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天团》 第1章 过气天团 作者:猎人瞳文案:1v1,he。正文完结,番外更新中。【下篇开《无常今天不上班》,黑白无常相爱相杀,戳专栏可见。 】实力舞担祝涟真,始终坚信c位前男友是个表里不一的绿茶——表面完美人设,私下“偶像失格”,说话阴阳怪气,碰瓷儿驾轻就熟,出道前靠眼泪博同情,单飞后把钓鱼技术练得炉火纯青。最重要的是,前男友偏偏只钓他一个。小祝:你不要过来啊啊啊(……然后嗷呜咬住钩子)两年前,团体因风评极差停止活动;两年后,全员重聚,祝涟真发现自己又逃不过跟前男友绑定的命运。前男友每天都要茶言茶语。小祝:你说你[马]呢阴阳怪气的,我就安静等着你人设崩。结果前男友的天使面具没撕下来,祝涟真反而又被对方蛊了一次。小祝:55555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男人tat健气纯情·可傲娇可直球·受钓系绿茶·虚假完美人格·攻【食用指南】1.旧情复燃,非破镜重圆(两人之间没严重误会),当年被迫分手,空窗期依然双箭头1v1,无炮灰。2.看文建议上帝视角,是主角俩人谈恋爱,不是读者代入主角和另一个主角谈恋爱。3.人类的萌雷并不相通,萌点对上了欢迎跳坑,如有踩雷请直接弃文绕道。4.暧昧期长,不喜勿入。5.娱乐圈设定我说了算,不接受联系现实的反驳。【没原型,没参考。】【不追星,恐真人。】【看文请勿代入文中粉丝视角联系现实,请勿以自身追星经验指点文中设定,感谢。请勿提及三次元艺人,请勿主观臆断文内任一角色或情节与任何三次元人物有关,作者不追星不看选秀,所有娱乐圈相关资料源于知乎贴吧微博等网友分享,以及从事该行业的朋友提供,具体资料参考会在后记里列出。】ps:全文推翻重写过,盗文网只有废稿且内容人设和晋江正版不一样,不用问了。第1章 贞洁牌坊“偶像谈恋爱都要被杀头。”祝涟真把这句话输入搜索框,果然发现网络讨论热点都围绕着谈情这个人展开,不过言辞比想象中温和一些,“杀头”已经是最偏激的说法,大部分人都等着公司出来给谈情辟谣。一个小时过去了,醉歌娱乐的公关还没出面,这让粉丝们有点不安。“人设终于要崩了。”祝涟真幸灾乐祸地捧着手机。就在今天中午,各大娱乐媒体争先发布同一条新闻: #谈情女友疑似曝光# 情人节凌晨,acemon男团成员谈情与女子街头夜游被拍,谈情主动搂住女生,体贴护她走在道路里侧,两人口罩遮脸谨慎非常…………娱记的爆料迅速在网络掀起讨论热潮,谈情出道以来从未有负面`新闻,最近又凭着一部热门电影上涨人气,如果这时候闹出有损偶像职业道德的事,对形象绝对是重大打击。“翻车吧。”祝涟真闭上眼诚恳许愿。可惜他暗爽没多久,另一个词条悄然爬上热搜榜,每分钟都能前进一两个位置。等他发现时,“情真意切”四个大字已经挂在榜单top3了。厌烦情绪油然而生。那是他跟谈情的官方cp名,红极一时,即使不追星的人也多少听过这个名字。可正是因为“情真意切”曾经繁荣、粉丝量大,哪怕他跟谈情早就互相取关、老死不相往来了,仍有cp粉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们迟早会“复合”。尤其每当谈情跟女艺人传绯闻,祝涟真都免不了被营销号拎过来参与三角恋大戏,偏偏还有网友捧场,认真质问谈情“你这样对得起涟涟吗”,轻飘飘一句挑拨就能引起惊涛骇浪,粉丝们掐起架来一发不可收拾。“脑残。”祝涟真轻轻咂舌。他骂的是一切给“情真意切”贡献搜索热度的人,包括对此视而不见的公关团队。“怎么,是不是疼?”造型师清楚地听见他那声“啧”,立刻停住手上的漂白工作。“噢,没事,继续染吧。”祝涟真冲镜子绽放出轻松的笑容,虎牙露出一点白尖,抵消了他眼中的戾气。微笑作为偶像的职业招牌,祝涟真出道很久才学会利用。眉眼是他俊美五官中最出挑的地方,沉默时疏懒又锐利,睫毛一垂有种天然的颓放感;笑起来却单纯灵动,眼睛弯成狭长的线,完美收住那份稚气未脱的叛逆,亲和力倍增。造型师搭话:“今天情人节,怎么过啊?”“还是工作呗。”祝涟真自然地苦笑,“微博到了粉丝数到了四千万,她们想看我染个新发色,染完得去公司开会。”“四千万……”造型师忍不住张开嘴,“越来越红啦,真好。”祝涟真不以为意地嗤笑:“起码得有两千万是公司买的。”造型师“嗐”了一声,道:“流量时代嘛,哪个艺人微博不注水?不过说老实话,你们组合解散以后,我最看好你跟谈情的发展,你俩风格百搭……对了,谈情现在上的那个电影,票房过十亿了吧?牛逼。”“我不知道。”祝涟真抿嘴心想,就是个男配而已。造型师:“我也没空去看呢。”祝涟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那句“其实我们团还没解散”咽下去。反正以现在全员单飞的情况看,跟真解散也没两样。他怕造型师又闲得没事提那帮塑料队友,只好闭眼假寐,避免再被搭话。结果还真睡着了,醒来已经染成银灰发色,白灯之下光泽盈亮,略带蓬松感。祝涟真对新发型很满意,道谢走人。助理阿绪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大老远见了他就挥胳膊招呼:“靓仔!这里这里!”二月底的容港市没有回暖迹象,连着下了两天雪,地面凝结一层薄薄的冰。祝涟真小心翼翼地踱步过去,阿绪却遗憾地告诉他:“车抛锚了,等新的开过来还不知道几点,要不打车吧?”祝涟真指了指脑袋,“我这头发你让我去街上转?”“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阿绪打开随身携带的水桶包,拿出鸭舌帽和墨镜给他戴上。祝涟真不满意,新发型会压得软塌塌的,他还没来得及自拍发微博。阿绪推着他往前走,“别挑剔了老板,要是迟到,裴姐又得跟咱们发火。”祝涟真听了她的话,乖乖压低帽子。裴俏是他经纪人,做事雷厉风行,像个独断的教导主任。以前他拍广告迟到半小时,裴俏不仅让他亲自给工作人员道歉,收工后居然还罚他用短信写了五百字检讨,圈外朋友听完笑话他半天。 第3章 “青春永驻?”“异想天开。”幸好司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应该不认识年轻偶像,祝涟真可以放心地在后座聊工作。说着手机嗡嗡作响,拿起一看,是经纪人。阿绪乐了,拿他开玩笑:“你接起来一听,裴姐告诉你:涟涟啊,公司决定让你跟谈情继续组cp……”祝涟真左手竖中指,右手接电话:“喂?裴姐。”“涟涟啊,高层中午刚开完会,”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我们正式决定让你们团体回归了。”通话陷入漫长的沉默。半晌,祝涟真倒吸一口凉气:“……哇哦。”“别挖藕了,你怎么还没到?所有人就等你。”祝涟真把电话递给阿绪,示意她来解释抛锚问题。通话很快结束,因为经纪人只是等得不耐烦了才打电话通知一声,并没有详细说明的打算。车内安静无声,阿绪因自己一语成谶而尴尬。气氛一路低沉,直到车子停在醉歌娱乐大楼外,阿绪才有胆子对一直看窗外的祝涟真问一句:“想什么呢?”他漫不经心地答:“没什么,想一下我们演唱会门票前排得多少钱。”“啊?你别不是认识了黄牛要一起搞副业。”祝涟真咂舌,眼神嫌弃地打量她,“你也配像女高中生?”阿绪抱怨:“干嘛!怎么用同一句话数落我两次。”两人吵闹着下车,进一楼大厅后,祝涟真总算可以摘下口罩深呼吸,揉了揉被帽子压扁的头发。阿绪:“我就不跟你上去了,回去弄车,晚上再来接你。”祝涟真点头,从她的水桶包拿自己的耳机,翻找半天没看到,他又摸了摸外套口袋,发现除了手机以外别无他物。“我耳机呢?”他眉头皱起。“哪副啊,你八百个耳机。”“就每次都随身带的那个蓝牙。”“丢了?”阿绪听了毫不心疼,毕竟只是最普通不过的airpods,还是一代,“等晚上我路过苹果店再给你捎个新的。”祝涟真有点急躁:“不行,那是……粉丝送我的。”阿绪知道他一向重视粉丝礼物,连玩偶也会单独开个房间存放。于是迅速回忆了一遍祝涟真今天的日程,说:“可能落店里了,或者刚才的车上,我现在去给你找。”祝涟真安下心,自己的助理就这点好,答应他的事肯定能做到。电梯门缓缓开启,里面空无一人。祝涟真进来正要按楼层,鼻子一吸,闻见了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他顿时警铃大作——那个bitch来过了。这种甜度的香水,除了谈情,全公司找不出第二个神经病愿意用。电梯匀速上升,停在五楼,祝涟真往右走二十多米,就到了会议室。推门的瞬间,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马上集中过来。就像是感知到了天敌的气息,直觉比视觉更快地判断出谈情的位置。祝涟真保持面无表情,自然地寻找空余座位。只有一个了……还紧挨着谈情。祝涟真忍住叹气的冲动,自然地走过去坐下,收敛住余光。会议室内不少人,除了经纪人和队友外,还有宣传部和营销部,以及面孔熟悉的制作人。果然今天是来商讨回归事宜。他静下心来思考——反正自己早晚都得跟谈情开口说话,现在刻意回避,只不过是欲盖弥彰,倒不如在局势被谈情掌控之前,自己先拿到话题的主动权。祝涟真清清嗓子,转头面向谈情,用毕生演技表达出自己的真诚:“早上看新闻才知道你谈恋爱了,恭喜啊!”他声音透亮,足够让屋内所有人听见。“谢谢。”谈情态度温和,“可惜你恭喜早了,我现在还是单身。”祝涟真一怔,气势即刻熄火,他试探问:“那照片里的女生——”谈情解释:“是我妹妹。”祝涟真马上怀疑,这他妈是公关帮他扯犊子吧,全队都知道谈情单亲家庭长大,现在只剩他一口人了,哪来的妹……不对,好像还真有。祝涟真在记忆深处搜寻细节,隐约记得谈情曾提到过,跟那女孩同父异母,平常没生活交集。他刚确定这个事实,又听见谈情在旁边轻声说:“她来容港陪我过生日。”“噢。”祝涟真摸摸鼻尖,没话找话,“那祝你生日快乐啊……”“谢谢。”谈情笑起来,“两年没听你说了。”祝涟真思维一滞,这让人怎么接话?总不能直说自己就是故意的吧。他懒洋洋地往后靠,身子贴合椅背,干脆绕回刚才的话题:“不是谈恋爱就好,你那么洁身自好,跟个贞洁牌坊似的,万一崩人设可就挽救不回来了。”他话音刚落,反应过来自己的说法和之前的诚恳祝福相矛盾。不过无所谓,他本来就是为了跟谈情阴阳怪气一下。没想到谈情居然歉疚地配合回答:“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第5章 祝涟真点头肯定,“有啊,我一发微博,她们就争先恐后地叫我‘老公’。”“我不信。”裴俏说着拿出手机,点进祝涟真微博检验真伪。最近一张自拍是他抱着宠物猫,脸贴脸,非常温馨亲昵。裴俏翻阅热评,念出来给祝涟真听——“奶司终于发自拍了!旁边那男的让让,挡镜头了。”“涟涟这次怎么不写字呢?黑粉说你文盲,你这样让我不好解释。”“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不让我们控评的后果,大家只赞一些让你尴尬的评论。”……众所周知,祝涟真只有猫粉、假粉和后妈粉。他一把捂住裴俏的手机屏幕,讪笑道:“新年新气象,cp这种事是不是也得更新换代呀?我跟谈情属于炒冷饭,不如你考虑一下koty跟付榕,koty营业起来肯定特积极。”裴俏摆摆手,“付榕讨厌跟别人有肢体接触你忘了?心理洁癖太严重,医生都治不好。”拉队友下水的方法行不通,祝涟真只好拿谈情说事:“那谈情的粉丝也接受不了cp吧,你让他直腐两开花,最后还不是害我跟他一起被骂。”“粉丝舆论公司都能控制住,放心。让你们对着镜头演演戏,又不是真谈恋爱,别扭什么?”裴俏今天说了太多话,嗓子干疼,她皱眉补充:“而且你不知道,谈情现在没少被女艺人的团队买通稿,演《秋日宴》的女主认识吗?这姐姐可真牛逼,颁奖穿了条特容易走光的裙子,谈情好心帮她挡,结果回来写他‘眼神充满占有欲’‘躁动的心按捺不住,只能尴尬地舔嘴唇’,这谁受得了?谈情随便看条狗都是那个眼神,总不能为了避嫌去戳瞎双眼吧。”祝涟真同情地乐了两声,仰脖子望向谈情,意味深长道:“裴姐你想多了,万一谈情还真看上人家了呢?”谈情眼皮轻抬,也笑着回答:“我更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祝涟真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他冷淡地收回目光,忽然觉得这样挑谈情一下实在自讨没趣。毕竟谈情好像天生没有“生气”这类的负面`情绪,无论别人尝试从哪个角度嘲讽,谈情都能风度翩翩地从容应对,从来不给出消极反馈,就像一个完美的笑容机器。“唉……头疼,我不跟你们说了,还有广告要谈。”裴俏揉着疲惫的眉心,翻找眼药水,“散会,有事随时发邮件。”祝涟真也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会议室。五六个人一起乘电梯有点落不开脚,祝涟真离谈情最近,抬起胳膊假装捋头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对方低头看过来,没其他反应。电梯停在一楼大厅,等闲人都走了,祝涟真向前迈了半步,又马上退回来关掉电梯门,让两人困在狭间。谈情先是疑惑地看着他,随后眼角延展出笑意。电梯间的光线亮度有限,但谈情这张脸跟广告镜头相比,也不减弱丝毫英气。他骨相生得极为端正,五官深邃立体略带混血感,眼神格外纯净,正好中和了眼睛轮廓的风情,使目光不再有过于强烈的攻击性,更容易博得他人青睐。祝涟真现在最烦他这一点,话还没说呢就先笑,一天到晚没见他嘴角耷拉下来过。镜头前伪装就罢了,连在自己面前都要这般装腔作势,祝涟真十分不爽。“你怎么不反对一下?”祝涟真挑眉问他。谈情缓缓答:“裴姐的安排都是有道理的,我相信她。”祝涟真:“可我不相信你。”谈情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低声念了句“小祝”,语气听着尤为失落:“这么久没见了,我以为你也有一点点想我。”又开始了。祝涟真对谈情那拐弯抹角的话术深有体会,正常人表达想念都会直接说“我想你”,可谈情偏偏故意隐藏自己,先试探对方的态度。祝涟真仍保持强势神色:“你不要因为电梯里有摄像头,就跟我装可怜。想你?我能想你什么,想你被私生威胁后一直瞒着我,还是想你一边勾引我一边立牌坊?”谈情垂头无言,侧了侧身子,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香水分子在空气里迅速扩散。祝涟真很讨厌这种优雅又强势的味道,如同一座在午夜招摇的花园,靠甜腻醇厚的气息隐藏攻击本能。于是他跟谈情保持距离,站在电梯另一个角落,无奈地抱怨:“我真搞不懂了,咱俩是有什么吸引力啊?都2020年了,还他妈有人‘情真意切’的叫,连公司也不知道换人推。”谈情盯着一片灰的按钮,喃喃道:“大概人们都喜欢怀念过去吧。”“这说明现状糟糕。”祝涟真对他的答案不屑一顾,“所以,咱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不跟公司反对营业?”谈情缄默不语,祝涟真也跟着沉静,电梯间鸦雀无声。犹豫许久,祝涟真总算又开口:“楚总已经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当然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但那些照片万一又被人找到……”“楚总说过已经清理干净了,你放心。”谈情低头抚弄冰凉的腕表,“手机里的,相机里的,所有网盘和云备份,能保存的地方全都删彻底了。”祝涟真蹙起眉,“哦”了一声。要说他们之间的气氛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与那些照片逃不了干系。两年前祝涟真因为团队的事与谈情闹过矛盾,本来冷战几天就该和好,结果某天他们被公司老总叫去喝茶,祝涟真就看到了一堆来自私生饭的偷拍照。照片上是他和谈情坐在轿车里接吻,而背景是他们偷偷同居的别墅。这段地下恋情完全暴露了。与楚总交谈过后,祝涟真才知道谈情早就收到了这些偷拍照,只不过一直瞒着他。那位私生饭威胁谈情要么公开恋情,要么分手。但谈情两个选项都没选。私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偏执的她直接把照片发到了醉歌娱乐ceo的私人邮箱里,以为这就能让两位偶像受到严惩。可惜她想错了,虽然醉歌娱乐对艺人的要求格外严格,但acemon是个例外,这个团体从练习生时期就一直受到老板的偏爱,尤其祝涟真更被公司高层们寄予厚望,无论犯下什么错,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楚总都愿意保护他们。但是,这不代表公司允许两人发生“队内恋爱”这种事。在当今社会风气不够开放、公众对偶像行业格外苛刻的时代里,这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桩丑闻。如果“偶像上升期谈恋爱”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会给组合事业造成冲击,那么“同性队友私下接吻”这件事败露,事态绝对不受控制。短期内资源骤减、团队名誉损失还能勉强弥补,但公众对他们的态度恐怕难以挽回,即使粉丝很愿意包容理解,未来他们也肯定会持续受到隐私窥探和骚扰,成为娱乐媒体永不过时津津乐道的话题。 第7章 目光触及到内容的刹那,她眨眼后仰,大脑因恐惧起了应激反应。慌神了两秒,她迅速把那一摞彩印图片塞回信封,藏进自己外套口袋,打算等一会儿找个打火机处理它们。“怎么磨蹭这么半天,”祝涟真看她终于进屋了,“那个自动喂猫粮的机器怎么不工作啊,奶司这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你过来瞧瞧。”“嗯……”阿绪没力气多说话,走近波斯猫蹲下,用冰凉的手抚摸它。祝涟真笑了:“我每次发奶司照片,总有新粉丝以为它是加菲猫,因为都没见过脸这么大的。你说我要不给它毛剪短点吧?现在看着扎眼。”奶司是波斯,通体雪白,祝涟真每月都带它去宠物美容院。可修毛却故意逆着主流审美来,让它头部宽而圆润,脸上厚实又柔软的毛衬得它眼神十分懒散凶狠,有种魔性的可爱。阿绪垂头说:“你还没给它做绝育呢。”“哦对,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祝涟真前阵子工作忙得昏天黑地,本想托朋友带猫去做手术,但又怕自己不在身边会惹猫难过,只好一直拖着等空闲。他坐下来给宠物医院打电话,预约手术时间。奶司似乎听得懂主人在说什么,它弓着身子警觉,之后猛地蹿出去跳上沙发,被祝涟真一把箍在怀里。阿绪仍蹲在地上,等祝涟真打完电话,她才小声叫他:“老板。”“嗯?”“你搬家吧。”祝涟真逗猫的兴致没停,愉快地答:“不要。”阿绪欲言又止,温差使她手掌胀热发红,想揣进口袋放松,却又不小心碰到信封。从进门到现在,她脑海里总是不断闪回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也许是一只浑身被剥皮但仍苟延残喘的猴子,臃肿的颊囊鲜血淋漓,或者是什么别的血肉模糊的生物,总之像人又不是人。当然,也不排除从第二张开始会出现人类残肢的可能性。“你搬家吧,我说真的,这小区还不如高层安全。”阿绪蹲累了,拖着发麻的腿走近祝涟真,“你私生本来就多,等过阵子发新歌,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骚扰你。”“那是别人的问题,凭什么我要让步。”祝涟真沉着脸色,“为私生妥协的次数还少吗,只要我妥协,他们就得寸进尺。”他抱着猫横躺在沙发上,用自己的身体作垫子,让猫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有空我找裴姐吧。”她长叹一口气,没再劝说什么,裹紧大衣,拎包走向玄关,“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下周见。”“路上小心。”门一关,偌大的房间静谧无声。“你可沉死了,还踩我,还踩我!”祝涟真使劲揉弄奶司毛茸茸的脑袋,坐起身,脱掉毛衣和衬衫,“上面全是你的毛,你看看,白的……”好像还有两根灰毛。祝涟真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发答应粉丝的自拍,她们肯定等很久了。都怪今天商讨会耗费他大半心神,完事还被谈情抢走了耳机,气够呛。他重新穿好衣服,去吧台找灯光最柔和的角度,自拍九张,发微博:“答应你们的灰毛来了-.-下次想看什么颜色?”刚发出去几秒钟,评论转发就过了百,数量每秒逐步攀升,点赞转眼破万。他撂下手机去洗澡,给粉丝们创造热评的时间。比起躺在按摩浴缸里泡着,祝涟真更喜欢淋浴,温热水流打在脊椎上又酥又麻,不断地滑向腰胯和腿根,像是被水缠绕。胳膊抬起来猝然一疼,他反手检查,原来臂膀后面有块淤青。最近跟老师苦练breaking,各种高难度地板动作免不了磕碰,手肘、膝盖、小腿……祝涟真背对着镜子,最大限度地扭脖子,观察自己后腰。一道浅长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划出来的,已经悄无声息地结痂。它覆盖着腰椎最下方的拉丁文刺青,像一条极细的虚线,两者和谐地互相切割,又意外的浑然一体。——sic itur ad astra.自己当初实在脑残,被谈情忽悠着把这句话搞在了后腰上,据说出自什么古罗马的史诗,可译为“由此踏入星空”。听着倒是浪漫磅礴,但如果它哪天不小心出镜进入大众视野,文字结合其所在的尴尬位置,寓意会瞬间变得耐人寻味。更难以启齿的是,它旁边还纹着一枚棱角分明的几何状黑玫瑰,任谁看都必定联想到谈情。祝涟真匆匆冲干净身上泡沫,手痒地去挠伤口四周。幸亏那句缺德话足够位置靠下,倘若真有一天被人发现,那自己该担心的恐怕是走光问题。从浴室里出来,他边擦头发边看微博评论。热评一:“剃光。”热评二:“前排啊啊啊流氓小赤佬啊不青涩小狼崽啊我来了!你染什么颜色都好看!(。但还是不要为了我们开心就总染头发了呀,要染就一次性的吧妈妈怕你发质变差呜呜呜呜……”热评三:“照片放大,左上角餐桌有披萨盒子和可乐,祝涟真你又不好好吃饭!”热评四:今天也是等塔团回归的一天。……祝涟真逐条浏览,忍俊不禁。以前他发微博,粉丝回复全是控评模板,五彩缤纷的表情符号搭配眼花缭乱的吹捧,乌泱泱的简直精神污染,弄得他一丁点互动的欲望都没有,粉丝还美名其曰“做数据”“反黑”。某一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在评论里跟粉丝说“你们的时间照样很宝贵,别逼自己做讨厌的事,再控评就拉黑”。这之后终于渐渐清净,尽管偶尔也会有黑粉混入热评区,但很快就被助理在线删掉,基本入不了他的眼。他看够了,刚要退出微博,眼睛忽然瞄到评论数字。不同热评内的回复数都是正常递减,唯独热评四下面多达5000多条,倍杀热评一,这很不合常理。经验告诉他,绝对有人吵架。好奇地点进去,果不其然。再往下翻,他找到了挑起争端的源头——[娱乐圈法师]:“我舅在娱乐圈工作,他跟我说acemon年底开解散演唱会,三月份是最后一张专辑了,且听且珍惜吧。”这种发言容易挑拨粉丝情绪,祝涟真动动手指删除。不过“开完演唱会就解散”这件事,确实存在着可能性,祝涟真觉得那人也许不是瞎编造谣,而是从哪位工作人员嘴里听到了爆料。以防万一,他搜到了这人主页,发送链接给公关团队,核实身份以防走漏内部消息。 第9章 “好的,祝老师。”谈情回答得轻快。撂下电话,祝涟真发现自己耳朵胀热,摸起来烫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谈情的微信对话框上,他想删掉聊天记录里的截图,留着堵心。勾选完毕后,他指尖一抖,无意点开了其中一张。不对,这个是……沉下心看完,他刚平复的情绪又被怒火取代。但这次他不是针对谈情,而是懊恼自己。“我操,我操。”祝涟真耳畔的热度蔓延到侧脸,他怔愣地握着手机,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犯下了最低级的错误——直接截图小号接收评论的列表,发送出去的同时,就将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给了谈情。还包括那句留言:我看谈情对祝涟真比你对你舅还真。简直他妈的丢人得离谱!祝涟真的拳头给吧台一记重捶,联想到谈情那句“想证明他没说谎”,脑袋里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是故意的,谈情绝对是故意的……从接电话的那刻起,可能一直在观察他反应,而自己一点都没察觉。祝涟真努力回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想着想着,他却想象出谈情在电话那端一边忍笑一边装无辜的样子。操,心态崩了。虚张声势的下场……大概就是颜面尽失。他用凉水冲了把脸,照镜子一看,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浅红。自己肤质天生角质层薄,一旦受到周围刺激,就不可控制地像过敏一样。最终,他找了两个冰袋敷脸,勉强镇定下来。公关那边已经把热搜词条撤掉了,最先散布谣言的“娱乐圈法师”也变成查无此人。但祝涟真知道,就算抹去那些无中生有的信息,它们照样会蛰伏在明面之下,等待一个变本加厉的机会,然后源源不断地从黑泥中冒出来。祝涟真对此嗤之以鼻,无聊地丢开手机,专心擦干头发。他喜欢凌晨后睡觉,现在还剩俩小时,于是打开电视,习惯性拿了一盘演唱会dvd播放。漆黑的屏幕接收到信号,缓缓浮现出标题字样——【荆棘王冠·acemon亚洲巡回演唱会(长沙站) 2015/12/21】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大型巡演,当时才出道刚满三年,成员平均年龄仅仅20岁,却已经达到天团级别。演唱会由醉歌娱乐ceo楚誉亲自命名,他大概是看acemon年少轻狂,太过恣意张扬,所以才送了他们“荆棘王冠”这个寓意深沉的名字,提醒他们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没想到后来acemon的苦难还真接踵而至,而且没有外界干扰,全是内部作妖。先是主唱没与任何人事先沟通,直接宣布退团解约,不再当偶像,出国进修音乐;后是队内rapper因酒驾被拘留,副驾驶还坐着个嗑过药的女人。尽管rapper本人澄清自己全程无辜,但公众强烈的厌恶感已经无法平息。若这时他们还抱着触底反弹的希望,那么压垮名誉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队长纪云庭恋爱实锤接二连三地曝光。一夜之间,acemon又陷入和刚出道时的一样境地,全网黑粉狂欢,任何平台上只要谩骂侮辱该组合,就能获得大量点赞和认同。甚至连曾经热情的粉丝们,都失望地离开,临走前不骂几句都是仁慈。为了安抚公众情绪,更为了几位成员的发展,公司宣布acemon暂停一切团体活动,进入“自我整肃”阶段,归期不定。这一整肃,两年过去了,acemon组合名存实亡,成员单飞事业蒸蒸日上。少年们曾立于万人欢呼之上的意气风发,早已刻进dvd成为不可多得的回忆。……祝涟真关掉所有灯,让眼中只剩电视屏幕的光亮。他姿势懒散地窝在沙发上,不停地按快进键。画面以四倍速冲刺,即将到达某个节点时,他果断点住暂停,再播放。准确无误地跳过了谈情的solo,落在团体表演。粉丝与他们合唱抒情歌《独白》,万人齐声,格外震撼。镜头依次切acemon成员特写镜头,光线与汗水交织得明亮耀眼,台下几万人的爱慕好像化为了具象白光,温柔地融进他们瞳孔之中。歌曲进入尾声时,acemon几个人站成一排,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情愿,手忙脚乱地和旁边的人牵手;等向粉丝们鞠躬道谢完,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互相嫌弃。祝涟真看到这里,冷不丁笑出声。但他对过去的他们绝没有讥讽之意,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大家都很像傻逼。舞台上闹来闹去,发型都乱了,也好意思坚持不懈地耍帅。而下一个镜头他又笑不出来了。画面只框住自己跟谈情两个人,他们眼睛望着不同方向,手却还牢牢地牵在一起。祝涟真眉头紧皱。他看到dvd里的自己凑近谈情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而谈情低着头,听完绽放笑容。两人都捂住了收音的麦克风,没人知道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连此时此刻的祝涟真也记忆空白。不过他也不好奇,继续按快进,直到这盘dvd彻底播放完毕。离凌晨还有十分钟时间,祝涟真关电视上楼,躺着刷一会儿微博。他跟谈情已经互相取关两年了,粉丝认为他们是因主唱退团的事情才决裂。眼下acemon快要回归,“情真意切”也即将恢复营业,祝涟真认为还是把谈情提前关注回来更合适。他搜索谈情主页,点击“关注”。刚点完,祝涟真情不自禁地撇嘴,他可不想被粉丝误会主动找谈情和好。考虑过后,觉得还是先取关为妙。撂下手机,祝涟真关灯睡觉。可黑暗中他一琢磨,算了,这么点小事有必要计较吗?他是队内年纪最小,但不能连心眼儿也是最小。男人要有风度,还是再关注回来吧。手机亮起半分钟,关注完谈情微博的祝涟真又后悔了。自己被外界误会主动示好没关系,但谈情会怎么想?过两天见面指不定跟自己怎么茶言茶语呢。取关,必须取关。 第11章 上车后,他手无意识地伸口袋摸索,却抓了个空。原本该规矩躺在那里的耳机早已消失,只剩幻觉般的轮廓存在脑海。阿绪清楚地听见他咂舌,于是她打开电台,调频到谈情的周一固定节目《天气真好》。祝涟真望着窗外愣神,车厢内突兀响起那道熟悉的低音炮,吓他一跳,“你干什么?”“你不是每礼拜都得听吗,”阿绪通过后视镜观察祝涟真的脸色,“今天不想听啊,要不我换个台?”祝涟真装没听见,闭口不答,等阿绪集中注意力开向弯道时,他才小声说了句:“听听也行。”阿绪笑而不语地调大音量。电台节目正进行到念粉丝来信的环节,谈情语气愉快而温和:“‘小吻你好,我是上个月才入坑acemon的新疆粉丝,我想知道你平时跟团里哪个成员联系最多?你们几个私下会一起去旅游吗?’”“好,谢谢你的来信。我最近一次联系的成员是祝涟真,”谈情轻笑着回答问题,“昨晚跟他打了电话,他很会逗人开心。”祝涟真脸一热,略微尴尬。谈情继续说:“私下旅游啊……有时候确实挺想跟成员们一起出去转转。你说你来自新疆对吧,听说那边冬天雪山很美,如果有机会,我会邀请他们一起去的。”可算了吧,春天都要来了。祝涟真对他这虚伪的说辞不屑一顾。“下一个问题……‘哥,早上好,我跟前男友复合啦!我们俩以前都是你们的粉丝,还一起去看过演唱会,可惜后来因为异地分手。但是,前几天我们在朋友圈同时发了你电影的观后感,然后我跟他又忍不住聊起来了,情人节他约我出来,说还一直喜欢我’……”“换台吧。”祝涟真言简意赅。“等会儿,我听完这段。”阿绪津津有味。祝涟真不耐烦地盯着窗外,数一共飞过去多少棵树。“恭喜,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电台传出谈情慢慢鼓掌的声音,“哇,感觉像是吃了糖一样,心情一下子更好了。”阿绪听到这儿,想起兜里还有之前在休息室拿的糖果,掏出来往后座扔了一颗,喊祝涟真:“别冷脸了,你也吃糖!”祝涟真剥开糖纸,舌尖刚沾上,味蕾细胞就遭受到强烈刺激,迫使他皱眉绷脸。柠檬味的,酸死了。一到录音棚,祝涟真被充足的空调暖气环绕,皮肤很快因这一冷一热的温差泛红。他向制作人点头,礼貌打招呼:“gk老师。”制作人不了解他这体质,忙关切地问:“怎么,又跟谁茬架了?”祝涟真笑了笑,让gk不必在意。转头望去,弧形会议桌的尽头是付榕,纪云庭则坐在斜对面,俩人低头看谱子。gk说:“歌倒是不难改,范歌戎的part几乎都删了,用和声填充,整体就是dubstep风格,适合你们组合的舞台特点。我听你们经纪人讲,回归前时间很紧,这周得录完。”acemon过去发专辑的频率不高,但每张碟的水平质量都是成员们和制作人精心打磨过的。《shake》这首歌是几年前夭折的作品,本来要作为三辑主打歌,命不好赶上主唱跑路,于是就此尘封。祝涟真刚听完制作人的导唱,第一遍就被它迷幻绚丽的错落感击中,高低音的碰撞很激烈,歌词也洗脑抓耳。出于一个dancer的本能,他大脑已经进入编舞模式,框架没多久就构建出来了。他沉浸在编舞思路里,有人敲门进来,没能吸引他注意。“迟到了,不好意思,刚播完电台。”谈情脱掉外套,往椅背上一搭,自然地落座祝涟真身边。他手里还拎着大纸袋,一杯杯香醇的咖啡端出来,帮大家提神儿。“小祝?”谈情举着纸杯递到祝涟真面前,对方却仍低头不为所动,嘴里还念念有词。谈情垂眼微笑,将杯子放回桌面,低声自言自语:“看来不太想理我。”下一秒,祝涟真开口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谈情肩膀前倾,偏头观察祝涟真的侧脸,笑道:“原来你注意到我了?”“八百里开外都能闻见你香水味。”祝涟真视线还停在歌词上,懒得转头看谈情一眼,“离我远点儿,我鼻子受不了刺激。”“好。”谈情干脆地起身,“这边的位置给koty留着。”“……你坐吧。”祝涟真赶紧伸手抓住他胳膊,往下压了压。祝涟真拿起咖啡,眼神无意地瞥向谈情,发现耳朵上塞了一枚白色无线耳机。他不由得一愣,“这耳机你真要用啊?”谈情说:“跟手机配套,接电话很方便。”抢别人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祝涟真听着怄火,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噢,虽然这是个破烂儿,但没想到还挺适合你的。”“毕竟是你送的。”谈情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老子不理你了。祝涟真沉默地低下头,攥着拳头看歌词。没过多久,楼道里响起一阵行李箱轱辘摩擦地板的噪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录音室外。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张开手臂大声打招呼:“yo,digga!”koty松开行李箱拉杆,想跟每个人碰拳碰肩,然而愿意捧场的只有gk和谈情。他扯下围巾,露出大片刺青缠绕的脖颈,长叹一声:“有人把我航班泄露了,来了好多粉丝,差点被她们一波带走。”gk给他一份纸笔,笑道:“你中文倒是没退步。”“当然,我高中在北京上的。”koty一声清脆弹舌,目光落在身旁的队友们脸上,“我想你们死了。”其他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但此时都心照不宣地拒绝接话。koty鼻梁高眼窝深,两枚银钉饰品刺在眉骨,他视线越过几个人的身形阻碍抵达最尽头,邪气从狭长的眼中窜出,暧昧而不怀好意。付榕像是感觉到了那道注视,默默从包里掏出口罩,遮住大半张脸。“keith,祝你新电影票房大卖,等上映的时候我搞包场去看。”koty坐下来,目标转移到谈情身上。 第13章 他本想转头看付榕,结果一抬眼,发现了谈情一闪而过的笑意。谈情长了非常标致的猫唇,嘴角天然上翘,笑起来更深,愉快的情绪总是会立刻从这里暴露。祝涟真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刚才又不是讲了什么大尺度的成人话题,至于偷着乐吗?离开gk工作室所在的大楼,祝涟真看见路边熟悉的黑色轿车。他没急着过去,一边琢磨别的事,一边盯着谈情的背影。考虑片刻,他“欸”了一声,问:“你礼拜六方便出门吗?”虽没指名道姓,谈情还是自然地放慢步子,回答:“得看去哪里了。”祝涟真犹豫着说:“来我家。”冬夜晚风呼啸,谈情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这让他看上去相当困惑,“当情人?”祝涟真微怔,“你……你这思路别这么承上启下。”谈情点了下头,等他解释。“反正咱俩营业已经是避免不了的事,与其过阵子被他们要求做这做那的,不如早点让粉丝觉得我们关系变好了。”祝涟真走近两步,看着他说:“先私下有交集,让路人偶遇拍照,类似这种的话题度攒够了,之后咱们工作还能轻松点。”谈情问:“你要为这种事耽误你的私人时间吗?”“总比在镜头前照着台本演戏简单吧?裴姐说粉丝更吃这一套。”祝涟真捂着围巾轻叹一声,“而且,昨晚我助理登我号关注你,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关注十几次,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是我亲自干的……你他妈又笑什么?”“没事。”谈情耸了下肩,“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偶遇路人不需要成本,就这么做吧。你是想逛街,还是——”“陪我做个绝育手术。”祝涟真说。谈情声音戛然而止,视线移至祝涟真腿间,蹙眉道:“小祝,你还年轻,未来肯定有很多变数……”祝涟真一瞧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禁愤然地扯下围巾遮住腿,“你有病吗!是我家猫要做绝育!”他解释完,看见谈情舒展眉头,偏过脸掩饰笑容。祝涟真这才反应过来,谈情刚才是在捉弄自己。祝涟真重新戴好围巾,说:“你帮我送它进手术室,我怕它记仇,以后不跟我玩了。”“好。”谈情欣然同意。当天一大早,祝涟真把奶司塞进猫包,拎出家门。他特意选了离家远的宠物医院,免得偶遇的人被猜到住址。谈情开车来的,暖气开得充足,一见奶司还笑着伸手摸它脸。祝涟真侧了下身子,不让他继续碰,说:“你要送它进手术室呢,别对我儿子这么亲切。”可惜祝涟真说话不顶用,奶司见谈情就像见了亲人,爪子不停地挠猫包,企图往谈情怀里扑。祝涟真在心里怒骂“小叛徒”,使劲关上车门。谈情问:“带眼药膏了吗?”“医生说术后基本用不上。”祝涟真瞥他一眼,“这你都懂啊?”“昨晚临时查的而已。”车内安静了下去,祝涟真讨厌气氛低沉,便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开启话题:“你下部戏拍什么?”“没考虑过,听裴姐的。”“上部电影给你圈了那么多粉,不好好计划一下以后立人设的路线?”祝涟真故意拔高了一点音调,余光观察谈情反应。谈情从容地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看就够了。”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着实令祝涟真佩服,明明公司隔三岔五就给他买通告上热搜,立的人设应有尽有,他却还能在照单全收后面不改色地装沉稳,简直是超越职业素养的天分了。祝涟真声音低下来:“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当演员,原来没什么事业心啊。”“以前也没有吧。”“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团体活动都挺积极的。”说完,他听见谈情笑了一声,话里有种无奈之下的轻佻:“我之所以努力,还能是因为谁呢?”祝涟真毫无防备地被他的意有所指击中,眼皮疏懒下垂,置若罔闻。车停在宠物医院附近,由于祝涟真常亲自带猫来检查,医生们都认得奶司,今天见它被谈情抱着上楼,不免惊讶。他参演的那部贺岁档电影实在太火爆,看过片子的人就算不认识谈情,也肯定叫得出他戏中的名字。奶司被医生带去打麻醉,祝涟真不忍心看,就坐在楼道长椅上等。他十分焦灼地问谈情:“你说等它醒了,发现自己裆下少了串儿东西,会抑郁吗?”谈情想了想,答:“你可以带它去见同样做过手术的同类,让它们交流一下。”“猫还能互相分享被阉心得呢?它们会不会越说越自卑啊。”“那你以身作则。”“这怎么以身作则,”祝涟真觉得他又拿自己开玩笑,“难道你真想让我去医院割?”“很多猫狗绝育后会性格变化,”谈情闭上眼深呼吸,浓密的两排睫毛交错,“你多陪陪它,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哦。”祝涟真多看了谈情几秒才挪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平和得过分,反而给他催生出了局促感。幸好手术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他不用再刻意找话聊。医生抱着奶司出来,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涟真怀里,嘱咐他许多注意事项。谈情的手伸过来,轻轻揉捏猫脖子。祝涟真低头观察乖顺的奶司,可很快就被谈情的手指吸引,看他骨节随收拢的动作缓慢起伏,指腹温柔地摩挲猫背,还偶尔勾几下尾巴。祝涟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正常人摸猫就是摸猫,怎么谈情的手法像是跟猫调情一样,亲昵过头就是下流。身为奶司的主人,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搂着猫转身,隔断谈情的接触,说:“帮我把猫包拿来吧。”诊所里还有其他顾客,见两个知名艺人在这儿,第一反应多半是惊喜地拿手机偷偷拍照。 第15章 这意外的信息令祝涟真很高兴,“是吗,那她说没说过希望我取代你这个哥哥之类的?”谈情笑着告诉他:“这倒不会,她一般都把你当儿子。”祝涟真瞬间嘴角下垂,无语凝噎。车子穿过立交桥,地图导航不断地发出路况提醒,一字一顿的电子音扰人心烦。总算到了南韵水苑,谈情车停在小区外,说:“你好好照顾猫吧,我就不进去了,懒得登记。”祝涟真掏出手机搜索“情真意切”,看到热门里有一张今天的偶遇照片,粉丝们正为此激动。他松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解开安全带下车。刚走两步,奶司又开始不安分地动弹。祝涟真试着小声安抚,但完全没效果,于是数落它:“干嘛呀你,惦记谁呢?我为了养你,自甘堕落找他营业,你可倒好,想认贼作父?”奶司动静越来越大,祝涟真怕它扯到伤口,只好折回去,敲敲谈情的车窗。玻璃降下来,祝涟真俯身看着谈情,“我还没让你摸呢。”说罢,他蹲着解开拉链,打算把奶司抱出来。忽然脑袋一沉,祝涟真知道自己被谈情的手掌压住。他梗着脖子反抗,结果头顶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硬是不让他抬起脸。公平竞争的潜意识作祟,祝涟真没动手,只是沉着地深呼吸,蓄足力量后,猛地仰起头——然而谈情的手却提前半秒收回去了,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嘭”,祝涟真脑袋准确无误撞上车门,疼痛随即蔓延。他怒不可遏地仰起脸,看见谈情枕着手臂伏在车窗边沿,垂眼关切地问:“小祝,疼吗?”确认四下无人,祝涟真双手竖起中指。谈情眼角沾着笑,这次轻轻摸他头发嘱咐:“下次小心点儿啊。”祝涟真一掌拍开他,闷着脸把猫重新塞回包里,站起来扬长而去。身后车窗缓缓上移,再次形成黑色密闭空间。谈情家住澜江边的高层,是容港市数一数二的优质地段,开车回去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半路经过花艺店,他一眼就看见那簇新单品,白色芍药搭配鹦鹉嘴郁金香,交错间点缀银叶菊,盛放在冰冷的橱窗内。谈情带着这束花踏入家门,迎面而来的是谈笑一声道歉:“哥,对不起,我把你拼图碰碎了。”“嗯。”谈情脱下外套挂好,“我有空再重新拼上就行。”他过于淡定的回应令谈笑有点无所适从,她跟在谈情身后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拼?我帮你,俩人一起更快。”“拼图这种东西,追求完成度就没乐趣了。”谈情搂了一下她肩膀,“要是想补偿我,就帮我把花放瓶子里,摆得好看点。”“需要放多少水?”谈笑接过白色花束凑近嗅了嗅,味道很清淡。“随便。”这怎么能随便……花朵矜贵,照料不好会迅速枯萎。谈笑希望它们尽可能漂亮地长存于世,便上网描述外表,搜索出每支花对应的名字和养护方法。谈情摘掉隐形眼镜,戴上最轻便的金丝框,坐下来看谈笑打理花束,“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想说拼图吗?”“嗯,我以为那是个羊皮纸画的世界地图,手贱拿下来看,没想到给掰碎了。”谈笑仔细地给芍药花瓣喷水,“哥,你工作那么忙,真有时间再把它拼好吗?”谈情不紧不慢地冲泡咖啡,“我除了工作,也没什么非干不可的事,其实比你想象中空闲很多。”“你要是喜欢拼图,我下次送你几套。”“不了。”谈情双手捧着热气袅袅的咖啡杯,“那副是因为粉丝送的,我才花时间拼上。”“粉丝……送拼图?她这是爱你还是恨你啊。”谈笑惆怅地望向桌面那几千块碎片,不禁感叹哥哥耐心持久。咖啡醇厚苦涩的味道凝聚舌尖,想起祝涟真的脸,谈情笑容更深:“他当然是爱更多吧。”整理完花束,谈笑拿手机拍照留念,一边调滤镜一边惋惜它们时日无多。不过这种想法她没必要说出来,因为她直觉哥哥喜欢花朵破灭前的美感,短暂又珍贵,可能更让人愿意去铭记它的绚烂,或者见证它的枯萎。“对了哥,今天接电话的人是谁?”“你听不出来吗?”谈笑一愣,“我认识?该不会是——”“祝涟真。”不等谈笑喜出望外,谈情率先放下杯子,朝她比划了噤声的动作,“等有机会了,签名你自己找他要。我现在去看会儿剧本,你记得写寒假作业。”见他故意阻止话题开启,谈笑垂头丧气地趴餐桌上,目送兄长进书房,接着还听见了门锁扭动的声音。这是要完全把她隔绝在外。谈笑悻悻地撇嘴,摆弄起手机。她最近刚学会刷微博,关注了祝涟真一系列应援站账号,还有文手画手剪刀手等,其中最让她心悦诚服的,是一位账号为“时针部屋”的定格动画制作人。定格动画,又称“逐帧动画”,顾名思义就是一格一格地拍摄,然后串联播放,达成一种整体连贯的效果,画面的卡顿感正是它独有魅力。谈笑看过《僵尸新娘》《玛丽与马克思》《犬之岛》等定格动画电影的幕后花絮,着实被复杂繁琐的制作过程震撼到,她难以想象制作者要为这份热爱倾注多少耐心。而祝涟真的这位粉丝,发布的作品长度虽然只有几分钟,剪纸作为拍摄材料也比粘土简单一些,但画面精细度依然令人惊叹。谈笑翻来覆去地欣赏“时针部屋”仅有的两个童话风格的作品,边看边想这个人下次出现是什么时候。终于,她忍不住试着给对方发私信:“大神,一年没出现啦,今年还会给涟涟做生日礼物吗?”在距离她几米外的书房内,谈情单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点开私信窗口。“大神你好强,一帧一帧地调整画面再拍摄得付出多少精力啊?我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身边最有耐心的人是我哥,他居然愿意把几千块拼图拼两次!我其实已经很佩服他了,但要是跟你比起来——”谈笑虔诚地打字:“哈哈,他也不过如此!”电脑屏幕前的谈情眯起眼,注视着对方非常耿直的自拍头像。“涟涟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开学前我会天天来找你的。”谈笑仗着对方长期不在线,便随心所欲没完没了地发消息,“大神,也祝你工作学习顺利。”谈笑发完这一条,就退出私信,继续浏览祝涟真的舞台精修大图。忽然,消息列表多了个红圈“1”,她不假思索地点开,惊讶发现是“时针部屋”的回信—— 第17章 祝涟真无意识地伸手接过,另一只手仍握着笔涂画。过了一会儿,谈情往他手指套上一枚运动护腕,祝涟真低着头,五指自然地握起来,方便它滑向手腕。“别动。”谈情小声说着,指尖探向祝涟真耳廓。祝涟真脑袋稍微一歪,像是配合谈情的指挥。但当一枚长条状的物品触碰到他耳后,祝涟真被痒得自动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儿来——“你往我身上塞了多少破烂儿。”他后知后觉地咂舌,丢开水瓶,摘掉护腕,一摸耳朵,上面还别着根烟。神经病吧!谈情若无其事道:“你专注的时候,给什么都能接住。”凭着对他的了解,祝涟真好像能在心里读出来他隐藏的后半句:小祝真是太好玩了。眼下编舞才是最重要的事,祝涟真无暇发作,抬头问谈情:“我们的音乐是什么风格?”谈情无需多加思考,有条不紊地回答:“edm结合trap,经常融合dubstep和——”“不,”祝涟真打断他的话,“我是问你,在普通听众耳朵里,该怎么形容我们的风格?”谈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道:“大概是阴暗强势,迷幻,节奏快……”“还有‘夜店’之类的,对吧。”祝涟真把笔丢到一旁,“所以说,哪怕不了解音乐类型,只要听歌的感觉对了,别人基本就能认出哪些是‘acemon的风格’,甚至一首歌都不用听完也能判断。”祝涟真叹息着揉了一把头发,视线向下,盯着自己画的走位图草稿,“我现在跳舞就是这种感觉,根本不需要纠结,每段旋律都好像有标准答案,听一遍歌马上知道该怎么跳,就好像……”好像自己被音乐单方面操纵着,而不是与它和谐共舞。“你觉得新歌有问题?”谈情问。“不,它没有缺点,所有乐器,合成器,低音都搭配得很完美。”祝涟真闭上眼回忆旋律,“但就是因为太符合acemon的特点了,所以才那么……”他忽然想起那天录音,koty提到的“过时”二字。“缺乏惊喜,是吧。”谈情帮他补充后半句。委婉的说法令祝涟真暗自舒口气,他睁开眼,正好对上谈情深邃的视线。祝涟真迅速低下头,语气减弱了些:“我觉得歌要重新做,小吻。”话音一落,他因自己习惯性脱口的称呼愣住。而谈情却没特别反应,淡定地同意:“那就重新做。”好像只有自己在意那个口误,祝涟真抓起水瓶喝了几大口压压心头的紧促感。跟mika说明了情况后,祝涟真马上联系了制作人,约好一会儿见面的时间。之后下楼找浴室,打算冲个澡再离开。浴室很多单间,更衣室是公共的。祝涟真脱好衣服裹上浴巾,瞥了眼不远处的谈情。肌肉线条果然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匀称完美,不过这并没有引起祝涟真的兴趣,他真正想关注的,是谈情右下腹那块被布料遮挡若隐若现的刺青。——provehito in altum.与自己后腰上的“由此踏入星空”相对应,谈情下腹纹着一句“向更深处进发”。祝涟真如今每次想起它们,都觉得自己脑残得无可救药,连黑历史都得跟谈情配对存放。而在那拉丁文的尽头,负责收尾的月牙弓箭终于露出边角,祝涟真望着这枚象征着自己的标志,温热的血液正从指尖往上涌。原来它也没有被激光清理。它还原封不动地生长在谈情身上。“小祝。”谈情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祝涟真底气一下子虚了,眼神匆匆挪到对方脸上。只见谈情礼貌一笑,态度恳挚:“可以把脸转过去吗?我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祝涟真先是怔住,随后愤然起身,抓起毛巾径自走向浴室单间,“谁他妈看你了呀!”我明明是看你的纹身。冲完澡,祝涟真喝着冰冻乳酸菌,忍不住随口问谈情:“怎么不把那个图案洗掉?”谈情面色如常,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反问一句:“你不也是一样?”祝涟真告诉他理由:“我只是嫌洗纹身疼,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信守承诺。”谈情视线下移,仿佛透过祝涟真的身体窥见了他后腰的图案纹路。他嘴角翘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令人分不清他是否在开玩笑:“我答应过你的,等我死了,我的血肉、骨架会和你的象征一起化为灰烬。”“少来这套,吓不吓人啊你!”祝涟真紧皱眉头,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出几枚指腹大小的凹陷,“是谁当初说,和你谈恋爱对我百害无一利?好,我承认你是个祸害了,你现在又来跟我演深情款款,怎么,想让我吃回头草?”说完,祝涟真看见谈情的目光黯淡下去,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他知道谈情演技很好,在过去没少装弱吸引他上钩。但以前的祝涟真愿意对此视而不见,现在可没立场再纵容谈情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谈情就无可奈何地说:“小祝,比起我的感情得到回应,我更想让你毫无负担地完成你的梦想。”负担。听到这个词后,祝涟真不禁眯起眼睛,怀疑地打量着谈情神态的细微之处,想从中捕捉出一丝虚伪或真诚。对方轻描淡写地将自身摆到如此低姿态的位置上,很容易令人动容。祝涟真敢肯定,谈情这样说绝对是想听自己反驳一句“你才不是我的负担”之类的告白,但是当自己说完,谈情又绝对会满脸无辜地表示:小祝,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还这么在意我。他妈的,这就是个陷阱。“我也是这么想的,梦想当然比谈恋爱重要了。”祝涟真装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啊,劝你别再对我动那些心术不正的念头,我已经被你带坏过一次了,还记得当初分手时我给你的忠告吧?”“当然记得。”谈情脸上终于浮现出明朗的微笑,“你当时的眼神,我记忆犹新。”“别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祝涟真捏紧已经喝光的空罐,铁皮变形的声音略微刺耳。 第19章 “wow,夜访吸血鬼。”koty联想到电影后还能准确地说出中文名,他没有宗教信仰,从小就对中西方各种传说形象或怪力乱神的东西感兴趣,“ i like it!小吻真的很适合这种……这种衣服。”他边说边摸胳膊比划。画面上,谈情身穿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的黑色礼服,面料纹理精美,衬得他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宛如一尊轮廓完美而优雅华丽的雕塑。他侧坐在舞台中央的道具椅上,周遭昏暗神秘的灯光将他脸色映出苍白病态的美感。而祝涟真作为嘉宾客串,饰演吸血鬼猎人的出场方式却狼狈许多。他被锁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四肢缠着链子,从场馆上空缓慢下降到舞台。由于没办法克服恐高,道具人员不得不用缎带为他蒙上眼睛,结果登场后造型更令观众浮想联翩,台下尖叫听得祝涟真羞臊紧张,差点忘记第一个表演动作。koty看得津津有味,问祝涟真:“你确定你演的是猎人吗?枪和十字架呢,不会都被吸血鬼藏起来了吧,你可真是技术生疏,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羊入虎口?”“你看就看,别那么多废话。”祝涟真抬腿踹了koty一下。他视线回避电视屏幕,低头咬开蛋挞酥皮,香甜浓郁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开。koty的同声转播没有停止,边给他描述画面边附上几句观看感想,还时不时赞美谈情的扮相和气质,听得祝涟真越来越不耐烦。solo表演接近尾声时,祝涟真脖子都发酸了,忽然听见koty又大惊小怪地“wow”了一声,他没多想就抬起头——屏幕上的自己被谈情箍在怀里,一口咬住脖子。猝不及防撞见最想闪避的片段,祝涟真眼神无处安放,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滑落一根。koty的心态就像是个爱起哄的小学生,一看别人亲密接触就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哎呀哎呀”地叫几下,特欠打。原本定好的ending应该是吸血鬼独自倒下,结束永生,在之前几场巡演里都是这样结尾。然而到了这次,谈情却抛开剧本即兴发挥,擅自将祝涟真的猎手身份转变为猎物,为六万观众献上一场意外的初拥。这个更改没事先沟通,当身体忽然被谈情箍在怀里时,祝涟真依稀记得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脖颈血管跳动,谈情柔软的嘴唇覆盖下来,试探,触碰,蹭弄……最后温柔地咬噬。冰凉尖锐的假牙齿抵住祝涟真温热的肌肤,好像随时都能将他刺穿。祝涟真为了配合表演,只好闭上眼佯装承受痛苦。然而谈情的即兴演绎还没结束,伴奏音乐进入最后一小节舒缓旋律,他舌齿相抵轻轻摩擦出一点声音,好像在告诉观众,那不是残忍的初拥仪式,而是一次深情而激烈的亲吻。演唱会场馆迎来了空前绝后的沸腾。“为什么我吸手指就发不出那么性感的声音。”koty疑惑地打量自己宽大的手掌,“小吻你难道平时在家就练这种东西吗?听着可真熟练。”“应该是麦克风的原因吧,我用手稍微捂住了一点,听起来就不至于那么夸张了。”谈情耐心地向他解释当时的状况。真会装纯洁啊。祝涟真重新拾起筷子,狠狠地戳向一枚精致的虾饺,水晶皮被划出豁口。solo表演的最后,祝涟真不得不替代吸血鬼倒在舞台中央,而谈情缓缓转过身,左侧脸颊沾染大片猩红血迹。这与之前定好的嘴角流血也不同,因为负责帮他抹糖浆的祝涟真蓄意报复,企图破坏他完美的病态妆容。可惜他这么一做,反而令对方的装扮更具诱惑力。谈情当时因工作过度劳累犯了干眼症,上台没戴隐形,眼睛湿润还微微失焦,光是若无其事地冲台下莞尔一笑,转天就登上各大娱乐媒体头条。koty看完,有感而发:“平常没什么想法,刚才我试着代入粉丝视角看你俩,感觉还有点般配。”“虚假营业罢了。”祝涟真索然无味地丢开筷子。画面跳到下一段万人抒情合唱,祝涟真总算愿意抬头瞄几眼。这已经是演唱会收尾阶段,成员们全换上了那年周边商品之一的黑色t-恤衫,肩膀或手臂挂着印有“荆棘王冠”logo的白色毛巾,等气氛high到顶峰,他们就会把签名球和一些随身小物件丢向观众席。别人都把毛巾远远抛出了,唯独祝涟真还舍不得它似的,牢牢挂在脖子上。“这是长沙那场对吧。”纪云庭仰着脸看电视,正好看见自己举着话筒大声感谢现场到来的六万粉丝。koty才安静没多久,瞧见什么画面后,又立刻意味深长地笑着问祝涟真:“你跟谈情说什么悄悄话呢?”“没印象。”祝涟真反应冷淡,实际上他也好奇过自己当时讲了什么。代入一下当时的情境,他只能想起来自己拼命遮掩脖子吻痕的紧张感。“你俩在台上形影不离呢,真好啊。”koty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说完望了一眼付榕,“我也想跟队友营业。”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进入警备状态。koty倒是不敢直说自己馋付榕身子,特意拐弯抹角,先转头试探祝涟真:“你看咱俩怎么样?”他神情十分认真,仿佛真有这种打算。祝涟真觉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脱口而出一句上海话:“我看?我看侬想吃桑窝。”koty一愣,这超出了自己中文理解范畴。祝涟真虽出生上海,但小学毕业前就来了容港,早就练会了标准的普通话,还经常带出豁亮利落的北方口音。不过偶尔也会在情急之下骂出家乡方言,仗着koty听不懂,就加快语速甩给他一连串“错桑册佬”“戆缺西”“侬则宗桑”等脏话。可惜含糊不清的前后鼻音让每个字眼都腔调慵懒,即使气势汹汹地嗔骂,别人听来却绵软婉转。当koty从谈情那里得知自己原来是被祝涟真破口大骂后,他拍着桌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骂人就骂人,撒什么娇呢!”祝涟真又被他的得意忘形气到。“因为是小祝啊。”谈情笑着回答koty,“他最擅长这个了。”第10章 直播祝涟真不愿意团体聚会的原因起码有一半得从koty身上找,不会察言观色还口无遮拦的人最可怕。正常人活着通常都有一套标准原则,但koty没有,他永远无拘无束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坚定不移地依靠直觉行事。“是吗,你都怎么撒娇呢,我也要看。”koty被谈情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一个劲儿地盯着祝涟真的脸,“来,叫声‘哥哥’,给你吃糖糖。”语气就像逗两岁小孩儿,祝涟真抬手作势要打他,“我撕你嘴嘴。”“你害羞啊?”koty问完他,又转脸看谈情,“难道祝涟真在你面前跟在我面前不一样?”祝涟真不想再听koty絮叨,起身去自助区喝果汁,刚走两步听见谈情在背后回答:“他有时候没撒娇的自觉而已。”口吻很耳熟,祝涟真走到果汁机前才回味过来,那话里像是摆着微不足道的家长架子。机器断断续续地流出新鲜的百香果汁,几声卡顿后,它消极怠工。祝涟真喝了一口洇洇嗓子,望向附近的服务生,“不好意思。”他指了指故障的机器,女服务生闻声赶来检查,接着把修理的工作交给男生,祝涟真站旁边打量着俩人,见他们一直打情骂俏,便随口问了句:“你们是情侣啊?”被艺人主动搭话,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祝涟真看了看他们的工作服,又问:“这叫‘职场恋爱’吧?”“是啊。” 第21章 “噢,恭喜。”祝涟真的祝贺没掺什么情感色彩,听着很是平淡,“好歹你人气摆在那儿呢,多少粉丝是冲着你去看的,投资商应该没少让你卖卖福利吧?”“还好。”谈情眯起眼睛让视野稍微清晰些,“导演考虑到我的职业,也没有要求太过分的亲热戏,借位很小心,这些在花絮里都有。”他平静的面容慢慢浮现一点笑容:“就是为了让粉丝安心的。”祝涟真“哦”了一声,“那你自我感觉还行吧?”谈情言简意赅:“爽。”祝涟真:“我是问你整部电影拍下来的感觉。”“我回答的也是啊。”谈情说,“剧组大部分演员都比我经验丰富,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表现惊恐和慌乱的情绪时——”“停。”祝涟真无情地打断,“开车呢,没空听你废话。”十分钟后,车停在瀚宁公馆外。“麻烦你送我了。”谈情解开安全带,回头看了祝涟真一眼,“本来刚才想给你买束花,没机会就算了。”祝涟真像块铁板似的绷着脸,“别来这套,下去吧。”“回去路上小心。”谈情始终保持风度。祝涟真把音乐打开,让一个人的车厢热闹起来。路程开了大半,残留在这狭小空间里的香水味还没散去,祝涟真给车窗开了条缝,忽然觉得冷,又马上关严实。还送什么花呢?这就已经够呛人了。过了几天,制作人通知他们新版guide做好了,同时裴俏也发来一份规划紧凑的日程表,上面写满他们回归后的工作安排。祝涟真正在家逗猫,阿绪的电话打过来了:“大佬,怎么又不看邮箱啊,裴姐现在要直播开会,你开电脑看一下。”“开会就开会,什么直播?”“她人在外地呢,想跟宣传沟通一下,顺便测试粉丝俱乐部的新功能,所以让你们五个也跟着看看。”阿绪仔细浏览经纪人的群发邮件,挑出重点告知祝涟真,“官网以后会有直播间,粉丝会员达到二级就能进,这是要拓展你们业务了。”“麻烦。”祝涟真把奶司放回软垫,趿拉着拖鞋进书房开电脑,“链接我点开了,直播口令是什么?”“1221,你们出道日。”祝涟真输入密码按下回车,漆黑的屏幕果真刷新出了裴俏坐在电脑前的模样,她似乎也在熟悉一些功能,边看边询问助理。“呦,裴姐。”祝涟真给她发了条微信,“要给我们上课呢?”画面大概有四五秒延迟,裴俏没用微信回复,而是直接看镜头,“你们几个已经到了?我这边没显示名字,你们试试发弹幕我看一下。”祝涟真打了一串“111”,裴俏得到反馈后,说:“现在功能还不太全,等测试好了,你们每周就有新任务了。纪云庭,你帮我通知一下koty。”“他说他正在发微博,马上就来。”纪云庭也试着发弹幕解释,“他自拍都得九宫格,我估计还得再等会儿了。”“那就算了,不管他了。”裴俏道,“我长话短说吧,我想起来前阵子有个小公司养的营销号,一直在那边说你们年底解散,还说了些别的乱七八糟的,这个号呢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但它放出来的消息还是在粉圈扩散,导致很多人都信了。”裴俏顿了顿,继续说:“所以这个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先注册几个跟它id差不多的号,大概会发一两天类似‘acemon解散’或者你们谁合约到期不续约之类的,发完直接把号炸掉,等粉丝再掐个半天左右,周六晚上就宣布你们回归日期。”裴俏端起茶水抿了口,瞥见弹幕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程序故障。她放下保温杯,冲着镜头问:“你们那边也有弹幕bug吗?等我刷新一下。”裴俏退出直播间重新进来,但弹幕列表仍然密密麻麻,而这次除了满屏幕的问号,还多了些文字。“这是经纪人姐姐吗?”“从koty那边来的!”“??我理解没错吧,这女的是想引导粉丝掐架吗?”……裴俏原本想说的话凝结在口中,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助理在一旁看着也有点慌乱,一时忘记关直播的正确步骤,索性直接摁断电源。“陈茂霖……”裴俏喃喃着koty的大名,指尖发凉地拿起手机,点进他微博。【acemon_koty】:我家经纪人开直播啦!都来给我姐排面!点击:[网页链接] ,房间密码1221裴俏感觉有点头晕缺氧。此时此刻,acemon其他四位成员也都静坐在电脑前,不约而同地叹气。祝涟真听说裴俏要直播开会,顶多以为她要上网课;没想到koty思维方式更直接,以为她要当网红。“咱还是解散吧。”纪云庭默默退出了[中德友谊长存]群聊。第11章 起伏标题:【塔团经纪人这波6啊,用直播事故当噱头可比编假料再炸号艹的热度高,这不连路人都被钓上来了】rt,看看塔团的贴子在首页飘了一上午都该明白了吧,拿营销号挑拨粉丝的结果顶多就是饭圈自嗨,不如索性玩个大的,伪装成翻车,粉丝受了刺激,黑粉得到愉悦,路人吃瓜也津津有味。裴女士牺牲自己一箭三雕,现在全世界都知道am又要合体咯!2l:nsdd。热搜不仅没撤,还多投入了几个词条,明显是有预谋的炒作。这种事放在别团要被经纪人害死,不过你塔就不一定了……粉丝都是抖m越虐越死忠hhhhh3l:那这么说,前阵子用谈情微博点赞营销号就是提前预热了?草,怪不得俩人突然互关。2020年了又他妈嗑了一口情真假糖。4l:你qz本来就是假的,都2020年了还没醒吗?5l:虽然lz的思路我也想到了……但我觉得还是意外翻车……毕竟koty那个脑子是真的能干出来给私密直播间引流的骚操作,我估计他一开始还沾沾自喜呢……6l:不,正因为经纪人知道我们知道koty蠢,所以才让他担当这种翻车角色,然而我们知道经纪人知道我们知道koty蠢所以并不会上当。7l:?怎么突然开始套娃。 第23章 谈情走回来,低头看他。祝涟真却盯着地面,声音平和:“本来不太想提陈年旧事的,但我强迫症,再久远的事也得说清楚,不然不痛快。”他觉得此时直视对方更显诚意,便抬头,“那次范歌戎解约,我知道你帮他瞒着我们以后是挺生气的,所以话说得重了,你、你当时没往心里去吧?”谈情泰然自若,“哪些话?”“你不记得了?”祝涟真怀疑他是在装大度,勉强嗫嚅道,“说你暗地里结交狐朋狗友,说你也就表面看着人缘好……之类的。”他还没说完,谈情轻笑出声:“你有这么讲过吗?我不记得了。”谈情的笑容在旁人眼里应该没差别,可祝涟真却能通过五官的细微变化精准地区分出他的态度。如果眼睛比嘴角先弯起,那大概率是被戳中笑点;嘴角上扬的同时无意识眨眼,肯定是营业性微笑;边笑边视线下垂,装可怜;笑完轻轻抿嘴,又他妈是装可怜;听完koty讲黄段子后浅笑着还微微睁大眼睛,装纯。而像现在这样笑容无可挑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祝涟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了,不假思索反问:“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都那么说你了。”他着重发音那个“我”字,一下子就换了种语境,仿佛是在向谈情强调自己这个人的份量,而非话语本身的含义。甚至还带出了点质问的感觉,怎么会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呢?谈情嘴角松弛下来:“那你是希望我记住?”“当然不是。”祝涟真说,“反正我只想告诉你,我那次说的都是气话,后来很快我理解你当时的选择了。范歌戎不提前跟我们商量很正常,因为咱们组合确实没和气过,我们几个不可能耐心倾听他的诉求,但是你能。”他靠墙靠累了,直起身子站好,“所以我们别互相计较这种小事了。”谈情安静地听,呼吸变沉了些,依然没说话。祝涟真把该讲的话都讲完,最后总结陈述:“总之,我能理解你当时的难处,他让你帮忙瞒着是出于信任,假如换作是我解约退团,我也肯定找你帮我保密的。”“是吗?”谈情再次笑道,“但我不会帮你。”祝涟真哑然,后半截话直接卡在嗓子里。“我只会跟你一起走。”他说。祝涟真指尖不自觉蜷缩。那话听起来……真像私奔时该说的。可放在眼前的气氛下,也真是不合时宜。第12章 钩子祝涟真紧张的时候,手会无意识地收拢成拳,当他察觉到这一点后,谈情已经扶了扶眼镜,望向别处,说:“慢走啊队长。”“嗯。”纪云庭经过时留意了他们一眼,发现谈情左手指尖缠着两枚创可贴,“你手怎么了?”谈情手指轻轻活动,“不小心被剪刀划的,没事。”祝涟真咂咂嘴,他刚才刻意回避的问题被别人漫不经心地说出来,那层好奇心一下子就失去了朦胧感,真没意思。纪云庭看祝涟真脸色有点不耐烦,又问:“你俩杵这儿干嘛呢?”“叙旧。”谈情视线下垂,嘴角闪过浅笑,“小祝想起了范歌戎的事,所以……”他这样欲言又止,祝涟真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纪云庭叹气一声,意味深长地拍拍祝涟真肩膀,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也体谅一下谈情吧,咱们眼下还那么多事儿忙不完呢。”祝涟真不辩驳,似笑非笑地盯着纪云庭。谈情马上开口解释:“没有,小祝已经原谅我了,我们刚才只是普通聊天而已。”“噢,那就好,我刚看他表情不太对劲儿……”纪云庭手从祝涟真肩上拿开,“打扰了哈,不好意思。”“不,我们刚才就是在吵架。”祝涟真故意逆着谈情的意思,“庭哥,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纪云庭回答得理所应当:“不然呢,难道谈情骗我干嘛?”祝涟真嗤笑一声。从很久以前开始,谈情就24小时维持着最温柔谦卑的面貌,从未与谁起过冲突。而祝涟真在团里隔三岔五就搞事,未成年时期和koty被列为反面典型,在队长面前的信誉度自然比不了谈情。当年谈情进公司第一天,祝涟真就视他为眼中钉。那时组合早已结成,五位队员即将出道,却不料空降了第六人。听说那人五官俊美出众,身材高挑,连名字都带有难以言喻的暧昧感,当偶像再合适不过。他的评定表演刚结束,纪云庭就决定将自己的center位置让给他,理由是为了整体考虑,谈情明显更合适。祝涟真对此很不爽,不光舞蹈队形得重新排列,出道日期延后半年,连属于庭哥的center都被外人抢走,凭什么?于是他之后一直不给谈情好脸色看,对方来搭话也不理睬,跳舞时还经常挑刺儿。但谈情好像从不介意被针对,总是跟大家和和气气的,还经常用“小祝”这个有分寸感的称呼,礼貌地接近祝涟真。祝涟真仍对他爱答不理,某天看见他跟队长说话,一边说一边擦眼泪。“祝涟真,你过来。”队长皱眉招呼。“没事的队长,”谈情赶紧小声拦住纪云庭,“是我不太懂交朋友的方式,容易招人讨厌,你别责怪小祝。”“你别说了。”纪云庭摆摆手,“祝涟真,我让你过来。”明明大家都是十几岁,纪云庭在祝涟真面前却有种长辈的威严,他问道:“昨天晚上没课,你干嘛故意告诉谈情有,就为了让他大冷天的等这么久?现在人家都发烧了。”祝涟真迟疑,他确实骗了谈情,可那谎言很容易被识破,怎么可能造成谈情发烧?于是他诚实回答:“正常人看见舞室没人后,不是就直接明白被耍了?除非他故意不走吹冷风装病吧,难道他傻吗?”纪云庭刚要继续训话,谈情又劝道:“队长,小祝说的对,确实是我傻了。”他疲倦的眼眶微红,咳嗽几下,接着笑道:“小祝难得主动理我,所以我一下子有点得意忘形,再加上他平常练舞总迟到,我才以为多等等就能等到大家……”谈情字字温顺,祝涟真听得一愣一愣的。纪云庭戳了一下祝涟真额头,轻声数落:“你看看你,上课迟到,还冷落队友,被裴姐知道了又要骂你。”清清嗓子,他又说:“行了,大家都是男生,直接一点吧,你给谈情道个歉,接下来几天好好照顾他,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不不,”谈情摇头苦笑,“别难为小祝了,队长,我没事的。”“……”祝涟真嘴角僵硬。 第25章 日程表定好后,大家就得严格按照计划行动,一日三餐也在公司食堂解决。出道艺人出现在这里,通常会被练习生求签名求合影,然而acemon却鲜少有人接近。不是不受欢迎,而是没人敢上前搭话。封闭训练阶段,练习生们也会八卦公司艺人,而acemon在青少年眼里的形象总被蒙上一层黑暗色彩,离谱的谣言层出不穷,什么“付榕嘴里含刀片,袖口藏针管”“祝涟真白天当偶像,晚上跑夜场跳钢管舞”“纪云庭每喜欢上一个女生就割一次腕,都是付榕帮他动的手”。甚至还有“acemon走在街上为一个漂亮女生争风吃醋,祝涟真手持挎刀追着koty从王府井砍到公主坟,半路还不小心卸了谈情一条胳膊”,十分残暴。koty将碗里的面搅拌均匀,忍不住小声道:“我听说去年招来不少天赋型rapper啊,人呢,怎么不来跟我这个前辈聊聊?”“你该不会以为他们是为了你才进公司的吧。”付榕慢条斯理地切开牛肉,“你要是想传道授业解惑,建议你开个直播。”听他故意提起直播这事,koty不仅没任何羞愧之心,反而有点洋洋自得:“裴姐上次根本没骂我,还给我配了三个助理呢。”肉送到嘴边,付榕忽然停住叉子,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koty一说话,祝涟真就容易来气:“你个二五仔还美上了?裴姐给你的仨助理,一个负责监督你生活作风,一个负责管住你的嘴,最后一个负责抽你耳光,这都不懂。”他正说着,眼睛不经意瞄到远处有几个男孩,聚在一桌,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张望,似乎很是好奇。话题很快又回到了这次的新舞上,acemon的群舞以前是出了名的难度系数高,不光动作极其考验力量的控制,走位也相当复杂,因此每次登台都得提前一个月封闭练习。祝涟真把最后一口寿司咽下肚,说:“早叫你们平时多练基本功,光往健身房锻炼身体有什么用,要不是早晨复建浪费那么久时间,估计现在整首歌都跳完了。”“你太夸张了,我们以前进度都没么快。”纪云庭早已撂下筷子,“反正之后狠下功夫是必然的,mika还算给我们留了很多休息时间,我本以为她会让我们一天跳十四个小时。”koty:“那跳完人都废了!”“以前当练习生,不就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待在练习室。”付榕垂眼接话,“是你越活越废了吧。”出现了,杠系偶像。祝涟真默不作声地看向付榕。如果说谈情是营业教科书,那么付榕就是一本反面教材。祝涟真偶尔兴致来了,还是会满足一些粉丝的小需求,演唱会互动握手也挺频繁。而付榕则是完全不搭理粉丝死活的类型,最多笑着冲台下优雅地挥挥手,转头就一脸漠然。私下也如此,不轻易说话,但只要开口,不是揶揄就是找茬,好像长嘴的目的就是堵心别人似的。幸亏他还长了一张漂亮到超越性别的脸,眼尾狭长上挑,嘴唇微红且薄,单看五官哪儿都刻薄,可拼在一起就有种高贵疏离的美感。祝涟真不讨厌他,只是多年来一直没找出跟付榕和谐相处的方法。纪云庭开始催促:“都吃完了吗,赶紧回去继续练。”现在只剩koty跟付榕还没松开餐具,付榕胃不好所以吃得慢,而koty纯粹就是吃得多且嘴馋,他喜欢把面条缠在筷子尖上吃,每次送进嘴都一大坨。祝涟真来回观察他们两个,最终忍不住说:“koty,你下次往餐桌上摆面镜子吧,看看付榕怎么用膳,再看看你自己怎么进食。”整个画面就像美女与野兽。吃完饭,几人刚起身,祝涟真注意到刚才不停往这边张望的男孩们过来了。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给他们提供前来搭话的机会。“那个,哥……前辈们好。”对于措辞,他们也明显纠结,好在音量够大,吸引了acemon几人的注意。祝涟真低头看他们,几人约莫十三四岁,个子最矮的连喉结都没发育明显,每个人脸上都有明显的怯意。“你们好。”谈情笑着转身直面他们,“今年才进公司吗?看你们挺面生的。”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亲和力,男孩们紧张感有所缓解,伸手递给谈情一枚耳机,“刚才您点餐时掉在地上了。”“噢,谢谢。”谈情伸手搂了下他肩膀,“你们叫什么名字?让我认认吧。”祝涟真盯着谈情掌心的耳机,不由得皱眉。今天大家都穿着运动裤,口袋挺深,而且公司的食堂吃饭不需要刷卡,谈情更不会特意吃饭时听歌,那么耳机还有什么理由“不小心”滑落出来?除非故意丢在地上等别人捡。练习生们挨个自我介绍完,没之前那么受宠若惊了,这次还鼓起勇气提出请求:“能要签名吗?”“当然!”koty等这句话半天了,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马克笔,“签衣服上还是签哪里,带纸了吗?我最近研究出了新版本签名,先给你们秀一秀。”见他亲切地答应下来,男孩们不约而同地有点懵。屏幕上的koty张狂又有侵略性,传闻里也是无恶不作的形象,眼前这人却特别自来熟,只有脖子上的大片纹身看着可怕而已。“谢谢。”练习生们顺利拿到签名,掩饰不住欣喜,“回归加油!”回练舞室的路上,纪云庭望着远处灰白的天空忍不住感慨:“我08年进公司,每天都盼着在公司偶遇can,我那时候就想赶紧出道,让他们也认识我。”付榕:“是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个女的才想当艺人。”“你对我怎么这么刻板印象,我当年也是有梦想的好吗?”纪云庭无奈地反驳。“无聊。”付榕说。晚上休息了半小时,mika陪他们练习到九点。公司给他们包下了附近酒店的一楼层,住到练舞结束为止,能节省很多时间。众人走后,祝涟真仍留在舞室,他没什么困意,不如趁这时候整理好自己solo部分的细节动作。由于歌曲的主题概念围绕着“角斗场”,某些舞蹈动作在视觉上就会显得“凶”一点。祝涟真前阵子苦练地板动作,技巧虽掌握了些,但毕竟breaking不是他擅长的舞种,力度掌握起来没那么得心应手。尤其今天还是摘了护膝练习,问题又接二连三显现,solo最难的部分需要他快速翻半身趴地,再靠腰部力量起身,过程中膝盖起码撞两次地板。才练了十几次,他撩开裤腿,发现已经渗出不少血点。他不敢再继续跳了,翻出包里的药喷几下,歇了一会儿,起身穿好外套回酒店。下楼的过程有些艰难,右腿膝盖一走路就疼,他只能扒着扶手,挨个台阶轻轻蹦。眼看着就要结束这段路,他听见楼下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还伴随着男人讲电话的声音:“我回来找他了,你放心,裴姐。”是谈情。大脑判断出对方身份,祝涟真下意识想往回躲,但身体挪动后他又觉得自己这反应莫名其妙,于是又强行向下走。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谈情也正好转过弯,两人视线交汇的同时,祝涟真脚踝一软,双膝跪地,给谈情行了个大礼。 第27章 歌曲从制作到发售要经手不少人员,过程中难免出差错,从出道曲开始,他们没少遇到过这种倒霉情况。只要没被人拿去获利,公司也无暇正经维权。祝涟真快速浏览半夜的聊天记录,关于音源的话题并没有展开,队友们更多的是在讨论之后mv的构思。他倚在床头安静地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打开微博,看看有没有粉丝听完泄露的音源后发表感想。输入“塔团”之后,显示内容大多是粉丝的修图或视频混剪,或者营销号挑事,暂时没找到关于新歌的讨论。祝涟真拇指划动了一下,看见用户列表的首位名为“塔团黑料bot”,简介是:偶像行为不要上升粉丝。他以为这是公关的漏网之鱼,点进去第一条,赫然看见一行“点击评论看谈情最大黑料”。心脏下沉的同时,祝涟真彻底清醒,甚至为此调换了坐姿。他欲进又退,指尖在空中悬了好几秒,才点进去查看——“多次和koty相谈甚欢。”这条评论还配了图,上面拼了七八张谈情和koty的双人照,有饭拍也有节目截图,画面里两人都是在聊天的状态。“钓鱼博主诚不欺我。”“草,这也太黑了,我想替谈情发律师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妈的,我好想艾特他们几个来看你这个sb粉头。”“可以,没有黑料也要强行造一个。”……祝涟真咂嘴,什么鬼东西。再往下翻,还有其他成员的爆料,比如“koty和祝涟真到底多有钱?两人为争夺一架飞机的所有权而大打出手,队友们冷眼旁观,不敢劝阻”。点进评论有一条拼接长图——内容是某次户外综艺,几人走在路上,祝涟真抬头看见天上有架飞机,便说:“吃一百架飞机能许愿你们知道吗?”他刚说完,后两张截图里,koty抬手对准飞机的方向抓了把空气,趁祝涟真不注意放进自己嘴里。再往下看,祝涟真脸色突变,转身去抓koty,后期把他的嘴打上消音贴图,掩盖脏话。两人在后面扭打起来,其他队友继续往前走,全然不管他们的争斗。长图的最后一张,是koty泰然自若地说:“那我再吐给你吧,呕——”祝涟真:“滚!”……完全记不清这是哪年的录制了,祝涟真忍俊不禁,冲着截图上两张青涩未褪的脸轻轻念了声“傻逼”,返回继续翻阅。看多以后,他渐渐掌握这种标题党的思路了,像什么“付榕做鸭的黑历史照片”,点开真相只不过是他把烤鸭烤糊了;还有“情真在小树林深处野战,214把321射得浑身都是,队友围观大呼过瘾”,实际是他们某期团综去打真人cs;“付榕昏睡,koty趁其不备拉开链子狂舔那根棒,没想到这一幕竟被摄像机拍下来了”,说的是koty偷了付榕口袋里的一根棒棒糖吃。祝涟真边看边乐,津津有味,洗漱时也抱着手机。翻着翻着,他愣住了,冰凉的牙膏沫差点滑进嗓子。“情真车内接吻被偷拍。”过去的相关种种矛盾立即浮现眼前。电动牙刷滑落洗手池,祝涟真赶紧捡起来冲洗干净。另一只手沾了水,死活点不中屏幕,他干脆往衣服上抹干净,终于顺利触屏。评论里有张照片,是两个人的q版玩偶,面对面叠在一起,放在副驾驶上。“前排给新人科普一下:这张照片是涟涟以前的助理拍的,虽然不是故意摆放,但也算半个官方发糖了。”“我晕,这个丑娃好可爱,现在还能买吗?高价也行。”“谈情你不行,怎么能在下面躺着被亲。”……祝涟真如释重负松口气。原来不是他想象中意外曝光的真相。博主放出的那张照片祝涟真有印象,是当时的男助理拍的。想起这个,祝涟真相当不满,那位男助理似乎很享受在微博上掌握话语权的优越感,仗着明星助理这份职业,就也把自己当个角儿,时不时爆点“圈内料”吸粉,因为当年情真cp最红,于是他也暗戳戳地发点迎合cp粉心理的东西,比如上面那张照片。看似无意,实则摆拍。祝涟真看他不顺眼,让公司找了个借口把那人调到别的部门了,后来身边助理只留了阿绪一个。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祝涟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不再翻看黑料bot。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打开微博的本意是想搜索音源泄露的事情来着。可惜他只知道组合的外号是“塔团”,这个称呼源于练习生结队时期的金字塔logo,除此以外,他就不知道组合还有哪些民间关键词了。他给阿绪发消息:“队长说音源泄露了,我没看见,你找一下是不是真的。”“哎呀,我正有事想告诉你呢。”阿绪说,“监控里的私生我查出来了,是个高中生,穿过一中的校服,但我看她工作日很少穿校服出小区,可能经常不上学。”祝涟真问:“住哪里?”“北门那边的一栋。”阿绪把查到的信息统统交待,“我把情况跟保安队说了,但是还有件事你得特别特别注意。”“什么?”“她跟你去过舞社。”阿绪说,“我马上到那里,找一下最近的学员名单应该能知道她更多信息,之后就交给公司管吧。”祝涟真当练习生之前一直在街舞社上课,后来那边经常有粉丝蹲点,所以他渐渐不去了。最近常去mika当老师的那家,因为找她排舞很方便。没想到还是有所疏忽,被人跟了一路。电话挂断后,祝涟真下楼吃早餐,然后直奔练舞室。膝盖隐隐作痛,但比起昨晚已经缓解很多,再注意两三天就没事了。mika得知后很担心,让给他今天干脆旁观,免得不小心加重伤口耽误到登台。祝涟真只好在角落沙发上歇着。 第29章 “妹妹,你今天说的我都录音了哈,年纪轻轻改邪归正还来得及,把时间用在正经事上不好吗?你也不想你这种光荣事迹被全校知道吧。”阿绪最后温和地威胁了一下,念着她才十五六岁,没说太刻薄的重话。通话暂停了几分钟,阿绪再次打过来:“表面看着挺清纯可爱的小孩儿,真是被带坏了,估计父母都不怎么管,平常都不去学校。”祝涟真收回注意力,“辛苦了。”“没事。我现在去药店,你列个单子给我吧。”阿绪说,“哎,她们要是都像谈情的那个私生一样看开了多好呀。”看开……吗?未必。祝涟真低头缄默不语。万一是窥探偶像私生活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他形象破裂的一面呢。收起手机,祝涟真回练习室的沙发上,戴耳机继续听歌。他不是个念旧的人,但只有音乐不会听腻烦,喜欢的歌哪怕设成闹钟也仍会喜欢。现在听的《ich will》是他最喜欢的战车乐队作品,平常出门听歌,一定会从这首开始播放。差不多到56秒左右,歌曲穿插进阴冷飘渺的伴唱,强烈的节奏打击耳膜,祝涟真望着谈情跳舞的背影愣神。忽然脑中过了电,他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来谈情刚以新成员的身份入队时,自己确实给他看过歌单,但本意并不是推荐他去听。此外大家还一起聊过电影,祝涟真也老老实实讲了几部自己喜欢的片子。结果没过几天,谈情对他说:“你喜欢的电影我看了,歌也全听了,没想到都很吸引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可自己当时怎么回答来着?祝涟真倒吸一口气,此时的脸颊因为羞臊而红了大片,记忆里响起少年的自己掷地有声的话——“学人精!”第15章 回归(上)没办法,直觉使然。自己当时看谈情这个空降成员哪儿都不顺眼,所以对方一旦套近乎,他抗拒心理就会涌现。别人被温柔吸引,他却为亲切警惕。祝涟真的直觉有时异于常人,尤其是在涉及谈情的问题上。等他膝盖的伤口恢复,又立即投身练习,大家用多个日夜磨砺出完美的齐舞,同时加倍训练体能稳住唱歌气息。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舞台造型也已经敲定,剩下的就是布景问题。“事前录制哪能说取消就取消?我们这边道具都做好了。”裴俏整个上午都在跟《music ss》的负责人据理力争,“你们领导自己图省事,有这么为难嘉宾的吗?”她在楼道打电话的声音成员们听得一清二楚,koty早就修完了头发,小声问其他人什么情况。纪云庭抬头告诉他:“前阵子出了个视听节目的标准细则,从出镜人员到舞美都规定挺多的,而且还要求直播节目不能大量使用录播内容,不许歌手用录音室音轨假唱,估计《music ss》这次想响应官方指导吧。”再听他细细讲完,koty感到匪夷所思,“连舞台布景都要管?那接下来该不会改我们的衣服吧。”付榕冷不丁笑出声:“你以为呢。”koty嘴角一僵:“我是开玩笑的。”付榕:“你脖子上的纹身也不能出镜。”koty诧异,“那化妆盖得住吗?”“盖不住,只能砍头。”付榕故作惋惜地摇头,素日冰冷的脸难得有了点新鲜表情。正说着,裴俏气势汹汹地攥着手机进来了,坐下喝水润嗓子,说:“行程有变,咱们下午去录甜筒网的《音乐都市》,之后的‘音乐课’没新歌预录了,只能直播表演,所以我跟他们说去掉第三首歌。”临时多加一次打歌机会是好事,祝涟真快速算了遍两档节目的播出时间,正好撞档,于是问:“可‘音都’不是会早一个小时播吗,怎么跟htv那边交代?”“交代什么,他们新领导就那个德行,我看这节目迟早要完。”裴俏捋了捋头发,“他们来人检查我们布景道具,说不行,得换种风格,不让出现铁链、笼子、长矛之类的,说太血腥暴力,价值观导向有问题。”她复述的同时被气笑了:“予希団兑检查服装,觉得祝涟真那套问题最大,因为脖子戴项圈,属于性暗示。”koty听完哈哈大笑,被祝涟真狠狠地剜了一眼,又不敢乐了。“连唱两首倒没什么,我们最近磨合得还不错。”谈情适时地加入话题,他看向祝涟真说,“只是可惜了这些元素,去掉哪个都不完整。”裴俏:“所以你们别太期待直播效果了,认真表演完整就行,咱们这个月宣传也是以甜筒网的版本为主。”说完,她注视祝涟真刚吹干半边的头发,米白色打底,表面混合一层充满金属光泽的浅珍珠红,灯光下泛出格外梦幻的质感,但不会夸张到喧宾夺主。“挺适合你啊,糖纸一样,怪有青春活力的。”裴俏打量着他,“好好保养,多拍照片,等节目一播就先拿你这个发型当新搜索词条。”其他成员更换发色不频繁,毕竟每人形象都有定位,谈情这次就是漆黑如墨,最衬他气质;付榕则染了浅灰,一侧编了脏辫束起来,是之前没有尝试过的风格;纪云庭只加深了棕色,额前刘海撩到后面;koty发色没变,微微烫了卷。弄完头发,他们赶赴《音乐都市》的录制地点。这档节目是内地打歌舞台的后起之秀,虽然有场地小的缺点,但音响设备、灯光道具全都是最好的质量,摄像团队也经验丰富。录制现场没有观众,这也是它的局限性之一。不过这可以让acemon有效地热身,若太快登台和粉丝互动会紧张。工作人员布完景,大家跟着导播彩排了两遍,然后直接开始拍摄。等工作结束,他们才暂时放松心情去吃饭。“上热搜了。”纪云庭不咸不淡地说。其他人顾着吃菜没什么反应,祝涟真打开看关键词,是“acemon新歌片段疑似泄露”。“泄露”两字很容易引起人们的窥探欲,而“疑似”的前提又有充分反转空间——如此精准的搜索信息,显然是公司的宣传手段。点进页面也被不少营销号占据,文案很相似,还全都发了一段十几秒的音频。祝涟真马上识别出来,截取的是旧版主歌部分。尽管这是被舍弃的版本,但他还是好奇人们的评价。热评一:“不是黑,acemon的很多歌我都听过,这首感觉上很普通(针对他们过往作品,没任何新意)。沉淀两年就拿出这种音乐来,我看他们确实已经心不在此了吧。”热评二:“光听几秒钟就能脑补出几分钟的全貌,流水线作业似的。”热评三:“这旋律拿到刚出道很时髦,现在听着很过气。别再叫天团了,没有哪个天团每首歌都一种风格谢谢。” 第31章 “oh……i look sissy.我平时连高领毛衣都不穿。”koty沮丧地抓着脖子上的黑色方巾,编导要求化妆师必须把他脖颈的刺青遮住,时间有限,只能用这种原始方式。纪云庭拨开他手腕,“你别乱碰了,这种花扣很难系的。”“前面美女好多,我得注意形象。”koty振振有词。“你可真是……”纪云庭悄声叹气,余光瞥了眼付榕。五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目不斜视地向前走。聚集在走廊的偶像们自觉后靠墙壁,为中间腾出更宽的路,他们注视着acemon进了休息室,门还没完全关严,大家就迫不及待地互相交换激动反应。“闻见了吗?谈情身上好香。”“我靠,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居然能一次性见到五个。”“嘘——小点声,你没看祝涟真刚才的表情吗,他肯定嫌吵。”“没、没看到,我脑子已经空了,有种追星成功的感觉。”“这算什么成功!一会儿想想办法要签名。”……眼下除了节目,就只有acemon是大家的共同话题,众人七嘴八舌地聊起来,音量越来越大,全然忘记不久前lock-m经纪人的叮嘱。过了几分钟,acemon休息室内传出清晰的摇滚音乐。“你他妈关掉。”祝涟真不耐烦地踹koty小腿,“外面那么多人呢,别吵到他们。”“这就是放给他们听的。”koty说,“我看他们太紧张了,大概害怕登台吧。”祝涟真:“用你瞎操心?你该不会又看上哪个了。”koty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不止一个。”他又马上转头看向付榕,认真道:“但她们所有人都不如你漂亮,所以我就看看。”付榕充耳不闻,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头发。祝涟真视线落在对面沙发上,谈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高脚杯,正往里倒红酒。祝涟真被他这种旁若无人又莫名其妙的优雅碍到了眼,便问:“您是来参加什么名流晚会吗?”谈情闻声抬头,轻笑道:“噢,就随口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有没有酒,结果还真弄了一杯给我。你要喝吗?”他今晚妆很淡,眉眼略显邪气,笑起来更能衬出矜贵气质。“做作。”祝涟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坐到谈情旁边,为的是离koty远点。门外的讨论声还在继续。“你们听,旁边是不是也开始放歌了?”大家窃窃私语起来,“lock-m经纪人这次怎么不直接出来。”“他哪儿敢,连塔团的经纪人都管不住塔团。”众人不约而同地侧耳倾听,lock-m的休息室内果然有音乐传来,而且音量越来越大,几乎快要压过隔壁的摇滚乐。“粤语歌?我肯定听过,但想不起来歌词了。”有人掏出手机搜索歌名,看着看着,忽然“嚯”了一声,“这是不是故意放给acemon听呢。”“怎么了?”其他人好奇。“‘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这一次,你很的很介意’……你们品品。”歌词本身描绘的虽像爱情,但也不仅限爱情,假如结合acemon那些人尽皆知的经历,这几句话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尤其后面还紧接着一句“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恰好夹杂了acemon的成员大名,很难说不是意有所指。“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说他们比不上后辈吧?锁团经纪人又不傻,哪有这么碰瓷儿的。”“不一定,这俩团不都是出道就爆红么,但塔团后来怎么样你也知道。”“别想太多,我看他们就是被旁边吵到了,才故意大声放歌。”议论过程中,acemon休息室里忽然传出一声男人隐忍的哀嚎,接着摇滚乐戛然而止。半分钟后,门开了。大家看到一位女助理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隔壁门前,抬手敲两下。众人噤声,纷纷看热闹。“你好。”门一开,阿绪就直截了当地交代,“音响麻烦关一下。”她后半句话用了命令的语气,戴眼镜的男人疑惑地打量着她,问:“你是?”阿绪懒得自我介绍,只冲他礼貌地微笑:“我是来捎个话的,付榕说太吵了。”付榕的名字令男人有点顾虑,毕竟娱乐圈也找不出第二个讲话肆无忌惮的艺人,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在镜头前损,万一日后有机会合作,现在得罪了肯定得不偿失。但眼下的情况关乎偶像组合的自尊心,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退让的意思,先回以同样的笑意:“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几个小孩儿登台前紧张,现在想听歌放松一下。”上一个听歌放松的人已经被付榕打了,阿绪乐出声:“想放松去酒店呀,离这里不远。”不等男人回话,屋内的男孩果断按掉了音响开关,周围骤然安静。他望着门口,冲阿绪歉疚地笑笑。“谢谢配合。”阿绪记得他,是队内center,前阵子还因直拍获得大量关注度。她走之后,男人关门转身,责备地盯着男生,“你怂什么,你退一步别人就会得寸进尺,被人压着好受?”男生悻悻答:“人家是前辈……而且我们还没主动去打招呼呢。”“别在意这种规矩,没必要,你当他们是什么正经人?行了,赶紧吃点东西,吃完再跳一遍动作我看看。”lock-m的休息室气氛越来越凝重,成员们都是新人,习惯听经纪人发号施令,稍有差错都会被数落几句,大家不敢懈怠。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隔壁待机室,虽然有随行编导摄像在场,成员们仍随心所欲地打闹。两个团体都在晚上黄金时间段登场,节目直播开始后,他们还有充分时间排练动作。编导提议:“好,现在假装马上要上台,你们做个加油的手势之类的吧,可以剪成过场。” 第33章 最初几秒前奏只有缓慢的鼓声,谈笑努力倾听,发现这段声音之中好像夹杂了纷乱的马蹄,但它与现场的观众噪音融为一体,令人难以辨认。不等她静下心回味,付榕与祝涟真的假音和声响起,同时切入的还有几类古典乐器,将两人飘渺的唱腔衬托得更加苍凉孤寂。起初谈笑当那段吟唱是英文词,但很快她发现部分字眼发音是小语种。观众的尖叫仅持续了两三秒,很快大家不约而同地噤声,生怕破坏了表演气氛。台上两人的尾音稍微拖长,在和声结束的刹那,悠长缓慢的小提琴旋律回转,迸发出富有磅礴感的激烈弦乐。随着灯光的迅速变幻,表演者的面容终于清晰。音乐正式进入主歌部分,伴奏转为充满acemon特色的电子舞曲,只是比以往增加了古典乐器,平添诡谲味道。台上整齐划一的舞蹈再次引发观众尖叫,一切由缓到激的氛围转变都在顷刻间发生,如飓风席卷而来,令人猝不及防地心跳加速。谈笑感觉现场的鼓点正敲打着自己胸腔,她目不转睛,看见编舞一如既往框架大难度高,但五个人的动作完美合上了每个节拍,整齐度堪比复制粘贴。她不禁在心里惊叹,而周围一圈负责拍图的站姐远远比她激动,边大喊着“是白色的白色的”,边快速按下快门。谈笑回过神儿来,她刚才光被歌舞吸引,居然忽略了祝涟真最显眼的新发色。台上重音回响,台下数人仰望。薛淳愣愣地看着,全然忘记自己不久前也主导过这个舞台,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所有灯光格外遥远。直到队友凑他耳边问了一句:“他们也是全开麦吗?”薛淳微怔,如果说开头的和声过于空灵会让人怀疑是垫音,那么当他听见纪云庭清晰地唱出“短剑封喉,刺穿前竭力嘶吼”时,细微的颤动足以证明真实性,这与在录音室故意喷麦、喘息的感觉存在明显差别。不仅他内心动摇,原本平静的队友们也被acemon的表演触动,钦佩之余热烈讨论起歌曲混合了多少风格。“驯化自由人屈膝卑躬,争相趋奉乌合之众。”灯光愈发明亮,祝涟真扶着耳麦,居高临下地俯视观众席。古典乐器同时终止,短促的三连音滑向副歌,节奏被电子乐重新主导。舞台边缘冲出几束冷焰火,全场爆发尖叫。hook部分开始连续重复“shake”,节拍强烈地排开,最为抓耳。而与之相对应的编舞更是完美踩点,体现出表演者对力量的绝对控制。薛淳感到难以置信。“我靠这个队形走位……”身旁队友同样愕然。明明副歌开始前祝涟真还站在最中央,但当焰火熄灭后,center的位置又迅速被谈情占据。五个人同时更换站位,动作流畅利落得几乎不会被观众察觉,甚至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游刃有余。薛淳背脊发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全新力量。正当他为acemon的团体表演心潮澎湃时,经纪人握住他肩膀,低声说:“你认真看,就当学习了。”薛淳不自觉皱眉。学习?学习什么呢,是谈情的招牌笑容,还是俘获粉丝的表情动作?这些他已经模仿得足够熟练,老老实实达到了公司要求。每个偶像团体都至少需要一个“营业担当”,薛淳因外貌出众而被选中,可他本身性格内敛,做不到自信大方地展现魅力,只能听经纪人的建议,拿谈情当参考。事实证明这种做法非常明智,他上个月的直拍爆了热搜,连带组合热度节节攀升,无数粉丝不留余力地夸赞他的业务能力。可薛淳心里明白,舞台上的他根本没自由地当过自己。电子音乐转为dubstep风格,进入祝涟真的舞蹈solo部分。迷离灯光覆盖在他珍珠白的发色上,添出一层暗蓝色渐变,梦幻而前卫。到了鼓点结尾处,他侧翻伏地,又靠腰力轻松起身,观众席的音量分贝果然又一次创造新高。祝涟真已经感觉不出膝盖疼痛了,爆裂节拍与粉丝尖叫就是他最好的养料,尽管后者他戴着耳返听不真切,但从她们的表情来看,显然已经陷入acemon营造的舞台氛围中。转身的片刻,他与谈情擦肩,突然后腰有一丝冰凉划过。祝涟真思维一顿,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好像被撩起来了,温热皮肤接触到空气。他借着站位角度望向谈情,发现对方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佩戴上了一枚装饰复杂的戒指,尖钩闪闪发亮,大概就是它咬住了自己衣服下摆。祝涟真没多余心思计较这种小失误,很快全神贯注跟上舞蹈节拍。接下来他跟付榕又有一段低沉的和声,为谈情的演唱作垫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谈情的歌词唱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高音没唱上去?祝涟真不禁蹙眉,他在后方看见谈情摘掉一侧耳返,大概冲观众席做了什么表情,台下欢呼紧随其后。嘁,舍弃高音就为了fan service吗?祝涟真对这种本末倒置的营业方式尤为不屑,不过论起调动粉丝情绪,谈情靠脸还真比靠声音更有效果。……主打歌表演进入尾声,谈笑的耳膜快被震破了。她知道自家兄长的业务能力相当出众,但一个wink就让周围粉丝陷入近乎疯狂的状态,这实在超出她的理解范畴,甚至还听见有人歇斯底里的叫声里带着哭腔,难道因为很久没见到谈情作为idol登台了吗?“啊不行了我要哭了,我哥我嫂怎么这么好啊!”就连身旁的站长姐姐也有点语无伦次,“看到没有?你看到他腰多白了没有?”谈笑“呃”了一声,诧异她话里的称呼。哥嫂?谁?谁是嫂?不等她开口确认,新一轮呐喊又进攻耳朵,台上几人踩着最后的节拍摆好ending动作,与此同时伴奏中一声钝响,像是长矛刺中盾牌。pose持续十余秒,他们调整好呼吸,听从耳返里的指示下台换另一套打歌服。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薛淳仿佛感觉到了一场盛宴结束后的心灵荒芜。跳舞的力量张弛有度很难,同时又要气息沉稳地唱歌更难,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目标,偏偏能被那五个人完美做到。这已经不止天赋和努力的程度,团队多年积累的经验与默契更是缺一不可。他拳头紧握,一想到自己在acemon之前多次唱跑调错节拍,恐怕还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前所未有的耻辱感马上铺天盖地涌来。经纪人还不咸不淡地说:“他们拿的设备比咱们好吧。”薛淳的拳头松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台现在乱作一团,从换衣服到上台中间只有几分钟时间,化妆师见缝插针地帮他们擦汗补妆。祝涟真匆匆喝了口水,听见谈情在背后询问工作人员:“帮我换副耳返可以吗?”他转身看去,谈情已经换好一身白衣,凹凸有致的锁骨从领口露出,性感又干净。祝涟真懒懒地收回视线,莫名想冷哼一声。“辛苦了,表现还不错。”裴俏忙完工作后立刻赶来,在观众席欣赏完了他们的表演,“koty你刚才是不是忘词了?”被点名的koty不好意思地笑笑:“反正是德文,瞎改几句粉丝听不出来。”“等翻译出来后你给我等着。”裴俏十分怀疑他是用脏话糊弄过去的,“对了,我记得谈情不是有句高音来着,怎么没唱?”“嗓子状态不太好。”谈情歉疚地回答。这时编导跑过来递给他一副新耳返,谈情接过道谢。 第35章 祝涟真“嗐”了一声,不想承认理由是为了谈情,便琢磨出其他借口:“这不是回归了,我想送队友们一点礼物嘛。”阿绪先是脚步顿住,随后向后退扶墙,瞪大眼睛道:“我操,见了鬼了!”“你赶紧的。”祝涟真过去拎起她后领子,拖着人继续往前走,“到时候你把东西拿来,就说公司订的,明白吗?”“明白。”阿绪不怀好意地捂嘴,“哎呦,您还害臊呢。”祝涟真耳廓发红,他可不是觉得这件事值得害羞,只不过太久没正经关心过谈情,他感觉很不自在。当然,他对谈情也并非出于队友外的情愫,仅仅是同为偶像,他不希望队内再发生耳返漏电这种演出事故而已。两辆保姆车一前一后停靠,祝涟真上车前望了眼另一辆,意外发现后座的位置有彩色灯光闪动。“那是什么?”他疑惑地走过去,隐约辨认出一个长发女生的轮廓。他心里一沉,快步上前拉开车门,与里面的人愣愣地四目相对。阿绪随后跟来,看见接送谈情的保姆车里司机不在,后座却待着一个年轻女孩,怀里抱着的应援灯牌正好展示出她的身份。私生饭猖獗到这个程度,祝涟真气急反笑,梗着脖子让阿绪处理。“下来,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阿绪脸色阴沉,“我数到三,你再不走我直接报警。”一听这话,谈笑惊慌失措地离开保姆车。她刚想自我介绍,但考虑到谈情也许没有让她接触祝涟真的想法,冒昧打招呼说不定会给哥哥添麻烦。于是她听话地站在原地,将怀里的“情真”灯牌反过来,不让祝涟真看见。祝涟真径自上车,让阿绪留在外面盯着那女孩,别让她一会儿接触到谈情。“长得挺漂亮,怎么就不干人事。”祝涟真喃喃自语,既厌恶又惋惜。有时候他真希望公司能想办法给这些私生粉做些心理辅导,大好年纪浪费在过度追星上,损失的是她们自己宝贵青春。很快,谈情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看见谈笑站在角落,还被祝涟真的助理堵着,一时猜到发生了什么情况,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不是短信告诉你在车上等我吗?”谈情走近问道。阿绪一看这不对劲儿,俩人居然认识。她赶紧折回去拉开车门,跟祝涟真反映:“咱好像赶错人了。”“什么?”祝涟真茫然。正说着,谈情已经领着谈笑过来了,还让她问好:“你跟涟哥打招呼没有?”“涟哥好!我叫谈笑。”谈笑冲车里露出灿烂笑容。阿绪尴尬爆棚,伸手扯扯祝涟真衣角,“大佬快下车吧,咱该走了。”“跟我一起回家也可以啊。”谈情倚在车门边,似笑非笑地挽留。谈笑……好像是谈情妹妹的名字。祝涟真喉结滚动,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第17章 信任危机“你都这样抱头一路了,不怕晕车啊?”纪云庭侧过脸看祝涟真。祝涟真弓着腰坐车上,双臂捂头,半晌不肯抬起脸。旁人若是好奇地询问原因,他只会埋头小声念叨着“太丢人了”。自己这个依靠直觉行事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明明仔细观察一下谈笑的五官,就能发现她神态与谈情相似,然而他却不由分说地把人家从亲哥的车上赶走,指不定兄妹俩回头怎么取笑他呢。“换我遇到同样情况也会像你那样做的。”纪云庭淡定地安慰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跟他妹妹也没交集。”说的也是。祝涟真兀自叹气,他只是不想给谈情家人留下太冒失的印象而已,更何况谈情之前还说谈笑很喜欢他来着。不过……自己刚才要是没看错,谈笑手里拿着的是“情真”灯牌吧?那又是什么意思,自己居然被她钦定了?一个刹车过后,祝涟真脑袋“嘭”的一声撞上前座,这下他终于肯挺起身板换个坐姿。回到宿舍后,几人吃了顿夜宵填肚子,然后帮工作人员打开分布在房子里的摄像头。这次团体活动期的别墅比以往都要大,桌球厅、电竞房、露天烧烤台……设备齐全,豪华舒适。祝涟真房间在二楼尽头,对面是预留给谈情的屋子,而出门转弯就是泳池,公司这么安排显然是想制造cp话题。祝涟真打开微博,毫不意外在热搜榜上看到一溜儿组合相关的话题,什么“acemon舞太齐了”“祝涟真糖纸发色”“acemon全开麦唱功”……其中看起来最离谱的是“过年了”,不知情群众如果好奇地点进去,将会看到大量acemon粉丝疯狂刷屏。“操!!!看完直播的一定要去看音都!两个版本不一样!脏辫付榕啊啊啊啊awsl!姐又在杀我——”“#情真意切# 今天就是复婚的大喜日子[玫瑰][玫瑰] 在?都来看看这腰呢。”“新歌和偷跑版居然不一样!太好听了快发音源啊!@醉歌娱乐”“音都版本真的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答应我都去看[抓狂] 还原好多细节(但在mc里都被砍掉了气死我了),时间有限我查到的资料不多,先放我知道的1后面布景两个战士的图案出自庞贝古城的壁画,是角斗士决出胜负的场景。2台上所有花都是实物!不是塑料的,大概率是鸢尾(古罗马国花,跟那句‘斜阳着陆,血污中鸢尾复苏’对应)。3结尾时mc的屏幕是王冠,音都放的是束棒。4……”“#祝涟真# ???他腰上原来有纹身?我才知道。”……祝涟真心里一沉,忙点开图确认。都他妈怪谈情闲得没事戴戒指,本来造型没有这个要求。自己的裤腰本来就低,上衣还被他不小心勾起来,露腰事小,刺青图案如果被粉丝发现那可就解释不清了。幸好在现场拍图的粉丝都没捕捉到完整图案,拼也拼不起来,节目回放截不出特别清晰的图,大家只能拿放大镜对着模糊的文字轮廓拼命猜。祝涟真松了口气,确认自己登上小号,假装粉丝留言:“这个应该是贴上去的,他之前自拍不还晒过一些纹身贴吗?不用过度解读吧,贴着玩而已。”没想到在线粉丝还挺多,他的评论很快得到了众人认可。但粉丝的联想能力异常可怕,大家渐渐不再猜测图案,而是开始给他构思新人设。“自己给自己贴后腰上吗,卧槽他今年好骚,i了i了。”“新年新气象,而且也不一定是自己动手嘛,咳咳[扶眼镜]总之感谢小吻(的戒指)让我们一饱眼福。”“他本来就闷骚啊,你们才发现吗?看看他耳洞有多少个吧,但是出镜基本不戴,也不知道私下怎么自己嘚瑟呢。” 第37章 祝涟真振振有词:“我体质跟你们不一样好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胖过?”“问题不在你。”纪云庭解释,“主要是得营造出来紧张气氛,不然大家看你有特殊权利,心里容易动摇,也跟着放纵。”祝涟真挑眉,“你说的这个‘大家’,是不是特指koty?”他再转头看向谈情,见对方不仅细嚼慢咽,盘子里还挑出很多食物,于是问:“干嘛不吃蛋黄啊,你都多大了还挑食?”谈情回答:“这是健身教练的建议,蛋黄要少吃,胆固醇和脂肪太高。”“你好自律,”koty忍不住感慨,“从小就这样,当我榜样吧小吻。”祝涟真哼了一声,嘴被花椰菜填满。晚餐味道虽然不过瘾,但吃习惯后还是很顶饱。大家拍了很多照片,发微博感谢粉丝对回归的支持,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发富有生活感的团体照,粉丝们仿佛憋了太久,整个晚上都在有组织有纪律地进行“轮博控评”活动。半夜,祝涟真检查一遍猫屋,罐头和猫粮带来的很少,估计明天就吃完。自己最近工作肯定没日没夜,他担心奶司饿着,于是打算去附近进口超市买点新鲜的生骨肉。穿好外套,他坐玄关换鞋,外面密码锁响了几声。一抬头,意外地看见谈情进门。“干嘛去了?”祝涟真随口问。他的视线从上至下,落在谈情手部时,忽然牢牢锁定目标。接着,祝涟真脸色起了变化。先是迷茫困惑,再是恍然大悟,最后怒不可遏。只见谈情双手满满当当——左边提着一袋炸鸡盒子,右边拎着一升可口可乐。“我靠,你真是个bitch。”有些人,镜头前高度自律坚持健身,实际上半夜瞒着队友买炸鸡可乐。祝涟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第18章 镜子两人对视了几秒,谈情率先笑笑,进来问:“饿了吗,吃不吃夜宵?”“趁他们睡的时候吃不太好吧。”祝涟真若有所思,接着理直气壮地站起来,“那我当然要这么做了。”买猫粮的事也可以暂且放着交给助理,祝涟真拿出杯子和冰块,接过那一大瓶可乐。饮食方面他向来没自我限制,只是过个嘴瘾,卡路里很快就能随着练舞消耗掉。他迅速消灭了俩鸡翅,抬头一看谈情,正慢条斯理地把炸鸡的面糊外衣剥去,只吃很小一块,冰可乐当然也纹丝不动。祝涟真看不下去,道:“夜宵敞开了吃才痛快啊,你这样挑三拣四的图什么?”谈情摘下塑料手套,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味道没想象中的好,忽然不饿了。”“你本来晚饭就没吃多少……”祝涟真欲言又止,他差点说“把身体饿出毛病怎么办”,但这样表达会显得关心太直白,于是斟酌措辞换个说法:“那你把剩下的面衣也去掉吧,这么吃就没太多热量了。”“没关系,不用在意。”谈情手撑着下巴看他,“帮我把剩下的吃完吧。”祝涟真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他清楚谈情的饭量没那么小,却总为了工作控制饮食,身边人光是看着都觉得有负担。嘴上劝说没用,祝涟真又暂时想不出让谈情宽以待己的办法。毕竟他现在只是谈情的队友,哪能随便要求对方的生活方式。谈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注视了祝涟真一会儿,问:“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吗?裴姐希望那天我们能给你准备惊喜。”“意思就是需要我到时候配合你们,作出反应呗?”祝涟真反问。谈情浅笑着摇头道:“一切你说了算。”“那就按裴姐的意思来吧。”祝涟真懒得对此上心,还是眼前的炸鸡更吸引他。小时候还蛮期待过生日,无论爸妈平时多忙,在那天都肯定会放下一切事务陪他玩。但长大后,祝涟真却渐渐对生日丧失兴趣。公司为他庆生,更多目的是利用这天制造话题度;粉丝为他庆生,也少不了与其他明星攀比应援规模的虚荣心。生日这天的每一秒都不再属于自己,它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工作日。不过这也不至于让他厌烦,只是认清了“长大”就是件很无聊的事,一年到头也没有哪个日子值得特殊对待,连“惊喜”也要服务于镜头效果,表现不够好,下一条重拍。而且这种温馨的戏剧场面放在自己组合里……祝涟真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在想什么?”磁性的嗓音将他思绪拉回现实,他抬头发现谈情仍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纸盒里的炸鸡只剩一点面衣和碎屑,祝涟真喝光杯中可乐,有点心满意足。“没什么,我等着你们给我搞惊喜。”祝涟真伸了个懒腰,把收拾桌子干净,“我先去睡了。”转天,又要赶新通告。公司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acemon回归,大部分讨论热度都是粉丝和网友自发贡献,这就足以屠遍各平台的搜索榜。能展开的话题实在数不胜数,负面有成员明撕暗斗、私生活黑料、娱乐圈关系网;正面有经典live、演唱会的水准、业务能力……如果愿意深入了解,又能挖掘出各种cp互动萌点,一时间,acemon仿佛回到了当年刚出道时备受瞩目的状态。当然,仅仅是“仿佛”而已。如今内地偶像圈开始百花齐放,公众口味变化迅速,加上条条框框的政策限制,一个偶像团体很难完全登顶,即同年拿到华语音乐三大奖项。眼下的流量能维持多久,运气也是关键因素。去录节目的路上,几人聊起mv不由得感到遗憾,理想计划应该是去西班牙的斗牛场取景,但实际情况根本应付不了签证耽误的时间,所以只能搭景加绿幕特效。成品没达到他们心中预期,即使榜单很快夺得第一位,大家反应也平淡无奇。“没事,下张专辑快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主打歌。”裴俏安慰他们,“等忙完这阵,给你们放个假吧?正好该准备新团综素材了。”“首先,”祝涟真开口,“放假的基本条件应该是不用出镜。”他仗着自己座位离裴俏远,放心大胆地提反对意见,马上得到了koty点头附和。裴俏面不改色地“噢”了一声,改口道:“那我重说一遍——等忙完这阵,给你们安排点轻松工作吧?”看来横竖都是得上班,祝涟真放弃抵抗,仰头靠着座椅,问:“怎么个轻松法,旅游题材还是吃播?”“还在计划,可能是给你们固定经费分配几天花。”裴俏暂时透露不出确切内容,只告诉他们接下来必须要做的工作,“fc的直播频道开通了,20号晚上在宿舍播,时间不长,先试试水,看粉丝反响。”“反响好的话该不会以后固定每周直播吧?”祝涟真又问。裴俏:“当然了,直接在宿舍分享生活,这比vlog的形式更真实一点。而且很轻松,聊聊天唱唱歌一个小时就过去了,也不需要跟粉丝互动。” 第39章 祝涟真:“滚。”造型师送来衣服之前,祝涟真只好拿眼前的镜子打发时间。他起初觉得给镜子配语音助手实在大材小用,不过转而一想,智能家居的概念向来火爆,世界上肯定有人穿衣打扮需要赞美,白雪公主她后妈不就整天搁镜子前bb吗?“你是什么牌子?”祝涟真放慢语速问它。“我不知道。”“我帅吗?”“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嘻嘻。”光听前半句,祝涟真惊喜它嘴挺甜,但搭配后面那个“嘻嘻”却显得阴阳怪气了。毕竟是人工智障,体会不了人类表达情绪的微妙之处。祝涟真兴趣未减,继续问:“你觉得我适合穿什么衣服?”“穿你喜欢的就好,不适合也没关系。”“你会说多少句话?”“这个我数不清。”“你会骂人吗?”祝涟真对一面镜子产生捉弄欲望,“骂个狠的我听听。”镜子的光点仍闪闪发亮,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你就像koty。”“什么?”祝涟真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确认这语音助手是不是念出了koty的名字,门被推开,造型师进来了。祝涟真接过衣服,随口道:“这镜子还挺好玩的,从哪订?”“哪个?”祝涟真朝角落一指,“这个,说话比siri智能多了。”造型师的表情有点茫然,“啊?”“你不知道?”祝涟真猜这镜子可能是别人放这的,便想为她演示一遍,但转身唤了几句也没回应。镜子边缘一圈灯光全熄灭了,像是关机状态。祝涟真看着造型师一脸尴尬又怀疑的神色,忙解释:“我不是有病啊,这镜子真有语音系统,你试试给它充电就知道了。”造型师笑出声:“你别逗了,这镜子我六十五买的,哪能充电啊。”“不充电它哪能发光?”“本来就不会发光啊。”她说得斩钉截铁,这下轮到祝涟真迷茫了,总不可能自己刚才遇见的都是错觉吧。造型师没进行这个话题的兴趣,催促他:“进去换衣服吧,车在楼下等你呢。”“噢。”祝涟真悻悻地进更衣室。门关上后,造型师暗自松口气,把饮水机后的摄像头多往后藏了藏,顺便冲镜头比划了个手势。距此百米外的巴士内,谈情摘下耳麦和变声器,跟随其他成员一起下去,回到他们的保姆车内。“放这里不明显吧?”纪云庭不断调整摄像头的位置,用抱枕靠垫挡住。为了表现出自然的状态,koty特意站车门前抽烟,问他们:“打赌吗?”纪云庭:“赌什么?”koty:“看祝涟真会不会把那镜子扛回来。”纪云庭:“不会,他肯定会先觉得自己有病。”“那可不一定。”付榕说,“你就算给一条狗安上发声器,领到祝涟真面前说koty被打回原形了,他没准都信。”“你把祝涟真当什么了啊……”纪云庭无奈。koty赶紧插话:“你应该问问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吧?”“他肯定会带回来的。”谈情笑着下结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如果就这么直接走,他之后会一直惦记镜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可出来录节目,把人家化妆室的东西拿回来,还不是小件。”纪云庭还是持怀疑态度,“这也太有毛病了,他好面子的。”几人正小声讨论着,koty一抬头,看见祝涟真已经从不远处的楼里出来了。“我靠。”koty烟灰抖了一手,“他还真扛了!”“……”纪云庭回头望去,那个模糊的身影拖动着长方形物体,慢慢靠近车子,敲了两下后备箱。koty装出诧异:“你带了个什么?”“镜子。”祝涟真故作镇定,“宿舍门口那面不是被奶司弄碎了么,出门怪不习惯的,正好这里的造型师愿意给我一个。”他说话时其实底气不足,但还是得让自己的态度尽可能轻描淡写,以此降低队友们对他这种行为产生的迷惑感。纪云庭下意识看向谈情,彼此的轮廓太暗,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丁点类似笑意的表情。第19章 惊喜(上)要想唬住祝涟真这种出道多年的艺人并不容易,只要他稍微机敏一点就能识破隐藏摄像机,毕竟这已经是acemon队内惯例。可惜他太习惯依赖直觉,一旦给不合常理的事寻找出解释,之后就很难再心生怀疑。尤其是半夜临睡前懒得动脑子,他只好奇镜子语音系统的运作方式,因为没找到充电口,便上网搜索其他无线配件。“你照半天镜子了,还没美够?”纪云庭下楼拿饮料时忍不住搭话。 第41章 “你们谁给镜子充电了?”祝涟真在群聊里问。纪云庭:“还能充电啊?”koty:“没电会怎么样,不能照?”问也白问,祝涟真干脆敲了敲镜面,想把语音助手唤醒:“启动,启动。”此时此刻,在楼上的谈情刚连接好话筒,而付榕正在另一房间看着显示器操纵灯光。祝涟真等了数秒,镜子才回应他的指令:“我在。”“你、还、剩、多、少、电?”祝涟真怕它听不懂,特意放慢语速,把每个字念得清晰。结果这样的做法反而令谈情有了逗他的意欲,回答:“对不起,请再说一遍。”祝涟真保持耐心:“你的剩余电量是多少?”“对不起,我没有听懂。”祝涟真咂嘴,开始不耐烦了,嘀咕一句“侬则小宗桑”,又捏起自己睡衣领子问:“我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镜子这次答题迅速:“很可爱。”“哈?”这形容词令祝涟真嘴角嫌弃得一撇。他想给其他人展示这个语音功能,连忙发群消息喊他们下楼。koty率先出门,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干嘛呀?”“过来过来。”祝涟真仰头冲他招手,“给你看个好玩的。”koty很怕自己笑场,硬着头皮下楼站在镜子面前。祝涟真往侧面走了两步,咧嘴笑着问:“同意他丑就亮灯——欸我操。”祝涟真猝不及防被强光晃了下眼。“喂!”koty紧盯镜面后的迷你摄像头位置。祝涟真开怀大笑,koty只能跟他装傻充愣:“什么东西啊这个,声控灯?”“搭载了智能语音,就跟siri一样。”祝涟真说,“声音可好听了,也是女的。”“是吗?让它说几句。”koty假装兴趣盎然。祝涟真冲着镜子字正腔圆:“告诉我2020年春夏流行的款式。”空气寂静了片刻,koty忍不住笑出声:“你把它当google用?”“你懂什么。”祝涟真推开他,“你走,人家不想理你这种丑货,只有我在的时候它回答可好了。”“这不就是你从节目组捡来的破烂吗?”koty不屑一顾地离开,回楼上就发群聊跟大家汇报情况,“祝涟真疯了,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你们快看看他吧!”祝涟真:“滚啊你。”不过仔细一想是巧,只有自己听过这面镜子会说话,其他人一旦站在这里,它的语音功能就仿佛失灵了。“还挺懂以貌取人。”祝涟真满意地敲了下镜面。他实在找不到充电口,只知道镜子后被螺丝封住,大概是依靠电池运作。于是祝涟真不再急着研究它,等哪天真正电量耗尽再拆开也不迟。他渐渐养成了个新习惯,出门前会顺口问镜子一句评价,但得到答案的次数并不多,而且都是什么“最帅啦”“你好可爱”之类的,听多了没惊喜,很快就丧失兴趣。直到生日前一天,祝涟真进门时不小心被横在玄关的纸箱绊了一下,接着听见镜子关切地问自己:“没事吧?”“没。”祝涟真顺嘴回答完,忽然愣住,“靠,连摔倒你都能识别出来。”“走路不要玩手机。”甚至还被它教育了。祝涟真站起来,凑近打量它,忍不住道:“有时候感觉你像个人一样,没那么智障。”这种话放在所有隐藏摄像机的整蛊环节里,无疑是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当事人很可能发现真实情况。躲在房间内看显示器的成员们不约而同沉默,等待祝涟真接下来的反应。“新鞋,帅吗?”他得意地迈开腿。果然。所有人松口气。晚餐过后,摄像师带机器来了,今天是acemon第一次登录粉丝俱乐部官网的直播频道,操作流程需要先熟悉一遍。等节目准时开启,粉丝弹幕瞬间爆满,五种颜色的成员名字源源不断地涌出,占据整个公屏。“烦不烦呀你们。”祝涟真皱眉,问工作人员:“弹幕能设置屏蔽词吗?”“暂时没开发这个功能,我回去反映一下。”导演姐姐说,“你别第一天就训粉丝,营销号截图又要挂你。”“噢。”祝涟真眉头舒展开,冲镜头抛了个营业微笑。“大家晚上好。”成员们坐成一排,纷纷跟粉丝打招呼。工作人员又提醒他们:“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koty抱着一大包薯片,漫不经心地答:“粉丝难道不认识我们?”“那还有新粉呢。”“新粉先自己乖乖查好资料再来。”koty嬉皮笑脸地唱反调开玩笑,“好吧好吧,正经一点,谢谢大家愿意占用宝贵时间来看我们说废话。”导演递给队长本子,让他带领成员们按顺序话题讨论。纪云庭低头边浏览边念叨:“首先,关于回归前难忘的事……嗯,大家下周直接看《shake》的纪录片就知道了,买ep特典版会有一张dvd,希望各位多多支持。”谈情笑着问他:“你还记得咱们的粉丝名吗?”“蒙布朗。”纪云庭回答,“我没忘好吧,只是那天登台有点紧张才突然说不出来。”koty插话:“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来着?我每次念都很想吃。” 第43章 ……偌大的别墅客厅内,生日惊喜直播还在继续,身为主人公的祝涟真早已方寸大乱,抱头逃窜到镜头之外,被谈情哄了很久才肯直面摄像机。再抬头时,他面红耳赤,眼神阴气沉沉却缺乏攻击性。导演让他说几句感想,憋了半晌,他抿抿嘴开口:“这房子里的人,今晚必须死一个我才能安心活到下一岁。”话刚说完,又被谈情捂住了嘴。直播间内外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祝涟真皮肤羞得滚烫,故意耷拉着脸更为此时的情景增添娱乐效果,谈情手腕搭在他肩上,凑近说:“小祝,笑一笑。”“我笑要多收费。”祝涟真耸了下肩,令谈情手臂滑落。谈情自然地退后半步,“我去拿蛋糕,你们收拾一下桌子。”koty马上用起哄似的语气接话:“oh——是小吻亲手做的噢!肯定很甜很甜——”祝涟真看他冲自己挤眉弄眼,心里烧起一团无名火,不过这跟隐藏摄像机的环节没关系,单纯打心底看koty不顺眼而已。koty从小到大就是个“感情线狂热爱好者”,看偶像剧男女主角有误会就捶胸顿足,读小说主角拥抱接吻就欢欣鼓舞,但他又并非真在意这些爱情,只是喜欢调控情绪,图个热闹气氛。一旦主角们在一起,他立刻兴味索然地换下一对cp。放在工作上也是如此,koty明里暗里没少大力推广“情真意切”,动不动大呼小叫的劲头儿仿佛裴俏私下多给他塞过钱。作为队友这般如此,让屏幕外的cp粉看了很容易把他们的营业当真。实际上,koty对这俩人的感情经历全然不知,完全是拿他们给自己找乐子,另外做些节目效果。谈情向来不介意,可祝涟真时常为此烦躁。做个生日蛋糕而已,自己原本没在乎这件小事,被koty意味深长地起哄两句,他忽然感觉别扭了——可以让粉丝知道吗?这需要避嫌吗?谈情该私下回报给他的东西,怎么就这样轻易拿到台面上了?不等祝涟真更深一步琢磨,转脸看见谈情独自端着蛋糕从厨房走出来,于是他的注意力马上回到直播工作中。谈情虽然没什么做甜点的经验,但仿照着网络教程一步一步来,还是做出了非常漂亮的成品。蛋糕造型是一颗倾斜摆放的菠萝,网格状表皮的奶油色素含量恰到好处,亮丽的地方用真实菠萝块点缀,深绿色叶冠由竹叶层层拼凑模拟成型,整个蛋糕边缘略显圆润,富有别样的卡通感。菠萝是祝涟真最爱吃的水果,谈情选择这个造型显然是有意而为。插上蜡烛会破坏蛋糕的完整性,所以谈情只拿了两个数字,摆在菠萝旁边,没有点燃。“2b……”koty歪着头辨认蜡烛字体,接着口吻就像小学生告状似的:“祝涟真,谈情骂你二逼!”“那是二十三!”祝涟真不容置疑地纠正。他接过谈情递来的塑料刀叉,“不到零点,我还是先不许愿了。蛋糕我就对半切两次吧,正好四块。”谈情问他:“你不打算吃吗,食材可都是给你准备的。”“吃啊,怎么可能不吃。”祝涟真举着刀尖冲蛋糕比划了两下,“你一块,我一块,庭哥一块,付榕一块……koty吃叶子,这不正好分完嘛。”koty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你又迫害我!”谈情忍俊不禁,往里侧站了站,为祝涟真腾出更多出镜空间。“切咯。”祝涟真沉闷地顾自发出指令。他握着刀柄向下发力,蛋糕没有想象中松软,刀刃触碰到奶油表面时,手腕清楚感受到了它的回弹。祝涟真一边担心自己下一秒会不会被他们摁进蛋糕里,另一边又享受即将破坏蛋糕韧性的快感。嘭——!蛋糕猝不及防地炸开,祝涟真条件反射地一声大叫,原地呆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koty得逞一般喜笑颜开,眉钉都快被他乐得挪位置。祝涟真有点懵,低头看见双手和袖子沾上不少奶油,而该好好摆在桌上的蛋糕已经“不翼而飞”。他花了几秒钟捋清情况,随即怒目圆睁朝谈情喊:“是你!”在厚重的奶油涂层之下,藏着一颗形状饱满的气球,刀尖割开的瞬间它就七零八落地飞散。祝涟真一摸脸颊,果然被奶油溅得黏糊糊的。而谈情仍若无其事地欣赏他这副略狼狈的模样,唇角线条勾勒出恶作剧后的愉悦,看得祝涟真更气急败坏。今天不能只有自己形象受损。祝涟真当下目标极其坚定,手掌快速剐了一团奶油,大步向前朝谈情的脸糊过去。对方没有躲,眯着眼任由他放肆。祝涟真的气焰刚要得寸进尺地嚣张,掌心冷不丁一痒,五指都不由自主地蜷缩。……被舔了?当他反应过来刚才那下柔软的触感源于谈情舌头时,浑身上下都仿佛过了次电流。摄像机适时地切入,祝涟真立马收回手,只对谈情传达了个口型:狗。谈情英俊的脸被斑驳奶油点缀,但他过于泰然自若,丝毫不显凌乱,反而增添出苍白的美感。他冲祝涟真莞尔一笑,舌尖迅速舔干净嘴角悬挂的星点奶油。acemon打闹的画面完整地呈现在直播间,除了官网粉丝实时讨论,流传出去的很多截图照片也引起热烈反响,“云观众”在其他网络平台稳步增长,再一次验证acemon回归后的势不可挡。……2796l:谈情拿蛋糕之前到底跟祝涟真说了什么!你塔粉丝难道就没有会读唇语的??2812l:呜呜呜他妈个b的哇,贴子都盖这么高的楼了我还沉浸在一开始的坐怀里。2818l:好恶心,卖腐没下限,裴俏真是毁人不倦。2822l:以他俩各自的人气还需要哪门子麦麸,这叫真情流露谢谢。自担越糊b才越腐眼看人基,你当“情真意切”四个大字怎么来的?2837l:我晚上小心翼翼在vx群提了句今天是不是zlz生日,结果炸出来一堆追过塔的姐妹,可我们是职业秀粉群啊!合着兜兜转转内娱追星还是这批人qswl2843l:嗐,谁不是呢,我跟姐妹各自以工作忙脱不开身的理由没去新墙头的生日会,结果第二天跟她命运般相遇在acemon打歌黄牛群。2866l:爷的青春回来了!……直播结束后,几人一起把凌乱的客厅收拾干净,祝涟真先假装干活儿,然后理直气壮地坐沙发上休息。谈情看了眼时间,走过来问他:“要去看投屏吗?” 第45章 “不,会有人保佑我梦想成真的。”谈情唇角弯着,伸手为祝涟真拉开车门。回到车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祝涟真闻见车内空气萦绕着一股清淡的薄荷味,转头观察,见谈情脸颊微微鼓起,“你又偷吃糖呢?我也要。”他说着就主动抹谈情大衣口袋,掏出小半条曼妥思。“怪不得舌头凉。”祝涟真悄声嘀咕。“舌头?”谈情耳朵这时很灵,大概想起祝涟真是如何感知到了他的温度,他笑道:“我没注意过,可能我体质一直都这样吧。”祝涟真没多想,反驳脱口而出:“哪有,以前挺热的。”话说完他简直想掐死自己。“是吗……”谈情完全不掩饰嘴角的上扬,“没想到你连这个都记着。”祝涟真扭头看向窗外,这一晚上自己的体温起起伏伏,脸都不知道热过多少次了。他点开粉丝制作的定格动画重看一遍,这次更关注道具细节。车子还没启动,谈情便凑过来好奇地和他一起看。两人一起看到最后,祝涟真发现原来视频结束后还有十多秒的进度条,刚才被他忽略了。他耐心等下去,见到黑色屏幕浮现出一行字——“你永远是我的男孩,永远是我的偏爱。”祝涟真怔了怔,想到谈情还在旁边盯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时谈情不咸不淡地开腔:“粉丝告白吗?真感人啊。”“粉丝的情话都是听着好听而已,”祝涟真小声嘀咕完,长舒了口气,“今天说着‘永远爱你’,下个月就有可能爱慕别人……不过也是,如果一个偶像连长久留住粉丝的能力都没有,那她们趁早离开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我没见过比你更有这种能力的人。”谈情看向他,“永远把你当男孩来偏爱,她们的这种心情你没办法理解吗?”“我是男人。”祝涟真轻轻哼了一声,低头关掉了视频,让那句以“永远”为尺度的告白消失在视野中。谈情看着那块亮光的屏幕,对他笑道:“小祝,你就相信他的这句话吧。”“信信信,快开车。”祝涟真敷衍地催促他。回到宿舍,谈情去车库停车,祝涟真帮他看方向位置。进房子之前,祝涟真被他叫住了。接着手掌被塞了个东西,祝涟真打开一看,躺着那枚限量i8的钥匙。“生日快乐。”谈情说,“以我现在的立场,给不了你太珍贵的东西,希望它勉强能入你的眼。”这礼物让祝涟真措手不及。拒绝或接受都多少有点为难。而谈情没给他表态的机会,说完祝福就转身径自进门,只留祝涟真一人在外面紧紧握住钥匙。跑车……确实很漂亮。祝涟真多看了它几眼,心跳不免加快了节奏。第21章 pocky“老板,耳返拿到了,给你送过去?”祝涟真刚睡醒,躺床上迷迷糊糊地回复阿绪:“你给他们吧,我太困了。”“那我来了怎么说?”阿绪等半天,祝涟真那边仍没个信儿,似乎睡回笼觉去了。她八成能猜到老板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无非就是不想向队友直白表达关心,因为这不符合他平常的个性,也不合适他们队内气氛。思来想去,阿绪只能假装这几套定制耳返是裴姐的意思,反正他们不会对这种小物件太上心。到了宿舍,是谈情为她解除的门禁,阿绪原本打算撂下东西就走,不过对方邀请她坐下歇歇。“裴姐上周确实说帮我们定制一套,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谈情递了瓶饮料给她,“只有四副吗?”听到他的问题,阿绪险些慌神,幸好她反应迅速:“噢,因为祝涟真才换过新的,所以只需要帮你们几个订。”“辛苦你跑一趟了,谢谢。”谈情礼貌地点头,“本来这些事都不是你工作范围内。”“不用客气。”阿绪摆摆手。虽然她职务上是祝涟真的个人助理,但团体活动期间也没少为整个组合忙活儿,“对了,你们吃早餐了吗?祝涟真嫌阿姨做的不合口味,我一会儿帮他点粥。”谈情轻描淡写驳了她的计划:“我来做就行,这边出门取餐很远,估计他不愿意动。”“也行……”阿绪反复抬眼看他,嘴巴犹豫地翕动。谈情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问:“怎么了?”“还用我给你发一份他的喜好吗?有些忌口。”阿绪说完不禁讪笑一下,觉得自己有点明知故问。果然,谈情也嘴角上扬:“不用。”他们正聊着,没发现祝涟真已经睡醒出门,他站在二楼走廊俯视客厅,大声喊:“都几点了,怎么没人叫我啊。”谈情朝他的角度仰望:“录制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昨天半夜编导通知的。”“哦。”于是祝涟真不紧不慢地下楼,微微偏头,示意阿绪出去说话。一到门外,他从口袋掏出钥匙,“你帮我把车开回去,路上注意一点,可别蹭了。”阿绪进车库看了看,“我靠这车帅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我居然不知道。”祝涟真马上含糊几句,绕开她的问题:“你晚上来记得帮我拿几盒游戏卡带,宿舍只有主机,什么都玩不了。”“行,我走了。”阿绪刚钻进驾驶席,祝涟真又轻敲车窗问她:“我早饭呢?”阿绪随口答:“谈情说给你做。”祝涟真手指还保持刚才敲窗的动作,悬在空中僵了一下,暗自嘀咕:“他可真多事儿。”这个早晨只有他们两个人坐餐厅,因为今天要录的综艺仅约了他俩的行程。原本是组合的工作,但付榕最近在接触一档国民级访谈节目,有希望成为常驻嘉宾,因此推掉不少无关紧要的录制。人员缺席影响到拍摄计划,于是节目组干脆改掉方案,准备专推当下话题度最高的“情真意切”cp。编导提前给艺人团队发了台本,工作人员修改完才拿给他俩过目。祝涟真边喝粥边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上面几个游戏环节会让他们有许多肢体接触,显然编导们这是铁了心的想用cp提热度。祝涟真不意外自己和谈情又成为粉丝焦点,毕竟上次直播时的互动有些亲密,很容易吸引关注。可那些都是自然举止,现在却要照着台本营造出暧昧感,这种虚假营业让他心生抵触。 第47章 干脆的一声,pocky在全场注视下断成两半。主持人和观众们的笑声传来,祝涟真却叼着半截饼干愣了愣,明明自己还没发力呢。“等一下,失误。”谈情笑着摇头,“饼干没选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对啊,刚才那根好像本来就有裂缝。”祝涟真马上装模作样地接话。大家欣然同意他们的请求,这次谈情亲自挑选饼干,抵在两人唇齿之间。他们的视线短促交汇,祝涟真立即心领神会,看来谈情也是打算早早咬断pocky,用翻车的表现收场。这倒是在祝涟真的意料之外。其实自己刚才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万一饼干开始没断,之后就老老实实按规则玩游戏,大不了就是碰一下谈情的嘴而已。哪知道对方也有同样想法,甚至比他更急着结束这个环节。明明谈情以前不会拒绝营业的……祝涟真忽然有点不服气,觉得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该自己先来才对。倒计时再次开始,祝涟真不由自主地抬手抓住谈情手臂,像是想让他停住,然后自己假装认真地咬了几口饼干,找到合适角度后准确地直接让它断开。谈情接住大半截饼干,又冲主持人笑:“等一下,我们还没准备好。”“好啦,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主持人看穿他俩的意思,立刻掌控游戏的节奏,“咬一根断一根,可能这就是天意吧。”难搞的环节总算结束,而且比想象中顺利,祝涟真松口气。录制完节目,祝涟真下台还特意跟薛淳说了句“辛苦了”。薛淳无奈地笑:“习惯了,我们团综经常玩这种。”原先两人完全不熟,此时却有种被迫营业后的惺惺相惜。祝涟真告诉他:“有时候稍微逃避一下也没什么,比起肢体接触,只要氛围营造出来,粉丝也照样高兴。”薛淳明白他的意思:“可惜我还没修炼到那个程度。”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下班各回各车。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另外仨人都不在房子里,一问才知道,他们潇洒地去夜店了。“打游戏吗,我助理拿来了一箱。”祝涟真问完,却不等谈情回答,直接丢过去一枚手柄,“不需要操作的那种,我知道你技术不行。”谈情没介意他的挑衅,摘掉隐形眼镜坐下。祝涟真挑来挑去,发现阿绪拿来的基本都是格斗类或射击类,唯一适合谈情水平的只有人称“分手厨房”的《over cooked2》。好在谈情不了解游戏外号,祝涟真没有为此多敏感,靠着沙发耐心地教他基本操作。谈情真诚地反馈:“好难。”“总共就这几个键,难什么,你玩着玩着就熟练了。”祝涟真嘴上这么安慰,实际心里优越感油然而生。他以前可是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摸索试探,才找到谈情“打游戏烂”的一项缺点,fps类瞄不准人,moba类不会走位,格斗类更是只能做到跟空气斗智斗勇。祝涟真每次约他打游戏,不是为了有人陪,纯粹是想拿谈情找找乐子。“小祝,我掉下去了。”谈情说。没过多久,他又出差错:“厨房烧着了,灭火器在哪里?”“小祝,我们分工换一下吧。”“手柄也换一下。”“行了你,是不是我们坐的位置也得换啊?”祝涟真看他那慢吞吞的操作不禁笑出声,“压根儿就不是这些问题好吗?”谈情大方承认:“是我没这方面天赋。”“你知道就好。”祝涟真这半天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我今晚的快乐都是你给的。”谈情中途去拿来了零食筐,祝涟真光盯着电视屏幕,随手拿了一盒,等拆开才发现是牛奶味pocky,正好跟白天录节目时吃的一样。“晦气。”祝涟真丢开它。谈情眼神落在饼干盒子上,接着默不作声地拿过来,撕开袋子自己慢慢吃。祝涟真又想起谈情今天急着咬断饼干的反常举动,于是主动表扬他:“话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啊。”谈情偏过脸,倦意微显:“什么?”祝涟真没看他,双目直视前方,若无其事道:“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听从导演要求,原来现在也学会放水了。”谈情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身体懒懒地向后靠,回答:“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如果要赢过前面那组,我们肯定也会嘴碰上吧。”“什么叫我为难,说得就好像你不反感这种游戏似的。”祝涟真小声嘟囔,“低级手段迎合俗套口味,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点没变。”“任何游戏设计出来都是有乐趣在的,我确实不反感。”谈情一边熟练操纵屏幕上的角色,一边回应祝涟真,“唯一让我难以招架的,是它营造出来的氛围,底下欢呼兴奋的人多了,好像台上那种暧昧也成了真的——”说着,他轻轻笑一下,转头看向祝涟真继续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心跳加速,我很难不误会自己吧。”祝涟真悄悄白他一眼,伸手拿了根pocky叼嘴里,道:“这都能心跳加速,你当你是什么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呢?”前方视野忽然被暗影遮了半块,祝涟真清楚地感觉到嘴里的pocky像是在往下沉,待他反应过来,谈情已经把另一端咬掉了。他心里当即一声“靠”,嘴里还剩的半截差点被吓得脱落,耳边甚至还能听见饼干在谈情齿间碎开的声音。“我们重新开始吧。”谈情说。短短七个字如平地惊雷,炸得祝涟真整个心都快飞出银河系。他从未想过谈情会如此突然地将他们之间最秘而不宣的事拎到台面上讲,根本没给他任何情绪铺垫。祝涟真怔在一旁,只会大脑空白地将问题抛回去:“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行吗?”谈情握着游戏手柄反问,“我觉得我已经弄懂怎么玩了,重新开一局,得分会更高吧。”祝涟真的心跳还没恢复平稳,一听这话,顿时又脸颊温度上升。“开开开!”他指尖颤抖地把游戏调到主界面。黑暗是最完美的防御,屋里的灯早已关掉,祝涟真只顾着庆幸自己涨红的脸色没被谈情发现,因此完全忽略了对方饶有趣味的笑容。第22章 辣椒谈情不仅擅长讲带有歧义的话, 而且往往语气真诚单纯得会使旁人产生自我怀疑,从而陷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且心术不正”的羞愧里。祝涟真的思路歪过很多次, 每每回忆起来,都要为自己懊悔一番。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祝涟真被谈情激起的丝丝微妙感还不等捋顺, 就被各种杂事转移注意力。 第49章 《shake》实体ep发售前,成员们被安排拍摄限定卡片。一人拍三种,总共十五款,每张专辑内都包含一张随机的相片小卡,这就意味着粉丝如果想集齐喜欢成员的限定卡,至少要买三张碟,甚至十五张来碰运气,以便之后与其他粉丝互换。用这种无法预料的惊喜带动销量,早已是偶像界的常见手段,原本计划里还有五组团体照,结果消息一出,就被acemon粉丝用“吃相难看”四个字骂上热搜,几十家应援站联合公开声明拒绝恶意收割粉丝经济,公司这才适可而止地妥协。做妆发时,祝涟真手机接收着阿绪的消息,她时不时发来音乐平台的数字销量统计,或者有趣的粉丝段子,“对了,你看早上热搜了吗?”“怎么?”祝涟真还以为koty又有什么黑料爆出来了,阿绪告诉他:“lock-m的舞担谈恋爱被私生发现了,就是前阵子跟你一起录过节目的黄毛,记得吧。”祝涟真仔细回想,确实有印象,当时那男生在化妆间内嚷了好几次,自己不小心听到内容后马上判断出是隐私话题。偶像的高压线除了黄赌毒,最容易激怒粉丝的无非就是私下谈恋爱。接着,祝涟真脑子一抽,问了个极憨的问题:“他跟薛淳被发现了?”阿绪发来一长串省略号。“大哥,你这脑回路太危险了,别代入自身经历啊。”阿绪打字时都替他捏把汗,“人家跟女朋友谈恋爱,怎么可能是队内……”祝涟真愣了愣:“哦。”怪他刚才心不在焉,回忆琐事时,正好想起lock-m俩男生在台上玩pocky游戏直接嘴碰嘴的画面。他没这种卖力营业的经验,再加上惯性思维,潜意识里居然直接默认那俩人有一腿。阿绪说:“这瓜吃得我都懒得点外卖了,好有意思,黄毛恋爱的锤是被队友爆给私生粉的,俩人在宿舍为这事打架,听说还把其他人误伤了。”“我去,平常我看他们团综可有爱温馨了,怎么私下跟你们一样过分。”“干嘛,我们只是年少轻狂时爱动手动脚,”祝涟真义正词严地解释,“现在长大了只会文明地雇人暗杀。”阿绪:“嗨呀。话说他团出了这事,今年音乐站台颁奖更争不过你们了吧,好多粉丝现在回踩,连入团前混社会的黑历史都给他扒出来了。”《音乐站台》算是内地流行音乐圈子里竞争最激烈的颁奖典礼,尤其人气奖需要粉丝真金白银打榜投票,每年都会牵扯出几场纷争。祝涟真对这种金钱堆砌的荣誉没什么追求,他现在愿意听阿绪讲八卦,纯粹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忍不住代入自己。点开热搜,是不计其数的粉丝谩骂与讨伐,“房子塌了”“还钱”“偶像失格”“你真的没有心”“上升期自寻死路,你拿队友们的付出与努力当什么”……祝涟真面无表情地看,权当是一份警示。手指机械地划动屏幕,刷到一条转发过万的段子:“idol谈恋爱都要被杀头,除非是跟队友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激情转发!”“不行,得跟我指定的队友谈。”“真有这种内部消化的情侣得霸cp榜了吧(连qzyq都能给你打趴下喽)。”“跟队友谈也不行,哪怕是我好感的队友,公费恋爱没有职业道德,给我钉在耻辱柱上。”……祝涟真五指收拢,发现屏幕表面沾了丁点儿指尖残留的汗,他马上抹干净,顺便关掉微博。化妆师说:“好了。”由于他们最近物料常常是以黑白色系的搭配出现,这次拍摄ep限定卡没有局限于歌曲风格,而是破天荒选择了充满活力感的造型。祝涟真照镜子,看见颧骨上方打了一层浅淡的橙色腮红,顿时抗拒地“啊”了一声:“这什么,模拟害羞还是晒伤?不行不行,我不要这种。”可造型早都定好,妆容发型服装统一配套,没法说换就换。祝涟真不情不愿地顶着这张脸去拍摄地,毫无意外地引起队友们一阵笑声。koty笑完还夸可爱,伸手假装要捏脸,祝涟真赶紧甩胳膊轰他:“给我起开!莫挨老子。”谈情嘴角浅浅弯着,手机对准祝涟真的侧脸拍了一张照,“这个妆挺适合你的,小祝。”koty嬉皮笑脸,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不标准上海话附和:“就是就是,小赤佬蛮靓的嘛。”实际拍摄用不了十分钟就能结束,祝涟真全程一脸被迫营业的表情,结果摄影师格外满意,赞叹他身上有种将鲜活与疏懒微妙平衡的气质。这下祝涟真有点不好意思,独自跑到角落偷偷照镜子,忽然也觉得造型顺眼了。可惜面前的镜子只是普通镜子,如果搭载上语音助手,祝涟真肯定要问它一句“真的可爱吗”。想到这个,他又对谈情凭空生了一段闷气,要是有机会报复回来,自己绝对不心软。念想在脑海盘旋几天,竟意外得到实现。周一清晨,天蒙蒙亮,谈情照例去播电台,现在只有四个成员在宿舍。工作人员带着摄像到达,同时前来还有综艺《明星观察员》的制作人,他想亲自邀请acemon参与新一期录制。“你们有看过这个节目吗?”制作人笑着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茫然表情,“平常应该挺忙的吧?没看过也没关系,节目核心流程很简单,就是隐藏摄像机,这个对你们来说肯定不陌生。”“我好像有看过片段,”纪云庭想尽可能配合沟通,“是不是连续几天追踪艺人生活来着?”“没错,我们节目意在展现明星的真实生活面貌,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当然了,想靠节目立人设的明星也比比皆是,我们都不会拒绝。”制作人说完,率先爽朗地笑起来,“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觉得你们风格比较特殊,包括你们的粉丝,好像也不太在意外界对你们的评价。”纪云庭无奈地点头承认:“是的,每次出事她们都第一个骂。”“那我就放心了,昨天跟你们经纪人聊,她也同意我们编导放手去做,难得遇到这么愿意配合的团队。”制作人饮了口茶水,“考虑了几天,我们选谈情作为被观察对象。”“哦——”koty朝祝涟真递了个轻挑的眼神,“你报复他的机会来了。”制作人喊几位编导过来一起讨论,先调查四位成员对谈情的看法,询问他们谈情的私生活面貌与镜头前存在多少反差。从编导们坐下的那一刻,周围几台摄像机就同时开工,每个人说话前都要先斟酌分寸。纪云庭和koty思来想去只能讲出谈情的各项优点,在他们的社交经历里,与谈情相处确实非常轻松舒服。既然套不出什么劲爆内容,编导便去关注另外两个沉默的队友,“谈情跟你们谁起过冲突吗?吵架,误会,或者互相冷暴力之类的。”“没有。”付榕脱口而出。祝涟真慢半拍才给出和他一样的答案:“嗯,没见过他生气。”这是实话,哪怕祝涟真私下见过谈情很多“不为人知的面孔”,但那仅限他对待自己的样子,能拿到台面上与大家分享的话题始终为零。“那你们见没见过他消沉?”“没有,他工作一直很积极,哪怕镜头不拍也认真对待,而且经常照顾其他人。”听完,编导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大家都是在娱乐圈工作的成年人,乌七八糟的烦心事每天层出不穷;艺人处在漩涡中心,即使再擅长控制情绪、维持人设,也难免在朝夕相处的人们面前流露出本我的一面。尤其是acemon这种外界皆知队内不和睦的团体,谈情却得到其他成员一致好评,这让人很难再怀疑他待人接物的品格。制作人开玩笑道:“不是有句话叫‘越温柔的人生气起来就越可怕’吗,谈情脾气再好,总归也有个底线吧。”祝涟真眉毛不自觉挑动,“所以你们想挑战这个底线?” 第51章 “离谱,真的离谱,你们信我。”祝涟真的心跳加快,恳切地看向制作人,“谈情很聪明的,一眼就能识破我俩,完、完全不搭。”纪云庭侧身打量着他们,“还好,如果换成是我不小心看见你跟付榕很自然很亲密地待在一起,确实会震惊,之后再慢慢铺垫,可信度就高起来了。而且咱们两年没聚,某些方面有点变化,谈情能理解吧。”koty不满地摇头,义愤填膺道:“我不接受,你们这样对得起其他队友吗?”祝涟真伸腿狠狠踢向koty,剜他一眼。付榕半晌没表态,视线漠然地下垂,毫不关心讨论结果。看出两位成员都明显抵触,编导也不想强迫,只道:“也不用表现得特别亲密,用聊天的方式引导谈情就行,我们会写台词。”摄像机还开着,若再表示强烈反对,等播出去或许会令粉丝起疑心,说不定会给自己扣个“恐同即深柜”的帽子,祝涟真不得不顾虑这点。况且从节目效果的角度考虑,观众们习惯了风度翩翩且沉稳的谈情,自然会想看他接近普通人的面貌,也更好奇谈情面临队友义气与职业道德时的抉择。为了节目,祝涟真妥协了:“付榕同意的话,我就没意见。”付榕抬眼,说:“随便。”计划就这样定好,祝涟真看着编导们胸有成竹的笑容,心虚地低下头。他知道谈情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识破,无论之后如何伪装,也不过是与谈情配合演戏罢了。摄像头安装在隐蔽位置,工作人员们收拾东西离开,等翌日早晨,对谈情的观察期正式开始。acemon今天要录节目,谈情起得最早,走出房间时,正好遇到从对门出来的付榕。谈情打了声招呼,自然地问道:“你跟祝涟真换房间了吗?”“没,我来拿个东西。”付榕淡定回答,垂下整理衣襟的手。他背后的门还没关严实,透过缝隙,外人能清楚地看见“熟睡中”的祝涟真。付榕从容地回到自己房间,谈情没任何反应,只走上前帮祝涟真关好门。没过多久,成员们陆陆续续睡醒下楼,聚在一桌吃早餐。按照节目组的指示,祝涟真这时候该悄悄与付榕眉来眼去,然而两人之间始终横亘着无形的壁垒,谁也瞧不上谁,只能低头互相发微信。聊天记录内容由编导提供,字里行间洋溢着暧昧,大家早料到谈情不会窥探旁人的隐私,所以接下来的安排,是祝涟真错把消息发进组合的聊天群中。可惜谈情在饭桌上太懂礼仪守规矩,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他只掏出来瞄了一眼,直接调成静音。“祝涟真发什么呢?”koty这时看着手机问,“别撤回,我还没看完。”“我发错了。”祝涟真若无其事,手指不停点动屏幕。谈情端起豆浆一口气喝光,没有注意到koty脸色异样。开局不顺,成员们依然沉着,毕竟主要目的是防止谈情发现隐藏镜头,哪怕他没能表现出特别反应,节目还是能正常录制下去。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动身前往拍摄地点,上车顺序是提前决定好的,可以让谈情隔开祝涟真和付榕两个人。这一阶段没有特殊安排,祝涟真状态放松,正从包里翻找耳机,谈情却凑过来问:“换香水了?”耳机细线滑落指尖,祝涟真紧张时会下意识装傻:“啊?”谈情肩膀向他微微倾斜,音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味道好陌生,不像你。”“是吗。”祝涟真抬起手臂,闻见了湿冷寡淡的水生调。自己身上确实穿着付榕的卫衣,可这是之后才会引导谈情发现的细节,没想到对方直接通过香水味察觉出违和。不对,这不是重点。祝涟真掌心发热,他一只手还留在包里,手背一抬就能碰到收音装置。这意味着谈情再怎么控制音量,他们刚才的对话都能清晰地传递给音响组。队友之间熟悉彼此的香水味……在别人看来正常吗?祝涟真胸中无数,只得默念“言多必失”,不再理会谈情,赶紧戴好耳机隔绝一切交流机会。抵达外景拍摄地后,导演先煞有介事地指导成员们流程,尽管放眼望去有几十位工作人员,实际整档节目从头到尾都是虚构。谈情早已进入工作模式,全神贯注听导演安排。“介绍完温泉山庄的地理位置以后,你们边走边采访路人,放心提问,反正这条路上你们遇到的所有人都是组里的。”导演捧着台本滔滔不绝,手在空中配合地比划,“每个人都会说温泉水有多神奇,效果如何,你们配合一下作出反应就行,不用太夸张。”纪云庭点头答应:“像‘泡过之后就能扫除疲劳’的说法吗?明白。”“嗯,不止这样,还有很多……比如可以改善睡眠啦,增强视力啦,撞桃花运之类的。”导演摩挲着下嘴唇故作沉思,一本正经地讲出越来越偏离常识的功效,“你们最近有失眠过吗?”“我。”付榕举手。“噢噢,那就好办了。”导演面向他,“一会儿妆化得憔悴点,等你泡完温泉,直接上楼睡觉。”“ok。”绝大部分综艺都需要“托儿”来保证拍摄顺利,大家泰然自若地讨论,直到导演又问他们:“你们谁近视吗,谈情现在是不是戴着隐形眼镜来着?”似乎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谈情反问:“要表现出温泉对视力有帮助是吗?”导演厚着脸皮“嗯”了一声。空气凝固,众人心照不宣地等待谈情的反应。只见他先沉默地直视导演,接着绽放微笑,转头问旁边的祝涟真:“这是不可能的对吧。”祝涟真回避他的目光,坚定地站在导演的立场上,回答:“未必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谈情没有动摇:“可用常识想一想,矫正视力跟温泉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嗯,确实没关系,但需要一点节目效果嘛。”导演大方地承人,并观察谈情的脸色,“你就说,泡完以后确实有种视野变清晰的感觉,然后其他人夸你眼睛变更清澈了。”谈情不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偶尔开口也是重复同一个意思:“但大家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他眼底没有笑意,再坚持讨论下去恐怕连嘴角都收平。导演不能在这个气氛下继续装傻充愣,于是声音变轻:“怎么了,哪里让你为难吗?”得到提意见的准许,谈情才肯开口直说:“小概率的事可以当节目效果,但概率为零还要拿到电视上播出,我觉得会对咱们节目的信誉度产生不好影响。”他眼神柔和下来,望着导演继续道:“慕名而来的观众是因为相信我们,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而归,您也是这么想的吧。”祝涟真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扯,跟着谈情的尾音翻起一个白眼。他顺理成章想象出了节目播出后的场面——鲜花掌声特效围成一圈烘托谈情的诚实正直,截取导演表情特写并在旁边打上“惊讶”“欣赏”的字幕;营销号文案大惊小怪赞不绝口,末尾加问“你怎么看”;粉丝们纷纷捧哏,绞尽脑汁极尽溢美之词。镜头前塑造形象实在轻而易举,优点的一面无限放大,多面的人就能闪闪发光。大家想看谈情被刁难,实际想看的仍是他被刁难后的温柔应对,表里如一。祝涟真慢慢明白过来,全世界大概只有自己才执着地想看谈情跌落神坛。 第53章 “嗯。”koty贴心地给他嘴边递提子,谈情偏过脸拒绝:“四点以后不吃东西。”koty对他的严格自律早已见怪不怪,扭身坐桌上,“小吻,我问你个问题啊?”“嗯。”“假如你身边有两个人,你以为他们关系一般,结果某天突然发现,他们不仅关系很好,而且还有点暧昧……就是那种,有一腿的感觉。”谈情仍低头看剧本,“嗯。”“你是选择装不知道,还是直接去拆散他们?”谈情翻开下一页,“没有祝福他们的选项么?”“没有,他们根本不般配!”koty忽然气愤填胸,咬牙切齿地嚼碎一颗青提,“光是身高就不行,拥抱的时候谁都不能把对方搂在怀里,这有什么意思?”“一边高吗,”谈情懒懒地接话,“那接吻挺方便的。”“噫——”koty呲牙咧嘴,“他俩看起来都是吻技烂的样子。”谈情似乎看剧本太投入,一时忘记继续敷衍他。koty自讨没趣地冷场半晌,又装好奇地问:“对了,你早晨看见祝涟真在群里发什么了吗?”“没有。”“他撤回之前我截图了,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koty开始展现自己疑神疑鬼的演技,“我们都知道他傻了唧吧的,整天一门心思扑在音乐舞蹈上,嘴里也说不出好话,一见女的就面红耳赤躲着走……你觉得他这样正常吗?”他诚心诚意地发问,结果谈情嘴唇上下一碰,先纠正他的用词错误:“傻了吧唧。”“噢。”“很正常。”这才回答问题。koty佯装欲言又止,还对着空气纠结一番,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小吻,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出来的,但憋在心里难受,得找个人倾诉一下才行。”他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显然要纠缠到最后。谈情只好合上剧本,背往椅子上一靠,扬脸吩咐:“说。”koty一脸高深莫测,秘密在他刻意压低的声线中现形:“我怀疑祝涟真跟付榕搞上了。”他说完,等待对方惊讶的反应。然而谈情却置若罔闻,深透的眼里只有流窜出一点克制的明亮,缄口不言与他对视。koty觉得谈情似笑非笑的眼神有几分似曾相识,接着恍然大悟——祝涟真有时候也是这么看自己的,跟看傻逼一样。“你不信?”koty明知故问。“理由。”“要什么理由,我直接给你看证据。”koty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翻截图,递给谈情,“这是早晨吃饭的时候,祝涟真不小心发到群里的,说‘今晚我去你屋睡’‘我肩膀好像被你咬破了’……你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谈情懒得看,缓慢地眨了下眼,“那你怎么知道他聊天的对象是付榕呢?”“我最近感觉出来的,付榕明明住楼梯旁边,可我总看见他往泳池那边走,”koty煞有介事地分析细节,“这个天气又不适合游泳,他过去干嘛?只能找人啊,住里面的除了你,不就只有祝涟真了嘛。”“嗯。”谈情笑了,“那你怎么不怀疑我跟付榕呢?”“这……”koty卡壳,他还真没想过,“你不是那种人。”谈情笑容更深:“那可不一定。”koty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该引起怀疑了,于是以困惑的神情结束话题:“反正我是觉得那俩人有点奇怪,你不信可以留意一下。这种事要是被外人发现了,组合又是死路一条。”他这个“又”字相当灵性。谈情扶了扶眼镜,点头道:“我记住了。”究竟记没记住,koty也没把握,反正自己的任务完成,赶紧溜之大吉免得再被谈情当傻逼。《明星观察员》第一天录制结束,接下来除了室内隐藏摄像机,节目组还安排了工作人员持续跟随谈情早出晚归,偷偷拍摄他日常生活。每位嘉宾经历这个环节之前,导演都会先跟对方的经纪人交涉,以防某些艺人不小心暴露过于“真实”的面孔。但这一次,连裴俏都觉得没必要提醒谈情,这男人生活作风良好得简直可以用“朴素”来形容,不泡夜店,不私联粉丝,不玩危险运动,甚至出了家门都很少抽烟喝酒,简直是每个经纪人梦寐以求的偶像楷模。节目组跟拍了两天,整理素材时发现能用的凑不出三分钟,谈情的私生活毫无爆点,出门还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一不留神儿就在人海中走散。于是拍摄重心又转移回祝涟真与付榕的“秘密恋情”上。正好《shake》数字销量超过五十万,音乐平台解锁新一级粉丝福利,acemon需要拍物料并接受访谈。成员们的访谈是分开进行,谈情率先完成工作,在助理的带领下前往休息室。另一边,祝涟真还在跟付榕对台词,等他把每句话的语气都拿捏准确了,才和付榕进到隔壁休息室。房间隔音很差,他们只需正常音量讲话,就能让谈情听得一清二楚。祝涟真倒在沙发上,率先进入表演:“累死了,那女的一直在问什么破问题,我看着像是有择偶类型的人吗?”付榕面无表情:“你怎么说的。”“我说喜欢长头发,皮肤白,最好笑起来好看的。”祝涟真望着天花板背台词,说到结尾有点迟缓,想了想还是没把那句肉麻的“像你一样”讲出来。付榕道:“太笼统了。”“不笼统怎么办,难道我还能指名道姓说……是你吗?”话音一落,祝涟真先被自己尴尬住了。刚才对台词时从容自若,现在一想到谈情就在隔壁听着他们对话,他的底气马上坍缩。他知道以谈情察言观色的能力,恐怕在第一天就发现隐藏镜头了,最迟也不可能晚于与koty的聊天,之后不动声色,纯粹只为了让节目顺利录下去。被整蛊的人早已掌握情况,下套的人却还要卖弄拙劣演技,羞耻程度无异于在假瞎子面前跳脱衣舞。祝涟真因为紧张,手里一直攥着纸巾擦掌心的汗,付榕往他身边挪了一点,说台词的同时,眼神暗示接下来的步骤。“你昨晚发的微博自拍,怎么穿的还是那件衣服。”付榕不满道,“有粉丝发现了。”祝涟真一时忘词,“发现什么?”付榕白他一眼,“我在机场穿过,这件还是限量。” 第55章 谈情反问:“不是这样吗?”脸皮可真厚啊。摄像机开着,祝涟真的确不能讲让他下不来台的话,无奈道:“我也没对你特别了解。”谈情喝了两口水,抹干净嘴角,“没关系,慢慢来呗。”楼道里传来另外几人的声音,证明他们该收工回去了。实际上《明星观察员》的录制也到此结束,但节目传统是要一直瞒着艺人直到播出当天,所以大家仍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这场骗局。“多此一举。”祝涟真摘掉藏在身上的麦克风。晚饭由他们自己解决,另外仨人会吃不会做,祝涟真照例和谈情去附近进口超市买菜。跟在谈情身后,祝涟真多次欲言又止,先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碰碰谈情手臂,“欸,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什么?”谈情捧着两盒小番茄,隔着保鲜膜仔细对比新鲜度。“摄像机。”“你说呢。”祝涟真思索道:“koty去书房找你的时候?”“不是。”时间线再往前调,祝涟真想起来了:“噢,餐厅里,我跟他换饮料了。”谈情言简意赅:“没那么晚。”“这还晚?”祝涟真诧异,“你他妈该不会是想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嘁,别装哈。”谈情往购物车里不停地堆放食品,漫不经心答:“你不会无缘无故换香水的,尤其你以前说过讨厌水生调。当然,这只是让我怀疑了一下,没有多想。”祝涟真:“那你后来也没发现那味道其实和付榕身上的一样?”“我平时又不怎么跟他接触,”谈情平静地说,“没你跟他熟。”直觉使然,祝涟真从他话里咂摸出了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不免有几分犹豫,声音也放低:“那你自己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确定是隐藏镜头的嘛。”谈情挑完购物清单上最后一样东西,转身看向他,说:“择偶类型。”“什么?”“每次你被问到这个问题,回答都是性格相关,今天却只说外貌特征,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你……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太晚了吧。”祝涟真难以置信,“不对啊,koty还给你看聊天截图了,那内容都什么玩意儿,怪恶心人的,难道你当时觉得正常?”不等谈情回答,祝涟真补充追问:“你该不会真以为那是我说的吧。”“我当时不清楚具体语境,所以没有多想,毕竟无论你说什么,都有你自己的理由。”谈情道,“不过koty的话我确实没信。”你要是信了,我天天唾弃你。祝涟真暂且满意,主动去帮他推购物车,又顺口问:“为什么不信?觉得我不会再喜欢男的,还是觉得我看不上付榕?”祝涟真以为无非就是这两个原因,然而谈情却轻描淡写给出第三个答案:“类似的错误你已经犯过一次了,所以不会重蹈覆辙。”购物车骤停,轮子重重碾过地板,又因惯性打了个转儿。“错误?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犯错了。”祝涟真转头直勾勾地盯着谈情,“我们只是和每个普通人一样有感情,非要把天性彻底压抑了才算正确吗?”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噢,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我虽然不觉得偶像谈恋爱多么不可饶恕,但也不可能随便就对谁心动。”谈情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祝涟真咂舌,移开视线,径自推车向前走。还好事情过去两年,他现在没那么容易情绪触动,只是偶尔不爽谈情的措辞,居然还坚持用“错误”这个词涵盖他们的互相心动过去。虽然以外界的标准来看……这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错误。正因为明白谁都不是圣人,却仍要顾全大局,祝涟真当初才会宽容那段感情结束的理由。可他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谈情一直不明白,或者不肯明白。——谈情好像永远要固执地当那个圣人。“小祝,消消气。”谈情从冰柜拿了盒冰淇淋,贴在祝涟真发烫发红的脸上。祝涟真眉头没舒展,“起开。”谈情笑了笑,接过购物车继续往前走。祝涟真没再跟上去,找了辆新车,自己一个人逛起来。路过红酒货架时,他下意识找谈情中意的牌子,可他对度数、年份之类的不了解,索性放弃挑选。两人最终在收银台重逢,祝涟真沉默地把自己的推车丢在原地,率先离开超市,留谈情独自拎购物袋。大概是因为看着对方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填满后备箱,祝涟真有一丁点过意不去,下车换到驾驶席。一路上,祝涟真故意冷着脸色,谈情倒是若无其事,还偶尔轻松地跟他搭腔。回到宿舍,谈情包揽晚餐,最后桌子再由另外仨人收拾。koty全然不知谈情早就识破隐藏摄像机,还戏瘾大发沉浸其中地凑过去,故作神秘:“你看见祝涟真昨晚自拍微博了吗,那衣服付榕也穿过。”谈情正满客厅找打火机,轻轻“嗯”一声。“付榕不是有洁癖吗,怎么还愿意跟别人穿一件?”koty匪夷所思,“我这几天路过祝涟真旁边的时候,觉得他香水跟付榕的好像……”谈情点了根烟,无视他的喋喋不休,径自走向阳台。koty果断跟过去骚扰,谈情不以为意道:“俩人身材差不多,换着穿呗。”“我跟你直说吧,其实我怀疑他俩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koty信口胡诌,仗着周围没摄像机了,开始编造谣言吓唬谈情,“你记不记得,祝涟真夏天的时候会把衬衣领子立起来?那样多热啊,还不好看,你说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koty马上自问自答,“遮吻痕呗。” 第57章 他俩这几天没怎么交谈,偶尔谈情主动搭话,祝涟真就简单回应个语气词,没有展开话题的欲望。有时候,祝涟真知道自己不该耿耿于怀——无论谈情是否把“心动”这件事视为偶像不该犯的错误,既然他们已经结束了,何必再纠正对方的想法呢?哪怕求同存异也根本改变不了他们这种身份的现状。盯着鱼缸半分钟,祝涟真发现有一条小黑鱼嘴巴张着,像吸盘一样粘在玻璃壁上无法动弹。他想都没想,撸起袖子,手臂没入缸中,把它从玻璃上揪下来放走。“你——”谈情欲言又止。祝涟真睨了他一眼,暗自冷哼。既然对方不会说完整的话,那自己也没必要搭腔。过了一会儿,祝涟真发现又有两条小黑鱼去嘬鱼缸壁,吸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的,他便再次伸胳膊帮它们脱身。谈情在旁边轻笑两声,祝涟真不明所以,也不去理会。“傻鱼。”祝涟真搞不懂这几条黑黢黢的东西怎么还玩上瘾了,一个劲儿往玻璃上凑。他不厌其烦地去捞,突然手腕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付榕的质问响在耳畔:“你是傻逼吗?”湿漉漉的手臂被他一把提出来,地板留下滩水渍。祝涟真有点茫然,付榕丢给他抽纸,轻蔑一笑:“清道夫没见过?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发善心呢?”祝涟真豁然醒悟,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刚才寻思着鱼的这类行为可能跟北方人冬天舔栏杆儿差不多。常识的缺乏令他难为情,赶紧擦手,悻悻道:“我说那几条鱼一直扒着玻璃不松口干嘛,合着吃饭呢。”付榕:“鱼要是会说话,刚才一定得冲你骂街。”祝涟真把湿润的纸团攥小,丢进纸篓,“欸,你那件卫衣还在我屋里,一会儿还你。”“扔了吧。”付榕没有多看他一眼。祝涟真知道他这是嫌别人穿过,只提醒道:“限量的。”“那你留着?”付榕反问。祝涟真摇头,他只是随口表达惋惜,当然也不愿意穿别人剩的衣服,“要不我高价卖给koty吧,他个死变态,肯定就想抱着你衣服睡觉。”付榕平淡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祝涟真被他寒光四溢的视线盯得发毛,退后几步改口:“干嘛瞪我,开玩笑呢。”说完还扬起胳膊拍了付榕一下,伪装熟络,照样换来对方漠然置之。祝涟真转头一看,谈情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去摄像师那边帮忙了。于是他底气充足,抱怨道:“谈情刚才看着我抓鱼也不提醒一声,就知道杵在这儿乐,他妈的。”“他不是在逗你吗?”付榕淡淡道。祝涟真对“逗”这个字眼有很大意见,彰显出一种地位的不对等,仿佛自己可以任谈情摆布一样,遂反驳:“他那种是招欠,也就我不计较罢了……正常人谁会闲得没事惹别人生气?”付榕却说:“看你生气就像看小狗狗发疯,不是挺有意思的。”他语气太稀松平常,祝涟真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蔑视了,尤其对方的用词不是什么普通犬科动物,而是“小狗狗”,一下子提高了鄙视层级。祝涟真觉得付榕这是不晓得狂犬病的可怕,顿时凶相毕露,杀气腾腾地冲他吼:“汪!”付榕:“……”他这一嗓子直接把客厅所有人的注意力拉过来,满头雾水地看他,付榕则干脆笑出声。大庭广众之下发出狗叫,连祝涟真自己都迷惑了,一时不明白这条件反射的行为意义何在。也就刷新了自己丢人现眼的纪录。直播开始后,又到了谈情发挥演技的时刻。明明早就发现隐藏摄像机,现在看节目揭晓真相却装惊讶,甚至还有模有样地说:“祝涟真当时演的很像,我看他紧张,所以还想过他跟付榕会不会是真的。”koty一拍大腿,开始揽功:“看吧,多亏我提前危言耸听,不然节目哪能这么顺利!怎么样小吻,最近你对祝涟真有没有异样感觉?”要不是碍于直播,祝涟真会反问一句“你怎么不提付榕”。肩膀一沉,自己忽然被谈情搂住了。“确实有点奇怪,”谈情低头注视祝涟真侧脸,“如果他真谈恋爱了,怎么会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这次字面意思没有歧义了,语气却变得耐人寻味。谈情标准的营业口吻像是一种信号,祝涟真听完,扬脸偏向他,“长幼有序,要谈也是你先,我可不敢赶在你前面。”谈情笑道:“可以一起啊。”“欸欸,你俩干嘛?正录像呢。”koty的起哄劲儿又上来了,付榕大概也想撇清关系,破天荒调侃了一句:“别在公共场合调情。”他们口无遮拦惯了,直播间新来的粉丝们却没见过这种场面,一直狂发弹幕表达惊愕。“????你们这是???”“‘调情’这种词也可以说吗?”“哈哈哈哈哈哈难道全队都觉得他俩……啧啧。”“付榕nb!全体起立!”“frnb!!!”“frnb!!!!”……论起谈情的营业水平,祝涟真自叹弗如,他总是能精准地抓住部分粉丝的需求,同时又把握尺度以免引起另一部分粉丝的反感。但凡失了分寸,也都是旁人的无心之举,谈情永远进退自如。祝涟真悄悄冷笑,怪不得很多粉丝至今相信谈情纯洁得连荤都没开过呢。直播结束后,acemon官方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人数正式突破50万大关。上热搜早就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公司撒手不管,光凭粉丝发力也能让相关词条名列前茅。祝涟真手机振动不停,拿起一看,阿绪在聊天框里刷屏。“什么时候重新开始的?” 第59章 他劈头盖脸指责,谈情对那个所谓的错误避而不谈,只声音温和地解释:“我想你是在气头上,所以最近还是少打扰你比较好。”“我生气怎么缓解你还不知道?”祝涟真憋了几天,总算找到宣泄口。他猜谈情已经忘了他的脾气了,不过这也在所难免,“不就是要多打扰嘛……这很难?”“不难。”谈情说,“可我有这个资格吗?”祝涟真怔怔地张开嘴,没话讲了。对方意料之外的低声下气轻易击垮他的气势。祝涟真脸上一阵燥热,第一反应是收起锐气,他忽然没有了再较量的欲望,只是口吻还坚持着强硬感:“当然有啊。”谈情的手伸过来,祝涟真的心一跳。手臂蹭过身侧时他以为谈情是要抱自己,之后听见背后一声“咔”,原来只是门被关严实了。谈情放下手臂,随口说:“别让他们听见。”祝涟真搂紧怀里的猫,抬眼盯着谈情,直到听见他小声道了句“抱歉”。“我以为就凭我,根本影响不了你的情绪,没想到你却在意了好几天。”谈情低头苦笑,睫毛向下扫,遮住大半眼睛。祝涟真刚还觉得心虚,现在又被他这话激到了,毕竟他还是足够了解谈情,反复品味都感觉那话里有点挑衅。“啊?也没怎么在意,”祝涟真理直气壮地改口,“我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正好心情不好,顺便拿你撒撒气而已。”谈情点头,问:“现在舒服了吗?”“舒、舒服。”祝涟真摸摸鼻尖,后半句声音含糊:“你别往心里去……”谈情没说什么,轻轻叹气,手指挠了挠胸口的白痕。祝涟真才想起来奶司闯的祸,忙问:“不疼吧?两天就能好,要不我给你——”能帮他干什么呢?祝涟真大脑空白,总不能说帮他吹吹吧。“没事,有点痒而已。”谈情这次笑容柔和,“你要是过意不去,答应我一件事行吗?”嚯,居然学会主动提要求了。见他得寸进尺的功力见长,祝涟真并不恼,耐心地接受:“你说。”谈情告诉他:“我也想听你‘汪汪’叫。”祝涟真错愕:“啊?”“你今天不是叫了吗?”谈情若有所思,“大家都听到了。”“你他妈有病吧。”祝涟真气极反笑,转身就走。可谈情比他反应更快,先一步捂住把手,把他堵在门口。哪有这样的?祝涟真咂舌,看样子谈情这是铁了心地想听他学狗叫,不叫不让走。他冷漠以对,然而谈情却从背后抓住他衣袖,轻轻晃两下,恳切道:“求你了,小祝。”祝涟真的心里顿时一声“我操”。——谈情居然为这种事向他撒娇。祝涟真最受不了这人来这套。他心脏怦怦直跳,抱着猫转身面对谈情。谈情还揪着他衣袖小声请求,祝涟真纠结了一番后,勉强妥协了:“下不为例噢。”“嗯。”祝涟真犹豫片刻,其实还是有点难以开口,最后干脆把奶司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他想凶狠却凶不起来,碍于羞耻心,声音也变得柔软无力——“汪……”第25章 番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祝涟真今天早晨是被一连串狗叫吵醒的。意识尚且混沌, 他透过模糊的视野辨认出谈情坐在床边,而自己耳畔响着节奏轻松的音乐,仔细一听, 好像是流传甚广的《恋爱循环》。不对。祝涟真躺床上眯着眼与谈情对视, 大脑迟钝地与现实对接,慢慢处理当下情况。终于, 他倏地睁大眼睛从床上坐起, 一把抓起谈情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确认播放的歌曲名——《小祝循环(汪汪版)》。“你有病吧, 还录下来了!”不仅录音,甚至做成了鬼畜。祝涟真怒不可遏地关掉播放器,音乐戛然而止。谈情慢条斯理地解释:“本来昨晚做这首歌时是想当闹铃的,结果导出时发现天都亮了, 所以拿来叫醒你试试。”祝涟真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思绪也混乱,索性竖起中指表达烦躁。由于谈情熬夜做队友鬼畜音频的行径过于奇葩,他都忽略了对方擅自进门坐床上的失礼。祝涟真满脸倦容,怀疑地打量他, “‘汪汪版’是什么, 你难道还有‘喵喵版’?”“还有个哆啦a梦的。”“滚!”祝涟真恼火地抓紧被子躺回去。“起来。”谈情催他, “还有半小时就出发了,这个点路上堵。”祝涟真闷声答应着,表示再歇几分钟,谈情一直在旁边守着,时间一到又喋喋不休。祝涟真不耐烦地下床洗漱,顺便从助理那里确认今日行程。“《理想主义》?这家杂志不是之前被封停了吗。”祝涟真下楼冲了杯黑咖啡去水肿,“主编口味那么露骨, 裴姐确定要我们再去?”阿绪最近不需要时刻跟行程,通常只跟他电话联系,“停运的是公众号,杂志还好好发行着呢。著名小黄杂嘛,配的图当然尺度大一点……不过你放心,改版以后就收敛多了,现在男艺人去顶多半裸。”提起《理想主义》这家时尚杂志,祝涟真非常怵头。它主打性感洒落路线,无论男女,大部分受邀艺人通常得展现点身体曲线,更有甚者愿意只挡住关键部位,近乎全裸出镜。因此该杂志常被人戏称“成人主义”,凭借视觉轰炸,每月销量可观。acemon全员成年后,曾去拍过一次“禁果”专题,当时祝涟真被要求只穿一条黑色平角裤,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手里拿着一颗汁水饱满的番茄,抵在唇边慢慢啃。 第61章 米延忍俊不禁,道:“放心,每张图都会拿给你们经纪人过目,如果不合适,她肯定会让改的。”“好吧。”祝涟真无可奈何地仰起脖子,乖乖被套住。正巧这时其他成员们晃悠进来,围观拍摄。祝涟真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余光注意到谈情也在,打扮和刚才一样,还没卸妆穿衣。米延刚按了几次快门,谈情忽然打断:“等一下。”“怎么了?”谈情走到祝涟真旁边,捡起拖在地上的项圈链子,转身冲米延笑道:“链子就这么散着,看起来会不会缺乏一些束缚力?好像下一秒动物就能逃走了,视觉上没有特别冲击。”“嗯,我也有这种感觉。”米延点头。祝涟真警惕地望向谈情,只见他二话不说,攥着项圈链子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他一抬手,收紧链绳长度。祝涟真猝不及防,脖子被他拉拽地向前倾了一下,不过又很快调动力量恢复正常。谈情若无其事地向米延确认:“我没入画吧?”“没有,这个位置很好。”米延找准角度,“祝涟真再稍微仰头,一丁点就好。对了,你可以露一点虎牙出来吗?”祝涟真借着张嘴的动作,故意“啧”了一声让谈情听见。米延对这次拍摄相当满意,结束后也没停止赞美,听得祝涟真怀疑她这是不是给自己的心理补偿。正这样想着,项圈忽然再一次被人拽起。“你想死是不是?”祝涟真下意识露出森白“獠牙”。谈情手里仍握着链子,却不像刚才那般居高临下,低头问:“小祝,狐狸是怎么叫的?”“我怎么知道。”“你试着模拟一下。”“干嘛,你又录音做鬼畜?”祝涟真双手伸进谈情裤子口袋,确认他的手机在不在身上。谈情似乎对他的硅胶假耳有点兴趣,伸手捏了捏,小声说:“如果不是保护动物,我也挺想养一只的。”“你配吗?人家活在沙漠里,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干嘛挤你家那一亩三分地。”谈情松开手,笑起来:“也是。”大家休息了一会儿,摄影助理跑过来送饮料。米延扫量着他们几个人,不由得感慨:“你们看起来真的比以前变稳重不少,上次拍《理想主义》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我记得有两个人在棚里打起来了,鼻青脸肿的。”koty高高举手,“不是我!这种事肯定跟祝涟真有关系。”祝涟真:“你少贼喊捉贼!”米延试图回忆,“当时你们拍的什么专题呀?我记性不太好,是泳池吗?”“是水果吧。”纪云庭接话,“我记得我当时空腹吃了好多荔枝,一直胃疼来着。”“噢对。”米延也想起来了,“我还让你们互相说队友是什么代表水果,结果有人一直在吵,番茄到底是水果还是蔬菜,荸荠又算哪一类,嗡嗡嗡的吵死人,我那天回家还一直有幻听。”谈情手肘碰了碰祝涟真,问:“小祝,你当时说我是什么?”祝涟真哪记得这么清楚,又懒得思考现编,于是脱口而出自己最讨厌吃的东西:“番茄吧。”“因为既可以是蔬菜又可以是水果吗?”谈情欣然接受,“那营养价值挺高的。”“你可别自作多情哈。”祝涟真讥笑道,“我说你是番茄,那是因为它——”“难吃”两个字刚滑到嘴边,koty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把它盖过去了:“欸,你们记得吗!祝涟真当时被番茄搞得浑身都是呢!”第26章 欲迎还拒纪云庭耐心地纠正koty的用词:“你不要每次都把话说得那么奇怪, 被动句不是这么用的,而且动词也不准,还有很多像‘挤’‘蹭’‘抹’之类的, 你到现在还没记住啊?”他哪里是没记住, 祝涟真觉得他就是故意语出惊人,存心臊自己。然而他们都二十多岁了, 腼腆的感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因为谈情在旁边, 祝涟真不免有点尴尬。“付榕化完妆了。”摄影助理通知米延。一听这个, koty饿猴似的上蹿下跳准备前去一睹风采,结果被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地拦住,“你也该做造型了,就你的最费工夫。”其他三人已经收工, 待在休息室里吃午餐,桌前还有两台监视器,正好能看到付榕那边的拍摄情况。米延为他挑选的形象原型是“皇蛾阴阳蝶”,雌雄混合,极其稀有, 双翅颜色形状不同, 具有毒性。付榕侧对镜头, 背脊微微弯曲,硕大的蝴蝶翅膀从他肩胛骨生长延展。他脸颊和眼皮被涂抹了一层磷粉般的浅蓝高光,灯下闪动着梦幻色泽。大家刚被付榕的造型惊艳到,再转眼,另一台显示器展示出koty的妆容。五人里,唯独他以海洋生物为原型,化妆团队也是从电影公司特邀而来, 从头到脚都需要上色或粘道具。祝涟真仔细盯了一会儿,才通过辫子和背鳍认出形象是海马,但koty的眼周又描了些鳞片,而脚踝则被粗壮的靛蓝色触手缠绕——看起来更像多元素混合的集合体。连谈情也没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生物,对着屏幕沉思,问:“koty在扮演海洋领主之类的角色吗?”祝涟真觉得谈情吃饭本来就少,再看几眼koty没准就反胃了,于是伸手挡住他眼睛,回答:“北海巨妖,别看了,脏。”杂志拍摄直到傍晚才结束,期间acemon还接受了长达两小时的采访。下班后,谈情照例亲自感谢工作人员们,不过没怎么耽误时间,半截被助理喊走,接了个电话。谈笑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掺杂着些许慌张。她反复思量措辞,告诉谈情:“哥,爸爸两个月没回家,我以为他在外地拍新戏,但今天……今天我听见阿姨打电话,他好像早就住院了。”谈情平静地问:“你确定没听错吗?”“我不知道,没人跟我提过。”谈笑迟疑,不安的情绪渐渐无法收敛,“我看我妈也挺正常的,平常提起爸爸就说在片场,可我上网搜索,没找到他最近的开机仪式。”“别自己吓自己。”谈情道,“也许不是什么大毛病,在医院待一阵子就能好,所以大人们觉得没必要特意跟你说,怕影响你学习。” 第63章 “干嘛?”“我kindle找不着了,但一直没拿出去过,应该还在我房间里。”谈情说,“帮我翻一下,如果找到了就充上电,谢谢。”你把这东西扔衣柜里,能找到才怪。“知道了。”祝涟真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桌上的阅读器,“直接微信说不就好了,至于打电话。”他听见对方轻笑,气音仿佛能透过手机扫向耳畔。谈情解释原因:“最近临睡前还能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但现在躺床上好安静,有点不习惯……”“所以想听听你的声音。”祝涟真忍不住冷笑,果然。他早在几秒前就猜到了谈情会这么明晃晃地暗示,所以此时根本不为所动,游刃有余地回话:“噢,那你看咱们的节目不就完了,想听谁声音听谁的。”“你有在帮我找吗?”谈情将话题转移回去。“……啊?嗯,在找在找,床翻过了没有。”祝涟真装模作样,“先挂吧,我帮你好好看看。”通话结束,他戒备解除似的长舒一口气。单飞的这两年来,祝涟真基本没主动搜索过谈情的消息,有时上网收到他的新闻推送,也会马上清除,刻意回避。因此现在输入“谈情”,后面很多关联词都让他觉得陌生。唯一一成不变的,是前几名的位置上必定有一处包含了自己的名字。“谈情”和“祝涟真”并列出现,紧密相邻,自始至终捆绑形成彼此的代表符号之一。祝涟真轻松搜到了一份谈情的采访合集。里面所有回答都在他的意料之内,态度谦和,措辞严谨,字里行间的温柔足够把那些官腔装点得清新脱俗。当然也会有逗笑他的对话出现,比如记者问:“如果满分是十分,你给自己的脸打多少分?”谈情平静回答:“八分吧。”记者惊讶:“这么高?”谈情也学着她的反应问:“我不配吗?”“不是,配,当然配,你值得十分。”记者为自己刚才的失礼露出歉意的笑,“很多明星都觉得自己的颜值低于水平线,所以我以为你也会说四五分之类的……原来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啊?”谈情笑出声,难得坦率:“我又不瞎。”祝涟真把他的访谈当睡前读物,打算看完就睡,但后来忍不住点进“谈情演技名场面”“综艺高能合集”等相关链接。时间就这样被他耗过去,直到天亮也没有困意。……北京今天阳光明媚。谈笑坐在私家车上,窗外飞速掠过一排盛开的山桃树,她没心情欣赏,只顾思考如何编借口向老师请假,同时还不被家里人发现;也考虑过干脆翻墙逃课,去医院确认一下父亲的身体健康。她呼吸沉重,目光凝滞在玻璃上。幸亏把自己的怀疑讲给哥哥听了,他当晚就联系到北京从医的熟人,查出父亲所在的医院以及患病情况。本来这些事不能对外公开,但毕竟爸爸是国内知名导演,再怎么遮掩也会传出消息。谈笑又一次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胰腺癌相关信息。据说早期症状不明显,因此难以发现;死亡率近年明显上升,再好的医疗资源也无法保证存活……她越看越慌,忍不住将情况往坏处联想,但怕眼泪溢出来,便赶紧深呼吸调整,不敢让司机发现自己的异样。在学校上课时心不在焉,被老师点名两次,谈笑想跟朋友倾诉一下,可看大家轻松愉快的脸庞,又觉得打扰谁都是添麻烦。或许是兄妹间的心有灵犀,谈笑发现谈情破天荒地在她上课时间发来短信,内容言简意赅:我借了车,放学接你。谈笑终于安定心神。放学后,她去约好的地方上车。谈情的墨镜挂在大衣领口,随时都可能戴上去挡脸。谈笑感到内疚,诚恳地向哥哥道歉:“我不该让你到处跑的,要是被认出来肯定很麻烦吧。”谈情不以为意地笑:“你有这份心就好,别的不用多说。”两人全程没什么话,一个专注开车,另一个凝神思考。越临近目的地,谈笑心里越忐忑,等车在路边停稳时,她的焦虑情绪占领上风,说出实话:“哥,我害怕。”谈情帮她解开安全带,搂住她肩膀,“上楼先去神经内科,找到我跟你说的医生,让他带你找病房。”谈笑在座位上犹豫,低声央求:“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要是他真的没大问题,为什么我妈一点都不跟我提呢?而且我看网上说,这种……”“你别乱想。”谈情苦笑着安慰,“不是我不肯陪你,主要是他应该不记得我了,突然见面挺唐突的,没话可讲,被别人看见了也尴尬。你理解一下,好吗?”谈笑虽乖乖点头,但还是说:“爸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他只是从来不跟我们提而已,心里肯定想你的。”谈情笑起来,抬手捋顺她微乱的头发,“可毕竟我们都在演艺圈工作,要是被人发现有关系,两边都会有困扰,你也不想你每天上学都被记者跟着吧?”“嗯。”谈情轻轻拍她肩膀:“好啦,去吧。”谈笑背着书包下车,慢吞吞地往医院大厅走。踏上台阶,她想再看一眼哥哥缓解紧张,可是回头却发现马路上只剩陌生的车辆行人,谈情刚才所在的位置早就空了。她失望地叹口气,独自往前走。第27章 原样祝涟真带着奶司搬回家, 这些日子一直有保洁打扫空房,整体环境和他离开前没有差别。阿绪帮他把冰箱里的过期食物扔掉,顺便问:“要给你添点新菜吗, 我一堆优惠券还没用。”“我一个人在家又不做饭。”祝涟真往沙发上一倒, 摸出遥控器。电视已经很久没看过了,通常用来看演唱会dvd或连游戏机, 今天莫名心血来潮, 点进电视剧主页想了解一下近期热门。挑了个顺眼的海报播放, 才看了几分钟, 祝涟真就耐心耗尽。正巧阿绪路过,指着屏幕讲:“《甜蜜攻略》!我最近就在追这个,特别甜,男女主在cp榜的热度都第二了。”“第一是什么?” 第65章 “知道了。”祝涟真这次态度干脆,主要因为不想在组合活动期间节外生枝。虽然名下好几套房产,但他这种当红艺人能安心住的地段少之又少,托圈内熟人帮忙留意了一阵,满意的却寥寥无几。阿绪提议道:“你当初跟谈情住的那栋别墅不是挺隐蔽的?要是不介意——”她本想用更谨慎的问法,或者干脆不提,但祝涟真向来对此事不避讳,若是刻意遮掩反而显得做作。结果祝涟真说:“那房子是我们租的,过了这么久,肯定被人买下了。再说了……它哪里隐蔽?”阿绪没吭声。祝涟真不咸不淡地补充:“还不是照样被私生饭发现了。”他平静的情绪中没有流露太多遗憾,当年工作繁忙,其实他们俩在那个秘密基地般的房子里并没有度过多少时光,最后还以被私生粉撞见隐私的方式潦草收场。因此提起这个住所,他率先想起的都是自己与谈情关系发生质变那一天。“你问问也可以,那套户型我蛮喜欢的。”祝涟真道,“但就算空着,我也不打算再住。”阿绪不多嘴打探原因,只说了句“好”。过一会儿,祝涟真又在微信上招呼她:“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找点雪豹看看。”“行。”这种小事不在话下,她几分钟就给老板发去网盘链接,祝涟真解压一瞧:《雪豹》1+2季合集(高清全字幕版)。祝涟真:“不是,我就想看动物界的雪豹,你懂吗?”阿绪懂了,猜测这话背后的含义大概是“无内鬼,来点雪豹se图”。老板的口味就是捉摸不定,她见怪不怪,上某世界著名网站为他整来几个“人兽.flv”。自己的意思被曲解到这般下流,祝涟真恼了,随便找了张雪豹的摄影照发过去,“我说的不是很清楚吗!动物,就这种普普通通的动物图片。”阿绪恍然大悟,原来老板想吸大猫了。之后凡是在网上搜罗到什么优质的雪豹写真,阿绪都记得给祝涟真存上。外出工作的休息之余,她发现老板不怎么抱着掌机玩游戏了,改看bbc纪录片,尤其看到大型动物捕猎的片段,祝涟真的眼神也跟着冒光。这一天,《理想主义》官微发了新预告,阿绪照常登录祝涟真的微博转发点赞。准备退出时,她注意到谈情身边的那只雪豹。气氛忽然开始不同寻常。更离谱的是,她发现评论里有粉丝指出,谈情最近的机场照有几张露出了手机屏幕,壁纸正是杂志给祝涟真选的代表动物耳郭狐。阿绪顿悟,无语凝噎。他俩是原始人吗,互相拿野生动物当代餐?祝涟真对粉丝的反应一概不知,他还在琢磨新家住址。不过这事不急,只要给裴俏那边交代就行。听阿绪说,原先他跟谈情合住的那套房果然早就卖掉了,新户主可能也是艺人。虽早预料到这个结果,祝涟真还是不免觉得可惜。他一向挺有地盘意识,练习生时期住过的房间都让公司改造成储物室,好像那小小的空间里贮藏了他的记忆,容不得他人进来干扰破坏。一年一度《音乐站台》颁奖典礼近在眼前,又到了acemon全员重聚的日子。今晚必须正装出席,所以祝涟真把发色染成浅亚麻,并烫出微微卷曲,正好中和了服装的严肃感,免得粉丝又笑他气质不符。谈情上午在外地录节目,半小时前才到容港机场,其余四人待在酒店等。裴俏出去接了个电话至今未归,工作人员已经过来催了两次。无奈之下,acemon在人数不齐的情况下直接走红毯,如果再拖延上场,之后就得跟资历深的乐坛前辈们抢压轴了,他们对外性格再傲,也不敢冒犯那些大佬。acemon的席位安排在所有idol的前列,仅次于拿过金殿堂奖的传统歌手们。红毯环节其实已经收尾,但记者们为了新闻热度,大多选择加班等谈情登场。耳朵隐约察觉到远处的动静变化,祝涟真转头望向红毯尽头,那男人总算姗姗来迟。量身定做的西装将他身材优势衬得淋漓尽致,头发也向后梳,尽显英挺。谈情微笑面对密集的闪光灯,几个角度拍完,他轻轻颔首继续往前走。祝涟真身边是空位,谈情坐下的瞬间,祝涟真闻见了他新换的香水。一如既往甜腻浓郁,极大限度证明了他的存在感。“怎么耽误这么久?”祝涟真小声抱怨,还故意用怀疑的目光扫量他,“你该不会是为了我们甩开,自己单独走红毯吧?”现场人声嘈杂,谈情没听清他讲话,于是身子探过去,耳朵递在祝涟真嘴边。“我说——”祝涟真重复一遍。可是等他说完,谈情却没直起身,仍保持这个距离,笑着回答:“怎么会甩开你,我当然也想一起走红毯。”听他把话讲得含糊,祝涟真警惕地皱眉。谈情偏过脸,继续解释:“这几天没休息好,所以给化妆师添了麻烦……你看我眼睛是不是妆很重?”祝涟真盯着他浓密的睫毛,脱口而出:“挺好看的。”接着他迅速改口:“我是说妆好看,这化妆师手法不错啊,下次介绍给我。”谈情弯弯嘴角,坐正了。祝涟真思量着措辞,趁其他队友不注意,又转头对谈情说:“没什么工作是非你不可的,能替代你的人多的是,别以为自己在娱乐圈里不可或缺。”谈情怔了怔,问他:“你是在教训我吗?”“我这、我这……”这不是关心吗?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祝涟真喉结动了动,兴致大减,“你听不懂人话就算了。”谈情低头转腕表,轻声讲:“裴姐说你住的地方一直有私生骚扰,所以最近要搬家了?”“嗯。”“想搬哪里?”谈情问,“其实今年我也有换房的打算,说不定咱们能当邻居呢。”祝涟真当他说笑,“可算了吧,我肯定要避开你。”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数秒后,又同时开口。话音相撞的刹那,他们下意识收声,让对方先说。祝涟真摇头,抿嘴看着他。谈情背向后靠,像是无意间想起这件事,漫不经心地问:“你后来有去那边看过吗?”他没细说“那边”的指向含义,祝涟真却懂了,沉声答:“没有,又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只是在附近看看,也没有吗?”谈情低下头慢慢讲,“我每次路过都很想进去歇一歇,开门以后,家里肯定还是原样。” 第67章 最佳团体奖每年都是晚会的重头戏,留给他们说获奖感言的时长非常充裕。纪云庭讲完就风度翩翩地退后,一如既往让谈情第二轮发言。“晚上好。时隔两年我们又有机会站上这个舞台,感谢《音乐站台》主办方的邀请,感谢醉歌娱乐对acemon的培养,感谢moons们对我们的支持。”照例感谢完,谈情深呼吸,沉着地继续说:“刚刚坐在台下,我想起一件事。一个多月以前,大概是在我们刚宣布回归的时候,我的电台收到了一个让我印象很深的听众来信,她是一位已经脱饭的‘前粉丝’。”这个称呼出来后,谈情率先笑了,主动自嘲道:“我听她这么自我介绍的时候还以为要骂我了。”塔团的风评在圈内也是人尽皆知,全场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实际上,她没有对acemon表达任何不满,反而很高兴。”谈情慢慢褪去笑容,神情逐渐严肃,“她说,她已经忘了追星的感觉,每天为实验和论文忙碌,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但是会偶尔想起我们,想起来了,就上网搜搜我们的近况,发现我们每个人都发展得很好,甚至比她想象中更厉害。”“她说她不后悔喜欢过acemon,每次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她就会去看我们的新闻——然后意识到连koty都能再一次混得风生水起,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对生活绝望?难道自己连koty都不如吗?”“啊?”koty刚从遭白眼的委屈里缓过神儿来,抬头又是迎面一击。“虽然是以这种奇怪的形式激励到了她,但我还是很开心。”谈情说,“替她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开心,也替koty开心。”koty:“哦。”祝涟真没忍住笑场了。“我们很感谢今天为我们争取到这个奖杯的moons们,可我们也知道,你们的支持并不是理所应当的,很多人会牺牲自己一部分的生活来为我们应援。比起你们宝贵的人生,我们能轻松说出口的感谢根本微不足道。”谈情蹙眉眺望观众席,目光明亮,“所以,如果哪天醒来发现‘喜欢acemon’这件事成为生活的压力了,就趁早放弃我们,回归自己的理想吧。”“等偶尔想起我们了,再来看一看。”谈情轻轻扬起笑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获奖感言收尾,又一轮掌声如潮,成员们鞠躬下台。祝涟真跟在谈情身后,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个听众来信是真的还是编的,喊他两声,还不应,简直像是在挑战他的忍耐限度了。祝涟真有点恼了,快步上前,伸手指勾住谈情的西装袖口。毕竟周围还有不少摄像机,他不敢直接拽胳膊,免得被媒体写成队内矛盾。手臂被他轻轻地往后扯了扯,幅度很小。谈情没回头,右腕向上抬抓着祝涟真的手,直接牵住了。祝涟真试着甩了一下没甩开,瞄了瞄摄像,只好作罢。回到席位,两人的手才松开。祝涟真不再理会谈情的装模作样,老老实实看颁奖典礼。可惜他现在守礼仪规范已经来不及了,裴俏那边实时监控网络舆论,很快从网友那边得知,祝涟真从走完红毯以后就一直没消停过,表情管理约等于无。“你看看你自己都被截图成什么样了,好笑吗?想当新一代表情包小王子?”裴俏无奈地给他发送贴子链接,“老冲谈情呲牙咧嘴什么呢,你看他理你吗?”祝涟真惊讶地辩解:“我不知道我们今晚这么多镜头啊,我要是早知道……”然而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他不仅被拍得像是全程只盯谈情一个,表情还被cp粉异想天开地解读——他咄咄逼人,那是“大庭广众公然调情”;他怒目圆睁,那是“含情脉脉一眼万年”;他附耳低言,那是“情不自禁甜言蜜语”。最后俩人还疑似牵了手,导致“情真意切”这块圈地自萌的领土又迅速扩张十万八千里。他妈的,怎么这么多“情”。恐情了。晚上回去洗澡睡觉,祝涟真还坚持求工作人员帮他删贴,可关于塔团的讨论贴热度都不低,而且负面评价较以往要少,突然删掉,会引起网友们疑惑和不满。尤其是cp粉们,渴了两年终于有点实打实的糖,不让嗑,大家铁定得哭闹公司打压。不过放纵的后果就是触及部分人的逆反心理,很快就有人被这cp搅烦了,发贴称:“情真意切粉烦死了烦死了,一天到晚八百个贴子刷版,等你家房子塌的那一刻我会买水军帮你们昭告天下!你们队里那么多cp哪对粉也不像你们这样ky,嘻嘻坐等反噬。”……2l:?又来夹带私货了,塔里除了qzyq还有哪对有房子,陈茂霖你上大号说话。3l:简单点,咱们跳过粉丝互婊的环节,直接上升爱豆吧。4l:楼主是他俩谁的唯粉啊,怎么又疯了一个,你塔内部不就是群魔乱舞,且不管唯粉cp粉五人团粉六人团粉全都敢舞到正主面前吗,我以为你们早该习惯的。5l:lz要不要来嗑情云?6l:嗯?情云有什么糖?7l:每次领奖都是他俩轮流发言,因为只有他们俩会说人话。8l:好卑微啊草。9l:塔内是被qz垄断了吗,请问发生点什么能让这个cp拆掉?我就随便问问,纯路人,好奇而已。万一以后俩人交女朋友,cp粉该不会还觉得他们是“爱过”吧。10l:想让情真意切be很简单,就是用锤证明从出道……不,是从练习生开始的【所有糖】都是假的,看清楚是【所有】,不然你随便挑几个梗出来都只能用来验证他们为什么在cp榜一屹立不倒。……那还真是有点难度。看热闹的祝涟真果断关掉了贴子。他侧身躺在床上,闭眼半晌没睡着,于是又拿起手机。回完一堆可有可无的微信消息,总算点开谈情的聊天框。说些什么呢?今晚的问题你一个都没回答我?你就打算这么搪塞过去了?我那天可是礼尚往来一样不小心通宵看了你所有访谈呢?祝涟真几个字打了又删,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算了的时候,顶端的【贞洁牌坊】备注名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贞洁牌坊:睡了吗?祝涟真被这时间巧合吓一跳,马上答:“没有。”发完却后悔了,觉得该多等几分钟再搭理谈情。——小祝。——我回来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犯了错误,得跟你道歉。“什么事?” 第69章 祝涟真转头看向半晌没说话的谈情,准备问问他有什么想法,不过见他正在低头钻研剧本,便没开口打扰。等彻底散场了,其他成员都离开,祝涟真才找机会问他:“你电影要拍多久啊?”“最长不超过四个月吧,这是剧组的档期,我的时间还没协调好。”谈情停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乳酸菌,一罐递给祝涟真,“放心,不可能跟演唱会冲突。”冰凉的铁皮贴在掌心,祝涟真攥紧,道:“我没表达清楚,我想问的是,你以后就专走电影演员了?”“我现在还是idol。”谈情端起饮料喝,眼神却仍没有偏移地停在祝涟真身上,“只要acemon不解散,它永远都是我的第一身份。”祝涟真了然,低头悄悄松口气,拉开铁环。今天听裴姐说完顾虑,他心里也开始没底,尽管表面上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豪言壮志,但其实每个人都对acemon的现状心知肚明,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即使解散了,又能怎么样呢?谁的生活都不会因此发生重大转变,甚至对于他们五个人来说,摆脱团队的束缚更能施展个人才华。尤其谈情跨行后还小有成就,成为“口碑人气双丰收的电影演员”还是“365天营业完美人设的偶像”,哪个选项是满分答案,显而易见。“当演员还真是适合你,能满足你不少戏瘾吧。”祝涟真瞟了眼谈情手里的剧本,几乎每页都被不同颜色的笔勾勾划划过,很有三好学生的作风。谈情笑着合上剧本,道:“与其说是‘适合’,不如说是‘适应’,我没有演戏的天赋,但只要努力与这份工作磨合,就能从中学到许多控制情绪的方法,然后像是回应一样,再将它们投入进表演中。”谁要听你的演戏心得啊。祝涟真抿了口饮料,发觉谈情今天的口吻好像变正经了一些,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上次的抱怨听进去了,所以开始加以改正……吗?得了吧。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刚冒出来,祝涟真就率先否定,八成是自己今天心不在焉,所以把偶尔的错觉当成谈情的变化。不过有件事,祝涟真倒是注意到了——“控制情绪?”他眉毛挑得一高一低,“原来你有多余情绪呢?我还以为你生下来除了哭,就只会假笑了。”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谈情配合地露出了标志性微笑:“在你面前,我也确实很难有其他想法。”祝涟真嗤了一下。成员们动身去往云南的那天,容港和昆明同时下雨,延误了一阵才顺利登机。随行的还有十来个工作人员,公司直接包机,以免有私生粉混上来。起飞前一分钟,谈情还在打电话,祝涟真坐他旁边听得很清楚,好像是谈笑那边生病在医院。手机收起之后,祝涟真随口关心问:“你妹身体不好吗?”“不是,是她父亲刚做完手术,挺顺利的。”谈情答。祝涟真回忆了一下他俩关系,同父异母难道不是一个爹?叫法倒挺生疏。估计是谈情这么多年没跟生父联系过,所以情感上越来越生分,祝涟真不再多嘴,免得说错话触动对方什么。全程要飞两三个小时,其他人睡觉,谈情依然选择研读剧本,祝涟真戴上耳机,拿出平板看缓存好的电影《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电影的滚动字幕结束后,飞机也差不多快降落。昆明的雨停了,他们穿越灰蒙蒙的云层,平稳抵达。工作人员提前安排好了住处,午饭是请当地厨师来准备的,一桌特色菜和小吃。他们都是第一次尝饵丝,外形比北方的面条细一些,口感却粘糯。祝涟真有些吃不惯,但周围架着摄像机,他就得假装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端上来盘油炸鸡枞,介绍说:“野生菌,当地特色,但不能吃多,这盘吃完再让厨子炒新的。”炸鸡枞的味道总算讨得祝涟真欢心,他瞥一眼谈情朴素的碗,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蘑菇好吃”。谈情听见了,于是也跟着伸筷子夹。缺了主食,祝涟真整顿饭只吃到半饱,下午又跟编导们出去乱转拍素材,回来胃口就饿得发热。摄像师都走了,他放心地从行李箱摸出爱吃的咸蛋黄拌面,开冰箱挑了一点中午爱吃的菜,放微波炉打几分钟。吃饱了就犯困,他游戏玩到半截,脑袋开始晕沉沉的。等他一觉醒来,天完全黑了。祝涟真下床想拉帘子,抬眼瞧见半空中有风筝似的东西在飘,是一只很漂亮的胖头金鱼,做工精致的白色鳞片层层排列,轮廓随风泛出若隐若现的光辉。它在两栋楼之间游走穿梭,祝涟真站在窗前欣赏了几秒,发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海草状的大型植株,好像白天还没有。拉好窗帘,祝涟真打算下楼拿点水喝。转过身后,他迟疑地收住脚步——门变远了。可慢慢走过去,整个房间还是一切如初。祝涟真反应过来,原来门没有异样,只是自己刚才变小了。身体为什么会变小?祝涟真盯着地板沉思了一会儿,没确切结论,觉得可能是年龄到了,人就会自动变小吧。他开门出去,一踩地板忽然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低头看见走廊到处都是积水,居然没人主动拖地。这情况搁在平时,祝涟真也不会勤快地做家务,但他看见走廊尽头的地面突然开始结冰,淡蓝色的纹路直逼自己所在方向。再不跑就要被冻上了!祝涟真二话不说冲下楼,跑步动静引起客厅的成员们注意。纪云庭看他不停地环顾四周,以为是在找东西,便问:“你要什么?”祝涟真说:“捕鼠器。”纪云庭一惊,“这房里有耗子?”他记得工作人员早就打扫过很多次了,没想到南方的害虫这么普遍。纪云庭起身说:“你别管了,我请本地人帮忙抓吧。”“抓不住的!”祝涟真急促地翻箱倒柜,“jerry来了!”“谁?”纪云庭没听清,“你朋友?”答案没打听出来,只见祝涟真一溜烟儿进了厨房,脑袋往冰箱和墙壁之间的夹缝钻。纪云庭站门口问了句“你干嘛呢”,话音一落,祝涟真手里攥着刚拔下来的插头。这下jerry就不能滑冰了,祝涟真如释重负地喘口气,幸亏自己反应够快,不然一会儿整间屋子都要被那只耗子搞成溜冰场。 第71章 “小吻呢,小吻呢。”祝涟真嘀咕着找手机,还惦记联系谈情。谈情按住他的手臂,说:“他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别管了。”“我能不管吗?”祝涟真面露愠色,“他一个人在外地举目无亲的,赚了钱得给妹妹上保险,穷得只剩两套房了,身边还能指望谁?稍不注意就霖化了,他那张脸不得亏死啊!”谈情长叹一声气:“他就算一个人——”祝涟真再次强调:“小吻只有我了!”出租车拐了个弯,两人身体同时向一边倾斜。祝涟真倚在谈情怀里,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忽然凑上前用脸贴玻璃。鼻尖即将触碰车窗的那一刻,他的视野全被谈情的手掌隔绝。嘴唇一片冰凉,祝涟真用力吸了一下再松开,谈情的掌心上响起近似气球漏气的声音。祝涟真又想往前挤,不过这次却被捂住了嘴巴。恍惚间,他听见耳边有道低沉的声音在说:“他确实只有你。”……医院里的人比想象中少,谈情没戴帽子,只能竖起衣领挡脸,拖着祝涟真挂急诊。医生先给他开了催吐的药,然而拿到嘴边,祝涟真立即满眼惊恐地转身躲开,顺势把脸埋进谈情胸口,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咬钩我不咬钩!”药实在不肯吃,谈情只好送他进病房输液。祝涟真胡言乱语的频率比之前在房子里更高,内容也更加离奇难懂,他躺在床上盯着护士扎完针头,转脸悄悄告诉谈情:“等我把它拔出来,jerry就滑不了冰了。”“麻烦给他捆几个药盒可以吗?”谈情询问护士。祝涟真打点滴的那条胳膊很快就被药盒和胶带固定在床边,为了防止他乱动,谈情要时刻按着他另一条手臂。“水,我要水!我快窒息了!”祝涟真望着天花板大口呼吸,谈情马上倒了一杯,扶他起来喝。然而祝涟真半口都没咽下去,整张嘴塞进杯子口吸气,猛地一仰头,里面的水哗啦啦洒他一脸。谈情想把他嘴上的纸杯拿开,祝涟真却死死捂着杯底,不让动。杯子被他吸着下不来了,还好只是一次性的纸质材料,不至于把嘴边吸出严重的血液淤积。等祝涟真分神,谈情就顺利把纸杯掰走扔掉。可没了纸杯,祝涟真却还不安分,又想用嘴去吸墙壁。谈情按住他肩膀,轻声问:“你还要去找小吻吗?”“找找找!”祝涟真说,“我要给他打电话。”“好,不过你得乖乖躺下来,别乱动,我才能帮你联系。”虽然看不见眼前人的脸,但祝涟真对这团白光有种天然的信任,马上听话躺好,告诉对方:“你跟他说,别打车了,骑着金鱼过来更快。”“行。”谈情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贴在耳边,“我已经告诉小吻了,你放心吧。”可惜祝涟真完全不好唬弄,急着反驳道:“你他妈哪儿告诉他了,你说话了吗?傻逼。”谈情深呼吸,把手机递过去,“那你自己跟他说吧。”“小吻。”祝涟真语气倏地温和下来,姿势像拿着对讲机一样。他张开口,却欲言又止,睨了旁边的男人两眼,不出声了。“说啊。”谈情面无表情地催他。祝涟真不想让别人听见,于是“呸”了一声,企图把这个头冒白光的人形电灯泡吓走。谈情又开始叹气,夺回手机,道:“他真的知道了,很快就来见你,你先躺好休息,行吗?”“他来的时候,你先帮我看一眼。”祝涟真掏心掏肺地说,“我真的……我真的接受不了他的脸变成koty。”谈情茫然地眯了眯眼睛,似乎能懂所谓的“霖化”究竟是何种含义了,只道:“我也接受不了。”整夜下来,祝涟真格外精神,他瞪着眼睛看空中漂浮水草和蜗牛,窗外还有条胖头金鱼盯着自己,但小吻并没骑在上面,全世界能和他交流的只有电灯泡。虽听谈情说并无大碍,纪云庭还是不放心,凌晨赶来一趟。站在病床前,他看见祝涟真对着空气不停努嘴,不免担心地问:“这是抽搐了吗,伤到面部神经了?”“没事。”谈情替祝涟真解释,“他在吐泡。”纪云庭不明所以,谈情继续补充:“他现在当自己是清道夫。”“我守着吧,你回去睡觉。”纪云庭说。谈情轻轻摇头,凝视祝涟真的脸,答了句“不用”。纪云庭松口气,感慨道:“多亏你发现了,我听他说什么jerry的时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要是再晚点来医院,恐怕会变得更严重。”纪云庭说完去斟水喝,经过谈情背后时,似乎听见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笑。他以为是幻听,但下一秒,谈情就缓缓开口:“是啊,换作是你自己吃多了中毒,应该也不会及时发现吧。”水从杯子边缘溢出几滴,纪云庭不假思索地用手抹去,随后一怔。“放心吧队长,我照看得了。”谈情转头冲他笑笑,“等这瓶输完,再让他睡一觉就快好了,反正我也不困,你别担心。”因疏忽而耽误了送医,现在要是就这么回去,纪云庭心里更过意不去,他好歹也是队里跟祝涟真认识最久的。他坐下来说:“我就待一会儿吧。”这一待就待到了天亮,他暂时离开医院,帮谈情买早饭。睡梦中的祝涟真呼吸很平稳,手背上的针头早拔了,只留一小撮棉花。阳光漏在窗台,谈情调低空调温度,继续等他醒。这一觉噩梦频发,祝涟真睁眼时额头和背脊都冒了汗。他愣愣地看着四周,半晌没反应过来情况。“见手青中毒。”谈情靠在一旁说,“你出幻觉了,还记得吗?”经他提醒,祝涟真幡然醒悟,脑袋惊愕地缩进枕头,不可置信地问:“原来我不是做梦?我真看见满世界的人都变成koty了?我靠!”谈情一言不发地注视他。“医、医生那边怎么说?会有后遗症吗?”祝涟真忧虑起来。 第73章 纪云庭好奇地问:“我上网看了好多别人吃菌中毒的描述,人家都是看见小人儿,你怎么非说我们全变成koty了?”“我昨天在飞机上看了个外国电影,里边有个场景就是所有人的脸都一样……估计印象太深了。”祝涟真解释,“还有我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手是黑色的鱼鳍,靠,我一下子就觉得我不能待在陆地上,要死了。”究其原因,恐怕是自己上次手捞清道夫时被付榕骂傻逼,至今耿耿于怀,很不服气。纪云庭笑了笑:“koty昨天一听你中毒,还以为你真要死了,吓得嚎啕大哭俩小时。”“什么?”koty的反应令祝涟真十分惊讶,他一直觉得队友之间的塑料感情仅仅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koty就算为自己落泪,也不至于到“嚎啕大哭俩小时”的程度吧。祝涟真不免动容,原来koty比他想象中有义气,而自己却还在潜意识里嫌……“他边哭边给非洲朋友打电话,问黑人抬棺的业务要多少钱。”纪云庭马上击碎了他的感动。门口传来动静,谈情抽完烟回来,嘴里的薄荷糖把侧脸撑起一个小鼓包。祝涟真盯着他走近,抬手还回手机,说:“谢了啊。”“嗯。”谈情没多余回应,打开早餐袋子默默挑东西吃。毕竟队长在旁边,有些话不方便直说,祝涟真想等二人共处时再郑重其事地道谢。经过他这么一折腾,原本定好的拍摄计划不得不搁置,公司拟了很多遍稿子才发出一篇声明,严肃但不严重,以免粉丝为祝涟真担心过度。中午出院回民宿,祝涟真刚进门,迎面而来的是koty激动的拥抱。祝涟真被勒得肩膀疼,一把推开他,“滚吧你,我都听庭哥说了,队友临死你都不忘给自己长见识?”“别诅咒自己。”koty正色道,“我对着天空为你祈祷了一夜呢。”厨房有工作人员熬的粥,付榕热了一遍帮他端出来。祝涟真可受不起这位照顾,马上接过碗自己盛。付榕对他的身体健康没太多关心,只随口问:“现在看东西正常了吗?”祝涟真点头,接着表达不满:“我昨天在你面前那么奇怪,你都看不出来我有问题?你哪怕怀疑一下呢!”付榕承认自己当时迟钝,但也觉得这无可厚非,泰然道:“你平时脑子就不灵光,嘴又爱犯贱,所以真出事的时候跟正常状态下差不太多,我没及时发现也情有可原。你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让我对你有这种印象?”听他理直气壮地鬼话连篇,祝涟真气得头脑发热,为了反驳连自己都骂:“那怎么谈情就能早早发现?我平常在他面前也不怎么聪明啊。”付榕惊奇地看过来,意外他竟有这等自知之明。“可能因为我不瞎吧。”谈情笑着插话,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祝涟真忽然觉得谈情说话凉飕飕的,只好默不作声地喝粥。大概付榕也察觉出了微妙,斜眼一睨,暂时没搭理。“而且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吃野生菌容易中毒’这件事确实不能算常识,毕竟助理平时不给你吃这些。”谈情的口吻一如既往温柔体贴,“回去记得提醒她一下就好了……噢,你昨天是用微波炉热的菜吧?”祝涟真用碗挡住大半张脸,抬眼冲他一声“嗯”。谈情认真地问:“其实微波炉不能加热金属,你知道吗?”祝涟真险些被粥呛到。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忽略谈情的挖苦了,然而对方今天格外阴阳怪气,甚至这种态度还不局限在自己面前。“这种常识我还是有的好吧。”祝涟真底气十足地放下碗,结果听见对方故作惊讶地来了一句:“欸?是因为这么试过才知道的吗?”祝涟真无语凝噎,着实被那个大惊小怪的“欸”字伤到了自尊。付榕忍俊不禁,尽管他一开始就被谈情讽过,但现在的热闹照看不误。幸好谈情懂得适可而止,笑两声就收起嘴角,淡定自若地上楼回房了。“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会尽量往多方面关注的。”付榕慵懒地倚着沙发幽幽道,“不过你也不至于不长记性吧。”祝涟真看他一眼,“我觉得我以后还是吃泡面安全。”付榕见他粥喝完了没事做,便提醒:“不去跟他道谢么?”“谁?”付榕没说话,只挑了挑秀美的眉毛。“我还是晚点再去吧。”祝涟真望着楼上的某个方向,“可让他逮着我疏忽大意了,今天一直冲我冷嘲热讽的……讲道理,就算是云南人,也未必知道野生菌凉了不能微波加热啊?我只是犯了外地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付榕扯扯嘴角:“对,你应该主动质问谈情——既然你早有这种常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非等我去医院了才嘲讽?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祝涟真听愣了:“你他妈真的是个阴阳人吧。”付榕笑着耸肩,“这不是在教你怎么更让他生气嘛。”听他着重咬了“更”字,祝涟真感到诧异:“啊?”“啊什么啊。”祝涟真想起纪云庭也有同样说法,疑惑问:“你们看谈情那个样子,怎么会联想到他生气的?”付榕反问:“他那德行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跟你调情吗?”“……”祝涟真恍然呆住。他至今为止从未见谈情产生过严重的负面情绪,统统都是通过电影里的演技窥其一二,哪会知道这人真生气时的表现?更何况……谈情哪来的生气理由?“他气什么?难道我昨晚冒犯他了?”付榕觉得这种事很难解释,他也懒得多管闲事,但祝涟真的大脑运转功率实在少得令人发指,他只好大发善心地提醒:“你有给你家里人汇报情况吗?”“有,早上给我妈打电话了。”“她怎么说你?” 第75章 趁祝涟真为后半句话发懵的工夫,谈情不动声色地点进上午的通话记录。三秒钟后,他保存好了那个归属上海的陌生号码。第31章 摆拍祝涟真光顾着在意谈情是否有情绪波动, 一时忘记该向他认真道谢,等再想起来时,这件事早已翻篇了。尽管没能笃定地确认谈情生气的模样, 但祝涟真至少明白过来——谈情除了会倚仗温柔惺惺作态, 其实也能做到沉默寡言的冷淡,就看他愿不愿意了。不做作的时候……倒也挺像个普通人嘛。那才是自己心里熟悉的谈情。昆明的几日行最终靠工作人员加班补录素材收尾, 回到容港, 成员们连气都没喘上几口, 经纪人又甩来一系列广告拍摄和代言活动。“签售的票都差不多抽完了, 你们最近一定注意皮肤管理,千万别吃辣熬夜。”裴俏嘱咐他们,“粉丝的要求能不拒绝就不拒绝,反正工作人员都盯着呢, 不会让她们太过分。尤其你俩——”裴俏点名付榕和祝涟真:“别总跟粉丝摆脸色,人家是来追你们的,不是来还债的。”祝涟真觉得冤枉,自己只是不擅长跟女孩子们甜言蜜语而已,从来没怠慢过粉丝, 怎么能跟付榕这种“恨粉人士”相提并论。裴俏:“有空让谈情多教教你们。”“用不着!我无师自通, 不就是钓粉吗, 假装是她们男朋友然后胡说八道不就得了。”祝涟真率先在群里放话,免得谈情一会儿顺竿爬。裴俏笑了:“你懂什么叫钓?粉丝钓你还差不多。我的意思只是让你们努力营业,没说都去走谈情的路线。”更何况谈情的路线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对谁都得一视同仁笑脸相迎,哪怕见到男粉也得眼神含情脉脉。光这一点,常常以貌取人的koty就做不到。《shake》签售会首站地点在北京,能抽中名额的粉丝大部分都至少购买了180张, 竞争相当激烈。整个会场容纳人数虽然不多,但大家全部拼尽全力,为acemon献上最热情的应援。表演和采访结束后,他们正式开始和粉丝一对一交流。祝涟真牢记裴俏的叮嘱,尽可能保持嘴角上扬,可惜签了还不到五个人,半张脸就笑僵了。他偏脸瞟了一眼谈情,发现对方游刃有余地跟粉丝聊天。“小吻我好爱你!你能不能也对我说一句‘我爱你’,拜托拜托。”粉丝站在桌前虔诚地双手合十。偶像再怎么照顾粉丝也不可能无条件回应,尤其是涉及到告白程度的台词,公司明确禁止他们对粉丝说出口,以免被人拿去大做文章,轻则嘲讽媚粉,重则污蔑私联。通常情况下,idol都是岔开话题或者干脆转移话题糊弄过去,但谈情作为顶级偶像,绝不能忽视粉丝的心情,他抬头给出开玩笑的反应:“你在梦里的时候,难道我没有对你说过吗?”粉丝捂嘴乐了两声。祝涟真毫不意外他这样打擦边球,不过现场上百位粉丝,要是各个都敢提出要求,估计谈情也哄不过来。正这么想着,祝涟真脸颊忽然一凉,他吓得眨眨眼,一道人影从眼前快速闪过去,工作人员紧随其后追赶。祝涟真愣在座位上,谈情转头关切地问:“怎么了?”好像是被捏脸了……祝涟真不敢直说,怕自己反应太明显,引起粉丝担心。即使现场管理严格,也依然杜绝不了疯狂的粉丝进行肢体接触,曾经付榕就在签售会上差点被男粉丝强吻,幸好保安拦得及时。这给成员们带来了很大冲击,从此大家近距离面对粉丝时,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都保持高度警惕,付榕甚至拒绝一切男粉靠近。祝涟真不敢再分神,马上全神贯注地营业。这时走过来一位戴眼镜的男生,祝涟真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怕重复付榕的经历。然而对方开口后,却用雄浑有力的声音说:“涟涟,妈妈爱你!”祝涟真握笔的手轻轻颤抖,不敢抬头直视,“哦、哦……谢谢。”acemon的签售会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允许粉丝“跳签”,即只让喜欢的成员签名,无视其他人。这种行为本身非常不礼貌,但由于塔团的唯粉基数最大且热衷抗议公司,大部分情况下工作人员看到跳签都不会制止。于是祝涟真前前后后接待了四五位男妈妈,本以为他们也会这样调戏其他队员,结果他们找自己签完名后直接扭头就走,摆明了是为他而来。祝涟真攥紧笔,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总会等到狂热的女友粉出现。到时候让谈情看看,他会的那些花言巧语,对自己来说同样不在话下。“涟涟,可以跟我握手吗?”女生腼腆地捂着半张脸,小声说出请求。“当然。”祝涟真终于迎来展现体贴的机会,用整个手掌握向她,而不是故意装绅士只捏对方指关节。名字签完,女生移动到旁面的谈情面前,提出同样的握手要求。谈情仰头望着她,笑着牵住她的手。粉丝立马得寸进尺:“可以十指相扣吗!”谈情熟练地照做,不过仅限指节接触,掌心依然和对方保持空隙。另一个粉丝站旁边看到了,期待地问祝涟真:“涟涟,姐姐想也要那样的牵手。”“哎你真是……”祝涟真嘴上虽嫌弃着,手还是老老实实伸出来了,毕竟自己也是top级别的偶像,在营业方面绝不能因个人情绪怠慢粉丝——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输给谈情。可惜他跟这位粉丝很不合拍,俩人手抖了半天愣是没牵上,祝涟真脸上一热,索性“哎呀”一声跟对方击了个掌。谈情在旁边笑出声。他一边签好自己的名字,一边抬头问粉丝:“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戴口罩挡着脸呢,害羞吗?”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丑到你们。”她说完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机会难得,于是拉下口罩与偶像对视。谈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喃喃感叹:“明明很可爱啊,要对自己有自信些嘛。”签售进行到后半段,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粉丝也依次上台,经常有人cosy动漫或电影角色吸引他们注意,或者穿玩偶装逗他们开心。这次祝涟真抬眼一看,视野被白色婚纱遮了大片。“啊你是……”祝涟真对面前的女生有印象,好像是某个团体应援站站长,从他们出道以来几乎每场重要活动都跟,次次前排应援,这些年为他们拍过无数张饭圈神图。即使是单飞期的两年,祝涟真也常遇到她。不等她开口,祝涟真先笑着问:“姐,你要结婚了?”女生之前在台下已经悄悄流泪过几次,听他主动打招呼,一下子又热泪盈眶。她嘴角上扬用力点头,快速擦去垂挂眼眶的泪水,冲祝涟真粲然一笑:“姐姐有更喜欢的男人了,所以明天起就不追你们了哦。” 第77章 祝涟真下楼去餐厅调灯光,摆餐具,重新自拍一组。发微博之前,他编不出合适的配字,于是打算参考队友们今天的文案。@acemon_谈情:做了个噩梦,想对你说。[太阳]祝涟真捧着手机仔细读了两遍,明白那个隐晦的含义后,登时脸上一阵燥热,像是被阳光暴晒过。第32章 0.0?明明是公开微博, 却故意给他营造出私人可见的效果。不明真相的粉丝们还在评论里争先恐后地迎合,“揉揉小吻脑袋,我把所有美梦分给你。”“哥哥哥哥好想你好想你我们梦里见吧!”“老公, 睡衣领口捂这么严实干嘛呢?”出神许久, 祝涟真嘴角翘上去,浅笑着嘀咕:“夹带私货。”最终, 祝涟真发了一张戴耳机的自拍, 配字:“猜猜我在听什么?”“难道是下张专辑的demo?”“我猜要么是战车, 要么是林肯, 或者你最近爱的林赛女神。总之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歌答应我快编舞给我们看吧!宝宝你一个月没跳新的舞了。”“《koty处刑曲》。”“您歌单里连《难忘今宵》的remix都有,谁猜得出您在听什么。”……祝涟真按时间倒序看评论,还真有粉丝回复“你在听谈情跟你讲他做的噩梦对不对kswlkswl”。不过像这种明显的cp言论是不可能被其他人点赞送上热评的,类似的发言也都同样石沉大海, 祝涟真偷偷把它们全部删除。发完微博,祝涟真切换到小号,看看粉丝参加完签售会的repo,想参考她们的感受,以便他考虑调整下次的风格。浏览半天, 他发现大部分人讨论完自己都得顺便再提一嘴谈情, 哪怕本来是他的唯粉, 见完谈情回来都要夸上几句,优点无外乎就是——温柔。不论对方性别外貌,只要花钱来了签售会,谈情就在那短短几秒的相处内有求必应,哪怕是号码排在最后的粉丝,也绝不会从谈情那里少收一丝笑容。“啧。”早知道自己忍着脸僵微笑也比不过谈情的花言巧语,那还不如直接当个人形盐罐子, 反正粉丝更习惯他这种人设。“走吧,都追谈情去吧,这么容易被他钓。”祝涟真闷着脸地挨个取关。这份工作持续到四月底才告终,与此同时付榕去了医院,因为最近洗手频率太高导致发炎,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全是小红点。此事经过营销号添油加醋,这下全网都知道了付榕嫌弃粉丝。搁在以前,大众绝对因此认定acemon业务能力差、粉丝抖m没自尊。然而现在有谈情这个来者不拒的营业机器在,大家便愿意认同他们五个各有各的风格,哪怕是付榕的“厌粉”人设。再加上他们回归后赢得了些微不足道的成绩,acemon的口碑渐渐脱离了两极分化的状态,理性评价的声音逐渐占主流。日子到了深春,谈情进新剧组的消息迅速传开。官宣微博引发粉丝们史无前例的激烈讨论,因为在原著里,这个角色是一位已婚女的情夫,想生存就靠和贵妇偷情吃软饭,尽管人物还有更复杂的本性,但光凭他表面挑战道德的事迹,粉丝也很难接受谈情与这种情夫角色挂上钩。醉歌娱乐的官博被粉丝的骂声淹没一整天,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态度:裴俏傻逼才让谈情接这种戏影响形象。但开机仪式的新闻照都已经发布,粉丝再不满,也得乖乖去感谢剧组人员照顾谈情。裴俏给成员们安排了探班任务,派纪云庭和koty俩人去片场。“裴姐这次怎么没找我呢?”祝涟真感到奇怪,“她打算拆cp了?那可太好了。”阿绪说:“想什么呢,她只是怕物极必反,卖腐力度大了会让粉丝产生抵触心理。”“就探个班而已,哪卖了。”“还不是因为谈情上次的自拍太像同居公开嘛,裴姐都打电话问我了。”阿绪如实相告,“还有,你们cp粉实在太黄了,发的那些东西狠得没法看,最近扫黄打非那么严格,裴姐怕受牵连。”祝涟真见多识广,根本不把那些同人作品放眼里,心想着一群小姑娘写写画画能有多黄。他随手一搜,看见好几篇标着“abo”的文章。这个缩写触及到他知识盲区,于是好奇地点开看了一眼,第一行字就着实把他震惊到——“祝涟真又迎来了发情期,这一次,谈情帮他解决得很彻底。”发情期?当他是猫狗吗?彻底?还能怎么彻底?给他也做绝育手术吗?祝涟真忽然觉得腿间隐隐作痛,顿感心寒。他本以为粉丝顶多幻想他们接吻,没想到粉丝残忍到想让他被谈情割蛋。他手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怀里的奶司叫着躲开了。再往下翻,内容更胆颤心惊。“换头?!”祝涟真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血腥画面,“让我绝育还不够,现在连头都不给我留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阿绪解释,“换头就是说,有些粉丝嘴馋又不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就下载别人原创小说的盗版,再把主角名字替换成你俩的,算是一种代餐吧。”祝涟真恍然大悟:“那这可真是缺了德了。”手机嗡嗡振动,弹出一条群消息。纪云庭说:“任务完成。谈情这次剧组条件还真艰苦啊,片场没地方停房车,休息连空调都吹不到。”koty:“小吻,明天我就安排餐车给剧组!等着!”祝涟真点开他们探班时拍的照片,没加滤镜的画面很灰沉,两排老旧的居民楼遮住大半天空,墙壁挂着陈年脏污,楼上阳台的晾衣架摇摇欲坠。“艰苦”其实也算不上,只是比起其他年轻演员的拍戏环境,谈情最近要多费些力。祝涟真叫阿绪:“欸,你去——”阿绪:“怎么?”祝涟真声音戛然而止。他本打算让阿绪买些冰雾扇或小型的制冷机送去,不过一想,这些基本用品剧组肯定早有准备,用不着他多管闲事。况且眼下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天热之前,拍摄地应该已经换了。祝涟真说:“没事。koty不是要给谈情送餐车么,你跟他一起,以组合的名义给剧组送点甜品。”“您这做好事不留名啊。”阿绪办事一向很快,祝涟真随口提完要求,她当周就安排好了。两辆移动奶茶站停在片场附近,为剧组服务了三天,不少群演上传照片认证。谈情直接亲自发微信表达感谢:小祝,破费了^_^ 第79章 “床戏。”谈情回头轻笑,“要来看吗?”第33章 短信“不看, 我怕脏了我的眼。”祝涟真拒绝得干脆。谈情顺着他的意思说:“也好,你在旁边盯着,我容易紧张。”祝涟真缄默, 谈情又问:“你要待在这里吗?那我就不锁门了。”“嗯。”祝涟真低头摆弄游戏机, 听他脚步走远,外面夹杂着化妆师讲话的声音。确定楼道彻底寂静无人, 祝涟真放下手里的东西, 站起身扫视这间略微简陋的休息室。饮水机旁的餐桌上摆满了剧组提供的零食, 每样都没有开封过的痕迹, 角落纸篓空空如也,地板也是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是谈情提前知道他要来,所以认真收拾了一番。祝涟真忽然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房间整体很空,没有再继续观察的必要。祝涟真重回椅子上待着, 强迫症发作想给手机充满电,低头却看到床头柜上已经躺了一台手机。谈情没把电话拿走。它的屏幕亮着,没有任何消息通知,没连接电源,但却一直保持醒屏状态。祝涟真边玩游戏边掐算时间, 谈情的手机就这样常亮了足足五分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手机的休眠设定取消吧。祝涟真禁不住好奇心, 探头一瞧, 手机屏保又是一只毛茸茸的耳郭狐,懒洋洋地耷拉着耳朵趴床上。他手指一扫,锁屏就自动解开了——没密码。祝涟真屏息凝神,隐约觉得此时情况似曾相识,好像自己玩过的某些rpg类游戏,主角身处反派待过的屋子里,到处乱翻瞎点就能搜集到一些线索道具。不过到了谈情这种程度应该称不上是“线索”了, 这他妈简直是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明晃晃摆了个任务感叹号。祝涟真克制住所有想法,不去理会。然而谈情的手机极其智能,没被理睬就主动响起短信提示音,吸引祝涟真注意。这年头熟人之间基本都靠微信联系,能发短信来的不是余额提醒就是垃圾广告,那么看一眼倒是无妨,算不上侵犯隐私。祝涟真眼皮抬起,盯着那块方方正正的短信弹窗。几秒后,他蓦地惊起——【伯母】拍戏肯定日夜颠倒的哦,来得及好好吃饭?哎,真可怜喏。我都不知道祝涟真会做这么多菜了,谢谢你不嫌他笨肯教他。意外看到自己被提及,祝涟真不假思索地点开电话簿查看这位备注为“伯母”的人身份。一串归属地在上海的熟悉号码跃入眼中,他诧怪地愣住,半晌没动弹。是那次在昆明的医院里……祝涟真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借用谈情的手机给妈妈打过电话,但之后并没有想过需要删除通话记录。结果竟然被谈情趁虚而入,背着他跟他亲妈联系上了?祝涟真怕谈情瞎说自己的闲话,赶紧打开这俩人的短信列表。第一条历史记录果然是跟他上次住院的事有关,谈情主动给妈妈发消息,说:“阿姨您好,我是祝涟真的队友谈请,他现在已经身体康复出院了,但身上没带手机,我帮他说一声,免得您担心。”妈妈很喜欢这种谦逊有礼的孩子,每个长辈都是如此,“谈情你好呀,阿姨知道你,辛苦你照顾祝涟真,他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哦。”谈情又说:“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之后两人隔三岔五就通过短信唠家常,妈妈总通过谈情打听自己亲儿子的近况,而谈情不仅一五一十地汇报,还旁敲侧击地从她那里套出了不少祝涟真的童年轶事——连“小学阶段揣着三万块压岁钱妄图离家出走,最后被小区保安提着衣领扭送上楼”的黑历史也一清二楚。祝涟真翻短信记录翻得火冒三丈,幸亏这俩人没互加微信,不然以亲妈那股爱炫耀的劲儿,自己当年穿开裆裤的照片都得被谈情看去。他拿起手机下楼,打算好好盘问一下谈情。拍戏的具体场地一问便知,祝涟真默默过去没吭声,待在闲杂人等该待的位置。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他看见谈情独自躺在床上。周围能打扰的也就化妆师,祝涟真悄悄问了下这场戏的内容,对方答:“他被女主的丈夫捉奸后打了一顿,没钱去医院,所以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床上修养呢。”祝涟真又问:“那女主呢?”化妆师:“还没进组。”“哦。”祝涟真远远地冲谈情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好意思讲“床戏”这种一语双关的冷笑话。看了一会儿,祝涟真又叫住化妆师:“那男女主有床戏吗?”“有,剧本上写了的。”“哦。”祝涟真不再问了,低头看手机,等着现在的拍摄结束。天色接近傍晚,导演终于叫停。祝涟真原本的怒气被饥饿感抵消大半,抬起头时,视野被俯身靠近的谈情占据全部。他妆容透出病态的苍白,下嘴唇中间裂开一道浅沟,可是笑起来时,这些伤势就没法再以假乱真。谈情说:“小祝,我带你去吃东西。”祝涟真掏出手机递过去,“你电话。”“我忘带出来了?”谈情将它收好。难道不是故意放在那里让我看的吗?祝涟真默不作声,站起来跟上他。这边全是废弃居民楼,片场常驻的小吃摊贩都是剧组包月雇的,手艺人干活儿麻利,主要帮大家解馋。谈情拿了片卸妆湿巾擦脸,停在烤苹果的摊位前,要了一份给祝涟真,“上面这层焦糖很好吃,平常外卖点不到的。”祝涟真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角色一点魅力都没有。”谈情低头看他。“不帅,穷,还是个吃软饭的。”祝涟真补充,“你接他图什么?就图那点‘床戏’?”“我想磨练一下复杂情绪的演技。”谈情说,“这部戏里所有悲伤都不能用哭来表现,导演说一滴眼泪也不能掉。愤怒也是,不可以故意提高音量、瞪眼睛、摔东西……所以很考验我的想象力。”“这样。”祝涟真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提。一份烤苹果新鲜出炉,焦红色的褶皱表皮只锁住了少量水分,边缘向里侧打卷儿,挖空的中心填满了黑糯米。祝涟真闻见了浓郁的糖香,双颊迫不及待地鼓起来,快速吹散热气。谈情仍低头凝视他,声音有点高兴:“小祝,你看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下课后出校吃夜宵的普通大学生?”“啊?”祝涟真环顾四周,每个路边摊上方都挂着不刺眼的灯泡,温暖明亮,为片场平添一份无足轻重的生活气息。 第81章 谈情的品味不可能低级至此,那么买这么多挂画是为了什么?祝涟真疑惑地打量着它们。觉得应该不是用来观赏的。忽然,他灵光一现,快步走上前,紧紧盯着图画的某个点。接着果断抬手,将它从墙壁上摘下来——猝不及防与一台监控摄像头面面相觑。亮起的红点证明它正在运作,祝涟真怔忪地看着。忽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接通后谈情的声音沉沉地传过来:“我在手机上看见你了哦,小祝。”酷似恐怖片台词的发言让祝涟真心跳加速,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遂不爽道:“你是变态吗,在自己房子里安什么摄像头?”“正因为是自己的家,所以才要有监控啊。”谈情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那里,如果有不速之客私闯民宅,我至少可以及时发现。”不速之客哑口无言。怪不得电源总闸没关。“小祝,你去那里干什么?”“不是你之前说我可以来看看?”祝涟真理直气壮,“我正好路过,就进来了。”“要住下吗?”“不住,谁知道你到底安了多少监控。”祝涟真冲摄像头竖起中指。“卧室里只有一个,关掉就行了。”谈情说,“房子里一共三十二个。”“你……真的病得不轻。”祝涟真被这数字惊到,“你是藏钱了吗,需要这么严防死守?”“都说了是怕陌生人进来。”谈情轻叹一声,“如果你要借住,卧室和浴室都有几套新的日常用品。”借住。祝涟真注意到谈情用的这个词。“嘁。”祝涟真进卧室打开衣柜,果然见到崭新未拆封的睡衣礼盒,“准备这么多,怎么,你打算以后把这儿当酒店啊?”谈情道:“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我就按季节买了。”祝涟真沉默不语。“你好好歇着吧,我继续工作了。”谈情说,“晚安。”挂断电话后,谈情转身回去继续试妆,顺便跟导演聊天。两人讲到之后真正的男女主床戏,谈情冲导演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担心拍这种,会闹笑话吧。”导演调侃道:“可我看过你之前拍的那些戏,看着都挺熟练的啊小伙子。”“因为每次都拍很多条。”谈情告诉他,“这回要是也总ng,麻烦您到时候帮我跟徐姐说几句好话吧。”“嗐,别紧张,她影后都拿了好几个了,配合你演亲热戏绰绰有余。”导演说,“你知道那事儿完了以后该怎么演吗?剧本也给你写了,不能表现太温柔,尤其是眼神,尽量别看她的身体,因为这个女人面对年轻情夫时,内心是有点敏感自卑的,她最怕你嫌弃。”“嗯。”谈情记住导演的嘱咐,“那我是不是也尽量不主动吻她?”“对,她爱胡思乱想,而你也最容易拿捏她这个弱点。”导演说,“你就记住,你得做到让情人每晚都想着你入睡。”“这样他就能死心塌地了吗?”谈情望着遥远的灰蓝夜空,笑容干净纯粹,“可我更喜欢他想着我一夜失眠。”第34章 露水情缘祝涟真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连做好几个梦, 梦里的谈情非常好使唤,也会老实待着说人话了,令祝涟真倍感欣慰。觉一醒, 轻微的遗憾油然而生, 不过联系到现实中的谈情,祝涟真还是更习惯接受他那副真实的德行。祝涟真没有住那栋房子, 本来也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 哪想到进门直接几十个摄像头监视自己, 这让人还怎么放松得下去?简单转了转就赶紧打道回府。把这事随口向阿绪提起, 她强颜欢笑:“那里不是没住人吗,谈情会不会是藏了什么东西……才怕有人进去发现啊?”“他能藏什么。”祝涟真不以为意,“你该不会是觉得他买房是为了嗑药吧。”“没有没有。我是看你完全不把这情况放心上,所以瞎琢磨了一下。”阿绪忙讪笑着摇头。“有什么好多想的, 他一天到晚净喜欢干奇怪的事。”祝涟真长腿一伸,懒散地后靠车座,“我要是真多惦记他几次,没准就正中他下怀,给老子做梦去吧。”阿绪忍不住嘀咕:“您这样较真也不正常好吗。”方向盘一转, 车子稳稳地驶向公司。裴俏很早通知过他们今年会给acemon开新节目, 大家只当又是一档队员们同居的团综, 全都没在意;直到这几天跟节目导演联系上,他们才知道新团综到时会在v站独家播出,不再局限于fans club平台。不仅如此,连赞助商都有冠名单位,这下成员们意识到新节目比以往规模要大一些。推开会议室的门,祝涟真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到的,裴俏马上向他介绍坐中间的男人:“这位是咱们制作人邱皓, 也是总导演,你认识一下。”祝涟真礼貌地点头打招呼,裴俏说:“现在人都到齐了,那我先说企划案吧。”“谈情不来了吗?”纪云庭问。“我让他最近只待剧组,不是重要的事就全推了。”裴俏道,“不过今天我们的内容会全程录像给他发过去,所以咱们尽量少说废话,速战速决吧。”祝涟真转头,见会议桌尽头摆着一台摄像机。想到之后谈情会看录像,便悄悄冲镜头凶狠地呲了一下牙。“粉丝们也都看腻你们住条件好的大房子了,主要是你们几个待一起也不愿意互动,各玩各的,那观众还能看什么?所以这次就对你们苛刻一点——”裴俏拿起一份打印好的企划案道,“第一期先去野外。”“野外”两个字一落下,众人皆屏息呆住,似乎需要反应一会儿。纪云庭率先提出意见:“对不起裴姐,以前我们做团综确实不够努力,但现在懂点儿事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肯定会有更好效果,您看——”“我看什么呀,”裴俏冷不丁笑出声,“我说的只是野外,不是让你们玩野外生存,瞧把你吓的。” 第83章 电话直接挂断,纪云庭的声音戛然而止。祝涟真又去联系koty,对方一接电话就兴奋地告诉他自己可以对付榕为所欲为了,祝涟真撇嘴,立即结束通话。他不打算再找付榕了,万一行李箱真在对方手里,他实在不想低声下气地去求助。祝涟真抬头看了一眼阿绪手里的镜头,暗自叹气,无奈地拨通谈情的号码。对方接得很快,但腔调冷淡:“嗯。”祝涟真:“‘嗯’什么‘嗯’,裴姐让你收拾行李吗?”“我在片场呢,晚上回去收拾。”祝涟真又问:“你开着摄像呢吗?”“在拍。”——那他们就得注意言辞了。谈情说:“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这边箱子上写着你的名字。”“是吗?”祝涟真眼前一亮,“那你帮我好好整理啊,记得放防晒,伞,冰袋……”谈情打断了他的话:“太麻烦了。”祝涟真咂舌,电话里忽然出现新来电的提示音,是纪云庭。他马上想到了什么,平静地对谈情撒谎道:“怎么麻烦呢,我这边拿的箱子正好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放进去,咱们礼尚往来,好吧?”谈情:“我的在你那里?”“嗯。”祝涟真知道纪云庭接下来会坚持不懈地联络自己,那么暂时不会在谈情那边露馅。谈情语调稍稍提高:“可我跟你的交情还不到能互相商量的地步吧。”祝涟真蹙眉,“干嘛?”谈情说:“露水情缘。”“……”“噢,说错了,”谈情改口,“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他会提到那天会议录象的内容,祝涟真哑然半晌,最后不得不主动纠正自己过去的说法:“哎,涨潮了行了吧!赶紧记我要的东西。”谈情对着手机笑出声。第35章 失眠严格来说, 他们的关系算“露水情缘”也没错,但这词细想有点下三滥的味道,祝涟真默默记住它的含义, 誓不再提。新团综的主创团队集结完毕后, acemon官博公开向粉丝征集节目名,并透露这次的企划包括“挖掘成员们不轻易外露的真心”“促进大家的感情”等温馨内容, 粉丝们听闻深表震撼, 争先恐后地参与取名活动——“叫《这就是天团》吧, 简称天团, 以后全都用这个词代称塔,只要叫的人多了就不算捧杀,碰瓷老前辈团时更有底气。”“要碰就碰个大的,建议叫《集合啦!koty霖友会》, 送他们去无人岛改造七七四十九天。”“《明码标价的友情》《节目结束就解散》《偶像失格行为手册》《混混团变形记》。”“《你猜下一个谁退团》,开放观众投票渠道,每期第一名的成员直播开自我反省会。”……在粉黑身份难辨的海量评论中,工作人员艰难地总结出部分靠谱的答案,提炼了一个新名字——限量的友情。宣传标语也随之确定:团魂有限, 过时不候。“有种劝妓从良但钱没给够的感觉。”付榕如是说道。节目各方面人员和资金全部到位, 确定了第一期录制时间。不过得知消息的粉丝很快就强烈抗议:“谈情从早到晚拍戏, 还没杀青就跑户外综艺,你们就这么不把他身体当回事吗?”此类呼声越来越高,公司没办法再无视,只好通过营销号转移风向:“有粉丝总结了谈情2018-2019两年的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只在过年休息了十天,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跪了][跪了]”日程表没有造假, 谈情单飞的两年内确实是个兢兢业业的劳模,许多追前线的站姐当时不堪重负,体能根本跟不上这种密集的行程,而照片上的谈情依然状态良好。话题一出,谈情的搜索栏里又多了“自律”这个关键词,大量圈外网友参与讨论,半天内就盖住了粉丝们劝节目延迟录制的热度。拍摄工作最终顺利地如期开展。成员们上午聚集,乘大巴车前往露营地点。半路,导演邱皓无意间提起:“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在htv实习,每次你们来上节目都不肯好好配合,拖进度到转天凌晨。我那时候就想,等我升职后一定得想办法治治你们。”成员们没把邱皓的玩笑放心上,纪云庭实话实说:“我们现在应该比你们更盼着下班。”车上好几台摄像机开着,他们聊天时,祝涟真用手机打字给谈情看:营业吗?谈情刚偏过头瞄一眼,祝涟真忽然收手把这句话删掉了,换了个问法:你打算营业吗?前者的语气容易被误会成邀请,在面对谈情的时候,祝涟真不敢在这种细节上掉以轻心。谈情伸手,在祝涟真手机上打字:你想吗?祝涟真回:我随便,你别瞎jb抛梗就好。谈情浅笑,点出一个emoji:[可]车速渐慢,大家望向窗外,浓绿繁茂的树木错综排开,再往前就是帐篷区。邱皓介绍道:“这里二十年前是露营景点,后续开发没跟上,所以就废弃了。那些帐篷都是我们昨天支起来的,还原得挺好吧?”“我们还以为是要在荒郊野岭住。”大家心理轻松不少。车还没开进主要区域,他们已经能看到石砖路和人工池塘,再往远处瞧就是小树林了。koty担心地问:“晚上睡觉不会有虫子吧。” 第85章 付榕面无表情:“至少这算保护你们,懂吗?”“给我看看。”祝涟真伸手。他直接拿也可以,反正app全上了锁,付榕毫不在意。祝涟真翻了翻,只有通讯录公开可见,里面各路人士的备注千奇百怪且恶意满满,什么“老寡妇”“三驴逼”“这位是谁”“是狗,别接”……倘若有谁是被付榕连名带姓规矩地存进电话簿里,那足以证明这人各方面无可争议。祝涟真看到了付榕给谈情的电话备注:男巫。再往下看,紧挨着谈情的是自己:男巫姘头。“你他妈的……”祝涟真顿时冒火,背对着镜头抓起付榕衣领。“怎么了?”付榕一脸茫然。祝涟真刚想问“凭什么我不能单独有个备注”,嘴张开后,却意识到还有个更关键的地方——为什么在付榕眼里他们俩是这种关系?他对上付榕的视线,心里一凉,悻悻地松开手。旁人只当他的小动作是跟付榕闹着玩,根本没在意,节目录制继续进行。“这里面装了点活动经费,你们可以分着花,在今天结束之前全部花光就可以。”邱皓拿出一个厚重的信封,递给纪云庭,“先让队长看管吧。”“看管什么,现在直接分。”祝涟真提议,得到了其他人一致赞同。纪云庭同意他们的要求,但有个前提:“怎么分由我说了算。”谈情问:“里面一共多少钱?”“一百万。”邱皓回答。koty不假思索:“一百万冥币吗,这么通货膨——嗷!”祝涟真一拳打中他小腹,“别说不吉利的!”信封里是节目专用的纸币,每张面额一万元,纪云庭又要来四个信封,指示其他人:“闭眼伸出手,我挨个分给你们。”祝涟真:“五个人均分,每人二十五万,赶紧的。”谈情闭着眼纠错:“是二十万。”纪云庭背对他们,将其中五十万装进一个信封,再塞到自己口袋;然后转过身,按他心情把剩下五十万分放给队友们,“别睁眼,谁偷看就一分钱都不给了。”祝涟真听话地等待,终于掌心落下一份轻薄的触感,他手指收拢感受厚度,“你是不是根本没给我装钱啊。”“给了给了,我都给了。”纪云庭气定神闲地分好活动经费,拍手示意他们睁眼,“钱你们自己收好,别互相打听,伤感情。”祝涟真才不理会这些,伸手抓了抓谈情的信封,果然远比自己的厚实。开场环节结束后,他们拖着行李寻找住处,露营地的帐篷广泛分布,然而无一例外全都禁止入内,门口的木牌上写着:请依规定办理入住手续。节目组留下的提示很简单,沿路往前走,就到了邱皓之前提过的伞棚服务站。为他们提供帮助的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她礼貌地微笑:“需要租帐篷吗?大型十万元,小型七万元。”祝涟真只被纪云庭分了五万元,根本不够租一间单人帐篷。不过宣传单上显示,大型帐篷可容纳两人,且床单被罩质量更好一些。显然,编导这是希望他们选择合住。但这样营业的目的太明显,容易引起粉丝反感,于是祝涟真思索了一下,才问谈情:“借我两万。”谈情没动作,低头看他,“你要租单人的吗?”“嗯。”“你身上有多少钱?”“五万,所以才找你借。”祝涟真佯装诚恳,“你等我找机会偷庭哥的,到时候还你四万。”谈情:“那你租完帐篷以后不就分文不剩了?”服务站的后排货架上摆了不少食品和日用品,但物价全都高得惊人,祝涟真不打算购买。他“嗯”了一声,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说:“反正我的需求都被你填满了,还要别的干嘛?”谈情嘴角弧度变深:“可我不打算借钱给你。”祝涟真皱眉,“别这么警惕嘛,我又不是不还你。”“你又不是不能骗我。”谈情说。“斤斤计较。”祝涟真知道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了,“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租大型帐篷?”他等着谈情欣然同意,然而对方却面露难色,故意演出深思熟虑的神情说:“我一个人住大的不是更好吗?”祝涟真不耐烦:“那你收留我行不行!”谈情失笑:“你态度好一点。”“哦。”祝涟真郑重地递给他自己所有纸币,“我箱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工作人员很快为他们做好了登记,并提醒道:“晚上六点我就下班了,如果需要买东西最好早点来哦。”放完行李,就该准备午饭了。直接吃行李箱里的食物当然可以,但这样就没有什么节目内容,祝涟真还是决定和大家一起琢磨。露营地有片人工鱼塘,邱皓说可以钓鱼,不过渔具和烧烤架等共需要二十万元,高额意味着每人都得出钱凑。这时谈情说:“队长给我带的行李里不是有多功能鱼钩吗,好像可以用。”歪打正着解决了一项难题,他们开始分工做事。由于祝涟真现在是被谈情“收留”的状态,钓鱼的困难工作就交由他来干,从工作人员那里学了点技巧之后,便一直待在鱼塘边等食物上钩。然而他这方面经验为零,经常鱼咬钩了也浑然不觉,或者收线太早把鱼吓跑。时间被他慢慢耗到正午,其他人早就架好烧烤设备等着,koty已经饿得哀叫连连。阳光炙烤地面,祝涟真被晒得有点烦躁,皮肤也渐渐烫起来。忽然脸颊一凉,吓得他条件反射缩起肩膀,正好撞上刚刚出现在身后的谈情。“我来吧。”谈情说着,往祝涟真脑袋上扣了一顶硕大的遮阳帽。祝涟真接过他给的冰袋,裹上毛巾敷在侧脸,凉爽舒服。 第87章 帐篷内的灯被关了,两人视野一片黑暗。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聒噪的蝉声。祝涟真闻见了淡淡的洗发露香味,不知是从谁身上扩散开来的。他还觉得有口气压在喉咙喘不痛快,于是再次打破宁静:“凭什么我们现在还捆绑着。”“以前就罢了,单飞这两年,只要你话题度高了或者跟哪个女艺人出绯闻,我总被莫名其妙拉出来躺枪。粉丝也好,营销号也好,甚至在傻逼队友的眼里……”祝涟真说着浅浅叹息,“我的名字多少都跟你粘着,他们默认我们是……”是供人娱乐的cp。他本来只是想独自抱怨几句,但谈情还是回应了:“讨厌这样吗?”祝涟真呼吸变沉:“讨厌。”然后又说:“但不是因为讨厌你。”讨厌的是那些镜头前的欲言又止,那些欲盖弥彰的暧昧只会不断地提醒他,你们应该逢场作戏。谈情问,“也许可以试试跟裴姐商量,我们以后……不这样了。”“算了。”祝涟真仔细考虑了一下,“反正也有很多人为这种事开心……虽然我不懂她们执着我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意义。”谈情声音变低了一些,颇有安慰的意味:“没关系,小祝,你既然不喜欢这样,那我们明天开始就可以保持距离。”“镜头前?”祝涟真望向黑暗的某处,有种在和谈情对视的错觉。“当然。难道镜头后……你也讨厌吗?”谈情问。“不是,我就随口问问,干嘛对我这种语气。”祝涟真一向对他装委屈的伎俩不耐烦,“我只是在营业的时候有点心虚而已,你又总自作多情,谁知道你有没有误会什么……我之所以现在会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是为了节目效果,你懂吧?”祝涟真问完,帐篷内又安静了,连外面的蝉声也忽然停止鸣叫。片刻后,谈情的轻笑声挑破气氛,他若无其事地回答祝涟真的问题:“懂了。”祝涟真觉得他又在阴阳怪气,“你懂什么了?”“你躺下来后一直睡不着。”谈情不急不徐地说,甚至有点笑意,“因为我在这里。”第36章 夏夜“跟我躺在这里很别扭吗?”谈情问。祝涟真听他嗓音略带沙哑, 语气有点失落勉强。在看不清彼此面容的闷热夏夜里,那样缓慢的咬字方式最适合营造暧昧气氛。“你说呢?”祝涟真避开正面回答。直觉作祟,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照顾了谈情表面流露的情绪, 就等于同意对方往后也得寸进尺。不是没能力识破谈情的伪装, 只不过因为伪装之下的真实更难以辨清,那还不如陪对方一起装模作样。“我也睡不着, 所以我能理解你。”谈情声音轻得像是呓语, “夜晚很珍贵, 用来做梦浪费。”“那你还想用来干嘛?!”祝涟真双眼在黑暗中骤然睁大, 埋在薄被下的手指也警惕地蜷起来。他身体往帐篷边缘靠去,义正辞严道:“在外面说这个不合适吧,隔墙有耳,你就不怕有没拿走的摄像机……”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后, 祝涟真立马打着手电起来检查帐篷,翻找一圈确认无误,才如释重负地躺回去。被子掀起时带出一点动静,祝涟真似乎听见谈情语速极快地嘀咕了一句:“你这比我的自作多情更多吧。”祝涟真停止动作,“什么?”“我说你误会了, 小祝。”谈情无奈又真诚, “我只是觉得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很难得, 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希望你别把我当成‘那种人’。”他故意以温柔的口吻抱怨,祝涟真也不好意思再凶回去,只道:“我认床而已,适应一会儿就能睡着。你要是不困,就自己玩手机找事做……噢,你不是喜欢看‘你家’的监控吗?三十多个机位, 够你轮流看一宿了。”说完,祝涟真就闭上眼强迫自己大脑放空,无视谈情的存在。黑暗中,谈情的声音又响起:“全都卸下去了。”祝涟真置若罔闻,只是眼珠轻轻动了一下,没睁开。他听见谈情继续说:“你去过以后,我就不需要再看它们了。”祝涟真上下两排牙齿轻微地磨了磨,装傻似的问:“合着监控是用来防我的啊。”“用来等你的。”谈情说。祝涟真沉默一会儿,问:“等了多久?”“也没多久……每次通过手机看房子里的不同角落,都能想起很多事,想多了就不会觉得时间漫长。”谈情很随意地讲起,听起来更像喃喃自语,相当心不在焉。祝涟真注意到谈情好像翻了个身,于是他趁着这点短暂的声响,手掌压在左胸口,试图抚平紊乱的心跳。这样做当然无济于事,仅仅能让他不那么容易动摇原则。“哦。”祝涟真轻咳一声,“那最常想起哪件事?”谈情想了想,回答:“没有做过统计。”那就意味着,任何能想起来的事都被他反复回忆多次,所以计算不过来了。但也有可能是谈情随口胡诌,反应没跟上,编不出细节——祝涟真琢磨出这两点时,帐篷外有人开始走动,脚步靠近,帘子被掀开,一束白光掠过眼前。工作人员以为他们睡着了,轻手轻脚进来安摄像机。祝涟真一动不动,等帐篷重新回归黑暗后,他与谈情的话题也彻底被中断了。只有手掌还盖在胸口上,他忘记挪开,就这样保持酷似宣誓的姿势入睡。半夜,祝涟真被谈情轻晃肩膀弄醒了。他以为节目要开工,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愣住了:“三点半?”谈情:“外面有人唱歌。”“你嫌吵?”祝涟真闭眼躺回去,“你给我带了耳塞吧,去我箱子里找找。”谈情:“好像开始录了。”在工作方面,谈情的提醒一向具有可信度,祝涟真诧异地掀开被子直起身,“半夜三更拍,这录什么,恐怖特辑?”谁家团综会在第一期就搞恐怖特辑。不过祝涟真还是穿上鞋跟随谈情走出帐篷,一到外面,四台摄像机马上亮起灯对着他们拍摄。俩人跟摄影师面面相觑,谈情率先笑问:“真要在这个时间录吗?” 第89章 第37章 牵手冰凉的水流钻进鼻腔咽喉, 祝涟真条件反射闭紧双眼的同时,也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节目安排的环节。他游泳水平还不错,憋气摸索了几秒就准确向上浮起, 重新接触空气的刹那, 又有一股新的力量将他拖拽上岸。他本能地咳嗽两声,额头重重地撞到谈情下巴。手边没有毛巾, 谈情只好抻起自己的衣服帮他擦脸, 并轻拍他后背问:“呛进去了吗?”祝涟真如实摇头。不过就算真呛了几口也没大碍, 忍一下喉痛而已, 主要得避免节目播出后令粉丝大惊小怪。他不忘再次走向池塘边探头,原来在最边缘的视觉盲区上一直潜伏着工作人员,少说也在冷水里辛苦地泡一个多小时了,就为了达成拖成员落水的节目效果。“你直接跳下来不行吗!”祝涟真抬头问, “你就湿个身而已,咱们都能早点下班啦!”“不行,我不会游泳。”纪云庭已经习惯了待在半空中的感觉,甚至还有余力地微调坐姿,“池边有几块木板收起来了, 你们帮忙把它们放开, 这样我才能下去。”成员们按照他的提示观察池边, 水塘两侧确实有木桥状的出入口,但大部分可踩踏的板子都浸没水中,需要人力将它们拽上放平,在水面形成一条简陋的木板路,方便纪云庭安稳落地。“可他在空中快两米,下来的时候不会摔得更惨吗?”祝涟真不免担心。谈情告诉他:“刚才绳子断掉的时候,有降落一点距离。”他们仔细数了数, 需要放平的木板共四块,可拉拽的绳子全部都用铁笼锁起来了,显然节目组是想让其他四人寻找钥匙。至于规定时间,应该是由纪云庭座椅上的剩余绳索决定,他们估计队长还要下降两三次才距离安全。“快去找,别磨蹭。”纪云庭催促他们几个工作,“我在上边能把你们看得一清二楚,有事我会提醒的。”“你刚才就没提醒我!”祝涟真浑身上下还湿着,谈情已经找人要来了毛巾,帮他擦拭干净头发。为了早点收工休息,成员们还是迅速散开寻找任务道具,祝涟真路上常常冲着摄像机吐槽纪云庭“恶霸本质显露”,平时看着像个沉稳老实的队长,实际这只是人设需要,私下毛病破事儿比谁都多,挑剔这个嫌弃那个,矫情得很,自己却还浑然不知。“分开找吧。”谈情提议。考虑到各自的镜头分量和节目整体效果,分组录素材才是效率最高的方式,然而koty却十分抗拒:“不是恐怖专题吗,分开走肯定有什么东西出来,万一我撞上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谈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祝涟真嗤笑道:“整个露营地最脏的就是你,就别瞎担心了行吗?鬼见了你都得撒盐跨火盆。”koty不听劝,虽说他在中国生活了七八年,而且本身没有宗教信仰,但潜意识里依然对科学物质外的东方神秘力量充满敬畏之心。“带我一起走吧,小吻。”他好声好气地凑上去,挤进谈情和祝涟真之间,把俩人隔开了,这才有安全感。“你……当我们是你左右护法呢。”祝涟真瞬间烦躁,“你怎么不跟着付榕?”“不敢,他有时候比鬼还吓人。”正说着,他们看见付榕已经独自大胆地走进小树林深处——白天谁都没来这地方,出于综艺的直觉,他们一致认定导演会在此处安排内容。“有口井。”付榕回头告诉他们。说是井,其实只是井形状的大型道具摆在地上,一进树林就能瞧见。尺寸较大,足有成年男性半个身子高,大家看到它第一眼就不约而同地觉得里面藏着个“鬼”。余希疃碓挣离。再往前看,有一大块白色幕布,投影仪摆在桌上,等待开启。“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去看井里有什么。”他们快速进行了一轮,结果是谈情输掉。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泰然自若地走上前,弯腰查看井口深处。“有钥匙。”谈情说着,直接伸胳膊进去。祝涟真有了刚才被拖下水的教训,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心点儿啊。”谈情顺利把一枚拴着细绳的钥匙取出来,还没等他转身,不远处的投影幕布忽然亮起来了。伴随着轻快悠扬的bgm,幕布开始放映该露营地的宣传片。家庭聚会、学生游乐、情侣野餐……不同人群的出游画面依次衔接,氛围其乐融融得令人向往。但是,祝涟真很快发现了宣传片的微妙之处:“看上去怎么年代有点久远?屏幕尺寸还是四比三。”谈情认真地看内容,没吭声。付榕缓缓道:“昨天导演在车上不是介绍过这里二十年前是个景点么,宣传片拍的应该就是那个背景吧。”三十秒的视频很快播放结束,短暂的黑场过后,宣传片又开始循环。他们明白这意味着画面里有任务提示,毕竟视频素材是由节目组拍摄并制作出年代感,不会无缘无故放给他们看。第二遍还没放完,谈情就开口:“有棵树上挂着钥匙,帐篷里也有。”“这你都看清楚了?”祝涟真自然相信他说的话,只不过有点惊讶,“平常跟我打游戏动态视力基本为零,敌人骑脸都看不见,现在大半夜你倒是眼神儿挺好。”谈情嘴角笑意稍纵即逝,扶了下眼镜,继续盯着幕布说:“还有一处,好像是在蛋糕碟子里,但是这地方……”他话还没说完,视频画面突然终止,瞬间黑了。“不是坏了吧?”祝涟真不假思索地往前走。然而他刚迈出几步,眼前的那块白色幕布突然“呲啦”一下刺耳的声响,中间撕裂开巨大的豁口,从里面蹿出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鬼影,直奔他而来——一群人猝不及防地大叫,离那女鬼最近的祝涟真瞬间丧失判断力,眼前一黑,本能地退后搂抱住谈情。koty哭嚎着连滚带爬逃出树林,付榕虽然也被吓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留在原地查看情况。祝涟真缓了几秒,想起这是在录节目,自己不该如此失态,于是赶紧松开谈情的腰。可他肩膀一沉,身体又被谈情固定在怀里。“啧。”祝涟真抬头看他,“你别趁机给我立胆小人设。”话音刚落,连脑袋也被谈情按下去了,祝涟真一呼吸全是他的香水味。摄像机在拍,不便发作,祝涟真只能偷偷掐谈情腰,“松手。”谈情浅浅一笑,故意顺了顺他头发,轻声说:“别怕。”此时此刻,祝涟真已经能预想到节目播出后的粉丝反应了……他气急败坏地使劲拧了谈情一把。穿白衣的鬼影吓唬完他们,就默默退回原处。这时上空中传来一道男人的呼喊:“赶紧干活儿!你俩别黏黏糊糊的了!”纪云庭正手持望远镜,如同监工一般督促他们进行节目的任务。俩人身体总算分开,祝涟真衣服还湿着,于是决定先回帐篷换一套衣服。谈情紧随其后,跟付榕说好分开走,寻找不同的钥匙下落。“koty人呢?”祝涟真环顾四周没见人影,也没兴趣打探,“本来幕布里蹦出个鬼不吓人,他那一嗓子才把我惊到了。”谈情抽出几张纸,吸干衣服上被祝涟真蹭到水的位置,笑道:“koty最怵这种东西了吧,我听说他刚进公司的时候,以为付榕会作法算命,所以每次经过付榕房间门口时都得尊敬地鞠一躬再走。”祝涟真表面跟他一起笑呵呵,心里却冷道:那你是不知道付榕怎么备注你的。 第91章 koty尾随女鬼半天,一直求人家行行好把道具摘下来,当然,女鬼无动于衷。很快空中又响过倒计时一般的铃声,纪云庭座椅上的绳子已经所剩无几,他在空中摇摇欲坠地呼救,令koty不得不采取行动。他趁女鬼拐弯的瞬间,果断伸手摘下她耳朵上的挂环,然后咬紧牙关目不斜视地往付榕的方向冲——“拿到了!”他头冒冷汗地高举胜利品。天边渐渐亮了,事不宜迟,他们拿着四枚钥匙赶去池塘解锁木板。此时的纪云庭已经放弃晃荡不稳秋千,四肢以原始的方式紧紧缠着一条绳子,身体垂直于水面。偶尔手臂酸了,他就会从绳上滑落一点,现在鞋跟几乎沾上了水。四枚钥匙和锁需要挨个测试是否配套,一下子又耽误不少时间,锁全部解开后,四人迅速抓到拴木板的绳索,一齐发力将它拽上水面。这时导演开始报时:“各位,还有三分钟。”“来得及。”他们拴完一块木板,马上赶到下一处。原本谁都没打算按规矩帮助纪云庭,不过人总是容易被气氛感染,导演那边催促,他们便不约而同产生了想赢过节目组的念头。最后一块木板即将浮出水面,倒计时也接近尾声。当邱皓喊到“五”时,纪云庭的体力终于彻底耗尽,他屏住呼吸闭上眼,放弃似的撒手让身体落下。“咚”的一声闷响,他踩中了板子。空中响起最后一次铃声。纪云庭胳膊酸痛,发现自己没落水后心里立即涌出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连忙跑上岸,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周围的工作人员们情不自禁地鼓掌,导演愉快道:“哎,你们几个快点抱作一团,我要拍点感人的兄弟情放预告——”“片”字还没说出后,他就被一拥而上的acemon成员们揪住衣领往池塘边拖拽。……第一期录制结束得还算圆满。坐上回程的大巴车,成员们纷纷入睡补觉,只有祝涟真还清醒着,他不习惯这种断断续续的睡眠方式。谈情并不跟他们顺路,因为今天还有戏要拍。“我要是小吻那种工作强度,不出一个月肯定猝死。”koty临睡前如是说道。祝涟真不屑一顾地冷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猝死吗?因为谈情休息时肯定在休息,而你好不容易休息了肯定往夜店跑。”说完,祝涟真望了一眼窗外,发现接谈情的那辆保姆车已经比他们先开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祝涟真对着空气白了一眼,用力拉上遮光帘。今天剧组要拍摄雨中戏,本来导演为谈情的身体着想,打算把这场往后挪两天,但谈情到达片场后却坚持按原计划拍摄,以免拖延进度。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片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投入工作,终于顺利拍摄完。镜头一停,几个助理赶紧跑过去为谈情裹上毛巾,带他进温暖的房车上休息。“吹风机坏了,等我再去找一个。”助理匆匆下车。房车内很安静,只有丁点儿可忽略不计的空调运转声。谈情扯下身上的毛巾,将湿漉漉的发丝全撩上去,径自走向空调下方,将模式改为制冷,温度调到最低。很快,冷风从他头顶拂过去,他就这样站在这里将近十分钟,忽然房车门一开,助理带着新的吹风机回来了。“您可别吹凉啊。”助理感受到车内温度后脸色一变,立刻去调整空调。他是剧组为谈情配的临时助理,由于年纪小,平常见谁都用尊称。谈情笑了笑,说:“我没看懂这种不带字的图标,所以瞎按了几下,就变这样了。”于是助理耐心地为他解释每个按键的意思,谈情眼前一亮,点头道谢:“好,我记住了。头发我自己吹就行,你快去吃饭吧。”“成,有事儿您电话喊我。”谈情面带微笑地目送他下车走远,然后轻抬手指点了一下——墙壁上的制冷按键随即亮起。第39章 心跳日程稍微有点空闲, 粉丝们就会不停催促祝涟真发跳舞视频,于是他用休息的两天时间,选了首trap自己一个人编舞, 然后去公司的练习室拍摄。听裴俏说, 后辈团的人选快定下来了,之后免不了要跟acemon一起出镜蹭蹭流量。祝涟真对此不介意, 自己当练习生的时候, 也受过同公司艺人们不少帮助和鼓励。出于好奇, 录完舞之后, 他顺路去训练生场地打声招呼。今天正好是周考核,少年们聚集在一间偌大的舞蹈室内等待水平测试,祝涟真若无其事地跟在老师身后进来,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静谧无声。不过男孩们也就怔愣几秒, 待看清祝涟真的面容后,他们立即礼貌又热烈地欢迎。他们轮流考核的过程中,祝涟真拿起桌上的一沓名单翻了翻,表单对应着每位练习生的资料和履历,还有一栏要求他们填写未来志向。“想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偶像”“当个唱歌跳舞演戏主持样样精通的全能艺人”“可以不是最红, 但想有自己的特色”……诸如此类的梦想不胜枚举。甚至有人干脆表明:我想活成谈情那样的人。难道谈情的名字在他们眼里算形容词吗……祝涟真唇角扯了扯。练习生们对谈情本人所知甚少, 他们相信的只不过是谈情向大众呈现出来的形象而已, 但这也足够受到激励了,不需要再额外研究谈情到底算哪样的人。毕竟光是模仿谈情,就得付出相当多的精力和代价。考核结束后,祝涟真和他们全体合了张影,发到朋友圈当作是任务打卡,免得裴俏之后又麻烦他来营业。动态发布后,瞬间收获几排点赞, 其中包括谈情。祝涟真想着他怎么拍戏时间还有空玩手机,点进主页后,看见谈情半小时前晒了一张在家的照片。不是自拍,是卧室天花板,光线偏暗,看角度像躺在床上。配字:最近天气变热了,大家吹空调要注意温度呀,不要热伤风[雪花][太阳]原以为这只是一句普通的善意提醒,往下一刷,祝涟真看见有个女艺人评论谈情:“被子上的是体温计?你病了吗。”谈情只回:“哈哈哈谢谢关心,你最近也在忙拍戏?”根本没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祝涟真跟他的共同好友不多,两年间各自都有了不同的交际圈,所以谈情那边的评论没多少是祝涟真能看见的。想了想,他只点了赞。没过多久,他的动态栏多了个红圈数字,点开一看果然是谈情的相关内容。谈情在刚才那张照片的评论区内统一回复:谢谢大家的问候,只是有点低烧而已,应该用不了两天就能好^_^各位也注意身体。祝涟真放大照片试图看清电子体温计上的数字,可惜实在模糊不清,只好作罢。然后他大大方方地评论谈情:“你怎么不在剧组待着?”谈情回复很快:“这周没我的戏,所以想回家歇几天。还好离开了,不然这身体待在剧组也是给他们添麻烦。”祝涟真问:“你助理呢?”谈情说:“助理不管私事。” 第93章 祝涟真身体迟疑地一顿。“但你放心,我不会利用你的善意来博取同情。”谈情敛去嘴角的笑容,声音沉着,“靠这种方法笼络情感的人,换作是我也肯定想远离。”祝涟真舒了口气,帮谈情把被子下方皱成一团的地方展平,道:“行了,你少说点话吧,免得嗓子疼。”白粥快熟了,祝涟真拿勺子轻轻搅动,关火盛进碗中。他想快点让粥降温,就进书房寻找扇风的纸张。书柜摆满一面墙,架子上多为表演专业书和国内外剧本,下方是小说和杂志。祝涟真随手抽出一本薄的,结果却看见封面上印着自己。“……”祝涟真手腕一抖,默默把它放回去。他能拿出这本并非巧合,因为书架上整整两排杂志都与他相关,全摆在显眼位置,基本涵盖了出道以来所有单人的杂志封面……祝涟真在原地伫立着,看着它们有点不知所措。这时谈情在卧室里有气无力地喊他:“小祝,再帮我拿包海苔碎。”祝涟真回过神儿来:“噢!”喝个粥还他妈挺讲究。最终,祝涟真放弃了给粥降温,直接端给谈情。对方每口都得吹着才能吃下去,磨磨蹭蹭,半天才喝完。“半小时后把这个药吃了,四粒。”祝涟真将药盒放在床头柜,“热水是新的,有点烫,晾着喝。”嘱咐完几句琐事,祝涟真起身告别:“我回去了,你被子捂严实再睡觉。”“这就走了吗?”谈情目光幽幽地望着他。祝涟真没直视他,道:“嗯,要是饿了就再把粥热热,还剩挺多的。”谈情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感觉确实比之前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好多了。”“没事。”祝涟真总算与他四目交汇,“上次我在昆明住院,你不是也很照顾我嘛。”虽然相比之下对方更贴心,但祝涟真相信谈情也肯定不愿意在这方面斤斤计较。砰——走到玄关,祝涟真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怎么了!”他赶紧折回去看情况。白瓷碗的碎片散落一地,谈情准备下床收拾,祝涟真快步上前拦住:“放着我来吧,你躺好。”谈情面露歉意:“麻烦你了。我想着睡前得先把碗洗干净,结果没拿稳。”祝涟真打扫完,低头注视着谈情,对方现在没戴眼镜,估计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谈情眼珠表面雾气蒙蒙的,白的地方清澈无暇,黑的地方深不见底。“你一个人可以吧。”祝涟真试探性地问。“成年后好像就没生过病了,”谈情所问非所答,真诚地望向祝涟真,“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祝涟真张开口,却懒得逐一列举,只说:“算了,我再陪你待一会儿。”说是“待一会儿”,但实际考虑过后,祝涟真还是给阿绪打电话,通知她不用来接了,“可能今晚不回家。”谈情欣然接受他留宿,冲他笑了一下:“客房只有谈笑住过,床单被罩我早就换过新的了,你都可以用。”生病的人需要睡眠休息才能更快退烧,祝涟真不能一直守在旁边打扰,便拿起谈情手机,给自己打电话。“按免提了,有事叫我。”他将手机搁在谈情枕边。祝涟真进客房浴室冲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回复微信消息,他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被谈情听见了一丁点声音,对方通过电话问:“你在跟别人聊天吗?”祝涟真随口答:“工作的事。”谈情说:“我们这样打电话,好像小时候用纸杯和线玩传声筒。”祝涟真唇角翘起,是挺像的。回完乱七八糟的消息,祝涟真握着手机,平放胸口。趁谈情还没睡,他说起今天去公司看到的事:“那些练习生,不止一个人把你当未来努力的方向,你知道吗?”“是吗,挺惭愧的。”谈情轻描淡写,“我可算不上是什么好榜样。”“可能训练的时候,老师们都拿你举例子,久而久之,他们心里就把你等同于优秀艺人的符号了吧。现在很流行把一个人神化。”祝涟真不紧不慢地说,“所以唱歌和演戏,你更喜欢哪种工作?”谈情那边先是静默无声,好像在考虑答案,随后反问:“一定要选吗?”祝涟真琢磨道:“倒是也不一定……嗯,反正你确实有能力平衡不同的身份,当idol是大众情人,当演员也潜力无限,如果你以后再想扩展新业务,应该也能做得很好吧。”说着,他又赶紧补充:“我这可不是讽刺你哦,外面确实这么夸你的……我复述一遍而已。”“小祝,你希望我怎么选?”谈情轻声问。“我?”祝涟真哑然,虽说他确实有点私心,但他绝不可能试图影响谈情的判断,便开玩笑答:“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全能艺人啊。”谈情无奈地笑,“我还不够格。”或许是因为谈情今天处于弱势,祝涟真也全然没有跟他较劲的念头了,难得态度温和:“这种事就顺其自然吧,摆在你面前的都是正确选项,不管走哪条路,你都能满分。”“那如果摆在我面前的都是错误选项呢?”谈情问。祝涟真不自觉地收拢手指,转过脸,隔着门望着谈情所在的方向。谈情继续问:“如果我不管怎么挑,怎么选,都得不到想要的呢?”祝涟真莫名不安,心口发沉发闷。正当他斟酌措辞时,电话里又传来谈情的声音:“你在看我吗?”这句话吓得祝涟真差点甩出手机。 第95章 “自己猜去吧。”祝涟真潇洒地撂下筷子,抬头挺胸时就像只扬眉吐气的麻雀,在谈情笑盈盈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人了。尽管和谈情什么冲突都没发生,但他还是单方面认为自己扳回一城。第41章 捉迷藏祝涟真很早就清楚, 在acemon这个团队里,自己是唯一一个纯粹为了梦想才当偶像的成员。其他人虽也喜欢舞台表演,但或多或少都掺杂了其他欲望。纪云庭当年学舞, 是想被暗恋的女孩子夸帅气;koty从小就纨绔子弟一个, 进圈也是玩乐心态;付榕目的最简单,要赚很多钱;曾经心高气傲的主唱更不必说, 早就甩手走人了。至于谈情, 与其说他是向往舞台, 不如说是适合这份职业。祝涟真一贯讨厌那些说idol“天生就适合舞台”之类的陈词滥调, 可又不得不承认,谈情当之无愧这种赞美。谈情刚进公司时,对hip-hop文化所知甚少,出道理由明显与志向无关, 却又占据相当重要的资源,祝涟真因此常看他这个半吊子不爽。不过谈情格外擅长表演,掌控观众情绪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镜头前随便几个小动作就能迷得人七荤八素,久而久之, 祝涟真就忽略了他本身的态度。因为在工作面前, 喜欢与否, 其实无关紧要。世上大部分人从出生起,都在做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事,磨练自己没兴趣的技能,投身适合自己的行业。尽管“偶像”足够光鲜亮丽,但在这身份之下,总会有一部分idol并不喜欢它——或者说,原本的喜欢已经被现实消磨殆尽。只不过谈情处于内地偶像界的顶尖, 他高度自律,无所不能,受人敬仰……倘若有一天大家知道他把这份优越的职业视为“错误选项”,绝对所有人都会大跌眼镜。当然,这只是祝涟真单方面的猜想而已。比起不得而知的答案,他更好奇谈情这种人最向往的是什么。……病好没两天,谈情回剧组又进行高强度的拍摄,只要条件允许,他的时间每天都被排满。这个月还没结束,他就顺利杀青。效率如此之高,演技也有所保障,导演赞不绝口。与此同时,团综第一期预告片正式登上v站首页,节目未播就先引起广泛讨论。因为预告片风格实在与acemon截然相反,后期故意挑他们相处和谐的镜头剪,搭配轻松欢快的bgm,整个画面其乐融融,极富青春活力。前半段的弹幕被大面积“???”覆盖,粉丝们出乎意料,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节目组的恶搞方式,配合宣传——“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演的吗?”“欢迎收看著名不良偶像团体新综艺《acemon变形计》。”“节目组上哪儿找了五个这么像的替身。”“大草,导演是恨他们吧,这就是恨他们吧!”“好温馨,这就是亲兄弟吗,i了i了。”……后半段画风一转,镜头拼接散乱,惊悚音效频频出现,弹幕数量翻倍增长。明星受惊吓被整蛊向来是观众爱看的综艺桥段,尤其acemon成员们平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连粉丝都想见识他们出丑的反差模样。预告片引发的热度不错,节目组又一次展开研讨会。这次讨论的内容简单而关键,就是要确定他们五个人在综艺内的角色定位,以便尽早形成节目的鲜明风格,也更容易让新观众熟悉他们。站在粉丝的角度考虑,谁都希望自家本命享有最好待遇,可毕竟《限量的友情》是档打算面向更多受众群体的综艺,倘若受局限于粉丝的喜好,恐怕就很难吸引圈外观众。于是,除了人见人爱,也需要有成员担当“受难”类型的万人嫌人设。显而易见,koty完全可以本色出演。除此以外,成员们之间的关系也需要设定,话题度最高的当然是“情真意切”cp线。编导筛选了大量粉丝发言,告诉他俩:“她们最喜欢的是你们下意识的互动,举止越自然从容,就代表你们私下习以为常,能让她们有很大想象空间。”也就是说,粉丝喜欢自己抠糖,而不是正主直接送到嘴边。“就是顺其自然呗。”祝涟真懒懒地掀起眼皮,对此话题兴味索然。编导:“是,而且估计你们也不愿意太多作秀,所以这方面内容我们不强求。”“为了节目效果考虑,适当的表演我们也能接受。”谈情说着看向祝涟真,“是吧,小祝。”祝涟真睨他一眼,没吭声。祝涟真最近慢慢明白过来,自己抵触营业的主要原因倒不是虚情假意起来麻烦,而是即使顺其自然,cp粉脑补的东西也与实际发生大相径庭。比如预告片里,后期把他那句“你牵谁呢”剪进黑场里,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粉丝立即就编排好了剧本,什么“被抓包修罗场”“祝涟真吃醋”“后续肯定要谈情哄”……仿佛他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儿光想被谈情哄似的,这找谁说理去。明明他迁就谈情的次数更多。会议结束后,祝涟真叫住谈情,主动提意见:“以后镜头前别对我太好。”谈情正准备打电话,一听他这么说,先收起手机把自己的事搁置一旁,淡定地问:“哪种程度算好?”“就是,处处顺着我意思走……”祝涟真感觉自己被他问住了,每个字都音量递减。谈情没听清,皱眉低头凑近,“什么?”“就是说,你别老听我话!”祝涟真忽然底气充足,“别在节目里立那种又包容又温柔的形象,显得我好像总跟你,跟你……”祝涟真卡壳了,脑海里瞬间浮现“撒娇”这个令他浑身发毛的词。不等他再细说,谈情表示:“明白了。”祝涟真:“明白什么了?”“我差别对待不能太明显。”谈情道,“对你可以比对其他人好,但不能太照顾你的情绪。”祝涟真思索了一下,差不多这个意思,只是还得补充一点:“我说的是镜头前哈。”谈情垂头看他,忍俊不禁:“嗯。”简单约定好后,祝涟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谈情会惺惺作态地用上“我对大家都一视同仁”“我没有刻意对你好,节目里的表现都是真实想法”之类的说辞,没想到直接大大方方承认“差别对待”了。双标得理直气壮。凭谈情这份难得的坦诚,祝涟真确实感到高兴,也干脆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粉丝一看我俩在一起,就觉得我是弱势的那一方,她们根本不懂我平时有多能忍让你。”“我也不懂。”谈情说。祝涟真微微恼火,刚想说你是不是木头啊,谈情又继续讲:“我们之间真正是怎样相处的,没人知道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纠正别人的理解。”祝涟真理所应当答:“我还在乎个人形象呢,哪个男idol乐意天天被cp粉意淫成娇气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现在影响力多大,随便发发微博都能上万转。” 第97章 他首先写下谈情的名字,接了句“对不起”,然后想起来忘加问候语,可再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必要。谈睿升写的时候,问谈笑:“我很少看电视,他现在做什么,唱歌?”“什么都做,哥哥很全能。”谈笑答。谈睿升马上点头,认可道:“对,对,我早知道,他小时候就很聪明能干。”谈笑说:“他家好多拼图,几千块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好厉害。”谈睿升还是点头。察觉到父亲喜欢听谈情的事,谈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还养花,不对,他那是买花,只看着好看,不认真照顾。”“他一个人住?”“对,家很小。”“为什么小,他赚不到钱?”“赚得到,可他就喜欢住小房子。”谈睿升一听,脸上的肉又垮下去了,许久才不忍心地叹一口气:“是吗,我们以前也是住小房子。”谈笑继续说:“哥哥做饭很好吃。”“嗯。”谈睿升不点头了,因为脖子累了,“应该是跟他妈妈学的。”“那手风琴呢?”谈笑问,“他说他小时候学会的,长大没什么机会演奏。”谈睿升想了想:“噢,也是他妈妈让他学的。”谈笑乐出声:“怎么没从你身上继承点什么天赋?”谈睿升沉默着,若有所思。“我教过他一点用不上的才能。”谈睿升记得很清楚,“我那时拍片子没有成绩,也没资金自己出去单干,在家就只能写写剧本,画画分镜,拍定格……你知道定格动画吧。”谈笑:“嗯。”“我买了一桶橡皮泥给他玩,他捏了几个小人儿,一点一点摆弄它们。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模仿我平时做的那些,他才两岁多,观察力和记忆力远甩别的孩子一大截儿。”谈睿升说话急促,好几个音调都变了。谈笑问:“哥哥除了橡皮泥,不玩别的吗?”“我什么都给他买了,他从不闹腾,玩小汽车都是拆开看里面的构造。”谈睿升说,“我当时想,他是不是有长大后当发明家的潜力?可别的方面,他也跟普通孩子不一样。”谈笑眼前一亮:“哥哥是天才吧!”“我不知道。”谈睿升不知不觉间停住了笔,“我是说,智力以外的地方……他很会看大人眼色。”谈睿升眼神凝固在远处白墙某个点上,回忆道:“他字还不会说的时候,就听得懂好赖话了,也分得清玩笑,害怕脏话。如果大人表情不好,他就知道不该哭。”谈笑:“真懂事……不愧是我哥。”“是啊,他特别懂事。我有时趴在床上,让他骑马,但他不肯,怕累到我。那时候才……三四岁吧。”谈笑:“你记性真好,不愧是我爸。”“因为能记的事也不多……”谈睿升闭了一会儿眼,“我经常去外地拍片子,陪他的时间很少,每次回家,他都会跟我玩捉迷藏。”谈笑:“不缠着你要礼物?”“他不要,过生日时也不要。”谈睿升说着不禁疑惑,“明明我们没教过他,但谁对他好,他都能记着还。”谈睿升继续讲:“玩捉迷藏的时候,他常躲在衣柜里,我装找不着,到处翻窗帘,最后才去拉开柜门,他笑得特别开心。”“我哥笑起来特好看吧。”谈笑与有荣焉。“嗯,他妈妈是新疆人,他小时候五官也特别标致,走在外面,谁都得回头看他两眼,问是不是混血儿。”谈睿升不自觉地嘴角扬起来,“他现在长得倒不像他妈妈了,更像他自己。”“我当时纳闷儿,他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捉迷藏总躲衣柜里,这不是很容易被我找到吗?怎么不去外面呢?后来一琢磨,我觉得是因为外面太大了,他要是认真藏,估计我找不到——所以他给我放水了。”“这时我哥多大?”“五岁。”谈睿升缓慢地开口,他视线下垂,盯着被自己手汗濡湿的白纸,“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就这么大。”论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谈睿升绝对要想起那一天。他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回到家中,惊觉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背叛,盛怒之下,一把将妻子掴到了地上。多年的斯文与教养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只顾着发泄,手指间缠满了那女人漆黑的发丝,像解不开的水草。他破口大骂,女人只蜷缩在地上听;他拳打脚踢,女人就闷声护住脆弱的脑袋,把身子留给他打。打完还不解气,继续骂她生出来的男孩。男孩当时不在家,好像出去玩了,所以谈睿升放心大胆地骂,恶毒得痛快淋漓,即便如此也难解心头之恨。终于他打累了也骂累了,整颗心才迟缓地传来一阵钝痛。他有气无力地哭,女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呜咽。两个人都堪比厉鬼。谈睿升身为男人的尊严尽碎,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多待。他拖了个硕大的尼龙袋子,准备收拾东西搬走。然而当他拉开衣柜门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冻住了,眼珠愣愣地盯着里面——男孩正抱膝坐着,头发沾满汗水,也直勾勾地望向他。这是谈睿升最后一次跟他玩捉迷藏了。第42章 测谎仪谈睿升断断续续写好了信, 但没有送交的打算,暂时给谈笑保管。他心怀多年的芥蒂总算借此疏通了一些,于是开始试着叫出谈情的名字, 而不是只用“他”指代。“他有跟你提过我吗?”谈睿升问。 第99章 然而他话音刚落,立马就大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甩开按住测谎仪的手。电击刺激就像在他手掌上轻轻扎针,虽然不疼,但突然遍布的酥麻感很容易招架不住。祝涟真深呼吸,手重新回到测谎仪上,解释道:“巧合,我只是刚才手上出了点汗。”编导:“你为什么出汗?撒谎了所以紧张?”“屋里有点热不行吗?”祝涟真挑挑眉毛,将空调温度降低。“那你重新回答一次吧——如果你是女生,你想跟哪位成员结婚?”“必须选吗?”“我帮你选也可以。”编导说,“koty先排除掉,付榕怎么样?”祝涟真强烈地摇头拒绝,测谎仪电阻没有变化。“纪云庭?”祝涟真想了一下,又摇头。“看来纪云庭比付榕好点啊。那……谈情怎么样?”话还没问完,祝涟真就率先摇头。结果下一秒,电击再次吓得他甩手。“这机器有问题。”祝涟真抢先开口,“我手这次没出汗它都电我,你看!”说着他摊开掌心以证清白。编导说:“那可能是它不满意你的回答。”祝涟真:“别问了,我没有好说的了,你们故意整我。刚才那段剪掉。”编导:“不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什么?”“要不要说出你知道的其他成员不可告人的秘密?”……第二期团综的事前调查全部完成,转天就是正式录制。成员们先在待机室集合,之后听从导演安排,到了开场地点的门前。工作人员推开白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投影幕布。经历过上次幕布中心钻出女鬼的阴影后,大家对幕布都有点忌惮,还好它现在是贴在墙壁上的,节目组总不可能把后面的墙挖空藏人。而在场地中央,摆了一张类似按摩椅的装置,椅子上有许多根黑线和圆形贴片,旁边则是一台小型显示器。当他们进来后,背后的门关闭,导演在一旁说:“看到前面的椅子了吗?是测谎仪。”“猜到了。”纪云庭道,“该不会是想让我们轮流上去吧。”“还记得昨天编导的调查吗?”导演道,“我们对你们所有提问全都一样,包括最后那个问题,你们好不好奇答案?”最后一个问题……五人同时回忆——“要不要说出你知道的其他成员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起具体问题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扫视彼此的表情,并纷纷发誓自己坚守道德底线,绝对没有随便爆料队友。短短十秒钟之内,acemon内部建立起深厚的信任。结果却被导演狠狠浇了冷水:“调查的结果是,这个问题共有五个人回答了,其中还有人说了不止一个。”acemon内部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又土崩瓦解了。“每个问题的调查结果都很有意思,跟你们说说吧。”导演手里拿着一张表,笑着告诉他们,“首先,如果少了自己,团体还会不会继续存在下去——有四个人选择不存在,一个人选存在。”“是我选的。”纪云庭大言不惭地说。导演:“现在有没有对其他成员不满——共五位成员选择了‘有’。”“嗯?”祝涟真诧异地看向谈情,“你居然也有?”在他的认知里,谈情对koty的包容度也非比寻常,更何况为了维持善良的人设,谈情没理由在这种问题上讲实话。不过……也可能是综艺效果。祝涟真没再多想,继续听邱皓发布结果。“如果可以重回练习生时期,还愿不愿意和其他四人一起出道——共五位成员选择了‘愿意’。”空气忽然沉静,几人面色全凝固了。心情缓和完毕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评价这个结果:“好恶心啊!”“我操刚才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搞?”“呕——”“为什么付榕也这么选?”“我怎么不能这么选,你们都是我赚钱的工具人不行吗?”“我现在头皮发麻,我要扯着我头发逃离地球,我受不了了,你们原来这么爱我吗?”“啊——!啊——!啊——!”“你们经常在背后说我好话是吗?”…… 第101章 他说完后,两盏灯都没亮起。工作人员表示他此时的数据不足以判断结果。于是他再次接受提问:“如果公司现在开始允许你们谈恋爱,尽管这会导致粉丝伤心,你也会立刻去和心仪的对象交往吗?”“当然不会!”纪云庭脱口而出,并且真诚地补充:“我现在没有心仪的对象,以后如果有,我也不会在组合的关键时期忙自己的私事。”他不解释还好,后一句话说完,红灯又很快亮起。koty哈哈大笑:“你怎么就不肯说实话呢!”祝涟真也附和:“如果以后发明出能看见内心想法的机器就好玩了,庭哥每说一句话,心里的弹幕就跟着冒出来:鬼才信。”“我没撒谎,真是这么想的。”纪云庭调动每根面部神经表现自己的委屈,“这机器肯定有问题,观众朋友们,在综艺里我们不会拿出真家伙的,你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娱乐效果而已。”祝涟真拆台:“你可得了吧,撒谎的人都说是机器有问题,死不承认。”他说完,谈情就笑着问:“那你昨天被电的时候就直接承认了吗?”祝涟真思维一滞,底气不足地告诉他:“我那机器是真的有问题……我不说话不出汗的时候它也电我。”谈情视线移到祝涟真手上,“疼吗?”“还行,像静电似的,你有空试试。”祝涟真道,“你这么会装,是不是撒谎了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啊?”谈情缓慢地眨了下眼,说:“就算被电了,我也能忍住。”祝涟真咂舌:“干嘛忍着,偶尔让观众看看你紧张不也挺好的。”他俩正说着话,koty忽然探头过来终止话题:“录节目呢,你们不要窃窃私语。”“滚。”祝涟真一把推开他。“最后一个问题。”测谎人员说,“你的队友爆料,有一次你被某位女艺人告白,你当时拒绝了,但事后越想越后悔,等打电话过去说‘可以试试’的时候,对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是真的吗?”纪云庭苦笑着叹气,有点尴尬:“很早以前确实发生过,我当时不懂事……同样的情况换成现在,我肯定不会让它有任何后续。”说完,他脸色一变,目光阴沉地扫向队友们所在的位置,似乎想观察出是谁爆的料。桌上的蓝灯终于亮起,纪云庭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测谎人员说:“测试完毕,请摘下仪器查看结果。”数据处理的空当,导演问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要播出吗?我问过你们经纪人,她说看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希望剪掉,那一会儿可以重新拍一段补上。”纪云庭离开椅子,“随便吧。”邱皓:“你不怕你的女友粉对你幻灭吗?”“她们对我本来就没幻想吧。”纪云庭如实道,“我好像只有前女友粉。”祝涟真插话:“不是,你也有妈妈粉,对你非打即骂的那种家暴母亲。”他们聊着聊着,室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和上次录制时听到的音色一模一样。大屏幕上显示出纪云庭测谎全程的心理条形图,折线上下起伏,波动剧烈。当头顶响彻的警铃停止后,邱皓宣布结果:“纪云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慌乱的状态,我们判定为真心话失败——队长,你现在要选一个人去进行大冒险。”“koty。”纪云庭几乎是抢答的语速。koty:“你再考虑一下呢?”纪云庭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就选koty。”他话音一落,从摄像队伍后走出来两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直奔koty的位置。koty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在具体冒险未知的情况下被人架着肩膀往门外走,他一下子更张皇,抗拒地挥舞手臂。然而另外俩工作人员体格比他更强壮,轻松把他拖拽到外面。koty慌乱的叫喊被隔绝在门外,地面只剩他鞋子重重摩擦的痕迹。邱皓:“你们猜他要去哪里?”祝涟真故作思考状:“直接蹲监狱吗,koty的罪名不至于吧……”付榕:“化学阉割。”纪云庭还算理智:“这种话不能在节目上播。”只有谈情是认真思考完才答:“室外活动的话……我记得离这两公里的地方有个蹦极台。”邱皓笑而不语,大家反应过来是谈情答对了。“好,下一位。按照年龄本来是koty测试,不过他不在,那就谈情来吧。”邱皓说,“哦对了,你们的排名现在有了变化——纪云庭代替祝涟真成为最后一名。”祝涟真马上笑出声,纪云庭虽面色凝重,但还是心怀希望:“你别得意,等轮到你测试的时候你就该回来了。”谈情坐上椅子,佩戴完仪器后,道:“对了,我想问一下,koty大冒险成功会影响排名吗?”邱皓说:“会的。大冒险成功相当于真心话三次,失败则被视为撒谎三次。所以如果koty挑战顺利,他的排名会借此上升。”纪云庭听了皱眉,意识到自己这是不小心为koty提供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不过koty出了名的恐高,或许到时上了高空就直接哭喊着放弃了。“可以开始了吗?”邱皓问。谈情点头,室内广播又一次响起清爽的男声。“如果你是女生,是否愿意跟自己结婚——你的答案是‘不愿意’,这是为了符合谦虚的人设才故意撒谎吗?”祝涟真目不转睛地盯着谈情的表情,想试着发现一丁点值得玩味的变化。但谈情仍泰然自若,声音平稳地回答:“不是,我不值得任何女孩子嫁。”祝涟真手指不自觉地收拢起来,掌心微微冒出汗。谈情解释道:“我工作时间比较乱,忙起来肯定顾及不了她,这种经常不能见面的恋爱对另一半是种伤害,所以不如干脆别开始。”蓝灯意料之中地亮起来。 第103章 纪云庭忍不住劝阻:“你干脆直接放弃吧,这导演没有心。”他们的反应令祝涟真有点茫然不安,毕竟之前已经见识过多次邱皓的冷酷无情,说不定那黑布之下藏着的全是冷血动物或昆虫。邱皓说:“一共三样, 你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猜对两个就视为大冒险成功,再多提示你一下吧——如果成功了,你的排名将会上升到第二名。”祝涟真回忆着规则,道:“你之前说垫底的人要跟他指定的一个队友看鲨鱼,那……”邱皓补充:“第一名不在选择范围内。刚才谈情已经掉到末尾,现在的第一名只有付榕。”而付榕还没接受真心话测试,如果他也排名下滑,祝涟真只要大冒险挑战成功就能晋升第一位,摆脱进入观鲨笼的威胁。祝涟真相信,桌上的东西不可能比鲨鱼更恐怖。“开始吧。”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付榕拿起第一个盘子里的东西,慢慢靠近祝涟真脸颊。漆黑之中,祝涟真感觉皮肤像是被蜇了一下,他立马条件反射往旁边躲,大喊:“是不是咬我了!”“没有,它现在挺温顺的。”付榕低声告诉他,“你别乱动,会吓到它。”祝涟真一听,身体僵住,“吓到会怎么样?它攻击人吗?”付榕说得模棱两可:“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但它要是下手太重,你可能会毁容。”祝涟真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刹到嘴边,整个人石头似的一动不动。谈情在旁边轻描淡写地开口:“不用怕,其实它平时挺常见的。”“常见?”祝涟真结合刚才的短暂触感加以想象,“螳螂?蜘蛛?独角仙?”付榕问:“你为什么只往这方面猜。”“我感觉它有锯齿,刚才不是咬我就是挠我了!”祝涟真皱眉说,“先别、别过来,我说好了你再来。”付榕手里捏着一团普普通通的钢丝球,等待他纠结一番。“行,再试试吧。”祝涟真深呼吸,想集中注意力感受那东西的特征。然而当钢丝球再次接触侧脸时,他的精神又一次被击溃,哀叫连连地表示自己被袭击了。邱皓问:“要放弃它换下一个吗?”“放弃放弃。”祝涟真马上同意。付榕放下钢丝球,拿起第二个盘子里的荔枝,它是提前剥好的,果肉莹白圆润,饱满多汁,拿在手里还有些冰凉。“慢一点,慢一点。”祝涟真歪着脖子迎接它,“活的吗?我好像听见它叫了。”谈情轻笑:“怎么叫的啊?”祝涟真给他模仿:“咕唧咕唧的,好像在吐泡。”付榕动作缓慢,不像刚才拿钢丝球一样蜻蜓点水,而是从下至上,让荔枝蹭过祝涟真皮肤。“欸我——”祝涟真克制住不文明用语,急躁地推开付榕,“它舔我了!我脏了!”付榕:“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祝涟真神经紧绷,连续猜测几个答案:“蛞蝓吗?蜗牛?水蛭?”前方的电子音效告诉他全部错误。邱皓给出提示:“不是活物。”祝涟真还没从自己被软体动物舔舐的惊恐中脱离出来,大脑一时短路:“死蛞蝓?”邱皓:“……”之前已经放弃过一次,祝涟真现在必须猜出正确答案。既然说了不是活物,那他总算可以放心大胆地用脸接触物品,那东西表面有点滑,给他造成了一种湿润的错觉。是水果——祝涟真隐约闻见了新鲜的气味,可不强烈,没有酸味,绝非柠檬或其他柑橘类。他试着主动贴近,用脸颊试探出它完整的尺寸。邱皓那边开始念倒计时,祝涟真在提子和荔枝之间纠结很久,终于靠直觉确定:“荔枝!”清脆的电子音效响起,邱皓说:“恭喜答对。下一题。”最后的盘子上只摆着一张卡片,印有简短两个字:谈情。祝涟真刚答对一题,现在信心倍增,坐姿都比之前端正。谈情走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脸颊,然后匆匆离开。祝涟真疑惑地“嗯”了一声:“是人?”付榕:“那可不一定。”祝涟真不信他的干扰,等脸颊又一次被人捏住时,便说:“是个男的!”付榕问:“为什么?”祝涟真答:“女生的手指肯定比这个细。”“你被女生摸过脸?”谈情说话时,指腹还停留在祝涟真侧脸上,轻轻按出凹陷。祝涟真怕粉丝误会,赶紧解释:“没有,不是,我想象出来的。”说完,他感觉脸上一阵难以忍耐的痒。谈情手指掠过他皮肤,上移至耳朵。就因为这个举动,祝涟真可以百分百断定对方身份:“是谈情吧。”谈情动作没有停,若无其事:“嗯?”祝涟真被他捻了一下耳垂,与此同时,导演宣布答案正确。祝涟真迫不及待摘下眼罩,但眼前又被东西遮挡住了,是谈情的手掌。谈情小声跟他说:“灯太亮。” 第105章 “我说我说!”祝涟真耳朵发烫,低头盯着地面,支支吾吾:“庭哥他很有毅力,有包容心;付榕宠辱不惊,特别冷静;koty……koty他……我说不下去了!”祝涟真面红耳赤,本该温情的时刻成了他的公开处刑。导演说:“可以跳过koty。”koty睁大眼睛,还没搞清状况:“为什么跳过我?!”就算跨越过这座大山,祝涟真又迎来另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谈情的优点,我得想想……”紧随其后的是一段漫长到难以忽视的沉默,谈情笑着问:“我的优点这么难想吗?”祝涟真不耐烦地咂嘴:“我这不是给你编几个放得上台面的嘛!”谈情:“不用,你说一个普通的就行。”“哦。”祝涟真抬眼注视他的脸,轻声说:“谈情很帅。”夸奖外貌是最敷衍的答案,谈情不再维持脸上的微笑,“没了?”有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啊……祝涟真瞪他一眼,传达出这个暗示。“测试结束,请离开座位等待结果。”祝涟真起身,走到谈情身边。两人只对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警铃骤响。祝涟真后背发凉,急切地抬头看屏幕确认排名——接着他整颗心就收紧了,因为末位清楚地罗列着自己和谈情的名字。邱皓宣布结果:“真心话失败,你可以选一个人去大冒险了。”祝涟真沉住气,思考眼前的情况。自己已经注定垫底,没有再挽救的方法了,倘若选谈情去大冒险,等于给了对方摆脱困境的机会;选纪云庭,没有足够节目效果;选付榕,有节目效果但可能没命。祝涟真权衡利弊后作出选择:“哦,那就koty吧。”koty脱口而出一串中英文消音高频词汇,然后再次被黑衣人拖出场外。“他又是室外?”纪云庭问,“这次去哪里?”邱皓:“附近三公里内有个攀岩墙的场馆。”koty离开之后,其他四人没有再需要录制的内容,导演拍板,拍摄暂停,所有人休息。祝涟真待在角落玩手机,抬头发现谈情跟导演一直在交流,他刚走过去想偷听一下内容,那两人的谈话就结束了,谈情转身正好见到他。“我们好像得一起去看鲨鱼了,小祝。”谈情目光暗淡地垂下来,语气也有几分忧郁。可祝涟真透过他这副表情,丝毫感受不到畏怯,“哦,我怎么看你挺高兴的呢?”谈情回答得迅速又平静:“毕竟这个结果是大部分观众想看的,虽然我难以接受,但只要节目能顺利发展,就也挺好。”“嘁。”祝涟真扫了眼周围人群,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他问的是节目内容。综艺里发生任何事都是娱乐需要,他们几乎从在非工作时间谈论,但祝涟真这次破例了。谈情的思维好像没跟他在同一频道上,“不满?”祝涟真:“你说因为私事不满。导演问,你又不肯说,既然不肯说那干嘛要提?粉丝又猜不出来,当然是让我来猜。”谈情:“你猜到了什么?”祝涟真:“我要是猜得出来还用问你?”谈情笑了:“那为什么你非要肯定我有意见的队友是你呢?也许是别人。”“不可能,”祝涟真斩钉截铁,“你也就敢跟我能耐。”谈情点点头,“我也有问题要问。”祝涟真:“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没有优点?”这种极端的问法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惹恼祝涟真,他知道谈情是故意的,但凡被提问的人心怀善意,都会体贴地回答“不是,你很好”并绞尽脑汁为他列举出优点,然后得到一个谈情精心准备的营业微笑和装模作样的感谢词。他知道谈情是故意的,可知道又怎样,他仍对此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别跳入对方明目张胆的陷阱,可跳进去又如何——也许陷阱里才更舒服。“如果一个缺点能抵消一个优点,那你确实没优点了。”祝涟真说。他已经尽量用了最含蓄的表达方式,谈情听完,眼里的光亮变得柔和,回应道:“这说明你记得清我所有优点和缺点,真好。”祝涟真不屑地冷哼:“过度解读,你还不如那台测谎仪准。”“是吗,可它检测不了我的具体想法,只有你能。”谈情笑着望向远处,“我现在愿意跟你去看鲨鱼了,小祝。”“这话听着根本没有吸引力好吗?你还不如说,‘我们去跟鲨鱼同归于尽吧’,起码听着会酷一点。”“那我们去同归于尽吧。”“别把鲨鱼忘了啊。”……在导演完全确定他们要去夏威夷之前,祝涟真对此没有半点儿实感。本来有自主指定一名随行成员的机会,但由于他跟谈情并列垫底,所以两人顺理成章地绑定了。下班之前,祝涟真独自去找了摄像导演,请求回放一遍自己测试真心话的画面。之前光顾着在意排名,他忘记看自己的波动图了。邱皓也在旁边,干脆同意了他的要求。他选的机位可以看清后方屏幕显示的折线,线条起初在一定范围内规律运动,然而从某一个点开始,它们杂乱无章地延伸向前,没有缓和的趋势。祝涟真找到这个点对应的情况,戴上耳机,听清当时的问题和自己的回答。“一秒钟前你心跳加快了。” 第107章 说完,两人一起笑了几声。祝涟真假装去拿桌上的手机,借此翻个身,正大光明地看谈情的侧脸。谈情问:“你看过电影《大白鲨》吗?”祝涟真侧躺着面向他,“没,但看过《狂蟒之灾》,有个镜头是人脸从蟒蛇腹部凸出来,我一直记着……鲨鱼要吞掉整个人是不是挺困难的?”谈情笑了一下,祝涟真觉得自己在镜头前问了个蠢问题。谈情很快告诉他:“很多鲨鱼不会主动袭击人,我们要看的是沙洲鲨,性情很温顺。”“你还查这个了哦。”祝涟真枕着手臂看他,“你别一副来玩的样子行不行?看着讨厌死了,连点受罚的气氛都没有。”谈情置若罔闻,戴上两枚白色耳机。祝涟真以为他不想跟自己继续话题,一时感到不快,也有丝沮丧掠过心头,于是又翻过身,背对着谈情。就在这时,他手机振动了两声,收到一条来自谈情的微信消息。——我确实没把它当惩罚,真是不好意思了。祝涟真没从这行字里感觉出抱歉,反而隐约觉得谈情是在挑衅。他打字回复道:“平常看不出你喜欢体验这种。”谈情那边没有响起提示音,但祝涟真确信他看见了,便把自己手机也调成静音,这样更方便在摄像机下秘密交流。祝涟真扯开被子盖好,挡住手机,发消息问:“如果那天只有你一个人垫底,你选谁跟你一起来?”——你。意料之中的答案。祝涟真挑了个垮脸的表情发过去,“你是人吗?”——上次开完会,你说过让我镜头前别对你太好。“那也不能故意害我呀!”——所以现在一起垫底就是最好的情况了。看到这句,祝涟真下意识想起谈情那天测谎时的心理波动图。——小祝。“嗯。”——我是真的想过和你一起沉入海里。祝涟真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不觉指腹冒出一丁点汗,再按上屏幕时打字就不稳了。他索性锁屏,故作镇定地起身,开口“欸”了一声:“把灯关了吧?”谈情仍戴着耳机,垂头听歌,祝涟真就当他是默许了。倘若这段完整播出,观众只能看到他们话不投机的样子,在祝涟真那句“看着讨厌死了”之后,这场短暂的交谈就匆匆结束,再然后就是熄灯睡觉,安静地度过漫长黑夜。至于手机上保留的聊天记录,只有他们两个才清楚内容。祝涟真最后回答谈情:“这种事等死了以后再说。”一大早,导演直接刷备用房卡,扛着摄像机进来一番骚扰,强行让二人起床。从欧胡岛移动到珍珠港,下车又不由分说带他们上船,祝涟真双眼惺忪,困意让他顾不上镜头,有机会就靠着身旁的谈情闭眼小憩一会儿。船出港后,驶了将近半小时,祝涟真被谈情轻轻晃醒了。这次他彻底醒盹儿,起身跟着工作人员走向船尾,看见海面上浮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铁网箱,它大部分都浸入水中,一直被船尾的绳子拴紧,拖着向前走。当地人说不需要换泳衣,只戴上泳镜和呼吸管即可,祝涟真便听话地穿着黑色短t-恤。但邱皓却有意见:“脱啊,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穿着衣服见鲨鱼吧,有没有礼貌,人家可是光着身子迎接你们呢。”谈情靠在船尾的柱子上,问:“这边的鲨鱼是不是已经习惯看见人类了?”邱皓:“不一定,也许你们遇到的就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一看有新东西来,以为是食物就过去咬一口。”“喂。”祝涟真踹了他一脚,“别在这儿危言耸听。”毕竟是团综,祝涟真虽心里发怵,但更不想让粉丝看见自己胆怯的一面,所以还是尽快地接过设备。邱皓催他们:“把上衣脱了。”祝涟真:“什么?”邱皓站在摄像师旁边,“脱了。”祝涟真沉默了几秒,发问:“这是肮脏什么节目啊,你把我们当什么了!”邱皓:“谈情以身作则一下。”谈情依然靠着柱子无奈淡笑,结果接下来,就有蒙着脸的黑衣人上前按住他俩,利利索索扒去了上衣。祝涟真耷拉着脸,瞪向镜头。邱皓还振振有词:“你们团不是经常搞这种十八禁画面吗?”“我们主动搞和被搞是两回事好吧。”祝涟真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里的泳镜,“等会儿,摄像不跟我们下去吗?”邱皓:“这么危险的活动怎么能让摄影师下水呢,他们外包费用挺贵的。祝涟真:“操,我们也很贵啊,我们是明星!”“知道了知道了。”邱皓敷衍点头,让他们固定好头戴式摄像机,“鲨鱼的素材就拜托你俩了。”海风拂过,所有人都感觉一阵凉。祝涟真站在船边俯身观察,海浪拍打着观鲨笼,铁杆之间的空隙比他想象中大很多,好像鲨鱼随时可以钻进来一部分。他正皱紧眉头看着,谈情贴在他身旁,小声问:“一起下去吗?”“等一下再……”祝涟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再次调整泳镜的位置,隔着厚重的镜片,他依然能看清谈情的腹肌线条,想必一会儿鲨鱼的轮廓也不会模糊。又经过几分钟的呼吸调整,祝涟真终于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踩着步梯下水,与谈情同时进入这个方正的笼子里。面前有一排横杆专门给他们抓握,但祝涟真刚摸上,就发现脚下的水里游过一条铅灰色的鲨鱼。没想到鲨鱼出现如此之快,祝涟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鲨鱼群并非若隐若现的轮廓,而是清楚又完整的躯体,它们慢悠悠地环绕铁笼游动,其中一条无意间用尾鳍甩打了一下铁笼,祝涟真明显感觉手里的横杆颤了颤。他马上拔开嘴里的呼吸管,冲船上的导演组大喊:“真的有鲨鱼!”邱皓低头说:“废话,我还能骗你吗?”祝涟真:“我要上去!”邱皓拒绝了这个请求:“好歹拍几秒水下的画面。” 第109章 “痒……”祝涟真终于晃了晃头。谈情的手指离开了他耳朵,祝涟真悄悄长舒一口气。然而在目不可视的黑暗中,谈情却笃定地说:“小祝,你脸红了。”祝涟真忘了质疑他怎么猜到的,闷声搭腔:“是吗,热的。”谈情语气平淡:“空调开着呢。”祝涟真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时该恼火,可来不及了。他也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很快握住了谈情手背,果然如预想中的那样微凉。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那只手,主动牵过来,贴在自己发红的侧脸上。像是想借此降温。“烫。”谈情笑起来,故意收回手。第46章 二选一祝涟真额头微微冒汗, 脸颊因尴尬一下子更烧得慌。他赶紧伸手找墙壁上的空调按键,将室内温度降低,姿势顺便换成平躺, 不再面向谈情。他仍然觉得谈情正注视着自己, 目光笔直地穿透黑暗落在他身上……这种感觉绝不是妄想,可祝涟真也没任何依据。谈情开口打破沉静:“睡得着吗?”祝涟真刚被他戏弄了一下, 现在心里正敏感, 忍不住话里带刺儿:“有什么睡不着的, 你当你自己多大魅力呢, 还能影响别人睡觉?”“不,我只是问你困不困。”谈情解释,“我带了睡眠喷雾,放枕头边上了, 你需要就用吧。”祝涟真抬手两人枕头之间摸索,很快掌心被谈情塞进一个小瓶子,他寻思着这东西自己确实用不上,就甩手朝谈情扔过去。“嗒”的一声闷响,像是砸中了哪里, 谈情轻轻倒吸冷气。“打到你了?”祝涟真不自觉往那边探身, “我不是故意的, 打到哪儿了?鼻子?”谈情说:“颧骨。”“碰到眼睛了吗?”祝涟真担心地问。谈情不回答,只道:“你说呢?”那语调仿佛是在质问,祝涟真不得不再次道歉,“对不起”仨字刚说完,他的手就被谈情牵住了。他一时没动弹,结果手很快覆盖在谈情的侧脸上。祝涟真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了含义。他也模仿谈情刚才的举动, 手往回抽。但他不仅没挣脱开,五指反而被谈情攥得更紧了。碍于自尊心,祝涟真命令道:“……松开。”谈情充耳不闻,颧骨处贴上他掌心,说:“就是这里。”被他轻轻一蹭,祝涟真大半个身子都宛如过了电,酥麻感从内而外地扩散,连带着指尖也颤了颤。祝涟真十分懊悔自己三分钟前的冲动行为,现在被谈情学得有模有样,甚至更胜一筹。很快他放弃抵抗,屏住呼吸,认真感受了一下谈情的脸颊温度,然后不满地问:“你脸怎么不热啊?”谈情慢声细语:“你不是刚把空调弄低了吗?”祝涟真无视他的答案,纠正说:“是因为你没羞没臊!”谈情笑了一声。“松开吧……我手腕举酸了。”祝涟真手指微微收拢,像是轻挠谈情的脸,当下只能用这种方式请求。谈情依了他的意思,给他足够活动空间,但两人手还是牵着。祝涟真没再多要求什么,过了几秒,对方五指又得寸进尺地探进他指缝。祝涟真本想假装没感觉到,但不甘心总被谈情引导着走,于是便时不时摩挲谈情的指关节,或者手指收紧,用力碾他几下。谈情当然不喊疼。忙活了一白天,困意其实早就向二人袭来。祝涟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就这样牵着手入睡的,只是转天醒时,胳膊依旧伸向床的另一边。谈情正好洗完澡,披着浴衣从浴室出来,祝涟真不动声色,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悄悄观察谈情的一举一动。他看见谈情先斟了杯橙汁喝,接着用座机打电话叫了份早餐,说话声音极轻,显然是怕吵醒床上熟睡的人。祝涟真呼吸放缓了,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记忆里能搜寻出许多次类似的情况。他不再装睡,小声喊:“我也要吃。”谈情听见了,回头看他一眼,通话的音量恢复正常:“刚才点的都要两份,三明治一份放千岛酱另一份不放。”电话挂断后,谈情提醒他登机时间,祝涟真抱紧被子点头,眯起眼看谈情换衣服,避嫌的想法刚冒出头又被摁灭了。昨夜的气氛好像没能蔓延到今天,祝涟真不禁感到遗憾,他冷静地看着谈情,感觉心里那些冲动的能量已经用光了,现在整个人空荡荡的,而下一次再鼓起勇气抢占主导地位不知得是什么时候。不,自己真的成功抢过主导地位吗?就算有,祝涟真都怀疑那是谈情准备好的圈套。不过这也无所谓。祝涟真向来对谈情没有过高要求,挖坑让他跳可以,但必须得把陷阱藏得巧妙一点,不然就是蔑视他的尊严。用过早餐,他们收拾东西,随节目组登机回国。落地时,容港正是下午,裴俏提前告知他们要走贵宾通道,因为这趟行程早就泄露,接机的粉丝在外面守了大半天,就等着偶像出来一拥而上。他们走近路顺利上车,离开机场时,能看见外面还留了一大批举着灯牌手幅的粉丝,安保人员一直礼貌地请她们往空地走。谈情望着窗外,小声问:“她们这次等了多久?”没人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祝涟真对此也不感兴趣。习惯被粉丝们热烈追捧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粉丝熬夜接机这种事时有发生,他们早见怪不怪,顶多动容几秒,之后就视为理所应当,只有谈情还会好奇地望着她们。但祝涟真不知道谈情到底是真心在乎粉丝,还是仅仅借此流露出温柔给旁人看。裴俏坐在副驾驶,回头道:“说个好消息,第一期播放量过四百万了。” 第111章 抬眼一瞥,对方果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蹲在他面前。祝涟真摘下一侧耳机,“你来干嘛?”“猜到你在练舞,正好有空,就来看看。”谈情说,“要录像吗?”“嗯,我编了首新的,mika挑了几个练习生一会儿过来伴舞,就当是顺便给他们宣传了。”祝涟真发现谈情的视线停在ipad上,于是按下锁屏,不让他看,“你刚播完电台啊?”谈情没吭声,伸手将平板解锁,迅速下拉菜单栏,上面显示着一条来自《天气真好》app的消息通知。祝涟真眼疾手快把它清除了。谈情也坐下来,“那能让我先待在这儿吗?外面来了一群私生……我不太敢回家了。”“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反正又不会打扰到我。”祝涟真心不在焉地随意点击屏幕,几个视频刚打开就立刻被关闭,“你没开车?”“嗯,助理送我来的,我让他先下班了。”谈情说着叹口气,“等到中午,那些粉丝应该会走了吧。”“那你可低估她们的毅力了。”祝涟真忍不住瞄了谈情两眼,“要不……我录完舞,送你回去?我车停在地下,能直接绕过大门。”谈情思索了一下,接受他的提议:“好啊。”不好。祝涟真忽然觉得自己草率了,送谈情回家,到楼下的时候对方要是邀请他上去坐坐怎么办?拒绝显得矫揉造作,可要是接受……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受自己掌控了。想到这里,祝涟真下意识望了一眼房间右上角,监控镜头正安稳地工作。十分钟后,舞蹈老师mika带了一群身穿黑色t-恤的练习生过来了,男生们礼貌地向屋里的二人打招呼,接着训练有素地站好队形。谈情退到角落当观众,祝涟真和练习生们彩排了两遍,休息过后正式录制。这首trap的编舞只花了祝涟真三天时间,顾及到大部分练习生的水准,整首歌几乎没有高难度动作,不过舞蹈节拍紧凑,视觉上仍然保持十足的张力。一遍录完,祝涟真迫不及待地确认机器上的效果。画面上,他身后有几个男孩动作非常标准流畅,基本功扎实,明显练过舞。等练习生们离开,祝涟真才指着屏幕跟mika说:“他,他,还有他,挺厉害的。”mika欣慰地点头,“是吧,他俩很快就要确定进团了。”“还有一个呢?”祝涟真问,“我觉得这个才跳得最好。”mika面色迟疑,“啊……我记得他成绩一直是第一来着,但你看他,其实有点跟男团风格不太符合。”祝涟真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谁都知道以貌取人是种浅薄的行为,但是在吃青春饭的行业领域里,以貌取人才是必然的常态。用dancer的眼光来看,那位男生绝对当之无愧第一名,而换到idol的标准,他就没那么出众了。直白地说,就是不够帅,放进人堆里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祝涟真觉得可惜,“那他以后能出道吗?”mika撇嘴,摇头说:“够呛,进公司都八年了,新团出道后起码三年内还得当练习生。而且实话说,他五官底子一般,就算断断续续动刀,别人也看得出来。”祝涟真说:“现在留他在公司不是耽误人家吗?”“可也没有直接劝退的规矩呀。”mika有点于心不忍,“每个月都有大考核,层层选拔,他一直没被淘汰,唱歌跳舞的实力有目共睹,偏偏因为外貌……哎,过阵子就公布出道名单了,到那时他可能会主动走人吧。”祝涟真只动容了几秒,心里很快又淡然置之,这个行业本来就苛刻,即使顺利出道,能登上顶点的也屈指可数。幸好那男孩还年轻,只要及时认清形势转移目标,未来照样可以一片光明。mika说:“现在一看,acemon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你们没有短板。”“嗐,我们有漏洞。”祝涟真嗤笑,“不止一个。”mika回去继续带练习生,舞室内又只剩祝涟真和谈情两人。祝涟真转身靠着谈情坐下,挑眉问他:“舞怎么样啊?”“嗯?”谈情回过神儿来,“挺好的,没想到现在的练习生水平都这么高了。”“谁问你他们了。”祝涟真咂舌。“你?”谈情转头望着他眼睛,“你正常发挥,不需要我的评价吧。”这话听着真诚又敷衍,再细想还有点刻意,祝涟真了然于胸,明白谈情就是故意不给他面子。好在他现在也学会心平气和了,谈情吝惜夸奖,他却不以为意道:“现在的小孩儿从小就练声压腿,但耗尽整个青春期也未必能出道。我看着他们,就想起你是怎么进公司的了……”谈情“嗯”了一声:“我那时候选拔不严格。”“不,那时候也很严格。”祝涟真说,“但因为你是天才,所以人们会为你降低标准。”谈情目光向下偏移了一瞬,很快再次看向祝涟真,笑着摇头,“我不是,真的不是。”“怎么,我夸你,你还不好意思?”祝涟真轻轻推他胳膊,“不要跟我故作谦虚,我不吃你这套。”谈情笑容散去,最后消失。他问祝涟真:“为什么突然夸我这个?”“就想起来以前没这么夸过呗,夸一句怎么啦,当我跟你一样小气?”祝涟真又忍不住抬头望一眼监控摄像头,此时此刻它给了自己莫大安心。“如果我不认为这是夸奖呢?”谈情不再看他,双眼平视前方,“我体会不到被赞美的感觉。”祝涟真想了想,答:“那敢情好啊,以后我天天夸你天才,憋屈死你!”谈情冷不丁被他逗笑,低头时嘴角漾出漂亮的弧度,像枚精致的钩子。祝涟真盯着他侧脸怔了许久,难得见他如此开心的模样。祝涟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说对了什么。“回去吧。”谈情头靠在墙上,笑容渐渐收敛,“送我回家。”祝涟真今天开了一辆新车,低调不抢眼,曾被阿绪评价完全不是他的风格,而祝涟真却将它视为自己步入成熟稳重的标志。对此,阿绪表示:“你他妈就是喜新厌旧罢了。”车库里的跑车多到快停不下,没有哪辆能得到祝涟真长久青睐,唯独谈情送他的生日礼物时常被他亲自洗洗刷刷,但就是不开上路,摆着当车库吉祥物。当谈情提起它时,祝涟真撒谎说:“哦,剐蹭了几次,所以被我打入冷宫了。” 第113章 可他现在面对谈情时,越来越不自在了,每句话都得先思考一下才敢说,不然容易被谈情花言巧语绕进入。祝涟真怕自己的状态被镜头记录下来,眼尖心细的粉丝肯定会看出端倪。车停在约定地点,之后要跟随节目组的保姆车前往下一站。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小段录制任务,邱皓让成员们在车前并排站好。“行李都带齐了吗?”他问,“不用那么怀疑地看着我,这趟保证你们吃喝不愁,毕竟前阵子一直辛苦,也该减少你们身体负担了,相信我,那地方风景很好。”当然没人信他说的话,纪云庭说:“可我看刚才看见道具组搬了好几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该不会又是你从哪弄来的高科技刑讯逼供工具吧。”“冤枉,你是不知道我们为这期提前下了多少工夫!”邱皓说,“有一天晚上我找灵感,就去翻你们以前的综艺了,正好发现你们当练习生的时候,干过这样一件事……”他语气意味深长,koty却惴惴不安地变了脸色:“干过什么?谁?能播吗?”“你到底有多少脏料啊。”祝涟真嫌弃地离他远了半步。邱皓低头念手卡:“2012年七月,也就是八年前的这个时候,离acemon出道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录《练习生周记》时,你们在郊区的树林里埋下了一些东西,不记得了吗?”成员们面面相觑,别说八年前,就算八天前做过什么他们都未必能记清楚。邱皓不打算卖关子,直接从身后拿出一个纸箱给他们看。箱子里整齐摆放着六个圆柱形旧铁筒,像文具笔袋一般大,表面擦得干净,但还是看得出时光洗涤的痕迹。几人盯着这六枚容器竭力回想背后的故事,可惜大脑空白一片,最终还是靠着邱皓播放曾经的节目片段茅塞顿开,并纷纷劝道:“还是埋回去吧!”邱皓却说:“这里面可承载着你们的青春啊!”几人异口同声:“不要也罢!”他们一开始没想起铁筒的用途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东西算是一种时代流行,曾在青少年群体里掀起一阵热风,用情怀的噱头吸引很多人参与其中。这么多年过去,城市样貌都变了几番,埋在土里的“时间胶囊”总归比不过信息时代衍生的电子信件,人们寄托未来憧憬有了更便捷的方式,而当年埋过胶囊的人,大部分都想不起来让它重见天日。“我知道让你们亲自去挖,你们肯定不干,所以上礼拜编导组替你们找到了当年埋胶囊的地点。”邱皓说着,面容浮现一丝疲惫,“全组男生忙活两天,掘地三尺总算把它们找齐了。”“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邱皓说:“至于,因为你们当时除了给未来的自己写信,每人还写下了‘希望和队友们一起实现的愿望’,我觉得这很适合拿来录素材。不过这六个胶囊我们没动,得等你们自己打开看……噢,现在还不行。”他将纸箱内的铁筒挨个翻面,原来全都贴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包括范歌戎那份,“你们写的愿望集中放在另一个铁盒子里了,我看完以后,觉得谈情当时的想法很不错。”谈情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问:“是吗,可我完全不记得了。”邱皓拿来那个铁盒子,里面躺着几张折叠的纸片,他依次展开说:“队长当时的愿望是,所有队员拿出积蓄供你环游世界;koty想早点拿到驾照带队友们野外飙车bbq;付榕……付榕这个就不说了,有点传播封建迷信;祝涟真许愿出道后在容港巨蛋开演唱会——你这个愿望半年后已经实现了吧?”祝涟真“嗯”了一声,刚出道就开得起如此声势浩大的live,是偶像界绝无仅有的情况。邱皓继续说:“谈情写下的愿望是,想跟大家一起完成一套‘鲁布·戈德堡机械装置’。”“什么?”成员们对后面的名词相当陌生。这时,谈情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状况,轻轻“啊”了一下,说:“我以前确实很想做一套试试,但过程比较复杂,我一个人完不成,所以就在节目里那样写了。”“我去查了‘鲁布·戈德堡机械’,发现我确实看过它的视频展示,先不多作介绍了,直接给你们看吧。”邱皓拿出平板电脑递给他们,“有人搬运过外网上一位名叫joseph的机械艺术家的作品,在微博传播很广,也许你们也知道。”视频才播了几秒钟,成员们同时恍然大悟,表示自己也看过这个视频。出镜男人的山羊胡很有特色,他一开始在优雅地吃早餐,喝了一口果汁后,将杯子放在了盘边的锅铲上,锅铲柄上的豆子顺势滑落,弹开了一根橡皮绳——整个机械装置就在此时开始运作。成员们还没认清机械结构,就看到玻璃杯忽然倒下来,果汁流满铁盘,又蔓延进旁边的透明软管内,之后一系列连锁反应像是精心设计好了一般:杯子稳当地滚落进桌下的铁丝圈,杯底则是一台衡器秤盘,与此同时,软管内的果汁也刚好流入杯中。镜头下移,刻度盘内指针顶端拴着一个绿色物件,随着秤盘中的质量增加,指针不断向下,尖端的物件自然脱落,刚好撞击正下方的勺子。能量转换过后,勺子对面的一根玉米缓缓向前滚动,开启了一个装载蜡烛的滑轮装置。“好帅。”大家忍不住为精巧的设计感叹。在这之后,他们看见蜡烛缓缓上升,隔着铁片加热一块黄油,黄油融化顺着斜坡滑动,滑到尽头撞击了某个开关,于是铁片下方的蜡烛轻轻弹到了另一辆小木车上。它继续前进,点燃一根细绳,导致绳上的榔头下落,停在一台笔记本电脑正上方的空中。接着,榔头侧边的空心轨道内滑出一枚小球,球体滚到尽头,榔头内又弹出一个迷你榔头,刚好点击电脑的空格键,使pc端的聊天软件向手机拨打了语音通话。镜头慢慢向上,一台正在充电的手机因来电振动而从斜坡滑落,它险些掉落在地——当然,创作者早已计算好高度,手机肯定安然无恙地悬空。下一秒,画面内爬进来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他好奇地握住响动铃声的手机,不停地拖拽它。手机数据线连接着滑轮,滑轮另一侧则是电脑接口,在婴儿的拉力作用下,笔记本电脑向桌边移动,直接摔到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看到这里,成员们不禁缩起脖子惋惜,尽管直接砸烂一台电脑令人心疼,不过这也确实是整个作品内最容易给观众留下印象的画面。之后的种种设计照样构思严密:硕大的木轮即将碾过创作者的头顶,而他依然气定神闲地享用早餐,因为木轮上的缺口刚好高于他头顶;木架上的盆栽装饰一个接一个摔下,一串清脆的“叮了咣铛”;桌上的机械运作完毕后,一块蛋糕落进男人的盘子里,他若无其事地切下一角放入口中。至此,整个精密复杂的“鲁布·戈德堡机械”才算展示结束。“用迂回复杂的方式,去完成简单的工作——就是这个装置的核心目的。”邱皓解释,“我觉得它非常适合培养你们的团队协作能力!前几期你们表现得都太团魂分裂了,别忘了咱们节目名字里还有‘友情’俩字呢。”“my god,让我们也做一套这什么汉堡王装置?!”koty惊愕地双手抱头,“难道你没看见吗!那个男人说服了一个只会爬的宝宝砸电脑!他怎么做到的!我们往哪里找宝宝!”“不,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去还原这位大神的作品,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邱皓微微一笑,“当然是你们亲自构思,亲自设计,亲自制作啊。”这话一出,所有人噤声。祝涟真面色凝重地瞟了一眼附近车辆,发现阿绪还没走。可惜在他犹豫之际,已经有几个人高马大戴墨镜的工作人员上前架住了他们胳膊,koty喊叫着妄想挣脱,结果直接被硬推上了后面的保姆车。纪云庭明白过来:“我说怎么要准备那么多行李,他们是想把我们困起来搞那个装置!”koty:“做不到的。”付榕倒是淡定:“也没那么难,电影里不是有类似的情节能做参考么?”koty:“什么?”“《死神来了》。”付榕说,“你们别那个表情,没看过吗?有个人死在厨房,就是靠这种一系列连锁反应……”“说实话亲爱的,”koty开口打断他的话,“刚才导演说我们八年前埋了东西,我还以为是你杀人埋尸的证据被找到了。”付榕冲他翻了个完美的白眼:“哦,你去挖吧,也许能挖出来自己的头盖骨呢。”“不要讲这种话!”koty大惊失色。纪云庭紧靠后座仰头长叹:“如果谈情当初没那么写就好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向谈情。他抬头浅浅一笑,诚恳地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去挖出来,不好意思。”koty好奇地问:“你那时怎么想到要做这个东西?” 第115章 祝涟真有点困了,直接快进到谈情测谎的环节,想知道粉丝看他心电图紊乱时会作何感想。然而令他意料不到的是,显示器上的数据结果被后期剪辑拼接过了,甚至部分问题也有变动……谈情虽然仍是失败的结果,但原本那句“全程处于慌乱状态”并没有出现在节目里。弹幕开始齐刷刷夸奖谈情为人正直,不会撒谎,祝涟真皱起眉头,切实感受到了公司对谈情个人形象的在意程度。他索然无味地丢开手机睡觉。转天吃过早餐,大家立马开始构思属于acemon的戈德堡机械。队内气氛在前期脑洞大开的阶段最为和谐,只要是听着有趣的创意都会被投票采纳。祝涟真结合参考作品,提议道:“先明确目标吧,昨天看的视频里最终目的只为了上一份菜,网上别的作品还有为了篮球进筐、为了点亮圣诞树之类的,那我们忙活半天应该让它怎么收尾?”他看向谈情,主要想听对方想法。谈情若有所思,很快给出方案:“给品牌赞助打广告吧,感谢他们对我们长久的支持。”祝涟真:“……”不过这种掉钱眼儿的思路立刻被另外几个狗腿子认同,某手机品牌是节目的冠名赞助商,而手机的功能丰富多样,作为机械里最重要的一环将会有很大容错率。祝涟真又问谈情:“我们几个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可以在房间里唱歌。”谈情回答很快,大概早就想好了方法,“但困难在于声波有能量,如果我们没能平衡好振动,附近的机械就可能会受到影响。”koty灵机一动:“那我们可以当整个作品的bgm啊,后期偶尔切我们镜头就行了,反正主角是机械嘛。”他说着又拍了下掌,“噢,我们以前还组过乐队,把乐器加入进来,内容不是更丰富了吗?”纪云庭:“问题是哪里找乐器?”“让邱皓想办法。”付榕冷不丁开口,“威胁他如果找不到我们要的东西,这期节目就完了。”……初期构思结束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们没感觉到饥饿,迫不及待地画图纸,将刚才的想法记录下来。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纪云庭开始画第一个动滑轮装置时,他意识到计算数值时必须精确每个单位,道具之间不同组合也会影响能量转换,而他们想象中的机械总长度至少几十米,从房子一楼延伸到二楼,甚至室外——如此巨大的工程量意味着每处机关都要经过严格计算,而负责这项工作的只有两人。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周内完成。纪云庭觉得无从下手,考虑过后,他说:“再简单点吧,去掉抛物线运动的环节,尽量横平竖直地设计开关。”“可那样看起来不够帅啊。”祝涟真反对,“大部分观众不会研究机械是怎么动起来的,只要空间利用越多,他们就觉得越厉害。”纪云庭没有动摇:“不是还有多米诺吗,把骨牌摆满整个客厅,倒下来的时候照样震撼。”“投机取巧。”祝涟真说。纪云庭问他:“你知道整个机关允许的计算误差才多少吗?”祝涟真没底气反驳了,最费脑力的任务与自己无关,纪云庭想去掉点负担也无可厚非,只是从视觉上看会觉得可惜。“就听队长的吧。”谈情温声说,“我们一起顺利完成一个作品才是最重要的,管它效果什么样呢。”既然连许愿的人都这么表态,祝涟真也没异议了,老老实实找道具尝试排列组合。此后大家度过了漫长的沉默,邱皓有时过来看看情况,见他们经常陷入瓶颈,全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发呆。邱皓笑了:“你们要的乐器我已经联系上了,还缺什么?”“缺德。”纪云庭脸上盖着一张线条凌乱的图纸,他就在下面闷哼几声。邱皓:“感觉怎么样,团魂燃烧起来了吗?”他这么一问,众人才发现今天队内关系格外融洽。其实这很好理解,平常大家龃龉不断的原因就是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傻逼,然而现在全队脑子加在一块都不够施展,那么智商也就不分你我了,骂谁都等于骂自己。邱皓说:“休息一会儿吧,我们打算下山找夜市吃饭,回来给你们带点烧烤。”节目组去吃喝玩乐,留他们五个在屋里继续摆弄道具,氛围渐渐消沉。他们先用了十来个物品做出一套简单的机关,但运行时,球体滑行的路线总是偏离预想,如果前期进行人为干预,之后物体的受力也会随之改变,整套设计又要重新开始。为了缓解压力,他们索性抛开其他道具,先搭出图案立体的多米诺骨牌。五个人围在一起建立acemon的经典皇冠标志,如果拆分来看,则只需要几个金字塔叠加。他们懒得讲话,每人专注自己手上的工作。很快,皇冠塔的“地基”就建好了。立体的多米诺摆起来没有想象中困难,无非就是不断重复几枚骨牌的顺序,同时保持稳定。当天边隐去最后一抹余晖时,半座黑色塔身已经从客厅正中央拔地而起。他们终于得以喘口气,“累了,先这样吧。”话音未落,几人听见靠近谈情那边的骨牌连续传来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他们屏息凝神,注意到骨牌开始从外向内塌陷,但谁都没伸手试图阻挡。所有人像待机一般身体静止,大脑空白地关注眼前的突发状况。终于,最后一列骨牌散落在地,眼看它起朱楼,眼看它楼塌了。几人面无表情地围绕着这片黑色的狼藉,无论表达什么都苍白无力。静默许久,谈情慢慢起身,去外面抽根烟。祝涟真躺在那堆凹凸不平的骨牌表面,后背被硌得微痛。他突然又想笑,仿佛自己这半天置身事外了一样,明明付出了不少精力,心里却很难为这上千块多米诺的倒塌而悲伤。祝涟真望着天花板上光芒温和的吊灯,想明白了原因。果然谈情不是无所不能的,连koty都还没犯的错,却由他先上演。能亲眼见证骨牌在谈情手上失误、坍塌、乱成一乱……祝涟真的心情竟然比成功搭建的那一刻还畅快。可惜谈情平时做人太面面俱到,现在队友们敢怒不敢言,只有祝涟真留着闲心想去嘲讽一番。等了十分钟,谈情还没回来。祝涟真耐心耗尽,决定出门找他。谈情不在阳台和后院,这么说是离开了房子。祝涟真站在高处眺望,海边风景一览无余,暮色四合,视野内充斥着昏暗的灰蓝色调。他打开手机相机对准海边的方向,当它是望远镜,手指划拉两下将屏幕上的黑点放大,于是看到了眼熟的人影。祝涟真走下台阶,接着忍不住小跑几步,凉风灌进领口,他沿路跑下去,整个人好像要飘起来了。沙滩绵软,鞋子踩上去立马印出凹陷。谈情正俯身捡贝壳,听见背后有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祝涟真本想着过去吓他一下,结果这么快被发现,他只得悻悻地走上前。“捡这个干嘛?”祝涟真问。谈情:“可以当增加质量的道具,比那些螺丝铁块要好看点。”祝涟真跟在他身后,但没有帮他。这时,谈情弯腰拾起一枚形状较大的海螺壳,轻轻吹去表面的沙子,凑到耳边认真倾听。祝涟真对他的举动完全没怀疑,连忙问:“听见什么了?” 第117章 耳鸣忽然消失,祝涟真清楚地听到自己左胸腔里连续传出钝重的响动。除了浪花与心跳,世界上出现了第三种声音,像是引诱又像是安抚,劝告着祝涟真:去吻他吧。去吻他吧。受到蛊惑的人舒展开手指,指尖大部分力量陷入细沙,剩下的也足够支撑着他上半身向前靠近。鼻尖相碰时,意味着双唇也近在咫尺。祝涟真停下来,等待对方主动配合。然而谈情毫无反应,仿佛刚才说完“算了”就意味着对之后的种种无动于衷。祝涟真将所有杂念统统抛在脑后,合上双眼,唇瓣彻底向前贴去,得到的回馈是无比柔软的触感。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侧脸,登时烧红一片。祝涟真不敢刻意延长时间,当听见潮水再次涌来后,他匆匆移开嘴唇,缄口不言地低下头。海水褪去时,他终于听见谈情的声音:“就这样?”话里没有半分戏谑之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祝涟真喉结滚动,抬头注视谈情的眼睛。他刚想赌气似的反问“还能哪样”,对方已经把手里的贝壳全扔到一旁,扶着他肩膀欺身压下来。下一秒,他身体失去重心栽倒在沙滩上,张开口还没吐露半个字,话语权就被谈情的吻彻底封禁。祝涟真重新闭上眼,但黑暗里却能看见无数纵横交错的细线,好像两人心跳频率以具象的形式交缠在一起,高低不平,杂乱无章,它们朝着没有尽头的前方延伸,汇聚了成千上万次心动。温柔的,强势的,熟悉的……祝涟真试着轻轻咬了一下谈情舌尖,对方的回应则是与他十指紧扣。两人掌心中沾着细沙,摩挲起来微微发痒。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彼此间的热意蔓延,祝涟真如梦初醒,唇齿不小心用了一下力。他大腿外侧的口袋里,手机嗡嗡振动,但身体被谈情压着,他手臂难以动弹。谈情直接伸手摸进去,取出手机帮他接听。是导演打来的,提醒他们该回去吃晚饭了。谈情镇定自若地应和几声,说话时,两人的嘴唇又似有若无地蹭到一起。祝涟真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尝到微弱的血腥味。电话挂断后,谈情低头把它塞回祝涟真的口袋,不以为意地提醒:“再不回去他们就该出来找我们了,小祝。”“嗯。”祝涟真感觉身体都快适应了沙滩,双臂勾住谈情脖子,被他抱起来。第49章 颠倒黑白上坡路走起来很慢, 祝涟真鞋底与地面一直摩擦出“沙沙”的声音。谈情手里捧着贝壳,偶尔掉下来一两个,祝涟真负责跟在他身后捡。离房子不到十米时, 祝涟真停下来不动了, 谈情很快也收住脚步回头望着他。祝涟真磨磨叽叽吐出一句:“我还没准备好……”谈情没听明白,“准备什么?”“进去啊。”祝涟真做贼心虚地嘀咕, “他们那么多双眼睛……总会有人看出来的。”谈情转过身慢步走近他, 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沙子掸干净, “谁问起来, 你就说摔倒了吧。”祝涟真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这何止摔倒,简直像扑进沙堆里滚了几圈。“走。”谈情腾出一只手牵他,却被他躲开了。祝涟真说:“别招摇过市的。”两人院子外面徘徊了几分钟,最后祝涟真实在受不了蚊子才进屋。玄关挂着半身镜,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脸果然还在发红。没等别人问候,他倒是先欲盖弥彰地感慨一句:“哎,夏天跑步就是热啊,还以为海边能凉快点儿。”耳边马上传来一声谈情的哂笑。koty坐地上吃烤串儿, 抬头接了一句:“谁闲得没事去海边跑步, 不都是沙子吗?傻逼。”定睛一看, 祝涟真裤腿褶皱和袖口确实沾着细沙,koty皱起眉问:“你干嘛去了?我家狗在沙地里打滚儿都比你干净。”祝涟真哑然,谈情道:“他摔倒了。我们刚才捡了点贝壳当道具,上色以后应该挺好看。”客厅中央架着一张折叠小桌,上面摆满邱皓捎来的晚饭。koty说:“给你俩说个好消息!导演刚才接回来好几位大佬,是什么什么学校的教授,还有……”他咬着烤翅努力组织语言, 纪云庭嫌他嘴碎,替他说明:“机械工程系的陈教授和他的学生,多米诺骨牌艺术家小d,邱皓专门把他们请来帮我们。”“算他还是个人。”祝涟真心不在焉,没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平淡。他坐下来挑挑拣拣却没什么食欲,只喝了点雪碧缓解口干舌燥。由于桌子太窄,几人身体间隔距离不多,谈情手臂就紧紧贴着他,有时抬手拿东西,祝涟真都要被对方不小心蹭几下胳膊。晚饭结束后,谈情找了盒颜料给贝壳上色,让它们在镜头里更明亮些。等队友们都各回各屋了,祝涟真悄悄溜出来,往谈情身边一蹲,小声问:“你舌头是不是破了。”谈情嘴里动了动,“有一点,不碍事。”“我不是故意的,来电话的时候吓我一跳。”祝涟真就知道是这样,之前在海边他尝到了一点铁锈味,还以为是自己被谈情咬破了,差点想算账。“没事,知道你牙尖,”谈情举着笔刷细致地涂抹贝壳,“习惯了。”祝涟真蹲累了就坐到地上,心里慢慢缓过劲儿来了,看向谈情的眼神都有种微妙的专注。他双臂环着膝盖,慢慢说:“这次是你主动的,给我记住了。”谈情动作一顿,撂下笔刷。两人深深对视了一会儿,谈情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工作,说:“不好意思小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好吗?”祝涟真今晚的思维早就不在线了,谈情说什么就下意识答应什么。他“嗯”完一声,可感觉没怎么听懂,于是反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不是你——”“因为你突然扑上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谈情垂头解释,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扫了层阴影,“有时候人的行为会受气氛影响,你那样热情,导致我也有点情不自禁……抱歉。”祝涟真诧异地看着他。合着这话的意思是他被自己强吻了,只是当时碍于气氛忘了躲避,现在回味过来又觉得委屈,但既然事都干了,所以不会计较——祝涟真着实佩服他的恬不知耻。明明是自己先被他勾引上去的,之后又被他压在沙滩上快喘不过气,现在这人竟在这里颠倒黑白篡改事实!祝涟真无语到只得笑出声:“合着我还得给你立一块贞节牌坊?”第50章 女朋友“行!那您慢慢想。”祝涟真故意声调抑扬顿挫, 起身时姿势不方便,他就胳膊狠狠压了一下谈情肩膀,借力站好。谈情不为所动, 笔刷蘸一下黄色颜料, 再细致地涂抹贝壳。祝涟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口嘱咐:“弄完了就早点睡。” 第119章 “那今天录完,早点休息。”祝涟真盯着玻璃拉门另一侧的情况,以防有人过来发现他们的举动,“实在睡不着再给我打电话。”谈情:“就是因为你才睡不好。”“又不说人话?我怎么你了,不就——”他话音停住,伸手拧了一下谈情嘴唇,留了一圈浅浅的红印。谈情不喊疼反而笑了一下。祝涟真揉了揉他头发,催促道:“快起来吧,别一会儿被人看见。”很快,肩膀上的重量消失。室内某个房间传出来队友们的欢呼声,大概是因为部分机械测试成功。这时如果不赶过去参与,可能会引起他们的疑心,两人匆匆起身进到房子里,假装还在练习乐器。指尖拨弦的感觉熟悉,忙里偷闲从对方身上寻得一点慰藉更是久违的习惯。祝涟真舌尖试着舔舔自己的虎牙——原来被它划破的瞬间是这样的触感。.一周快结束时,属于acemon的鲁布·戈德堡机械终于进入最后测试的阶段,幸好有专业人员的帮助,整个任务进行得虽辛苦,但比想象中顺利。祝涟真翻行李箱,想把剩下的零食在今天解决掉。看到时间胶囊时,他犹豫着打开了,取出里面的信件,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十五岁时歪歪扭扭的字迹。那时他刚初中毕业,对未来的期许是“一定会成为超一流的唱跳型偶像”,然而这么简单的目标,由他写出来却每句话都透出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世界观,令二十多岁的祝涟真羞耻难当。比如什么“横扫全世界歌坛,拿下所有奖项”;“以后提起acemon,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不可超越的传说……”;“走出中国,走出亚洲,走出世界,让外星人也唱我们的歌!”……祝涟真红着脸缓了几口气,才敢继续看下去。“等我以后再看到这封信时,我知道acemon已经红遍全世界了,但是希望你——也就是未来的我,不要骄傲自满,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厉害,你也要沉住气,保持进步。”野心都扩张到外星文明上了,还想着教育自己“不要骄傲自满”?祝涟真冷不丁笑出声。看到最后,还有一段作文似的总结语:“无论如何,我都相信正在看这封信的我已经实现了梦想,和身边的同伴们一起——我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纪云庭,我三块拍卖的宠物koty陈茂霖,我旗鼓相当的敌人范歌戎,我尊敬的老师付榕……”字写到这里位置不够了,于是祝涟真翻到反面继续看。“——还有我那个不听话的女朋友谈情。”祝涟真恍惚了一秒,傻眼了。“我操。”他难以置信地将这张纸翻来翻去,确定笔迹出自自己之手。可那时候他刚认识谈情几个月,怎么会给谈情安这种头衔?!更何况十几岁的自己根本对恋爱没兴趣,甚至觉得和异性交流是件麻烦的事,却把谈情称呼为“女朋友”,显然不是什么正经脑回路。不可思议。祝涟真琢磨半天,只能想到那时自己把“女朋友”仨字当成了调侃,或者是贬义,否则不可能这样淡定地写进信里。毕竟当年的自己……还不知道男人之间也能纠缠在一起,也不可能对谈情产生出格的好感——甚至当时大概率讨厌谈情。祝涟真趴在床上快想破了头,依然没从记忆深处揪出半点线索。只能证明这个头衔并没有在他心里持续太多时间,不过恰好赶上埋时间胶囊,所以顺手写在了纸上。必然是这样的事实,否则以他的记忆力不至于想不起前因后果。想到这里,祝涟真又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会不会那样叫过谈情。那同样未成年的谈情听完又是什么反应,什么感想?……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在撩他吧。“干!”祝涟真甩开这张信纸,闭上眼默念一声“造孽”。第51章 正确方式门被人敲了两下, 祝涟真拿着信纸的手立刻埋到枕头下,转头喊:“干嘛?”房间隔音一般,他能清楚地听见谈情的声音:“小祝, 该化妆录像了。”祝涟真一边答应着, 一边把东西收拾好,简单调整呼吸后下床去开门。谈情还站在楼道里等, 祝涟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身形高挑的男人, 完全没办法把记忆里的他和“女朋友”划上等号。甚至还是个“不听话”的女朋友。祝涟真这时不知怎么脑筋一歪, 训宠物似的冲谈情发号施令:“来, 原地转一圈。”这位曾经的“女朋友”不假思索地照做,转完低头检查衣装,“怎么了?”“没事。”祝涟真哼笑一声。今天是这期节目最后一次录影,整个机械昨晚已经布置完毕, 到处都放着挡板,以免被人不小心碰倒引起连锁反应。五人做完妆发,在屋子里准备演奏。纪云庭调节麦架高度,抬头问导演:“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邱皓:“昨天分阶段测试不是挺成功的吗?”“万一合在一起就出错了呢?”纪云庭问,“到时候节目就这么播出?”邱皓:“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咱们没有时间找出问题再解决了, 不过考虑到话题度, 你们不是还有个东西吗?”“什么?”纪云庭手握着立麦,在邱皓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注视下,他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想法,“你可别告诉我是那个时间胶囊。”邱皓微微挑起眉毛,眼珠故意往下方瞟,“啊这个,既然有这份素材, 我们为什么要浪费它呢?当然了,如果今天整套机械挑战成功了,你们就也不必再接受任何惩罚了……”听到这里,祝涟真冲立式钢琴后的谈情使了个略显得意的眼色,证明自己之前预测惩罚内容的正确。所有无关人员都离开了房子,只有摄像师和导演就位,开始正式拍摄。如预先排练的那样,鼓手付榕将旧鼓棒随意丢在附近的桌上,由于桌面存在细微的倾斜,鼓棒必定沿斜面下滑击中桌边的铁片开关,当它响起一声清脆的“嗒”时,成员们便开始演奏《anti-hero》。移动的机位除了摇臂和室外的无人机,就只有两个摄像师,一位和导演负责全程跟随机器运行进度,另一位则拍摄acemon的表演。虽然是唱跳型偶像组合,但他们也有好几次以乐队的形式演出的经验,现在的状态几乎可以直接登台。桌边的铁片机关180度旋转,将一枚透明玻璃球打进塑料管道中,而管道出口上方有一台活动频率固定的铁锤,整体质量足以将玻璃球砸碎。不过经过事前的精密计算,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小球顺利躲过锤子的袭击,进入更复杂的机械中。五位成员现在只管专心演奏,不能分心在机械上,因为作为设计者兼出演者,他们当然也是整个装置的一部分,负责展现出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姿态,这样不仅会使观众更容易惊叹,也会在机械偶尔出现不完美的小问题时,使人们误以为那也是提前设计好的环节。乐器振动有可能产生影响,所以演奏的房间并没够建起太多机关,当小球顺利滚出房间外时,之后的情况就只能由导演见证。成员们听不见外面各种机械开关的声音,直到一楼大厅内的立体多米诺骨牌倒塌,几千块骨牌的碰撞声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意味着机械的活动很快就要延展到室外。 第121章 祝涟真其实还没想好两人该怎么样,毕竟关系不能靠他一个人决定,只是眼下他心情开始变得自在,便不由自主地哄起人来。“我就也承认。”祝涟真煞有介事地说,“我那天不是‘强吻’你了嘛。”他尾音上扬,努力暗示谈情一个信息:你看,我都为你让步到睁眼说瞎话的程度了。谈情:“小祝。”“嗯。”“我什么都可以承认,但你也要知道,我们的职业要求和工作环境,都不允许我们正大光明地相处。”谈情额头几乎快贴上祝涟真,“连送我回家一趟,我们都要提防周围有没有人会看见。”“现在没有人。”祝涟真脱口而出。“如果有,那我们就是重蹈覆辙。”谈情说,“可我只想用最正确的方式跟你在一起。”祝涟真不知道谈情认为的“正确方式”是什么,但显然,眼下他们除了第二次开展地下恋情外也别无选择。他忽略了两人此刻随时可以吻住对方的的距离,嘀咕道:“那你还是亲我搂我了,你这样难道不是明知故犯?”“是。因为你永远都是对的。”谈情说,“只在你面前我才忍不住犯错。”从谈情嘴里,祝涟真总是能听到“错”这个字眼。队友犯错,他就会觉得自己没起到劝告的责任;粉丝犯错,他就反思自己没做好引导;连跟中意的人亲吻拥抱,他也要时刻谨记年轻偶像的职业道德和公司的商业要求。祝涟真最讨厌他这份过度慷慨的善良,讨厌到有时还会觉得谈情虚伪。他松开了谈情肩膀,慢慢坐正,抬手解开车锁,命令道:“你下去吧。”“小祝。”“你明天早晨不是还得工作吗?”祝涟真假装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免得你又因为我睡不好,到时候迟到,或者状态不好怎么办?”等了几秒,谈情还没动,祝涟真终于耐不住性子:“滚。”第52章 汤转天早上, 《天气真好》迎来了改版后的第一期。电台节目通常不会有太长的寿命,但导播已经在这里工作六七年了,期间从未遇到过收听率造成的停播危机, 这都是靠谈情作为主持人吸引到的人气。工作之前, 谈情先坐着喝咖啡看材料,节目时长从今天起由原先的半小时延长到了四十五分钟, 因此多了几个新环节, 偶尔需要他亲自邀请嘉宾到场。“一定要先联线队友吗?”谈情抿了口咖啡, 抬眼注视着导播, “这么早的时间,我估计他们都没睡醒呢。”导播解释道:“毕竟是第一次联络嘉宾,如果你先想到其他人,外面又会传你们队内关系不和了。”谈情点点头, 戴上监听耳机,等待导播的倒计时指令。短暂的音乐后,他字正腔圆地念出开场白:“听众朋友们早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七点整,欢迎收听——”……今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祝涟真精神活跃一整夜, 当窗帘外透出暗淡的光芒时他才合眼睡着, 可惜没休息多久, 就被枕边的手机振动吵醒了。他迷糊着接通来电,听对方声音是个普通话标准的女人,一上来跟自己熟络地打招呼:“正在睡觉吧?”祝涟真没回答,那人又说:“如果不方便接电话,现在挂断也行。”“哪位?”祝涟真没听出来。“你反应力这么慢吗,”对方轻笑一声,“还是说对我没那么熟?”“……啊?”祝涟真皱起眉。在他的交际圈内, 熟悉的女性通常是三十岁以上的工作人员,而年轻的女性朋友都仅限在练舞室交流,私下知道这个手机号的熟人完全数得过来,况且现在通话的人嗓音从未在祝涟真记忆里出现过。难道又是粉丝搞到了他号码?祝涟真心里一惊,忽然睁开眼。那女声又响起:“因为现在不到七点半,我猜你还在睡,本来不想打扰你的——”祝涟真仔细听,注意到她说话时掺杂着一丝电流音,像是某种设备干扰。他恍然明白过来:“哪个啊,你开变声器了?”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笑。祝涟真松口气,这下认定是熟人作案,不慌不忙问:“我这个号码是我自己给你的吗?”对方依然开着变声器:“当然。”“噢……我看看通讯录。”祝涟真打开免提,翻找手机联络人,“给点提示,你是做幕后的还是跳舞的?”那人反问:“不能是艺人吗?”一下子缩小到精确范围,祝涟真思维稍微清晰了点,存在他手机里的艺人号码也就十来个,其中大半都不可能玩这种整人把戏。可剩下的人说话语气都有个人特色,没这么难辨认。祝涟真含糊道:“我是不是根本没存你电话啊……”“还有这种情况?”“嗯,有的人我平时不想理,但还是得给对方留个联系方式。”祝涟真说,“比如你和koty。”电话另一端安静片刻,微弱的电流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沉稳的声线:“祝涟真。”祝涟真长叹一口气,开着免提把手机撂倒枕边,重新闭上眼,“故意挑我睡着的时候骚扰我是吧?滚。”谈情道:“不好意思,因为节目时间有限,再换人已经来不及了。”祝涟真猛然想起今天是周一,早晨有谈情的电台,都怪他熬夜太久,大脑一时容易忘事,“现在正在播吗?”谈情:“嗯,刚才说的话都播出去了。”祝涟真猛然睁开眼,清清嗓子拿起电话放到耳边,说:“观众朋友们早上好。”谈情:“是听众。”祝涟真语调很不自在:“你干嘛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啊……”谈情笑道:“今天多了邀请嘉宾的栏目。因为可能是第一位来到现场的朋友,所以我觉得先找成员们比较好。” 第123章 “还困吗?”谈情走进来,打开空调,“要睡的话去我房间吧,客房得收拾了,谈笑今天会过来,她刚放暑假。”祝涟真没挪动,仍躺着,问:“她看我们会觉得奇怪吗?”谈情摇头,“她以为我们只是朋友。”“哦?”祝涟真现在头脑十分清醒,故意挑眉问谈情,“那我们不是吗?”结果谈情面不改色,淡定地回答:“我是什么由你说了算。”祝涟真鼻腔发出冷哼,“我妈连你爱吃什么都打听出来了,你妹妹还拿我当外人呢。”“她把你当偶像。”谈情说,“放心里崇拜的那种。”祝涟真问:“什么都不告诉她,是因为你怕她对我幻灭吗?”谈情想了想却没回答,只冲他笑一下。祝涟真伸伸懒腰,起床帮谈情一起换床单被子。接近傍晚,谈笑拖着行李箱到达,她只在进门时才敢直视祝涟真的脸打招呼,之后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害羞搭话。祝涟真也不好意思跟十几岁的女孩聊天,代沟太深,便只问她想吃什么,然后提袖子进厨房给谈情打下手。“你妹妹笑起来真是阳光灿烂,跟你完全两种风格。”祝涟真不禁感叹。谈情盯着汤锅,问:“我笑起来阴云密布吗?”“她看着单纯,而你不怀好意。”祝涟真洗干净蔬菜,再熟练地切成块状,“你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谈情将火力调小,舀了一勺尝味道。祝涟真手头工作很快忙完,杵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向谈情提起:“早晨你电台播完,粉丝又闹哄哄的。”“不满意节目的改版吗?”谈情心不在焉地回应。“你明知故问。”祝涟真说,“主要是因为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让她们以为我私下也对你不耐烦……”谈情搅拌着汤勺,温声说:“心烦意乱是人之常情,我没介意过。”“……你他妈倒挺会顺杆爬。”祝涟真故意抬起胳膊,用手肘怼了一下他。鲜美的汤汁在锅中小火慢煮,谈情又调整火力,认真琢磨还该添加哪种香料。祝涟真见他太注意做饭了,忍不住伸手扒拉他几下,“欸,我跟你说话呢。”“嗯?”“要不这样,”祝涟真说,“我们以后在台前,表现得疏远一些,这样你工作起来也能少点心理负担吧?如果还按以前那样营业,好像私心就太重了,而且时刻警惕,一有疏忽容易露馅儿。”谈情终于放下汤勺,“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如果能让我们轻松一点,就当然有必要。”案板上的食材已经够了,但祝涟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漫不经心一些,又洗了几个新的番茄剥皮切块,“我昨晚想了很久,好像能理解你一些了。要是你有克服不了的障碍,我应该想办法帮你绕过去,找新的路走,可我之前一直都是埋怨你怎么不去克服——就好像我们是对立面一样。”祝涟真低着头,手指沾满番茄汁,“我很讨厌别人对我有要求,但不知不觉间,我对你好像也有这种心态了。还好,你暂时还完全没顺着我的意思走。”“不然你让步了,以后恐怕只敢向我呈现出你最完美的样子吧——那么我看到的你,和别人看到的又有什么区别?”祝涟真拾起一块番茄放进嘴里吃掉,酸甜的汁液在他舌尖化开,“我不能让你没有放松身心的地方,别人喜欢那个的谈情我也不感兴趣。”祝涟真拧开水龙头,冲干净手上的番茄汁,又抹了把嘴,“各退一步吧,既然你昨天说在我面前才敢犯错,那我也只能在这个问题上多让让你了……嗐,谁让我就是比你心胸宽广,比你包容体贴呢?”他说着,不禁被自己的气量感动了,没忍住“嘿嘿”傻笑两声。这笑容刚浮在脸上,祝涟真的嘴唇就完全被谈情的吻封住了,声音彻底淹没。他忘记调整呼吸,想张开嘴迎合却难以招架,同时又被谈情压着退后,走了几步背就撞到紧闭的门上,发出“咣”的一声重响。祝涟真嘴角还残留着冰凉的水珠,很快被谈情亲吻干净,除了刚才不小心碰到门,他们一切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轻慢,克制的喘息全被汤锅沸腾的声音盖过。直到汤已经从锅边蔓延出来,谈情才转身关火,他若无其事地拿工具擦干净桌面,抬手示意祝涟真拿出碗筷。祝涟真心脏狂跳,他大脑空白地摸着瓷碗,手指又被谈情紧紧握住。对方从侧后方抱着他,咬字清晰:“谢谢你。”第53章 安心晚餐菜肴丰盛, 只是汤里的番茄放多了,抢了其他香料的味道。谈笑一边想着这是偶像亲手烹饪的料理一边将它一扫而空,咂咂嘴赞美道:“涟哥你做饭真好吃, 自学的吗?”谈情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米饭, 垂眼说:“他只切了菜。”谈笑听完根本没受影响,仍对祝涟真赞不绝口:“怪不得每道菜都这么入味呢, 口感也恰到好处, 涟哥你切菜真讲究!”祝涟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夸奖, 还故作谦虚地“嗐”了一声:“没有, 是你哥厉害,我在厨房基本什么都没干。”谈情抬头,对祝涟真岔开话题:“谈笑一直想学街舞,如果你有空的话麻烦指导一下她吧。”“不不不, 别耽误涟哥时间。”谈笑连忙摆手,祝涟真却爽快地答应:“行啊,去我舞社吧,不缺老师教。我看你身高挺合适的,对哪个舞种比较感兴趣?”谈情替她说:“先学基本功跳urban就够了, 她说以后想进女团, 而且现在还上学, 花不了太多精力专练。”祝涟真欣慰地笑了笑,他早就注意到了谈笑与生俱来的开朗气质,充满少女特有的清纯甜美,一双笑眼极富感染力,“认识到自己有天赋是好事啊,不管以后出不出道,有信念总比漫无目的要好。”谈情没再参与他们的讨论, 只在吃完饭时冲谈笑吩咐一句:“七点之前记得把碗刷干净。”“又!”谈笑顿时愁眉苦脸,“哥,你一个大明星就不能买台洗碗机吗?”祝涟真附和道:“我也这么说过他了。”谈笑来回几趟才把碗筷全收拾进厨房,之后乖巧又缓慢地劳动起来。祝涟真喝着饮料,随口说:“我还以为你是会对妹妹精心呵护的类型。”谈情先是静默地看他,随后正色答:“我只是想早点让她远离那种不劳而获的价值观,虽然是在家里,但如果她把别人的付出看作理所应当,从而忽略了回报的重要性,往后可能不知不觉养成自私的一面。”这话搁以前,祝涟真只会嗤之以鼻回一句“你不就是懒得自己刷碗,还找这么多理由”;而现在因为谈情完全主动的一个吻,他却跟被蛊惑了似的深以为然:“哎,你说得真对呀!”他由衷地替刷碗洗锅的谈笑感到幸福。平时谈笑进书房之前得先经过哥哥同意,因为那完全就是谈情的私人领域,然而祝涟真在这里不受任何约束,随意通行。他翻阅书架上的小说,发现大部分都是十几年前出版的,这些书籍可能伴随了谈情的童年和青春期,但品质都被保养得很好。 第125章 但他还得装深沉地说:“就按你自己的想法走。”谈情注视着他,沉默并缓慢地摇了一下头。祝涟真隐约意识到自己的鼓励可能很空洞,不过这已经是他目前所懂的极限了,他没办法完全与谈情感同身受,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尝试让谈情自由一些。祝涟真环顾四周,接着对谈情乐了几声:“哎,不是我自卖自夸哈,我真心觉得你遇到我是你天大的幸运。”谈情没说话。“你今晚睡前记得对着天空磕三个响头。”祝涟真诚恳地拍了拍谈情肩膀。“……”谈情收回目光,“去卸妆吧,小祝。”广告拍完,大家一起聚餐,裴俏也在,因此这顿饭基本可以算作开会。koty起初还会装装老实,之后发现裴俏根本没关注他,而是集中火力批评付榕,原因是付榕前不久在节目上对一位星二代演员“出言不逊”。当然,付榕完全不觉得自己失言。“你知道我们经过多少层关系才让你进主持团队吗,本来这个位置早定好人选了,好不容易给你挤来了位置,你一点都不懂珍惜?”裴俏几乎在发怒边缘,“你又不是koty那样没脑子,你明明什么都懂。”“裴姐,我很珍惜。”付榕面无表情地回应,但除此之外没再反驳其他内容。祝涟真不明白状况,悄悄向纪云庭打听了一下。原来那星二代觉得自己名字人尽皆知,便在后台休息室等每个主持人主动向他打招呼问候,最后所有人都去了,只剩付榕毫不在意地看台本,编导前来提醒,付榕仍懒得动弹,只说:“节目规则不是应该对主持人保密嘉宾信息吗?”编导:“但这次是嘉宾要求的,他想提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这么随便就能改规则,那你怎么不让他当导演。”付榕漫不经心地丢开台本,跟着编导过去晃了一圈,发现嘉宾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生。付榕没握手,只恩赐般地吐出俩字:“你好。”星二代觉得对方这是挑衅自己,于是等节目正式录制时,他登台故意先不自我介绍,而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其实我刚才在后台遇到了付榕,但他没认出我。”在编导的安排下,台下观众反应很足。付榕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向他回话:“你是?”付榕没有故意驳人家面子,他是真的不认识对方,毕竟节目向来只请知名度高的艺人。星二代脸上装得脾气好,但仍不直说自己大名,反而开始念他电影里的“名台词”,每念一句就赢得一片喝彩。在观众的欢呼声里,付榕眼神愈发茫然,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不好意思,你以为这么介绍我就能认出你了吗?”这次付榕确实是故意的了。之后节目重新录了开场,不过那段尴尬对白还是被现场观众偷发到了网上,一夜之间,那位星二代成为了网民的嘲笑对象,必须靠公关手段和水军挽回一些体面。然而裴俏在了解完情况后,意识到对方背后人脉确实神通广大,倘若真计较起来,只能是自己这方会受到影响。而且那边确实已经行动了,裴俏今早就收到好几份公司艺人的通稿,有些爆料甚至连她都没见过,如果发出去必定掀起轩然大波。“跟人家道声歉吧,这事就算翻篇了。”裴俏说。付榕吃了几口米饭,撂下筷子,没答应也没反对。裴俏又说:“以后管好你自己的脾气,公司不是你的挡箭牌,团队更禁不起连累。”裴俏说完就提包走人,她还要忙更多重要的工作。koty目送她远去,然后坚定地告诉付榕:“没关系,我也不认识那人。”付榕无动于衷,开了瓶啤酒安静地喝。吃完这顿饭,祝涟真让阿绪先下班了,自己送谈情回家。路上两人不经意又提起付榕,祝涟真问:“你觉得他会去道歉吗?”谈情想了想,道:“他应该会有自己的应对方式,别担心。”“嗯,这方面你俩差不多,只不过他比你缺德。”祝涟真语气有几分戏谑,“如果是你的话,会直接公开写道歉信吧,通篇阴阳怪气引导舆论站在你这边,谁看了都觉得你可怜。”谈情微微蹙眉,说:“如果我对别人造成了名誉上的伤害,那公开道歉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公众怎么想,我也控制不了。”“是是是。”祝涟真嘴角上翘。正如谈情所说,付榕有自己的应对方式。他难得服软,乖乖去道歉了,但接受道歉的对象并非星二代,而是越级找到了当事人他爹。这的确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老前辈,平常不上网,当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如何狐假虎威。听完付榕毕恭毕敬又添油加醋的话,觉得儿子实在自负得目中无人,直接把他从外地叫回家,亲自教育了一通。裴俏知道后懵了,她光顾着查对方团队获取信息的业界渠道,没想到还能有“告家长”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是你们总把所有事情复杂化。”付榕刚下飞机,有点困得睁不开眼,“明天的晚会我不想录了,帮我推了吧。”裴俏严肃道:“你要是再爽约,这个台以后所有节目都不会请你。”付榕无所谓地点点头。他没走几步,又被裴俏叫住:“等一下,我还有事问你。”付榕停下来看她。裴俏扫视楼道,确定没人后再把门关紧。她走近付榕,直视他的眼睛问:“你们几个性取向都一样吗?”付榕气定神闲地答:“陈茂霖人畜不分,饥不择食。”“其他人呢?”裴俏侃然正色,“他们私下情况你了解多少?”付榕如实道:“我不知道你指哪些情况。”裴俏欲言又止,撇着嘴斟酌字句,指腹不停摩挲自己的透明指甲,付榕抬眼观察她。很快裴俏开口:“谈情或者祝涟真,以前谈过女朋友吗?我问过他们,俩人都说没有。”付榕眼睛慢慢转了转,思考后回答:“应该就是没有。”裴俏继续问:“是因为自律,还是对女生不感兴趣?”任谁听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付榕单薄的嘴唇开启一条缝:“我没看出他们这方面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裴俏点头:“那没事了,你回去吧。”付榕却没走,直接问她:“你怀疑他们什么吗?”“不,我弄错了。”裴俏为他开门,“我问你的不用跟他们提。”第55章 来电在大部分情况下, 守口如瓶都并非付榕的本意,他只是习惯性地置身事外,对一切冷眼旁观或幸灾乐祸, 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影响任何事态的发展。早在出道前, 他们就被裴俏利用各种方法施加集体主义精神,可惜毫无效果, 反倒助长了他们的逆反心理。如果付榕要给队友们排个讨厌的顺序, 那么这是koty唯一一次在他心里占据第一名的机会。而第二名肯定是谈情。付榕与谁都没有私交, 和谈情接触更是最少, 应该没人发现这是他刻意的选择。他对koty的讨厌和对谈情有所不同,前者没心没肺大可以肆言詈辱,后者却难以揣测喜怒哀乐,时常一副亲切包容的微笑面孔, 在付榕眼里虚伪至极。 第127章 谈情摇头,“她家里人病了要做手术,她这几天回北京。”“谈睿升是她父亲?”裴俏诧异地问。在看见谈情明显欲言又止的神色后,她确定了这个信息,“你怎么一直不说?”“因为没必要。”谈情低下头解释,“如果被媒体知道了去大肆报道,肯定会影响谈导,实际上我们也确实很多年没见过面,两方都不在意这层关系。”“明白了。”裴俏不再多问他家庭情况,“谈导今天第三次手术,医院外蹲了一窝记者,有人拍到他女儿,发现就是年初陪你过生日的女孩。”谈情面无表情,只问:“可以麻烦他们别透露出去吗?她还在上学,承受不了那么多关注。”“都传到我这来了,他们早透露了。”裴俏说,“但你放心,公司会尽力帮你引导舆论,绝对会给你塑造出正面形象。”谈情抬头盯着她,“就不能把我完全淡化掉吗?”“现在对你们两边都没名誉影响,肯定已经有不少网友知道了,上热搜只是时间问题,要是刻意删贴隐瞒,反而会让外界往不好的方向揣测,比如怀疑你是……”裴俏声音一顿,忍住了没说完整那个词,“你入行这么多年了,应该明白大众为了找乐子能激发多大的探究欲望,况且你竞争对手们每天每夜都盼着你出错,现在他们可能有机会给你安个‘关系户’的名头,咱们只能抢先引导。”谈情默不作声。“你回去休息吧,别担心。”裴俏拍他肩膀,“最近不会给你安排采访的。”临走前,谈情说:“对不起。”裴俏没听见,她早一心思扑在工作上。谈情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握紧手机离开。本来按照约定,谈情这时该给祝涟真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但他什么都没做,搭上助理的车回家。祝涟真等了太久,实在好奇才主动拨过去。谈情很快接了:“小祝,不好意思,我现在嗓子有点累。”“嗯,我不急。”祝涟真马上说,“你没被裴姐骂吧?”“没有,她说相信我们。”谈情告诉他。沉静片刻后,谈情又道:“小祝,对不起。”“不,是我那天心血来潮才……要是我不亲你就没这事了。”祝涟真悻悻地说,“可我忍不住嘛……早忘了还有监控了。”祝涟真确实是后悔才这么说,他早该多听阿绪的劝告,搞地下情就不该得意忘形。谈情说:“平白无故连累你增添压力,抱歉。”祝涟真:“我可没压力,说实话我甚至有点希望公司知道,毕竟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以后还能帮忙瞒好……哎呀,你不要再用这么可怜的语气跟我说话了行不行?”谈情那边没了声音,祝涟真一看,原来通话已经结束了。他猜一定是裴俏严厉地说了些什么,或者谈情自己又胡思乱想,不然没必要急着回避交流。祝涟真明白自己得给谈情更多思考时间,但是,他忍不住。之前忍不住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亲吻,现在在也忍不住在挂断电话后惦记。于是不管谈情愿不愿意,祝涟真还是动身去见面。这一次他时刻记得监控的存在,到了谈情家门也小心翼翼地按铃。半晌没动静,祝涟真其实还记得他家密码,只是随手这么一试,没想到电子锁还真传出“嘀”的一声信号。祝涟真犹豫着开门,反正以前被谈情允许随意出入他家,现在擅自进来也不算冒昧。然而屋子里亮着灯,书房方向还有音乐声,说明谈情应该是在的。祝涟真喊了几声名字,却无人应答。也许临时出门了。祝涟真推开书房门,看到一台正在播放的黑胶唱片机,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音乐断断续续,略微刺耳。他把机器关掉,屋内瞬间安静。书房桌上堆满了彩色纸片,剪刀和尺子等道具到处散落,祝涟真怕谈情收拾时不小心伤到手,便把圆规之类的尖锐工具挑出来摆在显眼位置。他视线落在一片白纸上——准确地说是“一团”,纸揉皱以后的形状像云朵。祝涟真又看了眼旁边的东西,许多由彩纸折叠或拼凑的图案,云朵,披风,还有很多闪粉……令他有几分眼熟。不过他没细想,毕竟这些也可能是谈笑的东西。祝涟真离开书房,顺便给谈情打电话确认位置。短暂几秒的等待后,祝涟真隐约听见卧室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他不假思索地过去推开门,卧室却也空无一人。祝涟真嘀咕着“怎么不带电话出门”,进去试着找谈情的手机时,他脚步倏地停住,视线凝固在某个方向——他发现……那声音好像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第56章 初遇2010年9月1日,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这是谈情升入高中的第一天,母亲特意起早为他煮牛奶煎鸡蛋, 但谈情实在来不及吃, 走前只捎了几小袋三辉麦风面包。早在七中的录取通知寄来时,校方就联系他以新生代表的身份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他必须早点到校。母亲说要送他, 不过这样做她上班会迟到, 谈情干脆地拒绝。自从家里的车卖掉后, 两人就很少有共同出行的机会,谈情上学坐地铁,而母亲在五十多公里外的开发区工作,每天都得赶在七点前坐班车。“绿豆我刚泡进去, 晚上我要是加班,你自己煮一锅喝。”母亲快步从厨房出来找无尘布擦干净手,又从袋子里抓了几片塞给谈情,“拿着去学校擦桌椅,别蹭一身灰。噢对了, 你下午放学回来记得把外面衣服收了。”“嗯。”谈情冲她点头, “刚开学应该不会有作业, 晚上我做饭吧。”母亲视线偏去,犹豫道:“啊……你只做你自己够吃的就行。”“那你呢?”谈情背上黑色书包,手伸进口袋检查钥匙。母亲跟着送他到家门口,说:“妈妈可能跟同事吃,我们厂外面小吃街又翻新了,比以前干净,我这几天都是在那边买饭。”谈情了然, 母亲解释得越详细,通常意味着隐瞒,她今天大概率又要夜不归宿。谈情没再多问,道了声“走了”,轻轻关上防盗门。地铁里人满为患,谈情紧握安全拉手站稳,眼睛盯着站点列表,心里默背了一遍发言稿。十五分钟后,他跟随人流乘电梯回到地面,初秋的容港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月季和丁香味,偶尔经过花坛浓郁呛鼻,对他来说并不好闻。大部分花香都不能得到谈情的青睐,尤其经过提炼浓缩的玫瑰,谈情经常在洗手台闻见那股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精油味,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始终没能克服对玫瑰味反胃的状况。不过既然母亲喜欢,谈情便尽量迁就。容港七中是全市著名的百年老校,文化底蕴深厚,师资强大,谈情能以全校前三的中考成绩升入七中实验班完全是因为今年的考题过难——他对难题总是抱有非比寻常的耐心,这极大增强了他在考试中的竞争力,七中的入学测试他也照样拿到了足以引起校领导注意的高分。谈情的新生发言全程背稿,礼堂大屏幕投映着他自信又谦虚的姿态,台下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他。从出现再到发言结束,他自始至终都是个惹人注目的发光体,因此才开学第一天,他的书桌抽屉里就多了好几张匿名字条。三张字迹不同的qq号,还有一张没留任何联系方式,不过写字很秀气:我是隔壁班的,托人想告诉你一句,你好帅!等我变美了就来追你!谈情把这几张纸展平,收进文件袋里放好。大部分老师第一堂课只讲规矩和学习要求,作业约等于无,同学们互相还不熟,课间休息时基本都留在自己座位上。谈情位列实验班的花名册男生第一个,顺理成章被班主任选为学习委员。“男生嘛会更强悍一点,督促大家学习时也可以采取强制手段。比起老师,我看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更愿意听进同学的话。”班主任说,顺手递给他一摞个人信息表,“来,把这个发下去,班会课之后再收给我。” 第129章 谈情没有考虑的余地,答应了母亲去参加选拔。对他来说,有能力让别人愉快比只关注自己的事更重要,既然只试一试就能让母亲高兴,那么他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唯一让他为难的,就是这周作业确实很多。“你嗓子怎么了?”谈情问,“有点哑。”凌旎这才想起给自己倒杯水,“没事,昨晚跟同事聚餐去ktv了,我唱太久。”“换季了,凉。”谈情提醒她明天多加衣服。他的懂事乖巧令凌旎欣慰地笑了笑,她伸手轻揉谈情头发,感慨道:“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事就是生了你。”谈情迟疑地在心里问了句“是吗”,但抬头时已经自然地冲她嘴角上扬。……周末一早,谈情坐地铁去母亲给他的地址。即使他平时从不看娱乐咨询,也不在意偶像明星,至少还是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醉歌娱乐,也就是当下最火的c.a.n男团所属经纪公司。学校广播站每天午休也肯定会放一首他们的歌,谈情听了几遍,差不多会唱了。他往车厢里面走,忽然被人叫住名字,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班里的女生。他将表情控制在略显惊喜的程度,礼貌打了声招呼,正好她们旁边有座位,谈情只能顺势坐下。女生们显然是结伴逛街的状态,问谈情一个人去做什么,是不是上补习班。谈情摇头道:“去亲戚家探望病人。”“噢……”女生不再多问这方面,“你知道醉歌娱乐吗?是个艺人公司,今天招练习生,我们顺路去看看帅哥。”谈情分散的注意力立刻聚拢。女生说:“我觉得谈情你要是去肯定能选上。”另一个也附和:“对对对,本来我礼拜三还想告诉你来着,但看你背单词太投入就没好意思打扰哈哈哈……”谈情轻笑:“我哪儿够那种水平,你们太高看我了。”“唱歌跳舞都可以学嘛,醉歌之前还选了个外国人进去,不会唱歌不会跳舞的,就是光看脸!”“koty是混血啦。”另一个纠正。她们小声讨论着不同偶像或练习生的名字,谈情的思绪又渐渐飘到别处。很快就要到他下车的那一站,当地铁停稳时,他却还坐在原处。两个女生站起来挥手告别:“拜拜!”谈情也继续坐着,点头回应。半分钟后,地铁向下一站驶去。谈情莫名舒了口气,这下不用去面试了。本来他刚才完全可以大方承认自己出行目的,但这种事肯定很快就能传遍全班,他还是不想受到别人太多的关注。一旦被关注,就不免被期待,这意味着他必须尽力去满足大家的预期,否则就会有人对他失望。哪怕这种失望无足轻重,但谈情还是不想影响旁人一丝一毫的心情。可惜他才放松没多久,更严峻的问题来了——怎么跟母亲解释?他出门很早,不可能错过选拔会的时间;评审看不上他?那母亲绝对不服气,说不定还会给那公司打电话核实;或者告诉她,因为自己怕被老师同学知道不务正业,所以干脆不去了?未免有点好笑。谈情在外面漫无目的晃荡了很久才回家,母亲菜切到一半就撂下刀跑过来,“怎么样,人家让你表演了什么?”谈情避免与她对视,说:“没什么,人很多,轮到我时就唱了首歌。”凌旎:“唱的哪首?”“《what faith can do》,清唱的。”谈情之前已经编好了这些细节,“不过没唱完,时间有限。”凌旎又问:“人家没跟你多聊几句啊?”“评审很忙的,看不过来,跟谁都没话讲。”谈情轻描淡写地说,“有点热,我先去洗个澡。”看母亲的样子,谈情知道她完全相信了自己。吃饭时她也一直在说演艺方面的消息,总忍不住幻想儿子当明星受欢迎的场面,谈情试图岔开话题,可母亲现在只对这件事感兴趣。直到今天,她还是想踏入那个圈子……谈情明白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母亲虽然嘴上说让他“只是试一试”,实际上心里却百分百希望他被娱乐公司选中。谈情忽然觉得食物难以下咽,胸口像缺了一块,强烈的内疚感油然而生。没有选拔,没有清唱,没有评审……他根本没在那一站下车。如果把真相告诉她,会产生打击吗?失望吗?会不会觉得他言而无信?明明用半天时间就能真正达到她的期许,现在却只能用谎言支撑她美好的梦,她迟早会发现这份惊喜落空。为什么自己当时不跟着那两个同学下车呢,她们不是也觉得他适合参选吗?如果不是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伴随他很多天,谈情都没发现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以前有个同学因没写作业撒谎,在老师的追问下不停露馅儿,然后谈情就理解了为什么大人总说“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确实可怕。现在他每天都要登陆醉歌娱乐的官方网站,看看选中名单出来没有,有时母亲接到陌生来电,他就会全身紧张地仔细听,怕是那边有人问她为什么你家孩子没来。当然这是他多虑了,那么大的经纪公司不会在意一个普通高中生,直到入选名单公布,也没人联系母亲。现在他又要撒谎了,要假装自己尽力了,只不过没被选中而已。但是,谈情在浏览醉歌网页时,发现这公司还公布了当天所有选拔者的名单和编号,如果有人被漏掉,可以发邮件提出异议。他没去现场没有编号,必然不在这些数据里,倘若母亲也看到这个网页,一定会怀疑。他这次该怎么解释?不仅要说明白没去参加的原因,还得承认之前编织的谎言。母亲肯定失望透顶,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不能承认撒谎。谈情身体蜷缩在大衣柜里,手指不停地缠绕耳机线。只有在黑暗闭塞的狭小空间里他才能彻底平复心绪,外面的世界好像与他无关。虽然人类的原始恐惧之一就是幽闭,但谈情却很能适应,比起开阔的天地,他更愿意待在衣柜里。可惜十几岁的身体长得飞快,他活动不开四肢了,等以后工作赚钱必须买个更大的衣柜……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母亲快下班回家了,他却还没完美的新谎言阻止她核实一切情况。听见外面门锁拧动时,谈情屏住呼吸,他有一瞬间想好答案了……只是这个办法太自私,甚至有点恶意。但眼下也没别的选项了,他不想看到母亲对自己失望的眼神。凌旎叫了他两声,谈情都躲在柜子里没回应。凌旎直接进他卧室,看到书包在,拖鞋在,桌上还有一杯尚未冷却的白开水,证明人不久前还在家。凌旎以为他去小卖部了,可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回家,不免开始担心地给他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是从儿子卧室传出来的。凌旎皱眉,心说怎么出门不带电话,结果进去找了一圈,发现声源在衣柜里。她心一沉,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 第131章 谈情听了几句,“同性恋”这个词随即浮现脑海。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觉得不能用对待女生的方式处理,况且他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充满新奇和戏谑,倘若自己态度草率,说不定会给这个男生带来恶劣影响。男生有点语无伦次,之所以来表白是因为下学期冲刺高考不能再分心,想在毕业前完成这个心愿,“你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在楼上就能看见,每次都能注意到你,打球很帅也谦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高一出名的谈情……”他快速瞥了一眼谈情脸,没等看清神色就匆匆低头。背后有几道嘲弄似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他一想到很可能在下一秒就被谈情拒绝,甚至有可能被嫌恶心,便马上急着说话,结果更磕磕巴巴。“没关系。”这时他终于听见谈情温润的嗓音,“慢慢说,我会听完的。”“……谢谢你。”男生觉得自己一定能记他很久很久,“我是因为想认识你才一直坚持上学的。”相较其他一二线城市,容港的包容开放程度只算一般,谈情回来后座位附近的同学都问他是不是被二刈子缠上了,他摇头。对方表白并不是为了想跟他在一起,只是来谢谢他的,谢谢他出现在这所校园里,让一个被排挤的同性恋有了每天来学校的动力。尽管谈情其实什么都没做。同性恋。谈情坐在位子上转笔,脑海里反复浮现这个词。经历过很多次被异性告白,他从来都没对谁动过心,一直觉得只是对恋爱不感兴趣而已,所以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某些地方不同寻常。也许接下来该好好留意一下自己了。……“钱还够不够呀,出去玩多带点儿。”凌旎抽出两张百元钞票塞给谈情,“晚上回来时送女同学上车再走,别让她们自己落单。”“嗯。”谈情把钱收好,并嘱咐她,“你今天一定去医院看看嗓子。”班里有许多个小圈子,谈情不属于最核心的位置,不过任何活动大家都希望他加入。这次一共十来个人去欢乐谷,给某位同学过生日。谈情还是挺愿意待在这种氛围热闹的环境里,即使他心里时常没融进去,和大家一起笑笑也很解压。不远处聚集了大量人群,他们以为是热门游乐项目排队处,走近才知道是一个街舞团表演,从台下观众的反应来看,dancer应该都挺出名。舞蹈歌曲是谈情很喜欢的《right round》,这首歌有众多版本,现在播放的正好是他从没听过的风格,鼓点强烈,节奏适合编舞。谈情的眼镜盒收在同学的包里,懒得麻烦人家拿出来,他就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台上。要不是身边的女生尖叫声快震痛他耳膜,谈情根本没发现自己曾经见过其中一个舞者。原来大部分观众都是为了那个人来的——醉歌娱乐目前最重视的练习生,好像还是某个上海企业家的独生子。谈情没兴趣知道是哪位,他只觉得这群专业dancer齐舞十分赏心悦目。表演结束时,那位高人气dancer拿着麦克风出列站好,台下又一阵欢呼雀跃。谈情看他身材在团体里最纤瘦,皮肤白皙,额头绑着运动发带,目测年纪比较小。果然声音一出,明显还处于嗓子稚嫩的变声期:“谢谢各位兄弟姐妹们来捧场!我们厉害吧!”“厉害——!”观众齐声回应他,谈情莫名觉得有种哄小孩的氛围。“嘿嘿!”那少年心满意足,“以后我们会多在城市各个地方演出,欢迎大家有空来看,不要钱的!好多人我见过不止一次了吧,我记得有你,你,还有你……谢了啊!”他望着台下,指了指几位眼熟的女性,视线继续向前,忽然落在谈情身上。少年一愣,“欸,你——”谈情没戴眼睛看不清楚,不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很快那男孩感叹一句:“哇,哥们儿你好帅啊。”众人侧目朝他望去,谈情这才发现自己又成了人群焦点,一时很不自在。看完这场街舞团的演出,同学们都有些意犹未尽,在餐厅吃午饭时女生上网搜了搜刚才发言的男生,记住了他的名字叫“祝涟真”,据说家大业大,小学期间就独身一人来容港当练习生,还拿过好几个世界级的街舞比赛少年组奖项,只要以后出道,绝对是醉歌娱乐力捧的人物。谈情对偶像的话题兴致平平,不过当大家围观祝涟真网上的照片时,他还是随意瞧了一眼。此时距离近,没有眼镜也能看得很清楚,他握叉子的手稍稍一顿,皱起眉来。谈情记性不算“过目不忘”的夸张程度,但对于这种五官精致的人,他只要看过还是容易留下印象。就是那个吧……在地铁站里摔倒后转圈圈的男孩。谈情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忍俊不禁,于是随口对同伴说:“这个人……我好像见过的。”第59章 名字谈情当然没有把祝涟真当时的做法说出去, 好歹是个未来的明星,这种爆料恐怕会影响形象。经历了两次短暂相遇,谈情因此记住了他的名字。母亲九点多钟还在医院做检查, 谈情出于担心过去看看情况, 到了诊室门口,母亲却用严厉的目光示意他在外面待着。谈情坐在走廊的塑料长椅上等, 医院的气味容易让人心慌, 又或许是自己出现了某种不详预感, 整颗心都有点没着落。母亲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轻描淡写地催他回家。“怎么这么久?”谈情问。“做检查呀,明天得空腹做喉镜,今天就验验血,看心电图, 排除传染病之类的。”凌旎告诉他,“没事,大不了做个小手术。”谈情停住脚步,“不是还没确诊吗,你怎么就知道会做手术?”“哎我就这么一说。”凌旎嫌他大惊小怪。谈情欲言又止, 字句斟酌半晌, 才说:“明天我请假吧, 陪你来做喉镜行吗?”凌旎嗤笑出声,摸了摸谈情的脑袋,“人家都是孩子病了妈妈请假陪护,咱家可倒好,反过来了。”谈情没有半点笑意,向她强调:“就这么定了,老师会同意的。”转天一大早两人就到了医院, 先打麻醉,喉镜做了大概半小时。等医生说结果时,谈情又被母亲阻止在了门外,这次他自顾自进来了,往凌旎身边一坐,盯着医生看。“这是你的孩子吗?”医生问,“情况可能比你想象中严重一点,还是让家人早点了解比较好。”一听这话,谈情脸色冷下去,凌旎马上握住他的手。医生说:“现在可以确诊为声们型喉癌,如果不放心这个结果也可以去北京的医院再查一次,但应该不会有第二种情况了。不过也没必要太紧张,你属于发现的比较早,可以做激光切除,手术没有创口,术后住院一周左右就可以回家了。”凌旎松口气,又问:“会影响说话唱歌吗?”“恢复好了就没问题。”医生说,“我建议你换份工作,你本身不抽烟不喝酒,但工作环境空气污染,每天吸粉尘对身体很不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凌旎不自觉握紧谈情的手,“那……麻烦您尽早帮我安排手术吧。”走出诊室后,谈情沉默不语。凌旎看他好像情绪低落,便主动笑起来安慰:“我说的对吧,顶多做个小手术,幸好咱发现得早。”谈情依旧板着脸,“还是我催你,你才来医院的。”“是,妈妈得谢谢你啊。” 第133章 上学期他缺课严重,期末考了年级倒数,裴俏心里焦急不敢耽误教育,于是今年说什么也得让他以学业为重。可偏偏把他送来跟koty一所学校,本来俩人在公司平起平坐,论资历还是祝涟真先来的,结果人家koty在高中部混得风生水起,他就只能当个小学弟。koty时不时带好几个同学来初中部围观祝涟真,找他要签名。祝涟真嘴上是嫌麻烦,但心里却很受用,私下偷偷设计了好几种签名图案,洋洋洒洒龙飞凤舞,帅得很。中午吃饭时,koty说:“范歌戎出去上舞蹈课私教了,看他那意思,还是想争c。”“争就争呗,没他的份儿。”祝涟真叼着一袋吸吸冻,双腿越过栏杆,坐在升旗台上,“center早就定给庭哥了,其他人不合适。”“可纪云庭自己没这意思啊。”koty转头看他,“话说你怎么不提你想当?”“我才不想呢,我要舞蹈solo,这可比站中间好多了。”祝涟真用力吸果冻,把嘴唇嘬成数字“3”的形状,差点呛到自己。koty深深地望着天空,又一次问出那个他念叨无数遍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道啊?裴姐总说欠火候,可我觉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因为嫌你年纪太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是裴姐嫌你太丑!准备换人呢!”“操,你他妈去高中打听打听,谁是校草。”“我呀。”祝涟真理直气壮。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不知谁先休战,也不知谁先提出逃课的想法。最后他俩一合计,翻墙跑出了学校,去商场溜达着买运动鞋。“前面的学校是七中吧?挺大啊……哦对了,我想起一件事。”koty说,“七中有个男的被裴姐看上了,准备拉拢进公司,说不定是我们新队友。”祝涟真心不在焉地接话:“胡说八道,咱们都满员了,除非挤一个人出去。”“是真的,我当时就在裴姐那儿罚抄练习生规范呢。”koty说,“裴姐那天让人把所有报名表找出来,她说要挑几个沧海遗珠。”祝涟真又是一声“嘁”,“不就是看脸挑花瓶嘛,跟付榕一样啊。”“一样什么,付榕要是花瓶那也是顶级花瓶!”koty反驳,“不过我瞄了一眼那人的一寸照,还真挺帅的,名字也好记,叫‘谈情’。”“弹琴?”“谈情,谈情说爱的‘谈情’。”“什么?”祝涟真一听,鄙夷地扯扯嘴角,“这名字取得也太浪了吧。”第60章 白山茶裴俏先后联系了两次谈情, 对方都委婉拒绝了邀请。既然他完全没进入娱乐圈的意愿,裴俏也不能再勉强,她只是觉得找到这么一个气质符合预期的男生挺不容易。公司目前全力打造的新男团离出道还很远, 主要原因就是一直没选出center。c位这个东西虽然在男团里受不到太多资源倾斜, 但有时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平衡作用,尤其在这种目标全员ace的新团体里, 公司需要安排进一个性格相对温和的成员。目前选定的五人每个都令她头疼, 说是一群天赋异禀的不良少年也不过分, 正因个个光芒四射气质强烈, 选谁作为center引领舞台最后都会变成他的个人风格。裴俏之前看到人选时还十分愕然,把祝涟真和范歌戎组团就罢了,竟还加了个koty。就像是故意在笼子里养了几头不安分的野兽,她下意识觉得老板要疯。“几点了还睡?”裴俏把最小的野兽从被窝里拎出来, 一把将他推进卫生间,“赶紧洗漱!”祝涟真顶着一窝凌乱蓬松的头发,睡眼惺忪望着经纪人,含糊着说:“你干嘛呀,我闹钟还没响呢。”“七点半上课, 你闹钟设七点二十, 你叫鬼起床时间都不够用!”祝涟真撇着嘴站半天, 忽然睁大眼睛反驳她:“谁说今天上课了!今天九点开运动会你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还骂我!”裴俏翻手机短信,“我没接到通知。”“不信你问班主任。”裴俏打电话问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态度软下来,给自己找台阶:“那我让你早点起也不是坏事,应该养成习惯。”她这么一说,祝涟真就开始得理不饶人了, 往床上一趴精神十足地大声嚷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早猜到你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告诉你吧,我是故意不提前说今天运动会的!我倒要看看你什么反应!果然呀,你就这么轻易中了我的阴谋诡计!”裴俏被他吵得额头突突直跳,又拽着领子把他从床上扯起来,“运动会你也得给我现在起,洗漱完先去跑两圈,回来吃早饭。”祝涟真逆反心理上来,企图扒着床头耍赖,结果刚哼唧没两声,裴俏就用蛮力把他掀到地上。他“哎呀哎呀”一连串,不敢再拱她火,提起睡裤趿拉着拖鞋洗脸去了。本来祝涟真想趁运动会休息一整天的,但班里体育素质好的男生寥寥无几,连田径项目的名额都填不满,体委央求他好几趟,把祝涟真搞烦了。他上课频率不高,自然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不过既然大家这么需要他,勉为其难报几个项目也行。长跑、短跑、接力……有他在的地方关注度都最高,呐喊助威的浪潮扑面而来,祝涟真很是享受这种被应援的感觉,跑前还故意把袖子挽起来显得更潇洒。可惜比完赛他就嘚瑟不出来了,平时跳舞运动量虽大,当然还是比不过天天跑圈技巧熟练的田径队,短跑挤进前三不难,长跑结束后祝涟真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能表现出不适,硬是装成一副大忙人的模样甩着外套提前离校了,连奖都没去领。一上出租车他就哑着嗓子说去医院,气息虚弱摇摇欲坠,司机吓得忙问他有什么疾病。祝涟真躺在病床上累得昏睡大半天,醒来发现裴俏守在床头,问他感觉怎么样。祝涟真道:“我不舒服。”裴俏:“一会儿吃点药,你之前缺氧了知道吗?”祝涟真发觉嘴唇有点干,“我是说我心里不舒服。”“……谁又惹你了。”“我没跑到第一。”“那怎么了?”“不是第一,就没有意义。”祝涟真沉声说。裴俏一琢磨,明白他这是中二病犯了。十三岁刚进入青春期,天真无邪又不知好歹,对事物的态度很容易摇摆在“争强好胜”和“不屑一顾”之间,没个准确的立场原则。她说:“第一名也不是一直第一名,总有人要排在后面的,你把心态摆正,以后学习也用上这个劲头儿多好。”祝涟真很不高兴。他当时都得到那么多人的加油鼓励了,最后却没拿个冠军出来,实在有点丢脸。他又不像koty那么厚颜无耻跑累了还让别人替补,既然答应体委要为班集体争光,当然就得给他们夺个好名次。“我决定了,我要先自闭三天。”祝涟真说,“这三天不去上学了,闭门思过。”裴俏:“是闭门思过还是闭门打游戏?”祝涟真今天确实运动过度,有点胃痉挛了,需要好好休息。医院待着不自在,等腿部肌肉不疼了,他把校服外套袖子绑在腰上,一个人溜出去了。 第135章 “那你等我一下哈!”祝涟真立刻站起来,跑到台下,消失得不见踪影。其他穿黑衣服的舞者都结伴离开了这个场地,谈情不确定那男孩走没走,不过对方既然让他等着,应该没必要放鸽子。谈情靠在单车旁,愣神时听见露天舞台上一阵“咚咚咚”的声音——祝涟真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朵花。“哎,你来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空手而归对不对?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给你吧。”祝涟真蹲下来递给他。那是一朵裹在透明保护纸里的白色山茶花,洁白无暇的花瓣如精心设计的艺术品层层堆叠,饱满鲜嫩。谈情凝视了几秒花朵,仰头问他:“你为什么非要在台上给我?”“dancer当然要在台上给花,台下送你那成什么了?泡你?”祝涟真一本正经地解释,随即换上笑容。他双眼神采奕奕,“祝你梦想成真。拜拜!”谈情目送他远去后,便一直低头盯着这朵山茶花。为什么自己得到的是一句最没用的祝福……也许对方觉得这是最美好的愿望,可他哪里有梦想呢?等找到想一生追求的东西时,这朵漂亮的花早就枯萎了。谈情嘴角扯了一下,静静看着它圆润的花瓣。放任它枯黄,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做成标本可以保留下去——但当谈情产生这个想法之前,他就已经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扯下一片花瓣放入嘴中。牙齿轻松将它刺破,舌尖蔓延一股很生涩的苦味,倒不至于难以下咽。谈情慢慢终结了这朵花留存于世的最后意义,让它与自己融为一体。总有一天能找到理想的,到那时候……再祝愿它成真吧。第61章 入队“世界末日要来了。”在被公司告知组合近期将会加入一位新成员时, 祝涟真如是说道。除了纪云庭稍微感到庆幸,其他人都和祝涟真一样持有抵触态度,毕竟一首主打歌就三四分钟时间, 每个人的镜头分配有限,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人气的竞争压力——这种队内斗争的意识当然很不健康,甚至他们平时会把矛盾毫不掩饰地摆在明面上, 公司也有意打造颠覆传统男团的风格, 因此这个团体还没出道就饱受外界争议。“有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把center让出去的吗?!你最早入队, 凭什么让一个新人抢走机会, 你做慈善啊?”祝涟真气急败坏地围着纪云庭转,“是不是他们要求你这样的?”“没,我自愿,这样很好。”纪云庭泰然自若, “他在镜头前比我更自信,我觉得这个位置要留给最合适的人。”祝涟真:“你才见了他一次表演而已,别这么果断下结论。”“你就放心吧。”纪云庭无奈地笑起来,“我都说了我现在很轻松,难道你希望我又有压力吗?”祝涟真这口气就是出不顺, 怎么想都觉得是那个外来者占他们便宜。新队友来的那天, 几位成员都没当回事儿, 散漫地在练舞室打牌。裴俏领着那男生进来,叫他们规矩站好,互相自我介绍。祝涟真不耐烦地丢下扑克,站起来往他们眼前晃一晃,故意把字咬得含糊不清:“我叫祝涟真今年十五岁。”“你好,我比你大两岁。”那高个子男生笑盈盈地看着他,居然听清了他说的话。祝涟真冷着脸没再搭理人。其他成员虽没他这么排外, 不过也都比较随性,反正队内气氛注定大家成为不了朋友,现在无非多个吵架对手而已。“付榕人呢?”裴俏问。纪云庭:“他说今天心情不好,想睡觉。”裴俏皱眉欲言又止,撇撇嘴,意思是“算了”。她转脸又慈眉善目地拍拍新成员肩膀,道:“谈情,以后跟随队长安排就行,其他人的话你可以不听。”“凭什么呀?我们入团都比他早,难道不能指挥他了?”祝涟真微微睁大眼。裴俏嘴角又垮下去,不等她发话,谈情先欣然接受祝涟真的想法:“我在表演方面确实经验很少,大家都是我的学习对象,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还麻烦各位多多指导。”裴俏满意地笑了,“你谦虚了,你天赋挺不错的,不比他们差。”祝涟真最见不得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纪云庭是这样,裴俏看起来好像也特别喜欢这个新人,她跟自己说话从来没这么温声细语过。之后裴俏又和纪云庭单独交代了些什么,谈情归入队伍跟着舞蹈老师学动作,祝涟真待在旁边细致地观察这个人,就像动物敌视着入侵自己地盘的新物种。对方的视线偶尔也落在他身上,正大光明地直视过来,祝涟真却想躲避这种眼神。等上午的训练结束了,几个人才算是开始正式交流。koty对谈情的好奇心最重,打听兴趣爱好家庭背景,祝涟真表面依然不屑一顾,实际早侧着耳朵偷听,不过谈情几乎什么都没透露,只说是因为觉得当偶像适合自己,所以就来公司面试,没想到幸运地通过了选拔。“那你运气可真好啊!”祝涟真冷不丁接话。谈情望向他,“嗯,也没想到能和你成为队友。”祝涟真停住喝水的动作,狐疑地打量谈情。对方马上解释:“我有看过你在街舞团的演出,不止一次,印象很深。”“哦。”祝涟真没什么特别反应,“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可我一直记得你。”谈情说,“你跟我说过话。”“哦。”祝涟真一脸乏味。谈情不再试图勾起祝涟真的记忆,因为他知道,都过去这么久了,祝涟真恐怕是真的对他毫无印象。祝涟真站起身,走近他,“裴姐说你天赋好,你能证明吗?”“跟你们比起来,我只是普通人。”谈情低下头看他。“你最好是。”祝涟真戏谑地扯起嘴角,“这样吧,我教你跳一段怎么样?免得裴姐以为我欺负新人。”“那辛苦你了,谢谢。”“但你必须在今天学会,一个动作都不能错地跳完,敢答应我吗?”其他人的目光投向这边,明知祝涟真存心挑事儿,却也没有阻拦意思,饶有兴致地看起热闹。谈情瞄了一眼队长,见他也无动于衷,便笑着接受祝涟真的提议:“好,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你要求的。”祝涟真从包里掏出一台ipad给他,“里面有我录过的视频,你跟着学吧。” 第137章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祝涟真幸灾乐祸,还记恨着koty刚才笑自己是愤怒的小鸟,“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你就是绿猪头!”“……”气氛乱作一团,谈情不知如何是好。看其他人也没有关心koty的意思,他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队内生态。“牌品即人品”当然也形同虚设了,显而易见,这几人都不算他理解的善类。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帮koty看一下伤势时,背后响起一道清晰又懒散的声音:“新来的?”谈情回头看去,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头发长度似乎齐肩,所以简单挽了起来。那人没自我介绍,只轻蔑地扫了谈情两眼,然后扯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欢迎加入。”谈情隐约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第62章 外号与这群队友推心置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短暂相处一阵后,谈情就明白他们的特性是记仇不记好,完全没必要去试图亲近, 这给他省了不少麻烦。祝涟真对他的不待见天天摆在脸上, 中午吃饭都不点一样的菜,偶尔说几句话还带着刺儿。谈情对此视若无睹, 仍坚持笑脸相迎, 顺利搞得祝涟真开始不好意思, 勉强接受了他的存在, 只求别再来烦自己。这天谈情睡醒,准备下楼做早饭,正巧遇到祝涟真从对门房间出来,两人潦草地对视一瞬。谈情打了声招呼, 祝涟真停下脚步,问他:“你怎么天天都起这么早?”“吵到你了吗?”谈情反问,“那我尽量动静小点。”祝涟真看了看他,说:“晚上九点上课。”舞蹈老师通常不会安排这么晚的时间,光看祝涟真躲闪的眼神, 谈情也知道他在撒谎。不过谈情还是点头说:“好, 我记住了。”公司给他们提供的住宿条件远超普通练习生, 各自都有单独房间,休息时互不影响。谈情每天自己下厨房解决一日三餐,koty毫不客气跟着蹭饭。他右手中指还在养伤,整天只能用极不礼貌的姿势进食,成员们十分嫌弃。koty的嘴不怎么严实,谈情轻而易举打听出不少成员们的情况:纪云庭是为了追喜欢的女孩才投其所好去学街舞,结果人没泡到手, 自己先稀里糊涂被公司看上了;范歌戎小时在童星圈是出了名的高音天才,家境优渥,顺理成章受到邀请签约;付榕纯粹是星探出门撞大运捡到的好材料,听说当时付榕还只是个汽修学徒……“祝涟真家不是在上海吗,他父母舍得他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谈情问。koty笑出声,说:“当然不放心,看到房子外经常巡视的保卫了吗?一半人都是他爸妈安排监视他的。”“他知道?”“也许吧。”koty不以为意,“他不知道更好,他一直闹独立,真没自自……之自……自治滋……”koty努力咬字半天,最终也没能准确讲出“自知之明”来。谈情晚上九点准时到达练习室,里面当然空无一人,他戴着耳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眼睡了一阵子,醒来已是半夜。他不紧不慢地回宿舍,又开房间窗户让夜风吹进来,直到他脑袋昏昏欲睡为止。转天上午所有人集合训练,唯独谈情姗姗来迟。祝涟真以为自己可算逮到机会教训他了,谁知谈情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跟队长请病假,声音微弱,眼眶微红。纪云庭皱起眉,“祝涟真,你过来。”“没事的队长,你别责怪小祝。”谈情轻声拦住他。祝涟真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被纪云庭骂了一顿,然后才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骗谈情晚上练舞的事。祝涟真发懵,还没辩解几句,就见谈情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微笑着跟纪云庭说:“队长,小祝说的对,确实是我傻了。”听他一口一个“小祝”,祝涟真就气不打一处来。之后纪云庭让他把谈情送回宿舍好好照顾,祝涟真没忍住骂脏话,硬着头皮把人带出去。半路他喊住谈情:“你他妈发烧是不是装的啊?”谈情垂着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你看来,我就这么卑鄙吗?”祝涟真振振有词:“你看着就不像轻易得病的身材好吧,再说了,你发烧跟我有什么直接关系?说不定是你晚上睡觉不关窗户自己受寒了呢!”回宿舍后,祝涟真立刻给他测体温,结果显示低烧。他半信半疑,又量了一次,数值几乎没偏差。这下祝涟真没话讲了,底气弱了大半:“你先躺着,我给你找药。”谈情并不放心他的常识,“我自己来就行,你走吧。”祝涟真:“我走?我要是现在走了,指不定你下次怎么添油加醋说我不管你呢。”药找对了,不过得饭后吃。祝涟真连最基本的蒸饭熬粥都不会,谈情准备起身自己弄,却被他按回床上,“你歇着吧你,老子可以自学成才。”祝涟真上网搜了个煮白粥的教程,一步一步跟着搞,最后只是稀了点儿,喝起来口感还行。谈情吃饭吃药睡觉,祝涟真轻着脚步回自己房间玩游戏。半截不知怎的,裴俏过来了一趟。祝涟真知道她是听说谈情发烧了来探望,一时又不痛快:“我们几个谁没病过,你有像今天这么关心紧张吗?”“比较什么?”裴俏戳了戳他额头,“谈情的情况特殊,现在又没跟你们混熟,只有我还能照顾一下他了。”“我把他照顾可好了呢。”祝涟真嘟囔一句。裴俏推开一条门缝瞧了瞧,确认谈情熟睡,她便放下心。然后她把祝涟真拉到楼下,语重心长道:“之前没跟你们交代过,谈情现在只有一个人。”“什么意思?”祝涟真蹙眉,“以前有俩谈情?”裴俏解释:“他单亲,妈妈去年生了病,在医院走了。爹又联系不上,他得为自己以后做打算,最好的选择就是出道了。”祝涟真沉默地听她说。“他比你大不了几岁,也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你设身处地想一下,日子会好过吗?”裴俏抬手,轻轻抚摸祝涟真的头发,“明白你们不满意他空降c位,但你们也得相信高层的眼光,用不了多久,谈情会证明给大家看的。”祝涟真别过脸去,冷声道:“舞台上不是打感情牌的地方,私下我可以同情他忍让他,但如果他拿不出让我信服的实力,不是他走就是我走。”裴俏叹气:“别这么极端。”“我不跟废物组队。”祝涟真面无表情,“我永远不会让一个不如我的人站在比我好的位置。”裴俏了解他脾气倔起来几乎没法转变,只好点头同意。祝涟真眼神渐渐平和,低头说:“我会照顾好他的。”裴俏走了以后,祝涟真悄悄进谈情房间,伸手摸他额头试探还热不热。等谈情醒来,祝涟真还待在床边没走,主动问:“喝水吗?”谈情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睡。被无视之后的祝涟真百无聊赖,把一包吸管拆开,一根一根首尾相连拼接成一条几米长的细管道,他把一端放进水杯,然后叼着另一端跑房间门口,用力嘬了嘬,试图远距离把水吸进嘴。谈情听见奇怪的声音,不由得睁眼,茫然困惑地盯着祝涟真。“啧。”最终也没成功,祝涟真气急败坏把塑料吸管全掰开。视线一歪,发现谈情正注视自己,想必刚才的自娱自乐也被发现了,祝涟真慢半拍地感到羞耻,“你醒了啊,还喝粥吗?”谈情摇头,“舒服多了,谢谢你。”祝涟真攥着一大把吸管走过去,轻声道歉:“昨天是我不好,不该骗你的。” 第139章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内,他需要不断地训练自己向公司所描绘的形象靠拢。正看着,谈情听见“呲啦”几声,抬头看见祝涟真漫不经心地把个人资料撕成碎片丢在会议桌上,朝着尽头的男人扬起下巴,“你是祝涟真,还是我是祝涟真啊?用你教我是哭是笑?干脆这名字给你们,换个你们满意的人来当好了。”这是谈情第一次开会,本来还为祝涟真的态度担心了一下,不过看工作人员们见怪不怪的反应,他猜之前几位队友应该也没少任性发脾气。谈情最后还是把资料收好了,他一直对偶像圈的生态一知半解,既然公司安排了明确目标,总比他独自瞎摸索更方便快捷。“keith?”祝涟真知道谈情的英文名后觉得很耳熟,“不就是kiss吗?噫……怎么你英文名也这么浪啊。”话音刚落,祝涟真忽然感觉这话似曾相识,不过他没细琢磨,继续跟谈情说:“我给你取个新外号吧,叫‘小吻’,行不行?”谈情同意了,反正他从来没拒绝过祝涟真。然而这个称呼很快被公司知道,并被写进了他的资料里,意味着以后粉丝也会这样叫他。于是谈情又忽然觉得它没那么好听了,祝涟真有时念出“小吻”,谈情的反应就会很慢。祝涟真也奇怪,叫他外号这么多次,不应该没记住,便直接问:“怎么,你不喜欢?裴姐还觉得我取名可好了。”谈情轻声道:“你当时没说大家都这么叫。”祝涟真:“我怎么没说,我不是告诉你那是新外号了?”“我以为只有你。”谈情看向他,“所以我才同意的。”“噢……”祝涟真意识到谈情可能是不高兴了,但这不高兴的理由也太离奇了一些,“‘小吻’多好听啊,只有我这么叫你,那有什么意思嘛。”谈情估计祝涟真至今都没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称呼他为“小祝”,如果还有第二个人也跟着这么叫,那他肯定以后只喊“祝涟真”。“好吧。我再想一个只有我能叫的外号给你,可以吗?”祝涟真抬起胳膊搂着谈情,“我发现你最近破事儿越来越多了,哎,算了,谁让我大度呢,忍你就是。”皮肤接触到对方手臂温度的刹那,谈情感觉整个心都悬起来了,像是失重。如果不是祝涟真直言不讳,他根本没察觉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现在想来,外号这种小事,其实根本没必要麻烦祝涟真在意。也许是跟这群任性的人待一起久了,连带着他也自主意识强烈了吧,正如祝涟真所说,他确实“破事儿越来越多”了。“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谈情笑着说,“你的取名水平我不敢恭维。”“什么?”祝涟真皱起眉头,惊讶眼前人居然学会跟他唱反调,“反了你了!”第63章 黑玫瑰祝涟真发现以前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谈情慢慢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闲得没事总要呛自己几句的谈情。以前用完的餐具丢在厨房,谈情都会顺便帮他清理,现在却想起跟他计较。时代变了!“石头剪刀布, 我要是输了, 这些碗全都我洗;我要是赢了,活儿给你干, 行不行?”祝涟真好声好气跟谈情商量, 对方盯着洗碗池几秒, 淡淡道:“可这些没有一个是我用过的啊。”祝涟真心想完蛋, 竟然被他识破了关键漏洞。“就这一次嘛……明天你休息半天不用练舞了,我私下教你,效率更高。”祝涟真试着开出条件央求谈情,“小吻, 小吻你最好了。”每次祝涟真这么叫他,谈情都不想答应。“你总把这种事交给我做。”谈情声音有几分低落,“为什么呢,在你看来我不懂拒绝,所以只要你说几句好话, 我就什么都答应吗, 小祝?”“不是。”祝涟真感觉谈情不怎么高兴, 于是气势弱下来对他说:“你比我利索,‘唰唰’两下就洗好了,换我得磨蹭半小时,我想看电视。”如此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谈情并不介意,只是祝涟真每次有事相求时都紧紧抱住他胳膊,或者用下巴压他肩膀, 小动作自然而然形成习惯,亲密的距离感令谈情有点难以招架。“下不为例。”谈情同意跟他石头剪刀布。然而不管是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祝涟真都是谈情的手下败将,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耍赖,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刷碗洗杯子去了。等干完活儿,他又开始肚子饿,到处搜刮队友们藏起来的零食。谈情让他饿了就去睡,祝涟真不肯,还不让大家出声音,“你们听——”客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一致投向他。祝涟真饿得胃发热,告诉大家:“我肚子在咕咕叫!”付榕:“祝涟真,怀孕了吗?”koty:“怀了小鸡才咕咕叫。”“去你们妈的。”祝涟真变了脸色,被他们一说,食欲更上涨,“我想吃炸鸡,咱们点俩全家桶吧,吃完睡一觉就忘了,明天裴姐问起来,咱们谁都不知道。”他想得倒挺美,结果没人答应。为了保持身材,公司现在严格控制他们的饮食标准,高热量食物一概不许接触。祝涟真不敢单独吃,他知道自己要是违反规定,其他人是不会帮他保密的,没准儿还争先恐后地揭发,真是损人不利己。祝涟真仰天长啸,念叨着想吃炸鸡翅,想它金黄酥脆的外衣,鲜嫩多汁的鸡肉,一口下去咸香四溢,再蘸上调配好的酱汁更别具风味……祝涟真被想象中的画面馋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心里憋屈,自己年纪轻轻,怎么连吃口炸鸡都他妈这么难呢?到底还是纪云庭关心他,说:“厨房里有盐,你挖一勺回去慢慢舔吧,味儿跟鸡翅也差不多。”祝涟真半夜躺在床上,惆怅。其他人应该都睡了,他清醒着,听见房间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门开后,谈情站在他面前,往他手里递了个沉甸甸还发热的袋子。“吃完早点睡。”谈情只丢下这一句。翘首以盼的念想被对方满足了,祝涟真惊喜之余又萌生出一份感动。他半夜一边咬骨头一边想,谈情对他真好。……祝涟真现在不管干什么,都会替谈情惦记一份。他知道谈情喜欢喝咖啡提神,白天有空了便帮忙冲一杯,可咖啡渍残留久了不太好清洗,祝涟真突发奇想在杯里垫了一层保鲜膜,再往里倒咖啡。谈情端详着杯子,迟迟不下口,问:“喝不完打包存起来的意思吗?”祝涟真得意地解释:“这不是方便快捷嘛,喝完直接把保鲜膜扯下一扔,省事。” 第141章 “真好看,你做了多久?”谈情摆弄这朵纸花时,祝涟真就跟在他身边感叹,“你手还挺巧呀,会织毛衣吗?”“不会。”谈情如实回答。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祝涟真又说:“给我也整一个!我想要仙人掌,带刺儿的。”谈情忍俊不禁,“有空再说。”“欸你,”原先对他百依百顺的人现在开始喜欢和他故意反着来,祝涟真嚷嚷,“你对我怎么越来越敷衍了,以前我要什么你就马上答应的。”谈情听了轻笑,在台阶上停住。走在他后面的祝涟真一条腿刚迈上去,很快也跟着定在原地。他仰起头,看到谈情转过来微微欠身,将那朵黑玫瑰从上方递给自己。“没有敷衍,”谈情说,“只是第一次送你花,应该给你最好的。”祝涟真握着纤细的硬纸花茎,下意识闻了闻,当然什么香味都没有。什么才是最好的?他认真想了想,谈情是不是觉得亲手做的才是最好的?谈情献完花,对他说:“也祝你梦想成真。”第64章 理想化国庆假期以后, 公司最近对他们管控越来越严格,除了基本饮食和生活作风,连社交网聊也必须经过工作人员同意。成员们用过的社交账号要先经过一遍审核清理, 这令大家难以忍受, 一方面觉得隐私被侵犯,另一方面又明白公众人物的形象重要性。祝涟真知道等出道后时间肯定不由自己掌控, 于是这几天经常找机会偷溜出公司, 跟舞社或学校的朋友们吃饭聊聊近况, 傍晚再悄悄回来。有个位置是摄像头的盲点, 祝涟真每次都从那里翻墙,先把几块砖头垫高,接着助跑踩上去,双臂轻松扒住墙边继续发力。他跃上高墙坐稳, 拍拍手掌的灰,准备往下跳——“别动。”突然有人在底下制止。祝涟真猝不及防一哆嗦,低头正对上谈情的目光。“你吓死我了。”祝涟真松口气,“别他妈叫,再把保安招来。让开, 我要下去了。”谈情站在原地不动。祝涟真催他:“愣着干嘛, 让开。”“你会摔到的。”谈情说。“不会, 我翻好几次了。”祝涟真手往一侧挥了挥,但谈情仍堵在他该跳下的位置,皱着眉与他对视。祝涟真怕耽误时间被别人发现,咂咂舌,不耐烦了:“你再不让开我就直接踹你了哦?”“你不怕腿受伤吗?”谈情问他,“如果出了问题不能跳舞,那还怎么出道?”虽然他说的有道理, 但祝涟真第一反应是“老子哪有那么娇气”,刚准备抬腿吓唬一下谈情,却见对方走近墙边,弯下腰来。祝涟真声音轻了:“你干嘛……”谈情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背没抬头,只说:“别冒险。”“行吧。”祝涟真叹口气,以谈情的背为落脚点,慢慢离开墙壁。他安稳跳回地面,谈情也直起了身。祝涟真帮他拍干净外套,问:“你怎么在这儿待着,知道我出去了?”“你这几天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衣服上还总沾点灰。”谈情告诉他,“我猜你要么翻过墙,要么摔过地。”祝涟真咧嘴一乐,“你观察得还挺细致。别人发现了吗?可别说去。”“当然不会说的。”谈情觉得他没必要嘱咐这一点,“但你下次要走正门进来。”“放心,没下次了,今天跟所有朋友都见完了……你要出去约会吗,我可以帮你打掩护。”祝涟真转脸看去,谈情摇摇头。谈情向来习惯循规蹈矩,公司要求整理社交网络,他就在班级群里和大家简单告别,注销了账号;不是冷淡到没有朋友,只是没有谁重要到能让他冒风险出去见一面。所以看到祝涟真能连续好几天偷溜出去看望很多不同的人,谈情不禁默默感叹他交际圈强大。平常相处时没有注意,可细想下来,谈情不难发现祝涟真是个和自己处处相反的人,他们本来生活在两个世界,现在却平衡地处在同一阵线,朝向同一目标。于是就萌生出“我们好像也有点共同之处”的想法。“小祝,”谈情叫住他,“你觉不觉得今年出道还是太早了?你才刚初中毕业。”“那又怎么样?出道论实力,又不分年纪。”祝涟真快步往练习室走,“怎么了,你不想出道?”谈情知道他每天都盼着登上真正舞台的那天,自己不该在这件事上扫兴,便找了个贴切的理由:“我还没准备好,跟你们一比,水平还是有待提高。”祝涟真笑声爽朗,走近他,“现在知道我们厉害了吧?虽然我觉得他们几个人不太行,但唱歌跳舞还是一等一的好,怎么说,可能这就叫‘天赋’?哎,不过比起天赋,我还是更欣赏努力的人。”谈情“嗯”了一声,就当是搭腔。祝涟真看他没什么反应,猜测是被自己的话挫了自信心,便补充道:“你已经很可以了,毕竟你练习时间才这半年左右,咱们现在体能都有限,上台主要半开麦,你好好坚持练舞,只要不free style基本看不出和别人的差别。”“你觉得我算是有天赋的类型吗?”谈情突然问。祝涟真不敢轻率回答,在他眼里谈情的努力程度已经超过了能见到的天赋,但大部分人应该更希望自身属于天赋型吧?直接安慰“你当然算”不是不行,只是祝涟真不觉得这是对谈情的肯定。斟酌措辞后,祝涟真说:“就算你是个没天赋的普通人,我也觉得你总有一天有能力跟我们站在一起。”谈情停下来深深凝望着他,许久才唇角上扬,郑重道了句:“谢谢。”祝涟真走着走着想起来什么,忽然脸色凝重,口吻一本正经:“别跟他们说我在背后夸过他们啊。”谈情问:“你觉得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祝涟真矢口否认,“我是怕……怕他们骄傲呗。”谈情一直笑着,在背后说人坏话需要隐瞒的他见过,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背后夸人不愿声张的。……acemon的出道专辑已经制作完毕,成员们每天至少十小时练舞,公司每周都会拍摄他们的训练片段发到网上,粉丝反应热烈,还没出道就引发讨论狂潮。 第143章 杀出来的黑马树大招风,竞争对手们蠢蠢欲动,而acemon部分低龄幼稚的粉丝也到处得罪网友而不自知,于是金殿堂的奖杯还没捂热,网络上便开始流传各式各样的“塔团扒皮爆料”帖子。在真相与谣言并存的事态里,只要有部分真相被认可,那么另一部分未经证实的谣言也会在传播中充满可信度。娱乐至上的时代里,名人的八卦只不过是大众茶余饭后的消遣,风头正盛的acemon当然极有讨论的价值——“koty应该从小就抽大ma了,他接受采访时眼神涣散,吸多了就这样。听说他高中会约好几个女生去酒店,玩得可high,有个妹子怀孕了找他要钱打胎他都不给。”“好恶心啊,这团几个人看着就像街头小混混一样,果然人品都这么low。”“付榕一直被包养来着,现在红了,不止有俩金主点名要他。范歌戎耍大牌已经家常便饭了,这个黑点跟别的队友一比都不叫黑点了。”“以前祝涟真霸凌同学你知道吗,他拽着人家头发塞下水道,被学校劝退过。不过他家有钱,给校长塞点就把他处分取消了,呵呵。”“卧槽,我有个朋友跟谈情一个学校的说他是同性恋!”……全团六人,除了纪云庭因为家有红色背景才被造谣者们忌惮外,其他队员都没能幸免于难。谈情和付榕的爆料涉及到隐私,难以得出定论,但koty和祝涟真的传言则挑战了社会道德,两人一时被推上风口浪尖。醉歌娱乐的公关与法务部行动迅速,澄清手段强势,有效阻止谣言继续传播,而且还有不少校友主动站出来帮他们辟谣。但公众的嘴总归没办法挨个堵上,有些人偏要一口咬定他们品行不端,身为明星也只能为了稳妥起见选择无视。但祝涟真不肯忍气吞声,他成长的世界向来黑白分明,做不到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的恶意。他要求公司查清那些造谣者的显示身份信息,挨个告上法庭。裴俏却说他涉世未深异想天开,别把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这怎么是小事?祝涟真正在气头上,既然裴俏不愿意多出力,私下找律师也不能避开公司的准许,那他就只能寻求家人的帮忙了。祝涟真一通电话打过去,义愤填膺地跟父母倾吐近况,母亲心疼地安慰他,父亲却说:“你事业才刚开始,这点打击就让你承受不住了?离家出走时把自己当男人,现在受挫了想起来让爸妈给你撑腰,骨气呢?”祝涟真被他直接戳中软肋,嘴唇嗫嚅着不敢反驳,紧握手机,两颗眼泪悬挂在下睫毛。母亲很快把电话抢去了,温声细语叫他“乖囝囝”,嘱咐他多吃饭。祝涟真习惯性的撒娇劲儿差点上来,转而一想,自己已经生活独立,不能再把弱势的一面展现给妈妈看了。从学校里出来,祝涟真会被几个保镖围住,一路护送到轿车上。他心里还愤愤不平,直到偶然发现外面街道多了些卖花人,才猛然想起马上就是情人节了。二月十四,谈情的生日,自己还没给他准备礼物呢。祝涟真不清楚谈情的兴趣所在,这人很少表达喜恶,好像世上所有事物都能一视同仁地接受。不过祝涟真有时会看到谈情一个人戴着耳机玩拼图,可能喜欢这种消磨耐心的玩意儿吧?祝涟真托助理买来一套上千块的拼图,去公司亲自送谈情。谈情正好上完私教课,刚走两级台阶,迎头撞上祝涟真。礼物送完,祝涟真问:“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啊?”“在宿舍复习,准备高考。”谈情说。祝涟真觉得他这样孤苦伶仃怪可怜的,“要不你跟我回家吧?”谈情摇头,不想给他添麻烦,“没事的,你知道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忙了这么久,我还挺想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那行。”祝涟真点头,随后下意识长叹一口气。这声叹息略显沉重,谈情关切地问:“怎么了,小祝?”都是同病相怜的队友,祝涟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表示自己对那些造谣者的不满。谈情理解他的不快,抬手拍拍他肩膀,“别为他们生气。”祝涟真:“你忍得了吗?他们居然还说你是同性恋。”“嗯,但这也不是什么坏词。”谈情说。他确实不明白谣言产生的依据,仔细想来,说不定是网友调查了他的在校情况,发现他从未与女生亲近过才得出此结论吧。别说网友了,就连谈情自己也曾这么怀疑过,只是后来他经过思考,认为自己可能天生对“爱情”这东西没向往,于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也不重要了。祝涟真又忍不住较真:“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大家都觉得明星该理所当然供大众发泄情绪啊,连裴姐都说这是偶像的职业要求……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规则呢!那我们要是有一天郁闷了,又该找谁发泄?好不公平啊!”他说着说着,鼻子泛酸,竟然为这种事气出了一点眼泪。谈情很少见祝涟真眼眶湿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来就比祝涟真高一头,现在还站在台阶上,凸显了身高优势。想了想,他抬起手臂——给了祝涟真一个安慰的拥抱。更准确地说,是把祝涟真揽进怀里。祝涟真略微诧异,但没脱离这个怀抱。“是啊,不公平。”谈情先顺着他的意思接话,随后话锋一转,道:“可是小祝你想想,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会随随便便出言不逊伤害别人吗?但凡生活里被温柔对待过,也不至于刻薄到这个程度吧。所以,也许这些人的日子是真不太好过,才会选择拿公众人物撒气,我们作为幸福的一方,其实可以试着去体谅。”祝涟真本不想和那群躲在网络背后的人换位思考,不过听了谈情的话,他开始想象造谣者们的生活过得多可怜,不仅可怜还无能,只敢隔着屏幕攻击最光鲜亮丽的人,即使别人的谣言编造一百个,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推波助澜。尽管这也有点精神胜利法,但祝涟真确实心里稍微舒坦了,只是还有件事容易耿耿于怀——他好像开始和父母有隔阂了,他们不再教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反而劝他接受“不公平”才是世间常理。自己还小的时候,他们并不是这样说的。母亲电话里告诉他“谣言止于智者”,祝涟真表示认同。但他放眼望去,全是智障。为了智障学会忍让,祝涟真觉得自己身价都跟着贬值了。他额头抵着谈情胸口,索性让眼泪释放出来,沾湿对方外套,“那说我欺负同学也太过分了,我对他们可好了呢。”“是,我知道。”谈情轻轻摸了摸他有点凌乱的头发,“时间会证明你的清白,小祝。”祝涟真易怒,但也十分好哄,等谈情给他顺顺毛,眼泪立刻止住了。他抬头时,盯着谈情的外套,忽然惊奇地“欸”了一声。谈情低头看去,祝涟真指着他胸口位置说:“你看,我给你哭出了一颗心!妈的,真好看,我也太会哭了。”那一小片泪痕未干,从旁人视角看确实是一颗完整圆润的桃心。谈情忍俊不禁,视线停在祝涟真的脸上,“以后再不高兴了,就尽管找我吧。”祝涟真不假思索地点头,带谈情去餐厅吃饭过生日。 第145章 他担心的反应令谈情感到安慰,摇头回答:“没事,是我前几天不小心弄伤的,现在快好了。”祝涟真又关切地问候几句,得知他最近在家搞装修,“噢,那一会儿吃完饭我帮你一起弄吧。”可能是为了照顾谈情的手,祝涟真帮忙还挺尽心尽力,就是动作笨拙了点儿,耗半天才把几个木架钉上墙壁——还给整歪了。谈情道谢,“等你家装修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当然的。”祝涟真四肢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爬起来找手机,“对了,咱俩自拍吧,裴姐说我们最近互动太少,粉丝再等不到消息就该爬墙了。”谈情打量着他,若无其事地来一句:“连裴姐也觉得少了啊。”“嗯?”祝涟真感觉他语气好像意有所指。不过谈情很快微微一笑,自然地靠近拍下几张合影。祝涟真的微博刚发出去,转评赞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增速疯狂上涨,有人在评论区开玩笑“你们这是同居了吗”,祝涟真还乐呵呵地念给谈情听。谈情静静凝视着祝涟真的侧脸片刻,忽然开口:“小祝。”“嗯?”“你知道她们说的同居是什么意思吗?”谈情问,“不是普通朋友的涵义,而是——”“我知道,搞对象嘛。”祝涟真泰然自若,“你当我傻,这都看不出来?”谈情的目光从祝涟真脸上移开,“你能接受这种玩笑?”“还行,习惯了就见怪不怪了。”祝涟真漫不经心,“怎么啦,你讨厌这种评论?那我删掉好了。”“不是。”谈情抬手示意他不必多做什么,“我只是怕你反感,毕竟cp这个东西,说白了会容易被粉丝误会我们……关系不正常。”“误会就误会嘛,咱俩之间还轮得到外人说吗?我们坦荡就够了。”祝涟真不以为意地往沙发上靠,“毕竟你是谈情,如果换成koty,我就算以死相逼,也不要跟他当cp!”谈情被他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两人住一起的好处是赶通告时间一致,不会迟到。今天他们要拍杂志,完事还有一两个小时的采访。眼下正是新粉丝入坑了解他们的好机会,每次采访,小编都会绞尽脑汁从各方各面打探他们的情况。择偶标准就是最常提出的问题,每次祝涟真被追问有没有喜欢过女孩,他都别扭地表示:“我才不这么早谈恋爱呢,我要以事业为重。”编辑问:“如果你在学校遇到特别喜欢的女孩,也忍着不告白吗?”“不谈。”祝涟真垂着头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绕过去,“谈恋爱哪有跳舞好玩。”“你还挺耿直的。”编辑总算笑着放过他,换了新问题,“你们私下都会怎样称呼对方呢?是直接叫名字,还是会互相取外号之类的?”这种普通问题一般都塞给队长回答,纪云庭简单回忆后说:“基本上是叫名字,不过祝涟真年纪最小,所以他比别人更有礼貌一点。”祝涟真不满纪云庭的说法:“你才有礼貌,我都是对你们直呼大名的!”他的反应令编辑笑出声,“所以你们都是很不齿彼此的态度友好吗?”“对了,大家都知道,‘小吻’这个称呼是来自谈情的英文名keith谐音,但粉丝一直比较关心,这个外号是谁取的呢?”编辑又问。谈情等了几秒,发现祝涟真没有主动承认的意思,便回答:“是祝涟真给我取的。”“啊?”祝涟真一愣,“居然是我?”谈情话说到半截,这时全忘了,他目不转睛地望向祝涟真,看见对方满脸惊讶。“这么好听的名字是我取的呀,对对对,我差点忘了。”祝涟真讪笑几声,“没办法,这么叫他的人太多了。”“本来是可以只有你叫的。”谈情盯着他。编辑也继续提问:“那你对祝涟真有特殊称呼吗?”谈情不再看祝涟真,面向编辑笑起来:“暂时还没有。”“嗯?”祝涟真疑惑地与谈情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编辑刚要追问他是不是想说什么,这时谈情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噢,我记得全队只有付榕叫koty的中文名,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正走神儿玩指甲的付榕猝不及防被点名,抬头莫名其妙地看向谈情。第67章 红玫瑰“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连付榕都敢惹,哈哈哈哈大快人心!”祝涟真回去就忍不住对谈情称赞一番,“话说你观察力可以啊, 我认识付榕这么久都没注意他一直只叫koty中文名, 你说完我才发现。”谈情沉默地望了他一眼,很快又避开视线。祝涟真跟随谈情上了车, “要不要我也给你取一个专属的?我初中的时候, 班里男生外号都是我给取的。”“不用, 你取完也会忘记的。”谈情说, “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予一惜一湍一兑。“可你大名……”祝涟真一直嫌他名字太浪,叫起来像自己调戏他,但这毕竟寄托了人家父母的情感,他不好意思说三道四。至于“小吻”那个称呼, 祝涟真觉得还不错,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以前不经意间喊出来的。“对了,商量个事,你以后别叫我‘小祝’了,听着多生分啊。”祝涟真握住谈情手腕, 好声好气地说, “咱俩都这么熟了。”谈情低头说:“可我已经习惯这么叫了, 不想改,可以吗?”“啊?也行吧……”祝涟真只是觉得用姓氏称呼别人,听起来有点距离感,“其实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小名。”谈情却不理会这件事。祝涟真新家的衣帽间还在装修,他就一直赖在谈情家里蹭饭,白天谈情去上课,晚上回来陪他打游戏。对于祝涟真来说, 身边那么多朋友,谈情绝对是最特殊的那个,明明性情有种超乎同龄人的沉稳敏锐,却愿意跟他这种神经大条的未成年密切来往,以至于祝涟真总想去蹭蹭他来表达好感。就拿纪云庭和koty来说吧,本来这俩人曾经也跟自己关系好着,结果他们年纪大些后就嫌他幼稚,说他连对女孩的审美都没形成标准,于是越来越把他当弟弟而不是朋友了。祝涟真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他只是更对事业感兴趣而已,夜店那种地方就算成年了也不想去。跟他们对比起来,谈情可真是靠谱。祝涟真不打算读大学,他早就和舞蹈学院的几位老师交流过,对方直言以他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己达成专业性突破,不过依然欢迎他学习舞蹈相关知识。祝涟真本来琢磨着,既然上学不耽误工作,那混个毕业证也行?但他很快发现,粉丝们在这方面的态度有点问题。而且这种问题令他很不舒服。 第147章 其实可以全部扔掉……不,其实可以告诉祝涟真自己讨厌这种馥郁的花卉,下次不要再特意给他择出来了,玫瑰与他没什么关联,他只是个扮演偶像角色的普通人——就这么说,很简单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但就是不一样。被人留意,和主动告知,完全是两回事。向祝涟真表达自己的喜恶也没有意义,对方只是朋友,没理由刻意为他记住太多细枝末节。就像“小吻”这个称呼可以分享给所有人一样,祝涟真总是记不住他们之间本该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所以,根本没必要期待对方记住这点小事。谈情轻轻握住花枝,硬刺抵着他掌心,像是也对他怀有敌意。烦躁不断在心底蔓延,他手掌收紧,力量平均地与那几枚硬刺相抗衡,很快突破了临界点。他松开手,舒爽的痛感停止了,血珠慢慢渗出来一点,用纸一擦再按一按,估计很快就愈合。谈情皱起眉,他发现适当的疼痛好像有助于发泄情绪,但这也是个坏习惯。所以剩下的花,全被他毫无留恋地丢进纸篓。——祝涟真看傻眼了。当他见到谈情亲手用硬刺扎破手掌时,他就吓得想跑,还好,他之后没看到谈情做出“手臂刻字”之类的举动,这可比纪云庭当初失恋时理智多了。万万没想到谈情表面看着仪表堂堂,私下居然也是个非主流!怪不得昨天自己染完蓝色头发就被他一直盯着看呢,估计心里羡慕死了吧。思来想去,祝涟真决定还是不揭穿他了,毕竟自己算是谈情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能嘲笑他的秘密。当然,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走上歧路。祝涟真回到客房,故意大声咳嗽几声让外面的谈情听见,借此提醒对方自己已经起床了。等了半分钟,他假装睡眼惺忪,懒洋洋地走出房间。“早啊。”谈情若无其事地端着煎蛋锅,把热气腾腾的早餐放在桌上,“正好我刚弄了点吃的,你喝豆浆还是牛奶?”祝涟真本想说“和你一样”,但转而一想,谈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该不会偷偷喝血吧,怪瘆人的。“我喝水就行。”祝涟真说完,赶紧掐了一把大腿,提醒自己别对谈情有这么夸张的幻想。“那个……”祝涟真忍不住问,“昨天送你的玫瑰呢?”“我昨天忘记泡水里,今早一看都枯了,只能扔掉。”谈情轻描淡写地说着,摘下围裙,抬头冲祝涟真露出温和的笑容,“以后有机会再送我一次吧,行吗?”祝涟真随口答应着,心里却隐约意识到谈情好像不怎么喜欢这种花。不然干嘛偷偷扔掉?第68章 新世界标题:【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会被打, 但是你们觉不觉得……214和321真的在谈恋爱啊?】不是我嗑cp疯魔了犯腐癌,只是拿最近的综艺、访谈、花絮等等一大堆物料和以前(大概出道之前和刚出道时)作对比,发现他俩变黏糊了好多, 谈情眼神不像是看队友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都让给祝涟真。然后祝涟真这边,做游戏组队什么的也都默认找谈情, 以前都是优先贴队长的……[图片][图片]这倒是没什么, 但我昨天扒拉《理想主义》的拍摄花絮, 俩人一直互相摸手摸胳膊啊, 祝涟真神色很专注(旁若无人的那种),谈情就一直冲他笑(上台都没见过你这么高兴啊?)……就,很像一副早恋的样子。[图片][图片]……2l:楼主火眼金睛放大镜啊草,这些图凑在一起真的很不对劲儿了。3l:你知道你发这帖会被打还要发, 贱得慌啊?回头又被sb营销号截图发微博造谣他俩是同性恋你就爽了?cp粉自己嗑药爽了走人,最后让正主为你们的口嗨买单,恶心死。4l:楼上激动什么,哪个营销号敢直说同性艺人谈恋爱?你当醉歌公关吃干饭的?粉丝圈嗑糖又不舞到他俩面前,关你p事。5l:女子~舌甘~6l:众所周知, 祝涟真很讨厌跟不熟的人肢体接触, 以前对纪云庭也只是勾肩搭背而已, 从没有过摸手这种举动(我也不是很明白你们男生牵什么手啊啧)。7l:操,这一组图顺着看下来,感觉妈妈的傻儿子要被外面的野男人勾引走了555558l:什么早恋,这明明是初恋。……粉丝们在网上如何议论他们两个,祝涟真都一概不知,他最近对谈情的关注确实有所增加,主要是怕谈情一时犯傻做什么出格行为。在非主流的方面, 纪云庭应该颇有心得,但这个身份已经被他划分进黑历史,祝涟真不好意思再过问,只能一边观察谈情的举止,一边上网查他的行为是否正常。如果在谈情皮肤上发现淤青、划伤之类的痕迹,祝涟真就十分警觉。“我看看你的手。”祝涟真经常不由分说地去拽谈情胳膊。谈情起初任他随意摆弄,但祝涟真每次都观察得太细致,很快引起谈情困惑,“小祝,你是想在我身上找什么吗?”“这伤怎么弄的?”祝涟真问。谈情低头看去,手臂侧边有一条已结痂的细划痕,他自己都没注意过,“不知道,可能录节目玩游戏的时候划到了。”祝涟真半信半疑,但又不能直说自己怕谈情私下玩自残,只好换上一副关心的口吻:“下次注意点啊,别让我再看到你受伤了。”他话说得轻描淡写,谈情却半晌才想起给出反应:“嗯?”祝涟真的蓝发没过多久就开始掉色,补染时,谈情也在旁边看着。祝涟真透过镜子见谈情一直目不转睛,一时于心不忍,试探地问:“你也想染发吗?”谈情如实回答:“看公司要求,我都可以。”“我觉得你黑发最好看,花花绿绿的不合适,怪非主流的。”祝涟真试图打消谈情的念头,“而且染发得漂白,漂一次又疼又痒,对头发伤害可大了。”谈情垂下头,“可我看你发质还是很好啊。”祝涟真:“我基因优秀,你能跟我比?”谈情轻轻笑出声。 第149章 付榕:“所以被谈情偷偷拿走拍照了,你都没发现么?”“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祝涟真皱起眉,他对付榕的措辞相当反感,“我刚才在车上还拿它听歌,要我那给你看吗?”付榕摇头,收起手机。他所展示的谈情自拍已经是上周的了,拍摄场地是酒店,单人套房内。那副宝蓝色耳机就放在谈情的枕头边,不特意放大看基本不会被人发现。但千千万万的粉丝里不乏火眼金睛,尤其cp粉更能每天拿着放大镜从犄角旮旯里抠糖吃。大家只要翻翻机场照就知道,祝涟真近期珍爱的耳机和谈情自拍照里出现的是同款——耳机这种贴身物品不可能共用一副,所以要么俩人各自都有,要么就是祝涟真去过谈情房间,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床上。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足够“情真意切”的粉丝们兴高采烈地仰天长啸:“嗑到了——!”“既然你自己不在意,那以后我也没必要提醒你了。”付榕轻描淡写地转身离开,大概是因为难得发了善心却没被祝涟真领情,他临走前还不忘阴阳怪气一句:“就祝你早日栽在他身上吧。”祝涟真其实明白付榕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谈情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说好听点是营业,说难点就是卖腐。但祝涟真毫不在意,因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裴俏之前也说过他俩的互动要从细节入手,既能满足粉丝的吃糖诉求,也不至于挑起太大粉圈矛盾。唯一值得疑惑的地方只有谈情没事先告诉他而已,不过祝涟真也不以为意。再三思索过后,祝涟真决定还是当着付榕的面找谈情问清楚比较好,以免俩人之间留下什么误会。演出刚结束,祝涟真擦干净额头的汗,假装不经意地向谈情提起:“欸,我看你之前一张自拍,床上有个耳机跟我用的一样啊。”谈情若无其事,“嗯?哪个。”“蓝色的,我最近一直在用。”“我是问你哪张自拍。”“啊?”祝涟真忘了注意时间,“在酒店里的那张。”“这都是上周的了吧。”谈情按他所说查看相册,“你怎么想起来去翻我微博了?”“翻”这个字眼带出一丝窥探欲,祝涟真赶紧解释:“我不是特意去看的。”不等他再多说,谈情又把话题扯回去:“你说这个耳机?是我的。”祝涟真:“嗯?”“和你的是同款吗?”谈情冲他笑了一下,“那我们这方面还真是有默契。”原来是巧合。祝涟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朝付榕递了个眼色。对方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俩。至此以后,祝涟真开始觉得付榕这人容易疑神疑鬼阴谋论,看来不能交往太密切。……祝涟真顺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只是没有参加高考。为了庆祝他毕业,公司决定为他单独举办一场小型粉丝见面会,也算是他的成人礼,这是其他成员都没有的待遇,足以证明高层们对他偏爱。但由于acemon现在风头正盛,每天通告都排得满满当当,等祝涟真腾出时间举办成人礼时,都已经是这年的冬天了。现场很多粉丝都是从他十三四岁开始追星,亲眼见证他长大成人,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为了缓和气氛,主持人只好展开提问环节:“涟涟,接下来我们要和你讨论一些‘成人话题’。”对于一个偶像来说,“恋爱”是尤为敏感的话题,但也必不可少,大家都很好奇他对这件事抱有何种态度。祝涟真十分警惕,怕说错话踩坑,全程支支吾吾或者用傻笑糊弄过去,最后不仅没表明态度,反而是粉丝们先于心不忍,在台下向主持人求情高喊:“别难为他了!”祝涟真这才红着脸逃过一劫。见面会结束后是全体工作人员的饭局,祝涟真请客。一听说是他掏钱,队友们也纷纷赶来,koty还死皮赖脸地把菜单上的名酒全点了一遍,气得祝涟真吃饭难以下咽。裴俏之前不允许他喝酒,现在都高中毕业了,也就放宽了规矩。祝涟真咂摸几口觉得滋味不怎么样,顺手递给谈情,对方替他一饮而尽清空了杯子。饭桌上,裴俏又宣布了个好消息,谈情最近签了影视拍摄合同,合作的名导向来不喜欢年轻偶像,但这次却主动点名让他演一个重要配角。祝涟真当然替他高兴,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什么性格的角色啊,戏份多吗?”裴俏说:“女主角高中时喜欢过的渣男——虽然是叫‘渣男’,其实我看完剧本觉得他基本没法让人讨厌得起来,所以才同意接这个角色。戏份还行,一周就能拍完,但是重要剧情。”谈情默不作声地夹菜,裴俏又道:“唯一难的地方也就吻戏了吧。”话音刚落,谈情怔怔地停住手,祝涟真也惊讶得说不出话,倒是周围其他人起哄了几句。“谈情要拍吻戏了”这一信息经过祝涟真的大脑处理,很快变成另一个相近含义:谈情要和别人接吻了。这超出他的认知,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本想着像koty那样调侃几句,可嘴角根本提不起来劲。“裴姐,你之前没说过……”谈情马上撂下筷子。裴俏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是借位,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把荧幕初吻献出去的。”听到这话,祝涟真感到莫名放松,心不在焉地动动筷子,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又不小心倒了杯酒,只好碰碰谈情胳膊,让他帮忙喝光。谈情浅笑,“再喝会醉的,我帮你要一个新杯子吧。”“嗯。”祝涟真把酒杯推到一边,盯着杯口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个词:间接接吻。他猝不及防心跳变快了一瞬。紧接着又觉得好笑,如果间接接吻也算接吻,那自己肯定早就亲过好多人啦。聚餐结束后的夜里,容港下了今年第一场雪。祝涟真和谈情一起回家,俩人顺路,但都没坐车,只为了看看初雪。地面好像覆盖了薄薄一层糖霜,走上去微微打滑,他们时不时得互相扶一下。“我小时候离家出走来北方,就是因为这里冬天下雪。”祝涟真用鞋尖在雪地上画出圆圈,“我看过的童话故事里总有雪,卖火柴的小女孩,雪孩子之类的……但因为我当时没见过雪,差点以为这个东西是大人瞎编的,还好在电视上看到了。”谈情轻轻挽住祝涟真手腕,以防他滑倒,“喜欢雪吗?”“喜欢。”“那我陪你多看看。”两人无所事事地漫步在半夜三更的冷清街道,正说着话,头顶上空的暖黄路灯忽闪几下,俩人不约而同抬眼望去,灯光又恢复正常。“走吧。”谈情继续迈开步子。 第151章 一生中唯一一次初吻就这么没意义地交代出去了,祝涟真心里的懊丧一时难以排解,虽然犯不上苛责谈情,但还是忍不住怪他行为冒失——在意他初吻就是暗示他该主动吻自己?什么奇葩脑回路!我还在意他的命呢,怎么不把头砍下来送给我?可恶。祝涟真到现在还觉得舌尖痒痒的,这天以后,他再见到谈情也有点无法直视,正常男生之间谁是这种接过吻的交情?也太gay里gay气了。又是一场商演结束,几人下台“咕噜咕噜”喝水,祝涟真喝完一瓶嫌不够,习惯性地顺手从谈情手里抢过瓶子。然而瓶口刚挨到嘴边,他手及时地刹住,明亮的眼珠飞速往谈情那边一转,又赶紧把水还回去了。谈情说:“你渴了就喝吧。”祝涟真摇头,不想再间接接吻。要是一直这样别扭下去也不是个事,既然初吻没了就没了,祝涟真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跨过心理这道坎儿。他先问纪云庭初吻给了谁,纪云庭说是自家养的金毛犬;他又问koty初吻给了谁,koty说不记得。队内也就这俩人有恋爱经验,初吻却都献得很草率,祝涟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也许大部分人真不在乎初吻的意义?祝涟真旁敲侧击地问付榕:“你这么爱干净,难道没跟别人用一个杯子间接接过吻?”付榕:“没有。”祝涟真:“那要是koty抢走你杯子然后狂舔一遍怎么办?”付榕:“你有事吗?”“我就问问嘛。”祝涟真摸摸鼻尖缓解尴尬,“那,koty强吻你怎么办?”付榕:“杀了他。”祝涟真背脊一凉,自己可没动过伤害谈情的念头。付榕又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事说来话长,难以启齿……我就想问问,你会在意自己的初吻没给喜欢的人吗?”祝涟真一脸诚恳地望着付榕,结果收获对方一声戏谑的嗤笑。付榕的脑子转得奇快,根据俩人的对话承前启后揣摩一番,马上得出一个结论:“怎么,你被谈情强吻了?”“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往他身上想,我就随便问问你而已啊。我的天……你看见了?”“……”祝涟真:“你的想法真肮脏。”最后,付榕给他出了个合情合理的主意:“初吻没给喜欢的人,那你试试去喜欢吻你的人不就好了?”祝涟真:“有病啊?瞧你这不懂装懂的。”付榕的耐心彻底被他耗尽了:“滚。”祝涟真悻悻而归,一无所获。谈情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友善,仿佛那个雪夜里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偶尔看祝涟真脸色不好时,就主动温声哄几句,说因为那个吻怎么补偿他都可以。祝涟真当然什么都不图,他只想心里的芥蒂消除,想让自己对谈情的态度恢复如初。“我现在看你的感觉很奇怪。”祝涟真如是说道,“粉丝把我们当cp,写同人文剪视频我都能一笑置之,结果你亲了我,我再看她们搞的那些东西,忽然觉得我们好像真那样发生过了!”谈情:“你私下喜欢看这些啊。”“又不是故意看的!本来只为了看个猎奇的乐子……”祝涟真忿忿不平地瞪谈情一眼,“算了,我不想为了这件事跟你纠缠了,破坏我心情。反正早晚都得原谅你,那干脆就早点吧,但你以后得对我特别特别好,知道吗?”“知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谈情说,“只要你愿意接受。”“这还差不多。”祝涟真姑且算放下心。每隔一段时间,祝涟真就跟妈妈打电话汇报近况,这次聊着聊着就把接吻的事说漏了,妈妈当然惊诧不已,问俩人是什么关系。祝涟真说,朋友。妈妈欲言又止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侬个朋友欢喜你伐?”祝涟真愕然定住:“不是啊!他之前说了自己不是同性恋。”妈妈语重心长:怎么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祝涟真的心神有一点点恍惚。他从来没怀疑过“谈情是同性恋”这个问题,以前有网友这样造谣过,公司也澄清过,所以他潜意识里一直认定谈情与这个身份毫无瓜葛。妈妈问他,现在打算怎么办。祝涟真哪知道,他越想越不对劲儿,原来谈情连那天吻完道歉的理由并非脑回路奇葩,只是实事求是,对他坦诚相告。而自己当时竟然没识破谈情那委婉说法里的真相,大意了!“我……我明天得问问他。”祝涟真向妈妈道了声晚安。翌日,祝涟真找机会把谈情堵在化妆间里,锁好门,只有他俩共处一室。谈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祝涟真清清嗓子,往桌边一靠,假装漫不经心:“我看你平时守身如玉的,连夜店也不去,是不是对女生没兴趣啊?”祝涟真问完有点后悔,觉得可能略直白了。谈情这时面不改色,直接张口回答:“是。”“你对男的感兴趣?”祝涟真这下心里一沉。谈情说:“也没什么兴趣。”“你、你不用瞒我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会帮你保密的。”祝涟真的声音放缓,平添几分安慰的意味,“我一开始都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我明白了,你那天吻我,其实是因为你喜欢男的对不对?”祝涟真抬头望着他,忐忑地等待回答。 第153章 祝涟真一天之内想了好几套说辞才敢给父母打电话,结果一张嘴,之前斟酌的字句都紧张得忘记大半,最后只能语无伦次地向他们解释——他想跟队友谈恋爱了。父亲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还是忍不住斥责了“这不是胡闹么”,可又念在他年纪小刚情窦初开,便也只能随他去体验人生。母亲的反应则诚实多了,她纠结地向祝涟真反复确认:非那个男孩子不可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非他不可,但我感觉我一天比一天喜欢他了。”祝涟真如实相告,“就算现在拒绝他,我觉得应该用不了多久我还是会想跟他在一起的……既然怎么选都是同样的结果,那我为什么还让他多等等呢?”母亲那电话那端沉默许久,最终叹气一声:俩男孩在一起不容易,妈妈信你们会多珍惜对方的。还没等祝涟真如释重负,母亲又问他公司对他们持什么看法。祝涟真哑然,他光顾着高兴自己被认可,差点忘了这其实将会是一段地下恋情。公司明令禁止艺人谈恋爱,队内的“不正当关系”被发现后恐怕更要被严惩。祝涟真只好说:“我们会多加小心的。”母亲又是一声叹息。转天一早,祝涟真比约定时间还提前半小时到达,结果发现谈情已经在练习室待着了。俩人一见面,互相第一反应都是躲避对方的视线,同时又故作镇定地打招呼,两声“早”交叠在空气里。祝涟真走近谈情,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情不自禁傻笑两声。谈情被他愉悦的神色牵动起情绪,微微挑眉,唇角上扬:“小……”这声“小祝”还没叫完,小祝本人就一步上前埋进他怀里。谈情被他撞了个措手不及,低头看他,“小祝?”祝涟真大半张脸贴着谈情肩头,只给自己留喘气的空间。他本想这时讲几句别出心裁的情话让谈情怦然心动,可惜没提前准备,又因怕羞而不好意思讲得直白,片刻只憋出一句:“咱俩假戏真做吧。”谈情还疑惑他们哪里逢场作戏过,幸好很快凭借和祝涟真的默契明白过来,对方指的应该是“情真意切”这个营业cp。祝涟真闻见谈情肩膀和颈肩轻微的沐浴露香味,像花又像茶,清新干净。接着,这个味道在呼吸间加重了,他被谈情双臂紧紧抱住,几乎动弹不得。谈情的声音沉稳地响在他耳边:“小祝,我们从来都是真的。”祝涟真赶紧捂住自己发红发热的耳朵,不让谈情的呼吸掠过。两人木桩似的拥抱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祝涟真视线固定在地板上,轻声问谈情:“我们接下来该干嘛啊?”谈情想了想:“接吻?”“上次不是亲过了吗……”祝涟真悄悄瞥他,“这么快又亲,我还没准备好呢……等过完年吧。”谈情轻轻笑出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尽管两人心知肚明这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恋爱,但他们的情感依然没节制地肆无忌惮生长。与此同时cp粉们发现“情真意切”的营业频率明显增加,尺度也快碾压她们对男团cp的认知——“又是同款!又是!这个月第六个了!我看你俩是想昭告天下同居了吧555555”“?谁能告诉我两个大男人下车为什么要牵着手走,你们被502粘住了吗?”“草草草,祝涟真最晚给谈情发生日祝福是为了让微博在情人节卡点03:21啊!!天啊小孩现在都学会夹带私货了我他妈skah@!##%”“谈情秒转!半夜三点多俩人竟然都醒着,是连麦了还是就躺在边上呢啊。”“更震惊我的消息出现了……谈情发微博说那条生日祝福是他自己代祝涟真发的……因为祝涟真零点前就睡了……就睡了……你怎么这么清楚人家的作息啊!”“???所以真同居了?”“没有,刚才助理辟谣了,演唱会之前他们六个都住团体宿舍。但这依然是糖啊姐妹们!!214能代发说明321信任他允许他随便动手机……不,甚至有可能俩人互相知道微博密码,啊我死了。”“嗯嗯,那条微博客户端也一样,下次接机看看手机是不是同款23333”……偶像感情升温,cp粉的狂欢已经不局限于小众范围,因此牵扯出的网络骂战接连不断,以至于连裴俏都不得不委婉地提醒谈情和祝涟真,营业要适度,以免被人嘲弄是“卖腐”。俩人确实在镜头前收敛了,但工作期间压抑太久,私下就需要更多情感宣泄的机会。祝涟真从“一窍不通”慢慢进化成“熟能生巧”,接吻时敢故意用虎牙刺两下谈情的嘴唇,对方却不恼,只会更温柔地回应这份疼痛。哪怕已经尝到血腥味,他们也要甘之如饴地完成这个吻。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始从头修前文,因为之前写的时候大纲不完善,人物和现在会有前后矛盾的地方,部分情节也比较拖节奏,所以得检查修改,尽量增加前文里俩人旧情将燃未燃的气氛。第二章 里增加了关于分手的情节交代,因为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他俩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主动提分手,所以棒打鸳鸯的事就交给楚总了(不愧是咩咩他爸),以及裴姐确实不知道俩人谈过。第八章 结尾也加了点内容,算糖吧(就是第一版废稿里小祝说的“再让我喜欢你一次我就弄死你”,我个人很喜欢这句所以觉得早点出现比较好)。剩下的章节我刚检查到11章,如果再有情节补充我会在作话里概括说,大家不用麻烦地回去翻。第72章 围巾之下2015年12月21日, 长沙。这天,acemon在贺龙体育中心召开“荆棘王冠·亚洲巡回演唱会”第一站,现场六万个位置座无虚席。从“怪物新星”到“人气天团”, 短短三年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 足以向外界证明他们目前在偶像界不可撼动的地位。演唱会现场更像是一场极致的摇滚盛宴,尖锐爆裂, 暧昧横生, 粉丝释放的热情居高不下, 几万人齐齐高喊“安可”, 声音响彻夜空。“祝涟真人呢?叫他赶紧换衣服。”纪云庭环顾四周没见着人影,“谈情又去哪儿了……算了,我们先上去吧。”他匆匆丢下空水瓶,拎着一条毛巾招呼其他成员返场。狭小闷热的更衣室内, 祝涟真微弱的喘息被谈情封禁在嘴里,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终于不堪重负似的推开谈情胸膛,小声哼了句“痒”。谈情轻笑着抽回一只手,帮祝涟真系好裤腰的锁扣, 顺便把他褶皱的衬衣抻平。“去洗手。”祝涟真清了清略沙哑的嗓子, 俯身在地上一堆杂物里翻找着什么, 掏出一包湿巾递过去。“好像有人来了。”谈情压低声音,慢条斯理地擦去手上的残留物。接着,他们听见外面过道上的工作人员快步经过的动静,有人在大声问“祝涟真在哪儿”。两人同时停住身体动作。借着头顶昏暗的光线,祝涟真和谈情对视了一下,张口向外面应道:“我在换衣服,怎么了?” 第155章 谈情摸了摸颈部,诚恳道:“既然是你弄上去的痕迹,我觉得还是让你看到比较好,不然你就白费力气了。”祝涟真:“我是看见了,可别人也长眼了。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到,造谣说你私生活不检点?”谈情不以为意,“那不检点的是我,也没人会联想到小祝你啊。”祝涟真哑口无言。最终他还是找了条围巾给谈情系上,并反复叮嘱注意形象。谈情忍俊不禁,问:“我台前幕后的形象差别大吗?”“嗯。”祝涟真随口应声,“私下可讨厌了。”“哪里?”谈情问。祝涟真却闭口不言,拽了拽他的围巾,抬头迅速地亲他一下脸,就当是回答了。酒店外聚集了许多粉丝,现场拍摄的图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上传到网络。细心的粉丝看到谈情的围巾,马上认出这是小众牌子的限量款,高昂价格令人望而却步,国内仅卖出一条。而这一条,正好就是祝涟真的个人应援站送给他的出道礼物。这一次,cp粉想嗑糖就没那么容易了,话语权完全被祝涟真的唯粉掌控——她们给祝涟真寄的礼物,现在却出现在谈情的脖子上,偏激的粉丝见了都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人绞断,表面痛骂公司和经纪人,实际变着花样羞辱队友。“裴俏你在看吗?你们给艺人发工资是不是不平均啊,不然怎么还偷队友的东西呢[委屈]”“裴俏你做个人吧,你的艺人是明星不是乞丐,难道六位数的围巾还买不起吗非得抢队友的礼物,太可怜了吧。”“祝涟真今天脖子连个遮挡都没有,大冬天就这么被冷风吹着,气死我了,某队友你行行好放过他。我们给你集资捐款买新围巾。”……种种不堪入目的讥讽跃然眼前,就当祝涟真的怒火即将爆发时,谈情手掌覆盖上了他的手机屏幕,说:“小祝,别看了。”“我他妈怎么知道那是谁送的……助理拿来我还以为是她买的呢。”祝涟真胸口微微起伏,“这么在乎东西怎么处理那就干脆别给我啊,一条围巾也能迫不及待地开战,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谈情搂住他肩膀,“没事的小祝,我能理解她们对你的心意,也明白她们讨厌我的原因,下次我会帮你注意礼物来源的。”“嘁,以后我让助理别再从公司拿礼物了。”祝涟真仍旧堵心,“看见你戴我围巾就恨成这样,围巾一摘,她们还能看见我种的草莓呢。”祝涟真不是不懂粉丝对他全心全意的热爱,可当这份单纯的喜欢演变成对他身边人恶语相向的动力,祝涟真很难再认同她们对自己的善意。他只知道,这些人随时都可能以爱他的名义歇斯底里铲除异己,等有一天她们膨胀的控制欲继续变质,必定也会将矛头指向他。幸好acemon的粉丝大多数都是被他们的舞台表演吸引,实力就是他们自由的底气,祝涟真无所谓粉丝的去留,只要留下来的人保持快乐,离开的人没有遗憾就够了。毕竟哪怕没有粉丝,他也还是祝涟真。“好了,别生气。”谈情把车内温度调高,为了让祝涟真愉快起来,他转移话题:“等巡演结束,我们去旅行怎么样?只有我们两个。”祝涟真眼前一亮,“你想去哪里?”“国外吧。”谈情不假思索,“最好亚洲以外,当地人都不认识我们,走在街上不需要戴帽子和口罩,能随时牵着手,也能——”也能随时吻你。“好。”祝涟真爽快地答应了,最近两年他确实没空出去玩,这次跟谈情散心最好不过。旅行的计划很快被他们提上日程,巡演每完成一场,他们就离盼望的假期进一天。终于,最后一站演唱会在容港巨蛋结束,acemon成了内地偶像史上演唱会动员人数最多的团体,他们的名字又一次在国内掀起狂潮。两人登上前往德国的飞机,把尘嚣留在背后。他们打算把这个假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旅行上,手机开着只用来接裴俏的紧急电话。到达维尔茨堡后,他们和当地人交流得还算顺利,因为谈情提前找koty补习了德语,日常用词基本都记住了。漫步在旧美因桥上,可以眺望到一片城市绝美风景,即使人来人往,他们也一直毫无顾忌地牵着彼此的手。只不过因为这两张亚洲面孔太出众,还是难免被别人多看几眼。祝涟真犹豫着不知去哪家餐厅吃饭,谈情却在一家刺青门店外驻足,望着门牌很久,才道:“小祝。”“嗯?”祝涟真迎着阳光看去,谈情正冲他扬起微笑,温和地询问:“我能把你刻在身上吗?”第73章 月神之弓听到谈情的问题, 祝涟真那张脸完全掩盖不住惊讶的反应,他双唇迟疑地嗫嚅:“这……好奇怪啊,而且夏天出镜总得脱衣服, 这不所有人都能看见了。”谈情说:“不会的, 位置选隐秘一点。”对方沉甸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祝涟真有些难以抵抗, 深思熟虑后同意了:“行, 但是图得我给你选。”谈情本想说“不用”, 因为他早已想好了刻哪个图案, 结果眼睁睁看着祝涟真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挑选自拍。“……”谈情眼中充满茫然,“小祝,我们说的可能不太是一回事。”经过谈情的简单解释, 祝涟真如释重负地笑出声:“你说把我刻身上我还以为是我整个人呢,我心想你他妈也太非主流了,万一被别人看见,那岂不是连带我一起丢人嘛。”谈情抿唇笑了笑:“可你还是答应了。”祝涟真含糊不清地嘟囔:“因为你说能选隐秘位置……”依靠着翻译软件,和德国纹身师沟通没遇到太多障碍, 对方推荐了几个不易被人发现也好恢复的位置, 谈情说:“小祝, 你帮我选吧。”祝涟真手指隔着衣服戳了戳谈情腹肌右侧,“再往下面一点怎么样?”纹身师这时开口,又简单给他们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这里会很痛。谈情点点头,但还是决定就按祝涟真的选择来。谈情把要纹的图案画下来,祝涟真定睛观察他熟练的笔法,确定了他原来真的不是心血来潮。图案很简单, 由一枚黑色弯月牙和一根从中间穿过的线组成,整体看上去就像简约风格的弓箭。这是祝涟真出道后的个人标志,名为“月神之弓”。或许是怕这枚珍贵的图案显得孤单,谈情沉思后,又在它下方写了一行拉丁文,“provehito in altum”。笔迹秀气而锋利,连在一起也能清晰看出字母组合。祝涟真问,这是什么意思。“大概可以译为,‘向更深处进发’。”谈情拾起这张纸,端详着检查一遍才交给纹身师去转印,转头低笑着告诉祝涟真,“意思就是我要刻的内容,是你和我们的未来。” 第157章 就连谈情自己都心虚到难以再把他视为父亲,有时上娱乐头条频繁,也会担心被谈睿升注意到。哪怕什么都不做,自己光是存活于世都能对曾经的亲人造成伤害。谈情称不上有怨言,毕竟是母亲犯下的错误,倘若去怪她,那么就等于否定自己的出世。既然已经平安长大成人,除了接受这个命运的出身也别无他法。祝涟真慢慢搅动汤勺,身体不由自主地轻晃,他被谈情从背后抱住了腰。对方轻而慢的亲吻印在他后颈上,祝涟真“哎呀”一声扭扭脖子,“痒死啦。”说着,他肩膀又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谈情低头,默不作声地将脸埋在祝涟真肩头。虽然妨碍到了做饭的动作,但祝涟真也还是任他搂着。谈情已经很久没依赖过柜子那点狭小空间了,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种习惯。在里面呼吸那么压抑,又见不得光,他以前是怎么忍受的?换作此刻的自己,一丁点再回去的念头都没有。他只需要抱住祝涟真,就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希望。第74章 虚张声势从美因河畔的维尔茨堡起始, 一路由北向南,抵达举世闻名的新天鹅堡,他们游历了这条德国知名的“romantic road”。不过浪不浪漫祝涟真倒是感触不大, 他只觉得德国美食果然不如谈情炒的小菜好吃。谈情小腹的纹身已经恢复, 黑色颜料完美渗入皮肤里,线条流畅, 图案清晰。祝涟真伸手摸了摸, 触感也和正常皮肤一样。明天上午回国, 他们买了不同航班, 谈情落地容港,祝涟真则回上海的家一趟,和父母团聚几日。两人此刻躺在床上,随意聊了聊这趟旅行的感想。祝涟真出来玩通常没拘束没计划, 而谈情会把一切行程罗列清楚。所以祝涟真觉得谈情应该很喜欢出远门,便提议:“以后再有假期,咱们也这样去别的地方吧,离国内远一点,地点你定?”谈情欣然同意。祝涟真伸着懒腰感慨:“哎, 最近我都没空去想下张专辑的歌怎么写, 舞怎么编, 也没看微博和朋友圈,好几次我在外面拍照,都快忘了我还是个idol了。”这说明和谈情在一起玩乐很尽兴,几乎快等同于从理想中获得满足感。谈情枕着手臂,面向祝涟真,问:“小祝,你有想过不做艺人的人生是什么样吗?”“嗯?”祝涟真大脑微微空白, “想象不出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要当明星了,可能是在学前班?那个时候还没有‘歌手’‘偶像’这种概念,我妈送我去上了很多特长班,我只对跳舞感兴趣,后来就一直练下去了。”谈情唇角漾出弧度:“这是你的天分。”“不知道。就算是,我觉得我付出的努力也肯定远远大于天赋对我的助力。”祝涟真也侧身躺着,和谈情面对面,“你知道粉丝对我的夸奖里,我最不认同的是哪句吗?”这仿佛是在考验自己对他的了解程度,谈情不得不认真思考出答案,“我猜,是说你‘天生属于舞台’。”“没错,就是这种陈词滥调。”祝涟真轻闭了一下眼睛,“舞台应该是让人去征服的,它很包容,任何人都有资格站上去释放自己。我也有看起来‘不适合表演’的阶段,不过最终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我事事顺遂的那一面而已。”祝涟真睁开眼,语气又透出一股他一如既往的逆反劲儿:“我才不是天生属于舞台,我只属于我自己。”夜灯光线昏黄,令人惬意。谈情伸出手,覆盖在祝涟真的侧脸上,两人温度融合在一起。谈情慢慢浮现出笑意,“小祝,多亏了你,我现在越来越想让acemon走向更远的地方了。”“你之前就没想过吗?”“之前……”谈情忽然把话止住,他清楚自己在这方便的态度与祝涟真存在天壤之别,于是改口说:“之前不一样,我没你想得长远。”“那我可真有影响力。”祝涟真刚才的严肃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眉开眼笑,他身体往前挪了挪,贴进谈情怀里,仰头好奇地问:“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当初怎么想到当练习生的?裴姐说是你因为家庭变故,才过来面试,难道这之前你都不想当明星吗?”他们团体六人,每个都有被星探追着塞名片要电话的经历,但凡对自己的容貌有客观清醒的认知,肯定会萌生出“也许我可以出道”的想法,毕竟艺人随便拍拍戏的收入都能顶过普通人辛劳一辈子了,正常人很难以抵抗这种诱惑力。“我不是很喜欢当人群焦点。”谈情手臂在祝涟真背后收拢,随后又下移到祝涟真后腰,“一开始,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这样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可后来我发现,当我考过了几次第一名,大家就认定我应该一直名列前茅,否则就是不合常理。成绩退步,老师找我谈话,基础题写错,同学们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说完就忘了,但压力还在我身上……然后我就从一个对自己只要求七八十分的人,慢慢变成了必须满分。”谈情浅笑道,“我从来没跟我妈撒过谎,唯一一次就是她让我来公司参加选拔,我没去,却骗她说没通过。”祝涟真似乎能理解他这种被动状态下的任性,“她对你生气了吗?”“没有。”谈情摇头,“我故意让她想起了她最内疚的事,所以她不忍心责备我。”祝涟真不禁感到几分怪异。在他的印象里,谈情几乎没有流露过自私的一面,以至于他现在听到谈情坦白,都有种对眼前这个人的认知还不够全面的感觉。好像有一点点颠覆形象。“她这辈子最想成功的事,就是当歌星。”谈情手掌重新回到祝涟真脑后,轻抚他的头发,“可她后来生了病,要么做手术摘掉声带,要么癌细胞扩散等死……她最后纠结了很多天,才选择自我了结,因为她承受不了彻底失去理想,往后的日子不能再唱歌,她活着的每一天恐怕都会痛苦。”尘封的记忆又被打开,当时的惊愕与不甘再次跃入脑海。那是谈情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情绪失控,除了失去母亲以外,他始终不能释怀的是自己当初撒的那个谎。“如果我提前一年去当练习生,说不定就能给她希望,让她把不能实现的目标寄托在我身上。”谈情视线凝固在祝涟真的发梢,“那样的话,她就不用在理想和照顾我之间作出选择了。”祝涟真耐心地听完,扬起头亲了亲谈情嘴角,作为恋人的安慰。之后,他在被子里握住谈情的手,道:“她不是在你和理想之间选了理想,她是在你和她之间,选了解脱自己吧。”“有区别吗?”谈情问。祝涟真说:“她把自我放在了‘母亲’这一身份之前,所以没办法把一生完全奉献给你。同样的,你首先是谈情,其次才是她的孩子——你自己更重要,没必要因为没替她实现理想而自责。”谈情反手扣住祝涟真的指缝,两个人在模糊的光线中相视无言。简单来说,就是凌旎比起爱他,更爱自己。这理所应当,无可厚非,谈情没有怨言。包括父亲彻底与他断绝关系的原因他也一直清楚,不是血缘真的比疼爱五年的孩子重要,只是与生俱来的自尊心不允许谈睿升忍气吞声。人的本能都是更爱自己,仅此而已。可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从祝涟真嘴里说出来,谈情却丝毫没感到安慰。他这下更能确定,如果哪一天自己站在了祝涟真理想的对立面,他只会又一次成为不被选择的错误选项。灯关掉后,房间陷入黑暗。祝涟真额头抵在谈情结实的胸膛上准备睡觉,这时却听见对方发问:“小祝,如果我们的关系被裴姐发现,你还要继续吗?”祝涟真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发出声音:“嗯?”意识到问题有点敏感,祝涟真本想翻个身充耳不闻,然而当他向后靠时,身体却被谈情手臂牵制住,没有多余活动空间。甚至连后脑勺也被谈情手掌遮着,有一瞬间,祝涟真觉得自己像粘在蛛网上动弹不得的猎物。“裴姐很早之前就警告过我们,acemon的风格不能代表我们私下的作风。”谈情沉声说,“我们平时交普通朋友,她都有调查。”祝涟真明白他的意思,公司明令禁止艺人在合约期间内恋爱不通报经纪人,对于偶像组合则更加严格,成员出道前五年基本别想有恋爱的想法,即使交往了也必定被劝分手,不然哪天瞒不住,粉丝舆论持续压迫,受到利益损害的是整个团队和所有合作商。 第159章 就差身体力行了。不过他现在也就想想而已,暂时没那么大欲望,眼下团队的工作要紧,他们不能光顾着私人感情。acemon的亚洲巡演蓝光dvd发售后,首周销量轻松突破三十万大关。除了粉丝购买力充裕外,其实也有不少普通观众贡献销量,很多人直言自己虽然讨厌这个团体的行为作风和脑残粉,但却真心佩服他们演唱会的水准质量,花几百块买一场视觉盛宴倒也不亏。杂志、广告、综艺……通告紧锣密鼓,他们的上半年就在繁忙中度过。等再次闲下来时,祝涟真萌生出了养猫的念头,跟助理研究好几天,最后花了两万从一家正规猫舍抱回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祝涟真打算让谈情来家住一阵,顺便给猫取名。谈情在电话那边问:“猫是纯白的吗?”“是呢,特别干净,毛茸茸的,爪子像剥开的山竹。”祝涟真抱着小猫一通夸奖,“眼睛圆不溜秋跟黑宝石似的,你听它叫得多甜——”谈情耳边响起几声软绵绵的猫叫,顿时心中一动,决定今天早点过去。通过祝涟真的描述,谈情几乎想像出了小猫甜美的外貌,可惜他从来没碰过小动物,有点担心自己被猫视为不速之客。不过这份顾虑等到了祝涟真家后就消散了,谈情一动不动地杵在玄关,低头和面前的白色波斯猫对视,险些把它认成一头染了色的猪。祝涟真把猫抱怀里,招呼谈情进来,“晚上我订了餐直接送家里,不用做饭了。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有司机送?”“开车,停车库了。”谈情盯着猫说,“它长得像馒头。”祝涟真觉得他还挺会形容,“旺仔小馒头是吧?”谈情微笑着点头,实际却在心里否定:不是,是那种二十个揉成一大团的山东呛面馒头。晚上吃完饭,俩人一起连着手柄打双人游戏,每次成功过关,祝涟真就感叹一声“nice”,结果不知怎么,白猫每次听见这个词就抬头看着他,然后过来蹭蹭脑袋。“干嘛,你以为我在叫你?”祝涟真乐了,摸摸猫下巴问谈情:“要不就叫它这个吧,你觉得呢?”谈情表示同意。“nice,nice?奶司?”祝涟真低头把脸埋在猫蓬松的毛里,“好软啊,你要不要也试试?”谈情提醒:“你小心蹭一脸毛。”刚说完,祝涟真就打了个喷嚏,“操,差点迷眼。”从今天起,祝涟真就多了个新的家庭成员,至于谈情,当然也算奶司的半个家属。半夜,祝涟真脑袋枕在谈情胸口上,伸长胳膊搂住他,试探地问:“小吻?”“嗯?”谈情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旁边,低下头用鼻尖蹭了一下祝涟真。祝涟真觉得那个话题难以启齿,但是俩人迟早也要面临这种事,比起以后被谈情掌握主动权,他宁可现在主动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万一谈情被他的强势打动,乖乖躺平就范了呢?好歹先试一试。“你看咱俩也在一起一年多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祝涟真埋头小声问,“还……要不、不要做、做点别的啊?”谈情摘掉眼镜,平静地问:“做什么?”祝涟真大脑一片空白,在这关键之际他竟想不出任何委婉的词汇来准确表达那个意思。他耳根红了大片,但既然决心挑明,他还是不甘心退却:“还能做什么,接吻上一级的那个呗。”谈情双目懒散下垂,无言地盯着祝涟真,忽然嘴角掠过一点弧度。他淡定自若地发问:“哪个?小祝你可以说明白些吗,我没听懂。”“这要我怎么说明白,”祝涟真不自觉拔高音量,“咱俩裤子里的东西又不是摆设,你想想它还能干嘛……无语。”“噢,那我知道了。”谈情失笑,“你是在邀请我吗?”祝涟真矢口否认:“不是!我就问问你有没有那种想法嘛,毕竟我们现在的经验也差不多了……往后,难免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啊我的意思不是我控制不住,只是气氛到了,有些事不就顺理成章了嘛……我看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谈情:“别人?”祝涟真:“我上网查的。”谈情:“那你还查了什么?”祝涟真:“不告诉你。”随后他们双双沉默,祝涟真忐忑地等待对方回应,这时,谈情缓慢地叹了口气,坦白道:“小祝,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非分之想,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精神上心意相通就够了,至于身体接触,都只是额外的体验。”祝涟真抬头,“那你当初干嘛突然亲我?”谈情解释:“当时你喂我喝了太多酒,我情不自禁。”“哦。”祝涟真没把这个理由放心上,“那这么说,咱俩以后也不用做‘那个了’?也行,反正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现在这样轻松省事最好了。”谈情搂着他,又道:“如果你想试一试,我当然也可以。”祝涟真花几秒钟消化了他的意思,反问:“你同意……让我试试你?”谈情点头,“你想怎样我都同意,不过毕竟我们都没有经验,第一次会比较麻烦,让我先来可以吗?”他说完,诚恳地望着祝涟真的双眼补充了一句:“就这一次,之后都让你,或者轮流。”那道温柔的目光仿佛倾泻出了蛊惑人心的力量,祝涟真懵懂地眨眨眼,知道自己确实应对不了太多麻烦,于是答应了谈情的要求。反正他说了就这一次,顶多轮流。他们花了整个白天作准备,除了必要的道具,还包括心理建设。半夜祝涟真躺在床上,从开始就双手捂着脸,之后紧咬嘴唇忍耐住了一阵疼痛,顺利结合后依然不敢看对方。谈情俯身,嘴蹭弄着他唇边,悠悠道:“小祝,你可以睁开眼了。”祝涟真喉结滚动,嚷了一句:“灯太亮。”“我把灯关了,不刺眼。”祝涟真挪开手指,发现谈情还留了一盏小夜灯,微弱的光亮在夜里聚集着惹人遐思的暧昧。他灼热的脸颊急需降温,纠结过后又闭上眼,声音有点不自然地变调:“不轮流了……”“嗯?”谈情没听清他含糊的咬字,侧过脸把耳朵凑近他嘴边,“什么?” 第161章 参考着谈情的经验,祝涟真的刺青保养过程非常顺利,已经能正常洗澡了。谈情在他家待了不少天,两人发生关系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但身体都逐渐适应了这种交流——谈情也适应了每天早晨被猫踩醒的意外。谈情离开之前,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同居邀请。祝涟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表示他随时可以搬进来,谈情却道:“你家和我家都不安全,总会有记者或者私生混进小区,还是找个新的地方吧。”“新地方就不会被人跟?”祝涟真问。“我们可以不常住,只是有时凌晨才忙完工作,正好去那边歇一歇。”谈情说着声音变弱,垂下头没再跟祝涟真对视,缓缓吐出四个字,“秘密基地。”祝涟真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想不到谈情如今二十多岁还有这种青春期男孩般的心思。他忍不住乐出声,马上点头同意:“好啊,我让助理找一套,你有什么要求吗?”谈情说:“不用,其实我前阵子就开始留意了,这几天再看看,有合适的告诉你。”“噢。”祝涟真嘴角一直上扬,心想你这四舍五入不就是先斩后奏吗?原来早就有同居的念头了。过了不到半个月,谈情还真找好了房子,在最安静的市区。总共两层,比祝涟真家小了可不止一星半点,但容下两人的衣帽间还是绰绰有余,而且还有一大片区域供猫活动。“我先交了一年的租金,如果不被记者发现,明年再续。”谈情带祝涟真上楼看卧室,“家具都是基础款,等过阵子咱们忙完,再好好装饰一下吧。”祝涟真点头。可惜之后迎接他们的很长一段日子都不太平。以前因为种种原因,acemon工作迟到、争执、缺席等情况大众有所耳闻,部分成员许喜欢“耍大牌”“甩脸色”的形象也深入人心,在外界的认知里,他们随便谁突然放鸽子罢工都是常事。但唯独这次,大家不约而同地意识到,acemon内部要发生前所未有的动荡了。付榕的生日在四月一日,然而这天关于他的庆生祝福全部被另一个重大新闻埋没,在“愚人节快乐”这一热搜词条的正上方,还有五个标红的字——“范歌戎失联”。第76章 乐此不疲尽管媒体报道时有夸大的成分, 还有网友谣传成“失踪”,不过裴俏连续三天联系不上范歌戎也是事实。付榕生日转天,acemon登台演出只有五个人, 现场一片哗然。纪云庭出面安抚粉丝, 回到休息室没忍住发作,祝涟真难得见他爆粗口。付榕淡定地舀焦糖布丁吃, 心不在焉开口:“你管他死活做什么, 闹大了只对他有好处, 也许他现在正躲在哪个酒店里联系记者呢。”祝涟真狐疑地打量着他, “怎么,你知道他的情况?”付榕把嘴里柔滑细腻的布丁抿干净,慢悠悠道:“下张专辑里有他写的两首歌,guide都做好了, 但那原本都是他打算给自己出的单曲,现在他不愿意变成团歌。”后面不需要再多加解释,其他成员都能瞬间明白范歌戎的想法,他一向对自己的作品态度强势,而且对组合没有归属感, 满意的歌要想分享给团队那可得公司不少人马出面说服他。不过之前从没发生过失联的情况, 或许这次还有什么隐情。“随他吧, 两首歌而已,咱们又不是没有其他制作人了。”祝涟真满不在乎地嘀咕,换下演出服后,他悄悄和谈情交换了个眼神,对方也马上找了个理由离开休息室。为了保证安全,每次演出完都是团队的保姆车统一送成员们各回各家,所以他俩现在要是想去“秘密基地”, 就只能脱离团队避人耳目。koty看到俩人一前一后出门,没多想就跟了上去问:“欸,你们最近怎么总提前走啊,是不是要去哪里玩?”祝涟真背脊一僵,心道“坏了”。幸好谈情反应快,漫不经心地说:“我车送去修了,先去祝涟真家借一辆开。”koty没再多问,失去了兴致。与其称之为秘密基地,不如说是偷情圣所。祝涟真的身体如今已经能完全为谈情舒展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练舞的技巧有朝一日还能在这方面有用武之地,不过谈情基本不折腾他的体能,只是会在节奏上反复吊他胃口,有时故意突然停下来伸手套弄他前端,美名其曰“不忍心看它一直充血挺着”。而祝涟真力所能及的回应就是去咬谈情的肩膀或喉结,给他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释放完毕后,两人身上还挂着黏腻的汗,不紧不慢地享受温存的一刻。枕头边的手机传来振动,谈情瞥了一眼,低声说:“是裴姐发来的消息。”“别管她……”祝涟真紧紧搂住谈情脖子,闭着眼闷哼,“你快点出去,我感觉里面好多。”“难受吗?”谈情鼻尖蹭了蹭祝涟真侧脸。“废话。”谈情轻笑起来,不仅不顾祝涟真的吩咐,反而更深入地惹他发颤。祝涟真骂了几句脏话,手臂用力勒住谈情脖子以示威胁,“你他妈原形毕露了是吧,之前信誓旦旦装得像块贞节牌坊,现在……啊……”他的声音了断在谈情的亲吻里。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这份瞒天过海的欢愉实在来之不易。祝涟真虽嘴上抱怨颇多,实际却是愿意迎合。这间房子他们最久住的一次也不过五六天,但短暂的同居依然是谈情一年到头最盼望的时光。范歌戎归队之前,私自接受了一家媒体的独家采访,记者的稿件里交代了他与经纪人断绝联系数日的理由,确实如付榕所说,是由两首原创单曲引发的矛盾。除此以外,记者问他和队友们的关系如何,失联的日子里他们有没有主动找你。范歌戎答,完全没有。记者:“你们不合?”“他们才不关心我。”范歌戎道,“这么多年了,谁都没真正在乎过我,对他们来说我这个主唱是可有可无的。”记者:“他们原话是这样?”范歌戎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们表现是这样。”这段采访一出,acemon粉丝内部撕得昏天黑地,范歌戎的唯粉们自认为孤军奋战,四面八方全是迫害自家偶像的敌人。事件闹大以后,经过各路营销号添油加醋,范歌戎在外界眼里已经是长年累月被公司欺压、队友霸凌还怀才不遇的可怜形象了。最终,公司开了一些条件成功劝范歌戎回来先参加商业活动。在后台,祝涟真见范歌戎的第一眼,就大步上前攥住他衣领,“说我们排挤你?你他妈可真大言不惭,你以前跟不上进度的时候难道我们没等你吗,你哪次主动融入过我们了?”范歌戎冷着脸,反唇相讥:“你们?说得仿佛是一个团队似的,装什么和谐友爱。”趁他们起冲突之前,谈情就适时地过去劝开两人,夹在中间不痛不痒地缓和气氛。好在双方都不想浪费时间,互相瞪了一眼就开始冷战。范歌戎的回归暂时稳定住了团体活动的人气,但观众还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们氛围紧张。谈情知道这样下去会极大消耗粉丝热情,所以常常在镜头前与范歌戎互动,以此显示队内关系正常。可惜范歌戎对他的好意视而不见,祝涟真也不满他善心泛滥,叫他别再去做这种无用的表面功夫。“小祝,这样下去对我们谁都没好处。”谈情说,“我们六个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平常有分歧闹矛盾没什么,相处一阵就忘了,可现在范歌戎在外界眼里更像受害者,很容易引导舆论倾向他。”因为筹备新专辑,祝涟真最近容易心烦意乱,“我知道。可凭什么是咱们主动看他脸色?他从来没跟我服软过,一次都没!反正我这次不要迁就他了——你也别管他,人家又不领情。”既然祝涟真不愿意,谈情便没再多劝,语气温柔下来转移话题:“你晚上回哪里?我打算做火锅,但一个人吃不完,你可以带助理过来。” 第163章 祝涟真松开口,“你装什么,你发的那条朋友圈是不是只对我一人可见了?给我看看手机。”“没电了。”谈情拦住他的动作。“嘁。”狭小的阴暗空间内最适合情人调风弄月,微弱的光线透进车窗,暧昧气息游走在两人呼吸之间。他们刚刚交换一个绵长的吻,祝涟真下巴压着谈情的左肩,抬眼小声问:“欸,你需要我每天都花一段时间出来陪你吗?”如果需要的话,他或许可以努努力克服掉自己心里那种奇怪的压力。然而谈情却摇摇头,回答道:“你一秒钟都不必给我留,我会自己找你拿的。”想方设法并乐此不疲地侵占祝涟真的心绪,这恐怕是谈情永恒的兴趣。再浓烈的情感也会有倦怠的一天,可他想要的,偏偏是“祝涟真每时每刻全身心地向他投入热情”这种不切实际的目标。既然做不到无时无刻,那么至少不能左顾右盼,不能吻他的时候还惦记着其他事。谈情伸出一根手指,触摸祝涟真的唇瓣,对方先是匆匆舔了一下,然后用牙齿轻啃。谈情勾开他牙关,手指探进去慢条斯理地搅动,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口腔内壁,指关节的位置很快被祝涟真含住。大半根手指处在湿润温暖的包围中,谈情凑近祝涟真的脸,话音里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小祝,你终于学会了第一步。”话音未落,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疼痛。祝涟真用力咬了咬他,目光凌厉又羞愤。谈情笑着,忽然感觉眼角余光里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职业的敏感令他迅速望过去,仔细检查附近环境,目光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怎么了?”祝涟真嘴巴脱离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谈情的视线看去。“没事……”谈情皱眉喃喃道,“可能是路灯坏了吧。”第77章 骚扰门窗紧闭的书房里, 键盘打字声飞速进行,当杯子里的咖啡渍逐渐凝固,谈情总算通宵写完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即便是披星戴月的艺人, 校方也不会在学术上放低要求, 所以谈情只能忙碌工作之余争分夺秒地看文献,极大牺牲了休息时间。祝涟真偶尔会进来送点零食水果, 然后被谈情揽住腰, 两人无声地亲热一会儿缓解倦意, 仅仅是拥抱或者浅尝辄止的吻而已, 由于最近的学业或工作原因,他们都没办法身心投入给对方太多热情。“我下个月先回家住吧,最近裴姐问我为什么总不跟着司机坐车回家,她怀疑我每次收工完去鬼混。”祝涟真坐在书房桌上说明情况, 低头看谈情,“她怎么不怀疑你呢?你平时到底是怎么装的,能让她这么信任?”谈情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摘下眼镜笑道:“她怀疑的也没错吧,你下班后有做过什么正经事吗?”祝涟真咂舌, 身子前倾稳稳落地, 双眼逼近谈情的脸, 说话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不屑:“嚯,你这鬼东西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话音刚落,他被谈情双臂搂住腰按下,坐姿固定在对方的大腿上。祝涟真下意识圈住谈情脖子保持平衡,随后骂了句脏话。谈情面露失落地去吻他嘴角:“小祝,你对我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你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说你越来越——”祝涟真矢口否认,可余下的声音全散在谈情嘴里。年纪才刚过二十, 祝涟真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就渐渐从舞台蔓延到情感上,原先可能是不够开窍,任由谈情试探安排;如今修炼出一点火候,他就跃跃欲试想向谈情彰显出自己今非昔比的强势。最直接的变化就是,比起被谈情亲吻,他更愿意主动贴近,有时还非要给谈情来个措手不及的强吻,借此展示自己的霸道威严。谈情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下慢慢琢磨出祝涟真的心思,结果却还故意处处逆着他,看祝涟真咬牙切齿也别有一番乐趣。谈情微微移开唇,给两人留出喘息空间,声音几乎是哄人的语调:“小祝,帮我解开。”祝涟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呲出两颗尖白的虎牙示威。谈情一看到祝涟真犯凶,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静默地欣赏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就好。手机贴着桌面嗡嗡振动,打断了两人才升温不久的气氛。谈情仍扶着祝涟真的腰,伸长手臂拿到了手机。屏幕在祝涟真背后亮起,谈情看到内容的第一秒,目光就骤然寒冷下去。祝涟真一开始毫无察觉,但谈情视线僵硬太久,他也起了疑心,问着“怎么了”回头望去。“没事。”谈情捂住祝涟真后脑勺,迅速关掉手机,“导师发了论文的意见,要改的地方比较多。”“你不是刚写完吗?”祝涟真随口一问,“啊,要不那你先改吧,我明天再过来。”谈情摇头,把祝涟真从自己腿上扶下去,然后领人进卧室。祝涟真以为他是被论文搅得心浮气躁想发泄精力,结果躺下以后,发现谈情只想拉着他一起简简单单睡觉。祝涟真有时觉得谈情搞笑,分不清他是装正经还是真清高,“你干嘛,我已经睡过了,现在不困。”谈情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进怀里,意思大概是就算不困也得陪着自己。“……行吧。”祝涟真闭上眼,“你衣服上香味好重。”谈情说:“抱歉,昨晚回来忘记换了,我去洗一下。”“没事,挺好闻的,像蛋糕。”祝涟真拦住他,“快睡吧,你熬一晚上了。”谈情答应着,只关掉灯,却没闭眼。祝涟真打算等谈情睡着后就悄悄离开,因为肚子饿了想吃早饭,然而当他等了很久睁开眼时,却看见谈情在枕头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语:木一希:木。祝涟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你这半天没睡啊!”谈情面无表情,又沉默地与他对视一会儿,才嗓音略沙哑地问:“小祝,你喜欢跟我住在一起吗?”祝涟真诚实地点点头。谈情浅笑一下,又问:“如果我们对外说,我们两个现在合租当室友,你觉得怎么样?”那唯粉和cp粉岂不是都要疯嘛……祝涟真已经能想象到时候粉丝网络掐架的盛况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和平原则,他回答:“私生活还是少让粉丝知道好,我讨厌她们幻想或批判我跟你的关系。”以前两人只是普通队友时,祝涟真当那些同人作品只是无稽之谈;但现在两人亲密程度突破所有人想象,祝涟真就有种隐私被人监视的不适感,偶尔无意间知道同人小说里存在他们真实发生过的桥段,他还会有点惧怕粉丝们的想象力。尤其当唯粉怒骂cp粉脑子不清醒时,他和谈情却在更过分地逍遥快活,这种偷情的方式真是既尴尬又刺激。所以倒不如彻底把私生活与外界隔绝开来,台上他们是万众瞩目的专业偶像,台下也能无所顾忌地抛开职业享受生活,祝涟真对现状还算满意。谈情轻轻抚摸祝涟真的发丝,说:“我明白。”他知道祝涟真是不愿耗费精力思考长远未来的,这个人只会坚定不移地认准他所相信的目标,然后不留余力地扫平障碍向前进发。所以在恋爱的问题上,谈情没办法从祝涟真嘴里问出确切计划。考虑过后,谈情决定买下这栋同居的房子。……当一切手续都办完,谈情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祝涟真开口。 第165章 谈情考虑了几处地点,最后买了两张飞去冰岛的机票。祝涟真虽然嫌地方偏,但眼下的现实杂乱无章,直接躲远一点也好。收拾行李的过程中,祝涟真接到koty的电话,两人在范歌戎的事上达成共识,泄愤的脏话接二连三冒出来。祝涟真刚觉得有点解气,忽然听见电话另一段传来koty惊慌失措的呼喊。他忙问:“怎么了!喂?你人在哪儿?”噪音持续几分钟,koty懊丧的声线才再次响起:“追尾了。”祝涟真:“你他妈刚才在开车?”“解决完再说。”koty挂断电话。又是一个不省心的队友。祝涟真把手机随意一摔,更加心烦意乱了。幸好即将到来的冰岛之旅缓和了他的焦躁。出发当天清晨,祝涟真拖着行李箱从家出来,刚上车没多久,裴俏给他打来电话。她开门见山:“你跟谈情去冰岛做什么?”祝涟真脑中一声“我操”,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只要经纪人愿意,他们的私人行程随时都能查清,可没道理无缘无故这么做,况且裴俏最近应该为范歌戎的事奔波忙碌才对。难道他们的关系被发现了?祝涟真思绪空白,心虚地回答:“就……散散心。”“先别去了,机票我帮你们退掉。”裴俏说,“谈情现在联系不上,你要是在他身边,就说赶紧来公司一趟,四楼法务部,有事向他确认。”“怎么了?”祝涟真听到地点后眉头紧皱,直觉在这一刻敏锐,“跟范歌戎有关系吗?”裴俏:“对,双方律师正在谈判,我们认为队员们对他不告而别的行为不知情,所以承受了很大打击。但那个律师却说,范歌戎离开前尝试与谈情沟通过。”祝涟真愣在微微摇晃的座位上,许久才迟疑地“啊”了一声:“没这回事吧,他俩也没多熟啊。”裴俏又说:“但根据对方律师说的时间地点,我们确实调到了他俩聊天的监控,不过当时聊的什么就不知道了。先让谈情过来吧,好好说说。”祝涟真当是范歌戎的律师胡诌,把裴俏的原话编辑成短信,发给谈情。经纪人联系不上谈情,但他却能立刻收到谈情的回信:“知道了。小祝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重新买票,下午或者晚上走。”祝涟真问:“范歌戎当时找你聊了什么?”等了一会儿,手机没反应。祝涟真又发一条同样的短信过去,依然没得到谈情的回答。这时候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直接打电话问:“范歌戎单独跟你说过想跑路吗?”谈情沉沉呼吸,道:“这件事我会向裴姐说明白的。”祝涟真错愕地张开嘴,还没等他发作,谈情就终止了通话。事后祝涟真从裴俏那边弄清了前因后果,没有再询问谈情的必要。他确实感到难以置信,范歌戎的突然离开牵扯acemon整个团体的利益,他从未想过谈情会帮一个叛徒隐瞒。退一步讲,即使瞒着大家也没关系,可为什么连他也包括在内?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轻而易举地挑起了祝涟真的怒意。他找谈情撒了一顿气,对方除了乖乖道歉就没别的反驳。冰岛的计划告吹,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冷战。虽说表面冷落了谈情,但实际上是祝涟真想要一点冷静时间。区区一个前队友还不值得他俩大动干戈,他知道自己最后注定相信谈情,只是暂时还没准备好状态。等再过个两三天,他们一定能和好如初,然后按照原本的设想逃去冰岛,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纷扰。他对此坚信不疑。只可惜还没等到和好的环节,现实就毫不留情地替他把这段关系斩断。祝涟真被楚誉单独叫走,一张张证明他们秘密关系的照片映入眼帘,他懵在原地,楚誉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谈情果然还拖着呢吧?”才重新构筑的信赖猝不及防再次破裂,祝涟真一时语塞。楚誉之后说了什么,他大多没听进去,只知道自己被谈情连续蒙在鼓里两次,偏偏每次都不是小事。即使明白谈情肯定不是故意瞒他,明白谈情也无可奈何,但这层隔阂已经摆在眼前,他没法视而不见。谈情姗姗来迟,祝涟真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丝和自己同样诧异的神色,以此证明谈情的为难。但是并没有,谈情从始至终都淡定自若,好像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楚誉十指交叉,不紧不慢地说:“koty那天查出酒驾,还在拘留调查阶段,结果虽然没出,但舆论不怎么偏向他。有三个品牌昨天停止了合作,我让裴俏先把你们工作停两个月。”祝涟真喉结慢慢滚动,“嗯”了一声。“你们正在风口浪尖上,别出闪失。”楚誉看着他们两个,“先分了吧。”祝涟真手指冒出冷汗,蜷缩成拳。他静静等待谈情表态,却一个字都没听见——但这足够证明谈情的态度了。本来还想争取一下的祝涟真,也渐渐在沉默中气势衰微。楚誉到底还是偏爱他们,连棒打鸳鸯都得给俩人足够的缓冲时间,他希望谈情这次能领情,不然他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离开楚誉的会客厅,祝涟真只问了一句:“就这么分了?”意料之中,他又得到了对方诚恳的道歉。祝涟真以为谈情歉疚的是对偷拍照的隐瞒,结果下一句却是:“如果我当初克制住就好了。”祝涟真一愣:“当初?多久算当初?”谈情垂着眼说:“如果站在你的角度追溯……就是我第一次吻你的那天。”祝涟真都快忘了他们在一起的前因后果,一时哭笑不得。没错,如果不是谈情那次突然主动,祝涟真这辈子都不可能意识到自己会对男人动心。可现在都要被迫分手了,这人率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延续他们的关系,反而是后悔当初促使他们在一起的举动,换句话说,就相当于后悔在一起——祝涟真很难不怀疑谈情是不是早有分开的打算了。可明明前几天还主动约他去冰岛,说明至少在感情的层面上,谈情没有动摇。那是为了什么?怕恋情曝光后,影响他们的前途,影响组合的声誉,或者怕为公司造成经济损失,怕万千粉丝心碎?这些都不是能说服祝涟真的理由。 第167章 他之前面对谈情的底气就在于对方没给他知情和选择的机会,所以他才能理直气壮地发火。可冷静过后,祝涟真又怀疑同样的情况不管发生在他们两人谁身上,结果或许都没有差别。谈情的隐瞒,反而是替他断绝了产生歉疚的源头。祝涟真终于愿意动筷子吃东西了,阿绪的使命也算完成。奶司绕着他小腿轻声叫,不怎么安生,祝涟真看见它食盆还满着,应该是不合口味。先前在同居的地方,都是谈情从国外订购新鲜生骨肉喂猫,或者亲自做熟猫饭囤十天半个月,一切都给奶司最好的条件,无须祝涟真多操心。祝涟真低头对它说:“没人给你做饭了,你就先凑合着吃干粮吧。”也不知奶司听没听懂,它叫声更大了,过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吃猫粮。祝涟真看着它就忍不住心想,不知道谈情这几天吃没吃够一日三餐。……正如他的猜想那样,谈情确实没怎么沾油水,团体通告是停了,他一部分个人工作还没结束,每到用餐时间他都避开助理,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大脑放空一切。他不能放任自己想什么事,他预感自己一旦有情绪波动,迎面而来的只能是泄洪般的痛苦,难以把控。常人发泄情绪都该经历从无到有的缓冲期,可谈情未曾体会过。他所有发自内心的喜怒哀乐都是由祝涟真的喜怒哀乐催生而来,现在这个人不在身边,所以他又只剩平静和崩溃两种选择。幸好前者他擅长了二十多年,非黑即白是他世界里唯二的底色。工作环境很热闹,能帮助他彻底沉浸在偶像职业的状态里,他不想脱离喧闹人群,不想回归成为“谈情”本身,于是每次收工他都得邀请一大群工作人员聚餐,听他们侃大山释放压力。谈情基本每顿饭都滴酒未沾,回家得把电视打开重播综艺节目,他听着声音打扫卫生,哪怕房子里已经一尘不染了,他还是有目标地去擦洗家具。直到困得睁不开眼,他才允许自己休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koty酒驾拘留结束,公司要求开会,谈情才试着炖汤开胃,缓和气色补充体能。会议上五位成员都在场,楚誉亲自宣布acemon从今天起暂停一切团体工作,进入内部整顿时期。说法虽如此,但大家都明白,这意思就是高层们放弃了这个组合,往后他们只能单飞,各玩各的了。祝涟真并不意外,不光他们几个爱闯祸,庞大的粉丝群体也一直难以管理,其中不乏偏激人群惹是生非。acemon之所以失去舆论支持,与粉丝行为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分离他们五个,也算及时止损了。会议全程,祝涟真都忍着没去看谈情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尴尬还是想坚持自尊心,哪怕余光已经感觉到了谈情的视线,他也还是故作深沉地低头,假装投入工作。他忽然想起那句人尽皆知的话,“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如果能和谈情以朋友的关系继续来往,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可谈情今天只是一直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祝涟真没忍住,在心里冷哼了好几次。分手的事,祝涟真犹豫很久还是告诉了父母。两人果然没表现出任何惋惜,直白地松口气,又安慰了他几句。父亲问他,以后谈恋爱还找男生吗?祝涟真答不上来,他至今也没搞懂自己是不是同性恋,除了谈情,他根本找不到也不想要第二个男人或女人帮他来验证。他只会想,以后还能谈恋爱吗?心动程度暂且不论,如果真有了新恋人,对方看到他腰上纹着谈情的标志,会作何感想?直接洗掉太疼,要不把图案改掉算了,以免被粉丝或者娱记发现端倪。祝涟真这么决定后,却迟迟没提上日程,每次都想着“过两天”一定,然后每次都忘。必要的时候就在后腰贴运动贴布,假装是练舞需要。单飞之后,上节目或者受采访,难免被提问和队友的关系。祝涟真习惯性地想实话实说“我怎么知道他们几个死活”,但想到往后单打独斗更艰难,还是得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于是他也开始学各种模棱两可的话术,虽生硬不够圆滑,倒是也能打发大部分记者了。娱乐圈就这么大,他难免听到谈情的近况,有时累了想刷点搞笑段子解闷儿,微博一开屏还能看见谈情的宣传照。那并不是一张令他生厌的脸,可确实是一个让他无措的敏感词。偶尔也管不住手,点开过去留存的相片,当初漫步在德国旧美因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祝涟真以为他们两个还能一起去更多的地方。solo确实比祝涟真想象得艰难,他是全团唯一一个不肯转型的成员,除了舞台,没有任何地方能给他归宿感。可在偶像这个行业,一个人要想维持人气就得付出比一群人还多的精力,要想继续他的野心就得让自身能力完全达到顶级。祝涟真只想过acemon成为世界一流的团体,可要让自己去当一个孤独的国际巨星,他忽然觉得无从下手了。他以后该走什么音乐风格?rap的部分要不要自己来完成?是为了曝光多接工作,还是为了质量厚积薄发?太多问题一下子暴露出来,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得投入下一场通告中。好在公司还是最重视他,个人专辑很快开始筹备。歌曲虽然没时间慢慢打磨,风格也没有突破,但胜在旋律洗脑,发售之后火了一段时间,传唱度较高。之后,他的第一场solo演唱会开始了,可惜并不顺利。原先的计划是全国巡演,只选择小场馆,每场时长也不多,先试试水。但祝涟真在这方面实在傲气,宁可在巨蛋单开,也不愿意屈身小地盘。他相当重视个人演唱会,舞台设计亲力亲为,连道具都亲自检查。然而正因为他过于集中精力,身上大伤小伤在所难免,上台前就有点状态不佳,第一场结束后几乎消耗了所有体能。可下周还有两场,他还得硬撑着上。以往团体巡演,他们每个人都是主角,祝涟真争强好胜的本能激发出他更多掌控力;如今舞台全是他一个人的了,面对现场好几万的观众和一致明黄色的应援棒,祝涟真仿佛身处世界中心,却忽然感到无所适从。他这才发现,原来纪云庭沉稳的主持才是掌控节奏的关键,koty活跃气氛永远最放得开,范歌戎的高音能引爆全场,付榕的格格不入也是基于团体的风格特点……还有他一回头,永远都能看到谈情温柔的双眼。成千上万的欢呼震耳欲聋,却在这一刻成了祝涟真听过最寂寞的声音。……第二场演出他勉强撑过去了,观众反应还算不错。可到了第三场,新伤旧伤并存加上用嗓过度,又坚持全开麦,结果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台彻底被打回原形。最后提前一个小时结束了演唱会,观众们虽然不是怨声载道,但体恤他辛苦之余,难免也觉得这次票买亏了。很多人都说,当初要是抢到第一场的位置就好了。“当初听我们的,选小场馆巡演就没这么多问题了。”裴俏说,“地方小你嫌施展不开,地方大你又力不从心,你看,这一折腾还不知道修养多久。”祝涟真躺床上,别扭地翻身,不搭理她。裴俏知道多说无益,跟阿绪交代了点事就离开了他家。祝涟真上网搜自己的名字,看到了新闻报道、粉丝控评、营销号嘲讽……还没看完,手机就被阿绪没收了。“吃药。”她递过来一杯水。 第169章 娱乐圈的很多默认规则和职业伤害都令祝涟真适应不来,成年后见到的人情世故总是与他从小所认同的道理相悖,他性格又有点火爆,平白无故吃了亏,便想讨要说法。至于“风度”这种东西,他不觉得比“正确”重要。裴俏语重心长地规劝大半天,祝涟真心中仍有闷气,只是看在经纪人的面子上退让了一步:“不闹上法庭当然可以,但我要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录视频道歉,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私下什么嘴脸。”裴俏:“那你把你律师联系方式给我,剩下的你什么都别管了。”祝涟真同意。经过协商,那些在起诉名单上的用户不出三天就把道歉录像发到了律师邮箱内。祝涟真坐在电脑前,挨个点开看。有男有女,其中不乏在重点中学念书的学生,和工作体面的白领,好几个还眉清目秀温声细语。祝涟真感觉到了心理落差——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他甚至想像不出这些人在网络里披上外衣释放恶意的模样,两种面孔割裂感太强。祝涟真关掉电脑。他突然想起组合刚出道时,也曾饱受谣言困扰,那时他气急败坏,谈情却说可能是他们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才躲在暗处拿公众人物发泄戾气。于是,祝涟真长久以来就默认“他们”都是一群可怜无能的人。但他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们”其实是每个人。此事过后,祝涟真向裴俏承认错误,他确实忽略了自身的影响力,导致粉丝伤害了一些普通网友。又经过思考,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向粉丝表达建议,不要再花费精力为他积累网络数据、控制评论风向,更不要绞尽脑汁无原则地吹捧他,追星之前先过好自己的生活。除此以外,他宣布下半年除了几次必要通告,不会再额外排工作,每周固定的出镜内容就是在练习室拍一支舞,或者去录音棚唱一首歌。在竞争激烈的商业时代,这样的举措非常不明智,但好在楚誉理解他想沉住气磨练水平,便给了他一个成长的机会。祝涟真暂别舞台的半年内,其他成员全都先后实现了转型成功,koty还干脆去日本发展了。阿绪有时周一送祝涟真去舞室,车上会播放谈情的电台节目,祝涟真一开始颇有微词,可当阿绪要换台,他就嘟囔一句“听听也行”。祝涟真生日那天,阿绪从公司收发室搬来一大堆粉丝礼物,再把谈情亲手做的奶司摆件混入其中。祝涟真拆开后,和阿绪当初的反应一样,既惊又喜。他问:“这是哪个站子送的?”阿绪:“不知道,应该是某个粉丝一个人寄的吧,幸好没弄丢。”“毛跟奶司的一样软。”祝涟真怕弄脏了,不敢摸太多次,“帮我把它放透明塑料壳里吧,我想做成手机套。”祝涟真喜欢这种造价不高还有心意的东西,往年他们几个人过生日,粉丝都要攀比应援排面,包下全国地铁站广告牌是基础,纽约时代广场也得露面;送星星送月亮就是花钱买个证书的成本,听上去却十分高端;奢侈品和限量潮牌堆积如山,公益慈善也得大张旗鼓地宣传。难得见朴实无华的手工礼物,祝涟真拿它和奶司拍了张合照,发微博感谢大家的生日祝福。阿绪说:“你队友们也为你发微博了,你去评论回复一下吧。”祝涟真答应着,点开其他成员的主页。【acemon_纪云庭】:傻弟弟又长大一岁![蛋糕][蛋糕]注意身体健康,有空出来聚餐。祝涟真留言:“你发的这照片去年就用过了,你手机里难道就一张跟我的合照?”【acemon_koty】:froh geburtstag!祝涟真:“不是昨天,麻烦你尊重我的时差。”【acemon_付榕】:[蛋糕][猪][猪][蛋糕]祝涟真:“滚滚。”范歌戎已经彻底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当然不会记得他生日。看完这三人,祝涟真本想就这么退出微博,可心里总有点没着落,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谈情的主页。看到自己还真被对方@了,祝涟真猝不及防心里紧促一跳。谈情没多配图,就简简单单说了句“生日快乐”。祝涟真犹豫着没回复,毕竟他们分手后就互相取关了,粉丝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再和睦。这条生日祝福的微博客户端显示是网页,而谈情的关注列表里也没把祝涟真的号重新加回来,说明微博十有八九是工作人员代发。既然这并非谈情亲自祝福,祝涟真也不乐意给太多回应,点了个赞就算完事儿。在他整装待发的日子里,永远不缺亲人和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可祝涟真仍然时常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谈情在他世界里挤占了一个恋人的位置,就算后来离开,这席位也不会随之消失。他只能遵从内心本能,默不作声地给谈情留有一席之地。……谈情大学毕业后,进过两次电影剧组,得到不少业内人士的赏识。楚誉又一次见到他是在某次酒宴上,谈情的气质比以前更加沉稳干练,主动走来打招呼。楚誉随意和他聊了聊近期工作,谈情有条不紊地答完,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问起组合复出的事。楚誉:“你对单飞不满意吗?我觉得你们几个这样各自发展,挺好的。”“可是您之前对组合倾注了这么多心血,现在让它这种结局,不觉得可惜吗?”谈情笑了笑,“粉丝也一直在等我们回归。”“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你们还没做好准备。”楚誉道,“让你们几个再凑在一起,实在有风险,我也该吸取教训。”谈情还准备再开口,楚誉却更快发问:“你是因为对他念念不忘吧。”“他们几个我都很想念。”谈情声音真挚,“我这次只想以艺人的身份问问您,组合还有没有回归的机会了?”楚誉打量着谈情,对方虽露出礼貌的浅笑,但眼神却不留任何退让的余地。楚誉轻抿一口香槟,撂下杯子,“回不回归,对你以后发展有影响吗?”“如果这件事确定下来,我也能更有为公司争取商业价值的动力吧。”谈情说。楚誉:“要是组合以后一直形同虚设呢?”“那余下的几年合约,我也没必要付出太多努力了。”谈情如实说出内心想法,“楚总,实不相瞒,我是因为喜欢舞台才进公司的,受到这么多年栽培,我很感激。可演戏是演戏,总归比不了唱歌跳舞带给我的满足。”楚誉:“那你也可以solo,像祝涟真那样。”谈情又笑起来:“但您看到了,他这条路走得没那么顺利,我不想重蹈覆辙。” 第171章 祝涟真知道他说的是谈睿升导演。关于谈情的家庭,只要他不说,祝涟真向来不主动多问,毕竟那些都是过去式, “你一直在娱乐圈工作,他不注意到你也很难吧?现在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已,一件事要是让人难过,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难过的,这不是你的问题。”谈情偏脸看向祝涟真,短促的沉默过后,他微微笑起来。这片刻,祝涟真脸上一直泛红,他有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随手碰碰书桌上七零八碎的东西。谈情说:“小祝,谢谢你今天来找我。”祝涟真抿起嘴,很快冷哼一声,道:“就算我不来,你也会想方设法让我来的吧。”谈情的表情略感诧异,更多的反应则是困惑不解,仿佛蒙了一层委屈。祝涟真把掌心里的东西摊开,是一朵揉皱的云。边缘和褶皱都泛着一层银灰色的光,不是普通的纸片,具体是什么材质他不得而知。接着祝涟真点亮手机,屏幕上开始播放他刚才搜索出的视频。那是一位粉丝在他今年生日送他的礼物。“故意摆在桌上,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的时候看见吗?”祝涟真迎上谈情的视线,“就算我没注意,以后你也有的是办法给我暗示,直到我给出了你满意的结果为止。”祝涟真收起手机,瞥了一眼谈情,又把手里的云朵放回桌面,慢慢把其余零碎收拾整齐。这次谈情没有像以往那样避重就轻,或者放低姿态地为自己辩白一番,他只是手撑着桌沿,朝祝涟真凑近了问:“不可以吗?”祝涟真抬眼瞧去,果然谈情先前脸上那点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祝涟真忍不住心想:不知好歹。然后又想:给点阳光就灿烂。但最后他说:“谢了。”祝涟真心里明白,不是谈情等到了他的回应,而是因为谈情坚持等下来,他才终于有了回应的机会。只有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愿者上钩,一个人才会大费周章地试探。跟这份睽违已久的深情相比,任何浮于表面的惊喜统统不值一提。……两人决定尽快搬到以前他们同居过的房子,尽管在那里也曾有过不愉快的记忆,但他还是想坦坦荡荡地直面过去。祝涟真先让助理开车拖一些行李,基本都是衣服帽子,还有一些奶司的电子玩具。组装猫爬架时,他看见谈情在摘房子里的监控摄像头。祝涟真:“就先那样放着呗,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我还能看看奶司干嘛了。”“在它活动的区域装几个就够。”谈情说,“这么多已经没必要了。”“你用来防小偷的?还是……私生?”祝涟真问。谈情专注手头上的拆线工作,半晌才不咸不淡地接话:“为了看你会不会回来。”祝涟真忽然哑火了。谈情继续道:“本来想着,它们就像眼睛,如果你偶尔回来待一待,我及时发现了就可以赶过来假装巧合。但是我每天拿出手机看,房子里都是空的。”他放下工具,把拆掉的摄像头丢进盒子里,转头看着祝涟真,笑了一下:“在等到你之前,这些‘眼睛’永远不会闭上。”祝涟真其实已经发现了,这栋房子里任何一处装饰都和他当初离开前保持状态一致,包括安装到一半就停工的猫爬架,放在盒子里忘了拆的咖啡机,甚至歪放在地上的箱包……时间像是停止在他们还未分离的日子,只要他们回来,这里的生活又可以继续。祝涟真伸出两根手指抹了一下桌面,发现居然一尘不染。看来每次打扫,谈情都得把一切东西复原,房子里才能保持现在这个样貌。真是一种执迷不悟的理性。他们打算就此住下,然而可惜的是,裴俏没多久就通知他们——要开始准备演唱会和新专辑了。同时团综第一季还没录完,这意味着他们谈恋爱的机会只能像以前一样鬼鬼祟祟,虽说俩年轻偶像偷情的刺激也极大挑动他们的神经,但已经有了恋情暴露的前车之鉴,他们实在经不起冒险。“裴姐之前说,这次演唱会是公司给acemon最后一次机会,”祝涟真道,“等结束后,我去跟她坦白清楚。”谈情牵起他的手,“不用了,我已经跟楚总说过了。”“……”祝涟真愣了愣,“他没骂你啊?”谈情:“总比你被裴姐打好一点吧。”祝涟真:“……也是。”尽管整个公司都是楚誉说了算,但在威严方面,成员们还是更惧怕雷厉风行的裴俏。在忙碌的工作真正展开之前,祝涟真下决心道:“我们去冰岛吧。”这个提议令谈情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几秒后,他点点头。祝涟真嘴角勾了勾,转身蹲下去继续捣鼓组装型猫抓板。背后一直有谈情整理监控摄像头和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所有噪音都停了,他只听见谈情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吧。”凡是有任何接近这句话含义的暗示,都能让祝涟真的心脏怦怦直跳,可是真当谈情亲口说出来时,他的内心反而波澜不惊了,只是脸还红着。他没有回头,轻描淡写地答:“我们从来没有结束过。”所以,继续一起向前走吧。第82章 单曲循环虽说决定了去冰岛, 但身为瞩目的艺人,他们当然不能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既要协调两个人的工作时间, 又不能再次引起经纪人和队友的疑心, 还得提防粉丝偷查航班信息。思来想去,他们总算在新专辑正式筹备之前挤出一周时间, 否则之后全队同居在一个屋檐下, 举动时刻会受到镜头监视, 两人更难有隐私行程。两人半夜从机场出发, 转机两次,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才抵达雷克雅未克。冰岛这时处在上午,空气清凉却不刺鼻,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祝涟真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几次深呼吸后,彻底清醒了。谈情之前预订了一家美国人开的民宿,老板很热情,今早亲自开车来机场接他们,他的英文也不掺地区口音, 能和两位中国人畅通无阻的交流。 第173章 祝涟真疑惑地抬起头,“气泡纸是什么?别告诉我是快递盒里面能捏泡泡的那个。”“是。”谈情点头,“那些凸起看上去像被蚊子咬了,把它捏扁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而且一张气泡纸如果全捏完就变得更不美观,过程中也会浪费很多时间。”祝涟真匪夷所思,谈情的坦白无疑颠覆了他的常识,在这之前他以为世界所有人都喜欢按气泡纸,“操,那你就不能像拧毛巾那样拧它吗,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一样,多解压啊!”谈情短暂地蹙了下眉,大概是联想到了那种声音。“行吧行吧,我接受你讨厌这个。”祝涟真不满地咂咂舌,显然还是想替气泡纸鸣不平。用完餐,两人回住所休息了一段时间,祝涟真躺在床上回复乱七八糟的手机消息,问谈情要不要去蓝湖。年初的时候,冰岛新闻报道附近的索比约恩火山有要喷发的迹象,可能未来某一天蓝湖和周边小镇都会被熔岩会覆盖掉,不复存在。祝涟真认为这大概率是当地政府刺激消费的手段,即使蓝湖被填,人们也可以再往洼地里灌水形成新的蓝湖。他现在虽然有泡温泉的想法,但和一群陌生人共用一池水还是令他难以忍受。“我订了一家酒店,套房里包含私人蓝湖。”谈情说,“虽然不大,但跟那片景点差不多,你想泡的话直接去就行了。”祝涟真歪着头问他:“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住酒店?”“民宿更像在家里的感觉。”谈情磨好了一壶咖啡豆,熟练地过滤冲泡,“这边交通还是比较顺的,地方又不大,往返其实用不了多久时间。”祝涟真没想到谈情准备得这么周全,翻身下床找出泳裤。正好附近有适合等待出租车的位置,这趟出行一路畅通。到达的酒店后,侍者带他们进了套房,落地窗外就是一片私人蓝湖,硫磺味在能忍受的范围里,特殊的水质呈现出浅蓝和乳白混合的颜色,上方萦绕着雾蒙蒙的水汽。祝涟真换完泳裤,出门遇上凉风,止不住牙齿哆嗦:“好冷好冷!”接着小腿探进水中,他又倒吸凉气喊:“好烫好烫!”最后他大半身体浸入温泉,长舒一口气:“好爽好爽!”晃眼的太阳正好被酒店挡住,只有漂亮的金色光线印在蓝色天空上。蓝湖水很容易令人全身浮在水面,祝涟真抬高脑袋以免水灌进耳朵里,然后惬意地享受凉爽的空气,以及浑身被温暖包裹的感觉。正当他安静地幻想火山爆发的恐怖景象时,脚腕突然被人抓住了,紧接着视野天旋地转,他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只诧异地发出一声:“欸?”待他晃晃悠悠地踩着池底站起来,刚才令他躺在水面打转的始作俑者早就溜出几米远了。祝涟真骂骂咧咧追上去,在水里用力一蹬,扑到谈情结实的背上,溅起一圈水花。他本来想咬谈情肩膀,可张开口,却忍不住来一句:“哎,尽管现在也不算晚,但要是我们再早点来就更好了。”谈情侧过脸,微怔了几秒。在更早一些的日子里,他只是一座随时都能被情绪的海啸彻底吞噬的孤岛,黑夜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天亮。他否定地摇摇头,小声说:“我倒是觉得现在来正合适。”“合适什么,都快十月底了!你不知道夏天能看到极光吗?”祝涟真不屑一顾地冷笑,“哎唷,我还以为你提前做功课多细致呢,就这?”谈情面无表情地挺直脊梁,祝涟真立刻从他背上滑了下去,不耐烦的语气词还没吐露,双唇就被对方的吻堵住。谈情的动作从不粗暴蛮横,祝涟真却每次都能感受到这份优雅中蔓延出的强势,他不由得退后两步抵靠着池边,再后方就是层层叠积的炭黑色熔岩。谈情的舌尖轻佻地与他的勾缠在一起,祝涟真露在空气中的大半肩膀像触电般酥麻,体温在水下愈加升高,他感觉自己快要在这个绵长的吻中蒸发。两侧耳朵滚烫,祝涟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脸红透了,尖锐牙齿刺破柔软内膜,铁锈味被温柔浸润出甘甜。整颗心即将沉溺之际,它又带着不甘起死回生,促使他反败为胜。唇瓣分离,两人深深呼吸补充氧气。祝涟真脑袋晕沉,踩在水里前几步还得被谈情扶住。池边托盘放着两杯冰镇过的当地特产酸奶,祝涟真拿起来敷在脸上,降降温。仔细洗完澡,晚餐干脆在酒店解决了,冰岛大部分餐厅不怎么合亚洲人口味,还不如简单的自助能填饱肚子。乘出租车回民宿,祝涟真疲惫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他也说不清自己哪里累,反正就是有种久违的被狐狸精吸光阳气的感觉,又烦又躁心里还痒。为了调整状态,他打开行李箱整理衣物,这时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平日最重要的配件——耳机。还好,他很快从谈情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对airpods,只是看着似曾相识,祝涟真“啧”了一声,戴上去边听歌边收拾衣服。床边堆得乱七八糟,祝涟真想着休息一会儿,拿出手机和蓝牙耳机配上对。祝涟真对现在视频网站的推送算法非常不满,他前阵子只不过不小心多点开了几个谈情的剪辑,今天点进首页,却看到大半内容都是那张脸。本想就此打住,不过其中一个标题吸引了他注意——“恋爱话题吐露心声,谈情请求导演剪掉却不料这是直播!”视频总共才截取三十几秒,祝涟真好奇地打开,发现这是一段前年的采访,时间接近acemon刚宣布停止活动的日子。可能是因为当时忙拍戏,画面上的谈情略显倦意,眼神也稍微涣散了一点。记者问他:“下面是场景提问,你觉得在情人节那天,也就是你的生日,你和恋人之间做什么事最浪漫?”弹幕字体这时齐刷刷变成黄色,玩梗搞笑层出不穷。谈情沉思几秒钟,然后举起收音麦克风,露出稍纵即逝的笑容:“我想和他合葬在海底。”他话音落下,整个视频画面就被无数弹幕填满。[?????][吻子,你好狠。][tqnb][不愧是你。][???阴间发言。][不至于不至于][老同归于尽了]……祝涟真猝不及防,尽管后期字幕用的是“她”,但他还是明白谈情真正的指向。“你在看什么?”耳边响起谈情的声音,祝涟真吓了一跳,仓促地退出视频软件,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的视频,“我听歌呢。”“听歌要横着手机?”谈情上床凑近他,摘下一侧耳机为自己戴上。祝涟真眼疾手快打开音乐软件,正好切出一首曲子。 第175章 搞得跟暗恋他似的。谈情神色自若,说:“觉得可以留着当纪念。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删掉。”祝涟真没有那样做,只把手机物归原主了。但是接着,谈情听到他问:“我未免也占据你太多私人空间了吧?”谈情无言地望向他,冷风拂面,只剩他目光里还有温度。祝涟真本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谈情从前就是这样,表面上是千方百计吸引他的注意,可实际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除此以外,谈情私下的生活里恐怕再也没有值得花费精力的事了。有比较才能有偏爱,而祝涟真得到的是谈情全部关注。“你知道的,我的人生从来不会围着别人转,所以我也不想你眼里除了我,其他什么都不看。”祝涟真看着远处的冰洞,轻轻呼出一口气,“就算是粉丝,我都不希望她们对我的重视大于对她们自己,更何况是你。”谈情短暂静默后,笑了一声:“小祝,你也说过你不喜欢别人要求你改变,那你现在是在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吗?”祝涟真一愣,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而且还想起前不久自己让谈情多表达出真实喜恶,如果现在又对他加以要求,这岂不是等于前后矛盾了?“不是,我的意思是……”祝涟真犹豫地张开口,随便找了个别的理由,“你这样不是也给我额外增添心理负担吗?”“那你就受着吧。”谈情露出微笑,声音照样温柔。居然这么理直气壮。祝涟真咂舌,嘟囔了几句。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谈情往前走,听到对方在后面叫自己也没回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谈情,是笨还是傻?不,是坏。明知道他在担心,结果谈情非但不反省,反而还有恃无恐地逆着他的意思来。“小祝,你走太快了。”谈情跟上来,若无其事地笑笑,“怎么又生气了?”祝涟真闷着脸色:“没生气,滚。”“那你停一下。”谈情说。祝涟真有点不耐烦:“干嘛?”“我想吻你。”祝涟真心脏一缩,沉默地慢下脚步。接着被谈情牵住手腕,他就当给对方面子似的,停在原地不再走动。谈情把他身体扳正,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两人的皮肤都很凉,唇瓣刚触碰到一起时,祝涟真还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然而他后脑勺马上被谈情按住,之后便动弹不得。祝涟真闭着眼,只好任由对方舌头探进来。周围冷空气没能阻止他们身体升温,祝涟真和谈情的胸膛贴在一起,不知不觉间也抱住了他。温热的吻结束后,谈情还意犹未尽地蹭他嘴唇,祝涟真皱着眉头抿起嘴,不让他再放肆。谈情垂着头,睫毛几乎快要扫过祝涟真眼皮,弄得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他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终于忍不住把人完全搂进怀里。“我那天告诉过你了,我很挑剔,你会后悔的。”谈情说,“这世上真正能让我感受到价值的东西寥寥无几,你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谈情的气息贴在耳畔,祝涟真觉得有点痒。他冷哼一声,问:“你这是告白呢?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就只想拿我找乐?”谈情低声笑起来:“你说呢?”祝涟真才不想去猜,他只说:“我不后悔。”他离开谈情的怀抱,退后两步站好,抬头看着谈情双眼,郑重其事道:“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不后悔,你尽管挑剔吧。”果然最后还是自己又给了他一次得寸进尺的机会。“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祝涟真无奈地说,“以后,你每天都要许一个愿望,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写下来告诉我。”这不是什么难事,谈情点点头。然而下一秒,祝涟真又颇为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扬起下巴睨着他,道:“我去帮你实现,或者跟你一起实现。”冷风一吹,谈情感到阵阵恍惚,开始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赶紧移开视线,目光不再沉溺在祝涟真的笑容里。还是这样,一边怪他不够重视自身,另一边却又当起了始作俑者。谈情嘴角泛起苦笑,叹气道:“小祝,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再变笨一点。”祝涟真脸色一沉,“哎你这人讲不讲理,老子好心对待你,你居然想让我变傻逼?”“噢,这么快就实现了。”“滚!”……短短一周的旅行时间很快就过去,没能在冰岛看到极光确实有一丝遗憾,不过他们知道还有下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任何风景都不需要急于一时。飞机头等舱都是单人席,谈情在隔壁睡觉,祝涟真戴着耳机看来之前缓存好的第四期团综。节目记录了他们五个从设计到实现一套复杂的“鲁布·戈德堡机械”装置全过程,争吵不休是acemon的家常便饭,挑战极限也是。当他们亲手创造的机械从头至尾运行成功后,弹幕全变成了acemon的应援色绯红,整整齐齐地排列整个屏幕,看得祝涟真起了鸡皮疙瘩。又投身进忙碌的工作中,祝涟真在休息日也是从早到晚留在舞室。他想去问mika还当不当他们新专辑的编舞老师,正好赶上这个月练习生考核,他便待旁边看了看。练习生们的人数比他印象里少了将近一半,祝涟真扫视他们的五官,各个精致帅气。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问mika:“我记得之前舞蹈考核第一名是个长相挺普通的男孩,人呢?”“淘汰了。”mika说,“你知道的,他外表和身材比例其实都不太符合出道标准,当伴舞还行,但在咱们公司出道,基本不可能。所以……”她欲言又止,祝涟真不再多问。谈不上替那个男孩可惜,毕竟在偶像这个行业里,光鲜亮丽的外表也是一种必要条件,即使出道当了艺人,也大概率没办法成为明星。就是这么残酷得理所应当。晚上他躺在床上出神儿,谈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他正发呆,就悄无声息地凑过去,用手指在祝涟真柔软的脸颊上戳出一个凹陷。祝涟真斜了他一眼。 第177章 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没想到被koty那个倒霉催的无意间拍下来了。现在是acemon的要紧关头,容不得再出闪失。祝涟真把这事告诉谈情后,对方让他别担心,他们可以不经意透露出一些信息,让粉丝们明白这是都她们误会。祝涟真问:“怎么透露?你说你觉得那个奶司手机壳很可爱,所以从网上也订做了一个?”谈情抬眼看他,“你那个是网上订做的吗?做工挺好啊。”“应该是粉丝送的。”祝涟真说,“早知道我就该把它换掉,都用挺久的了,差点忘了它这么有辨识度。”“既然是你粉丝的礼物,那我用同款不合适。”谈情提议道,“还是换个解释吧。”“什么?”谈情轻描淡写:“你就说,你的iphone是假的。”祝涟真:“?”第84章 醉酒祝涟真现在并不怕自己有朝一日被大众知道是同性恋, 也不怕这种事会给组合带来什么商业损失,他只是烦。烦这种事一旦对外公开,粉丝就会无休止地窥探他的私生活, 记者也会前仆后继地打听他的恋爱琐事。当然, 更多的是烦他自己。idol的职业束缚很多,哪怕是谈恋爱都可能被印上“偶像失格”的标签。但他一直觉得, 这四个字纯粹是粉丝为无能艺人寻找的遮羞布。倘若一个偶像才华横溢, 实力强劲, 敬业谦逊,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达到了顶级优秀,那么粉丝也会从中得到良性的精神激励,心甘情愿地给予支持。哪怕是在上升期谈恋爱,也没有人会忍心苛责埋怨, 毕竟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但换作是一个连唱歌跳舞都得弄虚作假的idol就不一样了,实力不尽如人意,工作态度也敷衍了事,更有甚者还违背公序良俗。粉丝前期投入了感情金钱,自以为眼光独到发现了一块“宝藏”, 实则只是把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视若珍宝, 那种心理落差很容易让人由爱生恨。哪有什么“偶像失格”, 只不过是原形毕露罢了。所以祝涟真很明白,自己越是烦、越是讨厌这类标签,就意味着他内心的底气仍然不足。他怕自己恋情公布的那天得不到祝福,也就是怕身为一个idol的业务能力不被认可。他不想成为八卦新闻的谈资,他只要别人景仰尊重,要别人心悦诚服。他想要谈情看到,自己能为两个人的未来创造无限可能, 而谈情到时也不需要再每天戴着沉重的面具扮演一个完美人格。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多付出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容港的天气凉得很快,不知哪天起就秋风一吹,满地黄叶。除了新专辑的十首歌,还需要他们每人在演唱会上出全新的solo,祝涟真做了好几个demo,可惜谈情是审美优越的倾听者,而非见解独到的创作者,所以祝涟真需要更多意见时,即使不愿意,也还是得找koty参谋更靠谱。今天是中秋节,工作人员们放假,他们五个这几天也能各回各家。祝涟真去找koty,发现他搬了新家,就在付榕的小区,俩人相隔一栋楼。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那份狼子野心,祝涟真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koty新家的奢侈装潢,“你说你老去骚扰付榕干嘛,图他骂你?”“他为什么要骂我?我又不是跟他住一间屋子里。”koty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盒冰块,“住两栋楼,连邻居都算不上,井水不犯河水。他如果这都要生气,说明他在意我,在意我就是暗恋我,暗恋我就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应该我怕他骚扰我才对。”祝涟真听他这碰瓷儿式逻辑链不由得嗤笑:“自作多情,恬不知耻。”他刚说完,koty忽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凑近他身体到处闻。祝涟真推开他,koty若有所思地嘀咕:“你身上怎么有谈情的味道。”祝涟真心里一惊,这狗鼻子竟比自己都灵。其实那不是谈情的香水味,而是谈情的沐浴露。祝涟真洗澡时并不挑剔,哪个离得近就用了,忘了它同样花香馥郁,队友一闻就能联想到谈情。好在koty虽然感官灵敏,但脑子不行,根本不会深入多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不喝酒。”祝涟真看他递过来杯子,摇头拒绝了。koty:“是果酒,反正你助理开车。”祝涟真想着果酒度数低,就抿了几口,发现甜味比酒味重,当饮料喝都行。俩人也就谈了几分钟正事,剩下时间全在胡扯。koty最近私生活全被公司监管着,不能去蹦迪不能去party,约人打个球还得给裴俏拍照证明,他心里很是郁闷,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看片儿解渴。祝涟真一听他聊这种话题,就嫌恶得退避三舍,脸上也有点烧,“脏死了你,别说付榕膈应,但凡是个洁身自好的人都该躲着你走!”koty冷哼:“你一个处男懂什么。”借着微弱的酒劲儿,祝涟着差点反驳自己不是,幸亏清醒占了上风。koty又给倒了几杯酒,俩人喝得不亦乐乎。祝涟真觉得脸颊越来越烫,嘴里话越来越多,好像有要醉的趋势,便及时停了杯。他调低了空调温度,这时koty碰了碰他胳膊,神秘地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啊。”祝涟真知道koty认为的“好地方”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场所,koty却咂咂嘴,摆手道:“就是好地方!走,咱们去付榕家!”“嘁。”祝涟真不屑一顾,他既没有兴趣,也觉得付榕不会搭理他们。然而koty非要坚持,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晃晃悠悠往门外走。祝涟真说:“小心他打你。”koty摇头:“他打不过我。”“他也不会让你进屋啊。”“我有他家密码。”祝涟真不相信,以付榕的警惕程度,家门密码连助理和裴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告诉koty。“他家是指纹密码。”koty阴森森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色物件。祝涟真定睛一看,居然是枚手指,“你把他手剁了?!”“嘘——”koty示意他噤声,“这是倒模。”“你什么时候偷着弄了这种东西!”祝涟真这下清醒了,不想跟着koty胡来,万一付榕发现后报警说他俩私闯民宅怎么办?但koty胆大包天,还找理由说:“咱们是去找付榕喝酒的,让他高兴。” 第179章 “贱人。”祝涟真忽然红着脸骂了谈情一声,可惜声音有气无力,乍一听更像用脏话调情。谈情搂住他的腰,问:“想起什么了,这么生气?”祝涟真不回答,只气急败坏地冷哼,接着他抬头向前探去,用脸使劲蹭谈情的脸,俩人半边五官都挤变形了。谈情觉得祝涟真这样好玩,所以什么举动都不制止。祝涟真累了,停下来,又是一句骂:“狗东西。”谈情不明所以地笑起来,侧过脸去亲祝涟真鼻尖和嘴角。祝涟真总算说出生气原因:“我开solo演唱会,你怎么都不发短信祝我顺利?连他们几个都发微博做个表示呢,你连……连……”连新闻都报道他身体不适,谈情当时却连句寒暄也没有。谈情拨开祝涟真额前的头发,问:“那你是觉得我没关心你吗?”祝涟真怔了怔,舒展开眉毛,摇摇头。“我知道你为了不想让我分心才忍着,”祝涟真声音微弱,“但你也忍了太多了。”谈情笑起来:“如果我不忍着,你见到我,你又会觉得丢脸,气我看到了你狼狈的一面。”祝涟真噎住,没想到谈情早就对自己了解得这么透彻。“我靠得太近,你嫌有压力;我试着远离,你又气我钓你。”谈情指腹在祝涟真下唇来回磨蹭,叹气后,神色显得十分难过,“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会刁难我了,小祝。”祝涟真酒劲儿没消,差点被他这妖言蛊惑,幸亏及时反应过来了:“呸,明明是你总拿我找乐子。”谈情不反驳,顺着他问:“那你不愿意?”祝涟真张开嘴,轻轻咬了咬唇边的那根不安分的手指,闷闷不乐:“愿意啊。”谈情收回手指,向前凑去。祝涟真以为他要吻自己,还闭上眼准备迎合,结果谈情嘴唇却贴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字字带火,从祝涟真耳根燎到脖子,快要烧红脸。他臊得脑袋一歪,脸埋进谈情肩颈间不动弹了。过了许久,他才双眼惺忪地稍微抬起脸,只露出眼睛,告诉谈情:“你今天还没许愿呢。”谈情本不在意这件事,他只管欣赏红晕在祝涟真那张俊俏非凡的脸上散开。可当他迎上那道殷切灵动的目光,心里毫无防备地酸涩难忍。他紧握祝涟真的手,问:“小祝,你别长大好不好?”祝涟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倦倦地冲他咧嘴一笑。他早就做好打算,不管谈情现在许什么愿望,他都点头答应。第85章 学坏谈情很久没像这样体验过深度睡眠了, 睁开眼就感觉到浑身蓄满能量,更没想到自己比祝涟真醒得还晚。他第一件事是先寻觅祝涟真的位置,问候一声:“头疼吗?”祝涟真躺在一旁摇头, 要不是轻微断片, 他都忘了自己昨天喝了酒。谈情没有赖床的习惯,准备起身做饭, 但祝涟真却探过去伸长胳膊搂住他, 脑袋顺便也压过去了。投怀送抱是新鲜事,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更是反常。谈情好奇, 却不表露,只揉揉祝涟真后脑勺被压扁的头发,问他:“哪里不舒服吧,冰箱里有薄荷水, 我给你倒一杯?”祝涟真慢慢摇头,大半张脸埋在谈情胸口,跟随对方呼吸频率微微起伏。谈情仔细一瞧,祝涟真耳朵红着,眉头微皱, 看来也不是很情愿这般示好。“我昨天回来胡说八道, 嘴不受脑子控制, 你别当真。”祝涟真嘟囔了一句。他记忆确实有点混沌,倒是几个片段格外清晰——他骂谈情是“贱人”,字正腔圆,不知道泄了什么愤;他还跟谈情抱怨分手之后的事,憋心里太久总算说出来,可早已不是他此时的心意。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很早醒来, 发现谈情紧闭的双眼有些红肿。所以祝涟真有理由怀疑自己,昨晚出言不逊,让谈情难过了。可惜祝涟真没修炼出谈情那种犯了错还花言巧语颠倒黑白的本事和脸皮,只能嘴笨地安慰一句“别当真”,显得敷衍了事。“我为什么不能当真?”谈情抬高了语调反问他,“话只许你说,却不让人听,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理了,小祝?”祝涟真背脊一僵,心也跟着下沉,“好嘛,那你听听就算了,酒后胡言乱语……肯定没有我清醒时说得对啊。”为了让谈情信服,祝涟真甚至胳膊又收紧了一些,以此表示自己现在才是(装的)温柔听话。谈情手指在祝涟真耳廓上来回打转,又绕了绕他鬓边碎发,若无其事道:“是吗,可我很喜欢听你胡言乱语,昨晚说得都快让我不好意思了。”祝涟真微微睁大眼睛。难道自己当时没口出狂言,反而对着谈情调戏上了?“我说了什么?”他问,“我没骂你吗?”“骂了,但你骂完,又扑上来亲我。”谈情无奈地叹气,“我没想到你还能这么热情,可能是平时憋坏了吧。”被他这么提醒,祝涟真还真记起来了一部分不堪回想的片段,羞耻得忍不住趴在谈情怀里大叫一声:“闭嘴!”谈情如他所愿不说话了,但轻笑的声音还在。祝涟真依然埋着脸,很快他又想起一件事,问:“昨天你去北京,还顺利吗?没闹不愉快吧?”谈情沉默了一刻,才说:“还好。”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在谈睿升面前显露存在感,两人其实都有点尴尬。但过去的都是过去了,看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谈睿升更多还是欣慰的感慨。他表示只要谈情愿意,自己可以为了他充当父亲的位置,娱乐圈里的人脉当然也为他未来保驾护航。谈情当时没什么反应,笑着把话题撇过去了。“对了,昨天我跟着koty去了付榕家!”祝涟真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当时可真是胆大包天,“你接我的时候他对我怎么样了吗,不行,我得赶紧检查一下我身上有没有针眼……”谈情松开他,“我昨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付榕家里的样子,怎么说呢,挺别致的。” 第181章 第一个就掉下来怪没面子的,祝涟真憋着气想找谈情撒,可惜碍于高度, 他爬是爬不回去了,只能从工作人员那边抢来一筐塑料海洋球,抡直胳膊往谈情身上扔。然而他的妨碍并没有对谈情造成太大影响,反而塑料球经过墙壁反弹,崩到了纪云庭的额头, 吓他一跳, 身子抖了抖, 手也跟着松了。“扑通”一声,栽入水里。祝涟真扔球扔累了,停下来歇息,望着板子上仅剩的两个队友。谈情的运动服不知什么时候挽起了袖子,露出半截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在力量爆发时格外清晰。祝涟真不禁心想:这个心机婊,馆内根本不热, 你他妈撩袖子干什么?想完又忍不住多看两眼,觉得都到这个地步了,谈情总不能比付榕更先掉下来。koty发自内心地感慨:“付榕臂力真强啊。”祝涟真:“嗯。”koty:“这要是被扇耳光,估计得聋上好几天吧。”祝涟真:“嗯?”哨声响起,意味着倒计时结束。斜面终于缓缓恢复成平面,台上两人得以放松,随升降机下沉,回到地上。当着镜头的面,谈情赶紧过来嘘寒问暖,祝涟真看他假模假式的,暗自冷哼一声,道:“摄像机都拍下来了,是你推我下去的!”谈情真诚地解释:“没有,我想拉你一把来着,结果你想拖我一起下水,我只能先放手了。”这颠倒黑白的话术听得祝涟真一愣一愣的。等他们换完湿衣服,邱皓拿起喇叭,对谈情和付榕说:“你们两个坚持这么久真不容易,可惜……”众人竖起耳朵听。“可惜,开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了吧,今天的主题是团队协作。成功的标准当然是你们所有人一起到达终点,只要不是五个人一起坚持到最后,就全部视为失败。”邱皓这时才详细说明规则,“成功的奖励你们一起享受,失败的惩罚你们也一起承担,明白了吗?”纪云庭老老实实举手提问:“惩罚是什么?”邱皓拿过平板为他们展示,并加以介绍:“这个东西啊,叫‘空中荡绳’……”他还没说完,对面几人就盯着屏幕上那行“50米高空,100km/h的速度”陷入沉默。邱皓:“你们过阵子演唱会的主题不是什么‘不死鸟’吗,这就让你们体验一下当鸟的快感。”要是普通的滑索就罢了,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把人五花大绑升到空中,全身横着平行于地面,再像跳楼机一样垂直落下,往前荡出抛物线,来来回回像个摆钟。邱皓说:“两人一组,得有一个人落单。”几道目光全落在koty身上,他嗅到了危险,退后半步,“别看我呀,万一咱们赢了不用惩罚呢?”话虽这么说,但当邱皓刚才介绍规则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今天会失败了。众所周知,acemon没有默契。邱皓:“你们刚才表现得不太好,为了提醒你们团队的必要性,我们节目组决定采取点措施。”他说着,招呼两个工作人员把道具带上来。大家一看,是一长串锁链般的弹簧绳,中间有几个节点,正好把五个成员拴到了一条线上。每人相隔不足一米,就算走到弹簧绳的极限距离,他们也都在一台摄像机的取景范围内。祝涟真向镜头抗议着行动不便,忽然感觉腰上的绳子被人往后扯了扯,他疑惑地回头望去,见到谈情正攥着另一端把他往那边拉。“干嘛?”祝涟真故作不耐烦地走到谈情身边,捂着衣领的麦克风避免被收音,“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谈情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那你离我近一点。”祝涟真:“不要。”于是谈情又拽了拽弹簧绳,这次动作很快,祝涟真感觉腰上一松一紧的很不舒服。“行吧行吧,烦死你了。”祝涟真垮着个脸靠过去,顺便心口不一地送上一句“滚开”。全队被一根弹簧绳牵连着,步伐乱七八糟,按照邱皓的指令走上台阶。他们在馆内最高的位置,面前是一大片红蓝相间的正方形格子,横五纵十,足足五十个均匀排列。祝涟真录过不少大型游戏的综艺,经验算丰富,下意识仔细观察每块格子大小,如果五个人紧凑着站上去……不行,还是挤不下。果然,邱皓站在下面仰头说明规则:“只有一条路是正确的,真格是实心,假格会踩空,你们五个要在五分钟内到达终点。”谈情回头问:“踩空了会掉到哪里?”邱皓:“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碰运气的环节他们也没办法准备什么,五人商量着选出了第一块要踩的格子,300秒倒计时就直接开始。祝涟真在最边缘,率先迈出步子。一条腿踩上后他感觉格子是实心,所以放心大胆地站上去——结果当他体重完全压在板子上时,脚下突然出现“咔咔”两声断裂。“哎!”他马上掉下去,但半秒后却是悬在半空。再一低头,自己腰上的弹簧绳彻底紧绷,勒得他生疼。祝涟真失足摔落令其他人猝不及防,被他的重量牵连着往前趔趄,幸好谈情大约料到了这种情况,一直牢牢攥着绳索,控制住了局面。弹簧绳另一端的纪云庭见状立刻上前,趴在台阶边缘,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拉住祝涟真胳膊,另外三人稳住重心,折腾了一会儿顺利把人带上来。“哇靠下面水里黑黢黢的什么东西啊!”祝涟真心有余悸地回头往下看。格子下方是水池,这在他意料之中,可水里游动的东西分明是活物。邱皓开口回答:“泥鳅。”“……”成员们皆是一愣。祝涟真于心不忍:“万一我刚才拖着他们几个摔下去,那泥鳅岂不是被砸死了?”邱皓:“嗯,直接拿去红烧呗,反正咱们晚上也要吃的。”他这么一说,几人不约而同发出鄙夷的声音:“噫——”“你好残忍啊。” 第183章 通往更衣室的路只有一条,其他路口都被遮住了。他见谈情进到小屋子里,于是趁其他几人不注意,也溜了进去。抬头和谈情对上视线,他就先“嘿嘿”乐一声。谈情低声问:“来吹吹?”祝涟真点头,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谈情说:“不是这里吧。”“那我就要吹这里。”谈情:“你润唇膏都蹭我脸上了,不怕被人发现?”祝涟真:“你就说你自己弄的呗。”谈情:“我嘴是可拆卸的吗?”祝涟真大笑起来,想起外面还有人,又赶紧把嘴捂住了。谈情伸出手指,点点自己下唇,悄声说:“这里也被撞到了。”意思就是也要吹吹。祝涟真却开始犹豫起来了,一方面不甘心也不适应对谈情太顺从,另一方面又确实想亲他。于是脑子一转不知道怎么想出个歪招儿,抬起两根手指,弹了一下谈情嘴唇。明明没使劲,但谈情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低下头。祝涟真正准备亲呢,见他装模作样,心里更来气:“你干嘛,又耽误时间,我走了噢。”谈情这才移开手,牵住他。仿佛自己的威胁生效了似的,祝涟真总算满意,搂住谈情脖子,仰头贴上对方的唇瓣。两种润唇膏的香味融在一起,又在舌尖化为甘甜。第87章 不死鸟这个吻还没结束, 他们就被外面过路的声音扰到了。是队友和编导说话的声音,距离不远,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人过来。祝涟真的兴致跌了大半截, 不上不下地卡着, 烦躁得突兀。谈情倒是淡定自若,提醒他换衣服, 还顺便把俩人脸颊嘴角留下的唇膏印记擦干净。他们一前一后的出来, 正好被守在门口的koty撞见, 这假洋鬼子十分没眼力见儿, 张嘴就大呼小叫引来别人侧目:“你俩怎么还一起换呢?这不都互相看光了。”祝涟真闷着脸,谈情从容地笑道:“这不是节约时间吗。”koty差点忘了还有这种理由,早知道他刚才就该尾随付榕进去看看,还能显得自己理直气壮。五人换完泳衣, 就到了下一个设施入口。这次是连环关卡,有大圈套小圈的双向装盘,也有水面摇曳不定的摆锤,非常符合闯关类节目的特色。工作人员上前,又用弹簧绳牵制住了他们五个。邱皓介绍了每个区域的设施, 最后视线定格在远处的高台上, 那里竖直摆放着一支燃烧的火炬, 由四角底座稳固托着,而它后方则是一块长宽均数米的黑布,高悬半空遮挡着什么,看不清材质,有点反光。邱皓说,你们要一起走到最后,点燃它。那黑布后方的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奖励。羽。希。椟。佳。“冲啊!”koty的情绪起伏总是没规律, 刚才还灵魂出窍,此刻又忽然兴致勃勃,全然忘了身上的弹簧绳,一个劲儿往前扑,把身后几人拽了个趔趄。第一阶段是考验他们的平衡性,三个巨大的滚筒横在眼前,koty踩上去就直接脚滑,大头朝下跌进前后两个滚筒之间的缝隙里。眼看自己要栽进水,他潜能激发了似的收紧双腿,死死地夹住滚筒,固执地向众人表演倒挂金钩,“我没掉!我还活着!”他指望队友们能主动把他拉上来,结果谈情这时若有所思道:“有他夹在这里,走上去就稳多了,好像不会晃。”祝涟真附和:“还真是,快走快走。”几人丝毫没泛起同理心,借着koty的惨状按顺序快步踩过滚筒,顺利抵达安全的台子,这时谈情才回头安排他:“你直接下水吧,我们拉你上来。”整个团队甚至整个娱乐圈,koty对谈情还是能无条件信赖的,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比谈情更温柔体贴的人。可惜,这份印象现在有待革新,koty全然不知那台中央空调最近已经被祝涟真惯得原形毕露,蛰伏二十多年的坏心眼全都快睁开了。koty放心大胆地落入水里,然而他刚冒出头,还不等调整姿势,腰上的绳子就把它往后扯,令他猝不及防趴下去,又灌了一口水进嗓子——不过谈情很会把握分寸,并没有让他呛着。接着,koty就倒着被他在水里拖了一段距离,像是打捞收网,祝涟真还在旁边顺嘴补了一句:“你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王八。”koty上岸后,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饱了。待他喘匀气,五人才踩着一枚巨大的充气陀螺,在水面上向前滑行。可接下来就有些难度了,前方是双环转盘,内外转的方向相反,他们同时踏上去就晕头转向,祝涟真抓着谈情勉强站稳,可纪云庭不小心摔倒跌进了内环,两秒内就把其他人牵绊在地。弹簧绳也缠作一团,使几人距离更近了。谈情扶起祝涟真,索性紧搂住腰,然后再去管其他人。五人几乎是连滚带爬才脱离了转盘,祝涟真头晕目眩,有点反胃,又不想在节目里出现干呕的声音,于是顾不得镜头,强忍着嘴里犯出的苦涩,一头扎进谈情怀里。虽然隔着泳衣,但还是能闻见一点熟悉的香味,令他神清气爽不少。谈情抚了抚他后背,把这口气捋顺了。恢复好后,他们依次排好顺序,走上最后的独木桥。这关障碍密集,传送带、大型摆锤、斜坡相继出现;而且能踩踏的地区狭窄,要想稳住平衡,他们恐怕得保持照应,否则稍有不慎掉下去一个人,其他成员也会被弹簧绳牵连。邱皓热心地提醒他们:“你们最好手拉手噢!”koty就等着这句话,想立刻转身擒住付榕;哪想到付榕反应更快,早就双手背后不给对方可乘之机。他俩这边一来一往,另一边的仨人则波澜不惊。谈情从容地拉住纪云庭,朝队末的祝涟真伸出手时,见对方面色有些犹豫。祝涟真不想让观众觉得他俩这举动太熟练,所以考虑了一下,用自己整只手攥住了谈情的指节,显得不伦不类全无暧昧。谈情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在祝涟真掌心里形成了一个锥形,忍俊不禁:“你这握法还挺别出心裁的。”“快走。”祝涟真低头捏了捏他。在平衡力方面,他们还是有着不错的天赋,前半段走得畅通无阻,然而或许是导演不满他们如此顺利,后半程的障碍物运行速度和幅度突然全增大了。koty这次打头阵,正按自己的节奏往前挪,忽然迎面而来一个粉红色的锤子,惊得他下意识往后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付榕差点躲闪不及,为了避开肢体接触,也跟着向后靠,直接把纪云庭撞到谈情身上。祝涟真视线被谈情遮住大半,但感觉到前方有多余的力量袭来,赶紧张开双臂搂紧谈情,以免他们一起掉下去。 第185章 新专辑十首歌全部收录完毕,mv场景也开始搭建。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acemon巡回演唱会的舞台设计,尤其是每个人的solo曲,既要突破以往风格让观众耳目一新,又要保证和自身的适配度不违和。祝涟真舍掉了好几个不错的方案,最终选择做一首以兰陵王为主角的国风摇滚。彩排时他身穿特别定制的刺绣华服,眼角妆容偏红,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凌厉秀美。acemon官方微博时不时发一些演唱会的边角料和烟雾弹,每天都把粉丝们的期待值勾到巅峰。谁都知道这次回归巡演来之不易,为了不辜负偶像们的努力,不同立场粉丝难得达成共识,一致决定放弃单人颜色应援,荧光棒和灯牌全部改为代表组合的绯红色。她们立志要给acemon一片血海!终于,到了出道日这天,容港巨蛋附近的交通不出众人所料瘫痪了。从下午开始安检,直到天黑还有大量粉丝等候在场馆外,完全就是还原了acemon当年巅峰期的盛况。休息室内,空调暖气充足。有人来通知成员们可以准备上台了,裴俏点点头,把他们五个招呼过来,要求他们围在一起加油装装样子,她要拍张合影发微博。纪云庭了然地伸出手,带头喊口号:“三、二、一,acemon——”“加油!”“牛逼!”“fighting!”“必胜!”“最强!”又是这个乱七八糟的德行。裴俏:“……算了。”离开休息室,五人一起走向升降台。祝涟真踩上高高的台阶,下意识转身要牵谈情上来,结果对方只是浅笑着扫了一眼他,自己稳稳地站过来。“嘁。”祝涟真咂咂嘴,正欲收回手,却又被谈情扣住指节。非要跟他对着干。场馆内座无虚席,几万人的噪声掺杂一起。在某一个时刻,全场灯光突然熄灭,只剩观众席密集的应援红光。意识到acemon即将登台,现场迅速爆发出尖叫。沉重的鼓点拖着缓慢的节奏,每撞一下,正前方的大荧幕就有一块模糊的轮廓显现。五声过后,acemon的logo在幕布上拼凑整齐,而下一秒,火焰从舞台四周朝着中心喷射而出——在那黑暗的舞台中央,不死鸟睁开了红色眼睛。第89章 尾声2021年1月2日。新年第一夜, 容港下了场大雪。清晨的城市银装素裹,偶尔有积雪从树杈坠落,又是一次洋洋洒洒的纷飞。市中心besta广场最大的led屏上滚动着人气组合acemon的巡回演唱会宣传海报, 地铁站、公交站、澜江塔等广告牌也几乎被这个男团占领, 绝大多数都是粉丝应援站的自费投放,价格不菲。在昨晚的《金殿堂》颁奖礼上, acemon斩获今年最佳人气团体奖, 备受瞩目。尽管“最佳人气团体”和“最佳团体”只差两个字, 论含金量还是后者更突出, 但他们目前获得的荣誉也是近十年来所有偶像组合可望不可即的程度,有金奖杯手,起码新的一年里acemon承受的质疑与非议会有所减少。颁奖礼结束后,acemon五位成员连妆也没来得及卸, 只换了衣服就匆匆赶往机场,前往下一个巡演城市。自从高音主唱解约单飞后,其实许多粉丝不敢过高期待acemon的演唱会现场,怕效果不如巅峰期的热血沸腾而感到失望。然而两场演出过后,大家发现这纯属多虑, 五个人照样能把整个场子撑到炸裂, 意气风发不减当年。最让人惊喜的是每位成员的solo表演。纪云庭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流行旋律, 一改斯文稳重的形象去唱了重金属,仿佛是要把压抑多年的情绪全部嘶吼发泄出来,再一次令大家见识到他努力磨炼的唱功完全可以和天赋异禀的范歌戎相比较。付榕绑了脏辫,烟熏妆将他衬得诡魅又傲慢,开头一段架子鼓节奏激烈,敲到最后竟直接把鼓棒打断,他淡定自若地丢掉, 歌还没唱,现场却已经一片疯狂。“山海经在逃koty”向来擅长硬核说唱和trap,歌词要么尺度让人瞠目结舌,要么诚实到近似恶毒。他的rap每次都是挑动气氛的最佳工具,而这次他为当下整个偶像圈创作了一首《陈词滥调》,既讥讽了某些打着“贩卖梦想”的旗号兴风作浪的粉丝,又贬低了一遍妄想爬上金字塔顶却德不配位的后辈。甚至兴奋起来当场一段freestyle,连自己的经纪公司都敢嘲讽,裴俏当时就坐在台下。祝涟真的国风摇滚更不必多说,将《兰陵王入阵曲》变调融合进舞蹈部分中,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在第一场演出过后就不出意外赢得业界专业人员的好评。最让粉丝心动不已的是他这次表演的妆容,俊逸秀气的五官第一次融合妖冶风格,却丝毫没有不妥,反而把他眉眼间的凌厉突出得淋漓尽致,更有一种独属于少年的英气。若说他们四个是靠突破表演风格带给观众惊喜,那谈情则是走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为粉丝带来些许不安——他仍然原创了一首自己最擅长的city-pop,但比起以往的暧昧情歌,这次歌词却莫名有一种指向性,仿佛是刻意唱给某一个人听似的,尤其那句“你忠于理想而我忠于你”,瞬间让敏感的粉丝们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但怀疑归怀疑,也没人能得知他真正的想法。还有一些cp粉说,谈情唱歌时一直盯着台下粉丝们举着的祝涟真海报,此番言论一出立刻被唯粉骂牵强附会恋爱脑。不管怎么说,acemon此次回归巡演确实有了非常顺利的开端。新专辑《不死鸟》同名主打歌走的是埃及风电子音乐,本来该是小众风格,但旋律却有流行乐的精髓,上架一小时内迅速登顶各大音乐平台。所有人都能预见,除非天降黑马,不然过阵子打歌节目绝对会被塔团霸场。……容港的大街小巷,元旦节气氛浓厚。傍晚时分,澜湾广场聚集了许多年轻女生,大家都是为了acemon的应援活动而来——在某个财大气粗的团体应援站的资金支持下,今晚会有500架无人机用acemon的标志点亮容港寒冷的夜空。几个女中学生互相挽着胳膊,结伴穿越马路。“都跟你说啦,黄牛票到了入场的时候肯定会降价的,你干嘛这么急着买。吆吆”“早拿到手里才安心,不过我这位置……唉,也就比‘山顶’好一点。”她叹气,故意发出呜咽声表示悲伤,“我们什么时候能毕业啊!我想快点赚钱买vip席。”“等你工作赚到钱,他们的票价应该又涨了吧。”“往好处想,万一他们糊了呢?”她开玩笑。“操,梅开二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笑声渐渐停了,她默数一遍自己距离大学毕业的年数,这次是真的犹豫起来:“好像他们合约不剩几年了吧,万一等我有钱的时候,他们已经解散了怎么办?”同伴把地上积雪踩出一颗桃心,说:“那你把钱给自己花呗,又不是没有他们就不行。而且你也可能爬墙啊。”她停下来,“嗯,也是。”可还是忍不住失落。即使未来优秀的偶像层出不穷,甚至也可能超越acemon,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第二段青春去追了。“欸,你知道吗,”同伴又说,“现在有好多人追星,天天打榜投票转发微博,起早贪黑一直忙,结果靠这个还赚不到钱,这不是有病么?” 第187章 -瞳.第91章 暗通款曲(一)初春, 容港依然天寒地冻。acemon巡演过程中正好赶上谈情生日,当天又是情人节,所以成员们索性随着现场几万人一起为他庆生。在台上他表现得受宠若惊, 下了台却欲言又止, 祝涟真问:“怎么,你不满意?”谈情不直接回答, 只说:“我很开心啊, 这是我过得最热闹的一次生日。”祝涟真挑眉问:“那就是觉得不够有惊喜?”“我没有这么多需求的。”谈情云淡风轻, “二十六岁不上不下, 其实很多时候就图个安稳,惊喜要是刻意准备,反而有点黯然失色。”祝涟真:“噢,那我再额外重新给你庆祝一次, 你要不要?”谈情摇头:“演出已经很累了,你别再费心神。”祝涟真怎么瞧都觉得他是在欲迎还拒,便说:“不费事,就咱俩在家里过。你想要什么?”谈情一向物欲很低,就算对祝涟真有请求, 也不必非挑生日许愿, 所以思来想去提出了最简单的需要:“送我点花吧, 味道淡一些的。”花这种东西,其实谈情以前欣赏不来,不过换成是祝涟真捧花,这在他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月底,巡回演唱会在最后一站的台北小巨蛋完美落幕。庆功宴回容港开完,成员们总算能各回各家休息一段时间。这天早上,谈情是被一串富有节奏感的门铃声吵醒的, 睁眼看床边,位置已经空了。他知道门外一定是祝涟真,便没看监控,直接下楼开门。结果门一开,他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视野就被扑面而来的花海埋没——成百上千的花朵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像是撞上了一片微凉清香的海浪,差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谈情还是站稳了,拨开眼前的几朵芍药花,抬头看见一辆装载卡车紧挨着家门口。巨大的挡板悬在他头顶前方,边缘和缝隙还剩一些残留的花瓣。而祝涟真此时就坐在车头顶,举着个喇叭指挥司机:“角度再斜一点,好,放下吧!”这一声令下,谈情就看见眼前的挡板“嗒”的一声弹开了,从里面又涌出无数或粉或白的花朵巨浪,彻底把他淹没。“……”谈情索性闭上双眼,跟着花一起躺到地上。等整辆车的花瓣全卸完,祝涟真赶紧跳下来,招呼司机可以收钱离开了。他进门一瞧,大量花朵已经从玄关涌到客厅,在厚重密集的花海下,只能依稀辨认出谈情的身形轮廓。祝涟真“哎呀”一声,蹲下来伸手扒拉。谈情的五官慢慢显现,他轻轻吹开嘴上的花瓣,冲祝涟真淡然一笑。祝涟真悻悻地想拉他起来,然而刚握住谈情的手腕,就忽然被对方反手扯下,导致他也一头栽进柔软的花里。花瓣贴在脸上好像有点湿润,每朵气味确实淡雅,但如此庞大的数量相加,就变得馥郁醉人了。祝涟真忍不住心想,这跟谈情还挺配。花朵起起伏伏,谈情翻过身揽住他,祝涟真顺势钻过去,轻声问:“你说你想要花,我就给你这么多,你这下总该满意了吧?”谈情:“谢谢,第一次被活埋,很喜欢。”“……”祝涟真轻咳两声,搂住谈情胳膊,“我预订的时候也没想到五千朵能有这么多……我还差点就选上万了呢。”“很漂亮,不过既然是你送,哪怕一朵也够了。”谈情偏过脸看他,“对了,我们之后该怎么清理?”祝涟真完全没想过这档子事,于是开始装聋作哑,捻着花瓣研究它的结构。“你怎么不说话了?”“小祝?”……叫人来打扫不是不行,可谈情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祝涟真只能欲哭无泪地喊来阿绪帮忙,仨人前前后后装了近百袋,也仅仅收拾了一小半。幸好很多摄影棚时不时需要一些装饰,这么大量的花没浪费,全找人送出去了。“不行了,明天再说。”祝涟真瘫倒在沙发上,懊悔自己干嘛故意整这一出,虽然如愿以偿看到了谈情一脸懵逼的样子,但没想到自己最后也跟着遭罪。手机响起,祝涟真懒得动弹,让阿绪接听放在自己耳边。裴俏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祝涟真,甜筒台今年新办了个选秀,想让你当导师,你去不去?”祝涟真:“什么选秀啊?这两年综艺也太多了吧,我觉得没意思,不去。”裴俏:“你必须去。”祝涟真:“?”裴俏:“公司有合作的。”祝涟真:“你都决定好了那还问我干什么?”裴俏解释道:“本来我们打算让koty去的,但是这次选秀是选女团,我怕他跟练习生暗通款曲……你懂我意思吧。”“哦。”祝涟真了然,“那其他导师都谁啊?如果是跟我有过节的,这事还是得考虑考虑。”裴俏:“你放心,节目组还打算给你个主理人或者见证官之类的名号,导师里你肯定第一席位。”祝涟真又询问了节目班底,原来是之前与他合作过的团队,值得信赖。所以思考过后,他还是答应了这份工作,反正录综艺总比到处拍广告或者商业应酬简单,顺便还能唱唱歌跳跳舞,他接下来半年会很轻松。裴俏:“那行,我现在去问问谈情要不要也来,导演那边还挺想用你俩做个噱头呢。”祝涟真脑海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祝涟真:“我劝你慎重考虑。”他打电话的过程中,谈情始终坐旁边听着,等裴俏一联系说明情况,他马上欣然同意。 第189章 “还对胃口吗?”谈情停下来问周围的女孩子们,见大家频频点头,他总算放下心。差不多看了一圈,谈情最后才踱步到谈笑的座位,低头看到她餐盘里全是肉,便转身取了个碗,从锅里盛出半碗菠菜和西兰花,二话不说撂到她面前。谈笑欲哭无泪,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旁边座位的同伴。“自己吃。”谈情居高临下,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威慑力。谈笑泪眼汪汪地夹起来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谈情一直在旁边盯着她把碗吃光,脸上才重新浮现出温和的浅笑,嘱咐其他练习生:“最近天忽冷忽热的,别因为白天太阳足就少穿衣服,到了晚上肯定降温,小心别感冒。”众人春风拂面。“哎呀,你快回去休息吧,你在这里大家很紧张的。”谈笑催促他赶紧走,“以后也不要来啦。”“马上。”谈情笑了笑,“祝涟真说食堂的拿铁好喝,让我给他拿一杯。”大家听完没怎么在意,可之后看到谈情接完拿铁后,却没再要其他东西,直接端着杯子走了。部分女生仿佛天生自带雷达,立刻敏锐地察觉到重点:“谈情老师这是在干助理的活儿啊。”“啊?我还以为他俩关系不好呢。”有人压低声音,怕被摄像机录到,“他们cp粉特别多,公司经常让他俩营业,所以容易有矛盾。”“噫……我怎么觉得他们好般配的。”“别乱说!小心被拍。”……导师所住的地方是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当然,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顶级设施也只不过达到了舒适的程度而已,祝涟真躺房间里只能喝到瓶装饮料。谈情带着热拿铁回来,才让他心情好一点。下午,练习生们开始学习节目主题曲的歌舞。幸好导演请到了一位女idol当今天的特邀老师,祝涟真才免过了跳女团舞的命运。之前的等级评定把练习生们按照不同水平分了组,所以每组的进度确实有明显不同,a班许多成员在老师示范阶段就记住了大部分动作,练习没多久就完整跳出了舞;可末尾的f班基本都是半吊子水准,多半是被公司赶着来报名的,连第一小节的舞步都需要老师反复教。祝涟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亲自来f班指导。大家受宠若惊,又不想辜负他的期待,于是提起了前所未有的劲头儿,也算是激发出了潜力。而谈情则悠闲许多,辗转几个班,看谁划水摸鱼,就坐下来一边喝铁观音一边看她跳舞。验收完成果还不行,他又挑几个看顺眼的出列表演才艺。美名其曰“突发测试”,实际上是他自己闲得无聊想找乐子,又顺便为一些态度积极的练习生多提供出镜机会。到了再次评定等级的这天,祝涟真看起来好像比许多选手都疲惫。别问,问就是他为人师表任劳任怨一直辅导cdf班,累得他都快感冒了,在室内也得把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怕冷。四位导师坐在电视前,屏幕里正直播着另一间屋子里的考核现场,每位选手依次站到镜头前表演主题曲,然后再由导师们讨论给出分数。祝涟真:“我觉得这个是c。”“太低了,b还差不多。”谈情给出不同意见,“tina和莱姐觉得呢?”……祝涟真:“哦,这个不错,a吧。”谈情:“你标准太低了,如果后面再有更厉害的,a还怎么给?”祝涟真:“你好烦啊,要不下一个你先说。”……“a吧。”谈情说。祝涟真:“就这?”……两位导师总是意见不合,接下来,终于轮到最容易让他们有分歧的谈笑出列。无论是舞蹈动作还是歌词,谈笑都丝毫不差地记全了,虽然偶尔会出现拍子不准的情况,但大家依然能被她牢牢吸引——这个女孩笑起来实在富有感染力,表情轻松得仿佛不是在考核,而是已经在上台表演了。伴奏结束时,tina和利莱不约而同给出a的评价,祝涟真没急着动作,而是伸腿踢了踢谈情鞋尖,“欸,这你要是故意给低,就说不过去了吧。”谈情笑意不减:“她表现确实出乎我意料,不过……”祝涟真:“怎么?”“她四肢太软了,跳起舞很没力量,跟其他得了a的选手比,还差很大一截儿实力呢。”祝涟真:“神经病,你这是吹毛求疵。”谈情:“你难道平时没有这种标准吗?别因为她是女生,你就有所退让,绅士风度不是这么展现的。”“啧,我看你还六亲不认呢。”俩人据理力争,最后还是另外两位导师劝了几句,才让他们终止拌嘴。祝涟真撂下笔,双臂交叉环在胸前,睨了谈情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知道怎么,两人只是在考核现场意见不合,经过多数人传来传去,版本就成了“祝涟真和谈情发生冲突大打出手”,练习生们瑟瑟发抖。“果然是塔团啊,他们打架会不会动刀子啊?”“不至于吧!应该会有工作人员拦着。”“好可怕,希望他们别迁怒到我们就好呜呜呜呜……”……属于两位导师的酒店豪华房内,暖气充足,沉重的喘息与婉转的低吟交织,祝涟真四肢牢牢地被钳制得难以动弹,只剩腰腹能继续发力,可每次晃动都更像是暧昧的迎合。在湿哒哒而粘腻的高频声音里,祝涟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吟叫的冲动。谈情低头,与他交换了一个稍微粗暴的吻。“到头了?”谈情收回舌尖,意犹未尽地笑起来,松开了祝涟真的手臂。 第191章 第94章 牛奶面包(上)祝恺平和汤玟结婚很早, 成为父母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很多方面其实都还没做好成熟的准备。比如在给儿子取名的时候,俩人开口就只会开玩笑, 差点就直接叫“祝你平安”了。“其实‘祝你生日快乐’也不错。”祝恺平说, “别人喊他就等于天天过生日,这样对他来说, 每天都是最重要的。”汤玟点头称是。不过这对新人父母很快被孩子的爷爷奶奶骂了一顿, 最后总算想出个正常名字。“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祝恺平抱着刚入睡的婴儿轻声说, “希望他永远真诚,身边的人对他也真诚。”汤玟:“那小名就叫涟涟。”那时祝恺平子承父业年轻有为,父母辈积累的财富在他手里翻倍增长,全家在上海也算是有头有脸, 于是涟涟从出生起就注定被众星捧月,三位育婴师24小时轮流照料,保证房间内每时每刻的温度湿度和光线符合标准,亲戚大人如果想进来看孩子也得先消毒。涟涟出生半年,从只会躺在床上嘬手指, 成长为学会了坐在床上嘬手指。这个时候已经很少哭了, 有人寸步不离防止他磕碰, 最新款的玩具也源源不断地送到他面前,只要他醒着,所有人的使命就是逗他开心。汤玟经常守在他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白皙柔软的脸,富有弹性,光滑细腻。虽然儿子还听不懂,但她还是常常感叹:“宝宝, 你脸好像棉花糖啊。”她说着就忍不住上前亲一口,刚亲完,涟涟就停止了玩玩具的动作,慢慢转脖子看她,黑眼珠泛着一层光,似乎是被妈妈勾起了天生的好奇心。“涟涟。”汤玟眉开眼笑,把脸凑过去,指了指自己,“你也亲一下妈妈好不好?”男孩伸出手,五根手指还微微蜷缩着,就这样贴在了汤玟脸上,先摸了摸皮肤,又去摸了摸鼻子,好像把她当新玩具了。“亲,亲这里。”汤玟鼓起半边脸,期待涟涟能懂她的意思。然而涟涟很快对她没兴趣了,又低头玩自己手上的东西。汤玟冲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宝宝,我辛苦怀你那么久,生你也费好大劲,以后等你学会说话,一定得先叫妈妈哦。”涟涟看了她一眼,嘴抿着不吭声。汤玟又耐不住心里的欢喜,整个下午,都对着儿子软乎乎的小脸戳戳蹭蹭。祝恺平晚上回家,第一件事也是洗干净手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过他表达喜爱的方式没妻子那么温柔,而是对可爱的孩子总想逗弄,比如抢走玩具又还回去,看他哭脸笑脸快速转变;或者轻轻把他推在软垫上,看他自己晃晃悠悠坐起来。不出意外,他又被涟涟的爷爷奶奶大骂一通。涟涟身体继续长大,祝恺平给他取了个新外号,叫“小葫芦”,因为他往床边一坐,背影看上去就像颗葫芦。所以祝恺平也总叫他“葫芦娃”。结果叫的次数多了,涟涟对这个称呼很敏感,就以为是自己的名字。“不许再这么叫了,太难听了!”汤玟严厉反对。涟涟一岁那天,大人们为他弄了抓周仪式。他身体周围摆满了稀奇有趣的物品,可他什么都没看,直接爬向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那本来是凑数的东西。祝恺平决定重新来,但汤玟帮涟涟剥开糖纸,掰了一小块塞他嘴里,说:“也许以后是甜点师呢?抓到什么都好,你不要来干涉。”涟涟嚼得津津有味,最近他学会亲吻了,所以吃完就习惯性地在汤玟脸上留下一枚巧克力味的小小唇印。涟涟出生之前,夫妻俩还打算以后再生个女儿,不过现在也打消了生二胎的念头——尤其汤玟态度最坚定,她过于疼爱这个孩子,因此不舍得他再有弟弟妹妹分走本该属于他的宠爱。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情感有所感应,尽管祝恺平天天念叨着“爸爸”这个词,涟涟第一句学会的话却是“妈妈”。汤玟经常抱着涟涟,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脸表示喜爱,其他姨母来探望他,也会先从这张可爱柔软的脸开始捏捏蹭蹭。涟涟躲避的次数很多,不过汤玟会教他:“因为大家喜欢你才蹭你呀。”久而久之,涟涟明白了表达喜欢的方式。于是,拿到喜欢的玩具,他就先用脸蹭蹭;穿上帅气的衣服,也低头用脸蹭蹭;捧着美味的蛋糕,第一件事也得用脸蹭蹭……奶油都蹭没了!聪明的涟涟立刻明白食物不能随便蹭蹭,于是抓起妈妈的裙子蹭蹭,脸就干净了。涟涟两岁时,觉醒了自我意识。他知道自己是个小孩,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是辆小汽车。所以当汤玟用手指戳他鼻尖时,他就自动发出“bu——”的一声。每次爸爸坐轿车回家,他都被汤玟抱着下楼,去车库摸摸辛苦工作一天的“叔叔”,也就是祝恺平乘坐的奥迪。祝恺平:“你就不摸摸我吗!”到了三岁半,该上幼儿园了,涟涟终于意识到这世上有好多好多小孩,他是其中之一,以后要变成大小孩,变不成小汽车。别的孩子去幼儿园都哭得撕心裂肺,涟涟却很高兴,书包里装满喜欢的饼干零食,踩着“叫叫鞋”昂首阔步地跟老师进班了。在班上,涟涟很受欢迎。他五官最漂亮,又从来不哭,气质当然与其他孩子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甜甜的香味,像块刚新鲜出炉的牛奶面包。有小女孩搂住他说:“我想吃你。”也有小男孩追着他跑:“我要背你!”涟涟左躲右闪,两只鞋子急促地发出“唧唧”的声音。最后他生气了,大喊道:“你们不许碰我!”不碰就不碰,但大家还是喜欢闻他身上香甜的味道。四岁的时候,涟涟在电视上看到了迈尔克·杰克逊,和他的无数模仿者。黑帽子、太空步、还有那些标志动作……第一次让涟涟有了憧憬。汤玟发现儿子最近四肢很活跃,经常模仿电视节目里的大人跳舞。她一直致力于培养涟涟各方面的兴趣,见他喜欢跳舞,便决定送他到专业的老师那里。从此以后,涟涟的人生里每一天都在跳舞。俗话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可涟涟的情况却正好相反——没人嫌他烦,而是他嫌别人烦。父母及亲人的关注与溺爱紧紧包围着他,在学校老师也对他格外关照,连同学们也缠着他想一起玩……啊!他这该死的魅力,真是让他一点自由都没有!可恶!他决定离家出走。涟涟翻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是几沓粉红色钞票。每次过年,妈妈都会帮他把压岁钱收好,但数量太多难免有遗漏,于是涟涟就偷偷藏了几万块私房钱,平时都把抽屉锁着。某天晚上,他假装睡了,等外面安静后,就开着一盏小夜灯收拾东西。他把衣服和钱装进行李箱,又带了几瓶水和饼干,趁保姆在厨房收拾,赶紧拎着箱子跑出去。楼下大堂有管家在,他只好走了员工通道,一路疯跑,到了楼下花园。走正门肯定会被发现,所以他灵机一动,跑到了某处角落,那里种着花草树木,但其实后方还有一道铁栅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