金的口袋，审讯的警察已经忘了该怎样问，就像之前那些医生一样目瞪口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尖一摊手：“很简单，不过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请换你的上司来，起码要是位局长我才肯说。” “你给我老实点！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提醒你，你犯的是大罪，重罪！你……” 审问他的人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再说不出一个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接着他在自己和旁边同伴的目瞪口呆下，缓缓掏出钥匙，慢慢打开李尖的手铐，而同伴也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呼救。 李尖站起身，向两人道：“钱你们可以还回去，我不想惊动太多人，但需要见你们上司，职位越高越好，最好是能与军方直接对话的人。一个星期后我再回来，希望你的处理结果能令我满意。记着，这不是你们这些小警员可以解决的事，请老实向上报告。对了，请借我一百块，这个不能算赃款，是借的。” 说完这些，李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局，路上还遇到几名警员，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刚刚被带回来的那个，莫名其妙把医院取款机搬空的罪犯。直到他走出警局，身后的两人才能大声呼救， 李尖隐入人流，一天之后，他出现在了澳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但李尖只觉得这身体太弱，如果是纯灵识，他可以在几分钟内完成这个距离的移动。 第一次逛赌城，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觉得十分普通。他之前想了想，如何尽快在无本的情况下狠赚一笔，想来想去只有这个途径最安全，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也最小。毕竟这里每天都有人大赢一笔然后扬长而去，赌场承受得起。 另外他还想测试一下这里的监控设备，和自己如今的水平。按理它们应该是属于最完善，也最先进的那一类。 一个小时后，从里面走出来时，李尖的身后跟着保镖和管家，身份大不同。赌场内的人跟出来不少，对他指指点点，人人艳羡。他玩的是老虎机，很谦虚地没有赢太多，只是五百万而已，但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调查过身份后，李尖被送到宾馆，人生第一次享受到优质服务，不由想起当初自己还是一名小职员时，那种谨小慎微，默默工作的日子，不禁有些怀念。 洗过澡，对这副身体做了适当的保养后，两位身着暴露的美女敲门进来，略施粉黛，眉目含羞，一砍就是冲着他来的。 “啊！”李尖痛得大叫了一声，连忙把两女支了出去，口中告饶：“祖奶奶饶命，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放心，本少爷只爱你一个，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头总算不痛了，他接着又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彼此分离的办法，再送你去那个金翅霓凰的族内，让你重生。” “唉……我这副身体，就这样了，好坏都是自己的。我这人没啥远大理想，就算将来成就不高，幸好有个非常不错的老婆大人，以后就靠你来罩我。” “怎么就不是老婆？都已经住到我脑子里了，人家情侣只是说说而已，你这可是来真的，我什么想法你都是第一个知道。” “男人不好色还要好什么……人性本恶嘛，想想又不会怀孕。” “哎哎哎我错了错了，老婆大人喜怒，我这身体可禁不住姑奶奶这样折腾。” “在我们地球有个文化名词，叫土味情话，不才掌握了其中精髓，以前……算了，不说了。” “也不用找她报复吧，毕竟萝卜白菜，我那时候也是真的不争气。” “那种小白脸就不用见了吧，很丢脸的。” “是是是，是我怂，失个恋就要跳楼……报仇就算了吧，我也没那么恨他们。” 笃笃笃，敲门声起。 “先生，需要服务吗？” “走开！老子现在雌雄同体！”李尖被欺负得够呛，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这一夜，李尖都在自言自语，凌晨时才睡。如果不是为了让身体休息下，他根本不用睡觉。 第二天中午，李尖离开了澳门。有了生活必要的资金，他直接杀到了北京，来到最权威的首府大学。这里有他需要的知识，他不得不来。 “所以你三个月前跳了楼，非但没有死，反而因此获得了奇怪的……特异功能。而你现在想要学习生命科学相关的一切知识，于是才找到了我？”校长办公室内，老校长淡定地道。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老校长表现出难得的从容和风度，不愧是顶尖学府的掌舵人，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 老者淡淡笑了笑：“这种可笑的言辞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能悄悄进入我的办公室，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手段。但你知道生命科学并不是一门学科，而是一大批高精尖技术科学的统称吗？” 李尖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无法以常规手段上课，还需要再借用一下贵校的超算，还需要几名专业学者的协同，这些都需要校长帮忙，所以我才冒昧前来。作为回报，我可以将研究成果透露一点给贵校。” “一点？”老校长失笑了起来：“这是我听到的最滑稽，也最荒谬的事情了，却偏偏被你说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不是全部交给我们，而只是一点？” “有些事人类目前还不便知道，对自身的发展不利。” 校长打量着他，说道：“我活了一把年纪，头回觉得听一个人吹牛，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这一点上你做的很好。我看得出，你并不是疯子，思维连贯，语态平和，最奇怪的是，眉宇间有一股挡不住的沧桑。这是只有我们这个年纪才有的感觉，而你……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又想了想，才道：“你如何证明你有特异功能呢？” “这个简单，马上您的助理会进来，带来的文件一共有三千零五十字，门外那棵老树下面一共有五百零八片落叶，您七天前遗失的那支钢笔，就在沙发的夹缝里。” 就在的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房门被推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端着文件走了进来。 “校长，您有客人。” “小孟，把你手上的文件数一下，一共有多少个字？”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0章 互换 “我还是不能相信，不能相信。”助理离开了，老校长拿着一支钢笔在发呆，最后猛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李尖一言不发地跟着，看着一位老人来到楼下，弯下腰，在一棵孤单的老树下，一片一片捡拾着发黄的叶子。 “五百零九……”老校长拾起最后一片刚刚飘落的叶子，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情绪难以平复。 李尖想解释点什么，还没开口，老校长忽然抬头问道：“树下的落叶可以观察，为何你会知道那支笔丢失的时间？还有那份文件……” 李尖耐心解释着：“我进房间一共二十分钟，从期间灰尘掉落的速度，可以推断那支笔遗落的时间。至于那份文件，您桌上开着的电脑里有备份。我读的不是纸制，而是存储器。” “把你的身份信息给我，我明天给你办入学！” “哦……倒也不是那么急。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过几天再来找您。” “好好好，这是我的电话，你可以随时打过来。” 李尖为自己的鲁莽前来道过歉，告辞离开后，很快又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然后去找了那位周医生。 时间是夜里，周医生见是他来，忙问道：“真的是你盗了取款机内所有的钱？你怎么做到的？” “我爸妈呢？” “哦……他们……被警察带走了。听说你从警局逃了出来，但是网上查不到你的通缉信息，警察问过话后，走时也特别警告，关于你的任何事都不许对外提起，搞得特别神秘。” 李尖莞尔笑着，刚要说话，忽然头痛欲裂，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了下去。 周医生的脑内马上闪过李尖一条直线的脑电波图，赶忙过来搀住他。 “李尖！李尖！你没事吧？” 李尖的眼睛翻了一下，斜眼瞪着这位周医生，冷冷地道：“滚开，谁准你碰我的？” 周医生吓了一跳，愕然松开了手。 李尖在心底千万次的呼喊，却挡不住自己的身体转头离开。而他仿佛坠入了深渊，任他如何努力，就是爬不上来。他忽然明白了当年司空凌在自己体内的感觉，荒唐和无力感袭上心头。 清早，4s店刚刚开门，夜羽闯了进去，再出来时，账上已经少了一百万。 “老娘第一次觉得钱是个好东西……怎么，我不能花吗？大不了给你赚回来，你怕什么。” “谁胡闹？我现在共享你的记忆，你能忍这种绿帽子的事，我可忍不了。” “区区一个驾照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谁的开车技术能比我好？你最好老实点，当心我做出更出格的事。” “嗨！美女。” 夜羽刚到街上，就见一位青春靓丽，二十出头的美女走过，面容清丽脱俗，打扮得体，不过眼神有些空洞和迷离，好像有心事。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地球上的美女。 美女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帮我办件事，我把这辆车送你，怎么样？”她哪里体验过钱的珍贵，一杆太初冰玉枪，比这个国家都值钱。李尖在里面嚎啕大哭了，只是没法阻止她。 美女眼神闪烁了多次，夜羽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表情，不禁多看了两眼。 令人惊讶的是，美女想了一会后，竟真的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一股香风吹过，夜羽的精神振了振，暗忖这世界没有修行，美女可以说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生命磁场薄弱的地球人，分外禁不住女人的诱惑。这些经验虽然都在李尖的记忆里得到过，可知道归知道，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生要办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夜羽懒得解释，驱车来到一座大楼前，带着美女直上二十七楼。 他是来办理辞职的。这个想法很荒谬，却是个很好的借口，也亏得夜羽的“适应能力”如此般强，只是得到了李尖的记忆，就把规则玩得炉火纯青。 李尖原属的公司人去楼空，只有一位扫地阿姨。 “刘婶儿，其他人呢？” 阿姨看了他一眼，眼睛亮了起来，吃惊地道：“你是……小李！你没死？” “侥幸。其他人在哪？” 刘婶儿指了指一旁桌上，上面除了一些清洁用品，还有一张精致的请柬。 “看到了吧？你在医院里趟着，人家高高兴兴地结婚了。”夜羽哼哼着，像是在跟自己讲话。 毫不费力地侵入了经理办公室的电脑，拿到想要的资料后，夜羽带着美女扬长而去。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窝囊。 一座欧式教堂前，夜羽停下车，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婚礼现场。 不知是否命运安排，婚礼刚刚开始，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大谈特谈两人的恋爱史，说得天花乱坠，那个曾经让李尖无法自拔的女人，就那样站在台上，满脸洋溢的幸福。 “商伦先生，你愿意娶祝雨玲小姐为妻，并保证……” 一句耳熟能详的例行仪式之后，台上的新郎官正要开口，一声大喊从台下传来。 “他不愿意！” 夜羽愕了愕，因为说话的并不是她。这对新婚夫妻人缘如此之臭吗？竟不止她一个过来捣乱。 夜羽看着一个打扮靓丽的女人走上了台，气势如虹，一点不比什么高手姿态低，仿佛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先生，那我……”夜羽身边的美女有些不知所措。这本来是她的角色，来时眼前男子就是要她来搅局的，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先。 夜羽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想不到地球婚礼这么好玩，先看看再说。” “先生，您说什么？” “没什么，看戏，看戏。” 前方，那名来捣乱的女人上了台，带着哭腔喊道：“商伦，你忘恩负义！我和宝宝怎么办？你想抛弃我们吗？” 夜羽看得两眼放光，惊喜道：“原来还有这种大瓜。你们这可真有意思，说话也有意思。” “啊？”旁边的美女一脸茫然，心道这男人怕不是个傻子。 台上的新郎镇定自若，对这种突发状况毫不惊讶：“丁小姐，逢场作戏而已，我好像没答应要娶你吧？” 全场哗然，那新郎官竟然对自己的渣男行为供认不讳，还毫不担心，真是个畜生！ 无数鄙夷的目光投了过来，更多的是一副好事者心态。 李尖苦恋了几年，还为她跳了楼的女人终于站了出来，甜甜地笑道：“这位小姐，今天是我的婚礼，你这样闯进来大闹，不但很不礼貌，也挽不回一个男人的心。何况这个男人的心，还从来没有在你那里停留过。” 祝雨玲，她叫祝雨玲，果然不是个好惹的女人。夜羽在心里默念。 满场观众都为这新娘的气度所折服，是个狠角。 她继续说道：“至于孩子，如果你想要，抚养费我们出。如果你不要，可以生下来，然后拿钱走人，或者打掉它，同样拿钱走人。我说的很清楚吧？” 夜羽在台下看得目瞪口呆，自语道：“这姑娘可以呀！不枉你为她跳一场楼。” “先生！您到底在说什么？”身旁没有已经不能当她只是自言自语了。 夜羽兴奋地道：“那姑娘罩不住，你快上，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记得自然一点。” 美女被他强行赶上了台，有点慌不择路，好一会才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位丁姑娘，我是医生，你看起来并没有怀孕，该不会是商伦故意找来破坏自己婚礼的吧？” 这下新郎官和丁姓女人同时色变，夜羽猜的八九不离十。当然这种事对现在的李尖和夜羽而言，都是小儿科。 商伦抢着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又是谁？保安，把她轰走！” 旁人自是上不来的，有夜羽守着，没人能上前一步。她传音给那美女，对方只能在耳边听到她的说话，还以为是什么高科技。 “商大公子别太激动，我只是代人传话。您不想娶这位祝小姐为妻，又碍不住家里人坚持，想必这位祝小姐手段不俗，成功拿下了你父母。” 美女清了清嗓子，胆子大了些，继续道：“说不定祝小姐并不是讨好你父母，而是威胁他们呢？” “你胡说什么！？快来人！”这下轮到祝雨玲不镇定了，但这一切都逃不脱夜羽的掌握。 商伦皱着眉头：“你到底是谁？” 美女自顾自地说着：“我说了，我只是代为传话。你公司的财务亏空，这位祝小姐知道的很详细，她也是以此为要挟，逼你父母答应你们的婚事。” 美女又转向祝雨玲：“但是祝小姐的算盘打错了。贵公司的亏空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大，即使你嫁进来，也是一无所有。至于商大公子，不知道会不会为了你收心养性，从此以后做个居家好男人，不再灯红酒绿？” 这时候，那个商伦终于按耐不住，怒火升腾，视线转移到了祝雨玲的身上。 “她说的是真的？” 随着体内李尖的心态起伏，夜羽跟着愕了一下。如果论此刻对人性的揣摩，怕是整个天下无出其右，但现在他忽然发现，那商伦的反应有点不正常。 听到一个陌生人直指他家族企业的重大问题，他本应先问真伪。没人会比一个富二代更关心家族兴衰，虽然他们自己不会去经营。但商伦似乎从一开始，就更关心如何将祝雨玲赶出去，如何打断这场婚礼。 如果他只是不想结婚，这场婚礼他大可不来参加，这才是作为一名纨绔子弟的标准行为，没必要专门找个人来做戏。 除非他早知道家里的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威胁过爸妈。商伦你听我说，她是胡说的，我不认识她！”祝雨玲没有了初时的从容。 夜羽感受到李尖心中的荒谬，这女人同他在一起时，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 “够了！我不会再信你。婚礼取消！祝雨玲，我不想再见到你。”商伦猛扯了一下袖子，径直走下了台。 “商伦！你不能这样对我！”祝雨玲哭了出来，再无一丝女强人的形象，却挽不回一颗离去的心。 一场婚礼不欢而散，夜羽感受不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可能是被李尖影响了吧。 祝雨玲失神地走下台，在周围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中，一头撞在面前男人的胸口处。她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眼神复杂。 “是你？”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1章 祁苗小姐 “祝小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夜羽的面色阴沉，转移到李尖的面容上，就是冰寒如水。 “我快不快乐与你无关……你真的没死……” “祝小姐失望了吗？” 祝雨玲没有回答，她感到一阵无力，毕竟是个女人，今天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 一旁美女走了回来，回到李尖身边。 祝雨玲愕然发现，这个直指问题症结的女人竟然是李尖的人。这让她忘了痛苦，茫然不解。 “等一下。”她重新来到李尖身边：“这都是你做的？是你在诬陷我？” “祝小姐觉得这是诬陷？难道公司没有亏空？” “公司不但亏空，还濒临倒闭。但这是高度机密，连商伦都不知道，何况是你……算了，现在也不重要了。” 祝雨玲洒下两滴热泪，向礼堂外走去，忽然又回过头：“你能活下来……挺好的。” 夜羽感到很无趣，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尖的影响，本想闹个天翻地覆，让台上那对人颜面扫地，可是到了此刻，很多话竟说不出口。这与她前世的性格大相径庭，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婚礼聚得快，散得更快，一对新人一先一后出了礼堂，夜羽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门外聚集了十多辆警车，防暴警察荷枪实弹，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刚刚走出去的所有人都被惊得不知所措，只有夜羽满肚子的“委屈”找到了发泄口。 “李尖！马上出来投降，不要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不反抗，警方保证你的安全。” 夜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中心，并且一刻不停，径直走向喊话的警察。 他不怕死吗？门外的人都在驻足观看，疑惑不解，心忖这家伙胆子真大。 然而当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时，却没人能发出一枪，或是再说一句话。警察们好像都坠入了深海里，发不出任何声响，也无法做出动作，整个身体都凝固了。 “就凭你们，凭什么保证我的安全？”夜羽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人，令对方如坠冰窖。 喊话的人脸色铁青，眼神惊恐，憋得十分难受。 夜羽缓缓道：“看来我的话你们根本没听懂。那我就再强调一遍，七天之后，把你们最高长官找来与我对话，今天是第四天。听懂的话，就不要再来烦我！” 她单手扬起，一股无形的力量散开，几十只枪脱离了那些警察的双手，飘浮于空气之中，引得所有人惊呼连连，不断后退。 “啪……”一声枪响。 夜羽愕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她竟然中枪了。 虽然她看起来仍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会因为这点疼痛而惊慌。这一枪不是别人开的，正是来自于被她以灵识控制的其中一支枪。 换言之，进入这副虚弱不堪的身体后，连灵识都变得虚弱了不少，加上各种不习惯，是她自己失误了，没能操控精准。 她怒从心起，一股诡异的能量震荡自她而始，向周围荡开，所过处人人栽倒在地，头痛欲裂，哀叫不止。 “姑娘会开车吗？”夜羽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美女，微笑着问道。 礼堂里出来的人早已脸色煞白，所有人都不能置信地看着她。只见那美女挣扎了半晌，忽然点点头，大着胆子向她走来，好像做了什么决定。 夜羽自然是不需要司机的，她也不在乎身上中一枪。但这毕竟是李尖的身体，她还是要顾虑一下。 美女的手颤抖了好一会儿，车子才终于启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美女一路不敢说话，车子开得也是快一会，慢一会，显然是心情复杂之极，过了会才懂问道：“我们……去哪？” 两人相处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夜羽还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这女子，喃喃地道：“难怪那家伙寻死觅活，这儿的女人都生得标志，又会打扮，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美女两腮一红，又想起身边男人刚才的恐怖，不敢说话。 “去你家吧，我没什么地方可去了。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是一个人住吧？” 美女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心想你哪是忘了问，是根本懒得问。不过……去我家……这男人勾勾手指，自己就小命不保了，他要是想干点什么，连警察都阻止不了。 “祁苗。李先生刚才是……特异功能？” “用你们这里的话说，叫穿越。” “李先生不用骗我，那新娘和你认识，怎么会是……世上哪有穿越这种事。” 见她嘴角一丝苦笑，夜羽道：“本姑……人没心情骗你。看在你这么大胆子的份上，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李先生在说什么？” 夜羽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脸道：“你满脸写着：我需要帮忙，我需要帮忙。看你也不像风尘女子，怎么会我一招呼，你就上了车？你那时的心情是自暴自弃。而后我说要把这辆车送你，你是不信的，但你又没有被人可依靠，最后才决定赌一把。刚才见我这么厉害，你的心思更加活络了，分明是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我要是说错了，立刻就下车，就像之前答应的，这辆车归你了。” 自称祁苗的美女咬着银牙，好一会才把车掉了头：“我家在那边。” 城边一座装饰秀丽的小别墅旁，两人下了车。别墅门口贴着封条，一看就是刚刚贴上去的，门前还有工作人员在忙着记录、拍照等收尾工作。 “我家刚破产，我爸一急之下陷入昏迷，现在还在重症……” 夜羽马上打断她：“我懂了。起初你以为，万一能得到我这辆车，起码可以救你父亲。而后又发觉我这么厉害，说不定还能帮你更多，比如……查一下半年前，你母亲的侵权案。” 祁苗身躯一震。 夜羽轻哼道：“没什么难的，我如果想知道，任何事都难不倒我。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先生要什么，只要我有……”祁苗低下头，艰难地说道。只要正常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也难怪，如今她唯一的凭恃，恐怕只有自己的姿色了。 “好！一言为定。我有一个朋友，我要你嫁给他。” 祁苗愕然抬头，不能相信自己听过的话。像对方这样的人，恐怕连是不是人都还不能确定，就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如果他想得到自己，自己根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报警也没用。但是这人居然要给自己……当媒婆？ 她倒是好奇，能跟眼前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一定也不是简单人物。问题是，他为何不直接要了自己？只要他开口，自己肯定无法反抗，身心都不能。 如果超人想和你谈恋爱，任何女子都无法拒绝吧。 谁能想到夜羽是担心自己的“另一半”见色起义，打算先把眼前女子送出去，防止后院起火。李尖这家伙明明生得平平无奇，却处处吸引人，对女人又好得不得了，难保这女人见了后会不爱上，偏偏自己现在又没法阻止他。 “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祁苗没有立刻答应，拉着夜羽往里走。 “祁小姐，这里已经封了。”说话的是贴封条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请给我两分钟，我只拿个药箱。” 祁苗在封门前走了进去，身旁四五个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着夜羽，和停在一旁的那辆车，似乎在揣测这车是不是祁家的。 祁苗果然只花了两分钟就出来了，工作人员检查过药箱，就放她离开了。 车里，夜羽褪去上衣，露出肩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并已经开始愈合了。 祁苗见怪不怪，一边擦拭伤口，一边小心问道：“子弹在哪？” “子弹？哦，等一下。” 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在祁苗眼睁睁的注视下，伤口处肌肉缓缓动作，一颗弹头被挤了出来，带起一汪血水。 “你到底……是人是鬼？”祁苗的脸都吓白了。 夜羽却没有答话，脸上诡异又复杂，颜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的确不能自如控制李尖。或许正是因为过于强大，初次体验一副孱弱不堪的身体，让她极不适应，才会导致中枪，和一系列后面的事情。这一枪令李尖的生命指标急速下降，身体不受控制地虚弱了下去。 “你没事吧？喂！李先生！”祁苗怎会想到，这家伙说不行就不行，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但他是自己唯一的救星，他若这样死了，自己就再没希望了。 好一会儿后，李尖再次缓缓睁眼，咧了一下嘴，艰难地道：“这家伙真能给我惹麻烦。所以说，娶妻要娶贤，真是至理名言。” 祁苗立刻发现，他好像换了个人，不禁瞪着两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李尖嘴一咧，露出一个无比抱歉的笑容：“真是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交易全不作数，你就当没见过我。这辆车就按之前说好的，送你了，告辞。” 李尖起身要走，被祁苗一把拉住，两颗晶莹的泪珠“啪嗒”一声滴了下来。随着李尖的起身，祁苗顺势跪了下去，就在狭小的车里，令人触目惊心。 “无论你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人，求先生帮我救救我父母。祁苗愿意终身在您身边，您要我干什么都行！” 绝望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刚刚产生一点希望，就又被浇灭。这个男人的身上太多奇怪的事情，但她已别无选择。 李尖瞬间回到初见黎落雪的时刻，两个人是如此相似，都生得清丽脱俗，都哭得梨花带雨。夜羽有一点说的没错，李尖见到美女，就是耳根子软。 “苗苗！” 一辆豪车开到别墅门口，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2章 西装男子 下车的男子对祁苗一脸的关切之情，但见到这幅场景，却又茫然不解。 他走过来，把祁苗拉到一旁，警惕地对着李尖道：“你是来要账的？祁家欠你多少？我来还！” “王巩大哥，你误会……” “苗苗你放心，有王大哥在，没人敢伤害你。” 李尖暗骂夜羽真能给自己惹麻烦，传音给祁苗，表示他答应帮忙，然后不发一言地开车离开了。 他重新找到了周医生，对方见到他，又是吓了一跳，赶忙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出来。 李尖大呼无奈，只见视频里的他威风八面，在一众警察的包围下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的枪支，和一脸惊慌失措的路人与警察。 这则视频在短短两小时内冲上了热搜，只不过网友讨论的点有点偏离轨道。不是特异功能，外星来客之类，而是旁边的群演演技太好了，比主角更上镜。 “大家都说这是假的，但我知道，这是真的！一定是真的！你是个有特异功能的人，你这伤明显是枪伤。”周医生一边重新给他包扎，一边说道。 李尖奇怪地道：“就算是真的，你也应该装作不知道吧？不怕我杀你灭口？” 周医生苦笑道：“你要想杀我，我逃得掉吗？更重要的是，我对你从二十八楼跳下来未死之事更感兴趣。而且你的身体机能太奇怪了，如果能让我研究一下，就算死了也满足。” 想不到他竟是个医痴，不过这也解释了他为何要帮李尖垫付医药费。 李尖微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杀人，只想请周医生再帮我个小忙。”接着把祁苗父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简单，进了重症很容易查。” 李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救他。” 周医生疑惑起来：“你还会治病？” 李尖摇摇头：“不知道，但可以试一下。” 周医生立刻兴奋起来，用特异功能治病，就算不是起死回生，也堪称世界奇闻了，说不定能创造个医学史上的神话。 他找了个帽兜装给李尖换上，以免他成为网红，两人很快来到医院。 “你稍等，我查一下。” “不必了。”李尖也不废话，直接打开他的电脑，灵识探入，医院里的记录尽入脑海。 周医生惊奇得无以复加。与祁苗的惊恐和畏惧不同，他见到李尖的神奇，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就只剩下兴奋。 “祁远哲，男，五十四岁，起源生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总裁，十年前，同妻子苗贞一起辞职创业，主要从事基因药物的研究和开发。半年前，起源开发的新药进入到临床测试阶段，突然被一家国外公司起诉侵权，并于三月前败诉。苗贞出来承担了责任，留下祁远哲努力挽救公司，但还是于事无补，从药品研发成功，不到半年时间，公司就垮了。” 李尖一边找资料，一边讲给周医生听。 “干嘛要讲这些给我听？” 李尖道：“我在这住了三个月，你该知道一点我原属公司的情况，做的是药品原材料的生意。具体情况我就不解释了，总之我发现，两家公司有合作。三个月前女朋友突然和我分手，公司这三个月的突然亏空，可能都与起源的破产有关，只是网上能找到的信息有限。” 周医生点头：“你想救醒祁远哲，从他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但是看他的状况，目前无法手术，甚至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李尖自信道：“忘了我的脑电波图了吗？如果我能在保持生命体征的情况下，让他的血流停止，心率为零，是不是就能手术了？” 周医生想想李尖几天前的心电图，激动地跳了起来：“我去找院领导！” 医院的医师们很快被找了来，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李尖真能创造这种神迹，除了起死回生，其他的病几乎都能治了，心脏手术将变得像割个痔疮般容易，任何手术同在模型上做别无二致。这种事本是天方夜谭，可他们都见识过李尖将自己的脑电波变成一条直线的情况，由不得他们不信。 手术室外，所有闻讯的医生都到了，就连休班的也纷纷返回，只为目睹这一医学史上即将发生的奇迹。手术室内的视频被传到了大屏幕上，一切生命体征都被展示了出来。 接到电话的祁苗火速赶到，没有她的签字，手术当然是无法进行的。 她本还奇怪，但看到屏幕上手术室内竟然有李尖在，不禁感动不已，不受控地流下了两行热泪。 那个人在！有那个人在，一定没事。她甚至相信，就算父亲已经死了，那个人也能把他救活。 当李尖的灵识注入，祁远哲的生命体征全部停止，比冷冻休眠还要彻底时，外面的惊呼声已经遏制不住，祁苗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小时后，李尖收回了灵识。当然所有人只能见到他握着病人的手，直到此刻才松了开来。本应五个小时以上的手术，已经到了缝合阶段，仪器上病人的生命指数重新出现，外面上百人开始欢呼，掌声雷动。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奇迹！人类医学史上，还没有人能够完成这样的手术，以后也不会有。手术视频会上交国家医学院，具体数据暂时处于保密阶段，任何人不得向媒体及个人透露手术细节。各位，这是人类医学史上一次划时代的进步，我们有幸见证和参与其中，足以名垂史册！”院长慷慨激昂的陈辞过后，再次引来如雷掌声。 祁苗却不傻，知道救他父亲命的肯定是李尖。没想到此人真的做到了，在刚刚答应他几个小时之后。她激动地扑了上来，朝着李尖的方向。 李尖看着她的动作，慢得令他有一百种方法避开，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那么残忍，被祁苗抱了正着。随后心底一声惨哼，灵识被夜羽狠踹了一脚。 李尖在心里苦笑，女人不讲道理这件事，是比天道还真的真理。随后他感受到一股怒火和怨毒的目光，只是他诈做不知，懒得理会。 王巩…… 希望祁苗没有把自己的能力告诉他吧，如果被他知道了，生出畏惧心，不敢有什么动作，那就不好玩了。 入夜，李尖的父母回到了医院。警方已没条件继续扣留他们，更不想惹怒李尖。两人惊惶无措地问了李尖很多问题，李尖只是随口糊弄过去。 他的心思在外面，这所医院的前前后后，一共围了几百名警察，对方已经得知他人在这里，但是不敢进来抓人。很多狙击手在前后大楼的角落里埋伏着，李尖心知肚明，不过他不在意，周医生给他找了间单人宿舍，他就在里面休息。 他需要充分休息好，不能被给夜羽钻空子了，否则天晓得这妮子还能带来多少麻烦。 他在父母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住院期间，祝雨玲曾经来过，并且垫付了不少医药费。想想婚礼上的情景，商伦和祝雨玲的表现都不是一个渣男和心机女的正常反应。 午夜，李尖睡得正熟，忽然睁开了眼，身体麻木、机械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走廊很静，灯光昏暗，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缓缓下了楼，走到一楼大厅。那里站着一个人，西装革履，身材高挺，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人缓缓摘下了眼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李尖未作回应，只在他面前站着。 “你从哪里来？”那人开口了。 “遥远……” “为何来这里？” “迷路……”李尖每一次开口，都很机械和木讷，就如被操纵了一般。 西装男子皱了皱眉，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有没有人派你来？” 李尖缓缓摇头。 “你为何要求见军方高层？” “回家……” 男子思索着他的话，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向身后招了招手，一群荷枪实弹，戴着奇怪金属头盔的士兵闯了进来。可以辨认出，他们不是警察，是士兵。 同样的头盔戴到了李尖的头上，还有手铐脚铐，都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的。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身边人仍然将他围着，枪口始终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最后他被带了出去，门外一排停着五辆军车，李尖被带进了中间那辆，而后五辆车鱼贯驶离。 “收队！” 一声喝令，远处暗影里的警察系数现身，半分钟内走得无影无踪。 城外一处废弃工厂内亮起灯光，周围守卫的军方士兵密密麻麻，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里已被他们征用。 头盔被摘了下来，李尖仍然保持着迷离的状态，坐在孤零零椅子上，身前站着刚才那个西装男子。其他人很快退了出去，就只剩他们两个。 “我们的对话还没结束。你说的遥远……是指什么地方？外星球？” “仰马星域……53241号改造星，基因编码……” “你是怎么来到地球的？又是如何进入了一个地球人的身体？”对方可以判定，他绝对是个外星人。 “飞船失事，迫降南极……寻找植物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可以控制植物人的身体？” 李尖点头。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通军方，制造材料……修复……回家。” “你是否还有同伴？” “有……在美国。” 西装男子吃了一惊，就在这时，李尖忽然眼神清澈，比之对方更加深邃。只见他以指化剑，灵识滂沱而出。 男子脑海里浮现出他当年大战的场景，天空中宝物乱飞，各族人不断死去，那场景比之地球上的热兵器火拼还要残酷十倍。 好一会后，西装男子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道：“这是你们那里的世界！？” 李尖好像恢复了过来，又好像没有，接口道：“是的，只有最厉害的战士，才能开启星际航行。” 随着两人的对话，西装男子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离，如同李尖之前一样。很快两人身份互换，西装男子的问题变得机械，李尖的眼神则变成了灵动的一方。 忽然之间，西装男子的眼睛再次澄明起来，站起身，将李尖的手脚铐解了开来。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3章 苗贞 “少校！” 随着西装男子带着李尖走出厂房，两旁士兵立刻齐刷刷敬了个军礼，随后目光锁定在李尖身上。 “少校，是否按原计划？” “事情有变化，通知总部，我们中午再出发，我要去办件事。” “少校！这不合规矩。万一他跑了……” “他要跑早跑了，还会等着我们去抓？通知当地警方，我要约谈他们经济犯罪侦查科的人。” “我叫白唳，隶属国安局总部侦讯科。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我想我们的合作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过以我的职位，不足以向你做出保证。” 李尖坐在车后座，答应道：“我明白，我会尽力帮助贵方，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同外星人打交道，刚才很抱歉。” “没关系，入乡随俗，我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交流。” 白唳有点兴奋，虽然没表现出来，李尖则在暗自偷笑。他采用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那白唳此刻等于处在半催眠状态，对他是外星来客这件事深信不疑，虽然他的确也算是吧。 在李尖看来，白唳的灵识也很强大，只不过不是修炼得来，而是天生的。这种基因突变的东西很玄，李尖也不好解释。当对方通过特异功能来“擒获”他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策略。 他原本是打算同军方讲条件谈合作的，但通过这次的突发状况，双方的合作反而会更加愉快。通过白唳，他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威胁性很低，因为一切都是白唳自己问出来的。只是白唳自己并不知道，他反而成了被催眠的目标。 李尖令他相信，自己公司和祁苗父亲的公司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关于人类基因改造。也正因如此，两家公司都牵扯进了各种危机之中，商伦的父母没能参加儿子的婚礼，祁远哲进了重症，苗贞目前还在因药品配方问题处于侵权诉讼之中。 李尖当然有些夸大，但并非全无根据，而且他不愁军方不重视。因为还有其他“外星人”在，就算官方不同他合作，另外的人也会同美方合作，要是搞出点超级武器什么的，自己这边何止会被动？ 警方派了代表来，得知白唳的要求后，迅速提审了在押的三个人。商伦的父母刚刚进来没几天，还是一脸沮丧和彷徨。苗贞有些消瘦，眉宇间能看出祁苗的影子，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仍然难掩一副美人根骨。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当初我和远哲都在研究所，突然有人找到我们，说是可以提供资金帮我们开公司。当时我们的研究成果很有前瞻性，却被院领导叫停，认为会影响人类基因序列，造成主动变异，这是对人类生命进程的破坏和亵渎。但我们实在舍不得多年研究成果就此搁置，商量过后，最终接受了资助……” 苗贞娓娓道来，李尖和白唳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不需要审问，不需要质疑，因为白唳的特异功能可以让任何人说实话，这一点上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当然李尖除外，可是如今的白唳却是自信心爆棚，连外星人都被他催眠了，何况普通人。 “远哲和苗苗怎么样了？” 白唳不知道，李尖代答道：“贵公司已被撤资，进入破产清算阶段。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半年前的侵权案，顺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拿到你们研究成果的原始数据，药品成分列表。” 苗贞的脸色变得很差，摇摇头：“没用的，我忘了。” “忘了？” 苗贞悲从中来：“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年前糊里糊涂成了被告的时候，我和远哲都觉得可笑。我们的研究成果我们自己最清楚，世界上没人能复制，就算他们有原始资料，法庭上我也能让他们哑口无言。可是……可是……” 她的表情十分纠结与困惑，艰难地道：“说了你们也不信，没人会相信。关于研究成果这方面的记忆，我完全失去了，法庭上被问得哑口无言！近二十年的研究，我竟然什么都不记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要我怎么告诉别人？” 她一直在摇头，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李尖看向白唳，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如此诡异的事。李尖没表示，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可以办到，如此白唳便会怀疑他昨夜是否真的被催眠，而实际上他也是真的没有把握。 可问题是，谁能做到？这世上还有其他隐世强者吗？ 白唳问道：“你对你们的投资人了解多少？” “你们可以去问远哲，他负责公司运营。我只知道是个美国人，每年的预算会定期从瑞士的银行转账过来，十年来一直很准时，但人从未来过。” 白唳道：“交给我吧。这件事听着像是间谍活动，在我国安局调查范畴之内。” 李尖又提了起源科技被查抄的事，白唳也答应下来：“这个你们都可以放心，如果真牵涉到境外间谍活动，我们一定保证公民的基本利益和财产安全，我这就冻结抄没程序。” 李尖又问了些问题，安抚过苗贞后，两人继续审问商伦的父母，结果令人大跌眼镜。身为李尖的前领导，跳楼前的最大boss，这两人以次充好，偷税漏税，非法借贷，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做的。虽然几件事的量刑都不重，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李尖开始正视自己的能力，虽然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界里走了一圈，还闯出赫赫威名……可这看人的本事，并不像他想象般那么强大。 他对前老板和前女友的印象都错了，究竟是眼光不行，还是旧有印象在作祟？他发现回到这副残躯之后，自己变弱了不少，灵识并不如突破天道时般强盛，应该是于万界之中找回自己的肉身时，耗费了太多能量。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理会这些事情。”回来路上，白唳不解地问道。 “我继承了这个人的记忆，总得为他办点事，心理好过一点。”李尖胡诌道。 “原来外星人也有感情。” “没有情感是不配称之为高等生物的。智慧和情感是伴生关系，永远拆不散，宇宙万物都是如此。” “宇宙生物到底是什么样子？你见过其他的没有？” 李尖故作高深：“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对文明的进步没有益处。” 白唳轻轻一震：“你脱离我的催眠了！？” 李尖想了想道：“我很想骗骗你，但又觉得人还是坦诚一点。不要觉得外星人有多异类，他们不过是比你们多见了些世界而已。我可以说你们是井底之蛙，但井底之蛙也和我们一样，父母会保护孩子，看着它们长大会高兴。我可以跟你说物理速度的极限并非光速，物质组成的最小单位不是夸克，但这些对你们没有意义，反而会摧毁你们的知识体系及物理结构。” 白唳费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去首都大学办入学？” 李尖微微一笑：“你们倒查得仔细。不如再帮我个忙，沿着苗贞所说的事情继续查下去。我指的是由你的上级出面，做全面调查，而不是你指派个人随便查查。至于我，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修复飞船，好能离开这里。” “既然我们的理论是错的，为什么你还要学？” 李尖摇头：“我没说你们错，只是你们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任何知识都是通过积累和淘汰的，譬之如士兵，他可以熟悉枪械，但他不会造子弹。当然，他也可以学会，可有些东西需要无数人，经历无数岁月，失败无数次，才能建立起一个制造的系统，那是单个智慧个体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白唳表示明白：“你需要重新学习一些基础，更需要我们的帮助，所以你才会要求见军方的人。但是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恕我直言，你们根本没得选。先不说我能对这里造成多大的破坏，单就我的同伴如果同美方合作，为他们带来的技术飞跃，将是你们一百年无法企及的高度。” 白唳的脸色数变，虽然知道李尖所言非虚，还是禁不住背脊发凉。 当他知道自己的催眠术对李尖并不十分有用，便拿出了一位君子该有的谦逊，或者是谨慎，没有要求李尖收敛行迹。 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李尖便脱离了他，回到医院。 祁远哲醒了，祁苗和王巩陪在身边，见到他来，两人的表情立刻来到了两个极端。祁苗欣喜若狂，王巩脸色阴沉。 祁苗煞有介事地迎了出来，连那王巩的陪同都不要，把他拉到了一旁。 “先生看到网上的视频没有？就是礼堂门口那件事，今天那些视频全都不见了，还有警察找到我，要我守口如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尖发现她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微笑道：“放心吧，没事。不过你保密倒是真的，任何人都不要说，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祁苗点着头：“我知道，对先生的事，我从不敢多说半句。李先生现在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如昨天那么可怕了。” 李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口中道：“我们熟了嘛，当然不用那么拘谨。” “那……我还要不要和李先生的朋友……结婚？”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4章 绑架 “不用！不用！你当我玩笑就好，千万别当真！” 祁苗兴致很高，仔细打量着他：“如果不是见过你的手段，还真以为你是个普通人，最普通的那种人。我现在有点想见见你的朋友了。” “还是不要见的好。对了，我刚见过你母亲，她的确是被设计陷害的，不过暂时还不能救她出来。” “为什么？你办不到吗？” 李尖心忖我又不是江洋大盗，至少骨子里是个良好公民，口中道：“你母亲的案子牵扯到一些机密，我想同你父亲聊聊。还请你帮个忙，请那位王先生暂时出去一下。” 祁苗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乖乖照办。 待房间里只剩李尖和病床上的祁远哲两人，李尖还不忘检查一下有没有窃听装置。 “你就是李先生？小苗说，真正救我的人是你，但她不肯说更多，只说您很厉害，要我凡事听你的。” “厉害不敢当，你女儿说的没错，听我的对你们没坏处。”李尖微微一笑。 “你是……医生？” 李尖坐了下来，缓缓道：“我就不废话了，我问你答，咱们尽快结束，你也好休息。十年前是谁联系你们，要为你们提供资金的？” “是通过王巩联系的。怎么了？” 李尖点头：“跟我想的一样。王巩，王氏投资的大公子，有美国留学经历，十年前回到国内发展。我查过了，他应该就是一直守在你们身边，负责监视研发进度的。” 祁远哲大惑不解：“李先生在说什么？” “我说苗贞女士忽然失忆一事，你们从投资到撤资，一切都是被人算计的，你们的十年成果其实是在为他人做嫁。” 祁远哲差点坐了起来：“不可能！谁会处心积虑算计我们？那成果就算量产，也未必能赚回他们投入的钱！” 李尖很淡定，对自己的推断很笃定：“他们不是为钱，钱他们有的是。” “那是为什么！？李先生，你不要危言耸听，我现在很怀疑你的身份和目的。” 李尖自嘲地笑了笑，自语道：“有时候还是夜羽的方法管用一点。” 祁远哲以为被他说中了，警醒地道：“你不要为难苗苗，她什么都不知道。” 李尖摇头苦笑，忽然站起身，道：“算了，还是简单点吧。”说着把手伸向了祁远哲。 李尖再走出来时，祁远哲已陷入沉睡。他环顾了四周，心想这妮子倒是听话，把个王巩带的老远，自己连灵识都未能找到。 随后他脸色一变，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祁苗没道理把王巩带到那么远的距离，王巩更没道理乖乖听话。平时他或许不会如此怀疑，但刚刚得知苗贞那诡异的失忆，加上自己曾在教堂门前“大显身手”，有心人一定看得出端倪。如果王巩心中有鬼，自己这样支开他去找祁远哲谈话，他没理由不警觉。 手机响起，白唳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接了起来：“号码才刚给你，怎么就有事？” 那头的李尖正容道：“不说废话，帮我找个人。”接着把刚才的事简单介绍了一遍。 “以你的本事，竟然还要我来帮忙找人？” “单凭这一点，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如果是普通人把她带走，单凭细胞分子留下的气息，我也可以轻易找到她。” “好吧，我们警局汇合，我调天眼给你。” “我已经到了。” “……等我五分钟！” 白唳暗骂自己为什么为一个外星人如此“卖力”，飞车向警局赶去。 城外一处庄园，低调到让人差点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可是门前停靠的那辆车，却在李尖眼中刻画着它的不寻常。 是载走祁苗的那辆车没错，它明目张胆地停在这里，像是在挑衅。 白唳也看出了此事的不简单，犹豫道：“我马上呼叫支援。” 然而李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已经迈步来到了大门口，抬手推门。 门开，一股充沛的能量扑面而来。李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见到了久违的事物，不由兴奋起来。 白唳无奈跟在身后，忽然发现了前面李尖正在回头朝他笑，令他愕了愕。 “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李尖忽然开口问道。 白唳哑口无言，李尖随后转身，面容瞬间变得冷酷。一声声枪响传来，耳畔子弹呼啸飞过，没有半颗能伤害到他。 白唳发现他完全帮不上忙，他虽然懂特异功能，却从未想过还可以这样使用，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院内闪出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人人神色怪异。子弹飞速从枪口射出，他们却越打越惊。为何明明是瞄着眼前男人射的，子弹却像长了眼，永远躲着这个怪人在飞。 李尖轻轻一哼，身形忽然消失，随后敌人们眼前一花，几乎同时看到李尖的身影在他们面前出现。 头部突然像炸裂一般疼痛，十多名雇佣兵纷纷丢下武器，抱头倒地，哀嚎不止，就如此前在礼堂门口的场面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些人眼耳口鼻开始渗出血丝，显然比此前伤得重得多。 李尖已来到房门口，再次伸手推门。 “嗡……”他感到触碰到了一股能量的护墙，灵识注入，立刻遭到反弹。 李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白唳这时候跟了上来，震惊道：“这不是人类能有的技术！” “这不是科技，是灵识。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脑电波，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它只是脑电波。”话音刚落，李尖灵识暴涨， 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出现在掌心，缓缓向前按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无形的能量波动被气旋吸了进去，就像一片平静的上，忽然出现一个漏斗形的黑洞。 白唳已经震撼莫名了，他本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仕途一帆风顺，完全是仰仗着超人的特异功能，而这个能力也让他的信心于昨晚时达到了巅峰。 如今连二十四小时都还没过，这个信心就被无情击碎了。 门开，露出里面简单的陈设。房子分为两层，一看就是长久无人居住，但里面干净之极，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 门内站着王巩，未见祁苗。 李尖面容变得冷冽，从对方强作镇定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恐慌和惊惧。 “人呢？”李尖冷冷丢了一句出来。 王巩勉强挤出一缕狞笑：“你好像没资格问我这些。我与祁苗的关系可比你要深厚得多！” 李尖好整以暇地道：“我很诧异，以前你不知道，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放肆？” “我当然不行，但有人可以。地球之神已经派了使者过来，今天你死定了！” “是么？”李尖忽然一扬手，几米外的王巩脸上瞬间多了五道指印，捂着惊怒的脸颊，却不敢做声。 “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你值得活下去，而是想你看看，自己请来的是什么货色。”李尖看了看一旁直上二楼的台阶，他感受到了祁苗的气息，就在楼上。 他沿着楼梯向上走去，来到楼上时，恰好楼上的房间门打开，一个满脸胡子的外国人走了出来，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各暴起一道光，两道光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颗星。 那颗星开始转动，由慢至快，当它旋转到看不清时，四散的光点开始飞溅。两人仿佛坠入星空，中央是太阳，飞溅的是流星。 那个外国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李尖顿感自己陷入一场星际战争之中，那流星便如无数陨石向他射来，而他就如操纵着一只孤帆，用力躲避着。陨石无穷无尽，就如星空般浩瀚，小风帆孤独地航行着，一不留神就要舟毁人亡，而他也需永远这样航行下去，没有一刻能够停下。 “我的神，此人没你估计的那么厉害，已经被我困在幻境之中了。”那外国人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后喝道：“王巩，去把他杀了！” 王巩没有动，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外国人很生气，喝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动手？当心我连你一块杀了！” “你这狗奴才！在发什么呆，地球之神会惩罚你的！” 他愤怒极了，连喊了七八句，王巩也没有反应，而他自己又处在精神控制状态，似乎动不了手。 同一时间，二楼的房间内，祁苗被反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口上封着胶带。身后站着两名雇佣兵，除了全副武装之外，头上还罩着两个玻璃样式的头罩，后半部分是金属，看起来十分诡异。椅子对面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突然之间，房门像纸一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碎。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大吃一惊，连忙扣动指着祁苗的手枪。 就在他们手指刚动之际，一股莫名其妙的能量撞上了他们头部的护罩。 “咔、咔”两声，两只头罩前面的“玻璃”碎成了碎片，两颗头狠狠撞在身后墙上，后半部分的金属凹陷了下去。 两具魁梧的身躯像棉花一样软了下去，李尖的身影随后才出现在祁苗身边，一切都快如闪电。李尖脸上闪过一抹煞白，刚刚用力过猛，他的身体明显承受不来。 他解开祁苗身上的束缚，揭开封口的胶带时，祁苗紧张得哭了出来，一把钻入他怀里。 一股无名火在气海内升起，李尖暗呼糟糕。他现在虚弱至极，很容易被钻空子。那火焰如同广袤山峦里降下的一道雷，瞬间引燃整片森林。 忽然之间，他嘴角一咧，轻笑道：“美女，是不是爱上我了？”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5章 恋爱契约 就在祁苗慌忙离开李尖的怀抱之时，一旁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了。 画面呈现的是一个头戴斗篷的人，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像是之前录好的视频，但刚刚占据身体的夜羽，却感觉那人在盯着自己看，就是现在。 “你从何处来？到我的星球有何目的？” “你的星球？”夜羽冷哼道：“老……子在这里土生土长，本地户口，合法公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里是你的星球？” 李尖刚刚已经非常小心了，只有当祁苗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一股烈火燎原般的醋意才令他心神失守，被夜羽占了先机。 “你不必激动。像我们这样的人，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认知，如果我们能够合作，必将成为这世界的主宰。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如果你同意，可以将一片区域划归自己。在这里，你将拥有绝对的权利，无尽的财富，其他人不会干涉。” 夜羽轻轻皱了皱眉：“其他人？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如你一般？” “当然，还有一个。如果你想见，我可以为你引荐它。” “不必了，我没兴趣。我警告你，马上撤去对起源公司的诉讼，不得再以任何形式骚扰和控制这里的人，否则我会找到你，让你再也做不了神！” 电视屏幕那边的人声音转冷：“你能力不错，给你的机会你最好珍惜。你初来乍到，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冒犯，但你最好想想清楚，还是不要惹怒我的好。” “废话真是多。你不是地球的神么？来找我吧，本姑奶奶就在这等着你！”夜羽一掌挥去，电视屏幕被震得粉碎。 她带着祁苗走出房间时，那个外国人还站在原地，不停地喊着：“快把他杀了！你在干什么？该死的王八蛋！”显然整个人还处在真正的幻境之中。 一旁的王巩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不明白为什么从李尖上楼，那人就开始大呼小叫，一直叫到现在，而自己这边被白唳拿着一把枪指着，动也不敢动。 夜羽气还没消，随手扇了一巴掌在那外国人脸上。那人立刻像滚地葫芦一样，从楼上滚到楼下。外人看不到的是，这一击已经将他的灵识打到涣散，那人从此将变成个傻子。 夜羽瞪着眼来到王巩身边，冷冷地道：“你那个地球的神，有地址没有？” 王巩早吓得脸色惨白，瘫倒在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夜羽眼睛一转，伸手搭在他头上。 白唳惊呼不妙，大声提醒：“不可以用私刑！” 他的提醒哪里管用，很快王巩嘴角咧着，口水流了一地。 三人走出去时，门外站了一整片的武装警察。事有凑巧，这些警察正好就是那天拦截李尖的那批，一见到他，立刻惊呼连声，随时准备射击。 “别开枪！这里我负责。”白唳掏出证件与对方交涉，夜羽可没兴趣等他，开上车载着祁苗直接离开了。 夜羽的车速极快，祁苗不自觉地用手抓着旁边车窗，一句话不敢说。她发现身边这个李尖又变回了她初见时的模样，冷峻而严肃。 夜羽没有直接回城，在城外跑了很久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眼神飘向一脸无措的祁苗。 她才刚被救回来，劫持她的还是一直守护她的大哥。不用问也可以想到，这十年为了监视起源公司，王巩一直戮力讨好他们一家子，对这个小姑娘照顾有加，如果没有李尖的出现，他可能还在藏着，而她也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谎言。 我竟然在嫉妒她。夜羽暗恨自己，更大骂李尖。以前对着黎落雪时，可没有过这么大的醋意，何况现在，她和李尖实在算不上真正的伴侣，更多的倒是竞争关系。 已经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日子总得过下去。夜羽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祁苗。 “李先生……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祁苗见他一直板着面孔，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没关系。祁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怎么了？” “二十二，是个谈恋爱的年纪。” 祁苗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要她嫁给一个朋友的约定，虽然后来又取消了。 她试探道：“你是不是……还要我嫁……” “谈恋爱吧，和我！” 祁苗惊讶得合不拢嘴，李尖在气海内大呼“住手”，却挡不住夜羽的“胡闹”。不过祁苗很快就两腮桃红，青春的气息扑鼻而来。 要知道，她才刚刚脱离险境，也不知道是年轻人忘得快，还是对李尖的好感与日俱增，或许还是同“外星人”谈恋爱，吸引力太大吧。 她表情复杂，夜羽猜到了其中玄虚，接着道：“不着急，你可以考虑看看，等我把你母亲救出来，再答复我不迟，免得说我趁人之危。” 就这样，他们回到了医院。祁苗梨花带雨地讲述了刚刚王巩绑架她的经过，只是短短两个小时，却好像经历了几番生死。白唳代表警方出面，证实了祁苗的说法。 祁远哲终于肯相信，自己和妻子努力十年的研究成果，已经被他的出资公司盗了去。虽然警方已经证实，但仍讨不回公道，因为苗贞失去了这方面的记忆，公司的原始数据也被清除一空。 “警方会尽力帮你们挽回损失，但是希望你知道，机会不大。王巩所知有限，而且此事目前看来，并未牵扯到王氏投资本身。苗贞女士这两天就可以释放，这件事警方会继续查下去，而你们则需要保密。” 祁远哲听了白唳的介绍，脸色不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警方找不到王巩背后的主谋，没能力替我们伸冤？” 白唳一点不怒地道：“你也可以理解为，你们被别人算计了十年，最后时刻是警方力挽狂澜，免了你夫人的牢狱之灾，还了你们的清白。” 祁远哲顿时语塞，祁苗赶忙上前安抚，劝他不要再说了。 夜羽坐在楼下的小馆里，品着生平第一次喝到的咖啡，皱着眉头沉思，时不时还要自言自语几句。 “一人一天！最多我不再给你惹麻烦。” “不行！这个恋爱必须谈，她不谈我就去找别人。” “这里的生活太丰富了，既然来了，我怎么能错过？” “最多你也可以交个女朋友，我们互不干涉。” 经过激烈讨论，李尖无奈妥协。 距离同首都大学校长的约定还有一天，白唳再次来了，换了一身白色西装，身旁还跟着一名秘书打扮的精致女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 “我知道对你而言，法律是没有效力的。不过我还是带来了一份文件，希望你能签一下。我先简单介绍一下你的权利和义务吧。你在国内拥有最大的自由度，军方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你，条件是你走以后，所开发出的技术归我国军方所有。这位袁妮小姐是我们为你指派的秘书，同时军方会每年拨调一亿元资金，供你的生活需耗。房子已经安排好，就在首都大学不远，方便你出行。” “我需要做什么？” 白唳对他的“知趣”很是欣赏，正容道：“协议开始前，我们希望能见见你的同伴，并得到他们的保证，绝不帮助除本国之外的任何一方研发外星科技，包括但不限于航天及武器系统。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提供住所和一应生存条件。” “这个没问题，你们的要求很合理。不过秘书方面，我要再加一位，就是祁苗。” 白唳皱起眉，沉声道：“这件事并不宜被外人知道。她没受过专业训练，很难保证私密性。而且……” “你放心，入乡随俗，我不会强迫她。” 白唳疑惑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是不是从未被催眠过？” 夜羽不耐烦地道：“你明天再来问我吧，今天没心情回答问题。” 白唳看着他扬长而去，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外星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怎么跟女人似的。 隔天清晨，李尖早早醒来，心情复杂已极。夜羽竟然乖乖将身体还给了他，这令他更加难办，难道真的要和她划出楚河汉界，一三五搭配二四六吗？可是如果不干，天晓得她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叹了口气，李尖无奈走出房门。房子是白唳临时划给他的，主要是给李尖的父母住。 门外祁苗的身影早早等在那里，见到他出来，满脸的惊喜。 “那位白先生说你要走了，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我母亲已经回家，父亲也快出院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是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同意了！” 李尖看到了她手边的行礼，不解道：“你父母也同意了？” “没。不过我不在乎，我一定要报答你的。” “你这样……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祁苗勇敢地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照办！” “你跟我来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6章 科学研究 通往京城的高速列车上，李尖和身边的姑娘并排坐着。祁苗表情复杂，不时偷看一眼李尖，大胆的眼神和少女的娇羞交替出现，令李尖梦回百年之前。 “大学毕业了没？” 祁苗摇摇头：“休学了。家里出事以后，我就休了学。” 李尖微笑道：“不会是在北京上的学吧？”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李尖一愣神：“对呀，我应该无所不知的……无所不知……” 祁苗盯着他，道：“你又变回那个温柔的人了，但你好像有心事。” 李尖缓缓道：“首先你知道，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其实是两个人。” 祁苗连惊讶都忘了，茫然不解地望着他。 “向你提要求的不是我，你可以理解为另外一个人格，实际上则是另外一个人。” 祁苗试着道：“人格分裂？” 李尖微微一笑，就差告诉她，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女子。 祁苗做出恍然的表情，拍着自己的小手道：“难怪你性格时好时坏，阴晴不定的。嘻……那上次要我……那个人是他？” 李尖点点头。 “原来他是那个意思！起初他想我嫁给你，后来他又……” “他有时候是会胡闹一点。” 祁苗悄然道：“我怎么觉得……他好调皮。”接着一吐小香舌，压低声音道：“他不会听到吧？” 李尖不置可否，心底唤了无数声娘，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大小姐怎么好像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现在很纠结，既不想夜羽真的胡闹，又不能太拂她的意，否则他会直接说出夜羽是女子的事实。 “你说的话她都听得到。” 祁苗再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小嘴。 李尖看得呆了呆，暗想她真的是个美女，如果她出道，必定是可以做明星的那种。或许是因为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自带的一股书卷气，的确很吸引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尖将黎落雪的故事删去一部分讲给她听，讲了好久，讲到祁苗入了迷。 “她在四十岁时，毅然离我而去。她去世的时候，我偷偷去看了她，但依她的意思没有露面。你现在二十二岁，以如今的社会体验看，还只能算是个孩子。爱情是好的，但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一段注定不能长久的感情，只会给你带来伤害。” 祁苗为他和黎落雪之间的情感触动着，眼眶湿润了一些：“你想她吗？” “想……即使过了百年，还是会刻骨铭心地想。”李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死后还能有人百年千年地想着她，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爱情吗？” 李尖语塞。 祁苗又道：“谢谢你……李大哥。无论他是不是认真的，我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几个月。” 李尖又想了想，终于放弃了继续劝说，转口道：“好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开始，你隔天就能见到他了。” 祁苗露出了甜甜的笑，接着大胆地搂起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明明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副怕我吃亏的架势。” 李尖除了摇头苦笑，再想不到能做什么。 抵达北京之后，祁苗大方下了车，并没有与他同行，说是怕她的那一位会吃醋。 李尖坐着安排好的车来到学校，校长已经带着二十多人在等他。门口进出的学生们时时飘来疑惑的眼神，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参观视察。 李尖仔细打量着这些人，不问也知道，都是各专业的翘楚，其中只有几个是年轻人。 “校长，您要我们见的就是他？” 校长清了清嗓子：“你们可别小瞧这位，他会让你们这十一门学科都有长足的进步。甚至影响未来人类的科技进程和走向。目前他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虽然你们人不少，但保密工作一定要重视起来。我上午刚接待过国安部的人，这也是他们的要求。” 在场的人脑子里纷纷转着一切奇怪的想法，将李尖的身份猜测得千奇百怪，基本没有靠谱的。 李尖站出来说话了：“各位老师，我只是来学习的，千万别听校长大人吓唬。我叫李尖，各位老师可以叫我一声小李。” “李尖，没听说过。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老校长抢过话头：“今天开始是了。来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研究室吧。” 李尖像个宝一样被校长拉着，七拐八拐，就在一间僻静的院子里，走进一间科研教室。 教室蛮大，里面的桌椅全被搬空，代之以二十多台电脑，和各种仪器仪表，东西两面墙各装了两个大屏幕，二十多台电脑围成一圈，中间连接着一把奇怪椅子，看起来形状怪异。 校长一脸赔笑地介绍着：“隔壁就是超级电脑，另有五个人二十四小时值班，你们可以随时用。” 身后全体哗然：“校长，我们是要干什么？还要用到超级电脑！”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我拜托各位输入的资料，准备妥当了没有？” “那有什么好准备的，资料库里不是都有，挂个链接过来就行了。” “校长，您该不会是想说，这个人要一口气学完我们这十一门课吧？而且还要国外的资料，这一大半我都没看过。” 其中一人打趣儿道：“我手下都是学霸，照您这架势，把咱学校所有的学霸凑一块，也及不上半个他。” 校长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只是向李尖道：“医学部、化学部、物理实验室的人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可以随时去，仪器太复杂，不能都搬过来。” 李尖往昔不过是个二流学校勉强毕业的学渣，如今被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如此待遇，只能勉强装作镇定，以前的修行经验全不管用。他谢过校长的重视和帮助，径直来到了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二十几台电脑同时亮了起来，上面的画面开始飞速闪烁。 那些人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各自的电脑前，茫然不解地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人人都揣着一个问题：他在干嘛？但没有一个人想到，他在“读书”。 校长大人看得两眼放光，两条眉毛弯得像跳着舞的毛虫，一位矍铄老人，却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很快东西两面的屏幕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李尖也没有详述，只是一一列举了出来。 “有些东西我们现在研究，还只能是个错误。”李尖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宇宙，宏观和微观其实是反向的。我们所认知的宇宙，因为无限的运动，你所看到的一点，因为光的无限延长，变得广阔壮丽，甚至永远看不到头。但其实它只是一个点，始终不曾变过。反之，微观世界里，一个相对恒定不动的粒子，恰恰是因为我们的运动，才让它从宏观趋于静止。” “2.33亿年前那场大暴雨，主因不应该是火山爆发。地球引力是在不断变化的，那是一个节点，在那个点位上，大量水分形成了一个闭环，才有了百万年的降雨。火山喷发反而是促使它停下的因素，因为它们减小了当时的重力场，并且促进了南北两极同赤道之间的平衡关系，只不过它先于大暴雨之前发生。” “人类基因组计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知道各位老师发现没有，纵观生物进化史，实际上是一个由大到小的自然演化状态。人类始终认为他们在改善这个世界，但实际上，地球环境对人类而言是越来越糟糕的。我说的不是人口过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是一个对所有生物都如一的演化过程。但是很遗憾，人类自身的进化过程是违背这一规律的。” “个子越来越高，体毛越来越少，对冷热环境的抵抗力持续走低，一切科技都在为体验感服务，这对星际移民计划是致命的危害。根据广义大爆炸理论，人类越热，地球越冷，人类终究是要走出地球的，否则只有灭亡。” 其他人开始提问题：“前几条先不论，最后一个，你难道有什么解决办法？” 李尖微微一笑：“大家都知道平行宇宙理论，只是限于一个假想。如果我能证明它的真实性，或者说可能性。那么就产生一个问题，平行宇宙之间，是否存在力场？” 不由分说，李尖向外面打了声招呼。 进来的是白唳和几名穿军装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人，拿着一个箱子，赫然就是当初把李尖和夜羽的灵识夺走的宇宙海盗，原来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鲍巴和他的助手老灰，箱子里是一个小型加速装置，可以将一个小型物体加速到光速状态。”李尖介绍完毕，转向众人：“各位有谁的衣服是带纽扣的，能不能贡献一颗出来？” “我有！”一名教授走了出来，拿出一颗纽扣。 鲍巴只是静静看着，老灰提着箱子走到了场中。箱中机器很奇怪，中心处是一个透明罩，纽扣被丢进去后，机器启动，那枚纽扣居然神奇地飘了起来。 场中一片惊呼：“室温超导！”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7章 这世上有鬼 “不是室温，你们可以接入测温装置。” 等教授之中有人接入过后，老灰又是一通操作。中心透明罩内的纽扣出现轻微抖动，然后慢慢剧烈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钟，悬浮的纽扣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晕。 在场的学者们再次惊呼，因为他们发现，那枚纽扣正在以诡异的方式，呈现一种光速运动状态。他们望着仪表上的数字，已经逼近绝对零度。 机器停了下来，纽扣被取出。白唳向李尖示意后，将其他两人请了出去。 李尖拿着纽扣在手，放到众人眼前：“大家可以想一下，为什么加速到光速，它的温度反而降为绝对零度？”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除非……我们本身是在以光速移动！” 李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点头道：“没错。但还需有个条件，就是加速状态必须与我们的行进方向相反。所以我们的光速，并非我们理解的光速，而是广义的，四维的。宇宙在四维光速状态下要保持平衡，只有在另一个或多个与之同样处在四维光速状态下的宇宙互相吸引时，才能发生。这也是为何我们能够单纯以加速状态得到绝对零度的基础。所以平行宇宙很可能是存在的。” 李尖只差告诉他们，有个东西叫“万界”了。 “明天请各位老师再研究一下这枚纽扣，尤其内部分子结构，看看有什么不同。今天我的时间到了，我们后天见。” 众人意犹未尽：“明天你不来吗？” “忘了告诉大家，我只有隔天能来，明天的时间不属于我。” 李尖走出教室，留下一大把教授学者议论纷纷。那个加速装置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多元宇宙真的存在吗…… 中心广场，祁苗打扮一新，妆容精致，紧张又兴奋地看着夜羽向她走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束花。 祁苗喜滋滋地接了过来：“想不到你这么认真，谢谢！我很喜欢。” 夜羽大感有趣，问道：“你不怕我吗？” “以前怕，现在不了。其实想起来，你只是表面凶一凶，一直还是很关心我的。我们去哪？” 夜羽四周扫了一圈：“不然你来决定，我对这里不熟。” “也对。”祁苗欣然挽起她的胳膊：“你那么厉害，我早就想好了，这附近的游乐场在做情侣活动，帮我赢个大奖回来！” “现在有一个月的暑期活动，激情打靶、密室逃脱、冒险岛，还有心有灵犀，一系列活动加在一起，用时最短的人会送欧洲七日游名额两份呢！” 夜羽十分不解：“欧洲？你想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干嘛那么费事。” “你不懂，我得教教你什么才是爱情。” 祁苗欢天喜地买了票，两人进入游乐场后，发现这里果然热闹非常。夜羽身处人群之中，作为普通人的新鲜感，不受万众瞩目的平凡，身边小女孩的娇羞，那种反差有些虚幻，又实实在在。 来到游乐园里的射击场，祁苗满眼崇拜地看着她一枪一枪，弹无虚发，密室里五分钟解决所有难题，心有灵犀游戏里，夜羽直接传音给她，不需要比划，祁苗也能一猜即中。 “两位真是默契，你们是毫无疑问的记录保持者，我想不会有人打破了。”工作人员热情介绍着：“最后一关冒险岛，采用的是水上闯关模式，一人过关既可。” 夜羽微微一笑：“我们这边由女士参加。” 祁苗吓了一跳，转头望过来，只见夜羽眨了眨眼，示意她没问题。 祁苗怀着忐忑之心换上泳装，来到起点，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背后涌来，托着她向前冲去。她感到身轻如燕，跃高走低，躲避着障碍，在满场目瞪口呆之中，再次创造了记录。 掌声热烈响起，祁苗满脸红晕，一阵香风冲到夜羽怀里。 夜羽终于彻底忘了她是女人的事实，也彻底没有了嫉妒心理，这一刻，她只在享受，享受体内产生的荷尔蒙带来的快感。 “今天全场消费算我的！”酒吧里，累了一天的祁苗正在喝着东西，夜羽大手一挥，把李尖的经费拿出来挥霍了。 桌上摆满了烈酒，全场注目中，她一口一口，喝光了十几瓶，起哄和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午夜，在祁苗的搀扶下，她才出了酒吧门口，吸了一口城市的空气，豪兴大发。 “祁苗，这世界就像你的名字，真奇妙！”借着酒劲，夜羽搂起祁苗地位蜂腰，突然加速。 祁苗惊声叫着，夜羽突然一个急刹，迅速钻进一栋楼里，很快到达楼顶。 晚风吹醒了酒意，夜羽就那样躺在大楼的顶端，露出满足的笑。 “你怎么好像比我还高兴？” 夜羽没有回答，忽然道：“小苗，如果我跟你说，其实我原本也是女子，你会怎么想？” “什么！？” “你没听错。李尖没有告诉你的，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夜羽，若不飞升，我便是羽族下一任的族长，以前的我，背后可是有一对金翅的。想不想见识一下？” 祁苗目瞪口呆。夜羽忽然站了起来，灵识生长，背后一对虚幻的金光双翼缓缓成形，微微扇动，美丽之极。 不顾祁苗的惊愕，夜羽目视着远方道：“我的家乡不比这里逊色，那里有更美的山川，更多的珍奇物种。我们可以修行，懂灵力，凭自己的力量就可以飞天遁地。可能正因如此，我们也失去了很多精彩。那里的人不会去研究美食，做蛋糕，酿各种各样的酒，不会建过山车、密室等好玩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明明更厉害，普通人却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饥饿与死亡。李尖说得对，文明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哇……”祁苗大声哭了起来。 “哎……我这么激动，你干嘛煞风景，哭什么？” “我的初恋哪……竟然是跟一个女人……” “喔……哈哈哈哈哈……” 李尖第二次来到学校，大家兴致高昂，很早已经在等他了。 “这枚纽扣我们研究过，它的内部结构改变了。” “我们能不能再看看那台加速器？” “是啊！能将一枚纽扣瞬间磁化，匪夷所思！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磁化呢？” 李尖打断众人道：“各位老师别急，那机器并非我所有，但是给给位研究也没用，对诸位老师并无好处。我此前说过，人类本身的发展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假如是以星际旅行为目标，那么以目前的发展趋势，人类自身永远无法达到这一目标。如果只能以无人科技的形式进行星际探索，那将是毫无意义的。” 他拿起那枚纽扣：“我们就将它比作是人，现在的航天工程可以把人送往月球和太空站，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的人，身体会越来越差。长期的星际旅行就更恐怖了，人类的身体素质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如果是光速航行，则会像这枚纽扣一样，身体结构被重组，人会失去生命。”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碳基生命是无法进行超光速移动的，尤其是四维空间的穿越旅行。” “四维空间真的存在？” “昨天我们想过，那个加速装置如果是将纽扣加速到了光速，使得它失去了势能，那么所谓的与我们前进方向相反，一定是在四维空间里，因为它根本就没动！” “可如果我们真的始终在光速移动中，那么我们的每一步，岂非都是超光速？哪怕是一次心跳。” 李尖答道：“所以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而且从出生开始就在损耗，无论我们如何延寿，都无法达到长生。” “灯塔水母呢？” “灯塔水母严格意义上讲，并非真正永生，它的肉体、记忆和经验都无法保存。这也是我请诸位老师来帮我解决的问题，从生命基因的演化角度，找出意识和身体分离的方法。碳基生命无法进行四维空间旅行，但它所产生的灵识可以。” 本来热切期待的众位学者，不禁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李尖微微一笑：“就是魂魄离体存活。” 全场人齐声哗然。 “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要不是前天的惊天实验，我现在真想……” “我刚刚得知了人类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发现，四维空间真的存在，而我们人类竟然时刻处在光速运转的平行时空之中，通过反向加速将分子活动逼近到零势能状态，让物体达到了绝对零度。然后你跟我说，让我玩鬼？”一人等着眼珠，恨不得杀了李尖。 李尖诚恳地道：“并非我在耍各位老师，真相本就是残酷的。如果我让各位去研究四维空间，就算经过无数岁月，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也不可能达到那个目标。严格点说，碳基生命根本没资格研究它，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改造自己。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灵识是可以离开身体存活的。” 接着在众人的匪夷所思中，他抬起手掌，伸向窗外。一道白光闪过，门外一棵小树应声而断，断口光滑如镜。 “啊……” “大家不用紧张，我向大家揭示四维空间的秘密，展示灵识的攻击性，就是不想让大家以为我是疯子。可以告诉大家的是，灵识离体存在并非天方夜谭，我曾经做到过，只是现在办不到了，四维空间里也不是只有我可以办到。” 众人震惊了好一阵，刚刚最后发言的一人喃喃着道：“这世上还真的……有鬼呀……”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8章 祁家夜宴 “数学本身就是个伪命题，1是不存在的。但它是个最伟大的伪命题，通过1+1，我们把世间万物都联系在了一起。1+1就是真和伪的联动，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手段。我想请各位老师思考一个问题，抛开数学，我该怎样认知这个世界？请注意，我说的是我自己，不涵盖诸位老师，或是其他人。”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的极限，但是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在地球，无论灵识强度还是侦测范围，都远不及外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数学建模，将我的一切生命体征、能力波动范围和强度全部输入电脑，转化为计算公式。” “没问题。” 李尖乖乖做着实验的白老鼠，另一边两位星际海盗已经同航天局开启了合作，研究新型航天材料。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这一天，祁苗站在李尖的门口，手里拿着两张飞往欧洲的机票，神情有些涣散。 “拿到了？看来我们的记录没人能打破。” “呃……夜羽……我……” “你爸妈来了？” 祁苗一跺脚：“就知道瞒不了你。不过他们没来，他们想让你回去一趟。” 夜羽想了想：“一个月了，他们也该安定下来，是该关心一下他们的宝贝女儿了。” 祁苗低着头：“也是我不好，爸妈遇到这么大的事，这段时间我本该陪着他们的。” “你没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是闺蜜关系吗？” 祁苗苦恼道：“鬼才相信我跟一个男的做闺蜜嘛！” 夜羽大乐：“那就来个衣锦还乡，做闺蜜的，当然得给你挣回面子！” 祁苗吓了一跳：“你不是说真的吧？” “还有两个月你就回学校了，怕什么。过段时间就说感情不和，分手了，到时候你还是能自由恋爱。” 祁苗不由得眼睛亮了起来，小女儿的心态滋长。 “说干就干。袁妮！给我找辆豪车来，我们要回家。”夜羽大觉好玩，喊来自己的性感女秘书，马上就要出发。 祁苗有些担心地道：“你明天不是还要……还给他吗，这样来得及？” “放心，那家伙昨天被抽了几大管子血，各种仪器刷了个遍，早吐得不省人事，这几天都归我了。” 祁苗暗暗吐着舌头，心道他吐不就是你吐，真不明白这两个人。 回程途中，车辆在高速路上飞驰，祁苗计算着时间：“麻烦师傅快点，我们有点迟了。” 夜羽不解：“干嘛那么急。” “政府把别墅还给我们了，这几天一些老朋友，和爸爸开公司时有接触的商人，要来给爸妈压压惊，爸妈决定在家里办场宴会，答谢一下他们，就在今晚。” 祁苗转头看向夜羽：“我爸妈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样没事吧？” 夜羽哪会顾忌李尖那一套，转向前排的袁妮：“秘书，我们这个车好像不够气派吧？” “先生放心，一时之间我没办法找来更好的车，不过要说震慑，保证不会比任何豪车差。” 祁苗在一旁抿嘴，咬着耳朵道：“你这位秘书可厉害了，把政府的办公车开了出来。我爸爸接触的大都是商人，商人不怕你比他有钱，他们就怕……嘻嘻，不说了。” 祁家别墅外，左右各停了几辆车，看起来阵仗不小。夜羽走下车，胳膊一撇，祁苗知趣地挎了上来。 “苗苗！” “妈！” 夜羽看到了苗贞，脑海里浮现出当时李尖在狱中见她的情景，顿时生出三分好感，微笑示意。旁人或许不知道，她的微笑可是不会轻易给人。 “李先生，这一个月多谢你照顾苗苗。” “夫人不必客气，祝贺两位平安归来。” “哼！苗苗进来，见见你叔叔伯伯。李先生，今天是家宴，我没打算请外人。”祁远哲走出来，冷着脸孔。 如果是李尖就不会在意，但夜羽岂会受这份闲气，轻哼道：“先不说我救了你们二位，就算是陌生人，这样上门拜访，也不该被拒之门外吧？祁先生莫非连来者是客的道理都不懂？” “李先生，祁某就直说了。我们夫妇两人经历过这些事，再不想与任何人有瓜葛，来自京城的大人物更是不敢高攀。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尊佛。” 夜羽愕然道：“我是大人物？” “呵呵，别的不说，只是看你这车，不是京城高官的座驾，哪会用这种车牌。” 夜羽一呆，想不到排场没摆成，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 “先生误会了。这位是我们灵羽生命科技集团总裁，不是政府的人，这次来，一是为送齐小姐回家，二来是想与您二位谈合作的。”袁妮款步上前道。 夜羽和祁苗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袁妮。后者飒爽一笑，似乎一点不觉得突兀。 这时候，从门里走出一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老头来，一脸富态，头发不多，整齐地向后梳着。 “要谈生意吗，能不能让王某分一杯羹？” “这位是？” 胖老头一拍脑门：“忘了自我介绍。王福才，王氏投资就是我的，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老头递过名片来，袁妮接过，又递给夜羽。 王福才，那不就是王巩他老子？夜羽和祁苗同时皱起眉头。 胖老头来到祁苗身边：“小苗啊，一切都是小巩的错。那混蛋被我惯坏了，他也受到了惩罚。你胖伯伯这次来，是专程道歉的。我已经决定，出资一亿万，帮你父亲把公司重建起来，算是对你们的补偿，希望过去的事，对你的影响不是太大。” 祁苗向后躲了躲，茫然不解地看向祁远哲：“爸？” “你王伯伯已经解释过了，王巩他只是受奸人利用。” “爸！” “不要说了！回房间去。” “来者是客，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吧。”苗贞赶忙打圆场，把祁苗和夜羽都带了进去。 夜羽明知道不寻常，也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于是忍着没有发作。 苗贞带着他们从侧面回了房间，边走边解释：“你们还记得我失去有关研究成果记忆的事吧。听远哲和你王伯说，王巩是被催眠的，才会做出那种事。” 夜羽一声轻笑：“难道他十年间都被催眠了？” 苗贞摇着头道：“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和政府那边有关，所以远哲现在特别抗拒官方的人。” 最先醒悟的不是别人，而是袁妮：“他以为，你们的科研成果是被官方窃取的。” 夜羽吃惊道：“他怎么会这么想？” 袁妮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祁伯父，说一家国外的公司，能在国内翻手为云，本就是奇谈一件，何况伯母失忆的事又无法解释，白唳也曾展示过他的催眠术，祁伯父怀疑这是个骗局，算是正常人的反应。” 祁苗惊讶道：“我今天才发现，袁秘书你好不简单呀！” 袁妮微微一笑：“简单的人，怎敢在李总裁面前任职。” 夜羽恍然道：“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公司？” “那是我们刚刚成立的公司，我们将会通过它，整合军方和校方的所有资源及研究成果，如果有需要向外公布的事情，或是需要与外面接洽，校方和军方都不合适，就全权交给它。未来它将是毫无疑问的科技巨头，或许还能成为全人类的希望。” 夜羽震惊道：“你认真的！？”这句多半倒是帮李尖问的。 袁妮保持着优雅：“当然。我这次来，也是带着任务的，希望能邀请到苗女士加盟。” “我？”苗贞一呆。 袁妮道：“我要先问一问苗女士，为什么没有像尊夫一样，怀疑是我们总裁动的手脚？” 苗贞看向祁苗，微笑道：“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看到苗苗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如果你是骗子，苗苗不会开心到这种程度。那就是当年我和远哲在一起时的感觉。” 夜羽不禁瞥了一眼祁苗，心道不是说好做闺蜜的么？祁苗却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眼神不断闪躲。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带着目的的。不过这事我不在行，还是换他来吧。” 夜羽的话苗贞当然是不懂，但看着她眼神开始迷离，转眼又变为清澈，祁苗知道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李尖。 李尖微微一笑：“夫人请躺到床上去。” 祁苗拉起苗贞，不顾她的疑惑，强行把自己母亲按到了床上。 李尖伸手按在她的头部，灵识破体而出。 祁苗和袁妮都是首次见他如此施展灵识，整间屋子里都是光影。一柄光剑悬于半空，猛然刺落在苗贞的眉心，引起身后两女的惊呼。 光剑似乎将苗贞脑中所有的记忆都击碎了一样，房间里散落了无数光点。 李尖在这些光点中仔细寻找着，观察着，随后一道光幕出现在上方。一道道蝴蝶状的光影自光幕中飞出，那些蝶影很快聚集在散落的光点上，就像落在了苗贞的记忆点。 “我果然没猜错，她的记忆不是失去了，而是被封印！” 李尖双手穿花蝴蝶般舞动，周遭的蝴蝶光影不断爆发出火花，似乎在击碎什么东西。 良久过后，光影一收，光幕撤去，一切恢复如常。 苗贞醒了过来，头痛欲裂。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89章 追上那个胖子 “各位本地精英，商界大佬，今天大家难得聚到一起，一为庆贺祁老弟夫妇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二来也是请大家帮忙，看看有什么好项目，可以扶祁老弟一把。祁老弟经商十年，他的人品在座各位应该没得挑吧？我老王在这里保证，一定会全力支持祁老弟东山再起。” “既然各位没什么好建议，那我提一个。大家都知道，我老王做的是私募，跟国外一些投资人和项目都有接触。如今国内外ai项目如火如荼，国内市场又如此庞大……” 祁远哲打断道：“你不会是要我做ai吧？我根本没有技术。” 王福才一拍胸口：“老弟放心，不需要你出资，也不需要你出技术。我家儿子害得你不轻，我老王一定给你找回来。来人！” 门外两名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人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只皮箱。皮箱打开，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头盔。 王福才大笑道：“欧洲的科技，保证全球领先，真正的万物互联。” 在他的示意下，其中一人把头盔戴了起来，随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房间里的灯开始有节奏地开关，所有电器都亮了起来，并开始工作。令人惊奇的是，其中大部分并非人工智能产品。 王福才对这一切甚为满意，看向祁远哲：“祁老弟可以亲自试试，大家也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宣布，这项技术的国内代理权，就交给祁老弟，各位有想分一杯羹的，一定要趁早啊！” 大厅里一下热闹起来，众人大赞王福才有情有义，连祁远哲也感动不已，因为瞎子也看得出，这项技术一定有着无限可能。 祁远哲惊喜地拿起那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了解了操作方法后，别墅大厅内的投屏电视开启，播放了一段新闻。 “感觉怎么样？”苗贞头痛渐好，李尖在一旁问道。 “是他！”苗贞捂着头道。 “谁？”祁苗茫然不解。 “是王福才！他在公司出事后去警局看过我，然后……然后我就失去记忆了！” 祁苗含恨道：“我就知道他们父子两个没一个好东西，我找他去！” 李尖怕她吃亏，跟着走了出去，袁妮也扶着苗贞跟在后面。 王福才还在大厅侃侃而谈，众人还在展望美好的未来，生怕错过什么，直到四人出来，苗贞伸出手指，奴指王福才陷害她时，才如梦初醒。 王福才憨憨的脸上顿时闪过阴戾之色，天下人变脸之快，没有能出其右者。 他是真的想不到，有人能解开地球之神的封印之术，到此刻才意识到，他的角色再也扮不下去了。 只见那肥大的身躯突然变得灵动异常，众人眼前一花，他已经用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向门外射去。 李尖轻哼了一下，暗忖要是被你这样逃了，那老子的百年修行就白做了。 就在他拔身欲追之时，身后祁远哲遥控的电视投屏上，忽然播放了一则新闻。 “各位观众，这是本市新闻记者现场发来报道。市中心一栋高层建筑上，正有一名女子打算轻生，警察已经赶到现场，正在全力组织营救……” 李尖忽然在众人面前闪身不见，速度比王福才更快。 这地点，这人，他太熟悉了，是祝雨玲。没想到世事离奇至此，他们原本是一对情侣，竟在同一地点，先后选择了同一种方式结束生命。 时间已是入夜，四周一片灯火，独不及照在大楼墙面上的那束探照灯明亮。灯光照射处，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就在二十八楼护栏处挺立，显得孤独和寂寥。 千钧一发之际，下方照着女子的光束突然灭了，同时周围的灯光全部暗淡，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大厦底部迅速向上射去。看热闹的人们惊呼连连，却完全不知道那道黑影是什么，看不清是人是鬼。 下方的灯光突然全灭，对祝雨玲而言，就像变成了一张深渊巨口，向她吞噬而来。 原来自己的生命也没那么重要，甚至没什么意义。她洒下两滴绝望的泪，身体向前栽了过去。她想起了李尖，不到半年前，他从同一个地方跳下去时，该有多孤独。 就在这时，身体一轻，她再也听不到下面的嘈杂。 两只带着体温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就那样在空中飘着，一切都太不真实。 祝雨玲睁开了眼，借着暗淡的月光，看到身边托着自己，若隐若现的李尖，陷入迷茫的虚幻之中。 “你是谁？我死了吗？” “你是李尖吗？怎么不回答我？” “你快说话！你说话呀！为什么不让我死？你在嘲笑我吗！？” 祝雨玲疯狂喊着，人却已经回到了大楼里。这周围一片漆黑，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在不远处站着。 她喊了很久，李尖都没有回话，于是她开始骂，大声地骂，骂得很难听。直到最后，她骂得嗓子沙哑，又开始哭，到哭得没了力气，还要不停地啜泣，以发泄心中的愤懑。 最后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道：“我没有害你，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唉……”李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的死不能归咎到你，你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是我钻了牛角尖。如果你真的有错，可能就是认识了我吧。那纵身一跃的滋味我尝过了，活着吧，受罪也好，受罚也罢，都比死了强。” “雨铃！” “雨铃！” 一个男人从楼下的黑暗里奔了上来，发了疯般。 终于，所有灯光都重新亮起，两人见到彼此，都心碎不已。商伦扑了上来，同祝雨玲抱在一起，后者回身找了找，哪还有李尖的影子。 是梦么？ “对不起！是我一时犯了浑。我是个混蛋！我是故意要赶你走的，我知道你没有胁迫我爸妈，只是我一无所有了，怕你再跟着我受苦。” 李尖从夜里的长街上现出身形，心中盘算王福才的速度，估计自己是否还追的上。这时候，一辆小汽车疾驰而来，在他面前一个飘逸的调头，停在了身边。 李尖矮身坐了上去，开车的正是袁妮。 袁妮一改做秘书这一个月的温婉恬静，一脚油门把李尖都吓了一跳。 “找到那家伙了？” “他跑不远。不过我们的情报也不准确，至少没发现他竟然是个特异功能者。” 李尖沉声道：“连我都没发现，他隐藏的的确很好。” “所以必须要抓到他，这对我们了解敌人的面目十分重要。” 李尖虎目冰寒，冷冷道：“只要被我接近他一公里内，我有九成把握。” 袁妮不再废话，汽车在她手下，比电影里的更快，整辆车像带着电一样，四只轮子上冒着火星，几乎快要飞起来了。 李尖坐在车里，忽然问道：“刚才我如果直接追击，他肯定跑不了，袁秘书对此没有意见吗？” “在军校的时候教官教过我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 袁妮刚说罢，电话打来，是白唳。 “报告！追踪系统显示，王福才的逃跑方向是机场。” 李尖听得清清楚楚，白唳说的是“报告”。他不禁大跌眼镜，跟了自己一个月的秘书，竟然是白唳的上司。 但他眨眼就想通了。当时来“逮捕”他时，军方并不清楚他的能力，于是派了个白唳，后来知道了，安排在身边的当然应该是更高级的人物。 袁妮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朝机场方向奔去，口中疑惑道：“难道机场有他的内应？” “未必。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控制一个飞行组，除非用导弹把飞机打下来，他大概率可以成功逃走。” 袁妮摇头：“我们绝不能这样做。” 李尖想了想，心中也有盘算。 他们很快到达机场，报告也于这时传来。王福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挟持了一架飞机，已经起飞，航线未知。 “找架飞机来，我们追！” 李尖话音刚落，袁妮的声音已起：“不用了，我调了战斗机来。” 五分钟后，一架喷着火的战斗机降落在机场。尽管李尖在异世曾叱咤风云，见到这种家伙，还是免不了激动了一下。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乘上这种东西，那可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袁妮不由分说坐上了驾驶位。令李尖吃惊不已，赶忙坐到她身后。 战斗机一刻不停地起飞，这次他们心里有了底。王福才控制的民航机，出境前必然逃不过我们的追踪，虽然是在天上，却比地下更好掌握行踪。 前方驾驶的袁妮传来声音：“我只能帮你追上他，至于如何拦停，得靠你自己。” “放心吧，只要让我靠近他。” “他的目标是西北，应该是朝欧洲飞去的。我把你送到他的正上方，你座位下有降落伞，沿途的机场都在联系中，只要你能夺回飞机的控制权，可以在最近的机场降落。如果他真的飞出了边境，军方会在最后一刻实施火力拦截。” “我们已经到了被挟持客机的上方三千米，你可以准备跳伞了。” 随着袁妮的指示，李尖“嗖”的一声弹了出去。袁妮忍不住向下看去，发现他根本没带降落伞，却见身后两道光翼不知何时出现，像只雨燕般隐没在夜空里。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0章 欧洲之旅 夜羽化身成超人，在夜空中疾驰，很快发现了下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飞行。这种事当然是她这个长着翅膀的更在行，只见她化作流星，来到飞机上方。 驾驶舱内有三人，应该是王福才和两名驾驶员，客舱内还有三人，必定也是机组成员。除了王福才，其他五人心跳平缓，没有任何紧张的体征，毫无疑问都已经被催眠了。 忽然之间，两名飞行员前方的玻璃上出现了一道光影，将他们吓得冷汗直冒。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王福才，当他看到飞机窗外李尖的身影，就已经开始动作。只见他手里多出一个金属头盔来，跟祁远哲家里展示的那个大同小异。 当王福才把头盔戴了上去，一道光束从头盔内射出，透过玻璃，落在夜羽身上。 强烈的灼烧感传遍全身。“砰”的一下，夜羽周身燃火，化为了一只火鸟。 火鸟溅落下根根火羽，那光束好像一道绳索，牢牢将她定在窗外。夜羽愤怒地闪动着双翼，只恨自己没有太初冰玉在手，否则一枪刺过去，对方岂有资格与她对招？ 李尖的身体可撑不住她这样挥霍，夜羽突然娇叱一声，溅落的火羽化为利刃，激射向飞机的前挡玻璃。航空玻璃立刻粉碎，驾驶舱内被那火羽破坏了多处，还有几根火羽射在王福才的身上，令他向后跌去，光束也应声而断。 失去束缚的夜羽向下飞跌，那光束十分诡异，竟能将她击伤。 王福才撑起肥胖的身躯，嘴角露出狠辣的笑。虽然玻璃破碎，好在飞机还能飞，自己伤的也不重，而且两名飞行员都未伤到。他看着李尖的身体跌落下去，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活不成了，也算是为儿子报了仇。 夜羽处于失重状态，半分钟后，突然再次展开光翼，缓缓降落至地面。 “哼！这下你满意了？” 灵识里李尖的声音再次跳出：“多谢老婆大人成全。” “放肆！谁是你老婆？” “呵呵，等我们重新分开，我一定要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严加管教。免得你再到处胡闹。” “你小子找死！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赶快通知老灰他们，想办法拦住军方，让那胖子顺利过关。” “你真要去找那个什么地球之神？” “我甚至怀疑祝雨玲的事都是他搞出来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上道保险。他这么煞费苦心，不让他成功岂不是对不起他。” “我事先说好，打架的事全部由我来！” “到时候别拖我后腿才好。” “呸！搞好你的危机公关吧。飞机被挟持出境，上面还有五名机组成员，那可不是小事。”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羽族圣女，也开始心有顾忌。袁妮竟敢瞒我，我得让她吃吃苦头。” 第二天，这件事上了头条，间谍挟持飞机飞往国外，当地大使馆立刻热闹了起来，连发三条抗议，国内也马不停蹄地组织人员赶赴当地，准备营救人质，其中就有袁妮一个。 这次行动失利，她是受了处分的，这一点是白唳告诉李尖的。 李尖携祁苗登上飞机，用的是他们赢回来的欧洲七日游奖品机票，时间是袁妮他们赶去的第二天。 “飞机落在你们机场已经四十八小时，你们竟然找不到人！？我代表我国政府，严正抗议！” 一通电话打完，当地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来到袁妮等人身边，介绍了情况。他们已经来这里一天多，当地警方不允许他们参与办案，只能留在这里等消息。 不过袁妮并不急，因为她们在这只是走走形式，真正的主角是李尖和他身边的两人。 李尖带着祁苗，在异国的街道上闲逛着。夜羽射入王福才体内的火羽散发着淡淡的，只有她才能扑捉到的能量气息。两人逛到一座大楼前，能量的感应开始强烈起来。 李尖发出暗号，鲍巴和老灰很快开着一辆车出现，李尖和祁苗钻了进去。 “这车可以呀，从哪弄来的？” “袁妮小姐帮我们搞的。不过里面的设备是咱们自己的，地球可没有。” “灰叔叔，您真的是外星人？” 老灰憨憨一笑：“怎么了小姑娘，怕我骗你？” “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李尖他能飞天遁地，你和……” “哼！”鲍巴先一步不乐意，怒道：“小鬼头，我们可比你爷爷年纪要大得多。” 老灰一边工作一边道：“苗苗不用害怕，我老大有点严肃，不过他人很好。” 祁苗娇声笑道：“本来我拿的是情侣票，没想到还有特工的待遇。” “你爸没事吧？”李尖忽然问道。 祁苗苦恼道：“王胖子像泥鳅一样跑掉的时候，他就傻了眼，可是第二天又好了。不但如此，他还说要致力研究人类基因改造，让人人都有那胖子的水平。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你们是外星人，还说国外的基因科技已经发达到那种程度了，我们也不能落后。” 看她一脸无奈的表情，李尖莞尔：“你被夜羽带坏了，一口一个‘王胖子’。” “所以咱们这次来，真的是要逮他？” “有发现！这栋大楼里有四维能量场波动。” “什么意思？” “就是有结界。” 鲍巴从司机的位置上行走了过来，附身盯着屏幕道：“这里竟然会有结界？” 老灰瞪着眼睛道：“老大，我也很奇怪，这片星域里尚未发现过有非原子生物出现的痕迹。” 这次连李尖都没听懂。 老灰解释道：“简单点说，你们碳基生命的一切生命活动，都是在进行化学反应，能量也是由化学反应提供的，连思考也是。但四维空间的跳跃是不可以产生任何法学反应的，否则就会像火星落进一望无垠的森林，烧尽一切。” 李尖回想起当初，巫马珏随手就是一个结界，境内高手拥有一只灵袋也不是难事，在这里却像是天堑鸿沟一样遥不可及，让人唏嘘。那边的人肯定同这里是不一样的，鲍巴和老灰又是另一种，但即便如此，内灵界的人要穿过那天道，也需要舍弃肉身，以纯灵体的形式存在。 鲍巴翻出一件特殊材料的衣服，递了过来：“把它穿在身上，可以为你的身体提供一些保护。如果有需要，发个信号出来，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五秒钟火力支援，是能撕开空间结界的那种。” 老灰咧着嘴道：“这可是我老大的太空服，防护效果很好，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 鲍巴瞪了一眼老灰，补充道：“小心些，这里面不简单。” 李尖点着头：“我感受到了。”他重新下了车，缓步走进面前的大楼里。 楼内空无一人，与外面的川流熙攘形成强烈的对比。可以想象，对方是知道他要来的，提前遣散了楼内所有人。如果再以此类推，这两日当地警方的“不作为”，或许也是受了此处影响，就像袁妮他们不会干涉李尖等人的行动，这栋大楼在这里，也是一股超然的存在。 李尖乘上了电梯，直上顶楼。这里仍旧是空无一物，连窗子都没有，整个空间漆黑一片。 顷刻间，他发现了异样。一条光束在前方汇聚，转瞬又变成两条，四条，八条，最后交织成网，向他逼来。 李尖身边出现无数光点，向中心凝聚，化成一柄利剑，激射在光网上。光网顷刻粉碎，李尖大步向前走去。 又是一道光网织成，李尖身前同时形成光剑，两者对轰，再次消散。 李尖知道，作为地头虫，不知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对方有些领先人类科技的手段是正常的，这种激光武器只是在消耗和试探自己。 他将手抬起，周身立刻出现六道小型光剑，就如当年的飞星六芒刃一般。六柄剑分别射向六个角落，爆炸声响起，再无光网形成。 他向前走了十步，灯光突然亮起。前方好似一片汪洋，蓝绿色的光影瞬间填满四周，同时也将他包围了起来。 李尖仿佛身处海水之中，一股淡淡的腥臭刺鼻传来，随后他看到一张血盆大口，比当年小毛的那一张还要大。 强烈的腐蚀性开始侵袭，李尖暗庆自己穿了鲍巴的太空服，否则这身体肯定撑不住，就连散出去的灵识，也在被逐渐腐蚀掉。 就在这时，他眉头一皱，背后双翼突然张开。 “算你识相，说好打架的事归我的！” 随着身份的置换，夜羽的手中凝聚出一支光影的银枪，瞬间轰散那张巨口，蒸干所有“海水”。 前方出现一道门，门开，露出一只能窥视一切的大眼睛。 那颗眼珠足有一人大，而且不是光影，是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大眼。眼睛后面连接着一些光线，不知通往何方。那颗眼在不断蠕动着，始终锁定着李尖的身影，而夜羽的视线却集中在它的身后。 那里悬空停放着一面镜子，古色古香的镜子。夜羽之所以重视它，完全不是因为气息波动带来的压迫感，恰恰是因为她完全感受不到那镜子的可怕。 那是一种在无数战斗中培养出来的警觉性，超越观感之上的觉悟力量。 镜子里照射出她的影子，竟然不是李尖，而是原来的夜羽，金色羽翼，绝美的身姿，通体流光。 “异界生物，你如何来到这里？”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1章 古镜与大眼 “忒多废话！你难道还是本地物种不成？”夜羽没好气地回道。 “我只是身死后遗落下来的一颗细胞，经过多少岁月的分裂和凝聚，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但就算是在这地球上，也已经整整一万年，要消灭你并不是难事。” “这句才像话！动手吧。”夜羽毫不犹豫，一枪刺向那只大眼。 大眼忽然眨了一下，一股能量波动像是火箭的光尾，突然喷发，向她撞了过来。长枪的光仿佛轰在一堵墙上，炽烈的气息灼烧过来，如一道道火蛇。 夜羽再次周身燃火，只是不像上次一样是装出来的。她痛呼了一声，身后双翼连续扇动，滂沱的灵识形成另外一堵光墙，同对面的火墙针锋相对，旗鼓相当。 火墙背后，那只大眼传来一股精神异能，像是毒素一样，不断侵蚀着她。夜羽的双翼自动蜷缩了起来，将她整个人包在了中央。火团眨眼将她吞噬，奇怪的异能更是不断渗入，那只大眼身后的“光线”就像水母的触须，漫天飞舞了起来，显然也是倾尽全力。 突然之间，一道气旋从双翼的光团内爆发出来，转眼充斥满场。气旋犹如海洋的漩涡，星域的云图，波云诡谲，叠浪滔天。 气旋内一只金翅霓凰的光影呼啸而出，伴着一声尖利的啸声，轰在那只大眼上。 大眼溅落出无数墨绿色的液体，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粘稠小块，在地上不断地蠕动，像是一堆碎肉，又像是一群虫子。 以夜羽的修养，也忍不住一阵泛呕。看来那只大眼说的没错，它真有可能是由一个细胞分裂来的，至少现在，这些蠕动的碎肉尚未死去。难道宇宙中的生命都是这么顽强？ 就在她打算斩草除根时，面前那枚古镜再次亮起，里面呈现出她的模样。镜子里的夜羽化身为一只巨大的金翅凤凰，在云中翱翔，身边出现很多若隐若现的赤红色火山，金翅过处，全部变成了一片火海，一切都被烧尽。 夜羽被那股景象震撼了，她看得出，那只火凤并未施展任何招式，它只是飞过，便是余烬万里，被深深吸引的她忍不住向镜子走去。 古镜再起变化，火凤踪迹全无，显现出的是一片幽深的星域，里面蕴藏了无数星辰，在星域的中心处，是一座巨大的火山，巨大到比恒星都大，照亮着整片星域。 夜羽的心神全被吸引了过去，人已经来到古镜旁边。 古镜内产生一股吸力，她也俯身向前，朝古镜内部飘去。 “停下！” 大喝声阻止了这一幕继续发生，一道虚影从体内射出，沿着那股吸力进入了古镜之内。夜羽猛地一震，终于醒了过来。 如果是她被吸进去，她和李尖都必死。古镜内就是结界，以她这副身体，连带着她和李尖的灵识都得当场报销。 李尖仿佛跌入了深谷，那股吸力极强，将他往下拖去，形势危急到了顶点。只要几下呼吸的时间，他将会脱离自己身体的掌控范围，等于将他和夜羽的灵识彻底撕开，两人同样会一起丧命。 形势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一个无声的呼唤从背后传来，让他的灵识戛然而止。 是夜羽，两人是一体的，此刻却被分割成两个独立的个体，虽然是分割，而且分割得十分彻底，彻底到身处结界的内外，那等于是身处两个世界，可是偏偏还有联系，彼此能产生作用。 更神奇的是，夜羽在镜中看到了李尖的身影，一处无尽的深渊，像一只怪兽的巨口，将他向下猛吸。此刻的李尖无处着力，唯一可以凭恃的只有身在“异域”的她。 深渊里，一群好似水母形状的生物飞了出来，向李尖吞噬着。李尖奋起反击，手中凝聚光剑，将那些“水母”一一斩落。 水母被斩之后，又跳出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身披铠甲，有的状似龙蛇，三头六臂者比比皆是。 李尖不停地劈砍着，疾刺着，各种招式用了不知几百遍。 这一幕全被夜羽看在眼里，她心中大急，甚至想到去砸那面镜子。但是很可惜，那镜子看似就在她面前，却怎么也触及不到，每一下攻击都被一股神秘的能量反弹了回来。 最后，令人震撼的是，境内深渊里飞出一只金翅火凤，将李尖整个吞了下去。 镜外的夜羽感同身受，身躯颤抖起来，显然是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夜羽全身滚烫，双目赤红，背后双翼时隐时现，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李尖又是另外一种感受，在灵魂的深处，他能感受到，那火凤竟有一种与他融合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那面镜子好像才是这里的主宰，而那只大眼更像是试探他们的工具。 为什么会这样？李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落在了夜羽身上。他想到镜子上最后一刻出现的那两个画面，燃火的凤凰，和一座奇怪的火山。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应该是金翅霓凰族的聚居地影像，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面古镜上。 那么这火凤想要融合的应该是夜羽。 他现在反而有点后悔，代替夜羽进入古镜结界了。 但要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冲我来！ 李尖双臂张开，气海升起，反向将那只火凤又吞到了汪洋之内。夜羽在外面同样感应到不妥，但她与李尖心意相通，马上明白了李尖的想法。 一道气旋从体内升起，向古镜飞去。 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气海竟真的飞进了古镜，来到了李尖身边。 两人的气海合二为一，形成一道类似太极形状的新型气海。火凤身处其中，火焰被不规则的气旋卷得化成了两半，分别在左右两方旋动。最后，它终于被气海化去，两人的气海中央都变得更加深邃，气海本身也大了一圈。 “就是现在！”夜羽感到是时候了，发出一声大喝。 大楼外的空旷地带，一道光束瞬间穿破一层层墙壁，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古镜上。 古镜仿佛钢铁被熔出一个洞般，露出了不该有的缝隙。 深渊的吸力一轻，李尖拼尽全力，纵身向上跃去。 然而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就在李尖将要跳出镜面之时，异变再起。 镜中深渊飞出一个诡异的生物，暂时看不清是什么，但深渊重新产生一股庞大的吸力，似乎能吸尽世间一切，又能打破世间一切法则，就连身在镜外的夜羽也不能幸免，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两人来到了一处，李尖完全搞不懂为何自己的身体能进入结界，但他已经没时间考虑，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神秘又诡异的东西从深渊里一直飞到眼前，或者说，填满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有了一种站在月球上观察地球的感觉，而那地球不是别的，只是另外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眼，有血有肉，棱角分明，每眨一下，都有一股跨越星辰的风吹来。 那是一颗堪比地球大的眼睛。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 两人经过简单的“交流”，彼此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怎么会这样？你是一人还是两人？是金翅霓凰还是此地人类？”说话的竟是那只眼。 “你又是谁？”夜羽挺身而出，不答反问。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一颗遗落的细胞。” “你就是那所谓地球之神？” “我不是。地球之神很神秘，没人知道他是谁。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 夜羽皱着眉头：“你请我来？” “是的。从地球之神那里得知了你们的存在，我便利用手段引你来此。” “原来王福才是你的手下。” “他不是我的手下，他是地球之神的使者，我只是借用了他而已。” 那只大眼眨了眨，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两个不同生物，共用一副身体，难怪我分不清，这让我更有信心了。地球之神就是这里的主宰，或是这片星域的主宰，但它是谁，我也说不清。我于万年前来到此地，开始慢慢分裂重生，并最终被它发现。” “它没有为难我，只是严命不可以改变这里的科技走向。我见过一次它的出手，很可怕，如果它要杀你们，你们绝没有机会。我虽然从没见过它的原貌，但以这一万年的了解，它并不会阻止这里的人类发展科技，但却禁止他们改造自身，把自己变成可以穿越四维空间的生命体。这些年也有异世生命误入此间，有的被抹除了，有的离开了，只是有一点，它们残留的科技都被地球之神抹去了。” 李尖听着更奇怪，叹道：“这个地球之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要干嘛？” “照我猜想，它一是在控制地球的科技走向，二也是在保护这里。以地球人的生命形式，如果出现在万界之内，除了被抹去，就是被奴役。” 李尖吓了一跳，忧心道：“虽然与我在灵界的担心有出入，但做法倒是差不多。看来我要改变一下对那位神的策略。” 那只巨眼又道：“金翅霓凰是万界中资质不俗的种族，希望你在离开前，能帮我找回命核。” “那是什么？” “只要问你们在楼外的异域人，他们肯定知道。只要找回命核，我可以助你们重回正轨，继续修行。”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2章 古星域之瞳 李尖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被送出了古镜，合二为一。这种费脑筋的事当然还是由李尖来，夜羽躲回了体内，研究她刚刚强大起来的气海了。 李尖把楼下的鲍巴和老灰都请了进来，本是想找他们商量一下。但两人见到古镜中那只巨大的眼睛后，早已两眼放光，不能自已了。 “这难道就是古星域之瞳吗？老大，我们是不是要发达了？” 鲍巴怔怔地道：“错不了，这就是心魔镜。李兄弟，你真是福将啊，流传了几百万年的传说，竟然就这样被你找到了。” 李尖冷静地道：“说重点吧，它对我有没有威胁？我们有没有可能帮到它，如果真的帮了忙，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 “你可以放心，不会的。万宇释谜经中有记载，古星域之瞳可以称为一种寄生物种，它的强大是伴随着宿主的修行和进化而来的，简单点说，它如果在你身边，对你有益无害。当然如果被那些界主甚至域主知道了，肯定会追杀你的。答应它！把气海展给它，相信我！” “我老大说的没错，李兄弟，这是万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李尖看两人不像作假，与夜羽略一商量，两道气海摆在了面前。 古镜再次亮起，里面流出如萤火虫般的光点，随后在面前铺开。 “两道气海，我该认主哪一道？”古镜中的巨眼竟然犹豫了起来。 话音刚落，两人的气海再次融合，形成类似太极的新型气海。 古镜中开始波动，光点飘入气海之内。随后古镜飘了起来，进入两人的气海内，眨眼不见。 李尖仍不敢大意，感受了一下那进入气海的古镜：“怎么没有感觉？” 老灰耐心解释着：“你可以当它是一件宝物。心魔镜的威力我们不清楚，它在万界之内享誉盛名的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只知道它是一位域主的贴身宝物，对于修行有特殊作用。据万宇释谜经记载，那位域主被敌人击败，身边的伴生星瞳跌入了一处远古星域，于是才有了古星域之瞳的传说。” 老灰的兴致很高：“我出生那个年代，古星域之瞳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传说已经有人找到了它，十万年修行到域主级，但是因为没有记入万宇释谜经，未被证实。现在看当然是谣传，真正的古星域之瞳原来是落在这片星域里。只要我们找到它的命核，以后就靠李老弟照拂我们了！” “命核又是什么东西？” “命核就是气海的精华与核心，如果以后气海展开成宇宙，命核就是宇宙的中心。我们不是修行者，知道的不算详细，说不定你们很快也可以凝结出命核了。” 鲍巴回到车里，转头又走了出来，递过来两本类似电子词典的东西。 “你需要知道很多东西，这里一部是万宇星辰录，介绍万界之内所知的所有生物、地理、科技等情况，类似你们的百科全书，不过先进得多，也全面得多。另一部就是万宇释谜经，全部是关于界主级以上强者的功法、宝物、掌故等，是星海佛域的修行者们一点一滴收集回来的信息。关于古星域之瞳，上面就有记载。” 李尖低头看着两个尽数小盒，不禁心生向往。 老灰在一旁插口道：“这些只是誊写和整理的，只能算是残卷。真正的万宇星辰录和万宇释谜经，都是价值不菲，我们是买不起的。” “喔，原来是盗版。”李尖兴趣更高，忽然想起一事：“星海佛域，那不就是……天苦大师的来处？” 鲍巴道：“星海佛域比较独特，从那里出来的人几乎都是一些苦修之士，以游历万界为己任。因为他们搜集来的信息都记录在了万宇释谜经中，对其他修行者好处多多，加上那位域主仙佛，又是万界中排名前五的极强人物，没人敢惹，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太过为难他们，就算禁止别人染指的内界，也允许他们进入修行。因为由他们整理的万宇释谜经，已经算是万界共同的财富了。” 李尖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天苦大师对当年之战不闻不问，但最后却出手救了自己，还邀自己去那个佛域，算是很给面子了。 “坏了！我怎么把他忘了？”李尖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标人物还始终没有出现。 王胖子去哪了？ 巨眼的信息传递了过来：“他就在心魔镜内，但你最好不要为难他。如果真的惹怒地球之神，我也救不了你。另外那五名贵国的人质，已经被送到本地警局，安全无事。我建议你的两个朋友留在这里。这里有多家我经营多年的科技公司，以我的名义，你们做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随后，古镜现出光华，王福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李尖，他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双膝跪地，连连求饶。 李尖极为不屑，警告道：“把你的所知全部说出来，否则我保证你会比你儿子惨上十倍。” “是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我们口中的地球之神，它是无处不在的，全知全能，法力无边。它能看透世间万物，包括你的心……” 李尖在一旁皱起眉头：“我怎么感觉你不是你在交代事情，反而是在夸它呢？” 王福才耷拉着脸：“是真的！我真的没撒谎，你们只是还不熟悉，要是……” 话说一半，他忽然闭上了嘴。不等李尖发问，只见他胖胖的脸上忽然扭曲起来，咧着嘴，呲着牙，手脚乱摆，好像极为痛苦。 “不会吧？”李尖向后退了几步，心想这家伙不会脑子里被植入了什么自毁芯片之类的高科技吧？ 半分钟后，王福才的痛苦渐渐消散，人也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冷冷盯着李尖。 “星瞳，你背叛了我。” 李尖全神戒备，再退了几步，随时准备动手。 星瞳的声音送出：“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选好了主人，我将随他离开这里。” “一万年了。进入此界的生物里，你是陪伴我最长久的，现在你也要离开了吗？” “地球之神，在这一方古界，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不能吸引你吗？” “你不懂！这里都是我的子民，我要保护好他们，令他们不被异界生物毁灭。这是我的职责，任何想破坏本界安宁的人，我都会将他抹除。李尖，念在你本就是此界中人，我提醒你，你已经在我的边缘上试探了多次，一旦惹怒了我，会叫你形神俱灭！” 王福才刚闭口，身后的大楼突然剧烈震动，轰然倒塌，一切都在几秒之内发生了。 浓烟散尽，王福才软倒在地，步上了他儿子的后尘。 星瞳突然吃惊地道：“我在这里经营的科技公司全被毁了，数据也被洗劫一空！” 身边几人齐齐皱眉，心中震惊不已。 李尖打给袁妮，很快按照星瞳的指示，找到了五名机组成员，一场外交风波就此宣告结束。 李尖本想把这七天玩完，没想到家里传来噩耗，祁苗的母亲病了。两人急急赶回国，看到病床上的苗贞，李尖心知是谁搞的鬼。 苗贞身体很健康，不会出现意外病症。那个地球之神到底是什么来头？就凭这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李尖自问拍马难及。星瞳说得对，还是不惹为妙。 但他可以不惹吗？真的可以相安无事吗？ 他探过苗贞的灵识，心底沉沉地道：“她的记忆又被抹去了。这次不是封印，是真真正正地摸去，我也找不回来。” 祁苗悲声痛苦，情难自已。祁远哲更是老泪纵横，整个人仿佛衰老了十多岁。几天前他刚刚燃起斗志，打算东山再起，大干一番的，没想到…… 古镜之内是得天独厚的修炼场所，比什么静室都强大百倍。心魔镜顾名思义，是能照出心魔的。只不过此心魔并非真正意义的心魔，而是星瞳用自己的能力凝炼出来的宝物，能够窥视出修行者的不足，有点身体技能监控的味道。 两人起初面对古镜时，夜羽的身份立刻在镜中反映出来，足见此镜的不凡。那深渊里飞出的火凤，也是按照夜羽的具体情况出现的，如果是其他生命，也会呈现其他生命体的样式。星瞳说的没错，那只火凤令两人都壮大了一些，它的确在帮助两人提升，好待将来助它找回命核，脱离此界。 问题是，这里有多少李尖的因素？ 看来本地人真的很弱，李尖丝毫无法引起心魔镜的反应。 刚想到这里，心魔镜内，巨大的星瞳再次出现。 “你们的情况特殊，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存在过的。可惜我残留的记忆不完整，否则该可给你们更详尽的指导。你们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强化这副躯体，使得它在踏入空间之前不至坏掉，也让你们能够顺利找到我的命核。” “你们强化身体，我该干什么？”夜羽一脸无聊地问道。 “等等，先让我问个问题。碳基生命不是无法穿越四维空间吗？前几天你是怎样把我吸进镜内的？” “喂！是我先问的。既然星瞳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先帮我炼把枪出来？” 两人七嘴八舌一通争吵，星瞳在两人身边，首次能完全将他们看做两个不同的个体。在这一点上，其他所有人都办不到。 “的确不能将你们看做同一个人。既然这样，你们索性分开行动。以前你们办不到，但现在有我，一定可以进境神速。李尖更喜欢研究，可以先把鲍巴给你的东西看一看，至于夜羽姑娘，我这里剩下的关于金翅霓凰族的记忆不多，就都送给你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3章 一起出发 李尖呼出了回到地球后最轻松的一口气。终于没人跟他抢身体了，古镜深渊飞出一只火鸟后，夜羽就全情投入地跟它战斗着，再顾不上捣乱。 星瞳仔细介绍着这个世界：“万界之中蕴藏了多少奇珍异宝，世间最强大，活得最久远的生物也认不全。何况还有更加神秘的四维界质空间，空间风暴和乱流。万界既彼此相连，又互相独立，它们彼此之间还存在着庞大且无尽的空间界质，这些界质才是修行的根本养料，严格说来，你们现在并不算是在修行。界质可以转化为一切有形实物，它是修行者的生命之源，也是改造人类的飞船动力，更是一切武器、宝物的催动命符。” “一般情况下，生物是靠类似虹吸效应的原理，在空间中某些特定的地点破开空间壁垒，开采界质能源，如果是域主级的强者，则可以亲自进入空间壁垒之内，靠自身汲取界质，一如你在内灵界的修行。这些东西在万宇星辰录中都有记载，你可以好好看看。” 李尖连连点头：“放心吧，我一定尽快看完。” “看完？那是不可能的。以你的灵识之强，地球上的知识可以在一个月内总览一遍。毕竟这里的人类只不过几千年文明，地质变迁也很短。但万宇星辰录记录的可是万界之内的所有资料，就算你不眠不休，也要上百年才能通读，而且这还不是原本的万宇星辰录，只是抄录的部分。” “什么！？那岂不是比我在内灵界修行的时间都要久！” “你不是穿越了三个月吗？” 李尖非常无辜地解释着。 那只眼睛上充满着血丝，每根血丝都好像一条巨大而粗壮的山脉一样，不能置信地道：“我在这里一万年！一万年！那岂不是虚耗了几百万年的时光！” 李尖继续点着头：“好像……是这样。” “哎呀！怎么会这样？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这里的时间流速竟然如此之快，不能久留，不能久留。” “呵呵呵，你还真是……多才多艺。”他方才发现星瞳稚嫩的一面，安慰道：“说不定是那内灵界的时间流速太慢。” “不可能，如果是那种流速的內界，早已是万界瞩目，声名远扬，我岂会不知？我的老主人哪……我竟然已经离开了你几百万年，唉……呜呼哀哉呀！” 李尖无奈地劝着它：“那也是没办法，想开点吧，我们早晚会出去的。” “啪嗒……” 那巨眼竟然流下两滴眼泪。如此巨大的眼睛，只流下两滴少得可怜的眼泪，落在李尖头上。 李尖的脑袋“嗡”的一下，立刻全身皲裂，像是中毒一般，随后骨骼咔咔作响。 “坏了坏了！我的眼泪呀，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肯定承受不住。夜羽！夜羽姑娘，快来帮忙！” 巨型大眼晃动着，看起来如星球崩塌一样恐怖。正在兴头上的夜羽被唤了回来，气海张开，再次同李尖的气海合在一处。 整整一天过去，李尖和夜羽的灵识无力地飘在虚空里，总算是死里逃生。 星瞳仔细盯着两人的气海漩涡，看似一个，实则两个，汇成太极的图案悬在那里。 夜羽没好气地叱道：“不是说好我修行，你去看那什么录吗？” “这个也不能怪我呀。我说星瞳大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你们不知道多幸运，竟然撑过了我的两滴泪。那可是堪比氟锑酸的强大异能，我在这里万年之久，也不过就凝聚了两滴而已。你们的气海太神奇了，竟能将它化去。” 李尖嗤之以鼻：“想骗我？氟锑酸是什么东西，我这身体扛得住？” “骗你做什么？我没有命核，现在只是纯灵识状态，腐蚀不到你的身体而已。你们现在把气海展开到极限看看。” 实际上经过一天挣扎，他们也感受到像磕了药一般，比上次融合那只火凤更加痛快百倍，这时候互相看了一眼，依言伸展开气海。 气海不断扩大，难得的是核心处并未变得稀薄，直到百里大小才最终停下。 “不错不错，你们尚未开始修行，就已经有如此成就，待将来接触到空间界质，说不定能修行到老主人的境界。我老汉果然没看错人……” “喂！你不要把地球上那些奇怪的词语拿来胡乱照搬行吗？”李尖抗议了。 “我这也是学以致用嘛，在这地球这么久，总得打发打发时间。言归正传，你们的潜力再次超出我的预估，夜羽姑娘的修行强度加倍，至于你，一定要尽快让那两位宇宙人修复飞船，另外还要造一个独特的休眠仓，来安放你的身体。” “好。不过那位地球之神不会阻止我们吗？” 星瞳道：“其实要避免它的干涉很简单，你只要不把技术传播出去，不让地球人学会，它是不会干涉的。比如我们要启程离开这里，但不留下载人深空探测技术。” “这个可以放心，在这一点上我同意那位神的想法，人类的确不宜与万界之中的其他生命接触……” 李尖做出种种保证，实际上是想通过星瞳传递给那位地球之神。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当李尖出来时，祁远哲已经变卖了家产，带着新愈的夫人苗贞回老家去了。苗贞生活如常，但已完全失去了记忆，令人唏嘘。 祁苗也已踏上了回京的路，由于李尖不在，是老灰亲自带她去的京城。 这倒是令李尖没想到，不过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首都大学，那里的教授们早已经等得心焦难耐了。 不想透露信息是一回事，被地球之神阻止又是另一回事，他现在需要格外小心，生怕再出一个苗贞。 时间眨眼就是一年，不用再互换身份后，李尖戴起了眼镜。这眼镜是特制的，出自鲍巴之手，里面装有微型显示器，可以将万宇星辰录的内容随时显示出来，当然不是展示在眼前，而是直接注入灵识内。 星际科技非同凡响，随便一个小东西，都是划时代的产物。 电梯深入地下几十米，来到一处与世隔绝的空旷地界。袁妮和白唳都在，其他人一个也不认识，不是穿着军装，就是一身白色紧身服，大多有了一把年纪。 “这里是我们最重要的军事科技研究所，全封闭管理，人员最顶尖，技术最先进，保密措施也最严密。” “自从一年前李先生在国外的遭遇后，这一年我们改进了许多，虽然我们有全世界最先进的防火墙，但还是隔绝了这里与外界的所有网络联系，一切电子信号，甚至连最新的量子通信也是杜绝的。”一名工作人员介绍道。 李尖凑到相熟的袁妮和白唳身边，不解道：“现在是要造航天材料，两位怎么来了？” “我们是自愿报名的，现在就要开始训练，准备做载人深空探测。” 李尖吓了一大跳：“你们也要随船出发？” 袁妮傲然道：“是的，人类历史首次，虽然是秘密的，但足以让人骄傲。你放心，就算可能回不来，我们也不会后悔。” “胡闹！不是可能，是一定回不来。你们在深空中的存活时间不会超过十年，这是人类的上限，而且我们的飞船是不可能带上你们的。” “我们知道，就算有那两位帮忙，人类也无法进入四维空间，如果只以亚光速航行，以人类的寿命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为你造的休眠仓，我们可以复制。这并不会改变人类基因进程，加上新型粒子反应动力系统，航行百年以上不成问题。” 白唳接口道：“虽然是一起出发，但出发的日子，恐怕就是我们永别之时，想想还挺伤感。” “哎哎哎……两位醒醒，别太冲动。以目前的人类科技水平，载人深空探测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只是因为遇到了我们，觉得人类一颗触及到宇宙的本源了，但其实大错特错。” 袁妮上前道：“我们明白你的好意，只是你不是说过，以人类目前的发展方向，最终注定要走向灭亡。既然现在我们有个机会，为何不尝试一下？” “是啊。现在正值你们到来的时机，那位地球之神不会太干涉。如果等你们走了，人类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要能传送回一些有用的资料，我们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李尖摇着头：“地球之神对你们而言，完全可以当做一个传说、神话，甚至是宗教信仰。说句实在话，这里看似隐蔽，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跳出一个王福才来。” 白唳轻轻一笑：“我们现在就像是洪水中的蚁窝，不知道这洪水什么时候停止，也不知道蚁窝什么时候被摧毁，但身为蚂蚁的自觉还是要有的。” 袁妮拿出一份资料来递给李尖，解释道：“这一年来，我们一直在调查类似苗贞的情况，竟真给我们发现了好几例类似的情况。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苗贞肯定也是不了而了之的局面。” 李尖看着资料上的数据，全世界都有过，而且不止现在。虽然这里的例证未必全是那地球之神的所为，但一股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4章 南极考察 他沉默了，沉默了半晌，白唳忽然勾肩搭背地道：“外星人都是这么多愁善感的吗？” 李尖失声道：“你怎么好像还很兴奋的样子？国家舍得放弃你这这种宝贝？” 白唳微微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届时遇到恶劣情况，肯定需要在休眠仓内做一些简单操作，我这样的能力者会方便很多。可惜这不是我的专业，我打算花个几年时间，全面学习一下各方面的知识，这还要赖你多帮忙。” “从今日起，你们的一切行为都只能发生在这里，直到我们的飞船建造完毕。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有可能出发之前，我们就已经失败了。此前诸位已经签过协议，但我还是要提醒各位，即使成功出发，在座的各位很有可能也无法返航。这次旅行可能是人类未来的希望，但在你们前进方向上的任何一点，都有可能是你们的坟墓。各位年轻人，珍惜你们在地球上的剩余时光吧。”参观过这座宏伟的地下工厂后，领导叫齐了大家，再次发表了简短的训话，随后共二十名志愿者各自回了他们的房间，在场唯独李尖有离开的资格。 首都大学的事也已告一段落，经过一整年，李尖如今比学校的图书馆知道的还多，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反倒是学校里的教授们，新开了几门学科，热情高涨，还有几人被聘去了军工科研室，就在这座地下堡垒工作。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祁苗终于迎来了她的辉煌时刻。她以专业课总分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虽然休学一年，成绩不但未受影响，反而比之前优秀得多。 李尖迈步在青葱的操场上，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他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祝雨玲，后面的事都像在做梦。 看到李尖从熙来攘往的人流中穿过，来到主席台下不远，站在台上的祁苗身穿学士服，欢呼一声跳了下来，一阵香风扑面而过。 李尖面带微笑，仿佛一眼暖洋洋的甘泉汩汩流出，然后……看着那缕香风从身边擦过，泉水又瞬间干涸。 祁苗扑在了身后另一人的身上，李尖瞬间觉得自己从赤道，被一脚踹去了南极。 “喂！过分了啊，当我是空气吗？” 祁苗拉着老灰转头回来，失笑道：“外星人都是大人大量，不会跟我们地球人计较吧。” “他也算地球人？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融洽了？”李尖指着老灰的鼻子抱怨道。 “这一年都不怎么见你人，多亏了老灰同志，我才能以第一名的身份毕业。顺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毕业季学校组织南极探险，我已经报名了！” “南极？”李尖抓着脑袋问道：“等一下，你刚刚说你的成绩……老灰，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老灰憨憨一笑：“没什么，苗苗姑娘的地质学对我来说小儿科，没啥难度。” “不对。”李尖摇着头，仔细打量着道：“你们两个有问题。” 老灰变成了老红，一张“老脸”憋得发紫，说不出一句话来。 祁苗马上站出来挡灾，娇叱道：“怎么样！不准你欺负老灰。” 这时候鲍巴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借这次南极科考船，我会把必要的材料运过去，由老灰负责押运。你和我先一步动身，提前准备一下。” 李尖愕然道：“不是在地下工厂里建造吗？” “那是他们。我们的飞船是要穿越四维空间的，材料不能以原子的形式存在，我要是在这制造，一座城市就没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祁苗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老灰同志可以陪我一起去南极了。” 李尖和鲍巴双双皱眉。这妮子不会是喜欢上老灰了吧？ 城外一座快递仓库外，两人赶到时，周围人都在忙忙碌碌，没人注意到他们。鲍巴打开大门，一道探测光线立刻将他上下扫描了一遍，随后一艘仅可供两人乘坐的小飞艇出现在了仓库里。 这是李尖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乘坐外星飞行工具，通体银白色，找不到一颗螺丝和拼接的痕迹，乘上去后，鲍巴立即开动。小艇飘出仓库，不见半点声音，周围人也似乎看不到这艘小艇，仍旧在摆弄他们的货物。 小艇突然加速，冲天而去。 李尖一边研究着这艘异星科技的飞艇，一边闲聊着：“看来你并不能信任地球人。” “信不信又如何？这艘逃生舱用的都是中子材料，现在把技术交给他们，整个人类的物理体系就全崩塌了。你说得对，地球之神做的也不完全是坏事，只是在人类的观感上来说，难以接受了点。这里的文化倒是很有趣，大隐于市，我把逃生舱放在这，也是这个原因。” “其实我始终没搞明白，我对你们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你们不能自己修复飞船后独自离开，为什么星瞳必须要寄宿在我体内。按它的意思，并不止接触过我一个特殊生命体，而且有的已经离开了，既然他们能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说明比我强才对。” 鲍巴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价值。读过星辰录开篇你应该知道，宇宙是真正无限的。而只有经过天雷引之劫，灵识内形成气海的人，才能在宇宙中不借外力，畅通无阻。假如有一天他们能将气海无限展开，就形成了內界，当这个內界再次展开，达到吞纳宇宙的地步，它就变成了第一万零一界。” “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小，但像你们这样的人，哪怕不是本族，一个刚刚经历天雷引的气海也是珍贵无比的。如果是你和夜羽姑娘这种，两道气海融合为一，可分可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万宇星辰录上没有，万宇释谜经上也没有。” “所以你们是在押宝。”李尖故作恍然道。 鲍巴呵呵一笑：“倒也不全是。当我们踏入四维空间前，我和老灰也会进入休眠。以前飞船完好时，还可以通过自动驾驶来实现，如今就只能靠你了。至于那星瞳，起初是看中了夜羽姑娘的。金翅霓凰在万界之中是翘楚级的种族，他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叫做凤血金睛，据说不但堪比强大的宝物，还能穿透任何界壁，看到万界之间的秘密。” “原来这妮子这么厉害。” “也该把她叫醒了，我们的工作还需要她和星瞳帮忙。待会……不对！我们偏离航道了。” 时间没过多久，前后不过半个小时，飞艇降落在了冰天雪地的南极。 鲍巴不能相信地检查着手边的仪器，鼓弄了半晌后，突然道：“可能是定位系统出了差子，我改成奇点定位试试。” 飞艇又飘了起来，飘到距离降落点几十公里处，在皑皑白雪中停了下来。一道光影闪过，将他们包围起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等他们再次目能看见东西时，已经身处一艘巨大的飞船中，飞船长约百米，头尖后阔，像一道光锥。 一个奇怪的装置摆在眼前，里面是螺旋状的，前后各有一个大小不一的开口，内壁布满各种仿佛晶体管一样的小型晶元体，虽然形状差异很大，却让李尖想起云泥炉。 李尖开始投入到飞船的熟悉和操作之中。这虽然只是一艘异星飞船，却比一座城市还要复杂，里面的生态系统丰富到令你无法想象。 这并不是最难的，李尖最为吃惊的是，这里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用同一种材料，整体熔铸出来的，有点类似于3d打印，实际过程则复杂千百倍。 只要想想所有材料里没有任何电子存在，物质都是地球上没有，甚至根本造不出来的，而能将它熔铸成异星飞船的各种部件，所需能量和技术就领先人类上千年之多。加上四维空间的宏大壁垒，可能人类终究无法企及这个高度。 一月之后，老灰他们终于到了。特殊材料被运送到了考察站后，飞船内驶出两辆太空车，不断往返于基地和飞船之间，将材料源源运走。这段时间内，李尖兴致勃勃地参与到了祁苗等学院毕业生的科学探险之中。 探险队一共十几人，在南极大陆架和陆缘冰之间做着简单的考察，实际上跟旅游没什么分别。对着企鹅拍了一通照之后，祁苗正式跟随李尖，踏上了此地最先进的一艘飞船，还是老灰提议的，鲍巴没反对。 一层光幕把熔炼装置包围了起来，随后材料被送了进去，装置启动，螺旋状的内壁里，无数晶元体亮起微光，那些材料在没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瞬间瓦解成了虚无。 虽然以李尖的眼力，同样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他却知道，那些材料就如同他在灵界炼制宝物时的“天壤”，而此刻则粉碎得更加彻底，变成了肉眼无法可见的微粒。 现在的李尖感觉就像在炼制宝物，只不过过程和内容变得可见，眼前装置仿佛就是透明的云泥炉，只是更高级一些。 很快新材料出世，通体银白，如飞船的本体一般无二。 “可惜太少了，这里的资源就算全部提取出来，最多也只有一立方的材料，能修补的损伤区域有限，否则我们可能马上就起航了。”鲍巴惋惜地道。 “这东西真的那么神奇？”祁苗竟想伸手过去，摸一摸还在光幕之中，刚刚熔炼好的中子材料。 “别动！光幕内的吸力几乎等同于黑洞，你现在把手伸进去，顷刻就化为虚无，连痛感都不会有。”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5章 力场之乱 祁苗吓得面如土色，这外星科技果然恐怖，竟能在南极地底造出一个小型黑洞来？ 她忽然悻悻地道：“可惜这会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否则一定要告诉我那班同学，我在南极看到了比企鹅刺激百倍的东西。” “怎么会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李尖随口问道。 祁苗耸着肩：“不知道。也不是一直打不通，就刚才那一阵，可能信号不好吧。” 鲍巴有些警惕：“还记得我们刚来时航道偏离的情况吗？” 李尖点头。 “我查过了，定位系统没错。你最好回去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什么意思？”李尖一脸茫然。 “定位系统没错，就说明力场出现了波动，电子信号在扩散过程中发生了扭曲，从而出现了叠加和衰减，导致信号接收不稳。如果连卫星电话都出错，普通传导就更严重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如果……总之是会影响到我们起航的，你先回去查一查，我们随后赶回去。” 李尖醒悟，脸色变了变，点头答应。 他很快乘飞机回到国内，接他的人立即把他送往地底工厂。各方面的资料被雪片一般送来，一个月的时间，通信公司接收到的投诉电话明显增加，主要集中在信号不稳，打不通电话，或者通话中断等情况。 又过了几个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计算机开始出错。 科研人员介绍道：“前几天刚出现了一例，我们以为是操作问题，昨天又出现了。这就很奇怪，所以今天我们特地换了一批电脑过来。” 李尖按照鲍巴交代的方法吩咐了下去，一百台电脑同时计算一个复杂的数学难题，反复计算，同时记录频次和结果。 七天之后，日夜不停的一百台计算机一共出现了七次错误。另外有相关人员来报告，国家机构内一台原子钟出现闪烁，时间延迟了一毫秒。 李尖将这些报告给了鲍巴他们，半小时后，两人带着一部机器赶到。 鲍巴解释道：“从精度来说，我们的逃生舱应该是感应最强的，早早就出现了误差，偏离角度也最明显。如果以强度递增来假设，接下来不出两个月，你们的卫星导航定位系统将受到波及，导致定位不准，微波传导等领域将无一幸免。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一年以后，所有计算机将无法运行。” “怎么回事？是自然现象，还是宇宙辐射？” 鲍巴摇头道：“老灰一直在监测，应该是那位地球之神在捣鬼。如果是它改变了地球的微观力场，所有物理现象都将发生改变，人类一切与物理有关的活动必然受影响。计算机将成为过去，人类重新进入手写计算的原始阶段。” 李尖虎目凝重：“我还以为我们走之前，会相安无事的。” “我倒有个想法，从微观力场渐变的趋势看，或许那地球之神并不在地球上。应该是上次星瞳背叛了它之后，它就开始有所行动，只是那行动直到现在，才刚刚影响到地球。” 李尖马上警觉道：“如果是这样，它必然掌握了四维空间的力量，否则不会实时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果是这样，我们在同样掌握这股力量之前，有可能战胜它吗？” “这个说不好，毕竟你和夜羽姑娘也是独一无二的。但这还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清楚，地球人的记忆和脑内活动同样是通过电波传导的。” 李尖微微一震，首次想到这个更可怕的问题。如果是记忆混乱，认知障碍等情况发生，全人类的智商都将倒退，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他猛地一咬牙：“只能赌了！我不信它能于光年之外随时掌控这里的情况，并准确地控制王福才的身体，一定是在地球上有什么特殊手段和机器的辅助。如果不是，那就算我倒霉！” “你想找到并破坏掉？”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需要能检测到异能之士的仪器。如果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必然有类似王福才那种人在守护。”李尖肯定地道。 “这个不难，你在首都大学测试过大量自己的身体数值，有他们的帮助就可以办到。但你要跟星瞳商量一下，毕竟它才是接触地球之神最久的生物。” 李尖马上展开气海，寻找星瞳帮忙。 夜羽听闻要打架，马上凤目一寒：“就算它真在地球上又如何？我正想试试身手。” 星瞳巨大的眼睛忽然道：“改变这里不会对人类造成致命打击，只会使他们陷入恐慌和麻烦，科技停止，文明倒退。当经过一两百年以后，人类适应了新力场，再经过不断变异和突破，仍能掌握新的物理属性。这也是地球人类的伟大一面，只不过到时候的光速、重力加速度等都会相应变化。” 李尖郑重地道：“其实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以你万年的观感，这位神会不会对人类不利？我指的是种族灭绝式的。” 星瞳里闪过汪洋一般深邃的光：“应该不会。如果它要对人类不利，人类早已经灭亡多次了。” “那就行了！我总是束手束脚，生怕人类因我而遭受灭顶之灾。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不如搏一把！老婆，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夜羽飘了过来，凤目下突然冒出两团火焰，与以往的冰寒之气截然不同。 李尖赶忙道歉，耍了一通花枪，才去寻找官方的人。 当官方得知他打算把地球之神的存在公之于众，中央政府部门立刻有人跳出来强烈反对。这一点属于意料之中，李尖也不急，因为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过了几个月，所有计算机都开始出现错误，全球恐慌开始滋长蔓延。首先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全球性的电脑病毒入侵，接着是太阳风暴辐射，外星文明，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当时间过去了半年，全球网络瘫痪，世界各国首脑聚集一起，召开了多次会议之后，那个最为荒诞的地球之神的传说，终于被搬到了幕前。虽然这个原因很荒谬，立刻引来了各国的质疑，就连国内的专家们也都嗤之以鼻，抱怨我们在国际上丢了大脸。 然而要知道，这半年李尖可没闲着，光是美国就去了不下十次，基本摸清了情况。 西部荒野上，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镇，这一天聚集了世界各地的代表。美国军方已将这里团团围困，战斗机、坦克，步兵协同，但全部都是老式武器，电子产品几乎已经都成了垃圾。更有不下百台旧式摄像机摆在小镇外的各个角落，只要一声令下，冲进去的将不会是士兵，而是那群摄影师们。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拍摄一段不可思议的影像。 听说这小镇上藏着一群怪物，消息来源于一个神秘而悠久的东方国度，现在世界上的大乱，他们就是起因。 一杆银光闪闪，通体金属质感的怪异长枪，握在一名不起眼的东方男子手中，天上地下的镜头都对准了他。 聚焦之下，镇子上突然凌空飞起几个人影，那柄金属银枪以身后的摄像机难以扑捉的速度，一枪贯穿来人的胸口。 “哇……”端着摄像机的摄影师们，感觉比拍电影更加不真实。这些人随着夜羽的身影涌入镇中，生怕错过每一个镜头。 夜羽稳步向前走着，枪锋几乎虚无，每一刻被发现，都是短暂停留在一名敌人的身体上，随后又消失不见。那些被击杀的人跌到地面，立刻变成了焦炭，只要轻轻一碰，就像烈火过后的枯木，顷刻化为粉末。 两旁房间里不断有人涌出，口中高呼着“地球之神”的名号，不顾性命地向着夜羽飞扑。 直升飞机悬在上空，身后全部都是摄像的“记者”，夜羽从小镇一端推进到另一侧，留下了几十具焦炭，不知道那算不算尸体。 “chinesekungfu!” 随着这群人的一路惊呼声，镇角的一栋房子里，突然飞出数不清的一尺见方的黑色金属环，好像一艘艘飞船模型一样。 那些金属环很快开始互相堆叠在一起，环绕成了一个更大的环，足有百米高，让人联想起当年的巨鹿门。这个看起来更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修饰，一个百米高的空心圆环立在空中，通体不断滚动着电弧，滋滋作响。 那个神不会从这里跳出来吧？夜羽全神戒备，准备做最强一击。 圆环中央开始出现一股莫名的白色气体，与环绕的黑环对比强烈，让人几乎以为这东西跟巨鹿门必有关系，怎么看都像传送装置，黑白二色的交映，怎么那么像混元灵气。 白气堆叠，形成一道巨大的人影，仿佛一朵云，却又棱角分明。 “人类！你们将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6章 地球之神 白气竟然说话了，声音明亮而清脆，那身躯庞大雄浑，声音倒有些稚嫩。 尽管如此，依旧震撼，下方的人早就吓傻了，天空上盘旋的直升机纷纷栽了下去，瞬间失去动力。然而这样的一幕幕却无法吸引在场人的目光，尤其下方的摄影师们。他们距离这神奇的白气巨人最近，连手中的机器都忘了，现在就算那几架跌下来的直升机砸中他们的头，他们也决计不会有任何反应。 夜羽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怒意，手中银枪化作一道流星，拖着一道光尾，从那白气组成的庞大身躯贯穿而过。 那身躯果然就像云一样，银枪划破天际，却伤不到它分毫。 “我守护了你们百万年，你们让我很失望。既然你们不懂感激，那就准备好承受风暴吧。” “忒多废话！”夜羽一声冷哼，手指连动，已经飞远的银枪突然又折了回来，带着一团烈焰，正中天空上黑色圆环的一角。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之音传来，百米圆环燃起熊熊火焰，顷刻间散落成无数一尺左右的黑环。那些黑环不受控制地漫天飞舞，中心处的白气四处乱窜，片刻后，黑环开始不断吸食那些白气。 这时候，一枚古镜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古镜内跳出一只两米多高的大眼来。大眼连眨，白气竟然向大眼涌去，被它吸了一部分。 另一个方向，鲍巴和老灰的身影同时出现，每人拿着一柄机械枪，枪尾托着一个水晶模样的小立方体。两支“枪”对着天空射去，同样有一股白气被吸了过来，收入那只有巴掌大的水晶体内。 “住手！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白气于混乱中发出咆哮，似乎已经怒极了，但声音仍旧稚嫩，令人忍不住感到怪异。 终于，那白气被那些黑环吸回了九成，其余都进入了心魔镜和鲍巴两人的水晶体内。 黑环连成了一线，向天空飞去，留下那个稚嫩的声音在天空回荡着。 “星瞳！枉我对你那么好，你永远别想离开此界！永远也别想！” “人类！你们可恶之极！我要你们成为奴隶！” “还有你们！无论你们从哪里来，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一界！” 最后一句显然是向着夜羽和李尖说的。 那一行黑色圆环发着光，宛如一行怔雁，笔直地飞向大气层，飞往太阳的方向。 “快！能不能监测到它们的速度！” 在场只有鲍巴明白李尖的意思，马上大喝道：“我来！”向远处飞奔而去。 小镇内外聚集的人已不下一万之数，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一神奇而又诡异的一幕。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外星人，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小镇被封锁了，守卫的士兵，探测的雷达，许多大国要求派兵进驻小镇之外，声音之强烈，美国无法阻止，只能答应。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谈判和协商，以及专家学者们的研究和讨论，随后各方都加入到了太空飞船的建设之中，全世界的人力物力都在向这个方向倾斜。 然而失去了计算机的辅助，进展变得十分缓慢。 世界各地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当这种压抑无法排遣，便逐渐开始有人以轻生来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许多人都曾预言，人类最终将毁灭自己，然而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杀死他们的会是手机和电脑。 在这片黑暗的氛围里，唯一兴奋的竟然是鲍巴。 “这下省了我很多事。有了这界质做燃料，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发了。” 李尖把玩着两个手掌大小的水晶体，好奇地道：“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 “李兄弟只因不清楚它的作用，单是这两个单位的界质，价值比这地球上所有财富加起来都要大。如果说万界之中有一万种可能，那么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必然与它有关。它可以是世上坚硬的东西，也可以是最柔软的，它可以让你驰骋万界，也可以让你变化万千。这就是界质，严格来说，在接触到它之前，你都不算真正开始修行。” “难怪你们用尽手段去抢。既然那地球之神拥有如此多的界质，它一定很厉害。我们还剩多久？” “按照那些黑环的飞行速度，最多两百年便可折返。但这是以黑环的速度，如果黑环内的界质到了那位神的身边，而它可以化为己用，那么就是一百年左右，因为通过四维空间，它可以瞬间抵达这里。” “它到不了。”说话的是那只大眼。只听星瞳道：“以前我一直蒙在鼓里，认为它无所不能。但当见到它的‘真容’，我终于明白了它为何从不露面。那些黑环我有印象，当年老主人曾在空间大战之中遭遇过，神渊修罗刹，半斛墨玉环，那是域主级的人物。她的成名宝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尖马上拿起万宇释谜经来默默耕读，一旁的鲍巴和老灰都瞪直了眼：“那些黑环就是神渊星域修罗刹的墨玉环？听说那墨玉环有上亿个之多啊。” “所以我们所看到的必然不是全部，像修罗刹那种传说级的人物，也不可能在这片古星域做着守护凡人的工作。再加上地球之神那种稚嫩如孩童的声音，我断定，它只是个胎灵。” 李尖立马抢着道：“胎灵我知道，一个发育不完全的的幼灵。大人物下辖的地盘极大，经常几万几十万年不会光顾一眼，于是利用这种智力不会继续发育的胎灵，负责监管一界。由于它们不会修行进化，智力也单纯，只要赋予些手段，既可长久负责一项重要工作。” 星瞳继续道：“论实力，你现在还不是我对手，它也一样。但是基于一些基因里的原因，我视你为主，就不会背叛你。从这个角度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它的弱点，就还有机会。” 鲍巴同意道：“时间差不多了。地球被它搞乱了微观力场，地球人自己的飞船一时三刻是建不成的，我们只能先出发。” 李尖忽然有一种要抛弃地球人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大不是滋味。 当他向官方提出即将出发，去找那位地球之神的本体，看看能否有办法令地球力场恢复过来时，官方也很无奈。 哪怕现在全世界都在支持飞船建造，由于技术的倒退，一切计算工程都变成要靠人力来进行。尽管世界各地的数学家组成了庞大的计算团队，依然进展缓慢。 一切都在稳步有序地进行着，为李尖特制的休眠仓经过各方面测试，性能比预想的要好。 李尖难得清闲，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回到地球的这段时间，他只是偶尔能回去一次，但父母只是觉得他在忙事业。如今即将一去不返，至少在父母的有生之年，他是回不来了，倒有些难以启齿。 “李尖。” 李尖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窗外站着的除了祝雨玲还能有谁。 “听说你要走。”祝雨玲开门见山。 “谁这么不开眼，这么机密的事告诉你？这可是要犯错误的。” “是白先生和袁小姐。” 李尖愣了一下。 祝雨玲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为何会变得那么奇怪。但你救了我，这是事实，所以我应该感谢你。” “你和他们两个走得很近？” “是袁小姐帮我们联系了客户，商伦才能顺利度过难关。现在债务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他父母也能早点出来。本来我们想到时候重新办一次婚礼，请你去参加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原来如此。”李尖露出恍然的神情。 祝雨玲有些动情地道：“你我有一场恋爱的缘分。爱过，也恨过，甚至死过。这两年整个世界都变了样，我的心也在变，以往追求的东西，现在想想都已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可以放心离开，无论将来能不能回来，两位老人我会负责照顾好，直到他们百年终老。” 李尖沉思起来，却不是因为祝雨玲。傻子也听得出，白唳和袁妮对她说了很多。但还是老问题，为什么？这些事如果是李尖嘱咐那两位去办，倒还说得过去。 追忆了一段青葱岁月，祝雨玲告辞，李尖立即马不停蹄地去了地下工厂，找到白唳和袁妮。 “什么！？你们也要一起走？” “没错。我们研究过了，既然休眠仓比想象中的效果好，那现在就值得一试。最重要的是，如果按你们所说，人类的智力水平会随之慢慢衰退，等适应了新力场，再逐渐恢复回来，不知道是几百上千，或者更久远的事情了。”袁妮道。 白唳接口道：“尤其是我，我可是特异功能者，脑电波比普通人强了很多倍，感受也比寻常人更加强烈。如果人类文明即将走向衰退，那么趁着那之前拼一次，也算不枉此生。” “已经问过了鲍舰长，飞船只能提供二十个休眠仓的位置给我们。” “如果当你们抵达了目的地，发现休眠舱里的我们都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就请把我们埋在一颗星球上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7章 出发去宇宙 这二十人本就为了宇宙飞船时刻准备着，如今虽然不充分，但也无需他们操控飞船，两相抵消，他们是有资格乘上鲍巴飞船的。问题是如此一来，飞船的加速过程就要放缓很多。 这一日终于来临。李尖坐在鲍巴和老灰中央，看着地球在显示器内逐渐变小，休眠仓内的众人已经进入了冰封状态。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他们上船。毕竟这飞船是你的，连我都没资格要求什么。” 鲍巴没回答，反而老灰忍不住道：“李兄弟，您老人家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什么误解？” “什么意思？” “您老人家走出这一界，就是万族敬仰的大人物，到时候再想拍马屁，也轮不到我们了。所以现在这种时候，多带几个人这种小事情，我跟老大何必反对呢？” 鲍巴轻轻一哼：“你当然不反对，我看你是喜出望外才对。” “嘿嘿，还是老大了解我。” 李尖左右扫了一眼：“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不能闲着，必须尽快让星瞳彻底认主，这样你才能感知命核的位置。如果我们能在接触那位神之前取得命核，后面的事成功率会大增，只是这个机会很小罢了。” 李尖还想欣赏一些宇宙中的景观，听到这里，也只有乖乖躲回心魔镜内。 有了一点界质做养料，虽然不够改造身体，令他一步登天，但若能拿到星瞳口中所有墨玉环里的界质，应该就差不多了。 心魔镜内如地球般大的巨眼眨了一下，李尖立即展开气海。那巨眼中流出乳色的气息，仿佛浇灌婴儿的乳汁，径直流入气海之内。 气海“轰”的一下，像被冲散了般，远远看去，像是一团迷雾。 星瞳再次眨了一下，巨大的瞳孔里依稀可见一大群如葡萄一样的小眼睛，每个都在活蹦乱跳。它们分裂，生长，老去，不断重复着死而复生的过程，在它们的身下，一个巨大的星在不断变小，衰老，枯竭。 这些小眼睛不断吞噬着那颗星上的一切，似乎最终的命运就是同那颗星一同死去。 然而当那颗星只剩一个小小如果核般的一点时，一颗“葡萄”突然蹿了过去，将那“果核”一口吞掉。 其他眼睛自动化为一泓碧水，融入到最初那颗眼睛之中。那眼睛迅速膨胀，很快就到了那颗星般大小，随后脱离了原来的星，开始在宇宙中飘荡。 星瞳再次眨了眼，传递的信息逐渐变化。画面中，那只大眼遭遇了围攻，许许多多星空飞艇将他包围，无数光线射在上面。它像一头受惊的猛兽，被那些光线牵制着无法脱身。 就在它被轰得越发小时，一只参天大手挥了过来，顷刻间，那些飞艇全部化为了飞灰，它却被托在了手心处。 李尖看得冷汗直冒，相比这只手，那位界主当年抓向自己的大手，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幕一幕，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一个恒星大的伟大巨人，带着这只巨眼纵横驰骋，戮力拼杀，最后在一场大战中，那巨人的身躯粉碎，气海化为虚无，唯独这巨眼跌入一处塌陷的空间缝隙之中，当初吞掉的那颗星核也跌了出来。 李尖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巨人星域，死神度玛，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看来这片星域也不是那么神秘，怎么不小心落进来的都是些大人物。” “现在你知道了我全部的事，我也知道了你和夜羽。真正的认主必须待我找回命核，才能彻底完成。但我并无认主两道气海的经验，所以……” 它的声音刚落，突然“轰”的一声，天崩地裂，星球大的巨眼爆成了数之不尽的小眼，涌入气海之中。 李尖和夜羽的气海如同两道紧挨着的漩涡，数之不尽的小眼就像汪洋里的鱼儿，不断欢腾着，时而在气海中露出行踪，很快又隐入里面，随着漩涡的流动，慢慢汇入海底。 它们在摸索着两道气海的神秘处，就像鱼儿刚出生，对一切都好奇着。 李尖和夜羽的灵识交流着，同时感应到，这数以亿忆记的小眼，就是亿亿颗细胞，它们熟悉了气海内的环境后，便开始在这里“安家”。 两人的气海虽大，却怎容得下加起来有地球般大的“鱼群”？就在他们感到气海将被冲破之时，那些乳色的界质再次出现， 这情景实在太熟悉了，那些界质就好像在开辟结界，将气海无限延展，放大。这当然不是内灵界的结界，气海也不再是李尖引以为傲的锦绣，但却比锦绣根为神奇。那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延展和放大，就像三维到四维，是一种深层次的，彻底的开放。 “喔！！！”两人同时忍不住惊呼，兴奋的神色爬满了脸颊，蕴藏着无限精彩。 飞船的加速状态停止，变成了亚光速的恒速飞行。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蓝，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李尖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这奇怪的景象，并未惊讶。 视线的确已经成了阻碍，眼见为实再不是真理。这种情况李尖在内灵界就已经感受过，灵识如爆炸一般，瞬间向外扩展开去。 百里之外，这是在内灵界时，灵识的探测范围。千里之外，它还没有停下。直到万里之遥的远方，突然现出数之不尽，密密麻麻的眼睛，就那样凭空出现在星空里。同时一面古镜悬空于李尖身前，镜中是无尽的混沌，漆黑如墨一般。 “那些墨玉环大概在我们前方三点三光年的位置，现在我们的速度是同步的。如果不出意外，九十年后，它将带我们找到那地球之神的本体。” “老大，是不是可以放他们出来了？” 鲍巴狠狠瞪了一眼老灰：“你中了地球人的毒了。下次再出来，我会考虑换个副手。” “别呀！老大！” 李尖一边体验着“新技能”，一边抗议道：“两位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鲍巴面无表情地道：“马上你就知道了。休眠仓关闭，放他们出来吧。” 休眠仓维生系统停了下来，温度升了上来。舱门开启时，所有人都缓慢地醒来，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祁苗！？” “李大哥，我睡了多久？” “大概……十……” “灰叔！”没等李尖说完，祁苗跳了起来，随后脚下不稳，栽了下去。 “小心点，你们的手脚已经十年没活动了。” 老灰连忙关爱有加，不停递着食物和水。 等众人的身体恢复到差不多状态，鲍巴道：“你们有一个月时间，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后面等着你们的是长达百年的冬眠。” 李尖发现自己的疏忽大意之后，才开始仔细研究这些人的身份，除了白唳和袁妮，有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当然还有专攻航天技术的科研人员。这里唯一的异类就是祁苗，不过她是学考古的，也不算完全无用。 白唳作为代表，负责与他们几个异星人接头，其他人包括袁妮在内，一个月后又重新进入了休眠，飞船也于此时达到了光速。 于地球人而言，白唳同样是个异类，寿命也会长一些。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就是个超级神童，学习能力也比其他人强，更能看到一些比人看不到的东西。只不过在李尖等人面前，他看起来不太出众了，实际上还是很哇塞的。 “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什么？”李尖好奇地问道：“你该不会能见鬼吧？” “怎么会，只是三维拓展能力强于常人，就连色光波长的能见范围也比常人广。小时候一度被认为是色盲和色弱，因为我看到的颜色常常与他人不同。就比如现在，我们面前的蓝移效应就不是很明显。” 李尖道：“你小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 白唳仿佛遇到了知音，长叹道：“还是你懂我，其他人只以为我有多厉害，他们哪里知道，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对于一个小孩子意味着什么。所以上大学后，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叫白唳，正是为了纪念那个孤独，而又风声鹤唳的童年。” “是啊，孤独是最难以忍受的情感，否则我也不会因此自杀。明日起，我尽量把能教的都交给你。我走以后，你们就是人类的希望了。” 那边老灰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大家准备好，我们即将穿越一条小行星带。” “交给我！”李尖将星瞳的小眼散布到了前方，心魔镜内立刻显现出无数颗飘浮的星体，一点不受速度的影响。 老灰立刻设计线路，让飞船以最小的角度，最大的速度穿越了过去。 “有发现吗？”鲍巴谨慎问道。 李尖摇摇头：“按理只要命核还在这宇宙之中，星瞳就应该感应得到。除非……” “除非被那位神给封住了。星瞳在地球停了万年，从一颗细胞不断分裂，最终到了如今的地步，地球之神对它的了解不会比它自己少。” 李尖同意：“地球之神好像说过，一定要星瞳留下来陪它。看来我们先找命核的计划要泡汤了。”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8章 黑洞居民 前面是一个漆黑的洞，周围环绕着光带。飞船慢慢减到了五分之一光速，经历了九十多年的沉睡，舱内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短暂休整后，光锥飞船进入到了一段旋转流动的光线之中。 “我们现在航行在黑洞的边缘。照此来看，那位神就在这黑洞里。” 舰舱里热闹起来，众人纷纷表示，能近距离观察这种传说中的天体，死了也值得，只是没想到，黑洞内竟然有生命形式存在。 鲍巴轻哼了一声：“生命无非也是能量的转化方式，黑洞内能量庞大而精纯，人类想要突破现有宇宙，掌握黑洞内的能量，让自己不再以化学方式汲取能量，就是第一步。对方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后方已经发现了一颗人类宜居的星球，我设定好了坐标。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用逃生舱送你们去那里。” “鲍舰长只管往前开，我们死而无怨！” “那就请大家穿上防护服吧，这里的重力场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飞船缓缓驶进黑洞周围的光带，让众人有一种航行在极光上的感觉。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吸积带了，周围散布着数之不尽的尘埃。强大的光束从光锥飞船的头部射出，清出一条道路来，让飞船得以通过。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颗巨大的星，当然同中心处的黑洞比起来，还是一个小巫。这是一颗气态星，呈现昏黄的颜色，没有生命体征。李尖探过之后，收回了星瞳。 星瞳之神奇，是人类技术无法解释的，心魔镜内显示着这颗星的内核，不是熔岩，也不是硬质核，而是气体。 “这是一颗气态星球，表面温度零下50摄氏度左右，无液态水，地表重力100g。”老灰报告着数据。 一旁人惊奇地道：“我们真的只航行了一百年？就算是光速，距离地球一百光年，怎么可能有黑洞存在？” 鲍巴道：“所以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黑洞，而是人为的。你们不用惊讶和担心，虽然不容易，但域主是可以办到的，而且那位神一定办不到，否则我们根本到不了这。” “可是我们从未观测到过！” 鲍巴甚至懒得回答，李尖接口解释道：“屏蔽信号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有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就是让自己体内没有任何所谓的电子信号。这一点连我都还做不到，你们还是想想现在的地球会是什么样子吧。” 众人的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 一名专家道：“按照推衍的结果，这一百年人类已经彻底告别了计算机，开始了完全有人脑操控的笔算阶段。五十年前微观力场的改变开始影响宏观世界，地震频发，海啸波及全球，两极冰川带碎裂，人类居住面积开始极速缩减。” “物质结构开始发生改变，大气层开始增厚，使得地表温度降低，进一步压缩人类的生存空间。现在的人类数量，应该在巅峰期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从现在起，人类将开始看不懂百年前留下的基因库，只有少数突变的天才，才能掌握其中的一两成。不知是荣幸还是悲哀，我们现在应该是最聪明的一群人了。” “有失就有得，现在人类应该也已经适应了新环境，个别人智商开始反弹，再过个一两百年，说不定就可以重新掌握新的物理规律。如果我们有幸活下去，并且回到地球，就又成了最笨的一群人了，因为我们所掌握的的知识大半都是错的。” 人群里哈哈笑了起来，但彼此都听得出，他们在苦中作乐。就算回得去又如何，人类科技重新恢复又如何，一句碳基生命无法触及四维空间，就锁死了他们所有的希望。而眼前这两个同自己一般无二，看起来无甚差别的异星人类，却是手摸电门也不会触电，喝口硫酸也腐蚀不了内脏的怪人。 “老大！有情况！” 老灰的呼声让众人惊醒。飞船进入暗无天日的夜色里，迎面撞上了另一颗星。 “地表温度零下157摄氏度，没有固态水，没有有机物，没有生命形式，但是……” “但是什么？”鲍巴来到老灰的身边，盯着他眼前的屏幕看。 “在这颗星的背面，有奇怪的能量波动，我马上绕过去。”老灰一边操控飞船，一边解释。 这颗星不大，比月球大不了多少，飞船只是转了个弯，李尖已经将星瞳散了出去。 心魔镜内暂时是一片迷蒙的尘雾，看不清情况，十分钟后，一条百里粗，如同巨型蟒蛇般的尘土沙暴，从星球上飞了出去，沿着一条弧线向着黑洞内喷发，如同太阳表面的日珥，而且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粗。 最诡异的是，那沙暴之蟒的里面，影影绰绰有许多细小的影子，在沿着同一方向向黑洞里飞速移动。在星球的表面，形成这道沙暴之蟒的根部，正不断有更多细小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汇集。 “这也是一颗气态星，它承受不住黑洞的力量，开始瓦解了。” “慢慢这颗星会随着这道巨大的龙卷被吸尽一切，我们应该避远点。李尖！看清楚没？” 两名驾驶员神情紧张之际，鲍巴转头看了一眼，忽然见到神奇的一幕。只见飞船内二十余人都在盯着一面镜子发呆，双唇微张，双目呆滞，不发一言，包括李尖在内。 “怎么了！？” 鲍巴厉喝一声，起身望过来。只见心魔镜内，拨开那爆发无尽能量的沙尘，正有一群生有四肢的生物，在狂奔着汇入那股沙暴之蟒，乘着向上的力量，向黑洞深处飞去。 百里宽的沙暴气浪，卷着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汇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在这道沙暴的洪流之中，有许多若隐若现的生物存在，飞船探测不到的生命体。 这不能不说，是连李尖都预料不到的奇事，这一幕令人毕生难忘。 “李尖！我把飞船靠近一些，你看清楚。我们能源有限，我只能给你一分钟，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鲍巴不敢大意，接替老灰的位置，熟练驾驶着飞船贴近那颗星球。 李尖的灵识突然暴涨，星瞳汇集成一颗巨大的眼，来到飞船之外。 “啊……是人！” 这次他们看清了，虽然那些生物是用四肢在飞奔与攀爬，但通体光滑，没有任何体毛，若穿上衣服，该与人类没有多少分别，外表极为相似。 在这黑洞边缘，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怎么会有“人”存在？而且这些“人”一跃几十丈，甚至可以乘着上升的气流飞天遁地，更重要的是，飞船内的探测设备探不到他们的存在，换言之，这不是碳基生命。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至少对李尖是这样。他见过的内灵界人以及身边的鲍巴老灰，就分数两种不同“质地”的人种。 这些全身上下光滑如玉的“人类”，正在逃离这颗即将毁灭的星球，以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向着黑洞更深处进发。 “跟上他们！”李尖果断下令。 飞船进入隐身模式，继续靠近那道冲天而去的沙暴之蟒。那些“本地人”在百里宽的沙暴通道内穿行，沿着一条弧线，绕着黑洞的边缘，飞速移动着，比战斗机还要快上百倍。 鲍巴和老灰将飞船的探测功能开到极限，在距离这条沙暴之蟒五千公里外，不断寻找着它的源头。粗略算来，沙暴通道内能够看到的“人”应该有几百个之多。 就这样航行了一个月，前方终于再起变化。一颗刺骨的寒星出现在前方，比前次那个大了很多，但暂时没有被黑洞毁灭。 这颗星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弱光，百里沙暴之蟒穿过这颗星的上空，里面的人立刻拼尽全力，脱离沙暴的束缚，向那颗星落去，像是已经约定好了。 星上有一层稀薄的大气，那些人穿过大气层时，身上亮起洁白的光，仿佛一颗颗水晶宝石坠落。飞船已经到了大气层外，众人眼看着这般奇特的景色，内心的震撼更加浓烈。 “两百倍地球重力，无水，无有机物，这蓝色应该是星球上一种特殊的矿物产生的光。大家回到座位上，我们准备着陆。” 随着老灰的吩咐，舰上的人各自进入休眠仓，飞船缓缓进入大气层，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片冰蓝色的荒野之中。 李尖全神贯注，近距离看着，星瞳无孔不入地观察着这星球上的一切，主要还是集中在那些落下的人身上。 地面上忽然窜出很多人影，向天空跃起，迎上那些降落的人。 原来这颗星上同样有这种奇怪的人类居住，只见几百名“本地人”跳到了百丈高空，同落下的人抱在一起，迎接他们的到来。 然而，有人互相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撞得粉碎；有人扑了个空，双方擦肩而过，那些坠落的人直接跌在地面上，更是尸骨无存。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在双方接触的一刹，准确地抓住了对方，一上一下两道人影之间似乎产生了力场，不但没有撞碎，还减缓了下落之人的速度，最后两人安全着陆。 成功落地的人们开始欢呼，发出的声音虽然原始，有点像猿，但任谁都听得出他们的喜悦。 刚刚所有人都在盯着心魔镜看，而此刻飞船上一半的人，面对这样感人的场景，却忽然移开了视线。 这些人都没有穿衣的习惯，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作为衣服的材料。整颗星球的表面几乎都没一种散发着蓝光的水晶覆盖着，怪石高耸，沟壑纵横，地形复杂之极。 “你们留在舱内，外面的重力场你们承受不起。”李尖吩咐过后，来到了飞船之外。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99章 晶石星球 作为这颗星球上收个穿衣服的人，李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刚经历过劫后的人们，爆发出无比热切而浓烈的眼神，令全神戒备的李尖略显尴尬。 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围了上来，丝毫不感到羞耻，围着他大看特看，又伸手过来，在他身上大摸特摸了一通。 李尖紧急向后闪了几步，暗暗震惊于此地环境之恶劣，不但冰冷到了极点，重力更是到了要把人碾碎的地步。这种环境他原来很熟悉，内灵界的早期修炼就已经是类似的环境了，怎奈如今的身体条件太差，即使经过了这些年的培养，又穿了特制的重力服，依然感到行动吃力。 那些人好奇地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李尖却是大块朵颐。这些人在飞船上看去，都是飞天遁地的好手，如今近距离观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一处有一根毛发，不论男女，都生着一颗圆润发亮的光头，说他们眉清目秀当然是不恰当的，因为根本没有眉毛，可是那一个个精致的面孔，即使与地球人大有差异，依然感应得到个个生得俊美。尤其那如玻璃水晶一样的皮肤，在如此冰冷的环境下，绝不会生痘痘，更不会衰老。 “你们会说话吗？” 那些人“咿咿呀呀”发出许多声音，但显然是听不懂的。简单尝试了一阵，他发现这些人与地球人真的有太多相似之处，口中也能发出正常人声带的音调，只是不懂地球语言。如此倒是好办，只要教给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无障碍交流。 就在这时，聚集过来的人齐齐向天空看去。原本就昏暗的环境下，天色开始变得更加暗淡，似乎即将进入如墨的黑夜。 这群人开始警惕起来，拉着李尖要向远处躲避。李尖先通知了飞船内的人，然后乖乖跟了上去。 这些人熟练得很，立刻分成数股，向不同的方向飞奔。李尖跟着其中一股人，很快发现前面蓝色晶石的山峰下面，有一个漆黑的洞口，一众人鱼贯钻了进去。 里面竟是个空间广阔的溶洞，而且溶洞内里比外面更亮。这里是一个蓝色的世界，没有一丝土壤与灰尘，有的只是纯蓝的奇怪晶石，一切都是单一的物质，就如这里的人一样纯粹。 李尖上下打量着，高高的穹顶上垂下数不清的蓝色石笋，下方没有床铺，没有任何装饰品、日用品，一切都没有。 那些人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坐着，趟着，站着，时不时朝着洞口的方向望去。天色完全黑了，外面响起凄厉而尖锐的嚎叫，像是无数鬼魂在漫天飞舞，比当年郢都城内的激战更甚。 李尖偷眼观瞧，只见一道天龙之影从天空飞过，所过之处卷起烈烈罡风，地面上一切冰蓝坚硬的晶石都被吹毁，此前看到的景象，经过这道罡风的洗礼，便已经面目全非。 这颗星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那龙影在天空盘旋而过，大地就换了模样，什么样的风，才能将地表重塑，尤其他刚刚见识过那地面的晶石，坚硬程度在地球上几乎找不到。 他们所在的溶洞里隆隆作响，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慢慢挨着这难熬的黑夜。李尖同飞船联系，得知为了对抗这股强风，鲍巴已经开启了最高强度的能源护罩，可见其中恐怖。 大概一个小时后，天空又泛起微光，黑夜过去，龙影也不见了踪迹。 李尖忽然惊奇地发现，在这巨大的溶洞里，压力并不如外面般强大，当然称不上环境优美，但地球人在技术支持下，或许也能撑得住。 “李尖！李尖！听得到吗？罡风力量太强，我不能把能源都用来抵抗它，我打算让飞船停远一些，以躲避那股夜间罡风。” “舰长！舰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按照这颗星的自转速度，我们有一个小时时间。我这里空间很大，足够容纳一艘飞船，如果我们能开一道门，让飞船进入溶洞，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不妥。这样很可能破坏掉里面的力场，除非能将里面的人全部转移到飞船上，也便于我们研究。” “我无法与他们有效交流，但这些人对我没有恶意，我可以尝试一下。” 李尖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阵，那些人哼哼哈哈吆喝了半天，双方谁也没搞懂，幸好这些人充满善意，毫无戒心，单纯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看着他们对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奇无比，李尖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老灰穿着笨重的太空服，送来了几套李尖身上的那种重力服。那些人果然争先恐后地抢了过去，尽管穿得不伦不类，仍然喜欢得很。 他们终于搞懂了李尖要给他们每人一件衣服的想法，欢呼着向飞船处奔了过去。飞船内的人一度非常紧张，生怕这些人突然发难。对他们而言，这些人一跃百丈高，跟神话中的怪物差不多。 飞船缓慢悬停在狭窄的洞口，一道光柱射出，强烈的光照在水晶般的山峰上，很快一个大洞被打通，飞船通过仅可容身的洞口，轻轻飘了进去。 外面的一众人学着李尖拍着手，在下一个夜幕前进入了洞中。 又一条天龙之影从天空盘旋而过，大地再次改变了容貌。这些人虽然不通语言，却并未失去语言能力，有一群专家来教，进步神速，很快就可以无障碍交流。 据他们讲，他们从出生开始，神就在不断指引着他们，从这黑洞的外围星球，不断向深处前进。那里住着他们的神，能够到达那里的人，就可以得到神的眷顾，永远不用再为生存拼命。 又是神。经过追踪，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墨玉环正是飞入了黑洞中心，也就是那个神的所在。 “这些人的身体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晶体，很抱歉，以我们的能力，无法复制，更无法培养。” 鲍巴警醒地道：“不过那条龙影倒是能看出点端倪，跟墨玉环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是维持这颗星运转的关键力量，它每转一圈，都在牵引这颗星去往固定的轨道。按照这里人的说法，这样的星在吸积带内还有很多，也就是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老灰也接口道：“这颗星上一共有八个可居的溶洞，都集中在附近区域，星球的另一面环境更为恶劣，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生活。” “这些人全部不是出生在这颗星球，而是在类似上一颗的那种气态星上。当那些星运行到无法支撑黑洞的引力场，就会形成我们所见的那种沙暴通道，只有登上通道的人才有机会活下去，其他人只能随着星球一起毁灭。” “用不了多久，这颗星也会在重力场中被毁掉，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储存好足够多的能量，以便去到下一颗星，直到死去，或者到达那个传说中，被神眷顾的地方。” 这时候，有人捧了几滴蓝白色的液体过来，这是李尖在此看到的第一种液态的东西。 有人解释着，这是那些垂下来的石笋上凝结的“水珠”，十分珍贵，正是这里的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 李尖摇头表示拒绝，向他们说明自己不吃这东西。那边的科研人员穿上重力服，勉强能在溶洞中活动，已经开始了研究工作。 本地人按他们的指示，趁着一个小时的白天时间，为他们在外面搜集各种矿石。到了地质学家大显身手的时刻，祁苗也加入了进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研究人的本体。 结果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们不会生长，晶体细胞没有细胞核，也无法分裂，所以他们一出生就是成熟体。但是有性征，有基因序列，可以……繁殖！” “你确定！？”李尖惊问他们的生物学家。 那人重力服内的脸露出苦笑，李尖也发现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这种事怎么可能确定，除非有人肯和外星人通婚。 “这颗星表面主要成分是硅，内层还有大量的碳。别看表面上坚固得很，内里极不稳定。最奇怪的是我们所处的位置，为什么压力只有外面的十分之一，这不是我的认知范畴，却令我大开眼界。” 地质学家的疑虑引来了李尖的注意：“这个我知道。那天上的龙影，又不知是哪位域主大人留下的手笔。传说在万界之中，凡是龙族，都有一个共性，所过之处，会扰乱四维空间，令空间壁垒混乱不堪，人类称之为碎移效应，地球现在的环境应该有点类似。” 袁妮和白唳留在飞船内的实验室，传声道：“所以人类科技再如何发展，也不过是个死循环。就像现在，即使重力减轻了十倍，我们仍然只能在飞船内活动。现在是上苍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遇到了这些人，无论如何，我们也得试一试。” 袁妮接着说：“原本我们是没订回程机票的。但假如我们真的成功了，请务必将新的人类基因带回去。” 李尖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们想干嘛？” 白唳缓缓道：“李兄应该知道，我们出来的人是十男十女，这意义并不难猜。对你们而言，百年如弹指一瞬，对我们却是沧海桑田，有些事不是一代人可以研究明白的。我们已经决定，由我和袁妮作为实验体，如果能成功，他们的基因，将是我们此行的最大发现。” “不好！有放射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0章 白矮星 没想到从本地人体内提取的基因序列，竟然是放射和衰变的，此前的研究完全没有发现。由于是在飞船内，准备作为实验体的两人并未穿防护服，刚刚取到的实验样本本来只是想做确认观察，现在不但全废了，而且辐射已经影响到了两人。 幸亏其他人不在身边，如果是全体人员都被波及，那将是致命打击。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面如死灰。 “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封闭。你们两个不要慌，我会想办法救你们。飞船里暂时不要留本地人，请他们先出去。” 鲍巴发出命令后，又同李尖小声道：“我们对这里人的研究不充分，就算要将两者的基因匹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现在的头等大事，应该是寻找地球之神的踪迹，至少要确定这是不是它给我们挖的陷阱，其他事可以以后再说。” 李尖也点头：“他们是操之过急了。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我和你们这艘飞船，给了他们太大的压力。他们两个……救得回来么？” 鲍巴谨慎地摇着头：“这艘不是医疗船，何况在外星域，人体元素跟这里的人天差地别，治病方法也迥然有异。与其问我，还不如多问问你自己。好在辐射对地球人身体的伤害不会马上致命，你还有时间。” 经过此事，飞船内的人静下了心，鲍巴和老灰也不再轻易出去，只有李尖一人在星球上四处行动，探访着每一处本地人的穴居点。 他亲眼见证他们在头顶的石钟乳上汲取那种蓝色液体。可是在这里零下一百多度的环境里，什么东西能产生液体？最后经过长时间研究，他发现外面那条环绕星球飞行的龙影，在推动星球运行的同时，也在压缩地表的晶石。 这些蓝色液体就是被压缩出来的，就如同磨出来的一样。本地人汲取这种液体之后，身体变得越发紧紧致，只要一滴就可以提供给他们大量能量。 这一天，在肉眼可见的天空之上，漆黑的沙暴如怒龙一般，跨过星球上空。状如世界末日般恐怖的场景，却令整个星球上的人欢呼起来，人人奔出洞口，迎接着他们的手足姐妹。 一会儿过后，天空中开始出现黑点，并逐渐放大，闪着光亮变成了人形。 地上人冲天而去，迎着自己选定的目标。 李尖在地面人的角度看到这一奇景，又是一番震撼。鲍巴和老灰早已出动准备好的太空舱，收集起跌落下来的断手断脚，准备拿回去做新一轮的研究。 粗略一算，从上次他们来到这里，前后不过一年，再推衍到地球时间，就是一个月左右。 这一个月来虽然飞船内的人已经不再出来，李尖却利用心魔镜，让里面和外面的人能够无障碍交流。 “这是千年寒潭玉，夜羽刚刚造好。没想到这地方漫山遍野的冰蓝晶石，竟是养魂的好材料，如今又有星瞳帮助，效果应该不会差。” 李尖拿出一枚玉珏出来，交到白唳手上：“可惜你们灵识不强，暂时只有你有资格使用。我会教给你心法，练成之后，你将灵识注入其中，另外一枚我会交给外面的一人。当你们建立了心灵感应，我们将通过你来追踪对方的轨迹。” “我还能活到那个时间吗？”白唳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衰弱。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话虽这样说，实际上李尖已经在准备另外一件事。 千年寒潭玉可以养魂，如果能够将他的灵识提取出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地球人的灵识实在不是那么好提取的，比内灵界要难上百倍。 李尖又被鲍巴唤了去。 “大致可以确定，那条龙影是螭龙。但如果是真的螭龙，我们已经死无全尸了。” 李尖灵机一动：“我在内灵界见过虬龙！” 鲍巴差点干咽了一口唾沫，道：“你到底是有多幸运？遇上的都是了不得的神物。万界八大龙神，就算不是本体，你也已经见过两种了。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李尖打了个哈哈：“我有预感，前面等着我们的还有更奇怪的事。我现在越发相信，命运这东西，真是半点强求不得。” “希望没有了吧。不过你说得对，命运真的神奇。这里的人跟地球人真的可以做到完全匹配，如果不是那基因含有放射性，连我都很好奇，相隔一百光年的两种人结合在一起，会出现什么样的新物种。” 时间再次向后推移，推移了很久，好几拨新的天降之人来到地面，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地面也越来越不稳定。 新的千年寒潭玉挂在一名本地女子的身上，与飞船内的白唳产生了感应。白唳睁开眼，望向身后在阻止他病情恶化的李尖。 “是时候了，我们应该先离开，在星外等候。”李尖点头示意操控飞船的鲍巴和老灰。 除了被冷冻的袁妮，其他人也进入了休眠仓，飞船缓缓飞升到距离这颗蓝星五万公里的空中。 狂暴的力量从整颗星球的上空飞过，如一群蝗虫过境，想要吞噬一切。整颗星开始战栗，大地龟裂，本是极寒的星球上，一道道火蛇冲天而起，像是在挥霍它最后的华丽。 星球表面开始坍塌，山峰倒卷，碎石沦陷。随后整颗星如同爆炸一样，所有塌陷下去的东西又全部向上飞去，汇成一道巨龙般的通道，向着黑洞的光环内层涌了过去。 当巨型的石块和晶体都踏上了通道，成了开路的先锋，后面的人陆续蹿了出来，随着那股上升的力道，再次踏上了他们的征程。 飞船立刻贴近那股通道，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通道几乎都是由碎石组成的，对藏在其中的人伤害更大，他们的飞船刚刚靠近，就看到有人脱离轨道飞了出去。 鲍巴正待加速，飞船突然戛然而止。 一条乌黑无角的巨龙就停在前方，四肢悬空，比飞船大了一倍，两只大眼如宝石一般，凝视着他们的飞船。 一道人影透过飞船飞了出去，一柄银枪出现，随手一划，似能割裂空间。 鲍巴将最大功率的武器准备好，随时准备支援，飞船中人大气不敢出上一口。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螭龙之影并未动手，口中低吟了半晌，似乎在分辨着什么，随后一声咆哮，转头向黑洞深处隐去。 夜羽回到飞船内，与李尖等人面面相觑。星瞳也幻化了一只眼睛出来，方便他们交流。 李尖盯着夜羽的虚影大看特看：“我知道你一直在修炼，但是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夜羽想着刚才的情景，轻哼道：“那不是一只真正的龙，更像是一具傀儡，没有感情的机器。它起初是要发起攻击的，后来的关注来到了飞船内你的身上，才转头走开。” “难道它怕了我？” 星瞳的声音传来：“它不是怕你，是认出了你，或者说认出了你们。现在可以证明，你们能顺利到这里，再不是巧合了。” 李尖惊恐地道：“该不会是地球之神计划的一部分吧？” “那就是说，它是故意引我们来了，但我感觉不至如此。我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螭龙不会伤害人类，可能是基于和地球之神同样的道理，有人为它们设定了规则禁制，不能伤害地球人类。” 李尖同意道：“这个黑洞边缘的诡异，说它是天然形成肯定没人相信。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里的人就是为地球人类准备的，又或者地球人类是为他们准备的，二者终有一天会合二为一。” “那还等什么？我距离千年寒潭玉的另一方太远了。”白唳抱怨一声，飞船加速向前。 有了这进阶版的千年寒潭玉，在心灵感应方面比李尖的星瞳还要好使。白唳感受到另一方的女子，无时无刻不处在死亡与恐惧的边缘，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身边的晶石碎片还在不断粉碎，每一小块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他们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光速，那群人的身体硬如精铁，却又软如海绵，光滑如镜，偏偏金石难破，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前方出现强大辐射。” “前方有光线偏移。” “前方有强光！” “有强光？怎么可能，黑洞内……该死！那是颗白矮星！你怎么不早说。” 鲍巴匆忙改变航线，顺道把老灰骂了一通，老灰咕哝了几句，没敢还嘴。这是两个人的常态，李尖见怪不怪。 “黑洞内有颗看不见的白矮星！黑洞内有颗看不见的白矮星？黑洞内有白矮星！”鲍巴不断重复着，语气越来越重，还不时看向老灰和李尖两人。 李尖不解道：“这很奇怪么？黑洞周围有白矮星，这不是平常事吗？” 老灰帮忙解释道：“如果是一颗最小型的黑洞，那些大人物想要把它藏起来不被观测到，还不是难事。但这里存在一颗白矮星，甚至我们在此前都没能发现，这说明黑洞核心的吸力远超我们想象，这已经不是普通域主级人物能够做到的事了。” “闲话少说，那条风暴通道已经转了弯，似乎在避开这颗白矮星。我转弯了。” 李尖望着那颗白矮星，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附近的星空，但到了视线的远处，又好像河流转向，全部向黑洞深处流了过去。 沙暴通道就在白矮星的旁边，从极冷到极热，突然的反转令通道内的人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和挣扎。 “啊……”白唳发出一声惨叫，感受到寒潭玉另一边的煎熬。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1章 降落 “加油。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要接触到核心的秘密了。” 李尖一边给白唳输入能量，一边出言安慰。这时候寒潭玉的另一端已经越过了白矮星，向着更深处落去。 “何人来此？” 古老的声音来自那颗白矮星，振聋发聩，飞船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停下。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就像眼前这个如星般大的熔岩巨魔，从白矮星中跳出来，头上生着熊熊的烈角，那一支角若是插进星球内，便足可毁掉一颗行星。它身上的烈焰烧得发黑，如鳞甲一般，双眼喷涌着火蛇，直达几千公里而散。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吧！” 李尖的灵识飞了出去，站在拓展到极致的气海上，虽然仍显单薄渺小，但也是能力所及了。 “地星人，你的能力不足以通过这里，回去吧。” 李尖强装镇定，扬声道：“你说的地星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都来自地球？” “地星人，我们在等待拥有生灵之钥的人。因为主上的禁制，我不能对你出手，你快走吧，否则你将湮灭在这里。” “不行！他不能走！” 久违又熟悉的稚嫩声音响起，远处的黑暗中飞来无数黑环，黑环中吞吐白气，化成了巨大的人形。 “他改变了地星的演化进程，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必须惩罚！” 李尖一听，谁说这是个胎灵的？竟然懂得恶人先告状，正准备分辨，那些黑环忽然连成一线，冲了过来。 飞船内立即射出一道光柱，前面数百黑环被挡了下来，但后面飞来的更多，眨眼将光柱淹没。 敌人太强，李尖和夜羽同时出手，两道灵识各施奇招，轰击在无数的黑环上。此刻的招数影响已经不大，纯粹是在比拼力量。 夜羽突然化身一只火凤，羽翼狂扇之下，将所有黑环又轰了回去。 白气巨人伸出巨手，紧随其后向这边抓了过来。 夜羽的头顶突然跳出个李尖来，灵识化成了一柄剑，疾刺在那如云似雾的白气上。 灵识过处，白气的巨手瞬间涣散，可是经过了他后，又重新凝聚起来，狠狠抓在飞船的舰体上。 飞船的防护罩一如虚设，白气瞬间涌入飞船内部，由外至内，造成了强烈破坏。 事发太过突然，就连李尖也来不及反应，被重创的两道灵识瞬间回到体内，白气直接侵入驾驶舱，来到他的身边。 就在这时，奇异的景象忽然出现。那些白气至李尖身旁一寸而止，未能再做寸进。 飞船失去了光芒，向一片漆黑的深渊落去，逐渐远离了那颗白矮星。里面的人包括鲍巴在内，全部被震动搅得昏迷，不知世事。那白气收了回去，似乎心有不甘，没能直接将李尖的身体轰碎。不过这是主人无边伟力设下的禁制，它也无可奈何。 飞船消失的身后，是一红一白，一大一小两个巨人，双双望着他们的方向。 “地星之人怎会改变演化进程？你是地星的监管者，你要为此负责。” “地星是我的地盘，不用你们操心！” “我们当然不会操心，但你如今把所有墨玉环都收了回来，地星等于处在无人监管的状态下。要是出了事……” “我马上会送回去一批的，真是啰嗦。”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种植人基因库已经初具规模，要是影响了最终的融合，我们都要为你陪葬！” 白气尖尖地笑了一声，没有分辨，很快消失不见。 另外一边，飞船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不知跌往何方。李尖第一个醒来，然后是鲍巴和老灰，最后才是白唳。 几人无限惊讶地发现，身边还有数不清的“本地人”，都在如他们一样，处于失重状态，但他们坠落的方向一片漆黑，完全不能视物。 难道是黑洞的尽头？ “动力系统全毁，武器系统全毁，维生系统还在，不过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老灰检查过后报告道。 “维生系统被破坏，我怎么会还活着？”白唳惊奇地问道。 李尖道：“不但你活着，休眠仓内的人也没事。这也再次证明，这里存在一股力量，可以令地球之人不被伤害。但那应该仅限于那位神的攻击，环境因素不在此限。你们感觉到没，这里的重力场已不再强大，温度也适中。” “所以只要有氧气，我们还是能苟延残喘一阵。”白唳答道。 老灰连忙起身：“没问题，我来想办法。” 他去后，白唳又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天晓得。也许是被那颗白矮星抵消了力场，但我更倾向于身处一个巨大的独立空间内，我们称之为结界，你可以理解为空间跳跃。” 白唳色变：“那岂不是经过了四维空间？我们不是不能……” 李尖摇着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界质是燃料，是养料，也是武器。虽然只有一击，但我被伤得不轻，否则还能在最后时刻想想办法。现在嘛，无论飞船最后跌在什么地方，你们都必死无疑。” “能见识到如此瑰丽的世界，早已经不枉此行了，何况我早就爱是将死的人。只是可惜，死前不能看看周围是什么环境……咦？有情况，是她！” 寒潭玉另一端的那位本地女子，正在呼叫着白唳，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危险。 很快外面的本地人逐渐聚了过来。他们身上散发着光，如同远近的星点，有的实在无法借力，于是两人一组，一人将另一人抛了过来，只为靠近飞船。 “你没事吧？”舱外的光头女子贴在舱壁上，关切的表情溢于言表。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贴到了飞船外，从一到十，由十到百。 那些人仿佛连成了一道人形托盘，将飞船拱在上端，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飞船竟开始缓缓减速。 “轰！”飞船重重地摔在地上。 舱门打开，第一个跳出去的是白唳。 他拖着被辐射蚕食的身体，热泪盈眶。飞船终于得以保存，他们死里逃生，但为他们做缓冲的百余人无一幸免，包括那位尚没有过多交流的“本地女子”。 白唳脑中尽是风暴通道中，她在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情景，她如今的死，显得多么不值。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啊……” 白唳生不如死，飞船内的人同样痛不欲生，但那些幸存者却在欢呼。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传说中的伊甸，他们一点不为死去的同伴伤心，单纯地在欢呼这劫后余生的胜利。 四面八方的人聚集了过来，只有飞船内出来的人在伤痛。 “怎么回事？这人数比我们出发时见到的要多得多。”鲍巴率先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说明不止一处的人都在这里汇集。我能感受到，这里不是一颗星，它不是圆的。我们的脚下是一个真正的平面，以我的灵识，竟探不到边际。星瞳！” 李尖低声一喝，无数小眼密布四方，将漆黑的环境看得一览无遗。 地面光滑如镜，宛如一个泼墨的大广场。天上没有一颗星，更无一丝光，一切都是那么空旷。 “不好！” 远处出现黑压压一片云，向他们的头顶呼啸而来，近处再看，竟是密密麻麻的墨玉环簇拥在一起。来到近处后，墨玉环飞散开来，自动找到每一个落地的人，悬在他们的头顶，飞速转动着，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每人头顶一只墨玉环，不多也不少。墨玉环突然变大，环下之人发出痛苦的嘶鸣，奇异的能量流从他们体内被吸了出去，进入到环中。 “快回飞船！”李尖大喝一声，两道灵识分左右射了出去。 “它们在吸取那些人的生命基因！快躲起来！”鲍巴和老灰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支激光枪，当头把自己上面的墨玉环射落，并对附近的其它人开始救援。 李尖和夜羽的灵识电射了很远，所过处墨玉环全被击落。只可惜两人也不好受，重伤未愈之下，只是勉强出手。 那些被救之人终于产生了恐惧心理，向着飞船集结过来，而那些来不及被救援者，都好像被吸干了精血的皮囊，软倒在地。 被他们救下的人噤若寒蝉，脸上再无欢呼的喜悦，代之以战栗的恐惧和无助。 那些被击落的飞环又重新飞了起来，它们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以李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彻底将其摧毁。 墨玉环自动又飞向幸存者，远处还有更多的飞环来到。李尖和夜羽不断出手，鲍巴和老灰手里的光枪也快要耗尽能量，仍然不断有人被吸去基因，变成死物。 “咯咯咯……我说过，要你们做我奴隶的。怎么样？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我就饶你们不死。”一团白气从远处飘了过来，汇成一道人形，这次个头不大，竟是个小娃娃。 小娃娃摇头晃脑，看起来还挺可爱，可惜它的手段众人领教过，已将飞船附近的人逼入死境。 李尖忽然停了手，缓步向它走去，口中沉声道：“我很好奇，你当然是受禁制约束的，要想杀我，应该怎么办？” 小娃娃的表情惟妙惟肖，不由得呆了一呆，冷哼道：“你怎么知道我收禁制所限不能杀你？就算不能杀，我也有很多办法让你死。” “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小娃娃也不急于动手，很享受地道：“可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 李尖暗道这果然是个胎灵，小孩心性一览无遗，口中疑惑道：“照我猜想，这里的布置就是为了改变人类基因的，那是不是表示，很快古星域将不再是秘密，要同万界接壤？” “这是当然的，否则主人何必大费心思，布置这么多手段，又让我加速推进地星人科技进程呢？” 李尖愕然：“难道人类这百年间科技飞速发展，竟还是你的功劳？” “哼！”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2章 黄雀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是没机会出去了。一旦这里的基因采集完成，就会送回地星，与那里的人进行融合。一切顺利的话，很快万界就将诞生一个超强种族，既能飞天遁地，又可以科技傲世。那时万界任我遨游，哈哈哈哈……” “既然这样，你没道理杀我才对。” “哼！地星上没人敢忤逆我！就连误入的异域人都不敢。只有你！你不但处处跟我作对，还拐了我的星瞳，想让我放过你，你做梦！” 李尖大呼冤枉：“这与我无关哪！是它自己要跟着我的。” “少废话！我是神！是地星的主宰！在别处我可能奈何不了你们，偏偏你们送上了门。那就让你们领教一下，真正的神是什么样子！力场解除！” 随着小娃娃尖尖的“娇喝”，周围重力突然陡增，李尖猛然色变，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呵呵呵，怎么样？我不杀你，但可以改变这里的力场。这里是黑洞边缘，就你那副地星人的身体，再怎么修炼也撑不住，很快就会粉碎。” 李尖呲牙咧嘴地撑着，那边的地球之神两只小手一招，墨玉环再次飞到众人上头，奇特的吸力传下。 夜羽的灵识飞了出去，想要攻击那一团白色的小娃娃，岂料刚刚脱离身体，突然“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竟然无法移动。这重力连灵识也逃不脱，乃是李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力场。 飞船旁的白唳和袁妮等人发出了类似本地人那般痛苦的哀叫，但那墨玉环并未汲取到他们的生命基因。双方似乎在僵持着，可是地球人明显撑不了多久，片刻后就将死去。 李尖双目充血，咬着牙道：“放开他们！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这就是违逆我的下场。你还是少动些力气，能多活一会。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地星人我最了解，让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会比立刻杀了你更加让你难受，不是吗？” “嘭……”轻轻一声传来，飞船内的众人的确被吸了点什么出去。 只见微弱而细小的荧光从他们体内流出，聚到墨玉环的下方，像一团团透明的玛瑙。 竟是灵识！原来李尖做不到的事，竟被这小娃娃做到了。 “就是现在！” 李尖忽然大喝了一声，那白气聚成的小娃娃一呆，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只大眼。 大眼充满着血红的颜色，直透过那团白气，似乎能照亮一切般。 白气内藏不住一丝秘密，通体乳白的中心处，竟有一丝暗色，虽然只有枣核般大小，依然清晰可见。 本来趴在地上的夜羽灵识突然如极光般飞射，瞬间幻化出两只火翼，凌厉的凤目击穿那道白气。 火翼呼啸而过，白气瞬间消散，心脏处却多出一只手，狠狠攥着一颗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奇异肉核。 另一边的李尖也没闲着，天空中同时多出二十道灵识之影，准确将吸取众人灵识的那些墨玉环击落了下来，同时他的身体电射了出去，将那些墨玉环全部控制在手中，没有一枚能够逃脱。 心魔镜出现，李尖将二十个墨玉环一股脑丢了进去，做完这一切，都只是在一下眨眼之间。 白气在不远处再次成形，歪歪扭扭，一大群墨玉环簇拥在身旁，似乎在保护它，但它再不敢大意地凑过来。 “你们是装的？竟知道星瞳的命核在我体内？这不可能！” “呵呵呵，告诉你四个字，你或许能明白。凤血金睛！” “原来是金翅霓凰族的血脉。难怪，是我大意了。不过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你们一样逃不出这里，在这里等死吧！” 墨玉环飞到了目不可及的高空，在天空布置成了一个奇异的大阵，仿佛牢笼一般，要将他们锁死在了里面。 “星瞳！” 夜羽振翅飞起，两道火翼托着一枚“桃核”，射入迎上来的星瞳里。 星瞳的大眼里忽然闪过无数画面，最后诡异地迸射出强芒，无数光影充斥着整个空间，照得四方通明。 李尖震了震，别人可能以为这是假象，他却看出些端倪。星瞳此刻呈现的影像，似乎这黑洞内的一部分玄虚。他见到两颗白矮星，一左一右，横跨整个黑洞外围的吸积带。星瞳阴差阳错之下拿回命核，顿时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奇妙力量。 那光影一闪即逝，星瞳无限满足地开始涨大，不断地生长，就在他们几人头顶，涨到比星辰还要大，大过地球的广度，又不知长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两个怎么样？”李尖望向飞船方向，鲍巴在前，老灰在后。 他的表情微微一僵，只见老灰咧着嘴，从身后拖出一个休眠舱来，舱内缓缓爬出祁苗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们想好了，利用神的手段来提取他们的灵识。我还以为……”老灰像个犯错的孩子。 鲍巴怒道：“所以你拼死就护了她？” “鲍大哥。你别怪灰叔，是我不中用。”祁苗低着头。 李尖无奈上前：“也不能全怪老灰。事态紧急，我也是刚刚发觉，那墨玉环在吸取生命基因的时候，落在我们头上，反而有吸取灵识之效。” 夜羽轻哼道：“亏你突然想得出，利用这个来给那两位保命。” “呵呵，你也不赖，竟能窥到星瞳的命核就在那小娃娃体内，连它自己都没探出来。” 夜羽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务正业。它要我助它找回命核，当然要教些手段。倒是你，你这样利用那神，把他们的灵识全都提取出来，打算怎么办？” 李尖抓着头：“刚才也是事急从权，冒险一试，后面该怎么办我也没想好。” 他又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星瞳，喃喃道：“这家伙还要兴奋多久？没有它我们可就真出不去了。” 星瞳收了回来，化成一般人的大小，看起来与此前没什么不同。但就在这时，星瞳开始一分为二，二化为四，不断地分裂。 星瞳差不多每隔几分钟分裂一次，令人惊讶的是，每分裂一次，产生的新眼都多出一枚眼核，呆滞的目光忽然有了神韵。 “它在窥探这里的玄虚，看来还需要些时间。” “真是奇妙。现在我能确定，这里是被布置了结界的，比当年我们遇到过的强大又复杂千万倍。如果巫马兄在，看到这里的布局，不知道该有多惊喜。” “想巫马珏可以，想小潭不行。” 李尖脸上微微一抽，尴尬道：“我何时提起过她？分明是你在提。” 夜羽讥讽一笑，没再理他。李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自己在想什么，家里那口子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岔开话题：“飞船怎么样了？” “彻底动不了了。” “只能先留在这。这里距离最后的秘密应该不远了，等星瞳找到路，我有事要先去办一下，你们等我回来。” 鲍巴神色一紧：“你要干什么去？要是那个神再回来，我们可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李尖自信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夜羽，星瞳刚得到命核之时，突然爆发出的力量，让我看到了这黑洞的全貌，你也看到了吧？” “心魔引，焚天古荒经，十念转生诀。你在万宇释谜经中不断研究这三篇，当我不知道？不过你也够大胆的，三种旷古奇功你打算一起用？” 李尖答道：“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情况古今未有。我查遍万宇释谜经，除了一些异界的奇特生物，连相似者都找不到。你也在想吧，我们两个的气海何时能分开，如果没有各自的身体，全部寄身在这一副残驱里，顶多发挥出十之一二的能力。为了能够全力应付那个神，我们必须先解决此事。” “万宇释谜经上的记载只是扼要概括，并非完整的功法，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练成？” “万变不离其宗，有星瞳的帮助，我们并不只是一知半解。如果我能邀请到一两个帮手，我相信我们并不是全无机会。更重要的是，其实我们也没多少选择了。” 鲍巴警惕起来，问道：“你们怎么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一样？” 李尖哈哈一笑：“放心吧，至少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你应该相信我的人品。” “找到了！” 循着星瞳的方向，几人抬头看去，分裂中的星瞳第二次填满了这个漆黑的空间，无数双肉眼堆在一块，比地球还要大，但它们却能够透过空间，看到这里的本质。 光滑如镜的地面突然如机器在运转，不断以区域为单位旋转升降，经过了一番沧海桑田般的剧烈起伏后，远处的一块巨型镜面拔地而起。 心魔镜飞了出去，嵌在那块镜面上，不断扩大，镜中变化着混沌的颜色，最终变化成一个可以容身的通道。 “我去了！”李尖的话音一落，身形射了出去，入镜后连同那古镜一起消失无踪。 李尖重新看到了那颗白矮星，在他眼里，却如同启明星一样，令人振奋。 “地星人，你竟然还活着，让我很惊讶。”熔岩巨魔再次出现，声音如闷雷一般地道：“看来你很厉害，为防意外，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你打算杀了我？” “主人的意志不容违逆，我不会杀你，但会把你囚禁于此，直到你自己死去。” 李尖在心底笑了笑，口中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果是你们这群守护者当中，有人违背了主人的意志，又会如何？” “当然是被毫不留情地抹去。但如果你想告诉我，这里真的有人违背了主人的意志，那会显得你非常可笑。我们是绝不会违逆主人的！”浑厚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你的坚持令我钦佩，不过很遗憾，那位监管地球的胎灵的确违背了你们的主人，产生了自己的想法。” “哼！虽然我不喜欢它，但那是不可能的，地星人，乖乖留在这吧。” 巨魔手掌张开，五道火蛇飞了出来，来到李尖身边，在他周围交织成网，最后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网球，将他彻底困住，无论灵识还是肉身，都已逃不出去。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3章 熔岩巨魔 李尖一点也不急，索性就盘膝悬停在空中，四处张望着道：“这里环境不错，你这火焰牢笼是怎么施展的？我竟感受不到热度。” 熔岩巨魔回到了白矮星内，没有答他，只剩一团烈焰在白矮星的旁边，孤零零地停着。 李尖脸上一阵燥热，被人无视的感觉尴尬得很，尤其内里的夜羽对他一通嘲笑，暗讽他异想天开。 “你们如此悠长的岁月都只能留在这里，不觉得寂寞吗？那个人自称是地球之神，地球的主宰，没人可以拂逆它的意愿。你也是吗？” “你们有没有轮岗制？要是你也能看看地球上的景致就好了，保证比这里丰富一万倍。” “你们那位主人去了什么地方？为何一直不回来？他是不是失踪了？” 李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变得那般话唠。 他天南海北地乱侃了好几天，说得自己都累了，忽然道：“我曾经鬼使神差地穿越去了其他界，你说普通人未经修炼，为何可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去到另一界？不是说四维空间最难突破吗？” “你说什么！？” 李尖暗地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暗呼这家伙真难伺候，还好终于把它引出来了。 熔岩巨魔再次现身，像一条湍急的岩浆河流汇集了过来。 李尖也不藏着，把自己第一世的奇怪穿越大致讲了一遍，又补充道：“以你的能力，应该知道我没说谎吧？我能以地球人之躯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不，那是有可能的。为了配合鸿蒙神湮宮的融合时间，十五大守护神曾决议为地星人开智，便是由神渊星君来执行，也就是你口中的地球之神。只要削弱地星附近的空间壁垒，令界质以虚无形式浸入地星，便可极大推进地星人的智力发展。但如果稍有不慎，使得某处空间壁破碎，就有可能造成你所说的情况。” 李尖听得暗暗震惊，难道自己头一回穿越，竟还是多亏这地球之神破坏了空间壁垒？不过这熔岩巨魔称那个神为神渊星君，与那神渊星域的神渊修罗刹看来关系匪浅。 “鸿蒙神湮宮……又是什么东西？”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主人人的无上宝物，万界初开时就有了。” 李尖吓得差点从火笼里跳出去：“万界初开？既然那么厉害，为何万宇释谜经和星辰录里没有记载？” 熔岩巨魔傲然一声冷笑：“很多东西都是没有记载的，这不奇怪。这些话你放到万界之内，也不会有人信，但那只是他们鼠目寸光而已。总之我可以告诉你，鸿蒙神湮宮即将开启一次，释放出一些比界质更神奇的不灭灵莲的莲子出来，有了它，就能确保地星与这里的种植人融合成功。” 李尖发现这大家伙还挺健谈，试探问道：“此前你说的生灵之钥，又是什么东西？” “是一段古老的基因，万界独一，也是主人毕生追求的东西，说了你也不会知道。但听说在亘古时期，那基因正是来自于地星。在这片黑洞的中心，就是鸿蒙神湮宮的所在。可惜我们身受禁制，不能靠近，否则便能凭借不灭灵莲，脱离胎灵的限制，进军无上天道。” 李尖还想说什么。熔岩巨魔忽然道：“这次与你聊得够多了，想不到囚你在这，还有这个好处，倒是个解闷的好所在。” “等一下！你说尽兴，可我还没问完呢。刚才你答了我的疑，现在该我讲讲那位神渊星君的故事了。一百年前，也就是你所说为地星人开智的时候，我阴差阳错下灵识坠入一个内灵界，三个月后又回来了。那位神渊星君也是在那时，发现了它的纰漏，但不知基于什么目的，它先是引我找到星瞳，又引我来到这黑洞之内。” “起初我以为它本体不在地球，能力不足以杀我，才会借墨玉环引我来此。虽然一切都做得很隐蔽，但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终于在它此前故意送了星瞳的星核过来时，被我瞧出了破绽。” 熔岩巨魔有所触动，好像是在思考，于是李尖没有打扰。 “难道它是想借你之手，为它取到不灭灵莲……不可能，我们都是胎灵，不可能产生背叛主人的意识！”熔岩巨魔终于又开口。 “这我就不好说了，总之我说的都是实情。我的星瞳拥有了命核，已经找到了深入黑洞的路径，只是我没有去。” 熔岩巨魔再次陷入沉思。 过了好久，它忽然开口道：“你当真能凭借一己之力，抵达鸿蒙神湮宮，取到不灭灵莲，我就信你。” “那会怎么样？” “我会通知其他十三位守护神，如果证明神渊星君真的违背了主人意志，它必将被诛杀。” 这次轮到李尖犹豫起来。不灭灵莲是个什么东西，他还真听过。现在这熔岩巨魔答应的倒挺干脆，要是自己取到灵莲，而对方化身成了另一个神渊星君，那他就是引火烧身了。 不过这种事机会不大，而且值得一赌。胎灵若个个都心怀鬼胎，也就没人用它们了。 富贵险中求，拼了！ “为了自保，在进入黑洞深处之前，希望前辈能帮我个忙。” 熔岩巨魔伸手收回火焰的牢笼，低吟道：“说吧。” 第一步目的达成，李尖舒了一口气，瞬间变化出两道灵识，两个连接的气海。 “我希望前辈能助我们彻底分开。” “你这是……万界之奇，难出其右！世间竟有如此事，可是我并不懂如何将你们分开之法。” 李尖连忙道：“没关系，您只要为我提供两具灵体，我需要的界质不多。另外还需要黑洞另一边，另一颗白矮星的力量，希望前辈帮我打声招呼。” “这个嘛……有点难。老四那家伙跟我不对付，要他对付叛逆自然没问题，可是……” 那熔岩巨魔抬起巨手，竟然挠起了头，令人大跌眼镜。 “那里面住着的……”李尖试探问道。 “一个老太婆，不好说话。我可以送你过去，但她帮不帮忙，我也管不了。” 李尖有样学样地抓着头，怎么还有一个怪胎需要应付，实在叫人头疼。 “我会封住你的气息，不叫老七发现。趁着离神湮宮的开启还有点时间，去争取吧。” 熔岩巨魔张手在虚空一点，一道传送门随即出现。 李尖跳了进去，随后在黑洞的另一端现出身形。 “滚开！”炽热的星球内化出一只大手，热烈的罡风吹过，李尖没等说话，又被卷进了传送门里。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熔岩巨魔的旁边。 “什么情况？” “我早说过，她不好说话。”熔岩巨魔低沉着道。 “这是不好说话么？这明明是恨你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哦……她气不过自己要守种植人的起点，我守的是终点。” “原来是这样！”李尖恍然大悟：“那你们不能换一下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去守起点？” 李尖满脸的黑线，一身无语：“大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此事绝无可能！” “为什么？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吗？” “只有在最后的终点才有意义。修行之士千千万，哪个不是开始？能走到终点的才是强者，见证这一场景，正是我等守护神的荣耀！” 看那巨魔义正词严的样子，李尖顿感荒谬。胎灵就是胎灵，实力是强的，幼稚也是真的。比较起来，难得那神渊星君能如此深沉，甚至这一刹那，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一只大眼出现在熔岩巨魔的面前，星瞳内出现了奇怪的场景。大地上新芽冒起，嫩叶抽枝，襁褓中嗷嗷待哺，蹒跚学步，深海里小鱼簇拥，池塘里蝌蚪退尾。无数新生的画面一幕幕出现，不断循环着在那只大眼中浮现，无穷的生机，连李尖自己都看得热血沸腾。 熔岩巨魔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起初时还能不屑一顾，但很快就被吸引了。 “原来地星上的人是一点点长大的。” 李尖又不厌其烦地给它讲起了生命的繁衍与伟大，人类和动物的进化过程多么不容易，过程多么令人神往，一直到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的语文水平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当你感受到生命之伟大时，在我们看来，这里出生的人才更加伟大。地球人无法企及的坚韧，面对困难毫不畏惧的勇气，更难得的是，他们毫无保留的善良和奉献精神。” “你说得对！我应该去守起点！” 李尖被重新带到了另一颗白矮星身旁。一个巨人从白茫茫的星中出现。两大熔岩巨魔看起来差别不大，最醒目的就是一个有角，一个无角。 李尖顿时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两大巨人的中心处灼热难当，两人身上的火焰居然奇异地向彼此飘了过去，就像磁极的两端在互相吸引。 “你来干什么？想打架吗？”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4章 十念转生 李尖愕然发现，这声音还真有几分女子的神韵，只是太低沉，难以分辨。 这边的熔岩巨魔高声道：“我们交换吧，我来这里，你去那里。”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小子说的对，起点更好。” “你在说什么？他是谁？” 熔岩巨魔把事情又讲了一遍，对面那位无角巨魔同样不能置信。 两团白气还是出现在李尖面前，另一位熔岩巨魔冷冷地道：“躯体可以给你，但这是看在你气海之奇，又是地星人身份。我也很想看看，两人气海连在一起，要如何修炼。” “多谢两位前辈。夜羽！” 两道灵识从体内飞出，对称着飘在李尖身体的两侧。这一次他们可谓准备了百年，只为脱离这副残驱，这又是万界从未有过之事。 心魔镜来到面前，一股奇异的能量流从李尖的身体里被抽离，然后分别汇入两人的灵识之内。 他的肉身不断颤抖，似乎在承受拔骨抽筋之痛，两道灵识虽然已经离体，却同时感应到这股痛楚，齐齐一哼。 心魔引乃是星瞳独有的修行方式，相比起来，这第一步也是最有把握的。 星瞳直接在古镜内操控，肉身体内的最后一丝灵识无所遁形，很快全部被拔除出来。万界之内的修行者时常有换体之说，由于界质的特性，只要灵识不灭，就可以不断地更换身体，心魔引正是将灵识拔出的无上功法。 “嘭……”一道火焰落在李尖的肉身上，熊熊大火燃起，肉身终于再也无法挽回。 到此刻，他们的后路绝了，再也回不了头。 那火焰很快扩大，沿着无形的连接进入灵识，两道灵识顿时开启了漫长的炼化过程。 抽离的灵识需要经过烈火的淬炼，如同焚烧经脉一般，才能进行最后一步，与新的躯体融合。但此事绝非简单的火烧，而是要以惊天的意志，视灵识为有血有肉的身体，承受削骨重塑之痛。 这便是在烈焰中重塑自己的灵识之骨，以达到与新的躯体完全契合的程度。焚天古荒经能成为这一步中的杰出心法，正是出自那个天苦大师的来处，星海佛域。苦修对他们而言是常态，这方面的心法尤其出色。 但李尖之所以选这个，也是因为同源的因素，万宇释谜经本身就出自星海佛域，对这焚天古荒经的记述比较完善。 虽然如此，毕竟不是秘籍本身，难免有不尽不详之处。两人的灵识在烈焰中煅烧着，太极模样的气海自动展开，左右各悬着一团白气，仿佛灵识在照着那两团白气的模样来改造自身一样。 这一炼就是十天十夜，虽然这里并无日夜之分。两大熔岩巨魔都在注视着面前的两个小人，以它们的角度，立马看出不凡。 “明明是两个人的灵识，却能互补。心法不通，但每到生死危急时刻，另一道灵识立刻形成互补之势，将它拉回正轨。” “不止这样。他们不但要适配自己的躯体，还要兼顾另一个，两人的焚经过程倒有点像是在创造功法，这古荒经他们若是成功过关，过程必然与原本的经文不同。” “他们还要多久？” “说不好。那金翅霓凰族的灵识本就与地星人差异很大，两人为了做到同步，以便将来分离气海之时能够成功，必将付出比正常十倍的辛苦和百倍的凶险。” “我们当初用了多久？” “半个月吧。” “他们已经快超过了，怎么好像才刚开始的样子？” “也许我们正在见证历史吧。你说他们要是真成功了，我们要不要助他们有所突破？毕竟是地星人，也算是主人的本家。” “别忘了还有一个异族。” “那还是算了吧。” “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 “我说过的，怎么会骗你。” 李尖和夜羽的灵识继续浴着火，足足过了两个月，直到那两个熔岩巨魔担心他们被烧得形神俱灭时，两颗滚烫的灵识才忽然跃了起来，射入气海。 气海如同被点燃的荒草，灼热的余波向周围荡了开去，同时荡开的还有气海的范围。 “该我们了。” 两大熔岩巨魔各自探出一只大手，抓在气海的两端，熊熊的火焰从手臂注入气海，同时运力向不同的方向拉扯开去。 李尖和夜羽的气海彼此交融着，流动着，比单一气海的韧性强了百倍。熔岩巨魔将它拉伸到了白矮星的大小，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要命的是，两道气海仍然没有分开的意思。 气海中心的两团白气融入了进去，很快又重新凝聚出来，在气海中仿佛怒涛里的小舟，却是两个乳色的娃娃模样。 十念转生，第一念，诞字诀！ 怒涛里的“娃娃小舟”渐渐变得眉目清晰，就像个初生的婴儿，通体洁白如玉，晶莹无瑕。 这时候，从一方熔岩巨魔手中流入的火焰，正好经过一侧气海，又在另一侧的气海中运行一周，回到中央。两个“娃娃”再次化去，融入在气海中。 气海被扯成了椭圆，向两旁无限伸展，而两个熔岩巨魔已经相隔很远。 十念转生，第二念，迷字诀！ 当那个娃娃再次出现，不知在气海中的哪个方向，随后又隐没不见，转眼再次出现在不同方向。两个娃娃如同在审视和巡查自己的领地，一会这边冒出头，一会那边现踪迹，到最后两个娃娃同时来到了气海的交界地带。 十念转生，第三念，寻字诀…… 十念转生，第七念，离字诀…… “十念转生诀第七字是‘离’吗？” “不是，这是他们自己改的。” “胆子可真大！我感到他们的气海似乎在吸收我们的能量。” “我也是，真是神奇。” 两个熔岩巨魔终于再看不到彼此的存在，气海已经成了一条蜿蜒扭曲的光带，除了细一点，形状就如外围的吸积带一样。然而李尖虽然更改了口诀和行功法门，仍无法与夜羽彻底分离。 就在此时，长长的气海形成了一个弯曲的力场，黑洞深处同时产生了感应，一声如洪钟般的响声从幽深处缓缓传来。 两个火焰巨魔随之色变。 这里可是黑洞，连光都逃不出去，如何能传出声音？是什么东西在黑洞里鸣响，连它们也不清楚。 李尖就更糊涂了，但事已至此，绝无停下的可能。他用了七重心法，只为这一个“离”字诀，却没想到离出了一声钟响。 黑洞深层如鼓荡的波纹，悠然传至，整个空间都在波动。那钟声的波纹如同潮水一样，冲刷着海岸线一样的气海光带，每冲刷一次，气海都壮大了一分，伴随着的，是“哗哗”的水声。 无穷的力量在涌入，李尖无比惊讶。 这不是他们的力量，但远超他和夜羽任何一人。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喂！发生什么事？” 遥远的地方，有龙影飞来，有巨鲲浮现，似乎所有守护神都被惊动了。这其中个头最小的，竟是一个真正的小娃娃，白胖粉嫩，头上还生着一株四叶花瓣，与周围那些庞然大物们极不协调。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知道他是我的敌人吗？”头生四叶的小娃娃掐腰喝问道。 两大熔岩巨魔本想低调一点，如今搞出这么大动静，倒是不好收场。但李尖和夜羽的诡异气海引来了黑洞深层的反应，倒是给了他们说辞的借口。 “地星人于此地历劫，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居然能引起神湮宮的反应，并释放出力量助其成就实体，这恐怕不是老七你能够阻拦的。” 小娃娃粉嘟嘟的脸上一阵颜色变化，到最后眼珠一转，真的没说什么，更没上前阻止。 “会不会地星人能升天道，都会引起鸿蒙神湮宮的感应？” “谁能知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两大熔岩巨魔松开了手，因为他们发现，那气海的变化已经不受他们控制。 只见气海的两端弯了回来，化作一个大圆，两翼的顶端适时出现那两团白气。 “看来是分不开了，是我考虑不周”。李尖内心想着， 气海已经被拉成了橡皮糖，还是欲舍难离。 李尖把心一横，忽然大喝一声，继续行功。 十念转生，第八念，化字诀！ 那两道白气一道化为小了数圈的李尖模样，另一道则化成了精致小巧的火凤，绕过虚空，迎着李尖的方向回旋。 十念转生，第九念，合字诀！ 火凤和李尖撞到了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别看那两个灵体都小巧精致，却撞出涛涛巨浪，无限延长拉伸的气海终于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怕是有上百个地球那么大。 在这个闭合的圆内，四维空间隆隆作响，空无一物的虚空却开始天崩地裂，无数白气就像夜空浮现的星星点点，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整个气海开始反向由外向内扩散，两道灵体以中间的直径线为路径，反复穿梭，一半圆渐渐变暗，一半圆逐渐亮起。 “十念！长生！” 两道灵体突然暴起，离开气海。两侧气海被中分而断，一明一暗，像是掀翻了天。暗色的随后由大化小，进入到火凤体内，另一半明亮的便飞入了李尖身上。 两人直上九霄，低头看着自己温软如玉的身体，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周围压力再不能给他们不适感，灵识再不用估计身体是否吃得消，更难得的是，夜羽的速度慢下来后，缓缓收回张开的羽翼，再次回到当年双翼可现可收，随心所欲的地步。 “不好！鸿蒙神湮宮开启了！”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5章 宫内荷池 “快去搜集不灭灵莲的莲子！”小娃娃大吼了一句，其他巨兽们纷纷向黑洞深处飞去，唯独它自己纹丝不动。 李尖的眼里神光电射，只见深渊里如黑布被剪出一个豁口，透出的光带着勃勃的生机，即使相隔无限远，也好似春风拂面，让人一见难忘。 “黑洞内只有不灭灵莲的气息能够透出来，我们进不去，你们灵体初成，正需要大补。此时若有不灭灵莲，便是天下最好的大补之物。” “不用你废话！”夜羽第一个再展双翼，“倏”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李尖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现在的速度如此之快，自己赶忙一个俯冲，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那道黑洞中的口子看起来触手可及，没想到两人飞了半个时辰，好像完全没动一样。李尖心中默默计算，黑洞内部的光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但那股气息不会骗人。 终于又过了一个时辰，夜羽率先停下，李尖随后而至。力场太强，即便以两人新得的身体，也再难前进。 李尖并不担心，就算他进不去，神渊星君会帮他的。 果然片刻之后，无尽的墨玉环如天边飞过的乌鸦群一般，穿过他们的头顶，向里面飞去，顿时他们身旁一轻，压力骤减。 两人终于见到，前方虚空里漂浮着许许多多玛瑙样的星点，凑到近处，便发现那是一颗颗玉石般剔透的莲子。李尖随手抄起一颗，只见远方虚空里，许多庞然大物也在搜集这些东西。 突然之间，他眉头一皱，心中大惊。 “怎么了？”夜羽传音过来。 李尖怔怔望着那一颗莲子，口中无比差异地道：“虚空之莲！” 夜羽听说过，李尖在西楚钦天监虚空秘境之中，以夺天造化阵成就了灵识离体的壮举，如今灵识首次真正意义地重新入体，难道又遇上了它？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吗？ 当年的虚空之莲就飘浮在秘境内的虚空里，不知来自何处，却神奇无比，想必此刻也不会差到哪去。 李尖心中笃定，抓起夜羽的玉手，向内光速射去。 耳畔再次传来哗哗的水声，李尖顿感奇妙异常，但身旁的夜羽却不一样。新的气海在体内飞速运转，依然于事无补。越是靠近，便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排斥她，很快她便感到汗流浃背，身体几乎虚脱。 李尖再次停了下来，知道这里神奇到能够分辨出他的基因，这就是其他那些守护神无法接近的原因。 但夜羽至少可以说是半个自己，应该有机会的。 “展开气海！” 夜羽依言照做，两人的气海飞了出来，在脚下化作蒲团状，依然是阴阳太极，好像没有分开过一样。 李尖将夜羽搂了起来，伸唇便吻，浓烈的气息透过双唇，渡给了夜羽，她顿时感到压力一轻，腮红过耳。 这可是李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吻到夜羽，湿润的双唇让他流连忘返，连手脚都开始不老实起来。 夜羽在他背上狠狠捏了一下，李尖双眼暴睁，痛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很快，两人都迷失在了这股原始的冲动里，任由脚下的气海飘着，身如浮萍飘荡。夜羽闭上了眼，首次品尝那股生命基因里带来的刺激和陶醉，最后忘情地搂上了李尖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似乎吻到了地老天荒般，李尖终于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两人当场吓了一跳。 这是哪？仙境吗？四周围云蒸霞蔚，天地一片白。脚下飘渺的雾气令人陶醉，哪里还有什么黑洞，哪里还有什么生死。如此舒适的地方，李尖只想倒头睡觉。 “你看！” 循着夜羽所指的方向，一片大荷花池出现在不远处。池里的荷花娇艳欲滴，也有的含苞待放，无风自动地扭着身躯，时而有熟透的莲蓬晃动着大头，晶莹的莲子跌了下来，随后又飘起，飞向白茫茫的远方。 “我们这是在哪？” “刚才老婆的小嘴儿令我流连忘返，估计是进入梦境了。” “你找死！” 李尖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告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可能就是鸿蒙神湮宮。” “不是说这是无敌宝物吗？怎么是个……荷花池？” “我也奇怪。这灵莲是很不凡的，而且如此之多，已经超乎想象了，但这里的确与熔岩巨魔口中的鸿蒙神湮宮不符。我还以为能在里面找几件趁手的宝物，好能对付那个神渊星君，真叫人所望。” “哗哗哗哗……”耳畔再次传来水声，李尖立刻想到，他在进来之前就莫名地听到了一阵，不由得向那池塘里的水中望去。 “别看！” 星瞳忽然跳了出来，不过它的喊声已经迟了，李尖目光接触到水的一刹那，整个人就石化了。 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水。水很重，很粘稠，呈灰黑色，有点像石油。与此地的仙气飘飘相比，这里就如同地狱，里面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恐怖和杀戮之气。更奇怪的是，这杀戮之气竟似乎是不灭灵莲的养料。 “你在看什么？” 夜羽凑了上来，同他一样低头看去，只看到水潭下一片淤泥，没什么特别。但她从李尖的心意中感到了不同寻常。 李尖没有回答，夜羽伸手要去拉他，却被星瞳阻止。 “不要动他！” 夜羽仔细一看，李尖翻着眼白，似乎嵌入了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里。她连忙屏息凝神，全力探查着李尖的情况。 李尖现在一个头百个大，全身用不上力气，灵识如坠无尽深渊。 那深渊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让他无所遁形。但他丝毫不惧，仿佛经历了亿万次大战，世间一切再不能令他动容。 他在深渊里迈着步子，那些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偷窥他的弱点，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群起而攻，将他淹没。然而他一直走到深渊的终点，在精神上与每个人都交了手，这些人最后全部臣服在他脚下。 眼前出现一座巍峨的宫苑，宫门打开，透出一股久远的沧桑感。 李尖立在宫门前，那门里一片黑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又似乎有无穷的可能。里面好像有人影，刀兵，还有更多说不清的东西，一些漫天飞舞的奇怪东西。 他想进去看一眼，可那门怎么也进不去，他就像个在外逗留久了，被拒之门外的顽童。他心中急切，急得快哭了，依然于事无补。 就在这时，门内出现一个清晰了一点的影子，似乎是一个精壮男子。虽然只是一道影，看不清面容，但却感受到一股开天辟地之威，一种令人甘心臣服的气魄。 那人影似乎在说话，但李尖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自觉地把神奇向前凑了过去，极力想要听到什么。 “李尖！李尖！” 耳畔终于听到声响，却不是那人的声音。是夜羽的呼唤，一瞬间将他从大门处，拉回了深渊的另一端。 李尖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还想抓住点什么，实在不愿醒来。 眼神再次清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小心！这禁制太恐怖，当年我主人也远比他不上。太复杂了，太复杂了，看不透，看不透。”星瞳摇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全是惊恐和苦恼。 李尖浑身冷汗，脸色蜡黄，再也不敢去看。但刚才的感觉很神奇，像是他自己，又仿佛嵌入到了别人的精神烙印里。随后又是一声“哗哗”的水响，令他不能自已。 那宫苑是什么？那门又是什么？门里的人影在说什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他休想有一刻忘记它。 “有什么看不透的？”夜羽一声冷哼，大步上前，伸手拔了一株灵莲出来。 一股充沛之极的能量传递开去，荡起的余波令人精神一振。 星瞳道：“这里的界质能量非常充沛，你们可以行行功，适应一下新身体，同时感受它与四维空间的联系。虽然不是什么优质躯体，将来也肯定还是要换，用它来穿梭星域是没问题了。” 两人也是刚刚经历过此番最神奇的事情，虽然那心法还算成功，但天晓得会不会有后遗症。还有那气海，究竟算不算分开了，自己也是糊涂得紧。 “这东西是直接吃还是怎么着？”夜羽把玩着手里的灵莲。 “肯定不行，至少我们不行。否则神渊星君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蛋，硬要把我们送进来。” “那如果我们不带灵莲出去，它岂非要自杀？” “可是谁能挡住不灭灵莲的诱惑呢？我现在有信心，以我二人之力，它绝对讨不了好。” 夜羽一哼：“你终于硬气一回。我再去拔几株如何？” 李尖愕然道：“这东西不能当白菜吃吧？还是留在那吧，多产些莲子，对人类帮助更大。”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星瞳传音道：“那裂缝要合上，该出去了。” 两人感应到一股力量在排斥他们，纵身一跃，向上飞去。 那光亮缓缓消失，清新的气息无影无踪。仿佛从天堂再次跌入地狱，两人再次感受到极强的重力，但出奇的是，只是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他们竟然较来时轻松了不少。 “终于出来了。还是你识相，知道把不灭灵莲带出来。”那娃娃已经在等他们了，背后向着四面八方飞出无数墨玉环，将虚空整个包围了起来，彻底将他们封闭。 李尖抬手一托，掌心处那株不灭灵莲缓缓转着圈，大叶微微浮动，莲头轻晃，娇弱地挺立着。 “你想要它？” 神渊星君尖尖的声音哼哼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尖嗤之以鼻：“这有什么奇怪？你还嫩了点，我的神！”最后一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在地球时你就屡翻试探，王胖子明明是你的傀儡，却要引我去星瞳那里，不就是要让我遇见它吗？墨玉环明明可以逃掉，偏偏要留给我们一些界质，又偏偏要被我们追到这里，你要是真想逃走，我才不信凭鲍巴的飞船可以追踪到墨玉环。最后就是那命核了，我要是再猜不到，就真成傻子了。” 李尖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两个疑点。真的是你在为人类开智之时，令我的灵识误入了内灵界吗？” “那又如何？幸好本神将计就计，否则当没有今日的成效！”小娃娃的语气变了，深为李尖的话感到吃惊。 李尖点着头，还来回踱了两步：“你与神渊修罗刹是何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尖眨巴眨巴眼：“也是，那就换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生出违逆背主之心呢？这就像是当年花果山上的石头，突然成了猴子一样神奇。” “我们也很奇怪！”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6章 反转 十二只巨大的神兽出现在远处的虚空里，一字排开。 小娃娃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惊道：“我已经封闭结界了，难道你们……是你提前告诉他们的？” 李尖呵呵一笑：“废话。我怎么可能孤身犯险？” 神渊星君收回了封闭气息的十万墨玉环，知道再封闭已经没有意义，低声道：“我把所有墨玉环都集中起来，就是为了此刻，想不到还是功亏一篑。不过就算这样，杀你还是易如反掌！” 墨玉环瞬间漫天飞舞，最终组合在一起，层层叠加，竟成了一尊巨大无比的星空炮，炮口正对着李尖。漆黑的光环绕在巨炮上，如同流动的黑金。 “老七，你大逆不道！” “你敢对地星人出手，你是在找死！” “违背主人意志，你该形神俱灭！” “你不配为主人办事！” 远处那些巨大的身影怒吼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 李尖心中一阵烦躁，忽然对这群人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的眼睛里暴起神光，如鸿蒙初开般，一道古老的气息瞬间铺展开去，将所有人都笼罩于其中。 在场所有，无论远近，全被喝住了，也包括李尖自己。他感到这一声吼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 他不禁回了回头，望向自己刚刚出来的方向。 当他再次转过头，眼中已恢复平静。不灭灵莲来到手中，手一扬，那株莲飞到了小娃娃身边。 “你不是要这个吗，送给你。” 远处的巨影们齐齐一呆，随后纷纷惊怒。 “你在干什么！？那可是主人的东西，你没资格送给它！” “它不配拥有不灭灵莲！我们都不配！” 李尖悠然道：“是我从里面拿了这株莲出来，我有支配权。无论你们是因为禁制也好，胎灵也罢，在我地球人的眼中，每个人都不是天生的奴隶。” 他看向神渊星君：“严格来说，你的确没有危害地球人，虽然地球人的确因你而可能遭受了重大损失，但就算不是现在，以后也会发生，而且将更加严重。有一点我必须承认，地球人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走出这世界的，而他们又无法压抑自己的野心。” “人人都可以有野心，你们也一样。它只是想从里面取一株灵莲出来，为了自己的修行，这并不是什么死罪。” “李尖小子，是你把它违逆的消息提供给我们。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却要护着它。你要知道，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有没有资格可以凭实力说话。至于我保它，是因为我想通了它违逆的原因。它是在长时间守护人类的过程中，被人类同化了。” 在众守护神惊愕的同时，李尖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想，下次那洞口开启时，我也可以为你们每人采上一株。” “主人之物，我们没资格用，没资格用！” 李尖昂然踏步，上前道：“资格是打出来的，动手吧。” 夜羽传音道：“你真的要跟它们动手？” “放心，它们不会与我动手。” “呸！还以为你多有种。” 那些守护神们果然没有立即出手。 片刻后，熔岩巨魔低沉道：“地星人太善变。你本有无穷潜力，可惜自己不珍惜。” 话音一落，两道火焰的巨墙出现在左右两侧，遮天蔽日。两大熔岩巨魔分列左右，几条龙蛇之影在火焰外盘旋，乍一看去，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李尖心里也没底，强装镇定地来到了小娃娃身边，哈哈笑道：“如果我能保你安全，让你炼化这不灭灵莲，你有没有把握冲出去？” 火墙外的众守护神惊怒异常，小娃娃摇头晃脑，锐利的小眼睛不断闪烁：“你真的肯帮我？你不怕我反悔杀你？” “怕，但以你的经历之久远，你该知道，地球上流行一句话，人类最古老的两个职业之一是什么吧？” “赌。可你为什么要赌？我不明白。” “以后你会懂的，开始吧。”李尖煞有介事地来到它身边，将气海展开，将神渊星君包围起来。 外面那些守护神无奈投鼠忌器，竟真的无法对他出手。 只见那四叶花瓣离开了头顶，小娃娃的身体团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灯泡。随着那不灭灵莲一点点被吸食，整个身体都在起变化。 李尖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种情形，星瞳散出无数眼睛，名为监视其他人，其实是在研究那神渊星君的炼化过程。 以一个地球人的眼光来看，修行与科技并无二致，尤其这小娃娃深受地球科技影响，连发大招的时候，那些墨玉环都是组成一尊大炮的模样，它炼化灵莲的过程对李尖帮助之大，其他人难以想象。 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物理化学嘛！ 李尖心中这样想着，只见吸收了灵莲力量的四叶花瓣重新回到头上，那娃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却不是长成一个大人。 “原来是一株人参，这下要大补了！”李尖两眼放光，感受到磅礴的能量波动，那娃娃的脚向下生出了根，身躯也变长，头顶生出一簇火红的玛瑙状小花。 墨玉环再次汇集到一起，重新汇成了一尊巨炮。 光柱从炮口射出，刺破火焰的墙壁。那火墙就像一块碎布，轻易就被洞穿，更可怕的是，光芒过处，整个空间都在塌陷，李尖他们不由自主地被一股破碎的力道吸了过去。 他想起在内灵界，虬龙苏醒时那个破碎的地底空间。如今这里比那边更加彻底，只是已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神渊星君连发了十余炮，火焰墙壁变得千疮百孔。其他十余守护神合围了上来，李尖趁势来到神渊星君的后面，跟着它向外冲去。 不灭灵莲的效果堪称脱胎换骨。那些庞然大物再不是这小娃娃的对手，墨玉环千变万化，一会化为巨炮轰击，一会变成束身铠甲，但看得出，它依然留了手，两人很快突出重围。 神渊星君脚下的根须突然向后生长，像是几条长尾摇摆起来。墨玉环以百米为间隙，在空中布置成了一张无限广阔的巨网，将那些守护神全体拦在了后面。 咆哮声越来越远，两人重新坠入一片结界之内。 飞船就停在脚下，神渊星君直接带他来到此处。 人参根须浮动，很快再次化成一个青年的模样，头上的花簇也消失不见。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在呼吸这得来不易的清新空气，虽然这里并无空气。 “啊啊啊啊啊啊……我终于可以修行了！” 瞧着他仰天长啸，连声音都成熟了许多，李尖竟似乎有些欣慰：“看你直接带我们来这，早知道我的人留在这里。如果我不把灵莲交给你，你估计会拿他们作要挟吧？” “我只会拿他们两个。”神渊星君伸手指向鲍巴和老灰。 李尖认真地道：“所以我没猜错，你并不是背叛你的主人，你依然会遵守禁制，守护地球，对吗？” 神渊星君白白的脸上闪过诧异，点头道：“我当然不会背叛，但我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你要去哪？” “我打算找一处空间壁稀薄之处建造洞府，继续修行。” 李尖努力摇着头：“这一界虽然广阔，但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修行？” “没用的，鸿蒙神湮宮虽神奇，但我们丝毫利用不上，坐拥宝山而不可得。” “你们当然用不上，但我可以，我至少能把不灭灵莲拿出来。而且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株灵莲吗？足有上百株！” 神渊星君一震，惊骇道：“我只知道灵莲是可以重生的，即使连根拔起也会再生，却没想到……” 李尖拍着胸脯道：“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就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生灵之钥，但应该有点关系，说不定还能进入更深层。不如我们做笔记交易，你继续守护地球，修炼的事交给我，大不了下次弄它十几株出来。” “原来你把灵莲给我，是为了这个。” “那当然！我观察过，说到统筹一切，还是你做最合适。那群大家伙们看个大门还好，做起精细活实在是蹩脚。你们的主人花了这么大力气，而且这明显是对人类有利的事，我怎么也不想拆他的台。”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些更多细节，比如神渊修罗刹。” “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罗刹天尊身边的一株帝参草，好像是主人将罗刹天尊击败，要了我和十万墨玉环来。在十五大守护神中，我也是最独特的存在。” “这个我倒是知道。现在还有件事迫切需要你帮忙，就是那些地球人的灵识。” “这容易，这片黑洞星域就是为它而存在的。只要提取一些种植人的基因，将地星人的灵识注入，有不灭灵莲的莲子在，他们就可以重生。但如此一来，他们等于是第一批试验品，我并不能完全保证成功。” “我明白，他们会有这个觉悟的。其他守护神发现不了这里吗？” “你可以放心，我布置了那么多年，总有些手段可以瞒过他们。” 李尖心下恍然，暗忖理该如此。 数之不尽的墨玉环飞了出来，均匀地铺在脚下光华的地面上。如镜的地面忽然活了过来，一座座方块好似被切割一般拔地而起。 李尖惊愕地发现，原来他们脚下就是储存种植人基因的仓库。那些方块形的巨型“石碑”，里面竟都是空心的，一汪泉水般的液体里，藏着无数小生命。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7章 异变再起 来到了起点处，白矮星在远处悬空飘着，守护神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神渊星君将一尊巨型石碑抛出，石块轰然撞入一颗刚刚成形的气态星上，随后二十道墨玉环飞了出去。 石碑碎裂，里面的基因像种子一样撒在大地上。二十道灵识离开墨玉环飞了出去，自动寻找着各自的目标，在种子入土之前融合在了一起。 李尖展开了气海，将整颗星罩于其下，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他可不想这些人经历优胜劣汰，尤其这里有与他感情最深的白唳和袁妮在。 很快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一个个光滑如玉的人体破土而出，仿佛撑破蛋壳的小动物，身体表面迅速变得坚硬。 古有降生即要拼命奔跑的小鹿，曾令地球人无限感慨，今日这场景却比那处震撼百倍。无数人在这颗星球上四处奔跑，寻找着栖身之所，破土后十分钟内，就要迅速钻入地下，以对抗寒冷的温度和恶劣的环境。 气温-53c，表面压强320?，表面密度7000p单位，生物密度8900p单位，略高于地表，价电子数4，体内具有递增的放射性…… 李尖对星体内一览无遗，再无任何迹象可以逃过他的眼睛，而他也在不断记录着数据，倒不是为自己，将来这些东西是要交给白唳和袁妮他们的。 很快他找齐了二十个注入了地星灵识的生命体，他们还处在酣睡状态。李尖施展力量，将他们移到一处，准备好衣物，静候他们的第一次醒来。 “生命指数完全正常，你很适合这副身体。”李尖把衣服递给刚刚“出生”的袁妮，后者赶忙穿上。 “发生什么事？我这是怎么了？” 李尖大致讲了他们被墨玉环抽离灵识之后的事，袁妮震惊于这惊人的变化，再看看自己如今的身体，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还以为白唳会是第一个醒的，没想到是你。感觉怎么样？” “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但是有呼吸。奇怪的是，我似乎每呼吸一下，都在同这颗星球一起律动。我能感受到它的变化，在膨胀，在旋转，在衰老。但我不能从它这里取得能量，应该是全凭自身来维持活动。” 李尖点头：“所以这些人刚刚出生，就要立刻钻入地下躲避，节约能量，等他们都醒了，我就会撤去气海屏障，在遇上那螭龙之影前，你们都是安全的。接下来你们将经历一次种植人的演变过程，这是非常难得的体会和经验，这种第一视角连我也及不上。抵达终点的白矮星之前我会回来接你们，自己小心点。” “你干什么去？” “飞船破坏严重，我得去帮忙修理。咦？白唳醒了……” 众人陆续重生醒来，李尖撤去天幕气海，这颗刚刚诞生不久的星，开始了自主运行。 李尖脱离黑洞，飞速抵达不远处的一片虚空里。 飞船被拖到了此处，孤零零地悬在当空，通体银白，但光泽已不再。 前方一棵洁白如玉的“老山参”正在静立思索，头顶的一簇红花微微摆动，它这样已经几十天了。 直到李尖来到，它才化成人形，淡淡道：“这里如何？” “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似乎四维空间的壁垒不算厚。” “十万年前，我就是从这里，被主人破空间而出，带到了这个世界上。随后主人就在原处布下禁制，将鸿蒙神湮宮置于阵眼，才有了后来的黑洞周天演化。” 李尖惊骇莫名：“十万年！那要是放到其他界中，岂不是……” “如果是在纪元界，怕是有四千万年。” 纪元界就是万界之中的一处公共地界，整个那一界极广阔，所有修行者都可以留在那里，虽然卧虎藏龙，却也是最危险的世界。那里的时间流速很慢，堪称修行者的天堂，为了方便和统一计量，万界之中便将纪元界的时间流速定为标准。 “你那位神秘的主人，就这样把你们丢在这里十万年？那他自己干什么去了？不会死了吧！？” 神渊星君摇着头：“不知道，这不是我等能够了解的事。准备一下吧，我将为你们轰开这那扇神秘的大门，让你们感受一下真正的四维之力。” 李尖他们原本也是有这种打算的，只不过现在飞船被毁严重，需要的界质也远非此前可比，于是这项工作自然由神渊星君代劳了。 十万墨玉环彼此相连，李尖感受到内里能量的积蓄和流动。神渊星君卓立于巨大的炮口之内，而不是在后方。 李尖感到差异，难道他想把自己当炮弹轰出去？ 鲍巴等全都出现在了左右，注视着可能发生奇景的地方。炮口处亮起微光，又骤然放大，直接将神渊星君的身躯吞没在了强光里。 光柱仿佛直抵宇宙深处，没有一丝色散。但神渊星君已不知去向，不知是否被吞没在了这强光里。 李尖本以为那光柱会强到在虚空里轰出一个大洞来，然后无尽强烈的宇宙风暴倒卷而回，就像破了闸的洪水，但实情显然不是如此。 光柱似乎穿透了神渊星君，李尖看到光柱过处，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山参影子。那不是神渊星君的背影，而是一个被彻底肢解的生命体。他甚至能看到生命体内还有能量的流动，脉络清晰，如同把神渊星君的生命基因全部呈现在了一张大幕上。 巨参的体内，空间开始塌陷破碎。 李尖喃喃地道：“难怪你们一定要带上我，才能破开四维空间。” “四维空间不是纯靠能量强大就可以破开的，一定要有能够接通空间内暴风眼的精神异能，由内部瓦解空间壁垒。他便是用强能量将自己的灵识瓦解激发，再通过灵识触发暴风眼。其实我们这边只是个导火索，真正破壁的能量来自于空间之内。” “你们两个，准备接收一股来自异世的能量吧。” 夜羽振开双翼，虽不及以往金光闪闪，银光漫天，但如今的身体可以随便变化身形模样，却是更方便，也更强大。 李尖也不再废话，只见凹陷的空间突然又膨胀开来，随后一道白色的气海铺展开来，无穷的能量自那巨参的身体内冲了出来。 能量形成的波动拓展向宇宙四方，很快就传到了黑洞那里。黑洞也似乎亮了起来，不知是否在对抗这股异世异能。 神渊星君展开的气海内跳出了一团雾气，鲍巴和老灰立刻开着逃生舱凑了过去。前方开出一个管道口，像吸尘一样将它们吸了进去。 墨玉环组成的星空炮能量始终充足，持续轰击着，神渊星君也一直处在被分解的状态，以自己的身体和气海来维持着一个通往四维空间的能量虫洞。 李尖和夜羽双双展开气海，两道气海产生的奇妙连接，将所有释放出来的“雾气”全都吸了进去，反倒鲍巴他们的逃生舱显得多余，直接停在了一旁。 突然之间，以神渊星君的气海为中心，四面八方飘出一大片黑雾来。 “黑魔金！不好！快关闭空间通道！” 李尖和夜羽都在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对着一团黑雾紧张个什么劲儿。那边的老灰却瞪着眼睛道：“来不及了！” “那就先把飞船开走！李尖，待会这东西会实体化，形成巨大的力场，我们是撑不住的。尽可能快点把通道关闭，否则要出大事！” 鲍巴说罢，和老灰逃进飞船，迅速去远。 李尖不断呼叫着神渊星君，对方不为所动。或者说它的灵识被分解了，形不成意识。 黑雾还在扩展，弥漫在两人的气海上。蒸腾的云雾看不出任何异样，直到墨玉巨炮的能量耗尽，光柱不再，神渊星君的巨大身躯终于缓缓缩小，变回实体。 就在这时，满天黑雾突然在眨眼之间向内收缩，只是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块一米见方的“铁块”。 突然之间，以铁块为中心，一股磅礴的力量将三人向内吸去，刚刚恢复原貌的神渊星君就重重摔在了铁块之上。 三人紧挨着，身体若非由界质组成，几乎就要被碾碎。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这黑魔金是四维空间内排名第三的重金属，其密度之大难以想象。这么大一块如果不管不问，让它不断吸附下去，将来会形成新的黑洞！” “那岂不是……”李尖一脸惊恐。 “是的，这块黑魔金会被鸿蒙神湮宮制造的黑洞吸过去。以它的密度，肯定要横穿整个吸积带，至于造成什么后果，我也估计不到。” 夜羽不耐烦地道：“我们还是先想想怎样离开这里吧！” “刚才我们吸入了大量界质，能不能利用上？” “没用的，这种东西在四维空间里也不多见，平时由于狂暴的能量作用，只能以气态形式存在，但到了万界之中，就会立刻变成固态，成了极恐怖的存在。不过这东西如果能被利用起来，那就是飞天遁地的神器，只是我们没这个能力。” 李尖哭丧着道：“我现在说句话都费劲，还谈什么飞天遁地？” 夜羽听他们说的都是废话，一怒之下咬着银牙，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挣脱开去。 “砰！”只跳了半米，她又跌了回来，不过这次转了半圈，狠狠砸在李尖身上。 “老婆，你不要这么爱我好不好，要被你压死了啊！”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8章 凤血炼宝 “真羡慕你们，这种时候还能打情骂俏。” “谁打情骂俏了？我警告你，当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树根！” 神渊星君脸色一变，竟真的不敢再说。 李尖好奇转向神渊星君：“你干嘛那么怕她？” “呃……凡是带火的东西，我都怕。” “对呀！”李尖恍然大悟：“这应该就叫血脉压制吧？毕竟你是个草根。” 夜羽努力往旁边挪了挪，叱道：“你这家伙，每次开这种玩笑时，必定是在搞鬼。还不从实招来！” “很简单，我想到怎么重新进入那鸿蒙神湮宮了。” “你该不会早就想好要撞进去吧？” 李尖呲牙咧嘴地道：“我可没那么厉害，能知道四维空间里有什么等着我们。只不过现在死马只能当做活马医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神渊星君脸色阴沉地道：“这样恐怕我们也活不了吧？” “起码算是有一线生机吧。毕竟前面那个是鸿蒙神湮宮制造出来的，并非真正的黑洞。我现在连灵识都飞不出去，这力场太强了。烦请星君先生帮我传信给鲍巴他们，计算一下我们的运行轨道。你那墨玉环的确神奇，竟不受这黑魔金的引力场影响。” “好，我就这去办！” 墨玉环飞了出去，很快又飞回，在他们目光能及处组合成一串信息。 三人紧贴在黑魔金上，尽力调整着飞行的角度，速度越来越快。李尖主要是让他们计算白唳等人所在星球的飞行轨迹，虽然不可能没有影响，但至少别直接撞了上去。 黑魔金像彗星一样，拖起长长的光尾，一头撞进了黑洞的吸积带内。剧烈的摩擦让他们全身滚烫，温度很快飙升到了几千度以上。 神渊星君说的没错，它的确怕火，李尖和夜羽交替顶在最前端，气海化作普通人般大小，尽力护在身前。 “嘭！” 夜羽周身燃起熊熊烈焰，双翼早已张开，口中大骂着李尖：“王八蛋！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想烧死本姑娘吗？” “一起来！”李尖将气海接通到夜羽的旁边，两道气海再次融合，烈焰的气息在太极阴阳图中间循环一周天后，竟奇异地被卸去了大半，温度骤降。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引来了其余守护神。那些巨大的暗影惊怒地来到附近，却挡不住他们的去势，一个小巧的黑色金属体，一头撞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我们已经超过光速了！”蓝移早已不见，周围再无任何景物，一切都化成了虚无。 “快想办法！” “黑洞也有一个极强的力场，当两个力场中和那一刹，就是我们脱离的时刻。准备好！” 李尖兴奋着，再次想起不久之前的那片灵莲荷池，那道门，和那些门里的人影。 “就是现在！”李尖感到身体忽然一轻，三人奋力一跃，终于脱离那黑魔金的力场。 随后周围一片混沌，点点星辰扬起。黑魔金如同跌落潭底的巨石，激起千层浪，但它也很快没有了耸立山颠的威风。 三人一同坠入了那“潭底”。 这当然不是什么水潭，倒像是一种特殊的物质。三人感觉那黑魔金化成了水，自己也一样，身体变得柔软而轻盈，正在透过一种莫名的奇妙物质，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脚下一轻，三人迅速坠落，似乎已脱离了那些奇异物质。身体也恢复了原貌。李尖迅速运起力量，打算平衡身体，却半分力道也提不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边是一只一人多高的火鸟，一株胳膊粗细的山参。 “怎么回事？” “这是鸿蒙神湮宮的内部吗？” “说不好。但我们应该是身处禁制之中，无法动用力量，而且都被强制恢复了本来面貌。” “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你这株人参又没长嘴，是从哪里说出话来的？” 神渊星君有种想揍他的冲动。小火鸟已经直起了身，观察四周环境。 只见一座简陋的小宫殿内，几根一人粗的柱子抵在脚下，上方支起的屋顶在流动。 “这不是不灭灵莲的池水吗？” 李尖抬眼望去，屋顶果然同那莲花池下的“水”一般无二，墨黑色在头上流动，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什么！”神渊星君道：“亡神水，四维空间的一种物质。” “我也知道了。四维空间由于无处不在的庞大能量，几乎一切物质都处在气态之中，能保留其他形态的不多，这亡神水就是其中一种，且是最稳定的一种。它不是真的水，是一种液态物质。进入它的一切都会被它同化成液态，又极其稳定，稳定到你根本出不来，只能任由它带着你流动。如果是在足够广阔的空间内，就算是域主也逃不掉，等于人已经死了，故名‘亡神’。”李尖信誓旦旦地道。这东西万宇星辰录里有记载，只是他此前不认识罢了。 “难怪刚才感觉身体软软的，现在也提不起力气。” 神渊星君以惊讶的语气道：“这东西可不好找，如此看来，我们应该已经进入神湮宮的外层了，那亡神水就是神湮宮外围的隔离层。主人正是借助它的稳定性，来隔离鸿蒙神湮宮的外围。” 李尖猛地一震：“你这样说，是不是就表示上次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进入神湮宮？” “极有可能。” 李尖一听，苦笑道：“原来我们只是到了他老人家在宫外养的花圃。” 然而实情又不尽相同。上次那种嵌入幻境的感觉还没过去多久，这里的亡神水显然没有那种功效。最大的问题是，为何那种幻境只对自己有效？ 夜羽忽然丢出一句：“你不是受禁制所限，不能进入这里吗？” “应该是黑魔金的缘故。它如同破坏力场一样，打破了主人在宫外的禁制，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福不敢当，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再说。”李尖一边说，一边向外走了走，找到一块直径一米的椭圆球体，正是那块黑魔金。 其他两人也来到近处。 “它怎么没有力场了？” “不是没有，而是被中和平衡掉了。就像在四维空间里，它也不过是一团黑雾，在亡神水中，它便是液态。” 夜羽好奇心起：“那它现在岂不是能被炼化了？” “可是拿什么来炼呢？就算弄只熔炉进来，同样也会被中和掉，失去了熔炉的作用。” “它好像也没那么硬了。”夜羽意犹未尽地道。 “先不管它。这宫殿不过十米长宽，除了几根柱子空无一物，怎么可能藏得下东西？”夜羽扑扇着翅膀来回试了试，墙壁是真的，地面也是真的，除了头顶流动的液体房顶，没有任何诡异。 “星瞳！” “对不起主人，我看不到，真的看不到。我在这里也失去了一切能力。” 李尖暗暗咋舌。上头的亡神水明显是向下流的，即使他们想办法上去，最后也只能掉下来。难道要困死在这？ 夜羽轻哼道：“办法还是你们来想，我困了。”说着找到一个角落，倒头睡了过去。 李尖看了一眼，也没阻止。他静下心，左边跟着一株歪歪扭扭，只有膝盖高的小参，右边是一只拳头大的血肉之眼。 变成本来面貌以后，这两位都成了跟班，基本算是没有动手能力了。 李尖逐寸逐寸地摸索着，一毫米一毫米地检查，终于在很久以后，彻底放弃了想法。 夜羽醒了过来，看了看他。 李尖气馁道：“看来我们要在这里做亡命鸳鸯了。” “你不行就换我。” “你有什么办法？” 夜羽傲然站起身，来到黑魔金旁边。 突然之间，一口凤血吐了出来。 “砰……”熊熊火焰燃起，照得满殿滚烫，夺人心魄。 “你要干什么！？”李尖冲了上来，脸上变成了铁青色。 “你只是个普通人，但我不同。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任何人都禁不掉了。” 黑魔金通体变红，血一般地红。 李尖骇然望着这一切，惊恐地道：“这样你会死的！” “哪有那么容易死。没听过不死鸟的传说吗？即便说九条命夸张了点，但也不至于那么脆弱。” 神渊星君在一旁道：“黑魔金之所以得名，除了其恐怖程度，也是炼制宝物的不世奇材。但以自身的精血来炼宝，又是如此艰难的材料，只怕她功力不够。” 夜羽一边融化着这世间最坚硬的物体，一边道：“此地之奇，不但可以锁死我们，还中和了黑魔金的力场，大大降低了它的坚硬程度，所以我并不需要那么多精血。要是能在亡神水中催动精血，就更容易了。” 李尖着急道：“为何我想不到这点？” 夜羽白了他一眼：“你又没法以精血炼宝，自然不会去想这层。” 话音刚落，又是一口带着火焰的热血喷出，洒在黑魔金上。 黑魔金渐渐变软，在夜羽奇特的方式下，逐渐化作了当年一杆太初冰玉的模样，只是所过处不再冰寒刺骨，而是滚烫发亮。 夜羽连吐了几十口血，周身惨白一片，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李尖将她接住，抱在怀里，心中绞痛。 “别难过，她是因祸得福。也只有在这种地方，黑魔金才能如此容易地成宝，否则就算是界主级人物，也不容易将其炼化。” 神渊星君忍着痛，从自己身上揪了一根小须下来，送入夜羽口中：“这个可以助她快速恢复，接下来该你了。” “我怎样？” “就算炼制成宝，也没有宝物神威，最多是把趁手的兵器。你不挖谁挖？” 李尖愕然呆住：“你让我拿它……挖墙脚！？”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09章 神渊宫内 李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面墙终于轰然……破了点皮。 他把“锄头”一扔，瘫在地上。 “别偷懒，继续。本姑娘花了那么大力气，你敢给我半途而废？” 李尖怔怔地道：“看来你真的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估计要把这里掏个洞出来，起码得一个月，你说如果这后面还是一堵墙，我们该怎么办？” “那你应该庆幸。如果是破坏平衡，挖出个四维力场出来，我们就一辈子困死在这了。还不快挖！” “好嘞！” 李尖看夜羽没事，心情大好，继续挥动着他的“锄头”。 果然一个月后，墙壁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洞口，一阵习习凉风吹了进来。 “我的娘啊！这是什么地方？” 其他两人凑了过来，呆望着这片震撼的场景。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空心圆球内侧，像他们所在的这种“宫殿”，还有上千个，全部飘浮在流动的亡神水边缘，他们以为亡神水只是个“屋顶”，却不曾想原来是个“穹顶”，亡神水才是圆球的主体。 这些“宫殿”正以一个奇怪而又奥妙的阵法在穹顶内层循环移动，像是上面挂着滑轮。 可以想象，任何能够突破黑洞立场，来到鸿蒙神湮宮外层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物，都会被这些奇异的飘浮“宫殿”截住。它们就像是鸿蒙神湮宮的外层过滤装置，换言之，就是一群打扫机器人。 这神湮宮到底是有多复杂？单是最外沿，就有太多禁制和设置，这还是宝物吗？或者可以如此说，李尖以前所见的宝物，还能叫做宝物吗？ “你看那下面！” 几人向下望去，只见那下面如同仙境一样，山峦起伏，古树参天，奇花异草，漫山遍野。 但那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影子，或者说是幻觉。 有些影子在广阔的山间来回奔走着，翻腾着，飞翔着。那里是一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的幻境。 “快走！”李尖刚爬出小洞，就见一旁所有的飘浮宫殿都在朝他这边过来，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破壁而出。 他绝不想再挖一个月，一个加速向下落去。夜羽随后张开双翼，乘着微风飞了起来。 他们仍然不能动用力量，夜羽全靠自身的优势，借着自然的力量滑翔，来到李尖身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三人鱼贯落了地，滚了好几个圈，险险刹住身形。 一只小鹿从李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一只恐龙模样的奇怪生物随后紧追。他忍不住躲向一旁，却“撞”在一棵树上。 他没有真的撞上，身体一轻，栽倒在地，就那样直直地穿过了那棵树。 身边的一切都是光影，但又不是真的幻境。 他们能够感受到，那些都是灵识，全都是。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里长的，全都是真正的生物之灵。一个普通生物如何能够提取出完整灵识？尤其地上一株草，土里一只蚂蚁。 三人都愣在原地，不能自已。 “我曾经以为，我的锦绣是多么伟大，比起蛮族的拾灵之术，锦绣内的灵才是活的。然而跟眼前此景相比，我那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是的，锦绣只是开辟一些小结界，将灵界之灵放进去。这里却会为它们创造完全与现实相同的生存环境，这些灵在这里，是可以成长的！ “这里全部都是胎灵！”随着神渊星君的话语一出，远处一道巨型光影跃出水面，游向天空。 “那是……鲲！？” 几人赶忙飞奔了过去，见到一片汪洋，里面若隐若现无数各种鱼儿的影子，当然也全都是虚幻的。 李尖拍着大腿叹道：“十五大守护神里，除了你之外，应该都出自这里吧？” “没错。虽然我们也不清楚主人的目的，但看这漫山遍野的胎灵，主人的目标绝非修炼到绝顶强者那么简单。” “这才是大视野，大气魄，大格局！”李尖无限钦佩道：“这里显然不是鸿蒙神湮宮的最里层，但我对他的敬仰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夜羽，我们留下来吧。我真想游遍这里，见识一下万界之中的神奇生物！” 神渊星君提醒道：“那可不行！你那些寄入灵识的新人类，可等不及你在这里逗留太久。” 李尖叹了口气：“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们该怎么走？” 神渊星君道：“到了这里，我倒是知道一些。据其他守护神讲，当它们进化到一定程度，基因序列会发生重新排序的奇事，这里的禁制也会检测到这点。到时候会有主人设下的遏浪舟接它们出去，肩负起守护之责。” “所以这么多年，陆续只有十五位……哦不对，是十四位守护神成长了起来。如果我们能由这种方式出去，那我岂不成了第十五位守护神？虽然我恨敬仰他，但我不想做谁的傀儡。” 神渊星君道：“我们所受禁制是因为我们是胎灵，不是因为别的。你不是主人自幼养起来的，不受这些限制。” 夜羽插入道：“那也不行，改变基因序列，听着就荒诞。我们在冲出灵界时，天雷引就已经记录了我们的基因序列，如果改了，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何况这东西怎么可能改？” 神渊星君转向李尖：“你该知道，灵识之中的基因序列也分编码区和非编码区，实际效果里就是识别区和功能区。改变一段功能区，使它与某些外因相契合，就像宝物的滴血认主。你们现在都已经改变了身体，就如夜羽姑娘此前吐出的精血，便不是狭义的血，而是生命基因。” 李尖恍然：“所以我们要先找到最有机会突破的那个灵识，只有它的基因才是最契合的，我们只要模拟到它的基因，就有机会召唤那个叫遏浪舟的东西！” “不是我们，是你。胎灵自幼认主，与鸿蒙神湮宮匹配度极高，这方面只有你地星人的身份能够办到。” “那还等什么？分头找？” “虽然都是胎灵，没有攻击意识，我们在这里应该是没危险的，但还是小心些。这里太广阔了，各种地形和环境都有，是你无法想象的。” “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神渊星君沉声道：“我助你把它们引过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李尖还想问你要怎么引，只见神渊星君已经动了起来。只见它全身都在生长，脚下根须伸向土里，头上花簇像一团饱满的石榴，不久之后，颗颗爆了开来。 如果尚未修行，或许它的吸引力还要高过不灭灵莲。帝参草是能够修炼成精的植物，神奇之处少有能及者。 淡淡的香气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向四方传去。 那株帝参草从齐膝之姿，一直长到了十丈高度，像一株参天大树一样。李尖和夜羽对视了一眼，同感震惊。 周围的无数胎灵向这边涌来，数之不尽，望之不竭。令人称奇的是，这些胎灵没有一个是重复的，哪怕是蚂蚁，也只有一只，绝无相同者。渐渐地，李尖开始见到不一样的生物，前所未有的生灵一幕幕从他身边经过，就像是经历一场检阅。 当附近的胎灵越聚越多，很多光影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幻丽的画幕。李尖的双眼再次数字化，看到的再不是一个个生灵，而是一排排基因组。万界中无数神奇脱掉了它们的外衣，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 李尖看到了一只其丑无比的生物，嘴角似猪，竖耳如鼠，倒生着獠牙，身后却长着一条类似鱼的尾巴，说不清是什么东西。虽然如此，但在它透明的体内，李尖看到了一段不一样的基因序列。 这么丑的东西实在是平生仅见，幸亏它还没脱胎换骨，走出这里。 李尖被那段基因吸引，不自觉地模拟起来。体内响起骨骼移位，晶石摩擦的声音，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一团“乌云”从他们头顶掠过，仔细看去，那东西生着一张鲶鱼嘴，两根长须荡在两旁，身体如烂泥一般鼓着大大的气泡，像是一个巨型癞蛤蟆。 李尖再次被吸引，心中却在奇怪，是不是越丑陋的生物，基因序列就越吸引人？ 好在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正常一点的。一只鳄龟模样的生物飘了过来，在帝参草上嗅了嗅，又施施然地飘走了。 “我明白了！它们重组基因，就像许多肽键不同的排列方式一样。就算不是碳基生命，可万变不离其宗，当排列方式达到平衡，就嵌入了无法察觉的能量力场之中，当初神渊星君也是用这种方式影响到地球力场的。” “说点我能听懂的。”夜羽冷冷丢出一句话。 “微观共振！如果你炼化那块黑魔金还属于化学反应，这个就是物理范畴，也可以说是深层化学。夜羽助我！” 夜羽不客气地一掌拍在李尖身上。 口上虽说不懂，但凭两人的心意相通，夜羽当然知道如何做。他们不能动用气海，只能以蛮力施为，这一掌足以震碎李尖的身体。 那不是简单的震碎，不是拆个胳膊卸个腿，而是将基因分子打乱。如果这一掌按在普通人的身上，你绝无可能看到那人被击飞出去，因为他直接就化成了虚无，变成了无数个比空气更加细小的原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尖惨叫一声，尽力让自己与这天地之间的禁制波动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个声响传入耳内。 “哗哗……”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0章 再次叛变 夜羽跟着凤眉一皱，感到了李尖的异样，与上次进来时大同小异。 一个光灿灿的大金轮出现在三人上空，像是从空间里挤出来的一样。与那些墨玉环相比，金轮有点像它们组合起来的样子，科技感十足，有点宇宙飞船的味道。 金轮水平飘着，罩在三人上空，光束射下，锁定了李尖的身影。 “成了！快抓住他！”神渊星君迅速缩小，喊着夜羽向李尖扑去。 光束将三人收紧了金轮里，然后消失不见。 李尖三人身处一片白茫茫之中，自己还在呲牙咧嘴。改变一小段基因序列，也与碎骨重塑无异。 “这就是遏浪舟？哪里有小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艘航母呢。” “你没事吧？”夜羽关心道。 李尖摇头：“跟你差不多。你捐了精血，我捐了骨髓，咱们两个半斤八两。” 他忽然转口道：“我们等于盗了下一只胎灵的名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没事，放心吧。你们两位都有伤，而且都不容易好，赶快恢复体力吧。”神渊星君周身散发出一些白气，像是在修炼一样。 这时候夜羽又恢复了人身模样，神渊星君也变成了翩翩青年，似乎已经脱离了鸿蒙神湮宮的禁制范围。 李尖心中一喜，看着它发出的白气问道：“你又在干嘛？” “为了吸引那些胎灵过来，我也用上了本源精气，当然损耗极大！” “可是你这往外散的白气……”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尖一愣神：“你干嘛那么大火气？人家都说人参吃多了会上火，没想到人参本身也会上火。还是说……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我再无利用价值？” 闭目中的神渊星君面色转冷：“算你机灵，在我揭破之前就能发现，可惜晚了。” 突然间，无数墨玉环凭空出现，飞击向他和夜羽。两人起身抵挡，奋力后退，交鸣声连成一片。随后茫茫的白色散去，两人不知怎地已来到黑洞外面，金色圆轮停在半空，神渊星君站在金轮之上。 神渊星君冷冷站在半空，凝视了夜羽手中的黑魔金一眼，叹息道：“多好的东西，可惜落入了无名小辈之手。” 夜羽一哼，黑魔金枪挽了个枪花，向前挑去。一道黑光脱离枪锋，疾射向神渊星君。 一簇墨玉环拦在前面，一阵炸裂的光爆闪过，双方像是没出过手一样。 夜羽挺枪遥指对手：“早知道上次就不该放过你！” 李尖忽然话锋一转，施施然道：“你的确是早就知道的呀！” 夜羽没想到此时此刻，他还有闲暇开玩笑，没好气地道：“台词里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李尖两手一拍：“噢！对对对，你也是看过我们的地球特产狗血剧的。” “你们两个早就知道我在利用你们？不可能！” “嗤……我早说过你不够聪明，论起狡诈，地球人才是你祖宗！” 神渊星君戒备起来。 李尖悠闲地道：“上次出来时不抓你，是因为你当时准备充足，我怕你跑了。这宇宙太大，想再抓住你，简直难如登天。” “哈哈哈哈……怕我跑了，所以送了我一株不灭灵莲吗？真是滑稽！你们是想拖延时间，等其他守护神赶来吗？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就算它们全来，也绝不是本星君的对手。” 李尖尴尬一笑：“这下坏了，没唬住他。” 夜羽凝神道：“你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弄这个金轮出来？” “像你这样从未到过纪元界之人，怎会知道这遏浪舟的神奇之处？有了它，我神渊域主修罗刹就可以抵达此界，那时鸿蒙神湮宮便是我神渊星域之物，万界之内能与之匹敌者屈指可数！原本我只想拿到不灭灵莲，遏浪舟之事以后再图，现在你自作聪明，还想我替你办事，倒省了我许多麻烦。呵呵，地星人真是愚蠢！” 夜羽发出一声冷笑，却不是对那株老参，而是李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幼稚，以为人人都可以感化。 十余只巨影陆续出现，再次将神渊星君团团围住。 “老七！你竟还敢盗取主人之宝，万死难赎其罪！” “废话少说！把它剥皮拆骨，让我吞到肚子里熔掉，保证它形神俱灭！” “哼！我这里不能熔吗？你是看中它帝参草的灵气吧？” “两只火怪不要争了，主人之物被盗出神湮宮，我们已是失职，快些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两大熔岩巨魔不再拌嘴，两面火墙再次出现在左右，天地立时化作炼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一辈子活在这巴掌大一块区域里的跳梁小丑，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战斗是什么样子！” 神渊星君再次化为帝参草的本貌，身体骤然涨大，变成了不输于熔岩巨魔的大小。十万墨玉环漫空飞舞，布满周身，变成了一件贴身铠甲。 树枝状的一拳挥去，划破虚空，轰在熔岩巨魔的烈烈赤拳上。烈焰崩飞，天塌地陷，李尖和夜羽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看着神渊星君只用了一拳，将熔岩巨魔一只手臂轰得粉碎。 熔岩巨魔一声不哼，滚滚熔岩从巨大的体内流出，再次完好如初。 没有任何花哨，两大熔岩巨魔双双挥出拳头，轰在神渊星君的身上。 墨玉环彼此之间亮起圣光，交织成光网，将整件盔甲变得十分诡异。熔岩巨拳轰在上面，丝毫不能破开防御，反是神渊星君反手两拳，将它们逼退。 熔岩巨魔又惊又怒，连连咆哮。 “哈哈哈哈……我早说过，你们全部都不是我的对手！今日以后，世间再无守护神！” 怒哼与咆哮声接连响起，一只巨鲲之影张大了嘴巴，将神渊星君吞了下去。 空间在震动，一切都在颤抖。突然之间，那巨鲲之影体内射出裂光，无数墨玉环蜂拥而出，像是在里面盗了洞般，如星体般的巨大躯体整个都被掏空了。 精纯而又庞大的雷暴向四周狂卷开去，迸射的光芒扭曲而又耀眼，仿佛一颗恒星突然在身边毁灭。 所有守护神全被这一幕惊呆了，想不到他们其中之一竟然惨死当场，如两位熔岩巨魔此前所言，形神俱灭。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现在知道你们多么弱小了吧！” 神渊星君仿佛压抑了数万年，终于能够放肆一回，尽情狂笑着，巨大无比的根须在墨玉环的包裹下来回摆动着，像是在扭动身躯。 一阵罡风吹来，螭龙之影盘旋着向神渊星君游来，空间被撕裂，墨玉环猎猎作响，连接它们的光网上爆发出电弧。 神渊星君的“一只手”伸了过来，刺破罡风。巨参如蔓藤一样伸长，包围着它的墨玉环也趁势改变形状，化成一只大手，抓在螭龙之影的腰间部位。 熔岩巨魔一声嘶吼，滚烫的岩浆化成利刃，切割在那只巨手上。巨手缩了回去，螭龙之影发出痛苦的咆哮，身躯疯狂扭动，刮起阵阵宇宙的飓风，能量波及之处星毁光散，让人不忍直视。 “四妹妹，动手吧！” 熔岩巨魔再一声吼，远处的白矮星流淌出剧烈的白光，盘旋起无尽的气旋。气旋越聚越大，同时远处另一道白光气旋也在缓缓靠近。 很快，白光敛去，两道气旋已如实质，里面滚烫地流动着诡异的熔岩，热浪阵阵发出，几十万度的高温将一切都烧成了虚无。李尖和夜羽赶忙后退，以防被波及。 那是两大熔岩巨魔的气海，看到这个，说明它们动了真怒。 神渊星君丝毫不惧，探出两只大手来。两道巨型气海瞬间迎了上来，像两道枷锁，套在了它巨大的手臂上。同时两大熔岩巨魔开始了狂轰，滚烫的拳头不断落在神渊星君的身上。 但那墨玉环织成的铠甲防御之强，乃众人平生仅见。熔岩气海不断熔炼着，并飞速旋转，像是巨型电锯在切割宇宙，墨玉环在其中不断轰鸣，溅落的火花落入无底黑洞。 双方坚持不下，熔岩巨魔破不开神渊星君的防御，它也挣不脱两道气海组成的枷锁。 “它应该没那么强，全凭墨玉环来防御。” “我也看到了，所以如果我们有机会，一定是从内部瓦解它。” 两人悄悄传音想着对策，但这墨玉环交织成的铠甲怎会轻易被人突破？ 李尖想到神渊星君此前的一句话，它是怕火的。此刻看来，这句话并不假，至少它应对两大熔岩巨魔的攻势，并不如面对螭龙和巨鲲时轻松容易。 突然之间，神渊星君两只大手狠狠抓在气海上，两道气海向中间撞击在一起。比彗星撞地球更加震撼万倍的能量传开，两道气海就如两个反向旋转的齿轮，突然交缠在了一起。 两大熔岩巨魔向后倒去，口中如火山般喷出烈日的耀斑。 李尖两人再次看得心领神会。如果是他们的气海这样撞在一起，不但不会受伤，反而能使双方的力量成倍增长。可见他们的气海之诡异，的确不怪这些远古怪物们也惊奇不已。 其他几大守护神立刻靠了过来，向神渊星君攻去。但可能由于是胎灵的关系，它们的攻势比较单一，虽然威力无俦，一时间也只能缠住神渊星君。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1章 神渊之威 “狂悖逆徒，吾必杀之！” 终点处的熔岩巨魔突然又站了起来，一步跨过真空，隐入到了那颗白矮星的里面。 李尖感受到周围力场瞬间大增，拉起夜羽便向外遁去。他此刻身边重力已经到了地球表面的千倍以上，如果是那颗白矮星的表面，则还要更大几万倍。 熔岩巨魔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白矮星迅速转冷，光芒暗淡了下去。按理现在这颗白矮星应该谁也控制不了，直接向黑洞深处移动。但这颗星竟然奇异地动了起来，仿佛脱离了此地力场，径直向着神渊星君撞去。 那庞大的力场罩定了神渊星君，令它逃无可逃，渐渐地，白矮星离它越来越近，就像一头雄狮，要吞掉一只苍蝇。 巨大的星体砸在神渊星君的身上，荡起无尽能量，在撞击的那一点上，光华骤起。那股只有末世才会出现的力量，令护住神渊星君的墨玉铠甲变得火星四溅。狂热的能量穿过铠甲的连接光网，能量在此处变得一文不值。 神渊星君的身体在不断缩小，似乎它的力量再支撑不了如此庞大的身躯。随之而来的是墨玉环越收越紧，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刀片，割破了那颗白矮星表面。 外面再看不到任何景象，李尖和夜羽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限。或许那边的战斗已经停止，只是光线还没有传过来，李尖他们不曾看到。 神渊星君已经完全进入到星体内部，只剩一颗黑漆漆的恒星在挣扎着，虚耗它最后的一点生命力。 巨大白矮星像是风化的石头，大片大片地剥落，整颗星开始坍塌。 夜羽一震停了下来，眼中尽是无法置信的神色。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察觉到，在白矮星的另一端，神渊星君钻了出来。换言之，它洞穿了那颗星。 李尖也感受到她的异样，同时停下身形。 “三哥！！！” 白矮星毁了，剩下的那个熔岩巨魔双手扶着一截残驱，滚烫的巨石从那截残驱上寸寸剥落，坠向深渊。 两大巨魔本是互相看不上眼，争着一个“终点”的位置，相信直到此刻，才是它第一次喊上这一句“三哥”，不过对方应该已经听不到了。 李尖望着这一切，眼内充血，暗恨自己愚蠢。 残驱碎到最后，露出一颗滚烫的星核，那正是死去熔岩巨魔的命核。剩下那位巨魔抓起命核，张口吞进了自己肚子里，令李尖和夜羽目瞪口呆。 神渊星君变小了一半。熔岩巨魔吞掉自己同族的命核之后，双目喷出火焰，头上生出与那“三哥”一样的角来，转眼向神渊星君疯狂攻去。 它连续轰了上千拳，每一次出拳，神渊星君的身上都溅起星光，黑墨色的圆环被烧得赤红，就像熔炉中炙烤的金铁。 最后一刻，熔岩巨魔收回了巨拳，同时俯身下去。头顶的两支巨角爆发出极致的强芒，像流星一样插进了神渊星君的身体里。 墨玉环盔甲终于被攻破，连接所有墨玉环的光线像是崩断了一般，无穷的力量从两只巨角上钻了进去。神渊星君发出震荡宇宙的咆哮，两只“手”抓在了熔岩巨魔头顶的角上。 熔岩巨魔攻入神渊星君体内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传到了两只手臂上。那两只参须模样的巨臂突然暴涨变粗，赤红的墨玉环向外飞去，带动起一股无边威力。 熔岩巨魔头部裂开了开来，接着是前胸，腹部，偌大一个熔岩巨魔，竟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深渊星君也不好过，胸口多了两个巨大的洞，那是熔岩巨魔的两只角留下的杰作。看得出它气息微弱，就连神奇的墨玉盔甲一时间也修复不了这巨大的创伤，里面好似滚烫的岩浆在翻腾，一声声痛苦的咆哮在黑洞中跌宕。 “好机会！” 夜羽如流星般射了出去，李尖随后赶来，两人竟趁着神渊星君痛苦咆哮之时，一前一后射进了它的胸口。 以两人的实力，目前这个级数的战斗还参与不了，不过此刻却不一样。无数墨玉环飞了进来，向两人攻去，但他们却不闪不避，招招对攻。尤其是夜羽，刚刚得到的黑魔金枪通体如墨，上下翻飞，每一击都有墨玉环被击飞。 这枪已经是这一界的最重之物，在这片宇宙中堪称绝无仅有，如非鸿蒙神湮宮化去了它的力场，单是这东西摆在那，就足以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枪出如龙，火凤展翅，专挑神渊星君刚被熔岩烧过的地方下手。他们料的没错，墨玉环始终保持盔甲状态，正是因为神渊星君自身的战斗力差。毕竟是一株帝参草所化，生命虽然悠长，但不擅攻守之道。 此刻便显出了夜羽这百年修行的成绩，相比起来，李尖那头倒是吃力的很。 “墨玉环在由红变黑，说明正在化去那熔岩巨魔留在体内的能量。我们要快！” “我看到了！”夜羽发出一声尖啸，黑魔金枪突然变长，从熔岩造成的伤口上直射了进去。 黑魔金枪燃起熊熊烈焰。神渊星君又是一声咆哮，胸口处突然生长出无数根须，将那杆黝黑的长枪缠了起来。 大火烧毁了如蔓藤一样的根须，但转瞬又有生长出来的新须，将黑魔金枪牢牢困住，难做寸进。 身后墨玉环眨眼飞来，滚烫的环身像刀片一样，只要千分之一秒，就可以将他们撕成碎片。 气海展开，李尖来到夜羽身后，墨玉环全部轰击在了气海上，竟没能有一只漏掉。 “轮回式！” 李尖忽然一愣神，没想到背后夜羽竟施出了他在灵界的最强剑招，枪做剑使，劈开了那缠人的根须。熊熊烈焰烧得那些根须生不出来，黑魔金枪脱手飞去，正中神渊星君的肩膀部位。 神渊星君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全身的盔甲，身体加速缩小，最终化成人形，与他们一般无二。胸前两摊殷虹，肩头一片焦黑，看起来伤得不轻。 李尖两人也没有继续攻击。他们在鸿蒙神湮宮里就损耗极大，如今强行出手，绝对不好过。 “嘿嘿……嘿嘿……你们以为伤了我就可以吗？别忘了我是什么，只要死不了，马上就能复原。”神渊星君神秘一笑，身上再次爬满根须，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伤口在根须的作用下飞速愈合。 “让你们见识一下吾主墨玉环的实力，修罗天狱！” 墨玉环脱离神渊星君身边，环绕两人飞了起来。眨眼之间以两人为中心的地方，就出现了一片黑洞一般漆黑如炼狱的力场。 两人立刻被束缚住，就如此前被黑魔金的力场锁住一样，毫无办法。 “这是吾主神渊修罗刹的成名绝技，就算是我来施展，也有十万倍重力，怎么样？逃不出来吧？就在里面活活被碾死吧。” 神渊星君故意以灵识逼出声音，传到他们耳内，仿佛是胜利者的炫耀：“我这就将这里的坐标以遏浪舟送出去，你们死前能够见证鸿蒙神湮宮易主前的最重要一环，这是你们的荣幸！” 它伸手抓去，金轮一般的遏浪舟飞了过来，并迅速缩小，最后化成手掌般大小，停在它的掌心，闪起金光。 “这就是遏浪舟的神奇之处，只要我将基因注入进去，它会自动穿过万界，找到吾主，并将她引来这里。多谢你了，本来此事该等我修行之后，再培育个融合之人才尝试进行的，你让一切都提早了很多很多。” 李尖这时候哪里顾得上它胜利者的姿态，气海交汇在一起，十万倍重力还在逐渐增加，转眼已经到了二十万倍，两人被压得变了形。 “这是什么阵法？” “必是出自那修罗刹之手，这棵老树根怕没这么厉害。” “以我们俩的实力，硬冲出去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拼一下吧。” 两人神思商定，手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秒迟延。实际上也不允许他们如此，马上这阵法中心就是百万倍重力场，前后不过几秒钟，到时候连歪心思都动不了，只能在死前看看那神渊星君的“杰作”。 两道气海迅速缩小，绕在黑魔金枪的枪身上。枪锋如一点寒星，刺进了身边的虚空里。 一点火光乍现，仿佛烫到了一块黑布，在布上现出一个黑洞。两人迅速被吸了进去，随后闪现在神渊星君附近。火光找到神渊星君的身体，一枪洞穿，准确无误。 “什么！？” 神渊星君不能置信地望了望自己胸前一点火光，惊愕道：“你们竟能突破四维空间！” “还要多谢你送来的黑魔金。” “呵呵呵……成长太快了，太快了，真应该直接把你们送走的。”话虽这样说，但神渊星君的语气一点不担心，似乎这一枪并没有伤到它。 夜羽也感到奇怪，以此枪之能，若真直接轰穿它的防御，神渊星君此刻应该周身大火，瞬间被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夜羽忽然脸色蜡黄，双眼露出无法相信的神色。接下来，只见她胸前一点嫣红，全身萎靡，向后栽去。 “夜羽！！！”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2章 遏浪舟 “哈哈哈哈……本星君的手段，岂是你们可以力敌的？李尖，乖乖看着本星君送出遏浪舟，你还能多活一会。” 李尖抱起重伤的夜羽闪向一旁，脑海中回荡着鸿蒙神湮宮里，夜羽损耗巨大，被畏服的那截参须。他做梦也没想到，那截参须竟会有如此诡异恐怖的效果。两人这一击的威力之大，可短暂突破四维空间，形成瞬移之效，又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直接刺穿神渊星君，本来对方应该是必死的。 然而这一击如果是洞穿了夜羽呢？ “你等着，我去杀了它！”李尖把夜羽留在身后，疯狂向神渊星君攻去。气海内幻化出无数剑气，墨玉环聚拢一处，展开对攻。 神渊星君手中金轮开始诡异变化，好似无数零件分解了开来，又重新组合。当那金轮再变大时，已经化为一艘张着金帆的小舟。 “这才是遏浪舟！你看清楚没？哈哈哈哈……” 随着神渊星君的狂笑，那金色小风帆飞了出去，眼看要破入虚空，消失远方。 李尖忽然虎目凝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名其妙的念头。气海于一瞬间无影无踪，身形也同时消失不见。下一刻，他出现在遏浪舟行进的方向上，气海再展，遏浪舟迎着气海撞了进去。 神渊星君忽然发现，它失去了对遏浪舟的控制权。遏浪舟隐入气海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李尖以一种无与伦比的理解能力，飞速炼化着这艘金色小舟。他不知道这小舟有多神奇，但有个人告诉了他，他可以得到那个金轮，也只有得到了它，他才有资格为夜羽报仇。 神渊星君首次露出惊愕：“不可能！我已经将它认主了！你不可能控制！” “有时候，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那艘金色小舟从气海内飞了回来，来到李尖身前，他也学着神渊星君，同样伸出手，小舟在掌心处变小。 夜羽重伤那一刻，他的怒火飙到了顶点。他慢慢走着，口中缓缓道：“我很想告诉你，神湮宮内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告诉了我一切，但是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听过一道水声，就像这一叶小舟在水中划过一样。” “但这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就算那什么狗屁修罗刹亲自来，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神渊星君以为他疯了，不怒反笑：“就凭你？除非你是生灵之钥，但那是不可……” 它忽然嘴巴微张，再说不下去。因为它看到那遏浪舟又起变化，从一个像模型一样的金色小风帆，变成了一柄金光小剑。 神渊星君脸色大变，无数墨玉环飞了起来，暴雨般向李尖激射而去。 李尖手中剑骤然变大，剑虹暴涨，刺入墨玉环的豪雨之中。 他感到自己化身成了怒海之中的舵手，墨玉环无穷无尽，便如海中汹涌的波涛，每一道都要将他吞没。金光小剑便是金色小帆，在雷雨惊涛之中破浪前行，直奔神渊星君的位置。 神渊星君不断后退，墨玉环飞速运转，但一切在那柄金光小剑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李尖心中只有愤怒，只有悲鸣！ 悲鸣式！ 剑虹划破虚空，刺入神渊星君的体内。一道金色的火焰传遍它的整个身体，瞬间熊熊金焱燃烧，神渊星君发出痛苦的哀嚎，久久不能停止。 身体里飞速迸射出蔓藤一样的参须，眨眼又被烧尽，随后又是无数道迸出。就像它自己所言，它的特性当真不容易死去，并且恢复速度如神。 然而那金焱更神，伸出来的根须马上就被烧尽，一寸一寸向体内深处蔓延，既烧灵识，也烧气海。在李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躯体内部已经满是燃油，只等这金焱将它们彻底烧尽，连一缕灰都不会剩下。 他撤回了剑光，只等那躯体烧尽。但实际上直到此刻，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能操控这遏浪舟，更不知道为何能将它化成一柄剑，一切都好像自然而然。 神渊星君再无响声，只剩那躯体还在微微抽搐，不断变小。最后金焱终于熄灭，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漆黑。 李尖没有转移目光，他似乎看到那漆黑里仍有东西。 难道它还没死？ 神渊星君身死当场的原处，一道裂变的光无影自来，像是一个指甲大的小黑洞突然蹦了出来。无尽的墨玉环再次浮起，飞速向那一点落去。 它们变得很小，紧挨着，互相簇拥着，密密麻麻排列着，很快竟又组成一道人形。这次不是盔甲，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形，只不过看它长发飞扬的样子，竟似是个女人。墨玉环能把身后的长发都模拟得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那人形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不是神渊星君的气息！那是谁？ 两只墨玉环代表她的两只眼睛，眼眶内虽无瞳孔，李尖却感到她在盯着自己，让人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的感觉，一股凉意直接寒进了心底。 “是你杀我胎灵？” “你是神渊修罗刹？”李尖一丝不让地反问。他感到夜羽的气息在飞速流逝，不想过多废话。最主要的是，他感到这人影比神渊星君强，但是并不太多，应该不是神渊修罗刹。 “念在同为人族，我可以收你为徒。只要你将这里的坐标传给我。” 这里轮到李尖大笑：“我才不会拜一个阴诡之士为师。至于这坐标，对不起，我路痴！” “找死。” “那要看你这一缕分神，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一秒钟都不想浪费，金光剑幻化出万千剑影，再次攻上。 片刻之后，他瞬间跌退上千里，转眼那修罗刹的分神又来到了身边。 李尖身上千疮百孔，墨玉环在他身上割裂了千百次，但未曾造成致命伤。这当然是不是他有多强，而是那遏浪舟有护主之效。 “交出遏浪舟，饶你不死。” 李尖咧嘴一笑：“你自己控制不了，必须通过我，就像此前一定要借助那帝参草一样，否则早下杀手了，对吗？我如果帮了你，说不定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对方轻轻一哼：“这容易，打到你臣服就行了。” 墨玉环再次飞来。李尖剑光扬起，丝毫不惧。 “怒龙式！” “惊天式！” “悲鸣式！” 李尖再次被轰飞，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天上倒飞了好几圈。 “想不到我刚刚醒来，就碰上个韧性十足的，埋没在这种古老的荒凉星域，实在可惜。来神渊星域吧，本域主不会亏待你。” 李尖瞥了瞥远处生死未卜的夜羽，冷哼道：“我就是因为太容易信任，才会害了她。自今日起，我决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高举金剑，长剑突然涨大十倍。一股金色的浪花从剑身里涌了出来，眨眼金浪滔滔，向那分神席卷而去。 “你竟能催动遏浪舟自身的精气，难怪能从我的胎灵手里夺去控制权。你与鸿蒙仙帝是何关系？” 李尖首次听到这个名字，但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定是鸿蒙神湮宮的主人之名。问题是，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那金浪十分神奇，看得出那分神应付起来并不轻松，却在危急之中还要抽空提问，此事一定相当重要。 李尖没有答话，踏着金浪向对方攻去。金光过处，墨玉环被磕飞了十几枚，溅起的火星证明，那些墨玉环竟有毁坏的迹象。 他的信心大增，自从在地球第一次见到这墨玉环，这是他首次将它们击毁。好像经过那金浪冲刷的墨玉环，有被腐蚀的迹象。 那分神好像找回了当年的记忆般，两颗墨玉环组成的眼睛变得深邃，震怒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同这里一切毁灭吧！” 分神身上的墨玉环飞起，如樱花飘扬，缤纷绚烂。李尖忽然发现，这墨玉环组合到一起，竟然是一朵巨大的花，虽是全黑，却仿佛生出了无穷的颜色。 李尖大感诧异，但那朵花里传递来了死亡气息，顿时令他如坠冰窖。 “昙花！” “没错，是末世昙花！昙花一现，末世降临，一起死吧！” 墨玉环突然全部爆成了粉末，能量的波动仿佛是恒星毁灭，向着四周荡了开去，所过处，一切都被毁灭。 李尖心道完了，全速向夜羽的方向遁去。 那能量太强了，乃他平生仅见，刚刚抱起夜羽，能量波已经传至。他无奈之下，将气海展至身后，抱着听天由命的想法，将一切留给了天意。 星空里凭空出现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浪头层层而起，一叠一卷，翻涌起无边的屏障，由鸿蒙神湮宮的方向，将广阔的空间全部封了起来。末世昙花的爆炸毁掉了一切，但至水浪而止，难做寸进。 另一个方向上，能量扩散开去，所过处星辰崩毁，宇宙一空，但鼓荡向鸿蒙神湮宮的能量全被那道水浪拦了下来。 水浪就在李尖身边，他的耳畔全都是水流的“哗哗”声，与他在神湮宮外听到的那几声如出一辙。 水浪持续了很久，直到那末世昙花的能量全部耗尽，再无任何波动，才最终收了起来，化成了一个乌黑的人影。 李尖心底震颤，他发现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他在那道诡异的大门内见到的漆黑人影，棱角分明，一见难忘。 光亮照耀下，人影渐渐现出容貌，竟完全就是个通体冰蓝的水人，水汪汪的眼睛无比深邃，四肢修长，手背处粼光闪闪，背后拖着一条长尾，像水波一样微微摆动，给人以恬淡宁静之感。 “你好。” “你是谁？” “十五大守护神里我排第二，天水伶龙族，蓝泽。”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3章 金鼎星域 “八大龙族里排名第一的天水伶龙！？” 李尖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宇星辰录中有记载，万界之中有个冰蓝色的神秘星域，能到达那里的人少之又少。那里居住着天下第一的龙族，它们虽然强大，但数量奇少，且性格温和，有记载的天水伶龙族出现在其他界中者还不到十只。 没想到如此珍贵的一条龙，竟然被鸿蒙神湮宮当做“宠物”养了起来，还只能排名第二。 “前辈！我妻子她……”李尖顾不上打听细节，只震惊了一刹，就将夜羽抱了出来求助。 天水伶龙蓝泽摇摇头：“她受的伤太重，若我是成熟体，还可能想想办法，如今这副胎灵之身，爱莫能助。” 李尖的心沉入了谷底，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你可以将她带回本族，金翅霓凰族原本就有浴火重生的本事，如果能有她族中长老帮忙，或许有办法。” “好！我马上赶过去！” 天水伶龙伸手递出一颗蓝色的灵珠，一道泉水从珠子里涌了出来，将夜羽包裹住，又收了回去。 “这颗水灵珠可保她灵识不灭，你再带上几株不灭灵莲，遏浪舟会带你直去金顶星域，后面的事就看天命了。” 李尖热泪盈眶地接过那颗水蓝的珠子，行了个大礼拜谢。 “不必谢我，毕竟是是我引导你做这一切，她的伤我有责任。” 李尖不解道：“我只听到几声水响，至于前辈，不过见到两次虚影，为何是你引导我？我以为是我看透了神渊星君。我并没有听到你说话呀！” “那是深层次的心灵交流，属于潜意识，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明确感知。你的基因里有主人之血，这一点相信你自己也猜到了，但它并不完整。我们可以将你视为主人的一个孩子，但鸿蒙神湮宮不会完全为你所用。” “一个孩子？”李尖奇怪道：“他还有其他孩子吗？” “神渊修罗刹便是一个。” “啊！？” 蓝泽悠悠道：“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修罗刹曾是主人最有前途的孩子，还曾与主人并肩战斗过，否则主人也不会借助她的力量来主持这里的事。没想到她竟然背叛主人，这一点是主人也没有想到的。” 李尖皱眉道：“我看那神渊星君的意思，只怕不是背叛，而是当初就已经想好了计策的。” “或许是吧。但身为胎灵，神渊星君必是在这里觉醒了意志，而不是事先预设好，就算是主人也没这个本事，这一点你的猜测是对的。” 李尖轻轻一颤道：“那是我第一次从神湮宮里出来时说过的话，难道你当时听得到？” “我都知道，只是受禁制所限，除非产生危及鸿蒙神湮宮安全的事情，无法从那道门里走出来。从这一点来看，这次还要感谢神渊修罗刹的那缕分神，如果不是她的自爆，我也没有机会出来。” “她为什么要自爆？刚刚我其实并不是对手，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蓝泽答道：“时间也是她的问题。她并不是一缕真正的分神，否则当初主人会发现的。老七死的时候，她只够时间出来处理掉那墨玉环，随后也将消失。所以如果你在击杀老七之后马上逃走，她是没机会追上的。” “可是那样，你也不会出来，我也就永远失去了救回我妻子的机会。不是吗？” “地星人想法很奇怪，不过我喜欢。去找你的伙伴们吧，守护神们死伤殆尽，我还要重启甄选模式。” 李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问道：“神渊星君已死，地球应该由谁来监管？” “鸿蒙神湮宮会自动甄选出新的守护神，虽然不及老七，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尖咬咬牙：“我有个请求，希望能把那些地星居民安置在这，将来就由他们负责地球上的监察工作。” “是不是还有一位最普通的地球人？我可以将她带到神湮宮里，授以长生之术。” “那太好了，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前辈。” 通体如水的蓝泽淡淡笑道：“无须客气。当你达到界主境界时，就可以开启那道门，届时我便可以自由出入了，所以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我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你要抓紧。” “星瞳！呼叫鲍巴他们。” 一道龙卷突破重重关卡，抵达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这里已经没有了白矮星。重生后的白唳和袁妮等人，刚刚经历艰难险阻，得知了夜羽的境况，都吓得面如土色。短短时间不见，竟发生了这么多大事，连一颗白矮星都被轰散了。 经过仔细商定，鲍巴和老灰决定把飞船留下来，方便他们往返于地球和这里，自己乘坐李尖的遏浪舟出发。这东西比他们的飞船好上千百倍，两人也是眼睛放光。 唯一苦闷的就是老灰，与祁苗依依惜别时，洒了两行老泪下来。 临行前蓝泽送了个大礼包过来，包括五株不灭灵莲，李尖仔细收好，匆匆踏上行程。几次重新出发，除了第一次糊里糊涂，就要数这次最急迫。 蓝泽提醒了他，水灵珠只能保持夜羽十年灵识不灭，他必须在十年之内完成救赎，否则就算老主亲临，也无力回天。李尖自己也清楚，放在其他地方，夜羽已经死了，也只有这天下第一龙，能助她勉强维持生命。 鸿蒙仙帝。 听到这个名字，李尖心中热血沸腾。到了金鼎星域，一定要找个全本正版的万宇星辰录和万宇释谜经来读读，看看有没有关于他的传说。 把玩着手里一颗蓝色的珠子，像琥珀一般透明，里面有一只昆虫大的小凤凰，像是琥珀模型。李尖能感受着夜羽的温度，她的气息，微弱而坚韧，正在无声无息地抗争着命运。 “这也太神奇了，这就是遏浪舟的内部？李兄弟真的能把它变成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剑？” “没见识的蠢东西，不想你家小姑娘了？” 老灰憨憨一笑：“想有什么用，我现在最紧要的是回到纪元界，给自己增加点寿元，她可是进了鸿蒙神湮宮的。” 鲍巴暗中踢了他一脚，暗示不要在李尖身边表现得这么脑残，岔开话题道：“李兄弟最好找件趁手的兵器来用用，不要轻易动用这遏浪舟。” “我明白，其实我也很好奇，我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境界水平。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办，真想找个门派挑战一下。” “等夜羽姑娘伤势痊愈，到了纪元界，你们可以联手做一次，不失为一件美谈。我把金鼎星域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你仔细看看，虽然不全面，总会有些帮助。” 李尖点头：“我们要多久到达？” “还需要一个月。你该进入修行了，可惜四维空间内没有肉眼可见的风景，否则这一路并不枯燥。我还是第一次在不用休眠的情况下穿行四维空间，遏浪舟实在厉害，比我们所知的飞船都要厉害。” “等地球人成长起来，或许他们也可以办到。”李尖揣着极大的信心和憧憬。 李尖进入修行状态，遏浪舟在没有任何形态的情况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行进着，说是一个月，但其实四维空间内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一切都可以用能量转换来代表，包括时间，也包括生命与死亡。 终于，遏浪舟跳出空间缝隙，在一个虫洞旁出现。 这里有极强的结界限制，李尖偕两人出去时，第一时间收起了遏浪舟。 金鼎星域有三大势力种族，金翅霓凰，三足金乌，和九婴朱雀。三族同出一脉，都是出自古凰一族，但各有各的山头，互相倾轧较量，也能同仇敌忾，其中内情异常复杂，不足为外人论道。 金鼎星域在万界之中属于中等大小，但其中势力分布却很简单。古凰族傲世群雄，金鼎星域也几乎没有外族势力存在，只有一个与三大势力有合作的天行驿，相当于地球上的使馆之类。天行驿更像是一股势力，在各大星域均有驻扎，往来交易者、歇脚驻足者，打探消息者络绎不绝，几乎所有穿行于各大星域之间的修行之士，必到天行驿内落脚。 金鼎星域就算放到万界之内，也是比较纯净的一片星域，连通万界的虫洞也是有人把守的，并且属于三族共管地带。想要在此界中行走，需提前做好报备登记，如果是像纪元界般随意出入，就会被视为敌人，遭到三族追杀，当然，如果是域主级的大人物就不受此限，他们也不屑于这些麻烦。 李尖要寻求金翅霓凰族的帮忙，自然不能偷偷潜入。 “这么弱，跑到金鼎星域干什么来？找死吗？”负责检查的金顶星人不屑一笑。 李尖看他下面的三只凤爪，尖尖的像喙一样的嘴巴，心知是属于哪一族。比起霓凰一族，三足金乌生得貌丑无比，幸好在内灵界的分支不是他们这一族，否则李尖怕不能与之合作。 交了过路费，又租了艘飞船，鲍巴和老灰的财产被掏空了。身后三足金乌族人目送他们离开，眼睛里都是轻蔑的笑意。 “我们先去天行驿，打听一些金翅霓凰族的消息，顺道换点钱。我们带的界币不多，实在不够的话，可能要把天水伶龙送你的宝物卖掉一件。” 李尖想了想道：“五株不灭灵莲是不可能卖的，已经给夜羽服下一株。蓝泽交代过，每两年要喂服一株，确保她的灵识处在可以重生的状态，否则若涣散掉，即使能保留一丝，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这颗伶龙胆等她重生以后直接服用，可以让她以后的修行之路畅通无阻。” “你打算把伶龙胆留给夜羽姑娘？那可是天下第一龙的龙胆，虽然不是完全体，也足够你凭空多出三千年功力了。” 李尖轻轻一笑，毫不在意：“人家都肯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我，难道我还舍不得送老婆吗？倒是这御龙麟，本来想做件护身宝物的，现在可以卖出去。不过我第一次出来，对这里面的规矩和行情了解不多。” 鲍巴道：“以万界之广，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稳定的物价，有些地方甚至不流通界币，但这些都是次要的，万界之中最应小心的其实是海盗，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4章 天行驿 “对呀！你不提我几乎忘了，当年我可是被你们劫走的。” 鲍巴毫无愧色：“两位的灵识如果卖掉，足够我们逍遥一辈子了，前提是我们要有命去用。星际海盗遍布于万界之内，根本禁不掉，有的甚至是大势力的附庸。关于这点只有一个原则，只要不被抓到，一切万事大吉。所以……” 李尖忽然虎目微凝，接口道：“所以现在跟着我们的人，也打算抢劫。” 鲍巴轻震：“是飞船还是修行者？” “飞船。” “那就不是金鼎三族了，应该是与他们暗中有合作的星际海盗。正好我们现在穷的要命，如果你能把他们反劫了，我们会富裕很多。” 李尖失神道：“你不会是在暗示，要我去做海盗吧？” “有何不可？你只要能当上一年，我们的资源问题就可基本解决。而且你有一项天大的长处，几乎没人能看出你的虚实，你的基因序列在万界记载中根本不存在。” “要我去打家劫舍，我肯定是做不来的，但我们不妨就像现在这样，钓鱼执法。你们控好这艘船，我去看看后面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李尖说着眨眼不见，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对方飞船的正前方。 气海内跳出一道枪锋，正是夜羽的黑魔金枪。一枪刺去，他仿佛听到了飞船内的惊呼声，枪锋如刺入一张薄纸，飞船顷刻被摧毁，里面逃出一群只有一只眼的异星生物，令李尖想到星球大战里的外星人。 “呵呵呵，交出所有财产，饶你们不死。” “你是什么修行者？为什么会这么强！？” 李尖不耐烦地道：“少废话！给你们三秒钟。” “好好好，我们交！我们交！” 李尖得到一堆东西后，横枪一扫，这些人马上灰飞烟灭。 “对不起了，为了我夫人的安全，我暂时不能暴露。” 李尖回到飞船内，把缴获的战利品如数上缴。鲍巴清点了一下，准备等到了天行驿后兑换成界币。 经过半月航行，他们终于抵达了天行驿。 这是几颗科技感十足的星球伴在一起，但几颗星没有自转和公转，他们挨得比较近，彼此处在一种平衡里，就那样飘浮在星空。 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一座“火山”悬空飘着，发光的不止是火山口，整座火山都在明亮。李尖知道，这是金鼎星域独特的景观，金鼎三族几乎都生活在这样的火山星上，尤其赫赫威名的凤凰金顶，更是庞大到无以复加的一座火山。 这里就像个繁华的都市，每颗星就是一座城市，每个城市里各有一些不同种族和星域的人驻扎。他们已能看到，星球表面停靠着各种各样的飞船，有的是由本星域的人提供的，有些明显来自于外星域。 “不用惊讶，万界之中这样的天行驿有很多，纪元界更是起码有上千个。这里唯一的规则就是不能动手，想抢劫吗，出了天行驿任你予取予夺。大到一颗星，小到一粒沙，物也好，人也罢，一切都可以交易，只要你找得到卖家和买家。” 鲍巴介绍道：“进入以后领了号牌，我们就分开行动，我负责卖掉那群海盗的东西，老灰跟你去打探消息。” 李尖依言照办，很快来到人族所在区域。 这里大致是一个小镇，古代与现代科技交织的小镇。镇上几十个商户，没有普通居民，每一家商户都处在封闭的结界之内，到了这里，结界已经是普通人可以购买和使用的常规货品，内里可大可小，可以布置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也可以随时带走，如同灵袋一样方便，且性能更优渥。 “那些古老样式的大多为修行者所有，其他基本都属于我们这样的星际移民。人族在万界之内商贸版图最大，甚至因此被很多种族讨厌。” 老灰一边解释，一边带李尖来到一间铺子。虽说是铺子，实际上内有乾坤。里面占地极大，竟停着一艘巨型飞船。飞船向四周伸出许多出入口来，方便客人进出，此时来往的各种外星人千奇百怪，有大有小，却井然有序。 老灰低声道：“当初如果我们顺利拿到你和夜羽姑娘的灵识，就会由这里卖出去，这是人族最大的星际交易所之一。” 李尖恍然：“原来是个连锁超市。”于是随着老灰进入其中。 为显公平，这里一切都是自动的，全靠能接通灵识的机器交流。无论你是想买想卖，都可以上传信息，系统会自动给你最佳答案，还可以接受预定。 李尖试着输入了一段编码，系统的显示显示令他瞠目结舌。 “夜羽，金翅霓凰族，基因编码xg_10086.95275438，纪元界四千年前诞生于内灵界，接通天雷引后失踪……” 他又试了下自己的基因，显示查无此人，编码错误。老灰他们没骗人，自己在万界之内没有“身份证”，但夜羽有。还好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并不是太严重，如果按照灵界的时间流速，他在地球百年，应该已经过去了四万年，现在看来没那么恐怖，但依旧很吓人， 四千年是什么概念，人类文明都发展一轮了。 李尖用那群海盗身上搜刮来的“现金”，买了一口纪元钟。这东西不贵，也不是真正的钟，而是一种植入灵识的时间记录装置，可以让你在万界行走时，随时知晓纪元界的时间设定。 除了第一世，这是他感觉自己最穷的时候。这哪里是琳琅满目，简直是天堂中的天堂，相比起来，万宇星辰录不过是个目录罢了。 就像读万卷书，如何及得上万里路的丰富多彩，如能将这些东西全部尝试一遍，只怕一万年也不够用。 “这位先生，为何要查询一个已经死去的霓凰族身份信息？” 身边凑过来一人，尖嘴猴腮，眼神灵动，脸上赔着笑，让人难生好感。 老灰趁他没走近之前，低声解释道：“这是专门招揽生意的散游修士，属于修行者，有些本事，但自知进阶无望，便会跑出来四处贩卖消息，寻求机缘。” “呵呵呵，这位大哥说的不错，当真好眼力。不知有没有在下能为两位效劳的，保证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李尖饶有兴致地问道：“兄台高姓大名？不知对凤凰金顶知道多少？” 那人一挺瘦削的身板，傲然道：“在下方汉杰！行走金鼎星域多年，兄台算是问对人了！凤凰金顶乃是金鼎星域无以伦比的精神象征，由三族共管，纵横十万光年，内有永恒燃烧的涅槃金流焱流于世间。三族之内金乌族最善巧取，霓凰族神眼无敌，朱雀……” “等一下！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嘿嘿，早知兄台要的是干货了，只不知你想要哪方面的消息？肯出多少价码？” 李尖想了想问道：“关于毕方火核你知道多少？” “嗨呀！兄台真是识货，上来就问毕方火核！这火核可是三足金乌的禁脔，涅槃金流焱内上千年才出一枚，而且十之八九都被金乌族夺去了。传言金乌族曾有两大先祖，互相不死不休，拼了上万年，最后一位胜者撕掉了那败者一条腿，作为自己胜利的标志，败者坠入涅槃金流焱中，受流焱之火洗礼，化为单足比方，胜者留下血脉，便是如今的三足金乌。” “毕方每隔千年，就会孕育出一枚火核，这火核对金乌族有仇恨，总是想要逃离这里，等待向金乌族报仇的时刻。它诞生于涅槃金流焱中，有塑骨重生之效，是人人艳羡的宝物，却偏偏对金乌族无功有害，听说金乌族服下火核，会立刻全身爆裂而死。” 李尖费解道：“既然有毒无益，他们干嘛要抢火核。” 那方汉杰自信道：“当然是因为骨子里的仇恨。让这样的生死大敌一般的东西随便流到外界，金乌族焉有颜面？嘿嘿，不过那都是传说罢了。实际上火核出世的位置就在金乌族属地内，很少有其他两族人能在其中讨得好处，更别说是外族。而他们得到火核后，基本都是卖出去。兄台如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介绍卖主！” “需要多少钱？” “这个说不好，大概一万界币吧。” 李尖脸一黑：“打扰了。” “原来是个穷鬼。”方汉杰目送两人离开，轻声笑道，眼神却是耐人寻味。 李尖灰头土脸地出来，等到鲍巴后一问才知，一共卖了几百块。 “这界币这么值钱的吗？劫一趟海盗船，只有我两天的工资钱，这汇率高的可怕啊。” “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御龙麟交给长老会估价了。长老会算是这天行驿里权力最大的所在，由三大族和其他此地有实力的外族强者联合组成，旨在维护天行驿内交易稳定和公平，这一点普通卖场是做不到的。” 鲍巴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我和老灰就留在这里，免得碍了你手脚。我会在卖场里开设一家店铺，至于我们能赚多少，就看你能带回什么了。” “你们是不是对我信心过高了？我才初来乍到，咱们现在拿着几百块启动金，就敢开店？”李尖有些茫然。 “哈哈哈，放手去做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你其实很强。” 这两个家伙，好像在逼着李尖去做海盗。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5章 卖掉御龙麟 李尖依照指示，找到了一座宫殿式的结界。这里不再有科技感，内外全是古色古香，带着异域特色，接待他的人实力不俗，看得出进出这里的全是修行者。 修行者肉身的坚韧程度，基本上可以代表他们的强弱，像李尖这种肉身，基本上也就是初级菜鸟。所以那人并没在意，只以为是个普通人来鉴宝，机缘巧合得到了什么自己不认识的东西，跑来试试运气。 “半个时辰后轮到你。先把你要鉴定的东西大致描述一下，如果需要由我们联系卖场卖家，会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 那人丢下一枚玉简，等着李尖“填单子”。 李尖接了过来，略一检查就知道该如何使用，在里面留下一段可以反复阅读的意念之后，又交还给了他。 那人接过以后转身就走，口中道：“等着吧，待会有人来喊你。” 可是没走两步，那人又停了下来：“御……御……御龙麟！！！” 那人又奔了回来：“你确定是御龙麟！？你要卖御龙麟？” “虽然有点意料之外，这才应该是正确反应。要我现在拿出来吗？” 那人赶忙摆手：“不不不，你稍候，我马上请长老来！” 李尖在一处静室内，扬手洒下满天星辰。那一颗颗亮晶晶的绿色鳞片，如玉石般璀璨夺目，光华在彼此间蜿蜒如丝线一般。一道若隐若现的神龙之影在那些光线的勾勒中浮现，令李尖想起一段电影里召唤神龙的诡异画面。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把御龙麟亮出来，头一回见到几片鳞片幻化出如此神奇的景象，暗叹天水伶龙之神奇，随便送个礼包，就能让这些人都傻了眼。 “同修！要多少你才肯割爱？”刚见到御龙麟的长老们已经不淡定了。 “蠢材！这是要我们估价的。” “对对对，是要我们估的。我估价五十万！” “我估八十万！” “我要请示一下族里，或许有长老能估到百万以上。” 李尖有点恍惚，暗暗盘算了一下。他们从虫洞处租用一艘飞船只用了几百块，虽然是最便宜的廉价货，千年才出产一枚的毕方火核也只要几万界币，这御龙麟当真这么珍贵吗？那岂不是夜羽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位同修，我以长老会之名给你个建议。如此珍贵之物，可以放到专属卖场，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拍卖，我们会免费为你放出消息，三族都会派人来，保证比我们的估价更高，你看如何？” 李尖皱皱眉头问道：“要多久？” “下次拍卖大概是半年以后，到时各方人都会赶来，若是现在便拿出来卖掉，在这天行驿内，能出得起价钱的恐怕不多。” 李尖犹豫道：“可是我现在就急需用钱。” “这个容易，我们可以预支你一份拍卖金，再提供一处修炼场，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天行驿内，有长老会做保，你看如何？” 李尖初来乍到，的确需要时间熟悉环境，打探消息，只不过以这种方式留下来，他就成了众矢之的。而且既然人家预付了资金，御龙麟势必要留在长老会，安不安全又是一忧。 不过鲍巴他们说过，自己现在是很强的，这也是最快见到金翅霓凰族大人物的机会。 十年时间看似很长，然而于修行者不过是眨眼一瞬，他实在不敢虚耗任何一点。 “好，我同意！” 口中虽答应，李尖却把星瞳的一只小眼藏进了御龙麟中，再交给对方。只要这御龙麟还在天行驿的星域内，只要不被特殊宝物封住，他就能感知到。 出来后，他被带到了一间修炼室内。里面应有尽有，而且是可移动的，看得出属于定制型。连金鼎星域的服务业都如此先进，科技明显已经渗透进了“修行行业”，纪元界又会如何呢？ 李尖适应了几天，再次印证了有钱能使磨推鬼的不变至理。很快他的一应所需就被送了来，送货上门的竟然是“熟人”，这令他颇感意外。 “我方汉杰此生没看走眼过，李兄可是打了我的眼了，方汉杰佩服！可惜你当时没找我，如果是我出手，说不定可以引来界主级人物出面，那时这御龙麟价格可就难以估量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哈，如此小事，岂能逃过我方汉杰的法眼？长老会已经将消息发布出去，半年后天行驿的卖场会拍卖一套完整的御龙麟。这个消息会引起很大震动，李兄还有没有其他宝物想要卖的？我可以保证，由我出手，价格比长老会多出至少两成。” 李尖不想跟他打哈哈，检查了一下他要的东西后，就要送客。 “李兄别急，方汉杰在此地的名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与我交善，对你有益无害。长老会留你在此，实际上是限制了你的自由，交易之前你都将被锁定，这对你大大不利。” 李尖没有回答他，谨守着言多必失的“祖训”。 干瘦之人方汉杰看李尖不想说话，也不在意，哈哈笑道：“没关系，以后李兄会知道我方汉杰没有骗你。告辞！” 他走以后，李尖看了看送来的东西，除了一些修行所需，还有两万界币。 这绝对是个大数目，现在李尖很清楚这点，足够买一艘像样的飞船了。他把这些钱送到了鲍巴那里，后者想不到短短几天就拿到这么多钱，真是又惊又喜。 修炼室里，李尖把药粉洒进水中。这水是由一种液态星体里提炼出来的重水，普通人一颗针都插不进去，却能溶解这药粉。 李尖钻了进去，药物借助水的特性渗透进体内，借以强化身体。这是万界内初阶修行者常用的修行方式，他虽然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但这身体并没有。 气海张开，像是少了点什么。它并不那么圆了，仿佛缺了一角。李尖拿出乘着夜羽的水灵珠，心情复杂。 “李尖！哪个是李尖！” 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对方以灵识之力，将声音透入修炼室，听起来实力不凡。 李尖走出去时，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粗汉，却不是人族。他肋生火红双翼，尖嘴鹰眼，全身都被毛发包裹着，令李尖想起神话传说中的雷震子。瞧着他脚下三足，明眼人都知道是金乌族人，身边有一名陪同的长老会之人，说明他身份不低。 金乌族人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道：“你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竟能得到御龙麟。开价吧，我绝不还口，我们当场交易。” 旁边人马上色变，赶忙截住道：“鲁宗主，此事万万不可！御龙麟已在长老会内封存了。”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肯应口，可以随时改主意。小子，我出一百万，你把它卖给我，我保你安全。怎么样？” 李尖犹豫起来，眼神闪烁，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远处走来一人，扬声喝道：“鲁宗主，拍卖将在半年后，你如果真想要御龙麟，请半年后再来。” 那金乌族姓鲁的见到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才转身向李尖哼道：“希望你能平安离开这里。” 姓鲁的走后，后来者到了李尖身边，微笑道：“是我们长老会管理不严，令客人困扰了。客人放心，半年内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下车虞侯，天行驿内人族长老，前几日你鉴宝时不是我轮值。我来是想问，客人曾向人问起毕方火核的事，不知是否真想要一枚？” 李尖苦笑道：“车长老有礼，这天行驿内还真是藏不住秘密。” “虽然身为长老，我也是要守规矩的。这消息是从方汉杰那里，花了一百界币换来的。” 李尖大恨，低声道：“那家伙还真是个卖消息的。” 车虞侯微微一笑：“客人知不知道，毕方火核也有真假之分？” 李尖点头：“真正的火核万年难遇，价值不输于我的御龙麟。” “看来客人并不像你的实力般那么普通，如此就好说话。依照长老会规矩，既然你已将东西交给我们保管，这拍卖便势在必行。若你真有意毕方火核，待拍卖结束，我会再来找你。” “一言为定！” 车虞侯去后，李尖马上查阅天行驿内资料，得知这车虞侯竟来头不小，实力更是强横。人族势力繁多，不像金翅霓凰族，几乎只在金鼎星域活动，少有族人外出行走。 除了高手如云外，分别由三大域主创立的长孙氏，雷岳氏，车柳氏三大人族宗国，也各有特点和偏好。车柳氏宗国便是天行驿的背后主要支持势力之一，无论在哪一界内，凡是于天行驿内有任何逾矩之事，车柳氏国人都会出面。 世人为了尊称车柳无极，长孙重楼，雷岳烈三大域主的伟力之功，少有将他们的名字拿出来说的，至少在人族自己的记载里，都是以“氏”来代表各自宗国之人。 这车虞侯就是来自车柳氏嫡系，金鼎星域又是强大的星域之一，能在这里担任“主管”职务，实力与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当然，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在这种地方供职的，至少界主不会。 身份无疑，李尖也就没再多想，只是划掉了几种本打算要买进的物品清单。既然有了真正毕方火核的消息，他得把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6章 拍卖 半年里，李尖打听到了不少关于这附近来往的各族消息，以做到心中有数。车虞侯说到做到，除了那方汉杰不时来过几次，并没有其他人能打扰到他。 天行驿内的人差不多都聚集到了这颗交易星上，飞船明显停靠得更多更密集，行走的各方高手更如过江之鲫，其中又以本地三族居多。人人都在翘首以待，即使没资格参与，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拍卖的日子终于到了，李尖在侍者的陪同下进入会场，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灵识探查。 那些灵识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游荡来去，显然早早已经知道他就是正主。这些人当然看不出真正的玄虚，反而被星瞳一览无遗形。 在扮弱这方面，他绝对是炉火纯青，从出生开始二十多年的时间，他是真的弱，如今则是转化为了低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很自然地做到毫不起眼，即使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 “各位贵宾，今日的拍卖临时由我人族主持，大家不会介意吧。”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车虞侯，由长老主持拍卖，可见长老会对这次拍卖的重视。 “由于专程为御龙麟赶来的人太多，其他拍品临时转移至另外一个展厅，本厅今天只拍一件，就是御龙麟。相信各位贵宾都已经提前查过资料了，真假一辨就知。我要重申一遍，无论你们代表的是哪方势力，天行驿范围内不得有任何违规之事发生，否则就是与我天行驿为敌。竞标开始！” 随着封印解除，一个长盒被打开。一连串翠蓝的龙鳞鱼贯飞出，环绕大厅一周，就像一只冰蓝巨龙飞过一样，给满场带来一股清新的凉意。 即使是这些修行者，也忍不住惊呼连声，所有人都还是首次见到这种奇景。 “流拍将自动进入下一次拍卖程序，悔拍将扣除交纳的保证金，交给货主以作补偿。起拍价三十万界币，现在开始叫价。” “五十万！”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鲁翔。一上来就飙到五十万，引起的震动还是不小的。场中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人绝了心思，他们事前就知道自己希望不大，只是要确定花落谁家，日后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做一做无本买卖。 鲁翔这样喊也不是希望直接拿下，只是告诫其他人，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六十万！”很快有人将他压了下去。 “七十万……” “八十万……” 大家的竞标很踊跃，加价速度也丝毫没有放缓。 “一百万！”又是鲁翔。但这次他的气势与之前又不同，这一声已经是在宣告，谁敢再加价，就是我的敌人。 场中一片鸦寂。一百万已经是高价了，虽然御龙麟这东西十分珍贵稀有，但毕竟只能做防御性宝物。 鲁翔的嘴角露出笑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配上他丑陋的面孔，分外让人觉得讨厌。 李尖心里犯起了嘀咕。在地球一百万他是已经不在乎了，但一百万界币能干什么，他还真没个具体概念。 “一百一十万。” 这一声显得尤为刺耳。说话之人身材高大，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羽翼。那是金翅霓凰族，李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腾云！你敢跟我抢？”鲁翔暴怒。 被唤作腾云的霓凰族人冷哼道：“我只是比你有钱而已。” 主持拍卖的车虞侯发出一声响，吸引来全体注目：“价高者得，一切自愿，鲁宗主请注意。” 那鲁翔恼怒地哼了一声，拍案而起：“一百二十万！” “一百三十万。” 对方仍然很淡定，反观鲁翔，眼中已经喷出了火，全身都在颤抖。 “一百四十万！” “一百五十万。”那霓凰族腾云露出一抹笑。 一阵难言的沉默。 “一百七十万！！！” 鲁翔几乎是以咆哮的形式喊出这一声，如果不是在天行驿内，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会马上杀掉“捣乱”之人。 他怒瞪着名为腾云的霓凰族人，眼中的火焰似要将其烧干。在场人都震动不已，这个价钱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这已经算是双倍价钱了。只能说有人迫切需要这御龙麟，是那种不惜代价的迫切。 只有李尖最平静。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些钱足够他买到正版的万宇星辰录和万宇释谜经了，至于其他能干什么，得先好好规划一下。 腾云终于不再叫价，微笑看着鲁翔青筋暴露，双眼充血，后者似乎准备要杀了他。 “成交！”车虞侯拍板定案，交易完成。 所有人都还在意犹未尽，揣测着那鲁翔为何如此豪气，又为何势要拿下御龙麟。已经有人开始道贺，但鲁翔显然没这个心情，脸色低沉，双眼恶毒地盯着腾云，又时不时地望向李尖。 “恭喜李兄，这个价格可是前所未有。李兄如果用它收罗一些提升功力的奇药珍宝，必可一日千里！我方汉杰绝无虚言，将来李兄的前途无可限量。”方汉杰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李尖心忖你是从哪看冒出来的，口中当然只是应付几句。 方汉杰拿出一枚红色丹丸，萦绕的香气如灵蛇般缠绕过来，似乎要往他体内钻一样。 “这灵蛇丸是用一百颗灵蛇胆炼制而成，对初阶修行者提升功力有奇效。李兄要不要来一颗？友情价，只要五百界币。就是药效霸道了点，不过的确是好东西。” 李尖想起在鸿蒙神湮宮里，神渊星君喂给夜羽的那半截参须，赶忙拒绝。 方汉杰也不强求，又道了声贺，转身离去。 有个叫李尖的普通修行者，将御龙麟卖了一百七十万界币的高价，而这人此前从未露过面。现在天行驿内讨论最多的，是他从何处得到这御龙麟。没有拔得头筹的人仍久久不愿离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车虞侯如约找来，寒暄了几句才道：“如果客人能留在这三年时间，我有办法找来一枚真正的毕方火核，价格就按一百万计算。如何？” 李尖苦思片刻，不解道：“有一点我不明白，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你为何要如此照顾我？” “你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不想解释太多。总之，我需要界币，大量界币。而目前在这天行驿内，拥有最多财富的就是你了。” 李尖自嘲道：“是拥有最容易被夺走的财富吧？” “你知道就好。金乌族鲁翔耗费一百七十万界币买了你的御龙麟，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绝没有如此多的资产，即使是之前开价的一百万也没有。他的烈火宗不过是个小宗门，给金乌族直系门人跑腿的货色，我称他一声宗主，全是看在他背后那人的面子。我可以断言，得到你御龙麟的人必是鲁烈火。” 李尖轻轻一震，惊道：“我这半年听过他的传闻，金乌族的后起之秀，隐为金乌族小辈之中的第一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用自己的名字开宗立派？他不怕自贬身价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族中将他当做一任界主来培养。界主级高手并非都能成为界主，域主级也并不都是域主，这一点你该能明白。然一旦做了真正的界主，便要掌管一界，虽然好处多多，但照规矩，此人便也不能再做其他事，必须心无旁骛地守护一界，以此来参悟气海成域的奥秘。他需要手下人为他办事，于是那鲁翔便可以堂而皇之，以鲁烈火之名开宗立派，而至少在这一域之内，界主之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车虞侯不厌其烦地继续道：“交易结束后，你该注意到鲁翔看你的眼神，你虽有巨富在身，但绝拿不走，只要离开了天行驿，必然是身死之局。而我基于天行驿的铁律，不能对你出手。” “前辈倒坦白。我听懂了，你想得到我身上的界币，不想它们落回到鲁翔之手。” 李尖不失玩笑地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车虞侯道：“从你带着御龙麟踏足天行驿之时，你就已经失去它了，问题只是最后它会落入谁的手里。我自问不是鲁烈火的对手，只能出此下策。这样说够坦白了吧？” 李尖忽然严肃了起来，冷冷道：“你认为如此说法能令我信服吗？既然你三年内能得到一颗真正的毕方火核，为什么不在那时卖了它？” “因为我很快就需要钱！我等不到三年之后了。” 李尖哭笑不得，拧着眉毛道：“你该不会想我先把界币给你，三年之后你再兑现那枚毕方火核吧？” “有何不可？你若同意，本长老现在就可以对外公布此事，就算是鲁翔，得知你将界币都给了我，也可免你身死之局，对你并无坏处。你也无需怀疑我会赖账，这件事一旦传开，我身为长老会一员，车柳氏在此地的负责人，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李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缓缓道：“对不起，我拒绝。” 车后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你要想好，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李尖已经心有定计，贴身道：“我的机会由我自己把握。我虽然拒绝了你，却另有一项提议，不知前辈肯不肯听？” 车虞侯好像首次认识他般，重新打量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7章 打猎 李尖微微一笑：“就像前辈不肯告诉我你需要钱的原因，我也不能轻易揭底。我的提议只与前辈有点出入，其他情况大致相同。我可以把一百万界币借给你，三年后你要支付本利合计一百二十万。前提是，你必须保证三年后，以一百万的价格卖给我一枚毕方火核。这样三年之后，你需要给我一枚毕方火核，外加二十万界币。如何？” 车虞侯呆道：“你倒懂得做生意，这令本长老更加好奇。我查过，你的身份是刚申请的，也就是刚刚踏入修行界，看来你并不知道修行界的残酷。” “好说，前辈只需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三年时间，你赚我二十万界币。你知道二十万界币意味着什么？可以买上一艘足够做穿越航行的优质飞船了。” 李尖当然知道，据鲍巴说，他们的飞船大致就是这个价钱。 但他毫不在意，仍然微笑着道：“我只问前辈是否答应。” “好，我答应你！你肯白送一百万给我，我求之不得。” 在车虞侯的眼里，李尖同样已经是个死人了，因为这二十万等于他自己花钱，买了自己一个自由身。三年后他多付二十万，也就没有了保护李尖从天行驿离开的义务。 他随后向外界公布了一则消息，新晋卖出一百七十万高价御龙麟的李尖，花了一百万，在他那里预定了一枚毕方火核。 由于长老会经常需要鉴宝，几乎每天都有人拿着各种新奇东西来鉴定和拍卖，所以有人来找他们预定些东西，这种事也时有发生。 但如今这件事明显大不寻常，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鲁翔甚至跑去找车虞侯求证，以防这是李尖花钱请他放出个假消息。 整个天行驿都知道他要干什么，热切要这么干的人还不止他一个。李尖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只等他离开天行驿的一刻。 李尖现在并不急，他若想走，亮出遏浪舟便可破虚空而去，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此处当然是有禁制的，寻常修行者无法突破，只能乖乖飞临，或是乘飞船，不可能利用四维空间，但遏浪舟岂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他先是花了二十万，拿到两大万宇百科全书，接着又找了套剑甲，方便行事之用，剩下的钱都交给了鲍巴他们开店之用。 鲍巴和老灰都在惊叹于他的赚钱速度，交给他们的钱已经足够买上原来的两艘飞船了。交过租金，天行驿内一家新店铺开张了，李尖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颗星。 远处一座火山模样的灯塔从身边掠过，李尖速度放缓了些，观察着这颗奇异的“火山星”。 据说凤凰金顶的火山星有上万颗，大小不一，里面充斥着放射性的物质，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既可让三族跻身，又能作为炼宝之用，还能借以开辟结界，妙用无穷。最核心处的涅槃金流焱更是神奇，藏着三族的始祖古凰一族的秘密，但迄今为止，没听说有谁能侦破那个秘密。 眼前这座小型火山星是金鼎星域送给天行驿的，一方面照亮了整个天行驿内的几颗交易星，另一方面也是一道屏障和界限。 过此界者，不再受天行驿规则约束，可以放胆而为！ “等很久了吧，出来吧！” 三艘飞船凭空出现在前方，舱内有人，舱外也有修行者。 原来这些飞船处于隐身模式，不过这种隐身只能隐藏视觉效果，对李尖显然无用。 “哈哈哈哈，竟被我们捷足先登，咱们运气不错！你的胆子不小，明知道外面有人，还敢明目张胆地出来。交出界币吧，鲁宗主有令，不得杀你，否则就是同他烈火宗为敌，算你小子运气好。” 李尖失笑道：“到底是你们运气不错，还是我运气好？” “当然是都好！以你这实力，能得到御龙麟，还卖出了天价，当然是运气好。而你就这样把钱送到我们面前，我们的运气当然更好！” “老大，快些动手吧，迟一些要被别人发现的！” “好吧，兄弟们上！” 三艘飞船各自射出激光，在李尖身上形成一个光球，飞船外的人各自亮出兵器，分三个角度向他攻来。 李尖新得了一柄剑，花了五万块，至今肉疼。 三道寒光闪过，罩着李尖的光球被瞬间劈成三瓣，奇怪的是，三瓣光竟没有消散。原来那不是光，而是发光的物质，就如飞船内射出的是粉末状的炮弹一样。 那发光的粉末瞬间固化，就形成了牢笼，配合三名修行者的攻势，的确能给人猝不及防的感觉。但李尖没时间研究这种东西，劈开牢笼后，又是三道剑光，向三人落去。 三人大惊，为了确保不会杀了他，三人都留了力，没想到区区一个后学末进，竟一瞬间就让他们陷入被动。 但被动只是他们的错觉，在李尖眼中，他们已经死了。 三人眼前一花，背后忽凉，一道剑光连穿三人，去势不竭，留下一道刺破虚空的鸣响。 李尖又出了一剑，剑光如末世震荡，切开虚空，三艘飞船直接断为两截。 从第一剑劈开光牢，他只用了三剑，击毙三人，毁船三艘，干净利落。 “这五万花得不亏，界质做的剑果然不凡。” 李尖在心中念着，迅速打扫战场，片刻后消失不见。 星瞳不愧是连域主都想拥有的奇特生物，那些打算狙击他的猎人们，在他眼中暴露无疑而不自知，反而成了被狙杀的对象。 虽是猎人，到了这里，李尖才真正感受到万界之内的残酷。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当他发现时，就只剩残骸和尸体，却仍旧有无数不怕死的赶过来。 这一日，两名金乌族人出现在一颗漆黑冰冷的荒星上，六只足踏足其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两人对望了一眼，看起来表情凝重。 “那小子该不会已经逃走了吧？” “不可能。鲁宗主从方汉杰那里买来的消息，人族小子就在一光年以内，绝没有出去，天行驿也确认过，此人不在任何一颗星上，他必然隐在这片星域内。” “那为何到现在还捉不到影子？” “肯定是有什么蹊跷，那样的人不可能靠实力活到现在。” “为了几十万界币，我倒不觉得宗主需要费这么大力气。” “笨蛋！宗主向那人族车虞侯问过，他不敢隐瞒。这不过是那姓李的小子放出的烟雾，他花了一万界币，请车虞侯为他撒谎，其实那一百多万界币全在他身上！他要真有本事，岂会多此一举？” “有道理，这其实也并不是坏事。我就宰了几个不长眼的浪货，收获不少。如今这片星系内，不知混入了多少不怕死的鬼。” “可惜宗主为了追那腾云，还没腾出手来，否则那小子怎么可能躲到现在？” “哼！那腾云敢怀宗主好事，害我们多费了七十万界币。此仇不报，以后岂不要叫那些霓凰族的笑掉大牙？” “所以这些钱必须拿回来，这不但是我烈火宗的事，也关乎我金乌族的面子。” 两人对话期间，脚下冰冷的岩石突然变得软了起来。两名金乌族人大惊向下看去，只见他们脚下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只大眼睛，他们就踩在眼睛上。 两人忽然间面如土色，下意识地冲天而去。 两人快，李尖比他们更快，急如流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两人中间。 两名金乌族人也是强者，同时各自张嘴吐出一颗火球。火球发出的光如一颗小太阳般，裂变的气息瞬间弥漫全场。 一条怒龙腾空而起，将两颗火球卷入其中。李尖如今的怒龙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招式不变，但境界已有天地之别。没想到那两枚火球竟没有被轰碎，李尖一个旋身，火球分左右擦身而过，在他身上留下了两道灼痕。 那是两人的命核，金乌族竟然拿命核来做攻击手段，但这也显示他们的命核有多强。 两人分左右而立，周身羽毛如暴雨般向李尖射去。李尖展开气海，全部接下，一无所惧。 “你真的在隐藏实力，难怪这么多高手至今抓不到你。” 李尖一声冷笑：“可惜你们知道的太晚了！”手中剑当空遥指，一式悲鸣呼啸而去。 两人的气海也各自展开，如火海汪洋一般。命核带着气海卷起层层火狼，将李尖的攻势化于无形。 李尖倏地后退，气海突然以诡异的方式随他而去，带动着两侧金乌族人的气海向中间飞去。 “轰”的一声，先是两枚命核撞在一起，接着两个气海的火焰狠狠地互相吞噬起来，放眼望去，竟是如李尖和夜羽的气海融合时一般景象，隐隐有一道火焰的太极在中间流动。 除了李尖和夜羽，世间还没有谁的气海能彼此融合。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两个宇宙不能相容。 两名金乌族人浑身巨震，鲜血如岩浆般从口中喷出，李尖手起剑落，准确将其中一人分为两半。 灼热的火焰如末世爆炸，在星球表面形成一股彤云。另一人脸色惨白，转头要跑，忽然发觉胸口一热，一道剑光当胸穿过，露了半截剑锋在胸前。 “多亏了你，否则我绝不能这么轻松的解决他们。”李尖又感谢了一遍星瞳。 “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出问题了，要回去修复一下。”星瞳提醒道。 它对这身体的了解，比李尖自己更深，比起辅助，星瞳现在更多了一项医生的任务。这段时间李尖经历了大小战斗不下百场，收获颇丰。 “不仅是身体，我也很累了，我们回天行驿去。”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8章 战斗了一年 李尖回到天行驿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他把所有战利品暗中交给鲍巴后，又租了间静室，买了一堆材料开始潜修。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安心进行过长时间的修行，有时候是因为自己耐不住寂寞，更多时候则是有人打扰，比如现在。 李尖一边运行着周天气海，一边听着耳边人的唠叨。 “我方汉杰还是首次看错人！已经一个多月了，看你情况，经历的战斗不下百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李尖轻轻一哼：“你利用我赚了不少吧？作为肖像权本权，我是不是应该有分红？” 方汉杰严肃地道：“李兄何出此言？在下可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把我的消息卖给所有天行驿外的各派势力，每份还能实时更新。我很奇怪，你是如何把握我行踪的？” 方汉杰老脸一红：“既然李兄回来了，这事当然就不是秘密。实不相瞒，拍卖会上在下给你的灵蛇丸有追踪奇效，只要你在一光年内，在下都能感知到。” 李尖恍然：“可是我没吃呀！” “只要气息沾染，就逃不了。你可以试试气海内流转的基因束，是不是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李尖闻言一惊，赶忙展开内视之术。整整半个时辰后，他才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这气息竟然如此隐蔽，看来他对气海的研究还远远不够，不能真正明白它的奥秘。 李尖微一用力，那段波动顷刻化为乌有。 “你这样告诉我，以后岂不是再也追踪不到了？” “在下发现你根本没打算离开太远，这东西对你毫无意义。何况重新认识了你的实力后，在下更不想与你为敌。可能你还不知道，已经有其他星域的人得到消息，正在赶来此处了。很快你的名头就会在纪元界有记录，说不定能上万宇释谜经了。” 李尖一呆：“他们赶来做什么？也是为了几十万界币？” 方汉杰哈哈一笑：“钱财身外物，名气长伴身。界主以下的修行者浩如渊海，他们怎么能错过这成名的机会？” 他略一思索，又道：“为了弥补此前对你的冒犯，在下有个提议。我发现你的肉身远不及灵识气海之强，不如我送你一具碧海琉璃身，以为歉意。” 李尖暗忖你的东西我哪敢要，何况肉身岂能像日用品一样，说换就换。当初是权宜之计，必须换掉，为了适应新身体，他不知费过多少力气，何况如今的他另有想法。 胡扯了一通后，总算把方汉杰支走，李尖马上去找了车虞侯。相比起来，还是后者靠谱一些。 “这个方汉杰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能在天行驿内自由出入？” 车虞侯摇着头：“只知道他神通广大，行踪诡秘，最奇怪的是，查不到有关此人的任何资料，就像你一样。但他的消息极为灵通，又是在这天行驿内，没人能去试探，长久之后，我们也习惯了他的存在，有什么消息也会找他打听。” 李尖又问了关于从方汉杰那里得到的消息。 车虞侯做出了肯定答复：“我也是刚意识到，原来你才是那个猎人。不过就算你很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低阶的庸手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后续赶来的必然是实力强悍者。三族都已得到消息，不仅各自派了人来，还在虫洞附近增加了人手。现在已经不只是为你，听说鲁烈火和乘风也可能赶来。” “乘风？金翅霓凰族的乘风？” “没错，腾云的兄长，听说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乘风一向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此人在金翅霓凰族的地位不输于鲁烈火于金乌族，实力强悍。我好心劝你一句，若见到他们二者其中之一，先想好怎么逃命要紧。” 李尖微笑道：“我若死了，前辈应该高兴才对。以后还有麻烦前辈之处，多谢了。” 李尖重新进入闭关状态，再次出来时，人族的小镇上挤满了各族之人。当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数道灵识打在他身上，有的虎视眈眈，有的好整以暇，无一例外地都对他极为感兴趣。 李尖微微一笑，纵身一跃，离开了这里。 下方一片惊呼，不是因为他速度有多快，姿势有多帅，而是此人竟敢堂而皇之地离开天行驿，无异找死。 “他凭什么！？” 这句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是啊，他凭什么？ 天行驿外一光年内，爆发了连续一年的连场战斗。 李尖深知，想要引起金翅霓凰族的注意，直接找上门去就不可能的，若真给他杀到凤凰金顶，不等表明来意，随便来个界主就把他抹掉了。所以他必须先打出名气，再“偶遇”一位霓凰族重量级人物，才有可能见到高层。 李尖胸前一片抓痕，对手露着长长的獠牙，四只利爪粗壮而强悍，没有任何宝物傍身。它状如猛虎，强大处全靠身体，如精金一般闪着光，眼睛宝石一样发亮，一爪挥去，天崩地裂，洞穿星辰。 “有点本事，再和我拼上几千招！”野兽般的人发出一声咆哮，身形一闪，再次来到近处。 李尖哈哈一笑，一瞬间连劈了五剑，溅起的火花射向星外，不知去了多远。 “痛快！你就是那李尖？传言你有件能封闭气息的宝物，才能活到现在，看来都是一些蠢材的胡言乱语。” 李尖飞跌了三百里，停住身形，喝问道：“你来自魔兽星域？” “刚来就碰上你，算老子运气好。” “你不是运气好，是被人引过来的。不过对你说这些，好像都是废话。打完再说！” “哈哈哈哈，对对对，打完再说！” “轰！”李尖第三次被大力轰进了地面以下，深达百米。 他很快又跳了出来，看向胸口的裂痕，心中的惊诧难以言表。 对方同样如此，两只铜铃大的眼珠提溜乱转，牙缝里竟然渗出血丝。李尖抖了抖手中长剑，上面有一个崩坏的缺口，是被牙齿留下的印记。 “你输了。走吧，我不想杀你。” 虽然李尖看起来更惨，却忽然丢下这样一句说话。面对这个豪勇的野兽，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我狴犴一族只有战死之魂，没有逃走的懦夫。雷动天劫！” 那凶兽周身忽然滚着雷光，再次向李尖攻去。 李尖深知再不能留手，长剑一丝不让地迎了上去。 疯狂雷劲透过长剑，延伸向四面八方。李尖身形暴跌，那凶兽的两只利爪抓住了剑锋，推着他向星球的另一侧疾飞而去。 “咔！”长剑崩断，随后李尖的手心处气海展开，只有一人大小，里面滚动着太极的汇流。 对手的雷劲和无穷的力量都进入了气海之内，如同泥牛在气海的汇流之中化于无形。 两人直飞了半颗星那么远，划出完美的弧度，在星体的另一端，凶兽去势已竭。 就在这时，一截断掉的剑锋从气海内跳了出来，刺入对方体内。 “为什么？”凶兽面有不甘，但为时已晚。 他整个身体像一面玻璃墙被子弹穿过，碎成了无数小块，临死前未能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李尖虽然不好过，以断剑为代价，才能击杀此獠，心中却是莫名的痛快。有一点他直到此刻才明白，很多人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只有在战斗里，他们才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价值。虽然这其中并没有他一员，但他领悟到，很多人赶来这里，并不是为财富，仇怨，利益，他们就是为了战斗，因为这里有架打，于是那群人来了。 “滚出来吧！”他提着半截断剑的剑柄，傲立在星体上空，长声喝道。 四面八方数十道人影现出踪迹，清一色的金乌族人，有些手中持着兵刃，有些拿着宝物，看起来是可以相互配合的。 “李尖，这次你插翅难逃了，还不束手就擒？”为首之人正是丑陋的烈火宗宗主鲁翔。 “一个只知道撸翔的人，有何资格对我发号施令？”李尖怡然不惧，可惜对方听不懂他的恶趣味，否则一定立即拼命。 “不知死活。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烈火宗的真正实力，布阵！” 几十名金乌族人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了起来，一颗颗火焰的命核吐了出来。 “轰……”一颗方圆百丈的实心火球连成了一片。李尖处在火焰之中，就如身处炼狱，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他的气海，他的灵识，一切都燃烧了起来。 李尖感到自己如同身处八卦炉内的猴子，那火焰既是炉火，也是炉壁。他向远处飞去，拼命飞也飞不到头。炙热的烈焰令他窒息，星瞳也帮不上忙，早早躲到心魔镜内避祸去了。他知道，这种阵法可张可驰，非蛮力可以突围。 刚刚胸前的伤口已经焦黑，火焰吞噬着他的经脉灵识，这还是他气海之奇，有化去能量的功效。 为今之计，只有用遏浪舟离去，但他不想如此，这样就失去了此行的意义。 他忽然不再逃走，盘膝悬空，任由火焰灼烧自己。气海内一段古老的基因像一条游鱼般浮现，往昔一幕幕闪过，就像汇成气海的细小因子，在那条游鱼的带领下，向着气海的中心汇集而去。 许多东西不能靠那两部百科全书去学习，只能尝试。他阅读过金鼎星域那一座座火山式的星球，被里面的神奇吸引过，知道三族的功法都是基于此而成，阵法尤其如此。 这火海威力虽大，却能成为他炼化的养分，与之相比，若对手再像之前狴犴族人般硬刚，反而会令他的身体伤上加伤。 金乌族人还在加紧催动着火焰的力量，殊不知这股力量竟被李尖吸收掉大半，气海内的细小因子是零部件，那段古老基因是发动机，火焰便是燃料。它们正在共同组成一辆能够驰骋的汽车，名为命核。 李尖竟打算在战场上凝结命核！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19章 腾云还是乘风 “他快不行了，杀了他！” 鲁翔一声令下，数道金乌族身影冲入火海。李尖的身影也同时出现，双方在火海中展开激斗。外面的人看不清火海内的情形，只知催动阵法。李尖此时的气海不能动用，要应付几名金乌族人，变得加倍吃力。 突然几声惨叫连连发出，在外指挥的鲁翔面色大变，忽然疾呼住手。 阵法收回，火焰散去。李尖浑身焦黑，手提一杆如墨的黑魔金枪，状如厉鬼索命，十殿阎罗。 “那是什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敌人都发现，他们的身形正在被那杆枪吸引，慢慢向着中心处移动。 那枪有着无穷的魔力，令人一见胆寒。 “黑魔金！”这一声便如同催化剂，金乌族人如同疯了一样，向李尖冲过来。 没想到黑魔金枪不但没能震住他们，反而令他们更加疯狂。 李尖除了没有肋生双翼，其他都已彻底化身为另一个夜羽。一道极光射出，一颗命核如同送上来的一般，在枪锋处破碎，它的主人也扑腾起几道火焰，如残烛般落入星球上。 “金乌曜日！” 鲁翔一声吼，整个人化身一团火，就如太阳一般。他的骨骼便如烈日中心的一只火鸟，向着李尖落来。 李尖这才知道这丑八怪不简单，那火球如同光球，飞临上空时，并未直落下来，反而其中伸出一只巨大的鸟足。 李尖一式横扫千军，将所有攻来的敌人逼退，才有闲应付头顶那只鸟足。轰然一声响，如天地塌了方，那只巨大的鸟足砸在李尖身上，险些把他的天灵砸碎。 最神奇的是，一只鸟足落下，却分成了三股力道，一破肉身，二毁灵识，三灭气海。 “太初玄女！” 李尖在黑魔金枪的引领下，竟施展出了夜羽的奇招，如一只金凤腾空。黑魔金枪刺穿头顶鸟足，硬撼那道金光火球。一切都是夜羽的成名招式和心法，以硬碰硬，毫无花巧。 鲁翔身形暴跌，直到此刻也想不到，为何李尖能如此强悍，眼中尽是震惊的神色。 忽然之间，李尖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变得面如死灰，来不及动作，身旁再多人也无法为他带来安全感。滚烫的枪锋洞穿了身体，一股极强的吸力在没入体内的枪锋处形成，好似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黑洞。眨眼之间，鲁翔双目突出，身体不但没有爆开，反而缩成了一团。无论气海还是灵识，都被那股力道压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滴血也没有飘出来。 李尖枪锋一振，吸力消失无踪，留下一具团成小球的尸体。如此场景，岂是他们这些低阶金乌族人能够想到的，呼啦一声，这群人一哄而散。 李尖展开内视之术，观察自己的伤势，果然又到了极限。若是再来高手，他就只能用遏浪舟逃走，绝不能再战斗了。气海内中心处的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了许多，但并未形成命核。 关于至今未能化成命核之事，他也没能明白。其他如他这种境界的修行者，都已经有了命核，刚才他甚至试了临阵化核，收效甚微。 “为什么你不追杀他们？你若动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李尖虎目微凝，冷视来人，竟是霓凰族，这让他放弃了立刻逃走的打算。 “你是腾云？”他认出了来人，正是拍卖会上气得鲁翔差点背过气的霓凰族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对方再次冷冷地丢了一句出来，并且全神戒备，随时有动手的可能。 李尖看了看那些人逃走的方向：“不放过了他们，谁能知道鲁翔是我杀的？” “原来你要的是名声。如果只是这样，以一件御龙麟为代价，岂不是大了些？” “这一点就不劳腾云兄费心了，不知乘风兄一向可好？” 腾云一皱眉：“你又不认识我大哥，问他做什么？” 李尖一呆：“你怎知我不认识？” “哼！凭你也配认识他？” 凭李尖如今的玲珑剔透，立刻发现一点不妥，但一时想不到错在哪里。 他试探问道：“鲁翔追了你一年，难道你一直不在这附近？” “这一点不劳你一个外族操心。你们在这里捣乱也够久了，可以结束了。” 他语气平静，但李尖知道，他要动手了，连忙摸了摸遏浪舟。他不想同霓凰族拼命，随时准备消失。 就在这时，腾云正锁定着他的灵识突然诡异地出现了波动，一秒钟内暴涨了百倍，无孔不入地将他看了个通透。 已经张开的凤翼忽然又收了起来，一声轻“咦”，腾云惊道：“你身上竟有我霓凰族气息！” 李尖比他更加诧异，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换了个人，整个腾云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眼前这个人忽然多了一种如坐云端，俯视天下的气势，将自己看了个一览无遗。 难道这就是凤血金睛？ 刚刚发觉的那一点不妥，此刻被无限放大，这反而激发了李尖的好奇心。 腾云手中凭空多出一杆枪来。金翅霓凰族多以枪为武器，这一点也遗传到了内灵界，李尖是知道的。眼前此枪更是让李尖情难自已，竟与太初冰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枪锋后是一根羽毛，熠熠生辉，金光万丈，璀璨夺目。 “古凰金翎枪！你不是腾云！你是乘风！” 李尖瞬间后撤，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碰上了正主。他牢记着车虞侯的提点，遇上鲁烈火或者乘风，赶快逃！但对方已经攻来，万分之一秒后，枪锋已至眼前。 李尖放弃了逃走的想法，枪锋戛然而止，距离一面古镜只剩半寸，气息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忽然收了回去。 只此一点，就能看出眼前此人还在李尖之上，气息这东西，发易而收难，能做到这样大巧不工，收发自如的境界，足以证明此人登峰造极。 对方则看着心魔镜内一段夜羽的影像，眼神闪烁不定，手中枪锋下的翎羽更是收起光华，像是在思索。李尖感到了对方的异样，双眼里留露出藏不住的情感，热切而伤感，令人费解。 李尖趁热打铁，报出夜羽的基因信息。 腾云默默无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说话，眼神几度挣扎，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也不知道是恨还是怨，总之不寻常，当真不寻常。 腾云的眼中突然暴起无边怒火，枪锋下的金翎再次泛起光华，大喝道：“你可知你破坏了我霓凰族天大的好事？受死吧！” 眼前一花，腾云只看到一只金色风帆的影子一闪而逝，李尖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久之后，凶戾强大的气息渐渐散去，腾云又恢复了原貌，思忖片刻后，很快消失在星球表面。 烈火宗宗主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但天行驿，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星域，连凤凰金顶的三族都知晓了。 李尖继续在天行驿内闭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腾云见到夜羽的模样，会忽然暴怒动手，为何他的精气神可以瞬间提升百倍？ 传言金翅霓凰族新进出了个天之骄子乘风，实力堪比金乌族鲁烈火，但很少露面，反而是他的孪生弟弟腾云时常在外行走。那杆古凰金翎枪是乘风的成名兵器，枪锋下一羽金翎，极易辨认，加上对方瞬间陡增的气势，他才会认错。 但怎会如此呢？传言里腾云的实力与那鲁翔大致相若，就算高也高不到哪去，没想到会这么强。 “你当真杀了鲁翔！？”车虞侯一脸惊奇地问。 李尖微微一笑：“不知现在我有没有资格知道，前辈要那么多界币有何用处，又为何定了三年之期？” “你这样问，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李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鲁翔肯花那么大价钱去买御龙麟，当然是为了那位鲁烈火准备的。我初来乍到时，没想到这层倒还罢了，如今仍想不到，那就是蠢了。” 车虞侯终于点头：“你猜的没错。火树梧桐，古凰天路，三族中将有一人晋升域主，届时他的修炼星将化作一棵火树梧桐，并指引出一条能得到古凰血脉的登天之路，这对三族而言都是大事，我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消息。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合作。” “知道是三族中的哪一族吗？” “九婴朱雀，窦湛。” 李尖若有所思道：“据记载，三族里的强者们如晋升域主，就会觉醒一点古凰血脉，为了种族延续，他们会将这点血脉放在刚刚开辟的内域之中，任由年轻一辈去争夺，算是感激族群的多年培养，也为后世福泽。你该不会想得到古凰血脉吧？这东西似乎对其他族没什么用处。” “窦湛晋升域主，撒下的也不止是古凰血脉，还有很多天材地宝。届时梧桐木归我，毕方火核归你！” “你如何确定你拿得到毕方火核？” 车虞侯傲然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若怕死，也可以在这静候佳音。” “这样的盛会我岂能错过？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我得到了毕方火核，你就要原价支付一百二十万界币给我。” “一言为定。”车虞侯爽快地答应，似乎看透他绝不可能拿到毕方火核一样。 李尖心中惴惴，这家伙为何十分自信？似乎梧桐木和毕方火核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李尖何在？滚出来见我！” 天行驿外，一名金乌族人卓立当空，身高肩阔，唇下红髯，双目炽烈，眉心一道蓝色的火焰图样煞是夺目。瞧着眉宇和面容，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在金乌族里，绝对已经是美男子了。只见他披着一身蓝色鳞甲，明显不是金乌族本来相貌，甲上盘旋着一只若隐若现的寒冰龙影，三只赤足全被甲片包裹，如擎天之柱，定海神针。 星球上人人惊呼，极目远望。李尖也飞了出来，在那人下方百里站定，四目相对，两道极光在中心出轰地爆开。 虽然从没见过，凭那一身御龙麟甲，也该知道来者是谁了。如非是他，这一年多来，争夺最激烈的就不是李尖的百万资产，而是御龙麟了。 “鲁烈火你想在这里动手吗？”星球上车虞侯扬声喝道。 “那又怎样？别人怕你天行驿的臭规矩，我只知道，这是我古凰族的地盘！” 鲁烈火的目光罩定李尖，一字一字道：“是你杀了鲁翔？” “没错。” 鲁烈火周身“砰”地燃起烈焰，竟似乎真的要在这里动手。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身影闪烁而出，就在鲁烈火前方百里，恰好同李尖的位置成品字形对峙，不就是腾云，或者说与腾云的相貌一致的乘风？ 鲁烈火的赤目凝视着，怒道：“乘风！你想阻我出手？” “我想怎样与你无关，我是奔他来的。你叫李尖？本族长老想与你叙话，跟我走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0章 噩耗 李尖不能不去，这正是他努力了近两年的结果。可奇怪的是，鲁烈火竟然就此打住，并未阻拦，与他开场的气势截然不同。 看着他身上的蓝色鳞甲，那可是一百七十万界币的奢侈装，李尖无限惋惜。本来这东西应该披在自己身上的，现在他身上不过是几万块的廉价货。 李尖随在身后，跟着前方人到了天行驿边缘。 来人展开一只小巧精致的瓦罐来，冷冷道：“这是长老的吞天瓮，跟着来吧。” 李尖略一犹豫，眼看着那人钻了进去，翁口随着他的身形变大又缩小。他没得选，硬着头皮也钻了进去。 想不到那长老竟把一个瓦罐当飞船使，李尖再次跳出时，人已身在一处巨大的火山星球上。 这颗星不但巨大无比，那火山口还隐隐吞吐着气象，落在外面的人眼中，像是无数幻象在其中上演。火山外的石壁上生长着奇怪的火树，个头不大，但枝繁叶茂，生命力旺盛。一片片覆盖在火山上的岩石仿佛在呼吸一般，微微向外张开，又缩回，如此反复，热浪一层层向外散去。 “跟上我！” 腾云纵身而起，李尖立刻跟上，两人来到了火山口，随后向下落去。 两朵火莲从滚烫的岩浆里升了起来，花瓣张开，将他们接住，随后又收了起来，没入熔岩之中。李尖不知何世地在莲心内静候着，过了许久，莲心张开，周围一片开阔，再无一丝热度。 面前一位矍铄老人，红须垂地，坐在一间亭子里。亭外几株梧桐错落立着，树荫半遮，树影摇曳，在老人古老的气息下，就像几个撒娇的孩子。 老人随手摸去，干枯的手臂就像树根一样，碰到近处的梧桐树时，立刻化成了凤爪的形状。那梧桐树像被搔痒的少女，扭了几下腰肢，落下几枚红彤彤的果子。 果子在一股无形饿的气息牵动下，划过一弯轻弧，落在了亭内石台上。 老人收回了他的手，变成了人手的模样，一切都自然而然。 “长老。”腾云恭谨地行了个大礼，退到一旁。 霓凰族老者淡淡看向李尖，缓缓道：“跟我说说她的事。” 李尖不敢大意，娓娓将自己和夜羽的故事捡重点讲了一遍，只略过了鸿蒙神湮宮。 老者叹道：“命该如此，不可强求。只是苦了乘风那孩子，四千年苦等，还是功亏一篑。” “前辈可有办法救救夜羽？”李尖急不可耐地道，实际上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摇头。 老者道：“若是其他人伤她，只要留下一点灵识，凭我霓凰族本事，也可救得回来。要命的是，她是被自己的力量所伤，无异自杀。宇宙自有其颠扑不破的至理，譬如飞云上升，流水向下，霓凰族的重生之法，也是全系在为外力所伤的境况。你明白吗？” 李尖心底猛沉：“霓凰族心法加上毕方火核也救不会来吗？” 老者摇头：“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我三族之内的心法皆有迹可循，有章可依，除非……” “除非什么！？” “反其道而行之，借助外力，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如何反其道？”李尖跳了起来。 老者仍旧摇头：“不知道，总之不好办，当真不好办。” 亭子里陷入难言的沉默。 过了会，老者忽然道：“老朽观你言行，不似唯利是图之人。你能送来这个消息，也是解了老朽四千年之惑。你走吧，以后不要来凤凰金顶，最好也不要踏足金鼎星域。” “长老！怎么能放他走！？” 老者悠悠道：“人既然是老朽请来的，自然要原路无恙送回去。”随即手臂抬起。 李尖感到一股力量涌来，令他如坐云端，眨眼又来到火山之外。 他一阵失落，不知该怎么办，如果就这样离去，是否意味着夜羽终将失去机会？ 一道亮光闪过，腾云手持古凰金翎枪，站在火山脚下，愤怒地瞪着他。 李尖呆了一呆：“你要动手？” “长老放你离去，我可没放你！交出你手里的霓凰族残灵，否则休想离去！” 李尖怒从心起，冷哼道：“连你家长老也知道，夜羽之灵对我的重要，他尚不曾跟我开口，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交给你？” “就凭她是我族之灵！无需废话。魔云金羽！” 只见腾云身上的羽毛根根升起，聚在一起，状如彤云，在李尖身前无边飞舞。飞舞的羽毛中一点寒星忽至，正中李尖刚刚抬起的枪锋。 “叮……”腾云眼中闪出一缕寒光，注入到这朵魔云里。 动静引来了陆陆续续的霓凰族人，远远近近地错落着，静静地观战。 腾云一枪扫在火山外的大地上，无数火树倒卷，百里内银色的星光飘起，像是狂风卷起的樱花。李尖这边也不遑多让，夜羽的噩耗令他情难自禁，黑魔金枪不知不觉当做了剑使，悲鸣千里，闻者动容。 “火云蔽日！”腾云突然来到空中，气海张开，如一片火烧的魔云，无尽的如血飞羽隆隆射下，比雷光更烈，比飞刃更利。 “冰封火羽！”下方李尖的气海也同时扬起，万千枪锋由气海内冲突而去，天地交缠在一起，除了那座比星还大的火山岿然不动，余下霓凰族人纷纷退避。 他们的眼中，李尖仿佛化作了与他们一般无二的族人，每一下动作都像是夜羽在舒展身姿，却又带着闻者悲鸣的味道。 大地一片寂寥，天空晴如朗照，一切都被这两股力量扫空了。 腾云落了地，满身是血。李尖站定身形，隐现裂痕。 腾云手托枪柄，一步步向这边走来：“你可知我大哥为了这一世耗费多少心血？眼看大事将成，却被你一个无名小辈插足破坏，又害他虚度四千年。我霓凰族百万气运葬于你手，李尖！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今天我必杀你！” 外沿之人一片欢呼，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都在为他增添气势。腾云的气海变得金红，熊熊火焰燃烧，还在不断凝聚力量。 “我管你们耗了多少心血？我无意干涉，也懒得理会。她是我妻子，你们救不了她，就别挡我的路！”李尖同样在积蓄力量，准备做最后一搏。 “住手……放他离开。” 李尖再次愕然，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说话的不是熔岩里那位长老，也不是远处观战的任何一人。说话的恰恰是腾云自己，或者此刻应该叫他乘风？李尖此刻终于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就像当初的夜羽和自己。 腾云转身离去，剩下周围一群霓凰族人怒瞪着李尖，目送他悻悻离开。 李尖无限怅然。天水伶龙说过，夜羽有救的，它分明说过！它说过的！为什么连霓凰族长老都束手无策？那可是界主级的人物。难道要域主才行？ 李尖胡思乱想了很久，也六神无主了很久，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天行驿。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径直找了过去。 “李兄能来找我，真是令人高兴！我方汉杰有求必应，包你满意！说吧，想知道什么？” 李尖开门见山，缓缓摸出一颗水蓝色的小球，放在对方面前。 “水灵珠！李兄身上的宝物可真不少啊，难怪看不上我一具碧海琉璃身。” “你错了，我现在正需要，另外我还需要关于那窦湛进阶域主的一切消息，你开价吧。” 方汉杰两眼放光：“嘿嘿，我果然没看错人，李兄是识货之人。碧海琉璃身加上消息，一口价五十万！” “成交！”李尖把递出去的钱按在手里，冷冷道：“如果你的消息不值这个价，我可是要反悔的。” “呵呵呵，这个你放心，我方汉杰的名头就是保证，我既然肯开价，就一定值！否则你当车虞侯为何敢保证他能拿到毕方火核？” 李尖一震，暗忖要重新估量此人。 “晋升域主实际上是气海真正化为一个新宇宙的过程，初始转化时由于其无可比拟的庞大能量存在，会孕育出许多意想不到的天材地宝，对于古凰三族，许多古老基因里的东西也是必会出现的，譬如毕方火核及火树梧桐。这些你该知道，不需我来废话。” 李尖心道你还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 “这个新晋域主的内宇宙成形初期，大多会开放一个或几个方便的入口，令自己族内后辈进入寻宝，一为磨练，二也有回馈本族之意，当然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古凰血脉。这种事外人是不可能轻易知道的，除非花上大价钱。单是这位新晋域主进阶的具体时间，和为族人开辟的秘密入口，就值个十万金！” 李尖嗤之以鼻道：“我才不信堂堂域主晋升，还要看黄历算日子，他必是时机成熟，天人交感时便会立刻晋升！” “李兄是只知其一，须知开辟新宇宙等若撕裂空间，用四维空间之力强行创造新的空间，所需能量庞大无比，这时候的四维空间波动，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的。” “就算如此，你也说它只值十万金。一个消息而已，就算是真的，你可以卖给我，也可以卖给别人，我可是有命进没命出的。” “哈哈，如果加上这个呢？” 李尖呆呆看着他手中多出的一枚玉盒，方汉杰将之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蚕蛹，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张一弛，一呼一吸，似乎有东西在里面蠕动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李尖疑惑不解。 “这可是好东西，是我从一个无名星域找来的。那里尚未开智，所以此物还没名字。我将其命名为风华正茂蚕！” “你打算糊弄鬼呢！？”李尖抗议了。 “嘿嘿，李兄有所不知。这东西破茧以后，专挑天材地宝去啃食。如果是在那无名星域，这东西就是个害虫，无论什么好东西到了它肚子里，就都变成了屎。好在它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否则非被它吃穷了不可。不过这一个月可是黄金期，只要你利用得当，它能帮你找到的宝贝，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李尖为之气结：“你从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鬼地方，弄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鬼虫子过来，就想卖我四十万界币！？” “再加一具碧海琉璃身呢！” “那是你之前就要送我的！”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1章 新域诞生 “哇……”方汉杰感慨道：“李兄真的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李尖哼哼道：“都是拜你所赐。面对奸商，就该有面对奸商的态度。” “好！既然李兄提了，我方汉杰一定让你满意。你的剑断了，我帮你修好，保证比之前性能更佳。” 李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置一词。 方汉杰一咧嘴，猛地咬牙道：“好！再加上这只曜变天目盏又如何？” 李尖神色一变，看他拿出一只小茶盏来，里面的图案就如一个神奇的星空，一颗颗如星一样的小点有序地排列着。更诡异的是，这名字他是听过的，就在地球上。难道这是地球出来的物件？ “这东西哪来的？” “纪元界里淘来的，目前只知道这东西对凝结命核有辅助效果。怎么样？” “成交！”李尖接过那只茶盏，没有过多表现出惊奇，但心里早已奇痒难耐。 很快碧海琉璃身就被送了过来。李尖并未直接使用，而是小心收好。反而这只曜变天目盏，令他不能自已，仔细研究起来。 传闻是宋朝的出土文物，存世不多，但在地球上，这东西只有收藏和参考价值，何时成了修行之物了，又是由何人带出古星域，令人费解。或者说只是巧合地名字相同？似乎又不可能这么巧。将来若有机会，可能要回一趟地球，把那里的曜变天目盏统统找出来研究一下。 这东西的确对凝聚命核有效果，李尖将它放在气海中心时，立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气海边缘的基因因子向中心吸引过去。 李尖珍而重之地将一株不灭灵莲拿了出来，运劲化去，送入水灵珠内。灵珠内的小凤动了一下，让他莫名欣喜，可转眼又沉沉睡去。 时光就这样嘀嗒过去，又是一年，一切都好像变了，又仿佛没变。 三年期至，车虞侯来找了他。两人约好进入，但都不想和彼此一起走。李尖是担心自己的行动影响到车虞侯，因为如今鲁烈火和乘风都有可能对他不利。车虞侯不知是什么原因，修行者之事，难以准确论断，他也没有多想。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到了里面再想办法汇合。 李尖手握着一个方位坐标，隐在遏浪舟里，悄无声息地躲在一座火山星球内部。星瞳散在外面，观察着远近的一切动静。 他的功力提升以后，星瞳的侦查范围也越来越远，他已发现了一些同样躲藏起来的高手们，显然都是准备探险的修行者，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人是从方汉杰那买来的消息。 在众人视线不及的地方，遥远的凤凰金顶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幼鸟稚嫩的鸣叫，响彻整个凤凰金顶。 金鼎之上出现了无数观礼之人，只可惜这是“内部集会”，外族人不许靠近。三族之人热烈庆贺着，就像诞生了一个新生儿的大家庭。 一只小雀停在星空里，稚嫩地拨弄着双翼，作势欲飞。张开的翅膀扇动起层层叠浪，五色的流光在周围盘旋，渐渐汇成气海的模样。 “嗡……”气海以无可比拟的气势向周围散去，同时形成巨大的能量空间。气海的边缘，四维空间被撕扯开，滂沱的力量涌进那个无名空间，没有人能够看到，但人人都能感受到。 空间迅速扩张膨胀，与现有的星域形成叠加状态，撕裂的边缘破败不堪，随时都可以进入。 但没人敢在此刻进去，那无疑找死。那就像宇宙初开，最初始的力量庞大到令你无法想象。 终于，气海扩散到了光年之外，里面的空间大了些，一切也相对稳定了些，渐渐到了李尖他们所在的半径范围内。 “就是那里！”李尖瞅准天象的变化，遏浪舟忽然启动，眨眼便是光速之上。 远近还有许多人影也在抓着这个机会，他们跳进了四维空间里，接着又像洪水出闸的鱼儿一样，从一个缺口被冲了出来。 天地一片白茫茫，轻气上升，浊气下沉，一颗新的宇宙在睁开眼，形成新的意志。 这里好似仙境，超脱世俗的伊甸，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其万一。李尖被眼前奇景震撼了，他想起盘古劈开天地的伟业。幻象在渐渐凝结成现实，梦境在这一刻醒来，那是瑰丽的壮阔，是生命的伊始，是自然在毫无保留地吐露心声。 李尖忽然停住，静静地立在初开的天地之间。 人人都说是来寻宝，却没人告诉他，这移山造海的伟力是多么令人感动。他庆幸自己来了，也怜悯那些一心寻宝的可怜人。相比这沧海桑田的变化，什么宝物能及得上此时的感动？ 李尖有种预感，将来若自己也能开辟内宇宙，此刻的经验会对他产生难以磨灭的影响。 山峰开始拔地而起，蓄积的能量以各种各样的姿态绽放开来。一棵如火的参天大木迅速从土里钻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火树梧桐！ 就是它，李尖飞速向那棵树落去，但距离好远。 它很大，在它的伟力下，赶来的修行者们更像是它的孩子们，一股泽被大地的力量向外绵延。 它如同那位窦湛域主的毕生精华，将宇宙初开的力量汇于这一棵树上，从新芽抽枝，到遮天蔽日，只用了短短的时间。 李尖还在往那棵树的方向赶，它的演化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无边细雨从树上蒸腾而起，撒向光年之外。 突然间，整棵树突然轰地一下燃起大火，仿佛走完了生命中最壮阔的一程。 树上惊起无数鸟影，令人叹为观止。其中有火凤，有金乌，也有朱雀，更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它们就像世世代代居住在这树上，如今树倒鸟散，各奔东西。 就在这时，李尖远远望见数不清的人影，从下方御风而起，迎着这些鸟影而去。那些是金鼎三族之人，对他们而言，这些鸟影都是宝贝。 火树燃尽，最后化作了一只巨大的古凰，生着四翼，身后九尾，振翅飞了起来。它每扇动一下翅膀，便有无数颗星斗向着这片大地的远方落去，仿佛撒下了无穷的生机。在它起飞的地方，剩下了火树梧桐的一截断木，和散落的一些火星。 滔天巨木，竟只剩下这手臂粗的一截，令人感伤扼腕。 就在这时，梧桐树下出现一只单足长嘴的鸟儿，开始啄着那些散落的火星。 这些都不是李尖看到，而是星瞳呈现给他的。他距离火树还很远，其他人也是如此。大家心中都很焦急，谁能先赶到树下，谁就是最大的获益者。 心魔镜内，那只单足小鸟努力地啄着落地的火星，一颗一颗吞到肚子里。随后小鸟的肚子里变得滚烫，但它并没有停止，还在用力地啄着。 火星烫坏了鸟嘴，烫伤了鸟足，它很快变得踉跄，跌到又撑起，最后火焰从肚子里烧出了一个洞，整只鸟都被吞入腹内的火星烧尽了，才最后停了下来。 一颗滚烫的火核从烧毁的鸟腹里掉了出来，一道人影鬼魅般蹿了出去。 正是车虞侯，掉下来的便是真正的毕方火核。只见车虞侯在毕方火核还未落地之前，就将它拾了起来，然后又闪了两下，捡起那一截断木，毫不犹豫地向远处遁走。 没人知道他为何能把位置把握得如此精准，原来他花几百万界币，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确切的位置，第一时间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怪他不想跟李尖一起走，那会多出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性。 当然，那毕方火核是给李尖取的，梧桐木才是为了他自己。只看他先取了火核，才去拿烧剩下的一截断木，可见他是个讲信誉之人。 终于有人赶到此处，有人忙着拾取地上溅落的火星，那些便是假的毕方火核，虽然非真，倒也并非全无价值，而且因为数量多，也算不虚此行。 更多人向车虞侯的方向追去，接下来就是残酷的争夺战，他赢在了起点，不知是否能到达终点。 李尖也终于赶到，捡起一些看似宝贝的东西，和几枚溅落的火星，随后这里就变成了一处战场，场面混乱之极。 李尖任由他们你争我夺，在星瞳的帮助下，左闪右避，竟给他捡了上百枚火核。 “嗖嗖嗖……”一排排银针从斜地里飞来，急如流星，快如闪电。 李尖侧身避过，手中亮剑，剑花四起。 无数银针被剑光扫落，但是扫落以后，那些银针却转了个弯，仍旧向他攻来，而且越来越多。 李尖愕然发现，不远处一头其丑无比的生物，正在对他虎视眈眈，身上光滑黝圆，那些银针竟是它身上的刺。 这难道是头毫猪不成？ 李尖正奇怪，自己又没捡到什么好东西，这头猪为何要缠着自己。没想到那“豪猪”发出一声嚎叫，很快引起四方响应，无数奇形怪状的野兽向着这边赶来。 “就是他杀了狴犴！杀了他！” 李尖心道原来如此，暂时放下了去追车虞侯的想法。好在有星瞳在，不虞跟丢。 他索性左右开弓，左手剑，右手枪，大开大合，大杀四方。那些魔兽们的凶戾也激起了他的凶性，自从夜羽复原无望，压抑在心里的苦闷和忧心全都被激发了出来，每一击都毫不留手。 魔兽更是天生豪勇，抵死不退，此时交战的地方不下几十处，倒数他们这边最热闹。 李尖忽然跃起，一招威凌天下，将所有魔兽卷入其中。枪锋收敛，剑影散尽，留下满地尸体。李尖随后一刻不停，收起能拿的东西，开始向着车虞侯的方向追去。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2章 沧海更迭 “留下梧桐木！饶你不死。” 三名朱雀族人终于将一心逃走的车虞侯拦了下来。三人的双翼通体火红，只有头顶一撮金羽，身后九条尾翼不多不少，都是九婴朱雀族的明显标志。 实际上三族的体态都差不多，除了金乌族的三足十分易认，其他两族倒是从羽毛的颜色来分辨更容易些。 这一幕都被李尖事先安插好的星瞳看在眼里，只是他现在一时三刻也赶不过来，因为自己也被截住了。 截住他的是一名金乌族，看对方神色，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就是你杀了鲁翔？” “我时间有限，直接报名字吧。”李尖略显烦躁，不客气地喝道。这还是他看出对手不好惹，否则连这句废话也省了。 “我叫鲁奔，你死以后别忘记了。” “嗤……裸奔的人有什么好记的。你们这一族倒真是奇葩，名字都这么个性。” “废话少说，烈火师兄命我来杀你，就说明你会死在我手上，他还从未看错过。接招！” 那鲁奔忽然双翼前收，在胸前如十指般灵动地屈弹了几下。只见那根根羽毛中间，竟奇异地生长出一条条柳枝一样的植物来。 那些植物很奇怪，好像就生长在鲁奔的身体里，出来之后就在他身前环绕攀爬，竟还开出一朵朵鲜艳的大花。 李尖感到莫名的诡异，随后周围变得气象万千，对方的气势不断凝结，迅速攀升，天地色变。 他曾遭遇过类似的情况，当年的灵霄剑境。 李尖的杀招转瞬即至，鲁奔忽然化身三足战神，羽翼收起，三只足上竟多了三件神兵，一柄木剑，一柄木刀，一支长鞭。 据李尖所知，金乌族为了强化自身，低阶族人很少使用宝物，能一下亮出三件，足见此人的不简单。更有甚者，这三件兵器似乎都是由那种体内生长出来的奇怪植物演化而来的。 李尖攻了几百击，每下对手都能巧妙应对，显得游刃有余。 唯一不同的是，那奇异植物散发出一股气息，将这里转化为一处密闭空间战场，谁也不能来打扰他们，双方眨眼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李尖！遇上我你没机会了。” 李尖一声冷哼，黑魔金枪和手中剑左右开弓，对方三件兵器虽然看起来是木质，却丝毫不惧，双方火星四溅，惨烈激斗。 李尖忽然深吸一口气，悲鸣式和冰封火羽同时施展。 一股比以往更加庞大的力量席卷而去，令他自己都颇感震惊。他似乎化身为自己和夜羽两人，奇招叠加，威力提升何止一倍？每次发招，背后都似乎有个夜羽在暗助自己一样。 几声闷雷炸响，对方将他的招式全数接下，丝毫未伤。 李尖一阵气馁。对方就像一座大山，他用尽全力也越不过去，令人感到无力。 就在这时，李尖一阵虚弱。只见那鲁奔身影变得模糊，随后忽然一分为三，三件兵刃同时持在三人手中，开始向他反攻了。 “怎么不攻了？招式用尽了吗？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尖连续中招，踉跄跌退，同时在身前布置出几道剑网，迟滞敌人。三名敌人各分角度，出招的同时又发出讥笑。 李尖忽然收起了长剑，只留黑魔金枪在手，双眼闭了起来。 心魔镜来到眼前，脑中回想起夜羽的心法，一段久远的气息汇聚到了双眼之中。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已亮起神光，双目赤红。心魔镜反映出一个奇怪的画面，不顾三名敌人的全部攻势，黑魔金枪缓缓向前刺去。 那些兵器落在了李尖身上，将他的身体砍成了数段，连黑魔金枪也被砍得离开了他的掌控。但金枪并未停止，仿佛刺破了四维空间般，出现在另一个次元里。 “噗！”一声清脆又低沉的响声传来，打破了天地的牢笼。 李尖双目的红光敛去，心魔镜恢复平静，天地再次放晴，一切如旧。 李尖的身体完好无损，黑魔金枪笔直插在前方鲁奔的体内。他身外的植物迅速枯萎，肉眼可见处那植物上伸出的三根枝条，尖端处是三支小巧的兵器模样，正是一刀一剑和一鞭，却只有手指粗细。 “不可能！！！” 李尖暗呼侥幸，虽然战事很短，却极为凶险。自己起初时分明有防备，但还是坠入了幻境，如果不是星瞳和夜羽凤血金睛的合力之下，凭他自己根本破不开如此危局，最后只能是力竭而死。 “绝对……不可能！你不可能破……得开……幻魔蚀骨花……” 鲁奔的羽翼暗淡，身体扭曲变形，最后化为了一摊，残败的植物耷拉在地上，再无一丝生气。 万里之外，身上环绕着一道蓝光的鲁烈火正在闭目潜修，突然睁开了眼。他正在炼化一道本族之灵时，被一股奇异的感觉打断，眉心处的蓝色火焰图形发出荧光。 “这么快就杀了鲁奔，他是如何做到的？可惜有乘风在一旁虎视，否则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广袤的大地上，无边豪雨在继续，火树梧桐飞散的灰烬也都落了地。山川大地奇异地滋生出青翠茂盛的植被，就像是物种的起源。所不同的是，一切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发生，仿佛几百万、几千万年的演化过程汇聚到了几分钟之内。 远远暴起的欢呼声让李尖知晓，大部分人都在等着这一刻。 他也放弃了追上车虞侯的想法，掏出一枚玉盒。 方汉杰提前说过，这个什么“风华正茂蚕”的寿命是一个月，而一个月其实很短暂。 一只胖胖的蚕宝宝破开了茧。李尖暗忖蚕不是应该结茧才对时，小家伙扭动着大头，已经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嗖”地飞了出去。 李尖吓了一大跳，方汉杰可没说过这东西速度这么快，赶忙加速跟上。 这小胖子极为浪费，刚啃了几片灵力精纯的树叶，马上就放弃了一片刚刚冒起的森林，投入一片花丛。李尖转头看去，那片森林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随后又生出新的植物。 他这才明白，这小东西的价值的确无比之大，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有些天材地宝出生以后，可能几分钟就要枯萎消失，如果不能及时采到，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三圣果！”李尖眼疾手快，越过那只宝宝蚕，伸手捞起一颗青色的果子。 那宝宝蚕极力扭动着大头，发出“吱吱”的叫声，似乎在抗议，但转头又射向另外一个方向。 “星瞳！帮忙！” 无数大眼散了出去，一边侦测是否有修行者靠近，一边帮助寻找好东西。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这片战场上进入到了难得的宁静时期。所有各族的人都在尽量避免打起来，因为只要打上一分钟，就有可能错过一跃成圣的机会。难怪很多人实力低下，也要来凑热闹，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真的有机会。 “食焰朱萝！”李尖又发现了好东西，不过竟有人捷足先登。 黑魔金枪脱手射了出去，那人大惊失色，却避无可避，被一枪洞穿。 他只出手了一下，稍一延迟之际，蚕宝宝已经抢到了前面，一口将李尖心仪的药草咬了半边下去。接着它示威性地扭了一下屁股，掉落几粒臭臭。 李尖大叹可惜，无奈把它的臭臭捡了起来。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但作为地球人的他，还是会以科学严谨的角度去分析问题。 “凤尾鸢。” “紫竹凤仙。” “忘年流光藤！” 李尖拿到了迄今为止最令他惊喜，也是最珍贵的一株奇物。回头再看暴跳如雷的蚕宝宝，又肥了一圈，比开始时整整大了两倍。 身边依然还在沧海桑田地剧变，且开始有动物出现。淬蓝的“四海蛛”，碧绿的“梦螳螂”，灰棕的“豹纹蚁”，更要命的是，当蚕宝宝钉在一条刚出生的蟒蛇身上，蟒蛇的身体不断收缩，最后竟被吸干之后，周围的动物繁衍已经到了巅峰状态。 吃撑了的蚕宝宝一口气排出几十粒蚕沙，随后开始重新结茧，不再理会李尖。李尖看了一眼纪元钟，果然大概一月左右。方汉杰说它大概一月寿命，李尖以为它会死，没想到是重新结茧，于是他又将蚕宝宝收了起来。 天地初开一月有余，大地似乎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能量。这期间不知有多少波云诡谲的生物昙花一现，演绎着新生宇宙的奇观。 突起的山峰开始拔地而起，脱离地面，飘向新的宇宙。一座座山离开这里，向上空飞去。这片新宇宙开始扩张，原本只是一片广袤的大地，如今却化成了母体，吞吐出无数星辰。 进入这里的人一部分开始跃上这些小山峰，借着它们的速度，开启一场新的旅行。据说那终点就是古凰血脉，而这条飞星之路，也是传承之路。 这就是新域主带给他们的最后馈赠，看似寻宝，实际上是在经历一场星际演化的旅程。当然绝大部分人只盯着宝贝，看不到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李尖也跃上了一颗星，它暂时还只是一座山，不过飞行的方向，却是起初火树梧桐上飞起的古凰之影的方向。 所有山峰的方向都是一致的，而且挨得很近。那些低阶的人很知趣地留在了大地上，只有真正的冒险者，才有勇气开启这段残酷的旅行。 “杀！”两座小山撞在一起，合二为一，上面的人开始了互相厮杀。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3章 传承之路 李尖依然秉持着尽量避免战斗的原则，身体渐渐没入到了所在山峰的内部。 那座山仿佛有生命，渐渐在积蓄着能量，通体发出淡红色。他沉下心，闭塞五感灵识，把自己这段时间得来的新奇物事全搬了出来。 曜变天目盏在气海中心突然变大，灵性十足。李尖索性将药物丢到了盏里，运力催动。 那只盏变得光华夺目，内中如同星空一样的图案诡异地运转了起来。 要说李尖此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收获绝不是这些宝贝，而是一种想法。人为创造的宇宙当然与自然形成是不同的，但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粒尘土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在生长，在变化。 古语有云，万物皆有灵，那么此时此刻，这灵不但是花鸟草兽，更是山石田土，是一切目之所及，心之所往。 这份领悟让他气海的中心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气云变得更加乌黑，有如实质。整个气海内的因子都在加速向中心汇集，似乎要凝结成核。李尖估算了一下，如果能在接触鲁烈火之前结出命核，他的实力将增长两倍以上。这个计算让他信心大增，剩下的材料全部丢进了天目盏内。 “轰隆隆……”又是两座山撞在了一起，天崩地裂，人仰马翻。 两座山融合到了一起，其中一座正是李尖的所在。不知何故，融合后两山都变的滚烫，渐渐变化出火山的雏形，内里极热，似乎随时将要喷发一样。 更奇怪的是，上面正有人在激战，但他们并未察觉到山峰内部的李尖。 这并非偶然，在金鼎星域这几年，大小战斗也算经历了无数次，每次李尖都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对自己的感应十分迟钝。 虽然他在天行驿内注册了身份，但基因序列始终是查无此人。他甚至想起了当初在内灵界，那位界主的大手从天而降，同样当自己是异族人，但那一界分明是有人族居住的。 以前这些事他想不明白，经历过鸿蒙神湮宮的诡异之后，他已经渐渐发现了自身的不同。 “不够！” 上方激战之人渐渐减少，最终剩下一名重伤之人。李尖突然破土而出，迎头一枪落去，四方皆寂。 这是经过了互相争夺剩下的人，高手中的高手，身上宝物和材料不可谓不丰厚。李尖大袖一挥，全部卷起，重新没入火山口内。 “还是不够！为何命核就是凝结不出！？” 李尖有些急躁，就在这时，他猛地发现，已经到了为夜羽进服不灭灵莲的时间。时间过的竟然如此之快，不知不觉已经飞了大半年了？ 要知道此时这片新的星域还处在扩张阶段，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初期。这新的域主究竟要将内宇宙扩展到何种程度才肯停下，难道域主级的内宇宙都是如此广阔吗？ 多想无益，内宇宙为了扩张，势必保持着从四维空间吸取能量的态势，如同他们刚进来时，那种被开闸的洪水卷进来的感觉。只要这种情况还未停止，他们就无法逆流而出，即使留在最初那片大地上的人，也需等这宇宙稳定以后，才能破茧而去。 无奈之下，李尖压下焦急的心情，身心再次投入到命核的凝结之中。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命核无法凝结，或许并非因为修行不够，或是进补的药物不足。 由于同夜羽的气海相连紧密，流动的气息总会有一部分进入到夜羽的气海之内。如今虽然已经分开，但这种情况却未改变，也是因为如此，每次到了最后的凝结阶段，总会有一部分因子无端消失。尽管夜羽收不到这一部分，它们却是实实在在地没了。 看来除非夜羽醒来，否则自己将永远没有命核。没有命核就成不了真正的界主，无法开启鸿蒙神湮宮第二层。这件事有多要命，不用想也能知道。 “我错了！我不该贪心的！”车虞侯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双目热泪盈眶，气息衰竭。 他周围是十几名散布在星球表面的朱雀族人，每一个都有堪比鲁奔的实力。如此多的人将他围死，可见朱雀族人是下了血本的，却不知车虞侯为何崩溃。 “太嫦！我最终还是见不到你了吗？我好恨！” 朱雀族的轻蔑笑声响起：“哼哼，凭你们一群外族人，在我族内宇宙初开之时捡些便宜，应该求神作福了。还敢贪得无厌，想窃取我古凰传承不成！？” “如今这里的外族已经被我们扫除了七七八八，想不到堂堂天行驿长老，也来凑这个热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杀了我们十一个兄弟！今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各位兄弟不要抢。他身上宝物不少，又得了梧桐木和毕方火核，人人都有份。” “哈哈哈哈，那真是不能轻易动手了，先想好怎么分才行。” “当然是大哥先挑，剩下的我们平分。” 车虞侯仿佛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般，仍然在痛苦的边缘挣扎着。突然之间，他翻出不久前刚刚得到的梧桐木，珍而重之地抱在胸前抚摸起来。 “他在干什么？” “怕不是吓傻了吧？哈哈哈哈，人族也会出这种没出息的货色。” “夜长梦多，动手吧，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那两个家伙。” “大哥放心，有长老馈赠的宝贝，那两个就算再强，也逃不过我们的法网。” 围着车虞侯的九婴朱雀族说着就要动手。 车虞侯忽然抬起了头，脸上的热泪即使在这灼热的星上也不能蒸干，与他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两眼泛红，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玉尺来，眼中毒辣之色毕现。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枚玉尺突然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他要同归于尽！快走！” 那些人作势欲逃，但车虞侯岂会给他们机会？一股暴戾的气息向外扩散，同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截梧桐木甩飞了出去。 梧桐木飞出星球，爆炸随后响起，将这些人全部裹在其中，十几个朱雀族人无一幸免。 硝烟散尽，整座火山星塌了半边，山头被抹平，但山基仍在。车虞侯摸着自己塌陷的胸口，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没死？”他分明自爆了的，眨眼之后却仍活着。 一只熊熊的小鼎停在半空，九尾朱雀之灵环绕其上，飞舞了数圈，将爆炸的力道全部吸了进去。而后那只朱雀落在了鼎身上，化作一只火凤图案，如同雕刻上去的一般。 “朱雀鼎！”车虞侯满眼的不甘心，痛苦的挣扎，情难自已。 当空那些人怒极而叱：“真该死！大哥竟把朱雀鼎用在了他的身上，希望没有用尽力量，否则该怎么对付鲁烈火和乘风？” “大哥是为了救我们，该死的是我们！” “大哥放心，就算拼光了我们这些人，也一定要杀死那两个。” “大家一齐动手，先杀了他！” 十几个人每人射出一片火羽，眼看要将车虞侯钉死时，一杆黑枪拦在了他的头顶。黑枪自动舞起枪影，将所有火羽全部击飞。李尖的身影从远处疾掠而至，怀中抱着一截黑棕色的梧桐木。 枪锋一展，将所有人逼退，李尖在车虞侯身前站定，轻哼道：“你就这样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车虞侯一见是他，眼中泛起一丝生气，但很快又熄灭，叹道：“你只要找到车柳氏宗国，报我名字，他们会支付你全部钱款。想办法逃吧，你不是他们对手。” “哈哈哈哈，又一个不怕死的。大哥，这次我要一个一个来，免得又被他们搞自爆那一招。” “老十当心点，这小子就是那个最近名声鹊起的李尖。” “嗤！在我金鼎星域，还轮不到他人族逞凶。让我见识一下，整天躲在天行驿内的是个什么货色。” 其他人对他也很有信心，纷纷退到远处。他们还真怕李尖再来一次自爆，那朱雀鼎是族中长老临行前交给他们的，如他们所言，他们的目标是鲁烈火和乘风。 朱雀族后起之秀的名气远不如乘风，更比不上行事张扬的鲁烈火，以至于九婴一族气势稍逊，正好此次有族中长老晋升域主，如能借此机会击杀那两人，那老辈和晚辈里，他们都能占据上风，起码能有万年优势。 如今这鼎中蕴藏的力量已被车虞侯耗去一些，若再使用一次，只怕这次行动就离失败不远了。 李尖的对手突然身体变大，身后每根雀尾都如同大树一般。一阵热浪吹过，脚下百里内燃起大火，就像点燃了一座火山口。 “九婴灼骨鞭！” 九条凤尾真的像是九条长鞭，不但快如闪电，更难得的是它们彼此间的配合，从各个角度抽在李尖身上，令他无所遁形，身法什么的全排不上用场。 这人是真的强，实力不输腾云，以此推知，这里十几人都是腾云的水平，而且其中必然有几个更强者，难怪连车虞侯都逃不走。幸亏这一年多李尖都在闭关，实力大有精进。 闪转腾挪间，一条火尾扫在李尖的腰眼处，一阵火辣辣的钻心疼痛，腰部再次焦黑。 但随后，那条扫过腰眼的尾翼被黑魔金枪一枪钉在了火焰里，对方一声惊叫，其他八尾长鞭全部向他卷了过来，团团将他围起，像是蟒蛇缠住猎物。 九条尾鞭燃起赤红烈焰，熊熊燃烧，蚀骨的感觉传遍全身。 “啊……”李尖发出一声爆喝，万道剑光激射开去，火尾寸寸断裂，那人惨嚎不止。 虽未能凝结命核，那么多灵药也不是白吃的。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4章 再遇车虞侯 “没用的东西！老九，你上！” 对方依然在小觑他，李尖并不反对，正好给他一一击破的机会。 “无双风雷翅！”那位老九也不废话，背后双翼忽然奇异地脱离了身体，快如流星，像两柄刀锋一样从李尖身上划过。 李尖挺枪一档，没想到那双翼上传来一股大力，只见他身形暴跌，轰的一下射入火山石壁内。 随后那双翼不等他钻出来，直接像钻头一样切进了石壁内。下一刻，山脊石壁被整齐地削了小半下去，李尖横枪抵在双翼的中心，身体随着双翼快速飞起。那双翼再次划过一个满月般的弧度，第二次将他钉在了山里。 李尖摔得七荤八素，咧嘴惨叫。外面的人却心中大定，纷纷露出玩味的表情。 “老十你也忒没用，竟被这种货色打伤，还是老九的风雷翅厉害。” 话音刚落，那双翼推着李尖又射了出来。只见李尖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老九的眼前突然出现两只大眼。大眼连眨，射出夺人心魄的光，令他一阵眩晕。 转瞬间，他又恢复过来，但只是这一刹那，风雷双翼已经推着李尖到了他跟前。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双翼太快了，李尖伸出黑魔金枪，正中老九前胸。他甚至不用自己运劲，单是那风雷翼的速度，就足够杀死眼前人了。 刚被夸过的老九比老十更惨，二者一死一伤，李尖重新落回地面时，车虞侯依稀见到他背后整片的焦黑伤口。 为了抽出枪锋，最后一刻他是用自己的背部硬抵着双翼在前进。 “小子你别狂！我来杀你！凤翼天翔！” 只见说话的人气海离体而出，竟化身一道火凤，滚滚流动的灼热气息如星辰般闪耀。 火凤从李尖身上呼啸而过，李尖整个变成了火人。 “退后！”这一句是向车虞侯说的。李尖扎起了马步，气海同样展开，转眼将身上的火焰吸纳，随后那道气海化成的火凤又飞了过来，两道气海一丝不让地硬碰到了一起。 气海交锋处无孔不入地互相征伐，像两支大军在交锋，溅起的火星仿佛是战士的尸体，四射的火星便是遍野横尸。 “他没有命核！”不知谁喊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连命核都没有的气海，怎么可能对抗老六的攻击？他这一招可是练了上千年！” 何止是他们不懂，连李尖自己都不懂，但他的气海的确有吞噬的奇妙特性，那道气海火凤虽强，却有一半的力道会进入自己的气海，在流动中被化解，所以李尖只需要对抗一半的气劲既可。 两道气海还在激烈地交锋着，就像是两件本命法宝的针锋相对，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半边火焰，半边深渊，泾渭分明。 那老六渐渐有些不支，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何李尖的气海如此深厚雄浑，瀚若汪洋。 忽然之间，那老六的火凤气海张开了口，一颗火球吐了出来，激射向李尖。 命核。 由始至终，尽管已经一死一伤，他们仍认为李尖只是侥幸，否则对手绝不敢这样拿出他的命核。 李尖当然不会令他失望，气海内跳出一只曜变天目盏来，准确无误地将那没命核扣在了盏下。 天目盏内的日月星辰图样瞬间活了过来，形成一个这世间最小的宇宙，那枚命核就在那宇宙的星辰中渐渐冷却，从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焰山，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随之那股力量令李尖的气海气势陡增，像一股滔天巨浪，将那气海火凤浇灭。 “果然是个老六。”李尖收回气海，胸中气血翻涌，却不肯表露出来。 方汉杰这是送了他一个了不得的宝贝啊，他现在无比怀念当年的云泥炉。 悄悄滴，李尖传音给车虞侯，让他准备撤走。他能击杀两人，重伤一人，自己也伤了三次。 车虞侯也传音过来：“只要他们不用朱雀鼎，有你配合，我还有逃走之力。”他不知道李尖有遏浪舟在手，还以为要杀出一条血路。 “你们都退下，让我来。” 领头的大哥终于要出手了，气息散布，令人窒息。实际上不用他说，其他人也在退走，这股气息之恐怖，李尖只有在鲁烈火和乘风身上遇到过相似的，此人就算不及他两人，也绝不是此刻的自己可以应付的。 “走！” 李尖再次展开气海，车虞侯在同一时刻脱离脚下星，迅速飞走。 “想逃？”那位大哥极其不屑，九尾齐出，化作九柄巨剑，瞬间将气海洞穿。 然而气海消散后，他们就只看见一道金色的尾光，李尖和车虞侯都已无影无踪。 场中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座火山内，两人现出身形。车虞侯不无惊奇地道：“我已经尽量重新认识你，尽量高估你，想不到还是看走了眼。你是以什么手法通知我你来的方向的？” 李尖随手运气，一点气息从车虞侯的身上飞出，化为一只小眼，回到李尖体内。 “这难道是……古星域之瞳！？” 李尖没好气地道：“前辈还有心情在这里问东问西？我分明已经传信给你，说我马上就到，你怎么还是选择自爆，却丢了块木头给我？梧桐木虽然珍贵，也不至于比你的命更重要吧？” “我怎知你这么厉害，能连杀数人，又从容逃走。既然你到了，火核给你。梧桐木也请你暂时保存，我现在伤得极重，有件事要交代给你。” 李尖接过一枚滚烫的火核，握在手里时，脑中甚至浮现出一只单足火鸟，在地上啄食火星的情景。这可能是夜羽的救命之物，他珍而重之地藏到身上，生怕有一丝差池。 他转头道：“你的伤没事吧？” “暂时死不了吧。原本我已经绝望了，没想到他们还有朱雀鼎在手。那鼎在朱雀族名气极大，可炼化精魂，可覆灭一切力量。它就是在一瞬间熄灭了我自爆之力，令我活了下来。如果不想直接去死，三五年内是不能动手的，不过……我应该永远无法恢复旧观了。” 他再次露出伤感的表情，勉力提起精神：“你还没回答我。” “虽然你刚刚等于毁了我们的约定，但是……说吧，要我做什么？” 李尖想到，如果他刚才真的自爆了，毕方火核也就没了，梧桐木再贵重，可那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但看车虞侯此刻的面相，又不忍拒绝。 “把梧桐木带到车柳氏宗国，交给一个叫柳太嫦的女子。我说的话都是算数的，你去到纪元界，在车柳氏宗国内，答应你的数目你都可以得到。” 提到那个名字，车虞侯忽然神色暗淡，叹着气道：“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见识一下古凰族传承之路那最后的神奇，却险些与她天人永隔。如果不能再见到她，那古凰族的传承又有什么意义？” 李尖这才恍然，原来这家伙是喜欢上一名女子，不远万里跑到金鼎星域，为心中之人摘花。 “唉……是啊。”他也叹了口气：“若不能见到心爱之人，即使再多努力，再苦修行，又有何用？”感同身受起来。 他想到夜羽，不由对眼前此人好感大增，两人就那样长吁短叹，各自怀伤。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到金鼎星域。不过你还是比我幸福的，至少那位夜羽姑娘已经是你妻子了，怕只怕太嫦连我这个人也未必记得。唉……” “至少你心爱的人健健康康地活着，我的妻子再过几年，连灵识都保不住了。唉……” 两人你一声我一声地叹息着，车虞侯忽然道：“既然你能用短短一年时间提升如此之多，说不定还有进境。这是我这一路搜集来的东西，我现在留着也是无用，就都送给你吧。” 李尖吓了一跳，见他拿出来的东西都发着光，比自己得到的那些更珍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前辈真的把这些都给我！？这些加在一起，已经比毕方火核更贵了。” “我伤了命核，修复不好了，如今只是一条残命，不足挂齿。倒是你，若你更有机会出去，为我送梧桐木的机会也大增。不过你的气海怎么能吸收掉那么多天材地宝，简直不可思议！” 李尖摊了摊手，可能是曜变天目盏的缘故吧，具体情况他也说不清。 他这段时间得到的材料能用的都用了，这也是为何面对腾云时只是势均力敌，对上朱雀族高手时却能伤一杀二的主因。 囊中已羞涩，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李尖索性就在他面前展开气海，将所有东西一股脑丢进了天目盏。 车虞侯看得直皱眉头，也没人教他这样做，曜变天目盏就这样化身熔炉，里面闪耀如眼睛，似星辰的图案又奇异地旋转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首次在外人面前展示练功过程，以前李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夜羽也是如他一般，车虞侯却是惊呆了眼，一副苍天哪，你真是个妖孽的表情。 “以后你练功时千万不要给别人看，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5章 谈合作 “他们打起来了。”李尖忽然再次睁眼，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谁？” “乘风和鲁烈火。” “你怎么知道？” “我在御龙麟上做了手脚。” 车虞侯想起自己身上的古星域之瞳，域主之下无人能够察觉。 他皱眉道：“我有一点不明白，那古凰血脉应该对你没什么价值，可你似乎很紧张那东西。你该不会是想利用它来救你妻子吧？” “暂时还只是个念头，不管有没有机会，我都要试一下。你可以行动吗？” “只要不动手就没问题。” 李尖点点头：“好，我们出发。” 经过两年多的飞行，那些山峰如今只剩下十几座，但个头都是起初的十几倍，不知彼此间融合了多少次。此刻它们全都是滚烫的，似乎已经靠近那古凰之影了，连土石金铁都开始活跃和热烈起来。 一座巨大的沸腾火山两侧，鲁烈火和乘风傲然而立，四目如电。两对凤目鹰眼甫一交锋，就是天地变色，周围形成一股无名的能量风暴，无形无影，却令人窒息。 “乘风！今日如能击败我，你就是后辈第一人了。” “这种名头我不稀罕，要打就快些动手。” 鲁烈火似乎并不急于动手，戏谑道：“你终日躲在霓凰秘境，却派个弟弟出来丢人现眼，不是怕遇上我吗？这次避无可避，不知道你是否真有传闻中的本事。” 乘风眉头轻皱，沉声道：“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 “哈哈哈哈，我不急，不急。传言腾云时不时会力量暴增，还以为是修炼了什么霸道功法。我已派人将朱雀族那群废物引了过去，不知你我之战打起来，他还会不会有往日雄风？” 乘风面无表情，出奇地冷静，但他抬起的古凰金翎枪却又似乎在证明，他对此语不无反应。 鲁烈火再一声豪笑，眉心处一道蓝色闪电飚出，瞬间扩大，化作一柄冒着蓝光的三尖叉，似与脚下三足相合。 “神火蓝焰叉，看来这次能好好打一场。” 金羽迸射出金光，枪锋一往无前，那柄叉也吞吐出蓝色火焰，两人的大战终于展开。 “砰砰砰……” 上百道烈焰火柱从火山四面喷发而起，两人在劲爆的火柱中间纵横厮杀，每人都拖着长长的残影，如同彗星闪烁。交手的中心处荡起层层能量的涟漪，暴起的雷鸣连绵不绝，大地震颤，山峰摇曳，很快一切都被吞没在了火浪之中。 李尖携车虞侯飞速疾驰间，心神一动，方向立转。 “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跟我来！”李尖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硬撞入一颗火山星上。 那颗星上聚集着十几个人，腾云头顶蒸腾着气旋，手中又是一杆古凰金翎枪，远处趟着一具朱雀族尸体，其他人将他重重围困。 “是你！李尖！你竟还敢露面！”一见是他，朱雀族人立刻怒不可遏。 李尖拿眼一扫，轻哼道：“你们来时二十五人，被车前辈一口气杀了十一个，在我那一伤二死，如今又折一个，正好还剩十个。现在连鲁烈火和乘风的面都没见到，人数已经不足一半，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也是佩服之至。这样的人，就算给了你们古凰血脉，你们继承得了吗？你们长老派你们来时，知道你们这般无用吗？” 那边厢群情激奋，喝骂声此起彼伏。 李尖同样提枪，竟站到了腾云身旁，放声笑道：“乘风与鲁烈火已经打起来了。也许你们不知道，腾云与乘风之间并不只是兄弟那么简单。你们若此时杀了他，那边的乘风立败，并不能伤及鲁烈火分毫。就算有那族中赐下的朱雀鼎，凭那半罐子的一击之力，能杀得死一个全盛的鲁烈火吗？” 在场所有人都在震惊，朱雀族的伎俩还好猜一些，毕竟此前他们自己也曾透露只言片语，但腾云却是浑身冰凉，像是给扒光了衣服一样。他不敢说话，不敢问李尖为何知道这些秘密，比起面对这些人的围攻，李尖的话更叫他胆战心惊。 “你以为你随便说句鬼话，我们就会信你吗？” 李尖凝视着发言的那位朱雀族大哥，轻哼道：“你知道你比那两位差在哪吗？在我老家有一句古话，下乘心境，使不出上乘心法。像你们这种偷鸡摸狗，只懂背后偷袭的蠢货，是永远不会明白这句话的精义的。” 那大哥赤红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怒道：“好！你们都退下。李尖，算你有种，今天就我一个，你只要能击败我，我九婴朱雀族绝不插手你在金鼎星域的一切活动。” 李尖哈哈一笑：“你代表得了族中长老吗？” 那大哥一时语塞，脸色再沉。 “大哥！杀了他！” “杀了他！” “小子有种你别跑！” 那大哥忽然脸现狞笑：“你赢得了我再说吧。”接着九根雀尾离开身体，再次幻化成了九柄燃火的巨剑，悬在周身。 李尖不是他对手，对方清楚，自己也清楚，但此时此刻，为了计划成功，他再不能隐藏实力了。 只见他单手一翻，一道金轮在掌心出现，随即变大。眨眼之间，一柄金光熠熠的遏浪剑握在了手中，双手持剑，气息似乎能将宇宙劈开。 那大哥再次色变，在场所有人都在色变。没人知道这金光剑的来历，他们这个年纪，根本不知道遏浪舟当年的丰功伟绩，但仅凭那气息，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啊！！！”那大哥一声暴喝，九尾巨剑排成一列，力劈而下。 遏浪剑卷起一道金色浪花，破浪而去，九柄剑应声而断，浪花逼近到了那大哥面前，如洪水收了闸，再次变成了一柄剑锋，一切都如没发生一样。 李尖没有杀他，实际上这里的战斗三方都很尴尬，谁也不想拼尽全力。若他真杀了那大哥，其他人势必凭借朱雀鼎跟他拼命，到时候两败俱伤的就不是鲁烈火和乘风，而是这边了。 在场一共十三个人，除了李尖自己，连车虞侯都在不断变换着脸色，更遑论其他人。 “啊……”那大哥竟然羞愤难当，转头拼命地狂奔起来。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全跑掉了。他们怎么想得到，这小子一招就解决了自己这边的最强者。 李尖心叫该你了，转头望向腾云，嘴角含笑，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 “你最好别打算逃，否则我会立刻杀了你。你或许不怕死，但你大哥势必功亏一篑。” 腾云忽然长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死有何惧？就算你杀了我，霓凰族必定追你到地老天荒，你绝逃不过我族凤血金瞳的追杀！” “你说得对，如果是由域主施展凤血金睛，就算我逃去其他域，迟早也会被挖出来，但你们的计划一样失败。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而此事你们耗费了何止四千年心血，就这样放弃了岂不可惜？” 腾云微微皱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李尖坚定地道：“至少我来此地的目的，你们绝不可怀疑。你可以怪我坏了你们的大计，但我尽全力救夜羽的心是真的。事到如今，我只问一句，肯不肯把你们的事告诉我，肯不肯与我合作？” 腾云陷入沉默，李尖察言观色，知道他不但在自己身上犹豫，也同时感应到那边激战中的两人，此刻的他正是陷入到了难以言表的纠结和彷徨之中。 李尖怎能放过这个趁热打铁的机会，继续道：“如果你能与乘风心灵相通，就应该知道鲁烈火此刻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秘密。现在事态万分紧急，你再犹豫下去，到了古凰传承那里，就算你想说也来不及了！” “告诉他吧。”这话虽是出自腾云之口，但李尖看得出，那是正在全神贯注于激战中的乘风说的。 “雷凰裂天！”乘风的古凰金翎枪暴风雨般向着对手狂轰乱炸，枪影过处，整个区域都被火雷浸透。 “神火飞凰！”鲁烈火化身手持钢叉的天神，在雷光天雨中驰骋，准确找到古凰金翎枪的枪锋，异世的能量在两人之间爆开。 腾云和李尖双双气血翻腾，李尖通过植在御龙麟中的星瞳看到了这一切，腾云则由与乘风的奇异连接感受到了。 “事情要从一部奇书开始讲起……” 很久以前，久到连霓凰一族的长老们也忘记了事情的来历，据说古凰先辈曾遇到一位奇人，在他的帮助下，研究出一套心法，名为“凰策”。凰策上面记载的修炼心法荒诞而又神奇，以现在的眼光看，根本是胡说八道，也无人能练成。 后来古凰血脉遗落，分为三族，就更没人懂那部凰策，也没人记得当年之事了。久而久之，更是无人记得凰策的内容，因为那部书遗失了。 “实际上古凰血脉遗落为三族之后，凰策的传说仍然在，只是没有任何一位族人在意这种毫无根据的古怪奇谈，说气海可以融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要知道气海便是宇宙的缩影，气海融合，那不等于是宇宙融合？两个宇宙融到一起，结果只能有一个，双双毁灭，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也是万界存在的根本，否则万界早就合而为一了。” 腾云信誓旦旦地说着，接着话锋一转：“但大哥的前世忽然觉醒了一段古凰血脉，没人知道是如何发生的，但就是如此。到了这一世，前世记忆并不完整，只是脑海中存有一段‘凰策—啼血篇’。魂化阴阳，气分两极，天地交感，浴火重生，这些都是大哥前世的记忆，那时族中长老们才知道，原来凰策并非记载于书籍上，而是流传于三族的血脉里。”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6章 朱雀之威 “抱着尝试的心态，长老们一致决定，希望能凭此功法，找回完整的古凰血脉。于是有了大哥的前世自戕啼血，化出两道精魂，一个是现在的大哥，另一个就在你手里。他们本来应该在四千年前，进行‘凰策—啼血篇’里最重要的一环，血脉融合。据说只有此法才能化去古凰血脉里霸道的基因，让它得以继续生长。” 说到这，腾云忽然笑了起来：“你听说过吗？气海融合，呵呵，气海融合……简直是天大的笑……” 腾云语塞了，麻木了，惊呆了。 在他面前，分明有两个七海，却彼此水乳交融，毫无违和，虽然不是重合，但那阴阳互补的太极之象，比什么说法都更具力量。一半是气海，一半是虚影，但那只是夜羽的气海无法出现，李尖代为模拟罢了。 有些事就是那么奇妙，你可以觉得它并无可能，甚至想都没想过，可它一旦出现，就毋庸置疑。 李尖长叹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说我的气海可以融合属于巧合，那么夜羽的凭什么也可以？如果随便找个人都可以，这件事也不会人人都说不可能。原来她一直都可以，因为是早就设计好的，只不过既定目标不是我。冥冥之中，一切就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你的身边发生了。” “原来凰策的记载是真的……世上真的有气海可以融合。” 李尖又问道：“有一点我还不明白，你和乘风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为了化去啼血篇中所描述的霸道古凰血，才有了阴阳分修与合籍的功法。但迟迟等不到另一半凤血，族中长老也曾努力去找，始终没有结果。那时大哥的另一段血脉因为不完整，反噬之力越来越强，无奈之下才创造了我。” “你可以当我是一具分身，实情当然远比这复杂，总之这是个形似而神非的权宜之计，我体内就是大哥化不去的霸道凤血。所以我停在如今这个实力，已经一千年了，如果我继续修行，就会爆体而亡。我们此行，的确为了古凰血脉，希望能在这里找到答案，但有一点你们都错了。你们以为杀了我，会令大哥混乱，实际上那只会令他实力大增，因为我体内的凤血会自动回到他那里。当然，若这股凤血再次回到大哥体内，他会疯狂入魔，实力大增，同时也命不久矣。” 李尖默默点头：“如此我就全懂了，接下来该说说我的计划。我可以使他们重新融合气海，让一切回归正轨，但这需要你们的配合。” “如果你真能促成此事，就是我霓凰族的大恩人！这天大的恩情，令我整族为你效力也不为过！” 李尖赶忙摆手：“你先别高兴太早，此事我并无十足把握，而且我要他做的事，也会令你感到匪夷所思。” 腾云不解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事情相当难办。” “何止是难办，与自杀无异。我要你大哥废掉命核。” “噗……”乘风踉跄跌退，张口喷出漫天精血，枪锋暗淡。 鲁烈火手中之叉蓝焰暴涨，像一条火蛇，随时准备吞掉对手：“怎么样？就算你是全盛之姿，依然不是我对手。乘风，你根本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乘风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凤目凝光，哼道：“若是如此，你何必千方百计取得御龙麟？” “哈哈哈哈，你以为御龙麟是为你准备的吗？你太高估自己了！很快你就会明白，为何我定要取得御龙麟，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话音刚落，脚下火山发出隆隆声，偌大的火山星竟有肢解的趋势，同时在它的左侧，另一颗火山星飞了过来。 鲁烈火眉头轻皱，纵身跃起。 两颗星撞在了一起，火焰的喷发以十万公里计，冲突的粒子使得环境如同恒星内部般恶劣。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冲杀，自肉眼不可见的气浪里，两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来回交战，情势万分危急。两颗火山星终于再次融合，其他的也距离不远，很快就要合而为一，到达最后的阶段了。 就在这时，乘风一个倒栽，身形急退，同时身后一个与他相同的影子迅速飞来，一前一后，一进一退，十分诡异。 腾云与乘风轰然对撞，气海离体而出，身形却像是碰在弹簧上，忽然倒射了回来。 两杆古凰金翎枪似在熔炉里炼化了一般，变成软软的两摊铁水，有一只小雀似的灵识在其中扑腾。腾云的气海轰然爆开，一片精血将赤红的天空染得妖艳异常。 两摊铁水融到了一起，迅速冷却，竟重新化作古凰金翎枪的形状，但奇怪的是，枪锋下是一只正在扑腾的小巧火凤。火凤渐渐化作金色，冷却，凝固，最后变成了两片金羽，不再是此前的一片，像是在枪锋下打了个结。 乘风睁开眼，双眸里金光迸射，再无任何冷静的气息，仿佛魔化了一般。 “嗷！”乘风忽然消失，下一刻在鲁烈火的身后，古凰金翎枪刺破虚空而来。 “哈哈哈，来得好，这样才配做我对手！” 李尖准确接着飞跌而回的腾云，感受着他生命的气息迅速消散，心中大感不是滋味。 “有什么话想说，尽管告诉我。” “我本不是个完整的人，如今也不会再成为大哥的拖累，后面的事拜托你了。” 腾云的话没有丝毫停顿，看起来并不像个重伤之人，但随后他的身体便开始迅速萎缩，像一朵枯萎的花。 车虞侯凑了上来，急迫地道：“看样子乘风实力倍增，如果你去帮忙，应该可以解决对手。” “没那么简单，这鲁烈火看似鲁莽冲动，其实藏得很深。” 乘风状若疯癫，古凰金翎枪卷起涛涛火浪，将鲁烈火逼得连连后退。双方再无任何留手，在巨型火山星上眨眼疾飞万里，时而遁入山口，下一刹又不知在何处出现，周围时不时窜出一道浴火凤凰之影，场面煞是奇观。 就在这时，远方目之可见的地方，一颗火球现出踪影。 那并非一颗真正的火球，而是初始时从火树梧桐上飞起的古凰之影，好像团成了一团，不再飞走，如一颗小太阳般发射着炽热的光。 最后几颗火山星靠了过来，强大的吸力令它们最终变成一体。 “乘风！让你见识一下我得到御龙麟后，新晋练成的奇招！封天御龙印！” 鲁烈火周围的灼热气浪凝固了起来，就连窜起的火苗都在眨眼之间不再改变姿势，整个空间被千里封闭。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金乌族铁蹄当空落下，避无可避。铁蹄冒着蓝光，上有游龙之影环绕，能碾碎空间，碾压一切。 李尖心中震荡不已，此人果然是个修炼奇才，得到御龙麟后短短时间，就有如此成就，难得的是这金乌铁蹄落下的瞬间，已经将空间封闭，身陷其中之人就连通过四维空间逃跑都办不到。 “轰……” 铁蹄落在乘风刺去的古凰金翎枪上，一只火凤离枪而起，与封天的铁蹄硬撼了一击，下一刻，火凤溃散，乘风整个人瞬间矮了一截。 “轰……”又是第二击降下，真的如一只大印罩头降下，天地被重新夯在一处。 乘风气海展开，上面跳动着无数火的精灵，汇集在枪锋处，再次硬撼了这一击。 “好！接我第三印！”金乌族人有三足，招有三式，这第三印必定更猛烈，也更强悍。 乘风浑身浸血，尖鸣长嘶，不顾一切地奋力冲去。 李尖再顾不得留手了，若乘风当场身死，他的一切计划都将泡汤。遏浪剑来到手中，一点微不可察的气息在鲁烈火的背后微微睁开了眼。 眼看他要动手之际，一群朱雀族人从靠近的火山星上现出身形，飞了过来。 他们此刻已经完全化身九婴朱雀的本体形态，十人一组，簇拥着一只朱雀鼎。与李尖的想法一样，他们也担心大战结束时再出现，会错过最佳时机。 “这血脉乃我朱雀族之物。你们都到齐了，一起去死吧！” 十人合力，将朱雀鼎擎上半空，鼎身迅速变大，鼎壁上的朱雀之图活了过来，绕着大鼎盘旋飞舞。 鼎内喷发出白色火焰，与鲁烈火的蓝焰和乘风的金焰区别明显，气息也不一样。它渗透出的是死亡之气，毫无怜悯的死亡之气。 白焰降落，烧尽一切。本已炽热无比的火山星，白焰过处，竟被烧出一个一个大洞，像是落在一团纸上。更要命的是，朱雀鼎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让人没法闪避。 “未到界主之境的实力，你们如何挡得住我族朱雀焰！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鲁烈火闪避不及，身上泛起蓝光，随后白烟冒起。那白色朱雀焰像是能腐蚀一样，无论他们的护体力量多强，都被渗透了进来。 乘风发出一声凤鸣，枪锋指天，流光飞起。 枪芒碰上了降下的白焰，不消片刻，已无影无踪，枪锋处呲呲作响，两片金羽光芒暗淡，眼看要被融成金水。但他已疯狂，根本不懂得闪，两眼的凶光一点没有减少。 就在这时，一道白焰落在乘风的肩头处，他吃痛之下，向下跌去。也幸好如此，若再任由他不顾性命地冲过去，那杆古凰金翎枪就要第一个被烧成灰。 能将宝物融化的朱雀焰，的确不同凡响，迄今为止，李尖遇到的最强之火便是它。 金轮转动，李尖拉着车虞侯躲在遏浪舟之下，以躲避这焚尽一切的烈焰，另外两个方向，鲁烈火和乘风左支右突，纷纷受伤。 “轰……”最后一颗火山星撞了过来，与他们脚下赤红的大地融为一处。天地之下，就只剩这片炼狱可以存身了，但这里又绝不是个好去处。 “天杀的朱雀族，你们去死吧！”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7章 为了夜羽 李尖心道来了。只见鲁烈火单翼展开，如刀锋般的羽翼忽然划破了自己的身体，鲜血喷涌而下。 鲁烈火的血如同沸腾的岩浆，广布在刚刚融合的唯一一颗火山星上，冒着泡，发着光，散布出一股诡异的气息，令人色变。 那些鲜血渗入地下，整个火山星开始震动。 很快，一种紫红色的巨大植物从土里冒了出来，生长速度极快，片刻之后已经广布千里，一刻钟后目之所及全部被它们填满。 那些植物的茎有百米粗，叶有十里阔，生长到火山口之上万里之遥，开出了诡异慑人的巨大花苞。 鲁烈火在朱雀鼎下方肆意狂笑：“朱雀族的废物们！这是为你们准备的魔界之花。今天这里所有人都要死，朱雀鼎也别想留着！” 他不说私吞朱雀鼎，只因此鼎乃是朱雀族中宝物，他没有朱雀族血脉，拿来也没大用，更要被朱雀族追杀。 两方都是费尽心机，互相都想镇压对方，更要毁尸灭迹。被外面的长老们知晓朱雀族的年轻小辈竟把朱雀鼎带了进来，那当然是不讲武德，为人不齿，可鲁烈火这个更狠，魔界植物实力强大，危害也极大，可以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花苞绽放开来，就像一朵朵巨大的手电筒，紫色的光柱射向天空，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洞穿。遏浪舟像是怒涛里的孤木，上下翻腾，躲在其中的李尖和车虞侯气血翻涌。托着朱雀鼎的朱雀族人惨嚎不止，白焰碰上魔界之花的诡异紫光，仿佛遇上了克星，开始消散。更惨的却是乘风，身体被紫光洞穿，被白焰侵蚀，全身抽搐般巨震，已经失去了动手能力。 反而是鲁烈火那边，虽然也受了伤，但身上蓝光大盛，一条天水伶龙之影飞速环绕周身，堪堪抵挡着紫光的侵袭。 原来御龙麟还有这种妙用，李尖自己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哈哈哈哈……古凰之魂到了！你们都将成为我脚下的尘埃，通往界主之路的亡魂！” 鲁烈火狂笑之际，一道金光无声无息射了过来，身后跟着持剑的李尖。 不知何时，他从遏浪舟里现出身形，紫光同样将他摧残得七荤八素，若不能一击即中，这紫光很快将要了他的小命。 鲁烈火大惊失色，刚要动作，背后的龙鳞甲突然掀起了一片。 这就是为什么域主也会垂涎星瞳的神奇之处，无声无息，虽然它力量不强，但你绝对无需怀疑它的作用。 金光刺入，并没有鲜血狂飙之势，威力无俦的遏浪剑入甲一寸而止，再刺不进去。 鲁烈火眼中全是惊怒和怨毒，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在他的伤口处，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狂喷而出，像无数蔓藤，瞬间缠上了遏浪剑和它身后的主人。 李尖被这一下搞得猝不及防，想要抽剑躲避时，一朵紫花在他眼前绽放，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魔界之花恐怖之极，不过几下呼吸间，它已开遍了整颗火山星，紫光更是将朱雀鼎的白焰压制了下去，其他人在紫光下千疮百孔。一切都是那么恐怖，又无法解释。 李尖到了生死边缘，身上瞬间伤痕累累。那股气息似能腐蚀一切，他感到自己的灵识和身体全在被分解，很快就要连尸体都不剩下。 “啊！！！” 李尖发出一声爆喝，遏浪剑金光绽放，将吞噬他的紫花无情摧毁，终于挣脱了出来。 恰在此时，古凰之影的火球来到了近处,一道四翼九尾的虚幻之影从火球中飞了过来。 “是古凰！” 朱雀鼎左右的人不顾性命，纷纷向上奔去，希冀能得到这缕四翼古凰之魂，但鲁烈火比他们更快，本还在与李尖交战的他，此刻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头顶。 同时赶来的还有李尖，两人一先一后，只有毫厘之差。 两人伤势差不多，李尖被紫光折磨得不成人形，鲁烈火背后那朵花虽然已经枯萎，但被遏浪剑刺了一下，虽然魔界之花替他挡住了大半，也绝不好过。 “李尖！凭你也配得到我族传承！？” “我可能没资格，但你也休想！” 两人轰然对拼了一招，同时巨震跌退，恰好这时朱雀族那位大哥越过了他们，三方争先恐后，各施奇招。 就在这时，乘风似乎醒了过来，眼神清澈，不再疯狂。腾云的血脉彻底回到了他的体内，他又回到了四千年前的完整形态。不过知情者可以看出，那就像是回光返照，死前最后的晴明。 古凰金翎枪横在了众人上空，乘风的身影刹那闪现，带着一股睥睨众生之姿。 “鲁烈火，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哈哈哈哈，好！胜者得传承，最公平不过。来吧！” 乘风体内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将周围的绿光逼退，整个人与古凰金翎枪融为了一体。另一方，鲁烈火体内再次滋生出紫色藤蔓，将他的全身都缠绕了起来，那形象既怪异又恐怖。 “你们是当老子不存在吗！？”朱雀族大哥怒极，张手将朱雀鼎招了过来。 手下那些族人纷纷默念朱雀族心法，随即化身火红的朱雀本体，飞入了鼎中。 鼎中白焰冲天而起，那大哥嘶吼着，就要将这些人全部吞到白焰之中。 刹那间，金光盛放，璀璨夺目。金轮嵌入李尖的气海之内，气海无边展开，竟将整个天地分割为两方。 上面鲁烈火和乘风开始了最残酷，不死不休的激斗。下方朱雀鼎的白焰，火山星上魔界之花的紫光，尽数被气海拦了下来。气海上金光翻涌，白焰蚀骨灼灵，紫光无边无际。那场面混乱到了无以复加的极点，也到了动则生死的最后时刻。 李尖的气海被肢解，融化，彻底分裂，头顶的乘风也是到了濒死之前，一切都似乎在走向末世。而此刻最上端的古凰之魂，羽翼极致舒展，发出了一声啼血长鸣。 声震环宇。 “为了夜羽！我不能输！不能输！”李尖一字一字大声吼叫着，眼耳口鼻全是血丝。下方朱雀鼎的白焰本是最强，但在紫光和金光的夹击之下，终于渐渐不支，朱雀族大哥面容惊惧，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而是孤独的无助。 李尖撕心裂肺地吼着，遏浪剑发出了最后的刺芒，无数金光剑影从气海内飞射直下，白焰被无情轰散，紫光被尽数击溃，无穷的剑气轰击在已经风雨飘零的火山星上。 火山星轰然瓦解，金光透了过去，射穿了白焰，射穿了紫光，射向宇宙的尽头，至于那朱雀族大哥，早已形神俱灭。 上方，古凰金翎枪的枪锋上出现一颗滚烫的“心”，那是乘风的命核，融入到了枪锋之中。枪锋下展开两道金色的羽翼，命核为身，金翎为翅，枪锋为喙，一只似凰非凰，似凤非凤的奇形光影洞穿鲁烈火，消失于无边无际的虚空里。 鲁烈火身躯狂震，身上紫色魔花迅速枯萎，蓝色御龙麟片片飘落，眼睛里尽是不能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他说出了最后半句话，仰头倒了下去。 不远处，作为枪锋的命核“咔”的一下碎成两半，为了击败鲁烈火，乘风也走过了生命中最壮阔的一程。 李尖闪电来到失去命核的乘风身下，手掌闪电连拍。乘风仿佛陷入昏迷，身体连续抖动不止，最后灵识离体飞起，带起一团漩涡气海，向着四翼古凰之魂飘去。 同一时间，一颗水灵珠抛了出去，追着那道气海的脚步，逼近四翼古凰。 古凰感应到血脉的力量，四只凤翼扇动了几下，缓缓压了下来。 只见它盘旋来到乘风的气海和水灵珠上端，似在审视它们。随后羽翼收起，古凰之影竟在气海的上面趴了下来，就像是地球上无数孵蛋的雌鸟一样。 血脉的精气从古凰之影内流了下来，注入到气海之内。但是以此刻乘风连命核都没有的气海，即使接收到这段基因血脉，也毫无作用，接下来全靠李尖的奇思妙想和通天伟力。 “咔！”水灵珠破裂，仿佛一颗破壳的蛋，一只小雀扑腾着钻了出来，只有手掌般大小。 无论是乘风的气海，还是趴在上面的古凰之影，都比这小雀大了不知多少倍。但那小雀却倔强地动着，似在抗争命运的残酷，似在抓着那渺茫的希望。 血脉精气被它贪婪地吸吮着，时而嗷嗷待哺，时而沉沉睡去。 李尖望着这一切，感动地流下了泪。 气海如同巢穴，古凰在这虚空里孵化着夜羽这只小雀，李尖的身边还趟着乘风的肉身。他抛出了一株不灭灵莲，小雀立刻扑腾起来，张口吞掉，一点也不客气。 终于，一小团气云在小雀的上方形成，渐渐催生出气海的模样。只是这团新的气海并非普通的样子，而是与李尖伴生的太极图形一模一样。 李尖赶忙又将毕方火核抛了出去。火核化作单足毕方的模样，在一大一小两团气海的边缘上来回啄食，不知它在啄些什么。过了许久，那只单足毕方忽然一分为二，化为了两枚命核，分别融入到了乘风和夜羽的气海之中。 是时候了。 李尖手握遏浪剑，来到两团气海中央，独自舞动。他舞得孤单而冷寂，但慢慢地，两团气海缓缓融到一起，渐渐变成此前李尖和夜羽融合的状态。 它们融得很缓慢，每有一丝进展，李尖都心如刀割。 天下间没人知道，在肉眼无法见到之处，李尖那剑舞并非随意挥动，而是在斩断自己和夜羽的联系，斩断他们气海之间的牵绊。 唯有斩断自己，才能成全他们，夜羽才能活！ 他斩断的是血脉，也是记忆，是一切他曾经引以为傲，为之拼命的情感。就在他像缝合伤口一样，融合两团气海之时，磅礴的生机从乘风的气海内，流入到了夜羽的气海，将她从濒死状态唤了回来。 心中一阵嘶吼，李尖痛苦地欣喜着，双眼早已湿透。 恰在此时，一株蔓藤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发出淡淡的紫光，来到李尖的背后。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8章 蚀骨之痛 “去死吧！”鲁烈火一脸狞笑，身上抽出了几缕紫色的嫩芽。他本已必死，但那神奇又恐怖的魔界之花生命力旺盛，竟将他从垂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当然，他现在受伤极重，力量微弱。但李尖正在全神贯注于拆解自己的气海连接，和融合其他两人的七海，那就像是世上最难的手术，每一个基因序列的单元，都需要精确到毫巅，不能有一丝差池，一点轻微的分神。 他根本不能分神。 “噗！”一声轻响，蔓藤的尖端刺入他的背部。 李尖毫无反应，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切都如流水般顺畅。那是一种境界，超越世俗的境界，他在为夜羽和乘风接通气海，他在做着世上最伟大的事。 紫藤努力地向里伸了伸，李尖终于皱了皱眉，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只是嘴角渗出的血丝让人知道，他正在受着伤害。 “噗！”又是一根李尖喉咙一甜，鲜血汩汩而下。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鲁烈火终于再次发出狂笑，手上一运力，紫藤绷得笔直，力量大增。 可就在他准备洞穿李尖身体的时候，突然怪异地抽搐了一下，低头向胸前看去。 在自己破败的身体上，有一处不显眼的伤口，一枚奇怪的命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轰……”命核爆了开来，鲁烈火的脸上露出临死前的最后一次狰狞，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无限虚弱的车虞侯出现在不远处，转头望向李尖的方向，喃喃道：“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傻的人……没想到更有甚者……希望你别忘了……答应我的……”说到最后，身体向后倒了过去，飘向宇宙的深渊。 李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飘了回来。古凰之影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脉，消散无踪。 空间里只剩两团气海，两颗新诞生的命核，还有它们彼此交界处的那条太极线。两道灵识在它们之中不断壮大，成长，又活跃起来。这个宇宙在新生，两道灵识也在重生，一切都仿佛是安排好的，就是那样。 当那两道灵识终于长大，振翅欲飞时，李尖将乘风的肉身抛了过去，同时还有一具方汉杰给他的碧海琉璃身。 良久，这里不再燥热。 率先醒来的是乘风，他望见眼前一切，尤其悬停于空中的两道融合气海，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表。在此之前，只有李尖的气海是这种形式，而他也并未亲眼见到，只是通过自己的伴生魂腾云的眼睛看见一次，如今看来，仍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样？”他闪到李尖身边，皱眉问道。 “没事，”李尖脸色苍白地解释道：“割开气海的连接，让我损耗极大，没个十年八年怕是无法回复旧观。” “李兄！你是我全族的恩人，就到我族中秘境内修养吧，你好之前，保证没人能打扰。” 李尖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你们最好先别出去，就在这新星域内稳固一段时间。她死而复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你要看好她。” “这个你放心，如今我们气海相连，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任何异动。咦！她要醒了。” 李尖心底一痛，又拿出一枚玉盒来：“这颗伶龙胆，可以让她于短期内彻底痊愈，不会留下一丝后遗症，以后的修行畅通无阻。这里还有两株不灭灵莲，你们每人一株，对你们巩固气海之间的感应有奇效，就都送给你吧。” 乘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凛声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宝贝呀！这任何一样放出去，都要引起无数人疯抢的。这可比毕方火核和御龙麟的价值大多了！” 李尖勉强一笑，也不在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送了过来：“你是谁？” 夜羽就那样站在星空里，身上全无一点伤痕，朝露之气透体而出。 李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不敢看夜羽的眼睛，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回到乘风的身上。 “你醒了。”乘风欣慰地笑了笑，来到她的身旁。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 “你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解释……” “你说什么！？双休？本姑娘怎会和你双休？大言不惭！你找死！” 李尖转过头去，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一处虚空里，听着夜羽发脾气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早已热泪盈眶。 以后这种打情骂俏，再与自己无关了。 身边飘着一枚玉尺，正是车虞侯的贴身之物，他随手拾了起来。很快无数星瞳又从远处赶了过来，每颗小眼上都闪着绿光，原来是搜集回了散落的御龙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日一见，映我心扉。从此不见，使我心悲。今生难觅，来生难追。日月无光，此心如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李尖像个战败的逃兵，离开了这一域，没有丝毫表情，踏着虚空，安静地回到了天行驿。 “你可回来了，要把我们急死了！”鲍巴和老灰翘首以盼，见之大喜。 两旁人指指点点，惊骇地窃窃私语着：“他活着！只有他活着！？开什么玩笑，鲁烈火呢？” 李尖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 他忽然望着鲍巴两人，呆呆道：“有被子吗？我冷了。” “被……被子……李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伤的很重吗？” 李尖躲回了修炼室里，鲍巴不明所以，但竟然神通广大到真的给他找了条被子，于是他蒙起了头，沉沉睡去。梦里的他不知又哭了几场，两百多年的修行，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坚定的心志。前途渺茫，遥不可及的修行路不再重要，一切都在他割断与夜羽的气海联系之时熄灭了。 他不但割断了气海，也割断了记忆和情感。那个夜羽不属于他了，他亲手给她“嫁”给了别人。 他曾以为他的计划大胆而完美，只要夜羽能活下来，能健健康康的，他并不会后悔。 可是为何会如此，为何会这样没出息？这蚀骨的痛啊，究竟从何处来，要到何时才终结。 “他已经进去一个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急死我了！” “难道夜羽姑娘没救回来？” “那就糟了，他们两个的感情……” “不是还有几年吗？” “现在最紧迫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那沸沸扬扬的传言。传承之路上一个人都还没出来，只有他。现在人人都说里面的人全部死于他手，加上他来了短短几年，已经搞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很快会有界主级人物介入。” “李尖！滚出来受死！” 怕什么来什么，鲍巴和老灰还在窃窃私语，交易星外已经来了无数人，其中又以金乌和朱雀两族最多。 “交出我族朱雀鼎！” “交出梧桐木！” “交出毕方火核！” “你究竟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从实招来，是不是你害死了鲁大哥！？” 虽然碍着天行驿的规矩，没人敢在这里动手，但喝骂声此起彼伏，足有数百人在交易星上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突然之间，一柄金光剑射了出去。金光耀眼，横过长空，所有人东倒西歪，狼狈异常，近一半的人栽了下去，落在星球上。 “大胆！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天行驿范围内动手！” “杀了他！天行驿的长老呢？都死绝了吗？” “我族界主马上就到，看你如何收场？” 李尖烦躁地从修炼室走了出来，收回遏浪剑。他现在连隐藏遏浪舟的心思都没有，可见心情之差，如非在天行驿，只怕这些人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这一下出手，还是闹出了很大动静，交易星上值班长老们很快赶了过来。 李尖这一出来不得了，在场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他颤颤巍巍，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身上的伤一点也没好，又像是战场上刚下来的一样。真不知道这一个月，他都干了什么。 “李尖！你在干什么？” 李尖眯了眯眼，在自己脸上抓了几下，慵懒地道：“有点吵。” “我们刚得到消息，车柳氏宗国将会派新的值守长老过来，车虞侯长老是否已经死了？” “是的，他死了。”李尖双眼有些呆滞。 “据回来的人讲，他是得到了梧桐木和毕方火核，又踏上传承之路的。而踏上传承之路的人里，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你有必要向大家解释一下，传承之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无话可说。”李尖面无表情，像部机器。 不远处的鲍巴和老灰看到这里，急得冒了烟，老灰更是快哭出来了。 长老们齐齐皱眉，互相看了几眼后，齐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肯讲，天行驿内你将被列为不受欢迎之人，请你离开。” 天行驿内虽禁止动武，但也不是法外狂徒避难之地，传承之路上的事情太诡异，众长老迫于三族压力，也不能护短，车虞侯只是他们找的说辞罢了。 “好，我的事与天行驿无关。想找我麻烦的，我们星外见。” 李尖身影一花，离开了这颗星，飞速向照亮它的火山星边缘飞去。一条长长的尾巴跟着他，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喝骂声。 星空里，李尖首次感到自己才是强者，这些人虽然也是修行者，虽然也经历过艰苦修行，几番生死，但他们永远无法达到一种高度。或许这就是像内灵界那种地方存在的原因，从那里走出的人，比这些外界之人更有机会达到域主，甚至那之上的水准。 “要杀我的，可以动手了。”李尖把手张开，遏浪剑悬浮于掌心，随时准备拼命。 第二卷夜羽的归宿 第129章 逃离 “诸位且慢动手！” 方汉杰不知从何处一溜小跑地踏空而至，还是一副面子极大，交游广阔的老猴儿姿态。 “方汉杰！此事与你无关，马上滚开，我们还能给你些面子。”到了天行驿之外，这些人再不客气。 “对！快闪开。否则动起手来伤了你，可别说我们是故意。” 方汉杰哈哈一笑：“各位稍安勿躁，传承之路上并非只有李尖一人回来，其余两人马上就到。各位只要等上一天，便会知道个中详情。” “你说传承之路还有幸存者？不可能，传承已经结束了，他们没理由还留在那。” “你是想替他找借口推脱吧？虽然我们不敢麻烦窦域主出面证实，但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方汉杰再次一笑：“不过一天而已，各位何须着急？何况金乌族界主很快也将赶到，事情当可水落石出。我方汉杰在此保证，各位都能清楚里面发生的事。” “不用等了，本界主已到，我倒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何事。” 虽然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身边，却不见任何人来。空中回荡着一股轻微的震动，没人敢怀疑，说话之人会在任何一刻出现在任何一人的身边。 方汉杰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神态：“方某还是那句话，请鲁俞界主稍等一天。” “你在耍我吗？”那位界主的声音又送了过来。 “不敢当，鲁俞界主何出此言？” “本界主时间有限，要么马上道出事情原委，要么把人交给我。” “鲁俞界主万勿心急，此间详情异常复杂，若只是我空口白话，难以取信。我也是为了你们三族好，只要一天，就可以水落石出。” “哼！就凭你，有何资格要本界主等上一天？我现在就要带他走，违命者死！” 不由分说，三只金乌巨足在李尖头顶出现，瞬间锁死所有逃路，包括四维空间。金乌巨足以毁天灭地之姿，轰在李尖身上。 突然一声惊怒传来，却不是发自李尖之口。 身边已经判了李尖死刑的人，变得茫然不知所以。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因为李尖像个没事人一样，还站在那，而那一声惊怒竟似乎是出自界主之口。 下一秒，李尖身边浮现出一只奇特的鸟笼来，高只有一丈，恰好将他罩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是方汉杰的手笔。 “呵呵，看来用说的还是不行。我方汉杰说话，从来说一不二，我一是不说，说过的话没有不作数。怎么样界主大人，肯不肯等上一天？” 那界主未置一词，也未现身，但只看他没有继续出手，便可知已被那鸟笼震慑住了。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这方汉杰在天行驿吃得开，消息灵通之极，这是大家公认的，然而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又没见过他在外行走，可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此人竟能压制界主。 李尖原本消极的很，哪怕界主出现，他也想拼上一拼，以排解心中烦闷。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何他竟感到一丝熟悉？震慑界主，救他小命，这…… 李尖望向方汉杰，目光毒辣，似乎要将他看透一般。 方汉杰知道他不但不是傻子，而且很聪明，老脸一红道：“不用猜了，天苦大师要我代为问好，他期待着与你重逢的那一天。” 李尖吐了一口浊气出来，叹道：“星海佛域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失声惊呼。星海佛域在万界之中排名前五，人人都知里面走出的人个个不好惹。 方汉杰没有介意自己的身份被李尖看破，哈哈笑道：“哪会有那么巧，从天苦大师传来消息，我便在此等候，如今已四千年了。不过你的实力进展不如我们预期，所以起初时我并未表露身份。如今看来，你是误入了流速极慢的神秘星域。” “曜变天目盏难道是天苦大师……”李尖警惕地问道。 “非也，不过是个小玩意，就当是为这段时间瞒着你赔罪，也算是在下的见面礼吧。” 李尖知道，他口中的小玩意绝不小，而且是十分神奇之物。 两人就那样旁若无人地对话，但越是让他们听，那些人就越糊涂。 “哈哈哈哈，不管怎样，总算等到你，我方汉杰可以离开这里，遨游万界了。这四千年甚是乏味，已经淡出鸟了。”方汉杰说话间，眼睛瞥向虚空之中，似乎是那隐藏的界主方向。 时间就这在安静中度过，虽只一天，却很缓慢。 夜空中两名霓凰族人联袂而至，李尖心中再一下刺痛，那不是夜羽和乘风还有谁人。 乘风冷然站出，身上气息比之前强了数倍，但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没人能准确判断。 可是当他讲述传承之路上的奇事，又将朱雀鼎亮出，众人也知道他所言非虚。但那魔界之花却让人大惊，因为那是令人不齿之物。 所谓魔界，实则是一处神秘星域，与魔兽星域不同的是，那里的主宰是许许多多奇怪又可怕的植物。它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可以吞噬一切，哪怕是一颗星被它们寄生，也会很快被吞噬，连一粒沙子都不会剩下。 它们代表的只有死亡和虚无，吞噬后的魔界植物会留下一粒种子，自己迅速消亡。那粒种子又会飘荡在宇宙中，寻找新的宿主。 它们似乎没有目的性，一出生就是为了毁灭，而且生长速度极快，无论是有机还是无机，都逃不过它们的魔手。见过它们的人不过寥寥，但知道其大名者却不在少数。 “我金乌族年轻一辈成名者鲁烈火，实力有目共睹。我想知道，如果他携魔界之花应敌，你们凭什么胜他？” 虚空里，金乌族界主鲁俞不再隐藏身形，缓步走了出来。这一句可以说点到了关键处，身边人立刻露出理该如此的表情。 “何来那么多废话！打一架不就解决了？” 这声音太熟了，正是夜羽。她无数次用这样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而那些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都是李尖。 李尖听到她的话，习惯性地嘴角挂着笑意，这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夜羽，界主也好，域主也罢，一枪刺过去再说。黑魔金枪来到手中，李尖甩手射去。那边的夜羽也仿佛演练了千百次，一眼不看地伸出手，接了个正着。 两人同时一呆，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打架怎么能不算上我。界主出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乘风也站了出来，同夜羽并肩而立，打破了这种尴尬。 鲁俞很愤怒。他这个界主站在这里，对面竟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这让他如何不怒！ “无知小辈，胆大妄为，不自量力。” 就在他要动手时，远处又是一道霓凰族影子出现。 “鲁兄且慢！小辈无知，老朽在这里赔罪了。还请鲁兄手下留情，不要跟他们计较。” 鲁俞听到声音，已知这场仗打不起来了，来者是霓凰族资格最老的界主，虽然称自己一声鲁兄，但对方当自己前辈也不为过。 李尖认出了来人，正是当初接见过自己的那位霓凰族老者。 方汉杰在一旁看着热闹，似乎早知道对方会出面一样。 鲁俞硬压下心中怒火，对方可谓给足了自己面子，言语上客气得很。看来此事只能作罢，鲁烈火的死将成为他金乌族不得不咽下的苦果。 传承之路生死各安天命，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承认鲁烈火用过魔界之花，自己也算对族内有所交代。 想到这里，鲁俞趁势客气了几句，转头离开。其他人哪敢久留，纷纷一哄而散。 夜羽走了几步，怔怔望着李尖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李尖摇摇头。 “这柄枪……” “它与姑娘有缘，就送给姑娘了。” 夜羽还想说些什么，李尖已经转头离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尤其这枪一看就不是凡物，但那股溶于骨子里的熟悉感，又令她不忍拒绝，于是只能目送李尖离去。 “准备一下，我们去纪元界。”李尖找到鲍巴和老灰，肯定地道。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夜羽姑娘……” “路上再跟你们说，我们即刻就走。” 方汉杰不知从哪又钻了出来，轻笑道：“这就要走吗，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李尖皱眉道：“是你通知他们提前出来的？”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 “世间事都是如此，李兄最好习惯。将来你开辟內界，就会知道这种感觉，界中一切都逃不脱自己的眼睛。何况我并未干涉李兄之事，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李尖自嘲一笑：“请代为转告天苦大师，我若成为界主，便去找他叙旧。” “李兄一路顺风，方汉杰告辞。” 两人就此别过。一个时辰后，其他两人准备停当，踏上了遏浪舟。 “终于要回家了。坐标仰马星域53241号改造星，出发！” （没空写了，暂时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