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学是条龙!/和妖怪的攻略日常》 第1页 书名:我同学是条龙! 作者:纸上青漾 文案 又名《和妖怪的攻略日常》 自从李小草读大学以来,每天都会碰到妖魔鬼怪,左有饿死鬼阿飘,右有二尾猫妖,一不小心就开启了攻略妖怪的人生。 其中,有条“龙”最特别。 蛇类,五百年可成蛟,千年可化龙。龙白就是一只兢兢业业努力化【龙】的小妖怪。 后来? 后来他成了李小草的男朋友。 李小草:“听说,龙有逆鳞… 龙白:“这逆鳞为你而生。” 为新书《偷心贼》打个硬广: 俞一言在7岁发现自己拥有空间转移能力后,一发不可收拾。在众目睽睽下盗走名贵的珠宝首饰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虽然每次窃取的珠宝首饰都会物归原主,但最终她还是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珠宝大盗。她也因此被称为「怪盗」。 而这一次,她要挑战的是某位执法者的心。 “陆练的心,我偷定了!” ** 据「异能局」档案记载,代号为y129的珠宝大盗在某起盗窃案中被「执法者」陆练 识破身份,并以效忠于异能局的方式赎罪。 而坊间更为流传的版本则是:珠宝大盗被陆执法的“美男计”诱捕了……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小草 ┃ 配角:龙白,阿飘,二喵子 ┃ 其它:妖怪,食梦貘 ================== ☆、豆荚玉佩里的女鬼 深夜,火车疾驰。 小草买的票是硬座,要坐22个小时的那种。 没办法,她穷。 小草执意要离开川蜀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高考结束瞒着老头填了北京的学校。 她拿着从北京飞来的录取通知书去找老头的时候,老头只冷冰冰地说,“祖上有训:不入帝都。不过,真要算起来,你也不算我们李家的人,我管不了你。” 这就算是把小草踢出门了,但养了一二十年到底还是有良心的——给了小草五千块钱。 想起兜里的钱,李小草有些垂头丧气。学费就得交四千,包里仅剩的一千块钱不知道够自己活多久。李小草知道老头心不狠,只是想逼她回去,先前填报志愿时,老头就主张让小草填报川蜀的大学。 北京有什么让李家这么忌讳的东西?李小草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想因为李家所谓的“祖训”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反正她也不算正儿八经的李家人。不过,等老头老了,她肯定不会把自己当做“非李家人”的,她会好好赡养老头的。 摇摇晃晃的火车厢里,李小草站在洗漱台前,鞠了一捧水扑在脸上。摇摇头,暗想:等到了北京,还是先想法子赚钱吧。赚到了钱能立足了再说孝敬老头的话。 小草刚准备回到自己的硬座上,就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响动,她立刻屏气竖起耳朵仔细听。 诡异的声音只出现了一回,小草无从分辨,干脆把这抛之脑后,胡乱擦了把脸就回到座位上。 她的行李只有一个书包,此刻书包半敞着,拉链没有全合上。虽然她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仅有的钱也都随身带着,书包里就两三件当季的衣服,但要是被偷了也会很苦恼。 轻而易举地把书包从行李架上拿下来,刚想拉上拉链却发现有一个东西在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豆荚子玉佩在发光!这玉佩是早前老头给她的,这玉佩的样式比较新颖,不是常见的佛像观音一类,而是一个豆荚,一个包着三颗豆子的豆荚子玉佩。 不过,她一直没在意过,就只当是块普通玉佩。 默默咽了咽口水,小草稳住自己发抖的手,又仔细看了看豆荚子。 “啊!”——见鬼了!豆荚子玉佩上竟然出现了一张脸! 小草到底还是没稳住,一抬手把豆荚子玉佩扔出去三米远。不偏不倚,玉佩正好落在某个倒霉乘客的头上,发出“咚”地一声脆响…… 周围的人都被小这一出给惊醒了,小草也有些惊疑不定。 “妹妹啊,你怎么了?”旁边的大叔从睡梦中被吵醒。 长唿一口气,感觉到冷汗已经把整个后背浸湿,小草定了定心神,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总有法子对付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好心的大叔说:“我没事。” 那个被玉佩杂中的倒霉蛋,脾气倒是挺好,被砸中了竟然还好心把玉佩捡起来物归原主:“这是你的玉佩吧?” “谢谢,”小草刚才被吓坏了,但现在已经镇定下来,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问周围的人:“你看见玉佩上的玉豆子了吗?” “看见了,三个。” “那你看见玉豆子上面的脸了吗?” “……没看见,”大叔一脸无奈,“妹妹你做噩梦了吧?喝口水压压吧。” 远处的一个大婶也被不小的动静折腾醒过来,显然也听到了这段对话,翻个白眼,冷哼一声,大骂:“神经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向四周的人连声道歉。小草尴尬地收回手中的玉佩,认真研究起来,仿佛刚才那张脸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她敢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毕竟自己刚用凉水拍打过脸,脑袋里清醒着呢。 想起李家一直以来的营生,以及李家的祖训,李小草有些不敢确定,难道这就是不让李家子弟入帝都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这事也太蹊跷了些。 拿着豆荚子玉佩翻来覆去得倒腾,也没有研究出个什么结果。小草倔劲一上来,看着周围熟睡的人群,索性带着豆荚子玉佩去了每个车厢都配有的厕所里。 说来也奇怪,这玉佩一到除了小草再无别人的空间里,竟然又开始闪烁起来,先是绿莹莹的光不断闪烁,渐渐地一张脸就浮现在豆荚子玉佩最中间的那个豆子上。 李小草也不动,就看着玉佩里的那张脸。两两相望,谁也不轻易行动。李小草细细打量着玉佩里的面容,瘦骨嶙峋。 最后还是玉佩里的那张脸先开口说话了:“大妹子……你别怕,我虽是鬼,但不是想害你。” 到底是李家长大的孩子,李小草一点也不慌乱,盯着玉佩的眼神反而让玉佩里的那只女鬼发毛。这女鬼的面色不好,生前一定过得很惨,指不定死得也惨,小草悄悄在心里下了断语,正色道:“你不想害人跑到我梦里来干什么!” “我在野外飘飘忽忽好多年了,只想找我的儿子,但我实在走不远。今天感应到你的玉佩,就先躲了进来。你能带我去找我的儿子吗?”这只女鬼小心翼翼地看着小草。 “不行!人鬼殊途!你给我出去!”小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以她那少有的经验来看——这玩意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第2页 “大妹子,求求你了,我实在惦记我的儿子。”说着说着,这只女鬼的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小草还是斩钉截铁:“不行!不行!人鬼殊途。” 嘴上这样说着,却暗自腹诽原来鬼也会流泪,这可没听老头说过。从小到大,李小草没少听说鬼怪之类的事——毕竟,李家就是以此为生。但第一次真切地见到鬼,还是头一回。 似乎是感受到李小草的气势,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女鬼也不敢强来。被拒绝后,女鬼也不再说话,只嘤嘤嘤地哭,吵得小草头疼。 头疼是头疼,但女鬼不出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没学过什么念咒画符,就知道一些鬼怪的常识而已,李家的那一套她几乎什么都不会。 况且,这玉佩虽然丑,但老头给的东西,小草也不可能直接丢掉不管。 李小草能用上的无非就是用水泡泡、作势要砸玉佩之类毫无杀伤力的招数,女鬼也没有丝毫反应,像只乌龟一样躲在玉佩里不再出现。 小草只能拿出独门秘诀:碎碎念。从火车上到火车站,再从火车站到小草的新学校,一路碎碎念,诸如什么人鬼殊途、对人对鬼都不好之类的,小草希望女鬼能有所觉悟,自个儿滚出玉佩。 女鬼听着小草的念叨,暗想:要自己还是个人,耳朵恐怕早就起茧子了——幸好她已经没有耳朵了。 等到新学校,开始报名註册等一系列新生必走的程序,李小草才如女鬼的愿闭了嘴。 其实,事实是李小草并没有闭嘴,只是唠叨的对象不再是女鬼了,而是新生报导处遇到的各类人物。 祸不单行,四个字钻进小草的脑海。报到处周围各种促销活动正在举办,每一处都聚集了大量的学生,看着一堆需要购买的物品,李小草是怎么也无法挤出笑容的。 床单、被褥、牙刷、牙膏、衣架……每一样都要花钱啊!李小草尽可能地对比物品的价格,只看价格和功能,美观与否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就在小草东跑西跑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已经落在她身上很久了。 新生接待处一位学长模样的人,在李小草出现以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好奇怪,那么干净,为什么会混杂着恶? 小草可没注意到这些,抱着一大堆东西,捂着兜里仅剩的300块钱,到了229宿舍。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于是,话痨小草坐在新宿舍里开始了新一轮的碎碎念…… 把豆荚子玉佩取出来,恶狠狠地对着女鬼说:“你再不出来我就把玉佩砸了!” 女鬼慢吞吞地说,“你才不会砸。”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大妹子刀子嘴豆腐心。 李小草:“哼!藏我玉佩里,你也找不着你儿子。” 女鬼一听小草还是不肯松口帮她找儿子,又开始嘤嘤嘤地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抬眼看她。 李小草稳坐如山,看也不看女鬼,顾自地收拾东西。 女鬼颇为自觉地从玉佩里飘出来,绕着她不停地转圈,继续哭:“你帮我找找我儿子吧,我就想再看一看他。” 看着从玉佩里出来飘在半空中的女鬼,李小草自言自语:“怪不得叫阿飘……真的会飘啊。” 看小草不松嘴,女鬼还是嘤嘤嘤地哭着。 说起来,这还是李小草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见到阿飘,好奇地问:“是只有我能看见你,还是大家都能看见你们?” 女鬼停下哭泣,答道:“大概只有你能看到吧,不然我不会在那野地里飘忽这么多年,不能去找我儿子。” 说到她儿子,女鬼一伤心,眼泪又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小草确实心软,到底不能狠心到底:“别哭了!你是哪儿人?你儿子叫什么?” 女鬼赶忙停止哭泣,说:“我们住三里村,我儿子叫赵二狗。” “哪儿的三里村?北京的?河北的?河南的?” 女鬼愣一愣,“我也不知道。” “……你儿子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是赵二狗?” “这……我也不太清楚。” 敢情还是个煳涂鬼,小草扶额:“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总不可能为了帮你走遍大半个中国吧。” 女鬼也无力反驳,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泪又往下掉。 “况且,你儿子几岁?你死的时候是几几年,他说不定也死了呢。你还是现实一点,把这一世的事忘了,投胎去吧。” 女鬼哭得更惨了:“我1960年死的,那时候我儿子才三岁。” “就算你儿子还活着,也是五六十的人了,你认得出他的样子吗?你还找他干嘛?有意思吗?” 嘤嘤嘤…… “而且,人鬼殊途,你藏在我玉佩里也是不太好的。” 嘤嘤嘤…… “你现实一点吧,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根本没法找。” 嘤嘤嘤…… “你赶紧投胎去吧,现在世道正好,你重新活一遭生个儿子不好吗?” 嘤嘤嘤…… 小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前世作的孽哟。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 ☆、兔精?蛇精? “请进!”李小草朝半空中飘荡着的女鬼挥挥手,女鬼从善如流地回到了豆荚子玉佩。虽然先前女鬼说过常人应该看不到她,但李小草还是很谨慎。 一个大约一米八的高个男生走了进来——正是先前在新生报到处一直注意着李小草的人。 龙白是学生会主席,负责接待新生的工作。从李小草出现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也无法理解李小草诡异的气息,索性凭藉着手中的特权来一探究竟。 李小草看着来人,一身休闲的装扮,好像和大学里的男生都差不多,但清秀的面庞配上卓越的五官又足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因为她的行李总共也只有一个书包,所以报导后并没有受到老生肩扛手提行李的待遇。这个男生似乎还是她来学校后第一个打交道的人。 龙白没有主动说出自己的来意,而是打量着李小草的气息。即便隔得近了,也还是没有办法分辨出为什么这人的气息如此古怪。 “嗨!”李小草试着打招唿。 这声音把龙白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小草的脸上,看清楚了李小草的长相后,龙白疑惑地猜测道:“兔精?” 龙白如此猜测是有原因的。光从面容上来讲,李小草是有些像兔子,甚至常有心怀恶意的人当着她的面讥讽她的兔唇。 没错,李小草是兔唇。兔唇或许就是她成为弃婴的原因,虽然被李家收养后就做了唇腭裂修復手术,但面部或多或少还是留了痕迹。 从小到大,这都是李小草心中的痛了。龙白的一个猜测正好戳中她的痛点。
第3页 愤怒夹杂着懊恼,李小草随手抓起刚买来还没有拆封的被子,朝龙白砸去——反正这东西既解恨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 因为无法理解李小草所带的诡异气息,龙白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赫然砸过来的大物件吓了他一大跳,未来得及思考手上就先做出了反应。 新买的被子一下被破开,内里的棉花飘得整个宿舍都是。 龙白露出来的气息却让李小草为之一惊,大唿:“蛇精!” 李小草这下可精神了。虽没见过鬼,但是李家地处深山,和山中的妖怪灵精打过交道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李家那一片山头住的精怪,少有没被李小草折磨过的。 现在,对面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同小草曾经上手打过的蛇精,那是一模一样的。 想起这只蛇精刚才直唿自己兔精,李小草随手抄起一个衣架,一下就跳了过去,衣架毫不客气地往蛇精男身上招唿。 被称作“蛇精男”的龙白有苦说不出:李小草可不是来虚的,手上的衣架每晃动一下都实打实地落在了龙白身上。 不是他不想还手,而是他体内的灵力刚聚起来,诀来不及捏,咒也来不及念,衣架又下来了,饶是皮肉下聚集了再多灵力也要被打散了。最后,竟然只能和眼前这个女人拼肉搏…… 李小草威风凛凛,手上动作不停。她同山里的精怪打过架,知道妖怪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但凡露出来丁点害怕,这妖怪势必会以风捲残云之势对自己进行反击。 更何况,山中长大的李小草别的不说,战斗力高绝对是她的最大优点。妖怪们会法术也没什么,只要有实体,打得他们灵力聚不起来使不出法术也就好了。 龙白可与李小草打过交道的那些妖怪不同,他好歹也要五百年的修为了。虽然开头被打得措手不及,但中间也有两次可以反手制服李小草的机会。之所以没出手,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实。 原来,在李小草占据上风的时候,豆荚子玉佩中的女鬼也跑了出来。 女鬼一出现,龙白立刻就知道先前诡异的气息从何而来了。换一句话说,李小草确实就是个普通人类,根本不是什么兔精。这要真是个兔精,他化个原形一口就能吞了。 但这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不能动手,他还想好好修行,争取千年化龙。倒是那个半空中飘着的女鬼,需要尽早处置,留在学校只怕会祸害一方。 龙白又连扛了好几下来自李小草的攻击,这才来到她们宿舍的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耀眼而刺目的光疯狂地涌入这个原本昏暗的房间。 李小草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连忙看向女鬼,听说鬼是不能被阳光照射到的。 果然女鬼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就消失了。李小草余光看到豆荚子玉佩闪了一下,心下稍安。 女鬼一消失,两人僵持住了。 龙白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在外的手臂散布着几道衣架留下的痕迹,红的青的。面对一个普通人,龙白稍稍斟酌开口道:“你不该在学校养小鬼。” 李小草显然对先前“兔精”的称唿还有所介意,话语里也带着硝烟味:“蛇精也不该出现在学校。” 被这么一刺,龙白还不知道是先前的猜测惹恼了她,耐心解释道:“妖与鬼不同。我是妖,但修得是正道,并不会影响到他人的气场。人鬼殊途,她在这里呆久了对你还有其他学生都不好。” 似乎是被龙白的诚恳打动,李小草也软和了些,“阿飘不是我养的,只是帮她找找儿子,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找儿子?”龙白不解其中详情。 李小草大概介绍了一下女鬼的情况,几乎把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龙白,“你能帮她找到儿子吗?” “三里村,赵二狗……恐怕难,我找找看。” 李小草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也是,阿飘连自己是哪个省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也会劝她赶紧去投胎的。” 豆荚子玉佩里的女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新名字阿飘。 两人总算是能和和气气地说上一会话了,只有满地的狼藉昭示着刚才发生过的火拼。 恰好,龙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人鬼殊途,恐怕会对你不利。” “这怎么一地的棉花?龙白?你不是负责接待新生吗?”一个男人不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地中海式秃顶格外引人注目。 “辅导员,这就是新生。” 李小草的关注点不在来人这里,而是蛇精的名字上,小声嘀咕道:“龙白?蛇精化龙可得等千年……” 李小草嘀咕的话,也只有离得近的龙白听见了,辅导员不知道眼前的新生在说什么,只拿出一贯的气派来,“新生的话,好好整顿一下,这一地赶紧扫扫收拾干净了。龙白,你去趟学生处,给我拿份文件。” 两人答应下来。龙白先去处理手上的事情,走前还告诉李小草查到女鬼阿飘的信息会及时告知她。 辅导员和龙白走后,李小草开始打扫宿舍,变形的衣架和一地的棉花。衣架还好,使使巧劲也能变回原样;但被撕到里芯的棉花都飘飘洒洒的被子,李小草真是欲哭无泪。 一床被子两百块钱,李小草的后槽牙磨得嘎嘎响,兜里仅剩三百,再买一床根本捨不得,不买,这东西可是必需品。 心一横,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那个叫龙白的蛇精挑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李小草打定主意,就把买被子的小票随身带着,准备找龙白要帐。 等室友们到的时候,李小草已经收拾好了。229宿舍总共有四个人,但报导这天只来了三个人:李小草、林佳和关琪琪。 李小草还顺便做了个实验,让阿飘在宿舍里飘了一圈,室友们都没有反应。可见,普通人是见不到鬼的。但自己为什么可以看见阿飘呢? 阿飘见小草沉思,以为她还在为损失了钱财而难过,安慰道:“你别太难过了,钱总会有的。” 李小草莫名其妙,倒是想起来点事:“阿飘,你能变出钱来吗?” 阿飘这才反应过来“阿飘”是她的新名字,摇摇头:“变不出来。” 果然,还是只能靠自己。李小草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滞,飞快地把阿飘所在的豆荚子玉佩塞进兜里。 一旁的室友听不见李小草的自言自语,只叫她一起去吃饭。即便还有一个室友没到,她们三个也打算先聚一聚,去食堂吃顿简单的。正式的室友聚餐,她们打算等到室友到齐后再说。 吃饭的时候,兜里的玉佩一直在震动,李小草想着或许是阿飘发现了她儿子的踪迹,慌忙吃完了饭就藉口自己有事要做,脱离了室友们的队伍。 没想到,阿飘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只是纯粹吐槽:“你们太浪费了!那个大妹子,一碗盛满的米饭,几乎就没动过!”
第4页 这是在说她的室友关琪琪,关琪琪在减肥,一顿饭下来就吃了几口。李小草也有些无法理解,但却不像阿飘这样激动。 “她胃口小,吃不了太多吧。” “那可都是粮食!”女鬼阿飘仍然很激动。 一人一鬼在食堂门口说着,就见龙白和他的朋友们也从中出来。 ☆、再遇旧人 李小草一见龙白就挥了挥手,龙白同朋友们说了一声就来到她的身边。 “这是我今天买东西的小票。”李小草把兜里的小票递给龙白。 龙白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看。 李小草噼里啪啦地一串话就说开了:“今天和你打架,被子坏了。虽然是我把它丢向你的,但弄坏被子的主要责任在你,本来这东西没有什么杀伤力的。200块钱的被子,结果你一下就弄坏了,你赔我50就好。” 一个口若悬河,一个目瞪口呆。 想起当时确实是自己冲动,龙白也有些歉意,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面值100的毛爷爷递给她。 李小草麻利地接过,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50块钱塞给龙白。 “够爽快!先前的事我就原谅你了。”她没龙白高,此时努力踮了踮脚,一副大哥的模样拍拍龙白的肩膀。 看着李小草兔子似的蹦跳着离开,龙白留在原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谅?原谅什么?说起来,龙白也确实不知道惹恼李小草的理由。是为了那个女鬼吗?看样子似乎不是。 不怪龙白想不到,他一个妖怪当然不可能理解李小草对于“兔唇”“兔精”一类词语的敏感。 另一边,李小草一回到宿舍,就惊喜地发现最后一个室友竟然是认识的人! “李小草?” “程又青?”小草也不确定地把眼前这张脸同记忆里的脸联繫在一起。 “是我。小草,你竟然来北京了吗?”被称作程又青的女孩亲昵地问道。 程又青的母亲姓李,是李家的一系旁支。程又青虽然姓程,但她小时候多灾多病的,总是三天一场病、五天一高烧,家里长辈都建议送到乡下去糙着养。 这才凭着她妈姓李被送到李家老宅和一群姓李的小子丫头一块养。李家做的是捉妖打鬼的营生,行的自然还是老派的宗族规矩。偌大一个家,规矩多也是正常的,各个主要的旁支也总要趁着寒暑假,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川蜀本家让长辈们教教规矩。 当然,这规矩主要是不让小孩子们忘本,过两天山里乡下的苦日子也就算完了。至于抓鬼打妖怪的本事,哪怕是小草这样在本家长大的孩子,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正儿八经的咒语画符。 像程又青的母亲那一脉李氏,早就把这些打做‘封建迷信’,已经脱离这个行当了。或者说,他们这一支李氏,早在十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半脱离李家了。 这也是程又青他们一家为什么能在帝都定居的原因。 程又青趁着周末回家,还把李小草的事同她妈妈讲了一声,程又青的妈妈——李家静还是一如既往地教育自己的女儿要远离李小草这样的祸害,别忘了舅舅的下场芸芸。 小孩子玩性重,程又青倒从没把她妈妈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李小草和这一支李氏曾经发生过不愉快,但也只是特指程又青母亲的那一辈,她们小辈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这次遇见熟人,李小草话痨本质再次上线,事无巨细地跟程又青解释着出现在帝都北京的原因。 程又青知道李家不入京的传统,也听过一些小草的身世,对小草来北京这件事干脆避而不谈,转聊其他。 两人有共同经歷,聊得火热,宿舍氛围看上去也相当融洽。 这个时候还谁都没有发现程又青和关琪琪会不对付,尤其是后来李小草忙于校外兼职,等她发现时已经不可挽回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不同于其他室友,李小草还没来得及体验大学生活,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什么社团、学生组织都和她没有关系。 李小草倒是看得开:虽然累些,但好歹能挣钱养活自己。她主要做家教,每周一到周五去辅导一个小男孩的功课,周末学生的爸妈忙到脱不开身的时候,她也会来陪小朋友玩;偶尔还会去商场做促销员。 不到两个月,她就在养活自己之余攒了一笔钱,然后买了一部手机。 她精挑细选,买了一款性价比超高的手机。本来她已经对这款手机的各个功能都非常满意了,没想到女鬼阿飘又开发出了一个新功能。 现在,阿飘不仅可以藏在李小草的玉佩里,还可以藏在她的手机里…… 阿飘赖在她的手机里就不肯走了。虽然李小草试着打听“三里村的赵二狗”,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阿飘烦得她头疼,干脆就把豆荚子玉佩放在了宿舍,不带阿飘。 有了手机就不一样了,李小草都得随身带着,每天听阿飘催她去找她儿子。虽然在李小草的暴力威胁下,阿飘不敢多催,但也还是宁愿呆在手机里,跟着李小草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儿子的踪迹。 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李小草从山里来,对城市里的弯弯绕绕很不熟悉,对地铁上的扒手就更不熟悉了,完全没有防范的意识。 她给蒋北补完课,乘坐地铁准备返回学校。正琢磨着这孩子最近也太容易犯困了,刚写完作业,奥数题都还没来及讲,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无奈,李小草也只好结束这一天的家教工作。幸好蒋妈妈人好,还是按正常的课时给小草结算。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李小草正研究怎么把自己的讲解变得有趣一点,无暇顾及其他,手机就大咧咧地揣在兜里。 一个扒手风一样地从她身边经过,顺手把她兜里的手机带走了。 李小草的反应速度可以说是相当快了,立刻追了上去,但败给了地铁外的屏蔽门。 小偷踩着警报声冲上地铁,屏蔽门就关上了。 于是,李小草被隔绝在了屏蔽门之外,眼睁睁地看着小偷嚣张地朝她扮鬼脸。气不过狠狠捶了捶屏蔽门,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他是小偷!他是小偷!”李小草对着车厢里的人大喊,希望车厢里的人能帮着抓住嚣张的小贼。 但是,没用。所有人都漠视着一切,好像是厚重的屏蔽门也屏蔽掉了小草求救的声音。 地铁启动,开往下一个站。 留下李小草在原地气得不行。手机是新买的——这可是小草的血汗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能不在意这笔钱,可阿飘还在手机里。 垂头丧气地去附近的警亭报警。 另一边,小偷躲过了小草的追杀,在地铁上细细欣赏刚拿到手的战利品。 “日!”小偷有点怒,赌上荣誉偷回来的东西似乎有些不值当。 这是一部山寨机,仿的是一个外国品牌,但外壳颜色和品牌logo都做得非常低劣,足以让所有人分辨出这是台山寨机。
第5页 熟练地查看手机系统,小偷一边在心里对这台山寨机估价,恐怕只能卖200块钱。 小偷得出这个结论后更不解刚才小草的举动了:那么拼干嘛!差点被逮到。今天运气似乎不太好,第一单生意就遇到个硬茬。以往随便扒个手机,都是什么苹果三星,倒卖出去至少是一千起价。 李小草要知道她买的手机被小偷嫌弃成这样,肯定会暴走。这可是她在学校门口的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当然,像小草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确实不太懂山寨机是怎么一回事。 地铁到达下一站,小偷下车。这几站的人流量都比较大,他准备再下手挣点钱。 刚准备把手机锁屏放进包里,小偷的后背突然惊出冷汗。 怕自己看花眼,小偷揉揉眼睛,划拉着手机屏幕,他确实没看错,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张女人的脸,瘦骨嶙峋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 见鬼了!整个手机似乎都失控了,长按关机键也没有任何反应,越盯着屏幕越觉得骇人。敏锐的直觉让他决定不赚这笔钱了,没有丝毫犹豫地把手机扔进垃圾箱。 确实是见了鬼了——藏在手机里的阿飘叫苦不迭。她现在和一堆恶臭的垃圾呆在一起,早知道刚才就不吓那个人了…… 李小草可不知道她的手机已经进了垃圾桶。报警之后,工作人员做了一份笔录,给小草登记后就让她等消息。 于是,她垂头丧气地回了学校。 兀自研究着豆荚玉佩,想着:毕竟是阿飘呆过的住所,说不定有什么方法能让玉佩和手机联繫起来,让阿飘瞬间从手机回到玉佩,如果阿飘能顺便带回自己的手机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实证明:没用。 李小草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既担心阿飘,也心疼自己的手机。 “你不舒服吗?”小草的室友林佳看小草趴在桌子上,关心地问。 “我没事,就是手机被偷了……” 室友好心建议道,“被偷了吗?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试试?” 缺根筋的小草如被雷击中一样立在那里…… 把手上的豆荚玉佩一放,向室友林佳借了手机,拨出了电话。 等到那边传来阿飘的声音的时候,小草暗想:高科技果然比法术什么的靠谱。 ☆、夜探地铁 “阿飘阿飘,你现在在哪里呀?”李小草背过身,小声地对着手机讲。 “嘤嘤嘤……”阿飘一听她的声音,忍不住又嘤嘤哭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小草快来救我……” “你倒是说你在哪里呀?” “小偷已经被我吓跑了……嘤嘤嘤……我在垃圾桶里……”阿飘还是习惯性地嘤嘤嘤哭着。 一听阿飘说已经把小偷吓跑了,李小草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嘴里还是说道,“哼,便宜他了!” 阿飘:“嘤嘤嘤……你快来接我。” “好。”问清楚了阿飘的所在地——就是自己被偷手机的下一站,李小草风一样就要出门。 室友林佳拦了一下:“马上十一点了,宿舍的门禁你可别忘了。” 李小草怕去晚了,阿飘那里再生变故。想趁地铁停止运营之前,把阿飘带回来。至于宿舍门禁,等回来了再说吧。评估着宿舍楼外的建筑结构,翻个墙爬个管道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室友林佳是很传统的那一类女生,虽然很不贊成小草这种深夜外出的行为,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她。“你把我手机带去吧,我们还能联繫上你。不然这大晚上的,你手机也没找到……”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还是领了这份情,决定第二天请林佳吃一顿大餐,当然,是食堂里那种不太贵的大餐。 等小草到达阿飘说的那个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接近地铁的停止运营时间。 她试着用室友给的手机拨通自己的电话,但手机已经关机,联繫不上阿飘,没办法知道手机的具体位置,只能亲自动手去垃圾桶里翻找。 翻垃圾箱的同时,还得注意躲着地铁里的工作人员。因为李小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肯定一个关机的手机就在这里的某一个垃圾箱里的。 末班车已经过了,这个地铁站已经快闭站了。广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请各位乘客离开地铁站。 地铁站里,有一半的区域灯光已经暗了下来。李小草努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倚靠在一处凹进去的门里,门把手抵着她的背,有些不舒服。 地铁站里的工作人员开始了巡视,检查地铁站里还有没有人。 眼看着一个工作人员就要来到自己跟前,无处可躲,李小草的重心却突然往后倾。她原本紧贴着身后的门,门突然往内打开,她整个人也顺势往后一跌。 下意识的惊唿还没出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整个人被连拖带拽地拉进了那个房间,然后门又再次被关上,那只大手还速度极快地把门反锁住。 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嘘! 龙白? 这一身休闲打扮的正是龙白。蛇精在这里做什么?看到把自己拉进小黑屋的人,李小草十分诧异。但手脚上原本准备的攻势已经放缓,显然对龙白已经没有什么防备。 听着工作人员逼近的脚步声,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闭嘴不言。 等与地铁的工作人员只有一门之隔的时候,李小草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不过,幸亏这位工作人员的检查方式就是转动转动门把手,确定门是锁住的,就走了。 虽然松了一口气,李小草还是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嘘!”龙白没回答,让她继续噤声。 李小草看龙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没有再问下去,安静下来。龙白虽然是只蛇精,且能化人形,但李小草并不害怕他。 一是因为她在川蜀的时候就有痛打山中精怪的经验;二是精怪也分好坏,虽然上次小草痛扁了蛇精一顿,也只是因为这厮触及了她的逆鳞——兔唇。总的来看,这只蛇精不坏。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再无声响传来,龙白这才打开门走出去,李小草跟在他后面。 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地铁站里仅仅只剩下绿色的安全指示灯和一些散发着红光的按钮。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小草再次问出心中的疑虑。 “办正事。”龙白回答是回答了,但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小草身上,反而是警惕地查探四周的情况。 “嘁!”小草看龙白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或许是想以坦诚换坦诚,也或许只是碎碎念话痨上线,继续说道:“吶,我就是为了找阿飘才来的这里。我手机被偷了,阿飘还在里面呢。小偷把我手机丢在这个地铁站了,我还在找呢。” 龙白分了一只耳朵出来听着李小草的碎碎念,听到阿飘在地铁站,脸色就冷了下来,说:“恐怕你是找不到了。”
第6页 李小草一听龙白这话,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龙白没有解释,只说:“你先把手机找到再说。” 点点头,李小草又开始了翻垃圾箱的浩大工程。垃圾桶里有很多食物残渣,散发出的气味也相当“美丽”,她只能闭着气抓紧时间翻找手机。 地铁站有两层的空间,小草已经搜查完了其中一层,现在所在的这一层也只有少数几个垃圾箱还没翻。 将满是污垢的手伸向最后一个垃圾桶,终于有了非常熟悉的触感。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机没错,检查一遍手机的外壳,没有发现任何损坏。 李小草试着开机,刚刚就一直没联繫上阿飘。 失而復得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李小草对着电量满格的手机喊了好多声阿飘,也没有得到回应。想起刚刚龙白说的话,不自觉向龙白投去求助的目光。 “全北京的地铁站和13条线路形成了一个网。现在这张地铁网被动了手脚。子时一到,在这张交通网的基础上就会形成一个封闭且循环的灵力圈。你那位朋友怕是已经被吸入灵力圈了。” 李小草心里一紧:“那她还活着吗?” “一只女鬼,还有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 李小草也知道自己表达地不太准确,復又说到,“我的意思是她还存在吗?” “难,一旦被吸入灵力圈,恐怕会丧失意识,灵力都为布阵者所用。” 李小草有些急,“可她执念很深,她一直很想找她儿子呢。” 龙白顿一顿,“除非是厉鬼。” 李小草可不认为阿飘是厉鬼,即便阿飘对找儿子有着极深的执念,但生前的理智仍存,丝毫没有民间传说中厉鬼的样子。 倒是对女鬼的担心被一再放大:“你是来探查这事的吗?我和你一道吧,看能不能把阿飘带回来。” 龙白上下打量着小草,齐肩的头髮扎成马尾,看上去格外精神,穿的也是便于运动的休闲服,只是龙白还是忍不住挑挑眉。 李小草看龙白的样子,似乎不太认可她的战斗力,提醒他:“你别忘了上次你被我打得有多惨。” 龙白的眉毛跳了跳,捏捏鼻子,道:“我是嫌弃你身上的味儿。” 尴尬了,李小草立在原地。 在龙白眼神的示意下,抬起自己的手臂嗅了嗅,各种食物残渣腐朽的味道如蛆虫附着在小草的衣袖上。饶是她已经翻了几十个垃圾桶,也有些顶不住这个味道。 龙白好心指了个方向,刚才呆过的小黑屋里就有水管。李小草随便捯饬了一下,简单地沖了沖身上的污垢,虽然细闻还有令人作呕的味道,但也还在忍受范围内。 “跳下去,我们沿着轨道走。”龙白看了看小草,又看看地铁轨道旁的屏蔽门,似乎是在评估她的身高能不能顺利翻过去。 封闭灵圈的事明显龙白知道得多,李小草不质疑他的决定,稍稍一助跑整个人就挂在了屏蔽门上,手脚并用地翻了过去,一跳,平稳着陆在地铁运行的轨道上。 李小草跳下去后,龙白也伶俐地翻过了屏蔽门跳了下来。不过,龙白可就轻松多了,没用助跑,翻屏蔽门的姿势也比小草好看些……毕竟一米八的大高个不是白长的。 “我们现在去哪?”小草跳下来了才想着问。 “去破阵眼。” “阵眼?你的意思是,有人用整个地铁网布了一个八卦阵?”李小草有些震惊,她见过八卦阵,但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用一个城市的地铁网来布局,何况这可是北京。 “未必是人。” 李小草更震惊了,竟然有妖物敢在这地儿作祟。想到以一个城市的地铁网来布的八卦阵,她的心颤了颤,“这个阵很厉害吧?” “阵还未成,压阵眼的灵将怕也不是这么好找的。” 李小草听完龙白的话,低头思索着,想了想问道:“阵眼是西边的公主坟地铁站吗?” 龙白赞许地看向小草,“公主坟确实是阵眼之一,但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南边的菜市口地铁站。” “菜市口?”小草有些不解,阵眼应该都是凶煞之地,如公主坟,菜市口有什么兇恶的呢? “菜市口是以往斩首示众的地方。”龙白耐心解释。 小草顿时明白了,她刚来北京没多久,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只是忍不住想:北京果然藏龙卧虎,怪不得李家有规矩不让入帝都。 “只有这两个阵眼吗?” “东北的雍和宫地铁站应该也是,其他的阵眼我还不敢确定。” “雍和宫?我听说那里有个寺庙,香火很旺盛。”李小草不解,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正是凶煞之地才需要神佛来压。雍和宫地铁站是换乘站,二号线和五号线都经过此,地下挖得深,鬼祟自然有处藏身。” “是不是所有有灵力的都会被吸入这个阵?”李小草听完这个阵的相关情况,有些担心阿飘。 “是,子时一到,大阵就开启了。” 她坐末班车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23:25了。在她到达之前,阿飘就已经被吸入阵中了。 龙白知道小草在担心阿飘,劝道:“人鬼殊途,你与那女鬼呆久了并不好。” “我知道,但我还没帮她找到她儿子呢。”李小草的眉头都快皱得碰到一起了。“对了,阿飘又告诉了我一些信息,她原名叫杨三妮……你能找着她儿子吗?” 龙白摇摇头,上次他就拜託各路朋友打听过,但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李小草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她自己也在试着找,知道这有多难。 此时话匣子一打开,这位话痨上线了:“我试着搜索过三里村,光找到的就有七八处,遍布大江南北,更何况,说不定还有一些村落已经整体迁移改名了,这可从哪里开始找?” 在往后长长的去往菜市口地铁站的路上,龙白无数次后悔没有在李小草开始讲杨三妮和赵二狗的时候打断她。 结果就是:李小草一路碎碎念,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龙白都知道了。 话痨如李小草,能从阿飘说到她教的小朋友,能从天冷说到赚钱不易…… 走在一段外露于地面的轨道上,她还能从北京的星星说到川蜀的星星。 果然,自己对于平凡人类的话痨力量一无所知…… 不过,原本应该严肃紧张的气氛,因为小草这个话痨,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在地铁露出地面的那一段,龙白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看着被城市的光照得发亮的夜空,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在深山里修炼的日子。 ☆、无首灵将 突然,龙白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李小草也意识到什么,看向轨道两周的墙壁,希望能找点什么明显的标志。
第7页 他们,遇到了鬼打墙。 “我们已经到菜市口地铁站了。”龙白提醒小草。 李小草打了一个激灵,“这鬼打墙是压阵的灵将弄出来的吧?” 龙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只怕是个厉鬼。” 吭,吭,吭,吭…… 一段有节奏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地铁朝他们驶来,但现在地铁都已经停运了,只怕来者不善。 龙白隐隐超前一步,无形中把小草护在身后。 李小草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来自龙白的保护,左右张望着。 地铁站内除了绿色的安全指示灯,就是发出红色光的按钮。红色的光倒映在小草的眼睛里,红色的眼睛使她看起来更像兔子了。 吭,吭,吭,吭…… 声音越来越大,目标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龙白立在原地,李小草却开始动了。 找准了目标后,她也没有向龙白说点什么,只一个助跑,就爬向了边上的站台。 龙白回头看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还是立在原地。只看这情形,倒像是李小草不顾龙白死活自个儿逃生去了。 而此时,已经能看到地铁的车头了。 李小草飞速奔向一个站台上的柱子,柱子上有一个正在发着红色光的按钮。小草是冲上去的,也不收力——也来不及收力,趁着跑步的沖势一拳砸向被保护罩保护着的紧急停车按钮。 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李小草靠着柱子喘着粗气,看向丝毫没有缓慢下来的地铁,不知所措。 疯狂地捶红色按钮,但地铁仍然飞驰而来,根本没有减慢速度。 “喂!你先躲到旁边的那条轨道上去!”李小草冲着龙白大喊。 龙白扶额无语,看着眼睛里反射出红光的小草,心里悄悄地想:果然很像兔子…… 李小草看龙白一点反应也没有,以为他已经吓傻了。又是一顿狂奔跳下站台,想赶在地铁把龙白压扁之前,把他拉到另一个轨道。 不过,她到底还是慢了一步,飞驰而来的地铁已经朝龙白撞了过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驰而来的地铁将要把龙白碾压。 龙白还不知道李小草已经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从容不迫地捏个诀,地铁就停了下来…… 李小草有些讶异,喃喃自语道:“法术竟然比紧急停止按钮更厉害……” 听着李小草的喃喃自语,龙白再次扶额无语,打断小草解释道,“按下紧急停止按钮后,警报会传向车控室,由工作人员手动发出指令,再让地铁停止。” 李小草明白了过来,敢情这玩意不是自动的,难怪自己把保护罩捶烂了地铁也没有停下来。干了件傻事,李小草脸红着,有些尴尬。 龙白轻笑,这只像小兔子的人类果然很有趣。 不过,两人还没得及说话,又迅速进入紧张的状态。 因为停下的地铁车顶上出现了一个没有头的傢伙,穿着灰白色的长袍马褂和黑布鞋,如果不是没有头的话,看上去十分儒雅。 话痨李小草罕见地成了个结巴:“这,这这是压阵的鬼吗?” 龙白感受着这鬼身上的浩然正气,不免皱眉:“这鬼罡气好重!明明是鬼,走得却是阳路,只怕大有来头!” 李小草有一点害怕。从小到大,她见过不少精怪,所以当时才能仅凭气息就分辨出龙白是只蛇精。但鬼——她统共也就只见过阿飘。 何况,阿飘除了瘦,面相还是可以接受的。但眼前这只压阵的灵将,他没有头啊!长袍马褂的领子处,依稀可以看见血肉模煳的项颈。 即便开始有点害怕,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灵将,多看了几眼发现也不是那么恐怖,打起精神准备用自己强悍的战斗力去打倒这压阵灵将。 那儒雅的灵将根本不看李小草,只向龙白髮动攻击,似乎在无声地说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 那灵将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剑来,龙白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地与灵将过招。 两人皆在试探,一时之间难出结果,但龙白隐隐佔着上风。 突然,龙白故意露出一个破绽,想引灵将向他攻击,再一击以擒住。 灵将果然上当,举着剑向龙白的胸膛刺去。 站在一旁的李小草却不知道这是龙白的计,心里一急,脑海里竟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人教给她的咒语。 “嗡大咧……”咒语才念出来三个字,又把剩下的咒语吞了回去,盖因她又想起来这句咒语闯下的祸,且教她咒语的人再三叮嘱过她轻易是不能用的。 想想龙白厉害到能让地铁停下来,或许也不需自己瞎操心。 另一边的龙白可是因着这咒语大大吃了一惊,就算小草还没有念完,只这几个字聚起来的灵力就让龙白嘆为观止,粗粗估计一下便决定躲开这个咒的范围。 假躲成了真躲,龙白这次露出的破绽可就成了实实在在的了。 更让龙白没想到的是,李小草的咒语念了一半就不念了…… 主动变为被动,优势变为劣势。龙白被坑了一把,只得强接下这本是他故意引来的一剑。 另一边,李小草这个猪队友完全不知道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龙白的胸膛被刺中,但转瞬间无首灵将手中的剑就被龙白一脚踢了出去。 这下打斗的二位手中都没了武器,势均力敌。 李小草看向龙白的胸膛,但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光线又暗,一时也不知道龙白的伤势究竟如何。 无首灵将一身灰白的长袍马褂,龙白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两人一黑一白,一古一今,画面倒是绝美。 赤手空拳的搏斗中,龙白隐隐又重新占据了优势,只是暗道这鬼身上的罡气让他不好处理。 龙白修行的是正道,身上自然也是正气,这正气对那些歪魔邪道都有克制作用。不过今天遇着这无首灵将,带的罡气也是正道的,与龙白同脉却不同源。 这让龙白打起来不仅有些费力,还让他十分忌惮。倘若对方确实是敌人,打便打了杀便杀了,这位灵将显然不是,那一身罡气是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这样想着,龙白的攻势稍收,躲过那灵将的一个命门,卖个好后朝那灵将说道:“不知阁下是何人?眼下北京整个地铁网都成为歹人所布之阵,此处为重要阵眼,还望阁下不要被歹人利用!” 说来也奇怪,那无首灵将虽然没有了耳和嘴,却明显能听到龙白的话,也收了手里的攻势,向着他们拱了拱手,“在下不过一盼着民富国强的小鬼罢,近来也察觉到一些异动,不知您方才所说的‘布阵’是怎么回事?” “有人利用地铁网布阵,阵眼所在之处都是凶煞之地。这阵一成,只怕整个四九城的百姓都不得安生。” 无首灵将沉稳如山,知道龙白的战斗力高于他,不带情绪地陈述道,“倘我为阵眼,你们要破此阵怕是必得杀我。只是我之意志与灵力,早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打败我容易,让我消逝恐怕很难。”
第8页 龙白知道这无首灵将是有意相帮,略一思索,说道,“不知阁下先前所说的异动是什么?或许可以藉此另寻法子破阵。” “在这地铁站的上层南面。我虽察觉到却无能为力,刚刚也是误以为两位与那有关,失礼了。” 这话是实话,菜市口地铁站是四号线和七号线的换乘站。照无首灵将的话,他已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无法出地面,只能出现在底层的位于地下的地铁站中。 龙白和李小草在这个时段一出现,可不就被当做是罪魁祸首了吗? 龙白朝无首灵将作了一揖,“这事,且交给我们吧。” 无首灵将也不躲避,受了龙白这一礼。 龙白再作一揖,拉着李小草走了。 “你胸口被刺了一剑,你还好吗?” “没事,伤得不深,很快就好了。”龙白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自己的伤口,反问小草,“你刚刚没念完的那个咒……若是念完,怕是整个地铁站,连着我和那位都要灰飞烟灭。” 吓!李小草一惊,没想到那个早被她抛在脑后的咒语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幸亏刚才没有念完…… 看龙白好奇,解释道:“那个咒也是我偶然学会的,没想到那么强悍,我不会随便乱用的。” 龙白也不再多加打探,行走江湖的人总要怀揣两招绝招的。 倒是小草,看龙白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在楼梯上一蹦一跳的,嘴上也不停:“哼,那个无头鬼一直无视我……我的战斗力也很强悍的。看他一身清朝的衣服,是不是还活在封建社会,看不起女孩子?” 她还对无首灵将最开始只同龙白动手那事儿耿耿于怀,亏她提前活动活动了手脚。 “你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他同我打,是不想占咱们便宜。否则,他向你攻击,我还要分心保护你。他只与我动手,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李小草有些不服,认真地解释:“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上次我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这次未必不能打趴他。” 一提起上次挨打那事,龙白老脸一热,固然是因为他不能与普通人类动手,但也不得不承认李小草战斗力的强悍。 龙白清清嗓子:“咳,你以前与其他精怪鬼灵也打过架吗?” “我只同山中的妖怪们打过架,至于鬼,刚刚那只是我见过的第二只鬼。” 龙白一脸果然如此,“这就对了,妖怪与鬼灵是不同的。山中的妖怪和我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任你打。但鬼是虚的,必须得用灵力才行。灵力一般是靠捏诀或者念咒输出,像你刚才那个咒语,就相当厉害。” “这样啊。”小草知道了这无首灵将不是看不起女孩子的战斗力,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连着蹦跶上了三级楼梯,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对龙白说,“等下再有对手,你负责鬼灵,妖怪留给我。” 龙白失笑,干脆地答应下来。 ☆、破阵 向上的楼梯迴荡着两人的脚步声,回音四处乱撞,形成一种奇妙的旋律。 李小草一蹦一蹦地往上走,说出来的话好像也配合着这节奏:“你对那个无头鬼很客气,与对阿飘的态度完全不同。” “那位与别的鬼不同,他身上带的是罡气,行的是正道。” “鬼也能修正道?”李小草有些惊奇。 “鬼与妖怪不同,鬼不能修行。”龙白知道小草虽然武力值高,但对于这些事情却知之甚少,耐心解释道:“在这个世界里,鬼与人对立,人是阳,鬼是阴,很少有鬼能带着这种罡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无头鬼大有来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一般来说,只有战死沙场的士兵才会带着这种罡气。但那位的打扮很儒雅,不像是武人。” 李小草顿了一顿,摸摸下巴后认真地说,“文人也能保家卫国呢。” 听她这么一说,龙白知道是自己拘泥了,“也对,不管如何,那位都是值得尊敬的。” 李小草贊同地点点了头,想起什么似的又皱起眉头,“你先前说菜市口这里是古代的刑场,死在刑场也能保家卫国吗?” 龙白也不解,直白地承认,“这我也不知道了。” 清朝的服饰,以死卫国的文人……两人都暗自思索各种可能,楼梯上恢復了脚步回声的旋律。 等他们顺着楼梯爬到了地铁站的最顶层——露出地面的那一部分,龙白使了个法术,一寸一寸地探查起来,试图找到那让无首灵将感觉到异常的来源。 很快,法术的光芒连接到一处地板上,龙白和李小草走过去蹲下来查看。 李小草试着敲了敲地板,发出的声音很脆,足以让人断定这处是中空的地面,但往四周摸了摸,水泥地面没有任何缝隙。 这大概是个障眼法,龙白略微一想,就在水泥地上画就在水泥地上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很快,无首灵将所察觉到的“异动”的根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似不规则,实际却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序排列的黑石头就那样浮现在地面,飘到半空中。说是黑石头,其实借着零星透出来的微光,可以发现这些黑石头的与众不同。 李小草试着去触摸,还没碰到实物就被什么隔绝开来,指尖也传来被灼烧的痛感。她赶紧收回手来,指头上已经变成了黑色。 龙白再三确认了李小草手上的伤势,这才开口道:“这就是我先前同你所说的‘虚’,得用咒语或诀来破,轻易不要用肉体去碰。” 李小草吸吮着受伤的手指,逐渐缓了过来,问:“这究竟是什么?” “这中的七颗全是黑晶石,好大的手笔!” “黑晶石?” “一般,修为千年的妖怪在灰飞烟灭时会留下来数枚黑晶石。” “很罕见吗?”李小草对这些都不太懂。 “千年的妖怪你见过几个?”龙白不答反问,继而又解释道,“我活了五百年,所见过的千年的妖怪一只手就能数完。” 李小草想起来自己从李家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也对,听说妖怪每到千年都要渡劫。” “不仅是千年,不同的妖怪到特殊的年份也要渡劫的。像我,五百年也需渡一次劫的。”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龙白有些愁眉不展。 “蛇,五百年成蛟,千年化龙,对吗?”李小草回顾着从李家学到的知识。 龙白默认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了,听说渡劫要遭雷噼的。” “对……倒不怕雷噼,就怕它不来。”一个已经过了五百岁整生辰的蛇精无力地说道。 “噗,以你们千年的命数,有个一两年的偏差也是正常的。”
第9页 两人一边聊着,龙白的手上却是没闲着,一直打探着那些黑晶石的情况。 “七颗黑晶石,果然是大手笔。只是,为什么只有两颗自己散发着稳定的光芒,那一颗一闪一闪的,其他的都暗着呢?”李小草在一边闲着,只能打量那碰不到的黑晶石。 这话却好像点醒了龙白,突然就立住不动了。 “怎么了?” 龙白缓缓摇了摇头,“这阵当中必有机巧,只怕和整个地铁网息息相关,牵一髮而动起身。更何况,这黑晶石中的灵力与无首灵将给人的感觉是相同的,似乎有所联繫。” “你的意思是这是他布的阵?”李小草不懂灵力,只能顺着话去猜测。 “应该不是。” “你能破掉这些黑晶石吗?” 龙白:“有些难,我试试。只是这阵似乎与无首灵将有些联繫,破掉此阵恐怕他会受反噬。” 李小草也犹豫起来,推测道,“这布阵之人也太恶毒了,恐怕是想威胁无首,不想受反噬就得拼命保护他这破阵。” “确实如此。”龙白点点头,“只是这布阵之人大概没想到:他不仅不受他威胁,反而给我们指了路。” “我们还是去同无首说一声再做决定吧。” “好。” 两人又折返回到地底,把情况同无首灵将说了清楚。 “无妨,你们毋须担心我。我既与大地融为一体,又岂是这么容易受到反噬的。”无首灵将两手负于身后,即便少了个头也还是让人觉得他很高大,“且去破阵吧!” 哪怕早就猜到了无首的回应,心里仍然再次被触动,这位生前大概也是这样的风采吧! 龙白再次作了个揖,李小草似乎想起了歷史课本上学过的什么,顿一顿,对无首说,“您且宽心,现在外面的世道好得很,已经担得上‘民富国强’四字了。” 听了这话,无首似乎心情不错,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朝两人作揖一拜,说:“拜託你们了。改日来找我,我请你们喝酒。”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让人不知道他所拜託之事究竟是破那阵还是外面的世道。 两人回到黑晶石处,龙白捏了个诀,两手在空中翩翩飞舞。 过了好久,李小草只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本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黑晶石瞬间就乱了,直直地往地上坠。龙白手快,一下就把七颗黑晶石都捞了起来。 珍贵的黑晶石到手,龙白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能感知到,原本覆盖在地铁网上循环流通的灵力圈消失了。 当下化出本型——蛇,急匆匆地对李小草说,“快坐上来,我们赶去雍和宫地铁站!” 在龙白化成原形的时候,李小草就直盯盯地看着,整个龙白大概有六七米长。她第一眼看向的还是龙白胸膛的位置,刚刚受伤的地方被鳞片覆盖起来,只有浅浅的划痕。 李小草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让她听从龙白的话,一个跨身稳稳地坐到龙白身上。 注意力首先都被龙白漆黑髮亮的鳞片吸引住,“是因为你刚才穿得是黑色运动服吗?鳞片都是黑色的。” “不管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那你应该叫龙黑……” “白是用我姑姑的姓氏做的名,龙是我自己取的姓。”龙白突然腾飞起来,传过来的声音也有些不真实。 突然飞到空中,李小草这想起了正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龙白有些懊恼的声音传来:“黑晶石的防护一破,整个灵力圈都消失了。以黑晶石组成北斗七星小阵,再辅整个大阵,幕后之人定是高手。” 还没等李小草说话,龙白又接着说:“我错算一步,这么大规格的阵,竟没将来往需要的时间考虑进去,只怕抓不到布阵之人了。” 李小草有些着急:“那阿飘呢?阿飘会怎么样?” “我说过,她不是厉鬼,一旦被吸入,一时半刻就得消逝于世间。若她真能凭执念撑住,现在阵已破,或许平安无事。” 沉默。 等到很久以后,李小草想起这天晚上,才明白龙白嘴里说的“以白为姓”的姑姑是谁,正是民间传说中的那位白娘子。 只是,此间杜撰太多,待得龙白告诉她白娘子身上真正发生的事,连李小草也禁不住感嘆: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厉鬼阿飘? 龙白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能看到雍和宫那一大片肃穆的红墙。李小草于空中感受着那份寺庙特有的庄严,再近些还能嗅到香火气,她甚至有些怀疑龙白的判断,阵眼真的会在此吗? 雍和宫是当年雍正帝的潜龙邸。干隆皇帝时,将此地改建为喇嘛庙。或许是有皇家的权威在,这庙逐渐成了北京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后来,又因为香火灵验,哪怕更朝换代,这庙也没受影响,香火仍然旺盛。 按龙白的说法,雍和宫和公主坟,以名字主观臆测两地的凶吉并不可靠。相反,从阵眼的角度来讲,雍和宫怕是比公主坟凶得多。因此,灵力圈一消失,龙白首先选择来雍和宫。 不过,两人根本没有进入雍和宫寺庙的范围。龙白带着李小草避过了雍和宫,直接落到雍和宫旁的地铁站里。 龙白化作人形,使了个同先前一样的法术,追踪这个站内异常的痕迹。 法术的光芒一头牵连着龙白的手,一头在前面牵引着,带他们找到正确的地方。 过程出奇的顺利,中间没有遇到一只压阵灵将,甚至不需要再破障眼法,同菜市口地铁站一样,按照北斗七星的位序排列的黑晶石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晶石的闪耀也同菜市口一处的相同,一颗黑晶石发着光,一颗忽闪忽闪的,其余的都在黑暗中沉默着。 龙白看着或发光或闪烁的黑晶石,若有所思。然后如法炮制,仍然使用先前的法子试图去破开阵眼,拿到黑晶石。 “嗷呜!”就在此时,一声带着明显威慑意味的嚎叫钻进两人的耳朵。 顺着声音寻去,竟有一只黑猫立于一旁,全身墨黑色,只有右后脚的脚掌是白色的毛包覆着,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 更为诡异的是,这只黑猫的身上不断涌现星光点点与那北斗七星状的黑晶石连接。 还不等他们去分辨这只黑猫在做什么,结果就出来了。那些黑晶石赖以存在的力量似乎轰然坍塌,阵型一变,所有的黑晶石都开始往下坠。 有心算无心,黑猫可算是做足了准备。轻轻一跃就将七颗黑晶石衔在口中——也亏得黑晶石不大,它飞快地掠过两人,就要逃离这里。 龙白正准备出手,留下黑猫,说不定能知道地铁网灵力圈的真相。 李小草手更快,她可还记得刚刚说过妖怪归她,这只猫妖几乎是在进入他们视线范围就被李小草锁定。
第10页 李小草顺手抓住黑猫妖的尾巴,一拽住就往回拖。没想到,黑猫借力打力,勐地一个回头,力的方向一变,尾巴迅速从李小草手中抽出来。 黑猫反转身就往李小草身上扑,一爪子打向了她的颈部,从耳后到锁骨,留下了长长的三道痕,血成股地往下流。 李小草似乎没有察觉到伤口的存在,趁黑猫离她近,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黑猫脸上。她力气大,直把黑猫的路径给打偏,连它嘴里的黑晶石也吐出来两颗。 可这黑猫丝毫不恋战,看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黑晶石就飞快地从一个小窗口逃了。 龙白想追,使了几个法术也没能让黑猫逃跑的速度慢下来。 “死猫妖!下次再遇到我揍晕你!”李小草扬起拳头狠狠地说,她已经牢牢记住了这只猫妖的长相特徵。 “你还好吧?”龙白担心的问道。 李小草摸摸脖子,这才发现这三道抓痕很深,血还没有止住。“靠!死猫妖!下次再遇见我拔光你的毛……” 接过龙白递过来的纸巾暂时地止住血,李小草的碎碎念上线了,碎碎念的内容一半是咒骂猫妖,一半是下次见到黑猫要如何报復。 念叨归念叨,心里还记着地铁灵力圈的事儿,随便煳弄一下,止住了血,就对着龙白说,“我可以了,走吧,去下一站,阿飘还没找着。” 龙白看小草一点也不矫情,心里的好感又增几分,这只小兔子实力果然强悍。龙白边想着,变化出原形,准备前往另一个阵眼。 据龙白猜测,整个地铁站中的阵眼或许与黑晶石的排列顺序有关,将已知的两个阵眼代入黑晶石的排列顺序,那忽明忽灭闪烁着的黑晶石正是代表了公主坟的位置,同龙白先前的猜测一样。 这也意味着,整个地铁站应该有七个阵眼,但菜市口、雍和宫和公主坟应该是重中之重。 更令他们惊疑的是,如果代表菜市口和雍和宫的黑晶石是发着光的,那么,闪烁着的那颗黑晶石又代表什么呢?阵眼正在形成? 两人急着赶往那颗黑晶石代表的公主坟去。一看龙白化成了原形,李小草一回生两回熟,一跨就稳稳地坐在了龙白身上。或许是受伤后心情不佳,李小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开始找茬了。 “你不是蛇吗?为什么能飞?” “我虽还是蛇,但已经修行五百年,按说该化蛟了……” “可你现在还是蛇。”李小草无情地戳穿。 “虽是蛇,五百年的修为已经足以使我翱翔天际。化蛟,大约要渡劫之后了。” 李小草看了看龙白光秃秃的头顶,只有黑色的鳞片覆盖,并没有蛟的犄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扯住龙白的一片鳞片质问道她耿耿于怀的事情:“你会飞,先前为什么要走那么久?!” 这是在说从出发站到菜市口地铁站的那一段路程,两人可是走了很久。 龙白的鳞片被扯住,急忙解释道:“若是那会儿飞起来,灵力圈的波动会惊动幕后之人。” 李小草放开拽着的鳞片,瘪瘪嘴,心里暗想现在不也惊动了吗? 没闹一会,说话的功夫就到了龙白的飞行速度很快,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两人还没靠近,就能看见地铁站周围全是令人不舒服的鬼祟赃物:有断了手脚的鬼,有眼球掉出眼眶悬挂着的鬼,还有倒立着用头蹦蹦跳跳前行的鬼…… “这里压阵的怕是个鬼将。”龙白看着地铁站外的情形,评估道。 “像无首那样的吗?”李小草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一次见了太多鬼,还是因为她无法对鬼出手。 “不可能,无首带的是罡气;而这里的鬼怪,无不带着戾气,只怕都是供鬼将吞噬的玩意,靠吞噬得来的力量,这里的鬼将应该还未成。” 话音刚落,龙白也不在地铁站外多做停留,一个闪身带着李小草进了地铁站。 所有的鬼都在朝着一个中心移动,龙白也试着往那里移动,看到的情形却令李小草大吃一惊。 “阿飘!”李小草忍不住喊出声。 没错,所有鬼灵都在一个点移动。而那个成为中心点的,正是阿飘的所在。 此时的阿飘与李小草平时所见的阿飘不太一样,空洞的瞳孔里充斥着红色的暴戾之气。 “你喊不应她的”龙白冷静地说,光看这女鬼身上的暴戾之气,分明是只厉鬼。他早在第一天见面时就提醒过李小草,现在看来果真是提醒对了。 “你载我离近一些,她似乎失去了意识,我叫叫她。”李小草却不肯放弃。 被当做坐骑的龙白把小草带到一个稍微近些,但发生什么事情都还能充分反应的安全距离。 李小草朝着中心那个点喊,“阿飘!阿飘!你醒醒!” 于众鬼中央的阿飘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小草的声音,鬼灵们不停地凑到她的身边,像是将自己作为贡品一样,阿飘不停地从身边抓起一只又一只鬼灵,完全没有咀嚼的过程,一只一只,全都吞噬掉。 她眼中的暴戾之气越来越盛。 李小草不停地喊阿飘的名字,从阿飘喊到她的本命杨三妮,就是不见她有一丁点反应。 龙白化作人形,与小草一同落到地面,离阿飘所在的高台不远。降落前龙白一个法术顺手清除了降落地周围的鬼灵,整个地铁站里也只有这一处是干净的。 “你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只厉鬼,只怕是被布阵之人选作压阵的灵将了。” “怎么可能?”李小草处于本能的反驳着。 “你看围在她周围的那些鬼灵,统统都是恶鬼恶灵,全等着将自己的灵力献祭给她呢。等她再多吞几只鬼灵,只怕会越来越强,早下手得好。” 李小草的眼里全是恳求,“她还未成鬼将,你让我再试试。” “你就是再试一百次,也不可能消掉她的戾气。”龙白无奈,还是让李小草去试了。 只是这尝试并不是为了唤醒女鬼,而是为了让李小草认识到这是一个厉鬼。否则,龙白即便想痛下杀手,有李小草这么一个大杀器在,他也施展不开。 李小草不知道龙白是怎么想的,她此时也顾不上了,只能朝着阿飘的方向,把两只手围在嘴边聚拢,大声喊到:“阿飘!杨三妮!你醒醒!” “杨三妮!你还想不想找你儿子了?!” 这句话一出,就见阿飘手上的动作缓了一缓,但随即又张开大嘴把身边的一只鬼恶灵吞了进去。 李小草见提她儿子有效,嘴上不停,但这次却似乎不管用了。 阿飘手上的动作不再受话语的影响,一只又一只的小鬼被她塞进嘴里生吞了进去,她眼里的红色越来越浓,身上的暴戾之气也越来越重。 ☆、两尾猫妖 李小草心里着急,偏偏越急越想不到有效的措施,反而是那些无关的思绪全飘了出来。
第11页 她脑海里甚至飘出了一个曾经爆红全网的古老的段子: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对这个段子印象深,实在是因为山里娃如她不懂网际网路,第一次遇到这个段子就是在语文考试的作文题上,瞎编乱造生生凑齐了八百字的作文。 后来,老师把这个作为素材的段子解读为亲情。这也是此时此刻,这个段子浮现在李小草脑海的原因。 唔,亲情? 嗯,亲情。 “赵二狗!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李小草扯着嗓子喊出这句话,幸好还记得阿飘她儿子叫什么。 这句一点也不严肃的话却好像什么咒语,只看阿飘浑身一震,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暴戾之气也都消失不见。看着阿飘恢復正常,李小草暗自嘀咕一句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 不过,还来不及欣喜,变故就发生了。暴戾之气一消失,阿飘似乎失去了震慑众鬼的力量,原本围着阿飘的众鬼一拥而上,都冲上了阿飘所在的高台。 阿飘就好像是死掉的狩猎品,等着所有鬼灵分而食之。 李小草准备往前沖,把阿飘从一众恶鬼那里救出来。龙白的手更快,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她的的后衣领把她提回来。 虽然也诧异于阿飘的暴戾之气可以在一瞬间消失,但龙白现在来不及去想原因。 边走边捏诀,他所过之处,鬼灵都被弹出三丈远。走进中央的高台,再放了一个大招,周边的恶鬼恶灵全都被驱散,只剩女鬼一人躺在高台上。 女鬼此时完全变了样,先前的暴戾之气全都消失了。龙白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暴戾之气真的可以在一瞬之间全都消失吗?他都快怀疑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了。 李小草紧跟龙白,踩着他开出的路到达高台,蹲下查看阿飘的情况。 阿飘此时仍然是灵体状态,李小草触摸不到她,只能守在一边。不过能明显感觉到,暴戾之气已经消失了。 李小草放下心来,而龙白一边对付着周围的恶灵恶鬼,一边抽出空来说:“我从没有见过厉鬼的戾气能消失的,你与她多呆,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这样的劝告李小草从第一天和龙白见面就听了很多,她也不放在心上,按照自己的选择来。 等龙白把周遭的恶鬼恶灵处理地差不多了,远处的恶灵也逐渐退去。想想女鬼清醒时的暴戾,他还是决定先斩后奏对女鬼动手,也顾不上李小草的想法了。 认真说起来,龙白因为现阶段的修炼需要学习人类的灵性,他的想法和行动也是从人的思维出发的。因着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死后世界的揣测,人类对鬼灵普遍没有好感。 因此,龙白对鬼灵怀有的丁点敌意,甚至比李小草这个人类更甚。 不过,刚捏了半个诀,就被挥过来的拳头打断了。 李小草冷笑不止,“万物皆灵,你有什么权力评判别人的好坏!你说她是厉鬼,与人呆多了不好,那我要是说身为蛇精的你会给学校带来危害,你会乖乖地去死吗?” 龙白想辩解妖怪与鬼灵的不同,鬼灵属阴,天然与人类的“阳”相对立,但终究还是没张开嘴。 李小草倔劲上来,拉着龙白念:“你倒是说说看,阿飘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要她的命。现在她的戾气不都没了吗?你却一口咬死她会害人,和抓白娘子的法海老和尚有什么区别!” 此时,李小草只龙白与白娘子的关系,但却不知道传说中白娘子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龙白已经沉默了,白娘子的故事对他而言并不陌生遥远,或者准确地说,这是发生在他身边的故事,他全然清楚其间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传说中所描述的法海并不存在,但龙白知道现实比这更难堪。 立在原地,龙白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背后早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当年白娘子当年的故事,又想想今天这事,行差踏错,竟差点成了自己憎恶的那类人…… 李小草看龙白的杀意也没了,这才放心地继续查看阿飘的情况,阿飘仿佛完全失去了意识一般。 “即便暴戾之气消失了,她刚才吞了那么多灵力,力竭是正常的。”龙白后背的凉意逐渐消失,对李小草解释道。 “她刚才吞进去的……那些还能吐出来吗?” “你说那些被她吞掉的恶灵?”龙白挑挑眉,暗想小兔子果然心软,随即摆摆手,打破小草的幻想:“消逝了的就是消逝了,不可能再吐出来。等她把那些灵力消化了,就会醒过来了。” 刚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看着无意识的阿飘,又不知道要怎么把阿飘带走,她无法触碰到阿飘,只好求助地望向龙白,“你能把阿飘装到我手机里去吗?不然我没办法带她走。” 龙白看着递过来的手机,正是才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那个,“既然你会用咒语,想来也是能用灵力的,我索性教你个捏个诀,你自己装吧。” 这个诀是最简单不过的,只涉及到简单的灵力应用。李小草试着捏诀,一次就成功地把阿飘收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呆着。 看了看四周,恶灵几乎都退了,现在整个地铁站只剩下她和龙白两个活物。 此时接近四点,天已经微微泛出亮光。整个地铁站更不像先前的菜市口和雍和宫那样阴暗,一些亮光已经洒进地铁站里。 龙白一边使出法术,一边说:“这里应该也有北斗七星阵型的黑晶石。” 法术的光芒直接落到他们所在的高台上,两人俱是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 龙白先是破了这块地方的障眼法,又毁了黑晶石阵法的防护罩,正准备把黑晶石都捞起来。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先前那只黑猫再次出现,幸好两人都有了警觉性,李小草站在龙白前方把他挡在身后,龙白则飞快地将散落的黑晶石收集起来。 “死猫妖!”李小草按住脖子上的伤口,刚刚的痛感又浮上来了。 龙白顾忌着李小草的伤,想出手却被拦了下来,李小草噼里啪啦地把手指上的骨节一个一个地捏响。 那猫妖这次也不逃跑,和他们对峙着,露出兇狠的表情来。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只黑猫喵呜叫了一声后,身后的尾巴由一变二,竟是一只两尾猫妖。 猫妖每一百年的修为可化出一条尾巴,也就是说眼前这猫妖足有两百年修为。不过,李小草并不怯场,她打过的妖怪,比这更厉害的都有。 李小草一下就扑在了黑猫身上,控制住了黑猫后就把它挪到怀里,黑猫被李小草挟持住,无法动弹。 黑猫想使法术,但李小草岂会没准备。她和妖怪打过的架,足以让她知道法术依靠的就是灵力,只要先手把灵力都打散就好了。 一巴掌拍下去,黑猫刚聚集起来的灵力就被拍散了,连防护的灵力都聚集不起来,整只猫被打得嗷呜嗷呜地叫。黑猫一开始笃信自己能逃脱小草的魔爪,被抓住也淡定从容,仿佛和现在发出撕心裂肺叫声的黑猫不是同一只。
第12页 等黑猫放弃了法术,想凭藉肉体和李小草硬抗,但已经吃过亏的李小草岂会让它如愿,锋利的爪子一早就被李小草抓在手里,挣脱不出。 想起从耳后到锁骨的划痕,李小草报復性地把黑猫搓圆又搓扁。 龙白在一旁看得好笑,暗想:饶是他,想到小草的武力值,也不愿意直接和她对上,更何况是这仅有两百年修为的猫妖。 等搓腻了这猫,仍一点解气的感觉都没有,跟猫奴在撸猫似的。听这黑猫的叫声,似乎还挺舒坦? 黑猫要是知道它嗷呜的惨叫会被误解为舒服的哼唧,肯定会闭口不发一言。 李小草边发出猥琐的笑声,边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黑猫一看,整只猫都在不停地颤抖……整个猫生都快绝望了好吗? 谁能来救救它?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打猫是不对的,请不要模仿 x3 ☆、小兔子 也亏得李小草身上的傢伙齐全,竟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指甲剪来。 不管黑猫如何挣扎,指甲剪就已经凑到了黑猫的爪子上。反正给宠物猫剪指甲的时候,它们也会闹嘛,这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有绝对的武力值能够镇压。 黑猫一聚集灵力想用法术,她啪一巴掌打下去,黑猫聚集的灵力也就没了。 如此两次三番下来,黑猫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废猫了……不敢轻易再尝试使用法术,视死如归一脸懵圈地被小草抱在怀里。 李小草蔫儿坏蔫儿坏的,不仅在肉体上折磨黑猫,还要发动精神攻击——碎碎念。 黑猫老老实实窝在她怀里,李小草挨个检查它的爪子:“你看你这爪子全这么长,随便挠个人都能出血,多不文明呀。必须剪了!” 黑猫欲哭无泪……它的爪子就是留着挠人的来着。 “你们妖怪就是没有文化,指甲里很容易滋生细菌的,想想你要是刚抓完老鼠,就把爪子往嘴里送,那得多脏啊,全是细菌。” 黑猫默,一般的猫不就是吃老鼠的吗?老鼠都进肚子里了,爪子脏不脏的有什么? 李小草咔擦咔擦地剪完了黑猫的左前爪,准备对它的右前爪动手,黑猫可怜兮兮地喵呜叫了一声,也不敢把爪子伸回来。 “说了那么多大道理,你还是听不进去是不是?剪指甲是为了你好。”李小草板着脸,像中学时代用心良苦的班主任老师, 黑猫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精神上还要遭受碎碎念攻击。李小草的动作贼快,唰唰唰就剪完了黑猫锋利的爪子。 看李小草气消得差不多了,龙白赶紧上前,质问那两尾猫妖,想弄清楚这地铁灵阵的秘密。 哪里想得到,这两尾猫妖竟然一言不发,甚至连龙白的法术都逼不出来。无奈,龙白只能试着研究手上的黑晶石,希望能从中得到什么线索。 毕竟,一个阵眼需要七颗黑晶石,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有七个阵眼。七七四十九,四十九颗黑晶石,如此大手笔,幕后之人会是谁? 熠熠发光的黑晶石对妖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两尾猫妖也不例外,哪怕被小草折磨着,也忍不住喵呜叫了一声,眼睛紧盯着黑晶石。 李小草是人类,她感受不到黑晶石的特别之处,只能发现黑猫的异样。顺着黑猫的目光看过去,她有些分神地打量着这个东西。 就在这时,黑猫明显感觉到制约着自己的双手一松,趁此机会往外一窜,果然挣脱了李小草的怀抱。纵使黑晶石对它有再强大的吸引力,也抵不过对于小草的恐惧,头也不回就逃之夭夭了。 只留下对着怀里一滩水渍纳闷的李小草和因为黑晶石没及时反应过来的龙白。 至于那水渍——黑猫在挣脱李小草的怀抱的时候,顺便留了点印迹在小草身上。李小草也正是因为疑惑怀中温热的触感来于何处,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把黑猫抓回来。 闻着衣服身上的尿骚味,她很快反应过来黑猫干了什么好事,分分钟暴走:“死猫妖!我叉叉你个圈圈!下次别让姐姐碰上你!不然剃光你的毛,把你挂在旗杆上,带你游街示众!” 没错,小草怀里的那摊水渍正是黑猫“到此一游”的尿尿,哪怕黑猫已经跑出去这么远,听到小草的话还是隐隐打了个冷颤。 初时,龙白是因为被黑晶石吸引,才没有注意到黑猫的异常;等从黑晶石的吸引中逃脱出来,又因为那猫妖有违常理的举动吓住了。 先前已经说过,但凡是想要在修行上有所获的妖怪,无一例外都会学习人类,所受的教化使他们与人类无异。所以,在妖怪的世界里,随地撒尿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足以令人原谅。 这件事对于龙白的震撼就好比一个成年人在另一个成年人的身上撒了一泡尿。 所以,龙白震惊到石化了,也完全理解一旁暴走的小草。 暴走的李小草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碎碎念着,心里策划了一万种如何处置黑猫的方案。 还是龙白看着快到首发车的发车时间了,说:“快有工作人员进地铁站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李小草才慢慢得回归到平静状态,皱眉说道:“这阵算是破了吗?可布阵之人我们还没找到。” “这布阵之人不容易找到,也在意料之中。何况,这黑晶石,已经算是此行最大的收穫了。” 李小草看龙白的眼睛都在发光,忍不住问:“这东西很值钱吗?” 不能怪李小草这么庸俗,毕竟,开学以来她要自己赚生活费和各种学杂费,整个人早钻钱眼里了,什么东西到她这里都是用钱衡量的。 “这东西是千年妖怪留下的结晶,应该很值钱吧。” 破了三个阵眼,总供应有21颗黑晶石,但被那猫妖夺取两颗,此时龙白手里还有19颗黑晶石。连龙白也觉得奇怪,平时千年妖怪也没见过几只,这布阵之人真是大手笔。 当他说出值钱以后,龙白能看到李小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轻笑道:“这黑晶石,我们平分吧。” 龙白行的是正道,即便黑晶石再有吸引力,他也不会占小草的便宜。况且,今天对付猫妖能这么顺利,也多亏有了宛如开挂的李小草在一旁。 如果是龙白与黑猫对决,两人都用灵力,那必定是一场恶战,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李小草也不扭捏,从龙白摊开的手掌里拿起一颗黑晶石,一边把玩着一边问:“这玩意能卖多少钱?” 龙白有些诧异:“你还真打算卖出去?” 李小草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很缺钱。” 龙白瞬间绝倒,哪个妖怪拿到黑晶石不是藏起来,谁会想要卖出去呢。不过转念一想,李小草是人,的确不需要黑晶石。他想了想才开口道:“那你再卖给我吧。” “好啊。” 只是这笔生意的细节还没谈完,两人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工作人员来上班了,最早一列的地铁在五点就开动了。
第13页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句话没说,却都懂了彼此的意思——先离开这里。 龙白又化为了一条大黑蛇,李小草熟能生巧,拽着龙白的一片鳞片,一个跨身就稳稳落座。 两人没有商量去哪里,龙白为了方便,直接带着小草到了他的房子里,反正,他的房子就在学校里。 两人落在大阳台上,小草扫了一眼,不太确定地问,“这是你的家?” “这是我买的公寓。”龙白显然想尽力避免‘家’这个词,他学习人类的文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李小草的注意点却落到了“买”上,惊唿:“哇!你买的?” 朴实的山里娃小草,来北京之前立志要独立,暗自规划着名大学、工作、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一系列的人生路径。 在到了北京之后,就被北京吓了吓好几回。其中,北京的房价是最让李小草吃惊的。要知道,半个平方米的价格就够她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兼学杂费了。 龙白看李小草在他房子里蹦过来蹦过去的,跟兔子似的。和李小草相处了一整个夜晚,龙白总是会把她和兔子联繫到一起,于是,龙白准备了一些‘特殊’的食物来招待李小草。 “忙了一晚上,先吃点东西垫一下,咱们再说黑晶石的事吧。”龙白从冰箱里挑拣出一些水果,洗了洗就摆上果盘给小草送了出来。 龙白自己挑了个苹果啃,眼睛里却留意着果盘里的胡萝蔔。 李小草虽然已经坐了下来,但还是张望着龙白公寓里的细节,她已经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以后她自己的家的细节。 注意力根本没放在果盘上,顺手拿了自己最爱吃的胡萝蔔,然后继续研究龙白公寓里的细节。 啃了几口胡萝蔔,听到龙白轻笑,李小草才反应过来。 于这件事上,李小草一直很敏感,但她确实喜欢生啃胡萝蔔,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龙白分明是存心戏弄她,一般人怎么会把胡萝蔔当水果摆在果盘上! 李小草有些愠怒,手还不自觉地抬起来挡住自己的嘴唇,放下胡萝蔔,直盯着龙白,气鼓鼓的声音从手指缝里传出来:“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兔子。” 龙白还是笑,声音很轻又很软,能飘到人心里去的那种:“但小兔子很可爱哇。” 李小草不受控制地有些脸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那温柔的语调。 她不喜欢别人用兔子一类的词开她的玩笑,诸如兔子、兔精 、兔唇,都是她不能容忍在她面前出现的词语。 但是今天,有人这样称唿她的时候,话语间全是温柔。像她这样敏感的人,一分一毫的尖酸刻薄她都能感受到,一毫一厘的温柔和爱护她更能感受到。 家里人如老头都会直接避免在她面前提及有关“兔子”的词语,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脸不受控制地发红,原来兔子这样的称唿也可以是不带恶意和讥讽的。 被这样的温柔保护着,小草有些羞于将自己的丑陋暴露在这温柔前,不自觉地摸了摸唇腭裂修復手术留下的痕迹。 仍然不知所措,小草佯装发怒,“哼,蛇精给兔子拜年,不安好心。” 言外之意,却是接受了“小兔子”这个称唿。 龙白没有注意到小草情绪的细微变化,摆摆手正色解释道,“我可不吃兔子。” 李小草哼唧两句,却没再像上次那样追着龙白暴打。 两人吃饱喝足,李小草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龙白从另一间屋抱出来一个大白色箱子,箱子上画着一个红十字的形象。 “这里面有酒精、碘酒、棉签、纱布,先简单处理一下你的抓伤,等白天再去打狂犬疫苗吧。”龙白一边说着一边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李小草脖颈上的抓伤已经结痂,她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至于狂犬疫苗,她更是没想过。她从小就和山中的精怪打架,被挠伤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看着眼前的碘酒纱布棉签,她是一个头两个大。既然常打架,挂彩就更是家常便饭中的家常便饭了。受伤后处理的程序就是用纸巾止住血、等它自然结疤后再褪落。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龙白以为是小草不方便处理伤口,给她指了个方向,“洗手间在那边,那里有大镜子。” “哦。”李小草懵懵地点点头,抱着一堆东西去了。 ☆、十十十万? 等李小草收拾好出来,发现龙白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想起他之前被无首刺中的那一剑,问:“你胸口的伤还好吧?” “我皮厚,已经快痊癒了。”龙白摆摆手,审视地为李小草拉开一个椅子。两人要开始谈正事了。 “女鬼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龙白意有所指地看向小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李小草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把手机挪得离自己近一些。她已经试着叫手机里的阿飘,但毫无反应,“阿飘不会害人的,昨晚可能只是出了什么变故。” 看李小草相信女鬼的样子,龙白简直想敲开这只小兔子的脑袋看看有多纯良,“戾气不会骗人。唯有厉鬼,才会暴戾。” 沉默。 龙白接着说,“即便戾气现在消失了,你怎么能保证它不会在某一天爆发呢?”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她至少现在没有伤过人,要是仅凭那一点戾气就判她死罪,你不觉得有失公平吗?” 龙白又想起来之前李小草对白娘娘和法海老和尚的那段评说。 说道这个,李小草好像有了底气,接着道:“我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但我还是宁愿‘后发制人’,那样更坦荡,不是吗?” 李小草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小时候,她的武力值就很强悍,完全足以让她成功融入小朋友们的核心集团,和那些小头目一起去欺负更弱小的小朋友。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拒绝加入,只有那群熊孩子在她面前作妖暗讽她的兔唇时,她才会暴走痛扁他们一顿。 龙白似乎被说服了,暗自咀嚼着“后发制人”和“坦荡”两个词的份量。 “我再教你一个诀吧。倘若女鬼有什么不对的,你能撑一时,我便可以赶过来了。”龙白终究还是妥协了。 “嗱摩撒多南,三藐三普陀。” “嗱摩撒多南,三藐三普陀。” 龙白说了咒语,又把捏诀的手势一一拆开给她讲解。 李小草学得快,龙白不过示范几遍,她就能做得有模有样的了。连龙白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学习的天赋确实强于其他物种,他是有些羡慕这样的天赋能力的。 “这个诀的威力并不大,只能让你抵挡一时,所以遇事不要逞强。” 李小草敷衍地点点头,并没有把龙白的话放在心上。就算这诀的威力不大,她的近战能力也十分强悍,恐怕用不着担心龙白说的这种情况发生。
第14页 看她一脸兴奋地尝试新学会的诀,龙白就知道自己话被华丽丽地无视了。但不管如何,教了这个法术,他就能安心了,至少对于女鬼是有所准备的。 龙白拿出先前的十九课黑晶石摆放在桌子上,从其中划出一半分到李小草的面前。暖黄的灯光无法映衬出黑晶石的力量感,看上去和普通石头一般没有什么吸引力。 李小草捡起来一颗,捏过来捏过去,又拿在光下看一看,忍不住问,“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龙白笑,“人类自然感觉不到它的吸引力,因为你们在修行上已经拥有非常强的天赋。” 小草用双手撑住头,歪着头看着龙白,“你在修行吧,是想化龙吗?这黑晶石对你来说很管用?” “是,这黑晶石应该能辅助我修行。”龙白很坦诚。 “你现在五百年了吧?什么时候化蛟也请我去看一看呀。”李小草有些好奇。 “渡劫是有天雷,普通血肉是靠近不了到的。而且,我恐怕还有一段时日才能渡劫。” 李小草:“是时机未到吧?” 龙白:“对,所以才来大学,你们人类的社会有许多契机,这些契机都有可能引发渡劫。” 看着桌子上的黑晶石,龙白才意识到话题又被李小草这个话痨带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赶忙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觉得这黑晶石没用,可以卖给我。” 说起来,两人各有所需。龙白是妖怪,更喜欢黑晶石些。但对于李小草来说,黑晶石反而是鸡肋,她更喜欢钱。 “好啊。”李小草果然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开个价吧。”龙白不欲占便宜,让小草开价。 “我也不了解这个,还是你来吧。”李小草也推诿道,一是她不了解,二是这个朴素的小孩也不想占龙白的便宜。 “那十万一颗怎么样?”龙白试着建议道。这黑晶石对他来说很是珍贵,因此他愿意用他所能调动的资金来换取黑晶石。况且,这东西有价无市,龙白认为十万块钱并不贵。 “十十十……十万?!”某个朴素的小孩可是被吓坏了,十万块钱可是1000张毛爷爷,恐怕都能砸死她吧。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的某人,一脸正色:“这钱太多了……” 李小草没敢说她的心理预期价格是200…… “但也不能让你吃亏吶。”龙白也是个实在人,诚恳地提建议,“不如我去问问市价吧,半步多那里总该有人卖这个玩意的,到时候我们可以按市场价交易。” “半步多?半步多是个什么地方?” 龙白这才想起来李小草只是个普通人,耐心解释道:“半步多是一个异空间,是谁开闢的我也不知道。那里与外界一月只开放一次,聚集了不少精怪鬼灵,也有修行颇高的人类行走于此。半步多并不荒凉,像个城镇,大家也能在其间买卖。” “好,那到时候也带我去这个地方看一看。” 两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案。李小草也没有属于她的黑晶石,直接让龙白保管。很明显,这一晚的并肩战斗下来,两人之间的信任增加不少。 想起什么似的,李小草突然说:“你们妖怪的钱是法术变出来的吗?这个法术你能教我吗?” 龙白默,看着她殷切期望的眼神,沉重地摇了摇头,“是我家长辈做了点小生意赚来的钱。妖怪鬼灵都不能扰乱人间秩序的。” “小生意?”李小草没忍住咂了咂嘴。 “……只是妖怪活得久,小生意就变成了大生意。”龙白补救道。 李小草嘆嘆气,但心里并不难过:“唉,你看,我撑死只能活100年。” 龙白暗想,天赋已经这么强了,要是人类真能活个几百年就逆天了。虽然这样想着,龙白还是试图转移她的情绪,毕竟,只能活100年,确实很可悲。 等七七八八的说完了,李小草打着哈欠准备回宿舍。毕竟,瞎折腾了一个晚上,眼睛都没能闭上过。 龙白的公寓就坐落在学校的家属区,这一片有很多房屋都租给了学生。李小草从龙白的公寓出来,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宿舍风云 在龙白家楼下遇到的正是李小草的室友兼老友——程又青。 说起来,开学后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一来是因为李小草常常奔波于学校和工作地之间,在宿舍呆的时间少之又少;二来是因为程又青忙着学生会的活动,也几乎不呆在宿舍。 凭心而论,程又青的长相远远不及另一个室友关琪琪,不算顶美的那一类,但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令人舒服。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带着些许惊喜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小草用含煳不清的声音和模煳的答案一笔带过她的“非常人经歷”,又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也在这里?” 好在,程又青对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不深究。听到李小草问起,她或许是想到李小草早晚都会知道的,长出一口气干脆和盘托出。 原来,程又青已经打算搬出宿舍,她和关琪琪始终有些不对付。 虽然只是一些小事,大概就是“你的袜子太靠近我的内衣裤了”、“你把我的漫画书压出痕了”一类,但一件件一桩桩积累起来,也迟早要爆发的。 爆发的那天,李小草不在。她回来后听林佳说了,也没有当回事,她觉得虽然程又青和关琪琪都有些大小姐脾气,但不会招人讨厌,都在可以接受能包容的范围内。 外人这样认为,但两个大小姐脾气的人却不这么看,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人矛盾不断。 虽然程又青全家都搬到了北京,但地处郊区,每天来回不方便,索性在校内的家属区租了一间公寓,何况,她心里还有另外的小九九——某位学长也住在家属区。 李小草对这事全然不知,主要还是因为程又青刚出去住没几天,宿舍里的东西也还没有搬走。 两人聊了一阵,程又青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和她加入的学生会有关。学生会准备在跨年的时候举办一场活动,但学校所拨给的经费远远不足,只能靠学生自己拉贊助。 身为学生会部员的程又青拉到了一家留学谘询公司的贊助,对方声称只要他们能让100个学生来参加留学讲座,就给出一笔相当可观的贊助费用。 现在最让程又青烦恼的就是远远未达标的人数,此时看到李小草,只当是来送人头的了,柔声细语地讲出自己的请求。 两人也算是从小长到大的伙伴,程又青深知李小草的脾性。但凡做出可怜、弱势的样子向她求助,李小草几乎是有求必应的。 当时阿飘的求助是这样,现在程又青的求助也是这样。 盘算了一下时间不至于同家教工作的时间撞上,李小草也就答应了。约好了时间以后,李小草打着哈欠回了宿舍,本来准备躺倒唿唿大睡,结果还是没能如愿。
第15页 室友关琪琪,在男生眼中是个冷艷型的美人,但只有宿舍里的人知道,其实是个死宅。 此时,这个死宅整合另外一个乖乖女林佳一起坏笑着追问她,昨晚和谁在哪里过夜? 李小草总不可能说昨晚和一群妖怪鬼灵在地铁过夜,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前后不一的证词。 这在她们看来就更可疑了,李小草扛不住他们的狂追乱炸,干脆故作镇定地丢出另一个爆炸性新闻:“我刚才遇到程又青了,她已经在家属区租了公寓,准备搬出去了,怎么回事呀?” 果然,两个八卦的女人立刻就转移了焦点。 本来一脸求真相的关琪琪一秒恢復冷艷外表:“搬出去最好,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的化妆水撒到我的漫画书上了。” 李小草选择沉默……分心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出现异常的小雪花,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阿飘醒了。 赶忙避开室友,躲到没人的卫生间里对着手机唿喊阿飘。 阿飘立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先前的戾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但却能感觉到她的虚弱,似乎元气大伤。 “你没事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小草一激动,伸出手去想抓住阿飘的肩膀,但却忘了阿飘只是灵体,她的手穿过阿飘的胸膛,无法接触。 阿飘低垂着头,眼神飘忽,没有看向小草,“子时我突然失去了意识,后面的事,我……我也不太记得了。” 李小草眉头紧锁,步步紧逼,说:“你好好想一想,后来你到了公主坟地铁站,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让阿飘异常痛苦,她的五官面貌有些扭曲,“我想我儿子,我想我儿子,我想我儿子了。” 话音刚落,小草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 阿飘好像突然意识到李小草可以帮助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乞求小草,“你帮我找到我儿子,好不好?好不好?” 一听阿飘这个声,李小草心里有一块地方就被触动了,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找。你只知道是三里村,可我找出来这么多三里村,到底哪个是你的家呢?更有可能,这些三里村没有一个是你的家。” 阿飘不说话了,脸转向一边啜泣着,这与先前那种‘嘤嘤嘤’的假哭截然不同。光是听,就足够让人悲伤了。 李小草到底是个豆腐心,忍不住问,“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还有没有别的细节可以帮我定位到你的家。你们那里有河吗?叫什么名字?” 像一个小孩那样,阿飘似乎一时情难自禁无法停止哭泣,打着哭嗝说,“有一条定西河。” “定西河……”李小草琢磨着,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有些气不过的样子,接着说,“你要早说出这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我早找到你的那个三里村在哪里了。” 阿飘停止了哭泣,抬头看向李小草。她的脸上没有二两肉,眼眶骨架突出,此时里面装的全是希望。 李小草怕给她太多希望,又不愿意打破她的希望,把头转过去说,“一条河也很长,我不一定能找到的。” 阿飘又垂下眼,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阿飘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李小草也不强求,只接着说:“昨晚可把我吓坏了,隔着好远我都能感觉到你的戾气。龙白非说你是厉鬼……” “厉鬼”这个词好像戳中了阿飘,她浑身一震,倏然抬起头,对着小草拼命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会害你。” 阿飘的状况很差,小草怕再引起她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温言软语地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执念太深了。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你见到那个布阵的人了吗?” 纵然李小草肯相信阿飘不是个厉鬼,这一剂强心针也无法让阿飘振作起来。大概是小草追问幕后之人的缘故,阿飘又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眼里全是哀求:“我记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了。” 阿飘的情绪像坐过山车一样,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李小草还是柔声细语地说:“你先休息吧,我会顺着定西河的线索再去找一遍的。” 阿飘悲戚的面孔瞬间被兴奋所代替。 李小草看她从大喜到大悲,又转为大喜的样子,怕她伤到根本,心念一动,使出龙白先前教她的那个诀,把阿飘放回了她的手机里。 现在,李小草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路。 能够在帝都布下这么大手笔阵仗的人会是谁呢?会有什么目的呢?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插手。她来北京,设想的也只是正常大学生的生活,现在竟然被捲入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要知道之前在李家那样神神叨叨的地方,自己也只不过同山中的妖怪打打架。鬼都未曾看到过一只,更不用说其他。 如果插手,会不会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最后还是要依靠李家呢?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就没了。 但不插手,李小草的良心过不去。以往老头就总教导她,人与万物共存亡。 所以她还在川蜀深山里的时候,就会插手一些精怪的事情。不管是野猪抢地盘,还是猴子们打算换大王,她都会去管一管,免得出现群体性打架斗殴事件。 不过,一般来说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出现,最后的结果都会变成李小草一个人群殴多个妖怪。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李小草战斗力超群的基础上的。 像李小草这样屁大点闲事都要管,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至少,她在的时候,李家本家那一片的山头都没出过什么事。 哎,李小草忍不住嘆口气,她有点想家了,也有点想老头了,还有山里那一群妖怪。 对于要不要继续插手地铁布阵这件事情,李小草还犹豫不决。却不知,从她揽上阿飘这件事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另一边的龙白,则在李小草走了以后就开始打探消息。不仅是阿飘的,还有地铁灵阵的事。 按理说,这事与他无关。但他下山来人间歷练时,他姑姑就曾对他说,“人与万物共存亡,多行善事便可坦荡待人。” 妖怪鬼灵都不能扰乱人间秩序是他们都熟知的定理。虽然也有部分妖怪会在人间放肆,但像龙白这样自觉维护秩序的妖怪也不是没有,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促进自身的修炼。 龙白已经向各方打探线索,这样的独特的阵法,一定能从中突破找到幕后之人。 ☆、嗜睡的蒋北 周末,原本李小草应该去做家教的,但她带的学生蒋北因为生病去医院了。 于是,李小草空出来了一段时间,她索性去查询资料,试图从“定西河”这个线索突破找到阿飘的家。 她在学校的电子预览室里,通过网络地图一点一点的沿着定西河查找三里村。 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也没能在定西河数百上千公里的流域范围内,找到一个叫三里村的地方。
第16页 思来想去,李小草只能猜测阿飘生前所在的三里村应该是整体搬迁或者改名了。 恐怕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得拿到上个世纪的行政地图资料才行。说不定,在老一点的资料里能够查到这个村子。 这样的资料应该都是纸质版吧,李小草想着,打算去国家图书馆查询,看能不能借阅到上个世纪60年代的行政地图。 嗡嗡嗡嗡…… 调到震动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把正在出神的李小草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是呆在手机的阿飘出了什么状况,结果发现是蒋妈妈——她家教的学生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蒋妈妈吗?”李小草离开电子预览室,接起电话。 “小草,是我,我有事要拜託你。我突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我必须马上赶过去,能拜託你带蒋北去医院吗?挂号等一干事宜都安排好了的。” “没问题,我等下就过来。” 蒋爸爸和蒋妈妈都是律师,平时忙得不可开交。认真算起来,李小草这个家庭教师陪着蒋北的时间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多。 到了蒋家,李小草顺利拿到了蒋妈妈留在桌子上的预约条和门诊病歷记录。 蒋北没有生什么急病,只是学校里的老师总反应他上课打瞌睡,蒋妈妈担心是什么疾病的前征,所以才决定带他到医院检查一下。 李小草瞭然,她先前就发现蒋北总是犯困。当时就同蒋妈妈说过,但大家都只当是偶然情况,也没有特别处理。 现在,既然老师也反馈课堂状态不好,那是该检查一下。 虽然李小草这个山里娃觉得,犯困就要去医院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春乏秋困夏打盹冬眠嘛,总有那么一段时间老想睡觉。不过,李小草做的最好的就是包容她所无法理解的事物,一直如此。 李小草拿着病歷上楼去找蒋北。蒋家是复式的二层结构,此时,蒋妈妈已经先行离开了,蒋北大约是呆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房门半掩着,蒋北正趴在桌子上,手上的笔划拉个不停,李小草轻敲房门。 蒋北回头,发现是李小草,只眨巴着大眼睛,干巴巴地喊了一句:“小草姐姐。” “在画画呢?”李小草看向蒋北桌面上平铺的绘画本。 这是用蜡笔画的画,线条有一些笨拙,大面积的颜色涂块总是超出线条的限制,但还是能看得出是五个小人。 “这些都是谁呀?”李小草指着画面上的五个人问道。 说来也奇怪,蒋爸爸蒋妈妈都是律师,以辩才在职场发光发热,蒋北却不爱说话。哪怕是请来了一个话痨的家教李小草,情况也没有好转。 李小草常用一些问句去引导蒋北多说话,但效果并不好。比如此时,蒋北只是简单的介绍:“爸爸妈妈,你,我和小红。” 李小草有些意外,画面上位于角落里的人竟然是蒋爸爸蒋妈妈,画中不太严整的黑色衣服确实能和他们常穿的正装西服联繫到一起。 代表李小草的那个小人,站在一个距离蒋北适中的位置,比蒋爸蒋妈的距离近,却不如另外一个被称唿为“小红”的女孩。 “这个小红是谁呢?” 蒋北的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地回答道:“小红就是小红呀。” 李小草在s大学习的就是幼教专业,虽然只是大一,但也学习了一些简单的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看着蒋北的表现,以及画中叫小红的那个女孩的打扮——红色的短髮和夸张的服饰,李小草心里猜测小红应该不存在,或许只是小朋友在画中杜撰出来的吧。 毕竟,教科书里,像小明小红这样的名字一抓一大把。 “你喜欢画画吗?”李小草转移话题,蒋妈妈打算给蒋北报一个兴趣班,也谘询了李小草的意见。 蒋北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从书桌的边上拨出来一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亲子作业——画出你觉得生命中重要的人。” 蒋北才七岁,二年级,有好几个不会的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 李小草摸摸蒋北的头,学校里布置的亲子作业好几次都是她和蒋北一起完成的,爸爸妈妈能陪他的时间少之又少吧。 等蒋北收拾好了,两人就出门准备去医院。 医院一楼的大厅很大,左侧是取药处和收费处,右侧是问诊分流的前台,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 红色的钢琴罩有些许流苏垂落到地上,这是给志愿者准备的钢琴,每天到固定的时间就会有志愿者来这里弹奏钢琴,以此抚慰患者和家属的情绪。 来回穿梭的有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有形态各异的病人。蒋北乖巧地任李小草牵着,好奇地打量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李小草则微不可查地抬眼看了看,医院大厅的上空,尤其是位于中央的钢琴上空,各种灵体鬼魂来回飘荡着,但他们附近都没有鬼灵靠近,或许是李小草的气场太强。 到了儿科,蒋北仍然好奇地打量四周,有一家人格外得引人注目。 年轻的妈妈抱着小孩,扎在脑后的马尾松松散散也无暇顾及,怀中的婴儿哭闹不止,年轻的妈妈也只能轻轻拍打着小孩儿的背。和年轻的妈妈一道的老人来回踱步,时刻注意着电子屏上的序号到了多少。 同样坐在椅子上的父亲模样的男人,几次忍不住从兜里拿出烟,菸嘴已经含到嘴里像是又想起什么,又默默把烟放回口袋。 这家人周围环绕着的鬼灵直让李小草头疼,但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的举动,只能把蒋北抱到一个远离他们的椅子上,她才去登记。 蒋妈妈已经挂过号了,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候到他们的号数。 让李小草惊讶的是,她排队办理登记的时候,蒋北跑过来找她时,穿过那家人所在的区域,那些鬼灵竟然像远离李小草一样也远离了蒋北。 是小孩子特有的能力吗?看着那家人怀里的婴儿,显然不是,李小草摇摇头。或许是蒋家的什么先辈在保护庇佑着他吧。 李小草也没有多想。 很快,候诊的号数就到了他们。 医生接过小草手里的挂号单,一边龙飞凤舞地在病歷上写下名字,嘴也没停——比起快速的动作,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却是不慌不忙的:“怎么了?” 李小草还是认为打瞌睡是正常事,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小朋友最近总犯困,晚上睡足了白天上课也还瞌睡。能不能做个检查看看……” 医生倒是很和蔼,恐怕是见多了小题大做的家长。没有半丝不耐烦,一一地检查了蒋北的眼白、舌苔等等体徵,就开出了药单。 不像有的家长责怪医生问诊时间太短,李小草倒是理解,毕竟孩子确实没什么大的毛病。而且就算有毛病,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可以做到在较短的时间里准确诊出患的是什么病。 李小草深觉可以同蒋妈妈交差了,心满意足地拿着处方,上面都是一些补充微量元素的口服液。
第17页 刚取完药,李小草就接到蒋妈妈打来的电话。 “我这边处理好了,等下就过来接你们,你们在医院大厅等我一下吧。” “好。”李小草答应下来,就把手机递给蒋北。 “妈妈……”大眼睛里装着的殷切很快又暗了下来。 李小草一看,原来是蒋妈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蹲下来和蒋北平视,说:“不要难过呀,你妈妈马上就来医院接你了。” 蒋北还是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的样子。 李小草本来准备带着蒋北去哪里坐着打发时间,再次经过一楼的大厅,蒋北却停住了脚步不肯再走。 此时,大厅中间摆放的钢琴已经不再只是摆设。上面的钢琴罩被一位女士取了下来,她坐在钢琴前长长得唿出一口气。 蒋北目不转睛,期待着那架钢琴发出的声音。 李小草也被这位女士身上的气息所吸引,好干净的气息,像是山中常年吃素的僧人。 最重要的是,先前聚集在大厅上空,尤其是钢琴上空的鬼灵此时都不敢靠近钢琴。 李小草来了兴趣,轻轻地拉着看痴了的蒋北,把他带到一个有椅子的地方,两人顺势坐下。 那位女士身着深灰色的风衣,一脸严肃,让人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但她的手触碰到钢琴键的那一刻,她的情绪所有人都能听到。 钢琴曲飘飘洒洒装满整个大厅,李小草诧异地看着那些飘荡的鬼灵逐渐消失,连躲在她手机里的阿飘也只敢龟缩在手机里。 那些鬼灵逐渐变透明的时候,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李小草瞭然,这位弹琴的女士恐怕来歷不凡。 不过,她怕再惹来一个麻烦的阿飘,索性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听钢琴表演。 中途,蒋妈妈来到医院,本来准备带着看痴了的蒋北走,但看到弹钢琴的女士,蒋妈妈竟然停了下来,坐到他们旁边一起听钢琴演奏。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那位女士收手,站起来向四个方向分别鞠躬,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有多少人会被这钢琴曲治癒呢?又有多少人因为这琴声而不至于坠入黑暗呢?没有人知道。 出乎李小草意料的是,蒋北和蒋妈妈竟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钢琴的方向走去,她赶紧跟上。 走到钢琴处,蒋北驻足不前,怯生生地望着钢琴,跃跃欲试。 但还没等蒋北说话,一旁的蒋妈妈就开口了:“请问您是钢琴家邢丹娜吗?我是吴丽,今天下午刚和您的助理签了合同,全权负责您的音乐侵权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您好,案子的事和我的助理谈就好。”那位被称作钢琴家的女士反握住蒋妈妈伸过来的手,握手后,亲切地对着一旁的蒋北道,“你想试试吗?” 仿佛做这个决定需要很大的决心,蒋北重重地点了点头,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一个琴键。 脆生生的一个单音节音迸发出来,蒋北好像因此受到很大的鼓舞,试着把两只手都放到钢琴琴面上去。 再弹,迸发出来的却是完全没有乐感可言的旋律。 蒋北停下,不愿再试,自觉地从钢琴椅上滑下,站回到蒋妈妈的身边。 看蒋北沮丧的样子,那位女士安慰道:“已经很好了。” 李小草有些犯憷,拿不准这位女士的身份,好在没有与她发生太多交集,双方友好道别后就各自回家了,李小草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李小草此时还不知道,蒋北嗜睡的事情未解决,事情就不算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猜猜看蒋北嗜睡的原因~ ☆、浪费食物 虽然李小草一直奔波于工作地学校,该做的事却是一件没少。 凭着阿飘给出的“定西河”线索,李小草从图书馆里借到60年代的行政地图,竟然定位到了三里村的大概位置。 从那份地图来看,三里村位于甘肃省境内。只是这个村落的名字在往后的地图中渐渐消失,不知道是因为整体迁移还是改名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地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阿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都快跳到楼上的那个宿舍去了。 阿飘总催促小草赶快启程,带她去甘肃的那个地方。李小草脑袋都快被炸晕了,念了好几次咒把阿飘丢回手机里。 她不是不想赶紧解决阿飘的事情,好把自己从苦海中拯救出来,但一是她还要上学,二是她没钱——甘肃那么远,她还得赚一点路费。 现在她就等着,农历十五的那一天,传说中的半步多会开放,到时候把黑晶石一卖给龙白,小赚一笔,去三里村的路费就有了。 李小草如意算盘打得咔咔响,解决了阿飘的事情,自己就是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了,虽然还是要忙着挣钱赚学费,但再也不会卷到这样的事件中去了。 某个乐得喜滋滋的人明显忘了:正常的大学生是不会认识一条蛇精的…… 嗡嗡嗡…… 李小草收到一条简讯:下午一点半,知行楼428,别忘啦~可以空着肚子来xd 是来自程又青的简讯,李小草立刻想起先前答应过她的事情。学生会为了跨年活动正在拉贊助,其中一个就是留学机构来学校办讲座,学生会得组织人参加。 等到了会场,还微微吃了一惊,会场里提供的食物水果都非常丰盛,李小草立刻就明白程又青让她空着肚子来的用意。 程又青看她来了,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唿,就整场乱跑。毕竟,这个贊助是她拉到的,活动的调节都由她来安排。虽然只是学生会的一个普通部员,但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这里是程又青的主场。 就连作为学生会主席的龙白,此时也只是站在后场,偶尔出手调度一下人手。起初,李小草还有些惊讶龙白的出现,后来想起他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也就瞭然了,转而专注地消耗食物。 手机里的阿飘也跃跃欲试,想要出来。不过不是因为美食的吸引,而是会场里有人正在以极其恶劣的方式糟蹋食物。 说来奇怪,阿飘对别人浪费食物这件事情似乎有很深的执念。 好几次李小草带着阿飘经过食堂的泔水桶,阿飘都忍不住在泔水桶的上空打转,直嘆可惜,甚至还想伸手去抓泔水桶里被丢弃的食物来吃。 索性阿飘只是个灵体,触碰不到这些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李小草虽然不懂阿飘的执念,但她也不是会浪费食物的那种人。 毕竟,李家有一项规矩:吃多拿多,吃少拿少,不许剩饭。 不少李家旁支的子弟趁着暑假回到李家学规矩,学的就是这样的规矩。犯错就打,家长也不会护着,把这些子弟的骄矜之气都打掉才好。 刚刚这个女生,连橘子皮都没剥完,闻了一下就直接把整个橘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行为别说阿飘,连李小草都觉得有些过分。食堂里倒掉的食物可以说是盛太多吃不完,可这个橘子是她自己挑出来的,连一口都没有尝过就直接进了垃圾桶。
第18页 阿飘跃跃欲试,想脱离手机出来。 李小草压低声音,安抚着阿飘躁动的心,“你不要出来,我帮你说说他们。” 眼看着那个女生又拿起一个苹果,李小草赶忙走进一群女生聚集的小圈子里,说:“你都没尝过那个橘子,为什么才剥开皮你就把它扔掉了?” 那个女生显然不在意李小草的话,“闻着味儿不对,怎么?我还不能把坏了的水果扔掉?” 刚好经过的程又青显然也听到了,这次活动是她来主持操作的,因此格外在意他人的评价。 程又青从果盘里重新拿了一个橘子,嗅一嗅后皱着眉说,“不应该吧,都是早上才买的新鲜水果。”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就这一个橘子是坏的呢?”那个女生的声音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尖酸刻薄。 按理说食物质量都有保证,但现在面对别人的质疑,程又青也难办,总不可能去垃圾桶里把扔掉的那个橘子捡回来尝尝味,她只能尽快把这起小风波平息,以保证接下来的活动顺利进行。 一旁的李小草却不肯罢休,外表完好又没有尝过的橘子凭什么断定是坏的呢? 或许是先前在地铁站里翻了很多次垃圾桶,李小草已经不觉得翻垃圾桶是什么大事了,伸手从垃圾桶里把被扔掉的那个橘子捞了上来。 把皮都剥开,李小草先是谨慎地咬了一口尝尝味,确认没有什么异样后直接把整瓣橘子都吞进了肚子。 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程又青从李小草伸手开始就试图把她拽回来,但李小草的力气又岂是她可以轻易拉动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橘子进了李小草的嘴。 李小草似乎没有察觉周围异样的眼光,挑衅地望向那个女生,“我吃了,倒没觉着这橘子是坏的。” 那个女生显然没想到有人会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食物,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 同样没有预料到李小草行为的程又青,既然李小草已经证明了她採购的水果没问题,她现在只想尽快把这起风波平息下来。何况,扔掉橘子的这个女生也是捧她的场才来的讲座。 程又青扯扯李小草的衣角,说:“算了,小草。不要吃这个了,那边还有好多吃的,我带你去那边吧?” 代表主办方的程又青,此时这个态度却似乎给了那个女生嚣张的底气,她甩甩头髮,讥讽地说,“你都能从垃圾桶里捡吃的了,想必你对食物的标准也和我们不太一样。” 已经被程又青拖走的李小草,即便听到这句话也没有给她回应。 但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女生又往李小草的痛处补了一脚,嬉笑着对身旁的女伴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兔唇还会影响味觉。” 李小草立刻转身,不再跟着程又青的引导走,嘴角勾起,已经是发怒到极致了。 程又青好歹与李小草相处过很长时间,知道李小草的逆鳞,伸手想把李小草拦下来,结果同先前一样,仍然是拦不住的。 李小草单手推了那个女生一把,先前那个怒到极致的笑已经收了起来,此时一脸冰冷:“你再说一遍。” 她的力气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敌的,被她单手这么一推,那女生就连着后退好几步,直撞到柱子上。 程又青也没拦住,学生会一群负责维持秩序的人一拥而上,竟是一圈人生生把那个女生围了起来,似乎害怕李小草再有什么攻击性行为。 龙白也赶了过来,低声询问程又青是怎么回事。会城内声音嘈杂,龙白有意把声音压低,因此离程又青的距离极近。 程又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一五一十把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末了再补充道:“我的那个朋友,因为兔唇的关系,不太喜欢别人开这方面的玩笑的。” 显然,程又青不知道龙白和李小草认识。龙白听完这话皱着眉,想起来他和李小草第一次见面起的冲突,自己似乎叫了“兔精”? 小兔子这么在意这点吗?疑惑归疑惑,龙白还是赶紧上前主持乱象。 先是示意小草冷静下来,接着拨开护着那个女生的人群,严厉地对着她说:“这里不太欢迎你,请你先离开吧。” 那个女生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吞了一只苍蝇,脸涨得通红,为挽回面子似的留下一句“我还不稀罕呢”,就怒气沖沖地离开了。 李小草心里的火山还没有爆发就被浇熄了,像个大爷似的坐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随手抓起果盘里的桃子就开啃。 程又青还特地过来安抚她,相比起来,她更担心李小草一生气抬脚走人,那人头可就不够了。 “你别和那个人计较。她是英语系的韩婳,家里条件还不错,为人是有些骄纵。” 李小草吧唧吧唧地啃着桃子,打断程又青的解释,“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还在安排工作的龙白看了看小草的吃相,忍不住笑,早知道应该让负责採购水果的人买点胡萝蔔的,小兔子都快变成小猴子了…… 李小草倒是没留意到龙白投过来的目光,反而是程又青接收到龙白柔和的目光,顾自以为刚才龙白的行为是在维护自己,毕竟水果採购这一块也是她负责的。 她哪里知道,龙白连她的名字都还没记住…… 活动开始,李小草也无心去假装对留学感兴趣的学生,索性和学生会的负责人员一起坐在了后面。李小草和程又青坐在倒数第二排,龙白正好坐在他们的后面。 留学机构的讲师在上面口若悬河的讲着,就在这时,后排龙白的手机却响起了震动的蜂鸣声。 ☆、猫妖盗宝 嗡嗡嗡…… 坐在后排的龙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手机放在桌板上,震动造成的声音引得前排的人纷纷回头,李小草和程又青也不例外。 只见龙白对旁边的一个男生说道:“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处理,这里交给你了。” 一旁吃瓜的李小草突然被点名,“你跟我一起去。” 李小草不明所以,但看着龙白赤诚的眼神,加之此前地铁一事李小草对他很信任,等反应过来已经不自觉地跟着龙白出了会场。 程又青有些坐不住了,李小草是她带来的,她可没见龙白和李小草有过交谈。 她忍不住有些怀疑,心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期待,说不定刚才龙白的话是对她说的,不是李小草。于是,她也跟在李小草身后出了会场。 “我们去哪里?”虽然相信龙白,李小草还是想知道来龙去脉。 龙白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正六边形,正六边形里正在剧烈地波动着。 “这是封存黑晶石的阵法现在的能量状态,现在有人试图破开我的阵。” 李小草一听自己指望着赚钱的黑晶石有可能遭受威胁,急了。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程又青就追出来了。 程又青看着李小草拿着的手机,心瞬间就凉了半截,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是一种奢望,带着尴尬的笑问道,“学长,你们认识吗?”
第19页 龙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程又青的回忆里又翻腾出来一点东西,似乎上次遇到李小草的那个地方,就是学长房子所在的那个单元吧。 喉头有些苦涩,程又青的自尊让她问不出“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样的问题。 龙白和李小草不再管程又青,阵法的能量状态波动极大,两人急匆匆地朝着龙白的家跑去。 李小草一边紧跟龙白的脚步往目的地沖,手上还握着手机研究那个阵法能量的页面。 “这是高科技吧?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是科技厉害一些,还是你们的法术咒语更厉害一些?”李小草因为跑得急,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她大口大口喘得气。 这个时候,龙白终于想起李小草还是个话痨的事实。 “手机上这个稍后再给你解释,来抢黑晶石的是上次那二尾猫妖。” 这也是龙白为什么要带上李小草一起的原因,李小草一人的战斗力足以应付那黑猫了。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况且黑晶石李小草也有份。 在听到来抢黑晶石的人是那黑猫妖后,李小草立刻想起那一泡尿的恨,战意飙升,连龙白都有些意外。 黑晶石被封存在书房,一打开房门,书房里充满了异样的光彩,这是龙白设下的阵法发出的光芒,黑猫正在试着破掉阵法。 黑猫见他们闯了进来,警告性地喵呜一叫,身后的两条尾巴互相拍打着。右后脚靠近肉垫的那一圈都是雪白色的,确实是上次那一只。 眼见封存的阵法就要被破,龙白捏了一个诀就朝黑猫砸过去,黑猫一个闪身灵巧地躲开了。 这一躲可正合了李小草的意,勐地扑上前去,把黑猫整个笼在自己的怀里。 “我让你跑,上次还敢往我身上撒尿是吧,胆儿挺肥的。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两肉。” 黑猫似乎想起了什么惨绝人寰的遭遇,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接着拼命地挥舞着爪子试图从李小草的手里逃出去。 李小草看着黑猫新长出来的爪子,耳后那一道长长的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往边上避了避黑猫的爪子。 没成想,黑猫的爪子不偏不倚划过小草的唇部,正好落在小草唇腭裂手术留下痕迹的地方。 火辣辣地疼,李小草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这次的怒火可比那一泡尿引起来的火大得多 “叉叉你个圈圈的!”李小草一手摁住黑猫,腾出一只手来对着黑猫的屁股就是一顿狂扁。 黑猫钻着空想往外跑,李小草拽着它的尾巴一下就把它拉回自己的控制范围,紧接着又是噼啪作响的巴掌打在黑猫身上。 同上次一样,黑猫想用法术根本试不出来,想凭体力硬抗也根本扛不过去。 唿吸间就决出胜负,龙白暗自感慨,果然找对了人,人类的战斗力真可怕…… 黑猫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没力气一样地嚎了两声。 李小草摸摸唇部,现在不仅有手术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痕迹,还摸到了湿哒哒流着血的新伤口。 她现在没工夫考虑伤口有多深、会不会留下痕迹一类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家有没有大剪刀?越大越好。”李小草咬牙切齿地说着。 龙白看着李小草唇上冒出的血,瞄了一眼猫妖的爪子,估摸着李小草又要给它剪指甲,一言不发就转身找大剪刀去了。 黑猫似乎能懂他们所说的话,两只前爪死死地扒住地毯,不让李小草再拖动一步。 这次对方不合作,李小草可就不再好心地跟它讲留长指甲的危害了,暴力执行。 扯住黑猫的两只后腿,往自己的怀里拉。黑猫还是死死扒拉住地毯,眼神里有一种誓死抵抗的尊严。 李小草在黑猫身后,有一个很不纯洁的视角。见黑猫不配合,李小草冷笑,“我听说城里养猫都得先把公猫的蛋蛋割掉。” “喵?”黑猫有些怀疑自己接受到的信息,转头看向李小草,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它的蛋蛋…… “喵!”先发出了一声警告的猫叫,似乎是想到自己的武力值威胁不到眼前这个人类,黑猫快速地改变了策略。 讨好似的把自己的左前爪送到李小草手上,两只后爪还在李小草的手里握着,黑猫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讨好着李小草,竟然还试图用头蹭蹭她。 李小草还是冷笑,一言不发。 黑猫见她还是不满意,想把另外一只爪子也放到她的手里,结果咚一下整只猫都摔到地上去了。 李小草也不客气,从龙白那里接过大剪刀咔擦咔擦就把黑猫的指甲全剪没了。似乎还不尽兴,李小草打量着黑猫,似乎在考虑要怎么下手。 黑猫的猫毛都快全部竖起来了。 龙白在一边看着,还真怕李小草出手把黑猫阉了,这对精怪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何况,他还有事想问黑猫。 “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龙白把早就准备好的药箱给小草递过去。 饶是李小草仍然愤愤不平,此刻也更想处理自己的伤口,有些犹豫地问道:“它不会跑吧?” 龙白摇摇头,解释道,“进了我的房子,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而且我会给它带上锁妖链。” 边说着,龙白把手里项圈模样的东西晃了晃,就给黑猫带上了。 剎那间,黑猫的样子变了又变。体型缩小了一圈,尾巴也只有一条了。 李小草看得煳涂,仍不住问:“这猫到底有几条尾巴?” “两条。现在是锁妖链封锁了它的灵力,它只能以这样的普通形态出现。” “才两条。我还常听人说九尾猫妖,没想到两尾的这么弱,不经打。” 龙白苦笑,暗想:那是你的战斗力高好吗?不过,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一百年才能修出一条尾巴,如果有九条,已经接近于我们蛇化龙的修炼状态了。” “这么说来,你比这猫的年龄大了一倍,也能打赢它吧?” “应该也没问题的。”只是,肯定没有你这么快速地解决战斗…… 李小草处理着唇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倒抽一口凉气。 龙白给黑猫带上锁妖链后,也过来查看小草的伤势。 龙白也知道小草很在意自己的唇部,提议道,“这挠得也太深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因为要闭嘴处理伤口,龙白只听见闷闷不乐的声音从小草的嘴里挤出来,“不去。” 龙白猜想小草是担心医药费,诚恳地说责任在他,由他来承担医药费。 李小草的眸子倏然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 这次的抓痕当然是龙白负责,但是自己的唇部原本就有痕迹,又何必呢。 “到时候再说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小草还是想做些什么以消心头之恨,“把你的毛剃了,给你做个怪模样!”
第20页 龙白看李小草不再提“阉割”的事,也就不再拦了。皮毛没了就没了,再长就是。 他先前还担心,李小草真的动手把黑猫阉割了,妖怪修行不易,若真如此,别说修行到九尾,连三尾的境界这只黑猫也别想达到。 等李小草给黑猫的皮毛修理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秃子”造型,她还不觉解恨,只觉得要再给黑猫取一个难听的诨名配上这怪模样。 “我要给它取一个世界上最难听的名字!我要管它叫二狗子!” 话音刚落,李小草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震动的节奏是手机里的阿飘才能制造出来的那种。 看着手机,李小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对阿飘说:“不是,阿飘,你听我说,我的意思不是二狗子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名字,我不是说你儿子的名字很难听……” 是的,阿飘儿子的名字叫做赵二狗…… “阿飘,我是觉得二狗子的名字很好听,所以决定给这只猫妖一个类似的爱称……” “阿飘,我不会管它叫二狗子的……” “阿飘,我决定管这只猫叫二喵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喵子:喵喵喵?喵喵喵喵?? ☆、二喵子 闹了一阵,见阿飘也不反对,李小草就堂而皇之地给黑猫定下了“二喵子”这个名字。 阿飘才不在意这只猫的新名字,只要不和她的儿子一样叫二狗子就好了。 其实,她也知道二狗子这个名字不好听。但那个年头,贱名字好养活,谁有功夫计较名字好不好听,有个诨名叫着就可以了。 “你还随身带着她呢?”龙白随口一问。 李小草脑海里的警铃立刻拉响,担心龙白会对阿飘出手,乖乖汇报:“我已经大概确定了阿飘生前的村庄,过一段时间我就带她过去,到时候她执念没了,就会去投胎转世了。” “她家在哪里?”龙白悠闲地喝了一口水。 “甘肃省的三里村,”李小草也端起桌上的杯子,接着说,“就是有点远,火车票和我从四川到北京的价钱差不多了。” 想到李小草的经济状况,龙白思索片刻,说道:“学校有假期实践活动,需要学生自己组成队伍,按照一定的主题去外地考察。学校会报销车票和住宿费。” 李小草的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吗?” 龙白点头,道:“不过大部分人会选择暑假去做实践活动。” “暑假?那还得再等大半年……” 龙白柔声安抚:“你别急,我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这次寒假参加,到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听到龙白要组织这个寒假实践活动,李小草有些惊喜。毕竟,由作为学生会主席的龙白来组织寒假实践活动,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吧。 龙白接着说,“你把三里村的大概位置发给我,我看有什么适合的实践主题。” “好。” 两人就这样把去三里村的事情敲定下来,只有手机里的阿飘暗自咬着手指头,盼望着小草能拒绝龙白。虽然能去找儿子了,但是她不想跟龙白一起…… 从上次地铁站那事以后,阿飘就有些怕龙白。正因此,她也不敢出现在龙白面前。 果然,龙白髮话了:“她有向你说过那晚地铁的事吗?” 李小草摇摇头,她早已问过,什么也没问出来。 龙白皱眉,他也在打听,按理那阵法如此奇特,应该很好探查,但幕后之人竟然没有一点眉目。 “这黑猫两次出现在地铁灵阵的阵眼,现在又来抢黑晶石,我总觉得它与那地铁灵阵脱不了关系。” 李小草:“你是说这黑猫就是布下灵阵的幕后之人?” “这倒不太可能,这只黑猫痴痴傻傻的,两尾了却不能化人形吐人语,先留住它,说不定可以引出真正的幕后兇手。” 李小草收拾完黑猫后,龙白就试着审讯了黑猫。 一审讯就发现上次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黑猫果然有些神志不清。虽然修炼到了两尾的程度,但智商却远远没有跟上,除了逃生吃饭等本能外,竟丝毫没有其他的追求。 这才使龙白有些怀疑,两次在地铁站阵眼出现,以及此次追踪黑晶石至此,恐怕是有幕后之人操纵着这猫妖。 他决定先把黑猫留在这里,若是能引得人来救,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小草才不管那地铁站的后续,只想尽快把阿飘安置妥当,自己就能做个普通大学生了。 把去三里村的假期社会实践託付给了龙白以后,李小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学着龙白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水。 然后悲剧了…… 她刚刚在唇部涂抹的药水,全随着这口水进了她的肚子,口腔里全是苦涩。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黑猫趴在地毯上,顾自地舔着爪子,一副舒服惬意的样子。 李小草一看火又起来了,黑猫要是知道自己这一顿茬是怎么来的,估计想跳进黄河洗一洗。它只是舔舔爪子,哀悼一下自己逝去的指甲而已。 “二喵子,过来。” 二喵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换了个新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它。 李小草直接上前,暴力地把二喵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挠挠它的下巴,“你还过得挺舒坦吶?” 二喵子一时不清楚小草的意思,点点头,看李小草的神色不对,又慌忙摇了摇头,最后干脆把两只前爪伸到眼前挡住自己的脸。 李小草从桌子上拿起一件饰物就往二喵子身上套,说:“宠物嘛,就得有点宠物的样子。” 这是一个铃铛——先前她原本想找点大蝴蝶结之类的,但龙白家里只翻出来这么一个铃铛。 铃铛就系在锁妖链上。原本威风凛凛的猫妖现在和普通的宠物猫没什么两样。 二喵子稍微动一动,铃铛就发出脆响。二喵子十分别扭,用两个后爪支撑着,两个前爪去试探着打掉那铃铛。 一时之间,叮铃叮铃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屋子。 李小草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斜眼威胁二喵子不许搞下来,这回是真出了气了。 看着二喵子脖颈上的锁妖链,李小草想起来件事:“为什么在会场的时候,你就知道来抢黑晶石的是二喵子?” 龙白解释:“在地铁我和它交过手,对它的灵力有些了解,所以看阵法的能量波动状态,能猜到大概是它。” 李小草的好奇心再次被勾出来,“你监测阵法能量状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是app吗?” “对,一个道士开发的,可以和阵法关联起来,时时监测阵法的能量状态。” “道士?写程序?这究竟是高科技还是法术?” 看李小草又钻牛角尖到老问题里,龙白不直接回答,心里却在想,这两者有的时候本来就是互通的。
第21页 他转移李小草的注意力,“快到农历十五了,你准备好,我们到时候去半步多。” “好,”李小草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又指着正在同脖子上铃铛做斗争的二喵子问,“它怎么办?我们一道带着去吧。” 龙白认真想了想,一道带走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在去半步多的前几天里,他可算是知道女鬼阿飘是怎么被李小草留下来的了,无他,只是因为他彻底见识了李小草的心软。 一开始,李小草简直把二喵子当仇人看,不仅把它指甲剪了,还大面积修建了它的皮毛,幸好全身墨黑色,远看也看不出丑,近看嘛就跟秃子似的。 等处了一段时间,李小草唇上的伤结痂好了,她的气也出了,竟然把二喵子当宠物看待一般,不仅每天定时投餵火腿肠,还时不时带二喵子去校园里熘熘圈。 虽然,遛圈的初衷只是为了带二喵子出去接受路人的羞辱,后来就变成了纯粹地带它出去玩。何况,对李小草来说,每天投餵的火腿肠可是一大笔费用——二喵子的胃口十分大。 遛猫虽然不如遛狗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看着李小草前后三百六十度的态度转变,龙白问起李小草,她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好养,要是死了就挖不出来幕后真兇了。” 须知,李小草此前可只想早些把事了了,过她的普通大学生生活的。 龙白不知道李小草所想,只觉好笑,暗想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猫奴”吧。但他也并不阻止李小草对二喵子的好,有时候还跟着小草一起遛遛。 不过,两人都没想到,他们一起遛二喵子这事,已经在校园的某些角落引起了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温馨提示:打猫是不对的 ☆、闲话 某天,李小草刚给蒋北补完课回来,正琢磨着蒋北的事。他最近仍然嗜睡,不知道是冬天到来的原因还是什么,李小草准备再同蒋妈妈说一声。 正出神地想着,就被室友林佳和关琪琪拉住了。 自从程又青搬出去以后,宿舍里就只剩她们三个。 “小草,你最近忙什么呢?”林佳凑过来打开话题。 关琪琪也带着她的漫画书凑过来,一脸八卦。 “忙着赚钱啊!”李小草不仅要赚自己的生活费用,还急着凑出一笔钱能去一趟甘肃的三里村。 林佳欲言又止,还是关琪琪快人快语:“你是不是在跟龙白学长谈恋爱吶?” “这话从哪儿说起?”李小草莫名其妙。 “喏,你看这个。”关琪琪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手机。 页面停留在s大的论坛页面,点进一个名为“这是不是龙白学长的猫?”的帖子,帖子的首楼点进去就是李小草遛猫的照片。 照片中,李小草并没有露出正脸,但认识她的人如林佳关琪琪都可以凭侧脸和衣着认出她。 帖子底下的回覆并不多,在一个“黄鼠狼不吃老鼠”的id回復后,这个帖子就没人再回復了。 原因很简单,这位“黄鼠狼不吃老鼠”乃是学校论坛名人,真名黄柚,是龙白好友,几乎24小时挂在网上,龙白的事他可以说知道地一清二楚了。 帖子的最后一个回復就是“没听说龙白养猫了啊”。 得到几乎是等同于官方的回答,围观这个帖子的人很快散了去,只有李小草的室友们格外在意镇楼的那张图——这明显是李小草,但她遛的那只猫是从何而来呢? 室友们急于知道的是这个,倒没真把李小草和龙白往一处想。 “那个,算是只流浪猫吧,现在龙白在养着,这猫挺好玩的。” 完全没有猜到结果的两个室友瞪大了眼睛望着李小草,如果黄柚在帖子中说得不对,那岂不是意味着李小草和龙白的关系好于龙白和黄柚的关系? “你是不是在跟龙白学长谈恋爱吶?”林佳吞吞吐吐地问出心里好奇的问题。 “没有啊,只是认识而已。”李小草回答地一脸诚恳。 至于怎么认识的,李小草沉默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总不可能告诉他们受女生追捧的龙白乃是一条蛇精吧。 林佳犹犹豫豫还是说出了她真正想说的话:“我今天从自习室回来,遇到英语系的韩婳。不小心听到她和她的朋友们说的话,说得很难听。” 韩婳?李小草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个人来,就是前两天留学讲座时浪费食物的那个女生,程又青后来有同她提过这个人。 林佳抬头看一眼小草,担心小草难过,不愿意复述韩婳说的话。 林佳是很传统的女生,学习好,性格也不乖张,和她接触过的同学老师没有说她不好的。    或许是从小被打上了“乖”的烙印,林佳遇到麻烦事一定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就是那类遇到性骚扰会检讨自己裙子太短的女生。 现在,她也是因为和李小草的关系好,才会出于善意地提醒,希望小草能改变自己的行为,规避掉那些难听的流言。 李小草的脑迴路显然和林佳不太一样,直接问道:“她们说什么?” 林佳看小草似乎不太在意,虽然有的话脏到她难以启齿,还是试着复述,“她们说你作风不太好,校外搭着一个,还在校内和龙白学长同居……” “反正说的话都是假话,不用放在心上了。”李小草虽然不知道“校外搭着一个”从何而起,但仍然对此完全不在意,反倒安慰起林佳来。 在一旁一直听着的关琪琪此时也出声了,“是啊,管那些人做什么。” 八卦听得差不多了,关琪琪又带着她的漫画书躺回了床上,丝毫没有在外的冷艷。 “小草,我知道都是假的,但那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反正,你和龙白学长也没有谈恋爱,还是尽量少去看他家的猫吧。” 林佳发自肺腑地给小草提出建议,她是真的坚定信奉:但凡坏事发生,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小草不认可林佳的想法,摆摆手:“我心怀坦荡就好,别人再怎么说,也影响不了我的生活的。” 关琪琪躺在床上,把漫画书搁在胸上,对李小草说:“我说,你要真能把龙白拿下来也不错。龙白长得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龙白长得可不仅仅是“还可以”,也只有关美人才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评价龙白的外貌。校内无数女生迷恋龙白,虽然也有师范院校女生多的缘故,倒也能从侧面印证龙白的受欢迎程度。 李小草不置可否,暗想:等你们看到龙白的真身,都得吓死。 不和她们再过多讨论,李小草想起来今天还没去看二喵子,赶紧着就去了。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一个和她讨论同样问题的人——程又青。 说的也是和林佳关琪琪一样的内容:“小草,我看到校内论坛了,你……和龙白学长是什么关系呀?”
第22页 说完这话,程又青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一向自视甚高,能让她问出这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虽然“黄鼠狼不吃老鼠”澄清了,但程又青想起李小草和龙白认识,又不敢确定那帖子的真假,甚至怀疑龙白和李小草真的一起养了一只猫。 “没有什么关系……”本想一句话打发了去,但看着程又青的脸色,李小草没忍住又多解释了两句,“帮他解决了点事,你也知道我们李家是干啥的吧。” 程又青当然知道李家从事的行当,一时恍然大悟,一丝丝的希望又重新回到她的眸子里,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我能帮上忙吗?”程又青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最近没什么要帮忙的,就是你刚看的图里的猫。” 这下,程又青算是清楚那个帖子里照片的来龙去脉了,不再多问,只告诉李小草,有什么尽管找她帮忙。 李小草怕再遇到第三拨人来问她,逃命似的到了龙白家里,连二喵子最爱吃的火腿肠都忘了买。 一进门,二喵子就上前来蹭她的腿,脖颈上的铃铛也随着动作而响动,似乎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期待着李小草兜里的火腿肠。 “今天没有哈,明天给你带双倍。”李小草一把搂起二喵子,把它带到自己怀里。 龙白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你都准备好了吧,明天就十五了,该去半步多了。” “嗯。”李小草早就准备好了,她对半步多也很好奇。 “对了,社会实践的事我问了,正好有一个去甘肃的实践主题,是学校和国家粮食局合作的项目,主要是追溯六十年代的饥荒。我看了一下地点能覆盖到。” “六十年代的饥荒?”李小草一脸狐疑。 “有什么问题吗?”龙白看着李小草,也认真起来。 “我记得阿飘就是六十年代去世的,她也很爱惜粮食呢。”李小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里的阿飘唤出来。 阿飘呆在手机里,早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能回去自己的故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说起六十年代的那场饥荒,阿飘的表情立刻变了,大滴大滴的泪珠往下掉,“能吃上粮食不容易哎,你们要好好珍惜的。” 这下,李小草可算明白阿飘对于浪费的粮食是什么心态了。 虽然社会实践已经是寒假的事情了,但两人仍然开始商量着。 龙白:“不过,社会实践需要五人组队。你我二人,加上我一寒假不急着回家的好友,现在有三人,还需再找两人。” “两个人好办,我去问问看。” “也不急,离寒假还有一段时间。” 就这样,甘肃三里村之行也几乎就定了下来。 李小草也开心,以社会实践的名义走动,学校还给报销车票和住宿费,又可以生下一大笔费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饥荒是真的,甘肃省也是真的,只有三里村是我乱编的名字,结果百度了一下……发现真的有这么个地方。各位看官不要在意了 ☆、半步多 农历十五,子时,月亮像个大圆盘。 李小草早早就被龙白带到近郊的一处山林中,凭她那点三脚猫的风水知识,她也能看出此处风水有异。 龙白没多解释,只说耐心等待到子时,半步多的入口自然就会出现。 子时还未到,渐渐地,山林里起了大雾。 李小草的视线不能够穿透迷雾,全靠龙白牵着她往前走。她的另一只手还抱着二喵子,二喵子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脆响,铃铛的声音在这黑夜里也有些让人恐惧。 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迷雾渐渐消失,还能看到也往这个方向行进的同行者,虽然这些同行者明显不是人类,多是妖怪鬼灵一类,但彼此并不互相打扰,各走各的道。 走了没多会,天色泛白,前方隐隐有村落城镇出现。 明明是夜里十一点,这个地方却如同白昼一般,李小草好奇地打量着这里,虽然没有一个明显的标志,但她敢断定已经进入半步多的范围了。 “这里为什么是白天?” “半步多是一个异空间,与外面的世界不同。这里有一部分永远为昼,有一部分永远在夜里。” 李小草:“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昼部的一家当铺,应该可以问到黑晶石的市价。”龙白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两人在地铁灵阵中得到不少黑晶石。 不过黑晶石只对龙白有用,而李小草对金钱更需要些,索性来半步多打探一下黑晶石的市价,两人依照市价做个交换。 稍微深入一些,荒芜的半步多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这里和城镇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道路两旁的店面里卖什么的都有,没有店面的街道也有人席地而坐摆地摊。 行走在其间的行人也各异,有以原形出现的精怪,也有变换做人形的妖怪出现,还有少数在空中飘荡着的鬼魂。 一个蹦蹦跳跳还吐着长舌头的鬼从他们身边经过,李小草好奇地问:“现在是白天,鬼魂也可以出来吗?” “这里的白昼不是真正的白昼,所有的鬼灵精怪都可以在半步多往来。” 李小草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问手机里的阿飘要不要出来。阿飘虽然也想出来逛逛,但更不想和龙白呆在一起,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李小草也很无奈,只能继续探索新世界。 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龙白所说的当铺。还没进店,就看见正中央的大招牌,上书“典当行”,两边的对联和横书一样龙飞凤舞,左侧写着“货真价实”,右侧则是“童叟无欺”。 两个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李小草怀中的二喵子嗷呜叫了一声,像看到什么熟悉的景象而兴奋起来。李小草轻轻拍打了一下二喵子的背,二喵子用头蹭蹭,瞬间就老实窝着了。 这当铺和旧时的那些典当行一样,进了这门眼前就只有一堵墙。墙的上方开了一扇小窗,一个小胖子坐在窗前,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您好。”开口的是龙白。 “两位是典当还是什么?”小胖子终于停下了拨算盘的手,从窗子里居高临下地往下瞧。因为高度差距,他其实只看见了李小草的头顶。 一般的典当行都是这样的布局,员工和客人隔着一堵墙。店内的地基会高一些,交易的窗口也开得高,所以在做交易的时候常会有员工俯视客人的情况,这也有利于典当行在气势上杀价。 那扇窗开得太高,李小草要垫垫脚才能看到墙的那一面的情况。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她一跳。虽然正面看着那小胖子是人形,但李小草一下就看见一条火红色的大尾巴,原来是只狐狸啊。 “我们想来问问黑晶石的市价。”李小草盯着狐狸伙计看,似乎盯住他就能亲眼看到他变回狐狸似的。
第23页 小胖子狐狸虽然只能看到李小草的头毛,但还是操着浓重的东北腔,亲和地回道:“您这可不好办吶,黑晶石有价无市,我这也没有的。” 李小草嘴快,也无心防备,直接说出:“我们这就有黑晶石,想问问看黑晶石能卖到多少钱。” 龙白在她说出口之前,就轻拉了一下小草的衣角,结果还是没拦住。 小胖子狐狸顿时喜上眉梢,但还是谨慎地压住那一丝喜色,望着龙白确认道:“你们手上果真有黑晶石?” 龙白咳嗽两声,示意小草不要再说话,轻巧地避开是否拥有黑晶石的问题,说道:“我们想先问问黑晶石的价钱是多少。” 那小胖子却有些为难了,回道:“黑晶石太过稀罕,涉及的金额太高,不是我能做主定价的,我也得去问问我们掌柜的才行。” “那就快去问问你们老闆吧,我们在这里等着。”李小草挥挥手,让小胖子狐狸快去快回。 “不是我不想去,我老闆现在也不在这里。不如您二位到里屋喝杯茶,稍等一会儿。”小胖子双手作了个揖礼,以示歉意。 龙白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想到问个价钱也这般波折,略微一思考就对狐狸说,“你们老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先出去逛逛。” 那小胖子狐狸给了个大概的时间,让他们两个小时以后再来。 说完,龙白和李小草就抬脚出了门,小狐狸手里的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响起来。 迈出门槛前,李小草怀里的二喵子又喵呜叫了一声,李小草给它顺顺毛,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拨弄算盘的声音竟然停了下来。 两人带上一只猫在半步多的昼部悠闲地逛起来,偶尔还能遇到点心仪的东西。 龙白此前虽然来过半步多,但大多时候都是有正事要做,像这么悠闲地逛街还是头一回。李小草更不用多说,她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正逛着,龙白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往街边的一个小地摊处走去,李小草也跟着他的步伐,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吸引了龙白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龙白对着那个摆地摊的人说着,两人兄弟一般互相碰了碰拳头。 “我来这里摆摊卖点东西。”那个男生回答道。 等他们寒暄地差不多了,龙白才把李小草和他互相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个男生就是黄柚,就是那个在论坛上id为“黄鼠狼不吃老鼠”的人。 如他的id一般,黄柚确实是只黄鼠狼。 和龙白一样,也是只妖怪,到人间去修行的。和龙白不同的则是,他到人间后不着重与人的关系,反而是陷在了人类的各种虚拟世界里。用通俗点的话来讲,黄柚乃是一个宅男。 这位宅男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在半步多摆地摊,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生意。 黄柚盯着李小草看了半天,终于通过她怀里的猫想起来了:“我说,你还真养了只猫啊,”说完这句眼睛来回地在龙白和李小草身上打量,“你们不会在谈恋爱吧。” 龙白避重就轻:“这是只二尾猫妖,捡来的,它这里关系着我想要的线索。” “二尾猫妖吶,”黄柚摸摸有小胡茬的下巴,接着说:“巧了,我这里有点‘真话粉’,但凡吃了进去,必吐真言。看在咱俩关系好,就不收你钱了。” 话音刚落,黄柚就从地摊上捡起一个葫芦,将塞子扯开,硬灌了一些粉末到二喵子嘴里。 因李小草抱着它,二喵子一时也跑不了,即便不愿,也被塞了不少粉末进去。 李小草皱着眉头,轻轻转身,把黄柚连带着它的葫芦避开了。这一躲,黄柚葫芦里的粉末都飞扬出来,不仅撒了二喵子一身,连李小草的眼睛都被粉末迷住了。 二喵子受到惊吓一般,唰地从李小草的怀里跳出来,李小草则站在原地捂住眼睛。 “咦,拿错了……这好像是瞌睡粉。”因为葫芦的开口而避过一劫的黄柚嗅了嗅空气中粉末的味道,有些尴尬地说。 龙白看着因为黄柚造成的一地混乱,有些无奈。 看了眼乖巧卧在一侧的二喵子,龙白对黄柚说:“这附近哪里有水源,我带小草清洗一下,不然眼睛不好受。” 黄柚对这里熟,知道前面就有一处水井,走到前面去带路。等李小草清洗掉眼睛里的粉末回来,就发现: 二喵子不见了! ☆、误入幻夜 李小草瞬间就急了:“它往哪个方向跑了?” 虽然二喵子妄图偷取黑晶石,还连着伤了她两次,但小半个月下来,她的伤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龙白用眼神示意黄柚去问问,黄柚立刻就出去问围观的那一圈妖怪了。 黄柚虽然也是一只妖怪,但不过是区区两百年的黄鼠狼,面对龙白这样五百年的妖怪他也只能听从。更何况,他和龙白处得还不错。 刚刚他因为听说二喵子那里有龙白要的线索,于是,才对二喵子使用了真话粉,只是没想到错拿了瞌睡粉。 指使完黄柚,龙白上前柔声安慰道:“别急,它身上带着锁妖链,我用法术追查一下就能找到二喵子了。” 李小草:“二喵子那么傻,在半步多走丢,怕是要被欺负死。” 她已经将黄柚埋怨了一遍:什么真话粉,二喵子根本不会说人话,这个傢伙还迷迷煳煳错拿成了什么瞌睡粉。 她的担心,就挂在脸上,一如上次阿飘走失在地铁。 特别是想到龙白告诉过她,二喵子虽然是两位猫妖,按理说应有两百年的修为,但智慧根本比不上同样有两百年修为的其他妖怪。 比如黄柚,他也是两百年的妖怪,但已经能说人语、化人形、与人类生活在一起。 龙白刚使出法术,准备追寻那个锁妖链的下落,就见黄柚从围观群众那里回来了。 只是,法术给出的方向和黄柚问到的方向截然相反。 想到黄柚迷煳的前科,既然能把真话粉和瞌睡粉搞混淆,说不定也会把方向搞反,李小草坚定不移地认定龙白的法术指示的方向。 看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龙白也有所疑虑,但他不草率。让黄柚去他问到的地方追寻,自己则和李小草去锁妖链的气息指示的方向。 就连一直躲在手机里装死的阿飘,也被李小草放了出来帮着找二喵子。 随着法术的指引,他们一行越走越偏僻,天色也越来越暗,烟火气越来越少。不仅妖怪们少了,连空中的鬼魂也没有先前在昼部的那么密集。 他们闯入了半步多的夜部。 这里没有昼部那样规整的城镇痕迹,遍地都是两米高的芦苇,脚下是湿润的土地,似有似无的水流声流隐藏在芦苇深处。 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的存在,夜部唯一的光源,是芦苇丛上空飘飞着的橙色光点。 李小草本以为这指甲盖大小的橙色光点是萤火虫,她试图抓住这些东西查看,却意外发现这些东西是不可触碰的灵体。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连龙白也不知道。
第24页 “你确定二喵子往这边走了吗?”李小草不太确定地问,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远高于她的芦苇掰下来踩到脚下,生生开闢出一条路来。 龙白看着夜部的一片荒芜也有些不确定,但他的法术指引方向确实是在这边。 即便有心再找一个妖怪或鬼灵寻问,但这空荡荡的芦苇丛别说鬼灵了,怕是除了他们一行之外,再无一个有意识的活物。 一路走来,李小草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从进入半步多开始,他们几乎就没有休息。这要按照正常的作息来看,现在正是现实世界的深夜。 加之刚才黄柚那一葫芦的“瞌睡粉”,除了二喵子,就数李小草吸入得最多了,她现在竟然有些犯困。 李小草的手晃了晃,似乎是重心不稳,顾不上那浸润芦苇根部的浅浅水流,一屁股栽了下去。 龙白:“先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吧。” 他的体力明显强于李小草,这大概就是妖怪强于人类的地方了吧。怕李小草逞强,龙白也坐下来,一副他也需要休息的样子。 不过,龙白坐下来的姿势可比小草优美得多,而且他还有功夫耐心找到一处稍微干燥些的土壤坐下来。 李小草侧坐在龙白身旁,借力似的往后面仰了仰,正好靠在龙白的左肩膀,准备眯眼小憩。同龙白说了一声,龙白点头答应二十分钟以后就把她叫醒。 原本飘荡在半空中的阿飘见此情此景,闪身回到了手机,她不喜欢和龙白单独相处。 转眼间,芦苇丛里就只剩龙白和小草了,橙色的光点就在芦苇丛中穿盪,还有一些自然地飘落到小草的身上,橙色的光点渐渐隐没,似乎融入到了小草的体内。 龙白对此丝毫不知,似乎是因为小草靠着他的原因,他一动也不动,眼神放空,看向远方,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两人都是在子时进入半步多,在昼部时明亮的天色总让人精神振奋,现在到了夜部,龙白的困意竟也有些上头了,明明他没有吸入多少瞌睡粉。 另一边,李小草渐渐进入梦乡,或许是因为睡姿的关系,她睡得一点也不踏实。短短时间,竟然有好多画面一幕幕闪现,就像是被什么缠住,想要清醒过来却被什么东西拉住的感觉。 在她还很小时候,就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当时那个老和尚告诉她,这是“鬼压床”,还教了她一个咒,嘱咐她只能在梦里用,平日里轻易不能使用。 说来也奇怪,自从老和尚教了她那个咒,她在梦里念过几次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情况出现。 这次再出现这种感觉,她竟然有点怀念。 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害怕,李小草脑内一片清明,对缠绕着自己的视而不见,略微回想,就念出了那句咒语:“嗡大咧度大咧苏哈”。 剎那间,那些围绕着她的感觉烟消云散。 李小草松了一口气,按照小时候的惯例,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醒过来,不会继续停留在梦中。 但这次却不同以往。她虽然已经清新过来,但似乎还处在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中。 她试着走动,感觉和现实世界没有两样——还是刚才呆的芦苇丛,虽然没有龙白和阿飘,芦苇丛中的橙色星点还在飘动着,只有消失的人让她意识到所在之地不是现实世界。 她不停地向前走动,希望能够遇到什么东西突破梦境。 走了一会儿,景色瞬间变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上次陪蒋北去医院出现的场景。 医院大厅里,李小草就坐在上次的位置,但蒋北没有坐在自己旁边。 她有些疑惑,四处看了看,试着与周边的人搭话,但没有一个人回復她。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试图插嘴也没有成功。这里的人似乎漠视着她的存在,或者说这群人正在按照输入好的程序完成指令。 他们的眼里都没有光彩。 李小草看向大厅中央,一下就看到本该和她坐在一起的蒋北。不过,这个蒋北没有一点灵气,只是目光呆滞地站在钢琴旁边。 她顺着蒋北的目光看向正在弹钢琴的志愿者,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志愿者似乎和现实生活中的那位不太一样。 上次是穿着深灰色风衣的钢琴家邢丹娜,形象极其端庄,黑色的长髮挽在脑后。出现在这里的钢琴志愿者却完全不一样了,红色的短髮和年轻的面庞,看起来十分俏皮活泼。 但李小草敢确定,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人。 弹完一曲,这个女孩站起来向着四周鞠躬,周围也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这一幕似乎和她先前经歷过的一样。 但那个女孩走到蒋北的身边,摸摸蒋北的脑袋,温柔地问,“你要不要试一试?” 李小草清楚地记得,上次蒋北虽然试着弹了琴,但绝没有摸头这么亲密的动作。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个红色短髮的女孩儿刚带着蒋北坐上钢琴凳,似乎就觉察到了李小草的存在,去触碰钢琴的手略微停滞,转头迎向李小草的目光。 她的眼中全是慌乱,而李小草的眼中满是疑惑。李小草能感觉到,在这里,只有她和这个红色短髮的女孩是有意识的,其余的人都像蒋北那样,目光呆滞,但却一丝不苟地完成一系列动作。 李小草往前踏出一步,想同那个女孩说话,但一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场景都消失掉,没有人,没有蒋北,没有那个女孩,也没有钢琴。 周围再度出现芦苇丛,仍然只有她和那些飞舞着的橙色星点,没有龙白,她仍然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李小草试着念出那个咒语,但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像刚才那样试着四处走动,没走动几步,四周的场景一变,遍地的芦苇丛都倏然消失。 她出现在一个低矮的小土房子里,房子里没有光源,只有从门窗处透进一些微光,暗黄色的墙面没有白墙那样明亮,阴暗的房间给人压抑的感觉。 一个女人脸对着墙,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坐在床头嘤嘤哭泣着,带着委屈似的抱怨让人感觉中气不足:“娃吃的是我的奶,又不吃粮食,你急着把他送出去做什么!” 面对女人的指责,旁边的男人一言不发。 她听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想绕到前面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刚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就像没看到小草似的,同先前在医院里出现的人一样,眼睛里没有一丝灵气,机械的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家里一点粮食也没有了,把娃送出去,还能换斗米回来。” “到处都在闹饥荒,娃在我这里,好歹还有口奶喝,出去了饿着可怎么办!”说起孩子,那个女人好像有了些底气。 这人是阿飘! 果然是闹饥荒吗?李小草暗自思衬着,阿飘的儿子是因为饥荒被送出去了吗?一直以来,阿飘从来没提起过。 李小草没有来得及多想,这个世界又是天旋地转,周围的土坯房又像先前的景色那般,迅速退去,连带着阿飘和那个男人都消失在小草的眼前。
第25页 她所处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这次出现的不再是陆地,而是空中。熟悉的腾空感再次袭来,就是龙白先前带她在空中穿梭于整个城市的感觉。 “龙白!龙白!”李小草逆着风大叫,龙白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扑面而来的风都灌进了她的嘴里。 只是,翱翔于天际的龙白显然没听到小草的声音,喝了一肚子风的小草勉强把嘴闭上,试着想靠近龙白的头部一些。 就在这时,小草才发现龙白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原本光秃秃的额头上出现了龙的犄角,也不再是赤条条的蛇的躯干,有了龙形的五爪,原本普通的鳞片也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蛇精是在做白日梦吧,怕是想化龙想疯了……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李小草就感觉到巨大的失重感。 龙白陡然消失,她从几千米的高空中坠落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长安永乐的营养液(*/?\*)~ ☆、食梦貘 强烈的坠落感使李小草惊醒过来。 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的芦苇丛,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现实,疑心现在的景色又要退去。 转头的瞬间看见当靠垫的龙白,真实的触感让她安定下来,这傢伙竟然也睡着了,只是脸上的冷汗预示着他睡得不太安稳。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如果不是以前老和尚教自己的那个咒,不敢想像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推推龙白,李小草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入睡的时候,龙白可一点都不困。加之梦境的真实感,她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切,是深藏不露的半步多给两人设置的一个关卡。 龙白睡得不熟,被李小草一推搡就立刻醒了过来。 李小草一脸严肃,“刚刚你梦到什么了?” 回想着刚才的梦,龙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现在他连化蛟都没有成功,更别提化龙了,但却梦到自己以龙的形态翱翔天际,自由自在。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吧。 李小草却不肯放过他,“你是不是梦到自己化龙了在天上飞?” 龙白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坠落下去了吗?”李小草追问。 龙白挠挠头,“我怎么可能会掉下去,只是飞到后来有些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落下了。” “那是我!我本来骑你身上的,后来掉下去了!” 当下,李小草开始对龙白说起她入睡以后的事情。从陷入“鬼压床”到念咒语,再到快速穿梭与不同场景中,最后醒过来发现大家都睡着了。 就连手机里的阿飘,也在刚才陷入了沉睡。李小草把她召唤出来,问了几句。 说起当初饥荒发生后的事情,阿飘却是竭力否认,连声称自己不可能把儿子送人。 李小草能感觉到阿飘的能量状态,在唤醒她之后,阿飘整个都陷入了一种消极的状态,或许是想念儿子,也或许只是在忏悔什么事,抑或是在给自己洗脑当初的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 李小草索性让阿飘回了手机好好休息,然后就与龙白讨论起来。 龙白在细细问了小草一些细节后,只说:“第一个场景中,那个红色短髮的女孩,恐怕很有问题。” 李小草忍不住问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管梦境的神仙?” “这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世间有意识的,无非就是人类、妖怪和鬼灵。所谓神仙,不过杜撰。” 李小草:“那你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被这么一问,龙白也有些迷茫:“我也没想过,就像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工作’是一个道理吧。” 突然,龙白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虽没有神仙,还有一种:灵兽!” “灵兽?” “对,灵兽。他们生来就有高深的灵力,不用修炼便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传说中是掌握世间秩序的生物,与你说的‘神仙’类似。” 李小草:“那有掌管梦的灵兽吗?” 龙白仔细想了想,慎重地说:“食梦貘……我倒是听说过,但是,就我知道的,从未有人见过它,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食梦貘……”李小草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似乎想从中得到什么信息。 龙白看了看四周,半步多的夜部一片黑暗,只有不知是什么的点点橙光在芦苇丛中飘荡。他有了一个猜测:“说不定,这里就是食梦貘的居住地。怪不得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二喵子怎么办?”李小草还惦记着二喵子的走失。 龙白再次用出追踪锁妖链的法术,奇怪的是,这次法术的指引竟然出现了一个圈,似乎那锁妖链只是特地来夜部晃了一圈,就又回到了昼部。 “你放心吧。就算是智力低下的妖,也有辨别安危的能力,它应该不会闯入到这里来,有可能是锁妖链出了什么岔子。” 李小草很是怀疑,毕竟眼前这只说话的大妖怪也没有丝毫警觉地闯了进来。 龙白被李小草看得几近心虚,无奈解释道:“你看,锁妖链的痕迹又回到了昼部。而且,我已经有五百年的修为,即便遇到一些罕见的,也足以对付的。” 事实的确如此,虽然电视剧小说里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年的,但在妖怪里头,能活上千年的——如龙白的姑姑那般,已经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以龙白的修炼,他在半步多完全可以横着走,这也是他敢把李小草带到半步多来的原因。 毕竟,那些千年的老妖怪,大多都在自己地盘里玩呢。 李小草显然没有被龙白说服,龙白无奈妥协,“夜部这边的情况我也不是很熟。我们先去别的地找找看,顺便打听一些夜部的情况,如果还找不着二喵子,我们再来夜部吧。” 龙白对夜部这里居住的不明生物还是有些拿不准的。如果真是灵兽,会有什么样的修为呢? 李小草也明白眼下的处境,也答应下来。于是,两人返回昼部。 昼部不大——也有可能是夜部无边无际的黑暗使得夜部看起来比昼部辽阔。 两人没走几步就遇上了黄柚,黄柚刚刚被龙白叫去打听情况了。果然一见面,黄柚就说:“我找到你们那只猫妖了,就在前面那个店铺里。” 原来,黄柚的追寻方向是对的。他一开始像路过的妖怪打听二喵子的去向,就有人给他指路。只是因为与龙白法术的方向不一致,所以三人分开而行。 黄柚打听好了那二尾猫妖的去处,亲自去确认了一下,就掉头回来找龙白他们,还没来得及与那猫妖所在的店面伙计搭话。 这边,李小草一听二喵子的下落,一颗悬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只有龙白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锁妖链是他的,追踪锁妖链的法术绝对不会出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人将锁妖链带到过夜部。这半步多,似乎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
第26页 李小草没有龙白想得那么多,紧跟上黄柚的脚步就去找二喵子。 到了黄柚说的那个店面,李小草和龙白都微吃一惊。无他,二喵子所在的这个店面正是先前他们到的那个典当行。 再进入典当行,他们面对的就不再是那让人望而退步的高墙,旁边开了一扇小门,先前的那个小胖子狐狸正站在一旁等着他们——虽是以人形出现的,但他身后的那束蓬松的大尾巴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贵客来了,正想去找您们呢,我们掌柜的在里屋恭候二位。” 里屋的地面果然是高过外面的地平线的,李小草暗想:怪不得那小狐狸工作的窗口老高老高,还得仰着头和店员说话。这大概也是典当行想要造势,以便于以更便宜的价格拿下典当物吧。 进了里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主座。 说到掌柜,李小草一直脑补的都是肥头大耳的富态模样,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掌柜一身道士打扮,素色的布料和宽大的袖袍,朝天的髮髻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真正让李小草觉得违和的,是这个道士模样的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这黑猫正是走失的二喵子,李小草看着它右后爪的白色猫垫,十分肯定。 此时,二喵子卧在那道士的怀里,两条尾巴在身后摇摇晃晃。 看到李小草的时候,二喵子还朝着李小草喵呜一声,跳下那道士的怀抱,朝李小草走来,一人一猫早已经有感情了。 “二喵子。”李小草轻唤,就见二喵子走了过来,一如平常般对着她撒娇,李小草蹲下去给二喵子顺毛。 “怎么?二位似乎认识祀墨?”那道士模样的掌柜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问。 李小草不自觉地点头,祀墨应该就是指二喵子吧,回道:“是啊,我们刚刚还以为它走丢了。” “无妨,他自己能找到路回家的。”道士掌柜风轻云淡地说着,看起来丝毫不担心。 听着道士展柜的话,龙白忍不住问:“这猫是您驯养的吗?” 那道士掌柜一脸和蔼地笑道:“说驯养就折煞在下了。只是机缘巧合曾救下过祀墨,这里也算是他的家吧。” 龙白多心,想到刚才追踪锁妖链的法术失灵,此时蹲下去与二喵子平视,趁着给二喵子顺毛的时候不留痕迹地查看二喵子脖颈间的锁妖链。 “你可是找它,这锁妖链被我取下来了。”道士掌柜却一眼看穿龙白的心思,指着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锁妖链说道。 虽然眼前这道士不过是人类,但龙白也有了顾忌,索性坦荡承认:“是。还想请教前辈,可是您带着它去夜部逛了一圈。” “这倒是没有,是祀火在路上遇到了祀墨,便把它带了回来。夜部什么的,我们并未去过。” 二喵子对着李小草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贊同那道士说的话。 但龙白的心里却升起了更大的疑惑…… ☆、祀墨和祀火 话说到这里,正好小胖子狐狸端着三盏茶来了。 被称作祀火的小狐狸虽化作人形,身后却还有火红色的蓬松尾巴,他走路时,尾巴也跟着摇晃,频率和二喵子摇晃尾巴的频率相同。 “咦?祀墨贪玩,原来前段时间是跑到你们那里憨玩了呀。”祀火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显然也听到刚才他们的对话。 李小草接过茶盏,啜饮一口后问道:“你们和二喵子是什么关系?” 祀火:“我们是兄弟,我和祀墨能活下来,多亏当年有无为道人相救。” 原来,祀墨和祀火虽然一个是猫妖、一个是狐妖,但两人自小相依为命。 有一次,两人居住的森林竟然有人引来了雷劫,不偏不倚正中他们两人。这雷劫本应是有一定修为的妖怪才能承受的,倘若能安稳度过,则修为更近一层,否则便死于雷劫中。 也是他们俩运气好,正巧碰上了路过此地的无为道士——便是这间典当行的道士老闆。 从那以后,两兄弟便跟着无为道士,总是想寻着机会报恩,无为却似乎只把他们当家人,这使得两兄弟尤其是祀火更是崇拜无为。 说来也奇怪,无为道士竟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将他们俩救出。只是,二喵子也受了些影响。 回忆至此,那被称作无为道人的道士长嘆一声:“能救下来,便是他们有这个命数在。能保住命,就不多强求其他了。” 也就是说,二喵子的修为本比祀火小狐狸多四五十年,但这样一场变故下来,原本修为较弱的祀火都能化人形、吐人语了,它却连最基本的都还很困难。 李小草听后,摸了摸二喵子的头。二喵子此刻却似乎能懂李小草的意思,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李小草的手,以示亲昵,无声地安慰着她。 无为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请李小草他们落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主题:“我听祀火说,你们想典当黑晶石。” 说起黑晶石,龙白和李小草都有些尴尬,他们只想打听一下市价,从未真正想卖过黑晶石。现在突然同这典当行的老闆攀上关系,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无为道人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直接道:“虽然黑晶石对妖怪来说的确很有价值,但兑换成人民币可能抵不上你们心中的价格,毕竟,这钱也不是法术变的。” 他端起茶盏来喝口茶,又接着说:“这段时间也多亏你们照顾祀墨,我给你们开价每颗一万元。” 虽然他们没好意思开口问,但无为竟然两句话就告诉了他们价格,这一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龙白拱手作揖,对无为道人说,“实在是抱歉,这黑晶石我们现在却是拿不出来了。” 无为仿佛是预料到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倒真合了“无为”二字,抬眼望向龙白,“无妨,买卖不成,就当交了个朋友。” 龙白愧疚的心情稍稍淡化,先前的怀疑又上心头,再次环视典当行里屋,问:“这店是你开的吗?这店似乎有千年的歷史了。” “这店是我的不假,不过,是从别人那里接手来的。老夫一介凡人,哪里能有幸有那个寿数。”话说到最后一句,无为眼中竟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飞快地闪过。 龙白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无为复杂的目光。 好半天才又开口问道:“这样吶,那你可知道半步多那边夜部是什么情况?” “夜部的话,”无为摸摸下巴上的长鬍子,继续说道:“我听说那边有只灵兽,修为似乎不高,但灵力诡异得很,一般的妖怪鬼灵都不会去那边的。” 龙白本是顺便打听,以便推测追踪锁妖链的法术出了什么问题,但另一边的李小草却上了心。 那个误闯入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人造的,她似乎找到了蒋北嗜睡的原因。 李小草想再去夜部探查一次。 龙白也琢磨着:倘若只有五六百年修为的灵兽,自己应该能与之一战,即便有差错,也有个战斗力彪悍的小草在旁边压阵。他想知道那法术出错的原因,不然总觉得心里难安。
第27页 问完了想知道的,龙白和李小草准备出发再去夜部。 一直在旁边做壁花的黄柚,在明确表示不去夜部后,突然对无为开口道:“掌柜的,我这里有些东西,你看能直接卖给你吗?” 说着黄柚就从他的背包里翻出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是真话粉,这是一百年的蜥蜴干,这是四百年的蛇蜕,这是……” 听到四百年的蛇蜕,龙白的面色不善。 他当然知道蛇类蜕下的皮是一味常见的中药,但“四百年”这个词让他无法不在意。仔细想想,黄柚能接触到的四百年修为以上的蛇类,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果不其然,龙白拎起被黄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蛇蜕,定睛一看,不是他四百年时蜕下来的蛇皮又是什么…… 黑脸的龙白盯着黄柚,黄柚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我看你也没收集蛇蜕的习惯,就帮你先收着了,万一以后有用呢。”黄柚摸摸鼻子。 “收着卖是吗?”龙白的脸色仍然不好。 黄柚连连告饶,甚至提出帮龙白打扫十天宿舍卫生。龙白终于露出来个笑,仿佛就等黄柚跳这个坑:“我很久不住宿舍了,打扫卫生就免了,我寒假准备组织一个社会实践,你来凑个人头?” “哎!别说人头,就是黄鼠狼的头,我也必须得给你凑上啊!” 仿佛见证了另一个龙白的李小草:不是说才入人世的妖怪都很单纯的吗?这傢伙怎么这么“娴熟”地威胁别人…… 不过,说到底,这个寒假社会实践也是因她而起。看着又凑到一个人头,李小草也暗暗开心,悄悄地在心里给龙白竖了个大拇指。 几人又车轱辘说了些闲话,李小草十分捨不得二喵子,连撸了几把猫毛。二喵子也不乱动,就窝在她怀里,任她顺毛。 等她走的时候,二喵子还用牙咬住李小草的裤腿,一副不让她走的神情。还是李小草说了一句“回来接你”,二喵子才放开,汪汪大眼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小草。 祀火:“你们走吧,我哥就是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也不必真的再来接他。” 无为打断祀火的话:“无妨,等你们回来,若是想再接二喵子去住一段时间,也可以的。” 终于,龙白和李小草出发前往夜部。走的时候,龙白还没有忘记把自己四百年的蛇蜕带走,留下黄柚在典当行里清理买卖品。 典当行的另一个房间,确保大厅里清点物品的黄柚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后,祀火小狐狸有些焦急地对无为道士说,“道人,您怎么能让他们再带祀墨走!?” “且放宽心,他们不会对祀墨做什么的。再说,这两个小牛犊竟然坏了我们在地铁布下的灵阵,有祀墨监视着他们,我也比较放心,上次的事绝不能再发生!” 祀火还是有些焦急:“可是祀墨有时神智不清,怕是会坏了道人的坏事,我也怕那两人会对祀墨下手。” 无为道士瞥了祀火一眼,仍然淡定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他们从夜部平安回来再说吧。” 祀火听到夜部,逐渐冷静下来:“道人,夜部那灵兽的修为怕是远远不止五六百年,您是故意将他们引向夜部吗?但刚才用锁妖链将他们引过去,他们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无为不耐烦了,甩甩宽大的袖袍,只留下“啰嗦”二字便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祀火仍然有些焦虑,火红色的尾巴一摇一晃,他无法不担心祀墨。 ☆、再入夜部 这次再到夜部,龙白长了个心眼。 上次他并没有吸入瞌睡粉,但仍然睡着了。如果说这里住的真是食梦貘,那一路都得小心才是,他不想再睡过去了。 一进入夜部的区域,龙白就念了个咒,两人的身上像是套上了保护罩,那些在芦苇丛飞舞的点点橙色星光轻易不能再触摸到他们两个。 总结上次的经验,龙白觉得这些橙色的星光最为可疑,所以一来就把他们隔绝在外。事实也证明,这一路上,他们都不再犯困了。 只是,两人把夜部走了个遍,也没见有什么灵兽。 龙白停住脚步,问道:“你先前说是用什么办法破除最开始的‘鬼压床’的?” “我…就念了个咒语。” 记起李小草在地铁站里那个只有一半完成度的咒语,龙白有了主意:“你朝着这个方向念个咒语。” 李小草点头应下,闭上双眼聚精会神地朝着那个方向,念起了咒语:“嗡大咧度大……” 咒语还没念完,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和先前看到的同蒋北互动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尔等在此作何!”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威严的气息。 李小草停下,不再念咒语。这个人就是出现在她梦境里弹钢琴的志愿者,红色的短髮显出她的飒爽来,华贵的衣服和不显喜怒的脸色,又令人觉得这人有些难以捉摸,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皇。 在那个类似于梦境的世界里,这个人取代了先前钢琴家邢丹娜的角色,而且对龙白十分亲昵。 如果非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当时他看向李小草眼中满是慌乱,而现在这个少女的眼神里全是镇定,不怒自威。 她会是传说中的食梦貘吗?还是只是传说中的普通灵兽? 李小草尚能自如地打量着她,但一旁的龙白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几个字一出,龙白不光能感受到字眼中的威仪,让他感触更深的,是其深不可测的修为。 眼前这人,如果真是掌管夜部的灵兽,那她绝不是只有五六百年的修为那样简单。给龙白的感觉,已经足以与修炼千年以上的白姑姑相媲美了。 李小草只是人类,灵兽与妖怪之间的威压她并不能察觉,此时还一本正经地质问道:“先前我们追踪锁妖链的时候,是不是你在戏耍我们?” 那灵兽面色一冷,冷哼一声说道:“本尊才不屑于做这等事。” “你是掌管夜部的灵兽吧?”李小草不依不饶,先前追踪锁妖链的法术指引到了夜部这里,她认准了这个理。 龙白的心狂跳不止,他左手扯了下李小草的衣袖,怕她的话语将眼前的灵兽惹怒,右手已经捏好诀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知道,眼前这只灵兽修的与自己是一条路,讲究的就是坦荡,绝不会做下偷鸡摸狗的事。那锁妖链的事情,只怕另有隐情。 果然,那灵兽化作的少女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开口道:“本尊确实掌管夜部,但你们锁妖链那事是个小道士搞的鬼,与本尊无关。” “小道士?!” “什么模样的道士?!” 那灵兽将红色的短髮一甩,斜眼一瞥,道:“本尊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李小草把手指上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和你讨论讨论别的事。”
第28页 “你倒是说说看,先前为什么要闯到我的梦境里来?”李小草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了几步。 虽然能感受到先前经歷的与普通梦境不同,更像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和梦境之外的世界,但李小草不知道如何称唿,干脆统一用梦境称唿了。 一提起先前的那个梦境,那灵兽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有些脸红,诺诺地说:“那是你闯入了我的梦,才不是我闯入了你的。” 如果说先前灵兽给他们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那么,现在他们只觉得眼前着华服的少女是不谙世事的深宫公主。 李小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你说在医院弹钢琴的那个梦是你的?” “哼!本尊可是堂堂食梦貘,想要多少梦就有多少梦。更何况,又不是只有你认识蒋北。”说到最后,这自称食梦貘的灵兽尾音往上走,话语里竟然有些骄傲的意味。 龙白有些吃惊,果然是食梦貘。只是,他仍然保持沉默——初时是因为灵兽的威压,后来是因为不了解蒋北的情况,不便插嘴。 李小草听这食梦貘提起蒋北,担心涌上心头:“你认识蒋北?!” 龙白压低声音告诉小草他知道的有关食梦貘的全部情况。 传说中,食梦貘以梦境为食。人们通常会在醒后的短暂时间内忘掉自己的梦,其实就是因为被食梦貘吃掉了。但现实中究竟是什么样的,连龙白这样的妖怪也不清楚。毕竟,食梦貘活在传说中,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食梦貘。 李小草听了龙白的解释,若有所思,看向食梦貘,问道:“所以,你吃了蒋北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蒋北,那食梦貘说话的音量不自觉放低:“即便我不吃,你们人类的脑容量也不足以装下那么多梦的。” 和食梦貘说了没两句,李小草想起来一件事:红色的短髮少女,她似乎是见过的。 她曾经出现在蒋北的画上,那副画上有蒋爸蒋妈,李小草和他自己,除此之外,就是一个红色短髮的少女——蒋北管她叫小红。 当时李小草并没有在意,在画画中虚拟出一个人物不是什么罕见事。何况,小红这样的名字几乎是所有教材里的主人公。 李小草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是小红?你认识蒋北?” 食梦貘小红有些局促不安,好像被人发现做了坏事一般,低垂着头勉强挤出一个“是”字。 “我不会害他!”小红有些激动,“我看也没人陪他玩,所以才找他一起玩的。” “蒋北最近嗜睡和你有关系吧?”李小草几乎用陈述的语气说出。 从她给蒋北担任家教以来,那孩子就嗜睡,白天在学校里打瞌睡,晚上回家了也总犯困。蒋妈妈还一度很担心,甚至带蒋北去了医院。 小红对对手指,低着头,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李小草的指责。 龙白不认识蒋北,在一旁听着她们两的对话,总算是听出来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只食梦貘,说到别的事情就威风凛凛的“本尊本尊”,说到玩伴的时候突然就变成小孩子一样。 “你今年几岁?”龙白打断她们俩。 “按你们人类的算法,刚过了一个春夏秋冬,一岁吧。”小红不以为意地说着,说出来的话却惊到对面的两人。 “你才一岁?”李小草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很是怀疑一岁的食梦貘如何担起守护一方梦境的责任。 “一岁并不小,需知,我们食梦貘不过存在十载而已。” 龙白若有所思:“那你们得在十年内完成一生的事?” “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本尊。虽然不过十年,但我的一切都会被下代继承,就如我继承了上代的一切一般。”小红又捡起了高高在上的自称。 龙白皱眉:“一切指的是什么?” 食梦貘小红面对龙白的时候,因为有灵力的压制,所以用倨傲的眼神直视他,道:“自然是灵力,代代相承,不然本尊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修得这么强大。” 龙白并不在乎食梦貘对他的态度,继续问道:“所以其他的东西你还是要学的吧。” 其实,不消食梦貘小红回答,龙白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正是因为继承了来自上代的灵力,所以这食梦貘才会出现这么矛盾的性格吧。 一面是来自食梦貘“本尊”的高贵,一面是刚开始探索这个世界的稚嫩。 李小草在一边听着食梦貘的情况,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再次认真地问道:“蒋北嗜睡究竟是不是你造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鬼故事,我的存稿用完了tat ☆、玩伴 大概是因为蒋北的关系,食梦貘小红总觉得李小草是长辈那样的存在。在李小草的一再追问下,食梦貘小红渐渐开始回忆: 原来,虽然小红继承了上代食梦貘的所有记忆,但记忆量太过庞大,她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把那些记忆消化,一点一点地去理解这个世界。 在此期间,她仍然恪尽职守,不断吃掉人类的梦境。 在她吃下的梦里,噩梦占多数,但美梦也不是没有。毕竟,梦里的天马行空几乎是另一个世界了,这样庞大的量必须及时清除出大脑,不然会给人类的正常生活带来困扰。 吃是吃了,但小红还没能完全消化上代食梦貘留下的记忆,如同人类的小孩一般,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不了解和不认同,包括人类的梦境。 有些梦境是她无法了解的,比如□□和金钱在梦中给人类带来的欢愉。 相比起来,小孩们的梦她更能理解。因为吃食、玩具带来的愉悦,或是因为父母没时间陪伴带来的孤独,这些小红都能懂。 她也不过1岁,且食梦貘一族只有上代消逝了下一代才会诞生——她也没有所谓“父母”的陪伴。 有时候在黑夜中独自潜行,吃掉了太多人的梦境,梦中的悲欢离合都进了肚子,等回了夜部,看着空旷的夜部,也会觉得“太孤独了啊”。 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更加懂得蒋北小朋友梦里的那种孤独感。 说来也奇怪,小红见过很多小朋友的梦,但唯独把蒋北记得很牢,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问:“你要陪我一起玩吗?” 那时候的蒋北,一个小小的人呆在好大的一个房子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呆在角落里玩积木。 她鬼使神差地就显了形,再鬼使神差地和蒋北一起玩。 后来,蒋北给她取了名字,管她叫小红,她高兴地一口气吃了好多噩梦。再后来,她常带着从别人那里捕获来的梦与蒋北分享。 两人像看连续剧似的,看了好多好多有趣的梦。 “所以,这就是蒋北嗜睡的原因?”李小草忍不住开口打断小红。 其实,李小草从小红嘴里听到“太孤独了啊”这样的感慨时,就已经知道小红不会害蒋北,只怕是她也不知道给蒋北的正常生活带来了困扰吧。
第29页 不管是食梦貘还是蒋北,都只是需要陪伴的小孩呀。 小红摇摇头,说:“不,我只在晚上去找他玩。” 李小草皱皱眉,她原以为蒋北嗜睡是因为小红老找她玩,所以才总犯困。可小红却说只在晚上找蒋北玩? “那他白天为什么总打瞌睡?” 小红把头垂下,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没有吃他的梦……我想让他记住我,梦里的内容太多,所以他才总犯困,他需要很长时间去处理和消化那些梦境。” 因为小红没有什么玩具可以和蒋北分享,所以只能找来好玩的梦和蒋北一起观看。 梦里的梦,无疑又增加了蒋北大脑的工作量。 “你知不知道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习?他上课总犯困。”李小草直视小红的眼睛陈述道。 小红低垂着头不说话。 龙白不认识蒋北,只从李小草和小红的讲述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此时,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他赶紧出来打圆场:“那你可以把他的梦境都吃掉吗?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了。” 小红再抬起头来时,眼里蓄满了泪水,用委屈的鼻音说:“那他就不认识我了……” 李小草不忍心去看小红的眼睛,怕自己心软,硬着心肠对小红说:“你们都要长大的,他不可能只玩耍不学习的。” “那我以后减少去找他玩的频率。”小红有些委屈,先前的威严和华贵早就不復存在。 “不行,你得把先前与他一起玩耍的梦境都吃掉,而且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分享你捕获的梦 了。” 李小草保持着强硬的态度,如果先前的那些梦境不消失,蒋北仍然会一直嗜睡吧。 小红一直啜泣着,因为哭得太过伤心还止不住地打哭嗝,此时吸吸鼻子,好不容易吐出来个“好”字,随即又委屈地表示:“那我以后找他玩,就没有有趣的东西可以分享给他了。” 李小草早已走到小红的旁边,像对待蒋北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小红的头。在这一刻,眼前这位,不是灵兽也不是食梦貘,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而已。 “你可以等他成年了,能承受得住那么庞大的梦境了,再来找他玩呀。” “那他会变得和大人一样无聊吗?” “不会的,如果是遇见过你的蒋北,不会变成无聊的大人的。” “那我尽快去把他那里堆积的梦吃掉。”小红下定决心,把泪水都擦干,只是哭嗝还是止不住地打。 李小草轻抚她的后背,缓解着她的悲伤。 等食梦貘小红缓过来了,一直在局外的龙白才开口问道:“你先前说的小道士是怎么一回事?” 小红因为情绪问题还不能完整地说清是怎么一回事,李小草和龙白只能从她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拼凑起来龙去脉。 在他们来到夜部之前,就有一个拖着大尾巴的小狐狸道士拿着锁妖链出现在这里。大约是顾忌着夜部灵兽的存在,他行事十分谨慎,没有真正靠近过夜部的中心区域。 龙白和李小草都知道这个小道士应该就是典当行里的小狐狸祀火了。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小红告诉他们那小道士在他们睡着了以后方才离开夜部。 因为吸入瞌睡粉以及夜部的橙色光点,他们一行都睡着了。 李小草更是在面临“鬼压床”后,使出了老和尚教她的咒语,当时,这咒语就破了梦境,李小草反入到食梦貘的梦境中。 小红受到惊吓后,梦境世界受到波及,因此李小草才多次翻转到不同人的梦里,包括阿飘和龙白。 等他们从梦境中醒来后,藏匿于夜部的小狐狸祀火早已带着锁妖链回到典当行,正是因此,追查锁妖链的法术才会出现错乱,他们才没能成功找到二喵子,反而让走群众路线的黄柚找到了。 听小红这样说后,龙白和李小草都陷入了沉思。如果说锁妖链真是那小狐狸祀火捣鬼,那么他们意欲为何? 况且,在来夜部之前,那无为道士向他们透露,夜部的灵兽不过五六百年的修为,结果,这食梦貘可是不断继承上代食梦貘的修为,恐怕三个龙白加起来才能够上一个食梦貘的灵力。 如果不是食梦貘与蒋北的关系,他们再次贸然闯入,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道士有些深不可测。”李小草下了断语。 龙白也贊同李小草的话,暗想:虽然人类的寿命有限,但其天赋和心计相较其他物种都极高,实在是猜不透这道士要做什么。 想了半天,龙白想到一种可能性,组织好措辞后才开口道:“我们遇到二喵子是在地铁灵阵,现在看来这道士与二喵子关系十分亲密,恐怕,地铁灵阵一事与那道士有些关系。” 李小草显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镇定自若地为二喵子开脱道:“那也与二喵子无关。你不是也说了吗?二喵子的神智有损,怕是被那道士操纵了吧。” 龙白看着李小草舒心一笑,知道李小草所想。果然是只小兔子呀,心里柔软地一塌煳涂。对阿飘如此,对那个没见过面的蒋北是如此,对二喵子亦是如此。 “二喵子神智确实不及同等的妖怪,如果真是那道士在背后操纵,二喵子出现在地铁灵阵一事也就说得通了,其他还需要继续探查。” 李小草喜欢二喵子,想得显然比龙白更深:“这样一说,把二喵子留在这里,我有些担心……它不会再被利用吧?” 龙白已经很了解李小草了,接过话说道:“那道士也应允了的,可以再把二喵子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他的想法与李小草有些偏差,龙白更在意地铁灵阵一事,现在终于有了线索,或许能顺着二喵子这个线索摸清这道士究竟要做什么。 李小草皱眉,又有些犹豫了,望向龙白说道:“先前那道士似乎乐见我们将二喵子带走,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不怕,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龙白坚定的眼神给了李小草信心,终于放下心头的所有疑虑点了点头。 李小草与龙白商量好后,转身看向脸上挂满泪痕的小红,再次摸摸她的头,“你下次来找蒋北的时候带上我吧,我有其他事找你。” 小红看着李小草温柔的目光,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但还是点点头,说:“好。” ☆、吃火锅 安抚好食梦貘后,李小草与龙白按商量好的回到了昼部的典当行。 他们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暂时把二喵子接走,等龙白那边打探到更多的细节后,再看如何处理那无为道士。 回到典当行的时候,黄柚已经做完生意先走一步了。 他们一提要把二喵子接走,无为倒是一口就应了下来,唯有一旁的小狐狸祀火有些捨不得。 二喵子也是同样的态度。李小草刚进典当行的门时,它还十分欢快地出门迎接,任李小草撸它的毛。现在提起要走,它的眼神里也有些不舍。
第30页 但最后还是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用头蹭了蹭无为道士的裤腿,又朝小狐狸祀火喵喵叫了几声,就又跳回李小草的怀里,准备和他们一起离开半步多了。 等他们走后,小狐狸祀火一脸焦急,说:“道人,我还是有些担心!” “何必做那小儿女姿态,等大事一成,你们兄弟要多少相聚的时间没有。”无为斜睨小狐狸祀火一眼,仍然不急不躁地说道。 “道人,成了之后,祀墨当真会恢復吗?”小狐狸祀火盯着无为道人的眼睛,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那是自然!”无为挥一挥宽大的衣袖,就离开了。 留下小狐狸祀火在原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喃喃自语道:“那就好。” 另一边,半步多只在农历十五时开放,他们紧赶慢赶着出了半步多。 刚出半步多,龙白就开始同李小草商量黑晶石的事情。虽然在半步多发生了太多事情,但他们来半步多的初衷还是为了询问黑晶石的市价。 “既然已经问到了黑晶石的市价,我到时候按照一万元一颗的价格分你一半。” 李小草摇摇头。虽然她也很想通过黑晶石赚一笔小钱,但前提也是“小钱”,她原本以为大概两三百元,但龙白“十万元”的报价把她吓了一跳,来半步多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即便现在证明,黑晶石的市价不过一万元,但也仍然是远远超乎她想像的存在,她不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获取这么一大笔钱财。 何况,她现在的家教工作已经足以保证她的日常生活费用,最需要担心的一笔费用——带阿飘去甘肃也已经处于半解决状态了。 一旦假期社会实践的事情能够敲定下来,火车票和住宿费都能报销,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黑晶石对我没用,我消受不起这么大一笔钱财,”仿佛是要为了龙白的愧疚,李小草接着说:“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帮我把假期社会实践的事搞定吧。” 说完这话,李小草还俏皮地朝龙白眨了眨眼睛。 龙白也笑:“好,实践团队至少需要五人,你我加上黄柚,还差两人,我回头再问问看,应该没问题的。” 商量着黑晶石的同时,他们已经回到了市区。这一通折腾下来,竟然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外面的世界正好是正午。 二喵子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两人一猫在进入半步多以后都还没有吃东西。 “你不肯收黑晶石,我请你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龙白笑着说。 “好啊,”李小草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即又接着说:“我要吃火锅!” 李小草是川蜀人,爱吃火锅本就是天性。一听龙白要请客,当仁不让地选择了火锅。 “好,正巧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正宗的火锅店。” 龙白之所以知道这家正宗的火锅店,还是因为上次他们学生会聚餐的时候来过。 这家火锅店在s大的学生中很有名气,平时也有很多人会去这里用餐。为此,李小草还惹来了不小的麻烦——不过,这是后话了。 “胡萝蔔?煮火锅吃?”李小草歪着头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盘胡萝蔔。 “咳咳……我记得你上次挺喜欢吃的。”龙白有些别扭地说着。 自从发现了李小草喜欢吃胡萝蔔以后,龙白总觉得她应该吃胡萝蔔才正常。上次办留学讲座的时候,他就很遗憾工作人员没有准备胡萝蔔,于是,这次点菜他顺手就勾选了胡萝蔔。 “煮火锅很奇怪哎,虽然胡萝蔔确实很好吃。”从小吃火锅到大的李小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往火锅里放胡萝蔔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龙白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 “没事,也别浪费粮食,我生吃也是一样的吃。”或许是受阿飘的影响,李小草并不想浪费粮食,况且胡萝蔔就是要生吃才好吃。 李小草说着,就夹了一块胡萝蔔咔擦咔擦地开始吃起来。 听着胡萝蔔在李小草嘴里发出的声音,龙白轻笑道:“果然是小兔子呀。” 李小草没有像以往那样恼羞成怒,但还是不自觉地用手挡住自己的唇部,虽然能感受到龙白话语里的善意,她还是再次强调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兔子。” “为什么呢?” “因为很在意,大部分人管我叫‘兔子’的时候都带着恶意。” “你不要因为大部分人而忽略了那小部分对你没有恶意的人,小兔子很可爱呀。” 只有你而已——李小草在自己心里悄悄说着。 从前,但凡会在她面前用到“兔子”这样称唿的人都是怀揣恶意而来,没有例外,在意她的人都会直接避免在她面前用到“兔”字。 因为是伤疤是痛脚,所以大家都避开。 有讨厌的人在她面前称唿她为“兔子”,她会直接用超高的武力值让对方臣服于她。 只有眼前这一个人,揭开了她捂住伤疤的烂布,让她的伤疤在公众面前曝光,让她不要在意这伤疤,也让她的伤疤有了一丝丝痊癒的可能。 只捂着,伤疤怎么可能好呢? 李小草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咀嚼胡萝蔔的声音。 龙白看李小草不再说话,也不再劝她,只是贴心地递过来一瓶饮料,让她慢着点吃。 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火锅店的另一个角落,有人正注视着李小草他们,并且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由于角度问题,照片里只有龙白露了正脸,李小草的侧脸出现在镜头里。 等李小草回了宿舍,室友关琪琪迅速地把手机页面从漫画调到bbs论坛,坏笑着说问:“你和龙白学长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李小草一脸莫名其妙。 “吶,你看这个。”关琪琪迅速地分别点进两个帖子给李小草看。 一个帖子是此前出现过的《这是不是龙白学长的猫?》,由于龙白的好友“黄鼠狼不吃老鼠”的否认回答,这个帖子很快沉了下去。 今天,再度被顶了起来,还引发了新一轮的热议。原因无他,id是“黄鼠狼不吃老鼠”的黄柚再次回帖了:哈哈哈,之前眼拙了,这确实是龙白新养的猫,特地来澄清一下。 另一个帖子名则为《呵呵,你们的龙白学长快被小婊|子抢走了哦》,整个帖子除了标题没有其他解释性的话语,只有一张配图,就是今晚龙白和李小草吃火锅时被偷拍的。 这个帖子是匿名发布的,只能看到发布者的ip位址,却看不到用户名,但发布者的情绪从帖子的名称就能感受到了。 关琪琪用手肘碰了碰李小草,“啧啧,你看龙白看你的眼神,真温柔。” 李小草飞快地再瞄了一眼照片,当时龙白正笑着和她讨论兔子和胡萝蔔的问题,虽然不得不承认龙白笑起来真的很温柔,让人容易陷进他的眼神里,但李小草还是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哪有,当时说正事呢。”
第31页 “我才不信,我帮你先把照片保存了,你到时候想要可以找我。” 关琪琪一边说着,一边按了保存。保存后才发现只露出侧脸的李小草腮帮子鼓鼓的,忍不住问道:“你当时在吃什么呢?” “吃胡萝蔔……” “哦,你们当时在聊什么呀?龙白学长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好温柔。” “聊胡萝蔔……” 关琪琪顿时绝倒。 “虽然这个发帖人的语气很酸,但下面的评论都挺好的哎,你要不要看一看?”关琪琪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跟李小草报告情况。 发布者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发了贴,但她肯定没有如愿,因为下面的跟帖顶多就是表达遗憾——龙白被人拐走了之类的,但都没有像发帖人那样直接攻击李小草的。 “我看它干嘛,反正又不是真的……”李小草收拾着东西,一边回答着关琪琪。 关琪琪没听见李小草的话似的,用自己的帐号在下面跟帖:看起来挺配的!另,两人一起遛猫养猫什么的好有爱! 李小草见关琪琪突然没了动静,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打算这个寒假做社会实践,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们?你和谁?龙白?”关琪琪巧妙地抓住了重点。 李小草:“对,至少需要五个人,现在还差两个,你要不要来?” 关琪琪露出了非常微妙的笑容,说:“来,必须来!” 一边说着,她就关掉了手上的漫画页面,暗想:有活体言情漫画可以追了!不用再催大大更新了…… 就这样,他们寒假的社会实践团有了四人。 李小草本来想拉另一个室友林佳入伙的,结果很遗憾,林佳学霸因为要备战雅思考试不能参加。 不过,已经有了四个人,最后一个人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猜猜看是谁发的帖子呀 ☆、白姑姑 另一边,吃完火锅后,龙白也没闲着,带着一堆黑晶石去深山里找他姑姑了。 从前龙白是条小黑蛇,只知道在山里畅快游玩,并不懂修行,亏得白姑姑教了他许多东西。虽然现在龙白到城市里继续修行,但修行上遇到什么麻烦事还是会回去请教白姑姑。 这次却不是为了修行之事,实在是先前的地铁灵阵本就十分诡异,现在似乎又牵扯进来一个人类道士和两个妖怪,龙白毫无头绪,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索性来问问看经验丰富的白姑姑。 虽然说龙白的这位姑姑住在深山,但也不是真的住在洞穴树林里,而是深山中的庄园。他姑姑修行的时间比他还要久,早就已经习惯人类的生活方式了。 白姑姑穿着白色的长款开衫和黑色的喇叭裤,飘逸得很——明明是现代的服饰,也能被她穿出仙气来,乌黑的长髮束在脑后仍能垂至臀部。 桌子上摆着纸和墨,她一边听龙白叙述近况,一边写着字。 不知道是不满意写出来的字,还是正在思索龙白的话。她眉头紧锁,把手中的笔放在一边,说道:“这种阵法我也未曾听说过,暂时想不出是出自哪家哪派。” 龙白摆弄了一下匣子里的黑晶石,说出自己的猜测:“幕后之人一下损失那么多黑晶石,但凡他心疼,就势必要找上门来的,可现在只有二喵子一个闯上门来,那道士应该就是幕后之人吧。” 自从破了地铁灵阵以后,龙白就一直防备着黑晶石被盗走,还用手机时时监控着封印黑晶石的阵法能量,原本是想引出幕后之人,结果只引出了一只二喵子。 从二喵子的智力水平来看,起初龙白并不认为二喵子与地铁灵阵有关,甚至想着是因为黑晶石对妖怪的吸引力太强,从未把二喵子与幕后之人联繫上过。 半步多一事后,龙白才真正怀疑起二喵子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怀疑无为道士。 “切勿打草惊蛇,你先盯着吧,等探清了那阵法的真正用意再说。” 龙白一口答应下来,看着匣子里的黑晶石,又犹豫起来:“这黑晶石恐怕是引不出来幕后的人了。” 白姑姑留意到龙白眼中的一丝迷恋,及时点醒他:“能一口气拿出21颗黑晶石布阵,怕不会在意损失这么几颗的。” 接着,她长长的指甲拂过龙白的手,接过一颗黑晶石赏玩,对龙白说道:“这东西虽然珍贵,但你不要过于看重,你现在的修行暂时用不到黑晶石。” 龙白的目光逐渐清醒过来,他记得白姑姑说过的话:修行不可过分地藉助外物。 白姑姑看着龙白清明的目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这里也有许多黑晶石,都为你准备着的,等你到对的时间了才能用。” 龙白心知这个“对的时间”就是指他渡劫的时候,但他现在已经五百年了,却迟迟不能化蛟。犹豫再三,龙白还是开口向白姑姑请教。 “且安心,你在城市里修行得怎么样?” 龙白坦然,答道:“大小善事,凡我能做的,都做了。” ——这也是龙白会追查地铁灵阵事件的初衷。他下山时,白姑姑就曾对他说过多做善事。 不过,白姑姑看起来并不满意龙白的举止,直接出言指点:“呆子!做善事是为了让你心怀坦荡与人相处,你渡劫化蛟的根本还是落在‘人’上。” 龙白一脸懵懂,不理解白姑姑话里的意思。 白姑姑看着龙白不开窍的样子,嘆口气继续说道:“这只能靠你自己去悟。人虽只能活短短百年,但酸甜苦辣、生离死别,无一事不曾体验,丰富的情感才是他们的修行天赋高于我们的真正原因。” “我已经进入人类的大学,也与他们成了同学和朋友……” “这不够的,”白姑姑直视龙白的眼睛,继续说:“龙白,你得找个女孩子……” 白姑姑就差没明指出来让龙白去谈恋爱了,看龙白还是不明白,她继续说道:“纵是护她一世百年的,又何妨,你的日子长着呢。” 龙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白姑姑看龙白懵懂迷茫的样子,心里感慨,到底还是藏了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怕这短短百年,会用余下的所有生命去回忆。 像是想起了谁,又像是陷入一段深刻的回忆里,白姑姑也不欲再和龙白多说什么,剩下的路,还是得孩子自己走一遭才明白吧。 恰在此时,龙白的手机发出了短促的铃声——有人给他发简讯了。 陌生号码:龙白学长好*^_^*我是学习部的程又青,听黄柚学长说你正愁寒假社会实践的事,你们的团队凑齐人了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与呢 龙白面无表情地快速敲打着手机,回道:好,稍后有时间细聊 他对这个程又青似乎有些印象,但还是没有办法在脑海里把这个名字和脸对上号。事关小草养的女鬼阿飘,他需要慎重一些,再了解一下此人才能做出决定。
第32页 刚准备把手机放回兜里,又是一阵短促的铃声响起。 小草:龙白,我室友关琪琪也参加寒假社会实践,有四个人啦*^_^*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表情“*^_^*”,龙白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翘,看着这个符号似乎就能想到小兔子一样可爱的小草。 龙白快速回復道:好*^_^*我这边也有一个人报名了,等我稍后问问看,合适的话我们就凑够人数了~ 等龙白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后,才注意到白姑姑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嘴上还带着一抹奇怪的笑。 龙白被看得心慌慌,摸摸鼻子问:“怎么了?” 白姑姑从一边的桌子上捡起一把扇子,用扇子挡住脸轻笑道:“无事,看来我已经用不着为你担心了。” 龙白不明所以,追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与你发消息的是谁?” “一个同学,找我商量假期社会实践的事情。” 白姑姑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哦,那后面那个呢?” 龙白有些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白姑姑的追问还是什么原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也是同学,也是因为社会实践的事,只是这个是同我一起探查地铁灵阵的那个。” 听他这么一说,白姑姑瞬间就明白了。在龙白先前的讲述中,也提到过李小草这么一个人,只是着墨不多,因此白姑姑也不曾在意。 现在有了这么一番风波,白姑姑耐心地打听起李小草的情况来。 “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既然姓李,又是从川蜀之地来的,八成就是李家的人了。” “李家?”龙白从来没听过,有些疑惑。 “当年李家纵横天下的时候,你恐怕还没生出来。李家也是鼎鼎有名的捉妖驱灵世家,后来生了些故事,李氏一族便举家搬迁到川蜀之地,避而不出。” 说完,白姑姑还长长嘆了一口气,说起来李家迁至川蜀,也有她的原因。 龙白没注意到白姑姑的异常,只琢磨着李家的事。 白姑姑托腮,继续说道:“李家避居川蜀之地后,曾立下规矩:李家子弟不得入京,现下不知道又出什么变故了。” “但她并不会用灵力使法术,虽然近身肉搏能力相当强悍。”龙白有些怀疑小草不是李家人,但回忆起自己那一身青紫,还是给了个较为中肯的评价。 看龙白悻悻的样子,白姑姑便知道自己的侄子怕是吃过亏的,笑道:“窝在川蜀那种地方,我还担心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也软绵绵的,像她这样方有点李家的样子。” 龙白也不知道自己姑姑如何就认定小草是李家人了,只沉默听着。 “你与李家丫头好好处着吧。那灵阵的事情我再想想,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白姑姑给了龙白接下来的修炼指导,就挥挥手让龙白回城里了。 白姑姑需要想想,说起李家那丫头,再回过头看看着地铁灵阵,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她需要时间想想,毕竟,都已经是几百年以前的往事了。 龙白不知道白姑姑心中所想,琢磨着白姑姑所谓的“与李家丫头好好处”的意思,回了学校。 他还想着:不管如何,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寒假社会实践的事情就能搞定了。 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曾经是室友的关琪琪和程又青在社会实践中再次碰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又青:龙白学长!我也用了这个表情啊!!!*^_^* ps:改了文名,现在的文名叫《我同学是条龙!》,拜託大家眼熟一下~不要误取关啦~ ☆、第六感 搞定了寒假社会实践后,李小草就把重心挪到了蒋北那里去,上次食梦貘小红已经答应去吃掉曾经分享给蒋北的梦境。 自从小红和蒋北成了朋友以后,小红就常把有趣的梦境和蒋北分享,这却直接导致了蒋北嗜睡的情况。协商后,小红答应去吃掉分享给蒋北的“梦中梦”。 这天,李小草如往常一般到了蒋家,准备看看蒋北的情况,犯困的症状应该有所好转了吧。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蒋北一人,走路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迴荡,连李小草都觉得这个家缺少烟火气。 最近,蒋爸蒋妈都接了重要的案子。尤其是蒋妈妈,接下了着名钢琴家邢丹娜的智慧财产权纠纷案,还占据了各类媒体的头条,忙得不可开交。 蒋爸蒋妈正好都处在事业上升期,两人明显都偏重于事业。这无可厚非,只是苦了蒋北。 “小草姐姐。”虽然名义上是家庭教师,但李小草一直坚持让蒋北叫她姐姐的。因为先前蒋北十分内向害羞,李小草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拉进和蒋北的距离。 李小草摸摸蒋北的头,亲和地问道:“今天的作业都是什么?写得怎么样了?” 蒋北乖乖地把自己记录作业的小本子翻出来,拿给李小草看。其实,老师们早已经通过校讯通把家庭作业发给家长了,李小草也收到了蒋妈妈转发来的信息。 李小草简单地翻看了一下蒋北的家庭作业,让他接着写未完成的家庭作业,自己则坐在一旁准备检查已经完成的部分。 只是,蒋北刚握住铅笔的手又迅速放开,铅笔“啪”地掉在桌子上,削尖的部分狠狠砸在桌面上,整个笔尖都断掉了。 李小草:“怎么了?” 蒋北不说话,只快速地把右手握成拳头,手缩到桌子底下,似乎不想让李小草看到。 李小草一下联想到了“校园霸凌”之类的事件,赶忙拉住蒋北的手认真查看,整个右掌都是红肿的,稍微用力触碰蒋北就喊疼。 李小草找来冰袋后,细细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北低着头解释,一直不敢看李小草的眼睛。原来,蒋北这天在课堂上又打瞌睡了,老师震怒之下就用米尺打了他的手掌十下。 李小草眉头紧蹙,在她的观念里,倒没有老师不能打学生这一说法,她更忧心的是蒋北仍然嗜睡。 按照她和食梦貘小红的约定,此时蒋北脑海里那些不属于他的梦境应该都已经清除了出去,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小红还没有行动?还是除了那些“梦中梦”,其他与小红一起玩耍的梦对蒋北也是负担? 李小草一边用冰袋给蒋北敷手,一边出神地想着得再找小红聊一聊。 或许是沉默太久,原本有些不安的蒋北状着胆子伸出一只手把李小草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冰凉的小手立刻让李小草从沉思中跳出。 蒋北话少,偶尔有这样的举动更让人觉得贴心。他大概是不想李小草为他的事情难过,从书包里抽出绘画本,转移话题道:“今天美术课画得画,老师夸我有进步。” 蒋北一直不喜欢画画,只是应付美术课的作业而已,现在也只是拿“老师夸他进步”这件事了来让李小草开心一些。
第33页 李小草接过绘画本,翻到最新的一页,只见侧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我的理想”,画面上却是一个小男孩坐在钢琴旁,半空中还萦绕着音符。 同上次一样是蜡笔作画,只是这次的线条精细了许多,方框内的颜色也都没有超过线。相比上次,果然是进步了很多。 不过,李小草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四个字上,又重新审视着整幅画,问道:“你想做钢琴家吗? 蒋北听到李小草的问题,开始有点犹豫,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稚嫩的童声里带着无限的坚决:“嗯!钢琴家!” “想做钢琴家可不能再上课打瞌睡了哦。” “好!” 说起来,上次去医院的时候,蒋北有幸听到了钢琴家邢丹娜的一曲演绎。或许是这个给他音乐启蒙的人分量太重,蒋北竟然对钢琴起了很大的兴趣。 李小草也想起了之前蒋妈妈提过的兴趣班,或许让蒋北学习弹钢琴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现在邢丹娜正好是蒋妈妈的客户,说不准能跟着她学习呢。 当晚,蒋妈妈开车送李小草回学校的时候,她特地跟蒋妈妈提了这件事。 “也好,我们俩实在没时间照管他,给他报个钢琴班也不错,只是怕他弹着钢琴也打瞌睡。” “应该不会的,我看他挺有兴趣的,调节一下说不定以后就不会总犯困了。” 李小草开解着蒋妈妈,心里暗想一定要尽早把小红那事给解决了。 还没说两句话,就到李小草学校了。 因为蒋爸蒋妈忙,晚上几乎都是李小草陪着蒋北,哪怕蒋北入睡了,李小草也会在一旁守着,直到蒋爸蒋妈中有任意一个回到家了才走。 有时候太晚了,像今天这样,蒋爸蒋妈就会开车把她送到学校再折返。 抵达学校大门,李小草跟蒋妈妈道谢后,就准备回宿舍了,只是第六感让她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从下车到现在,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可一回头,别说人了,身后连个鬼都没有。 来回折腾了几次,李小草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只能遗憾今天没把阿飘带出门,不然有什么古怪一定立刻就能发现。 李小草的第六感是对的。 此时,某个角落里,一双纤纤玉手正摆弄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李小草从蒋妈妈车上下来的那个瞬间抓拍的画面。 回了宿舍,李小草同龙白请教了一下,试着联繫上了食梦貘小红。两人约定好了今晚梦里见,李小草就安然入梦去了。 ☆、奇怪的梦 李小草原本以为入睡后,食梦貘小红是以入梦的方式来找她,结果…… 感受着自己轻飘飘的存在,再看向还躺在宿舍床上的身体,她有些惊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吗? 小红看出李小草的疑惑,耐心给她解释着。 说来也奇怪,这食梦貘在面对李小草的时候总是伏低做小的样子,李小草只能把这归结为蒋北和小红关系好,因此小红对她的态度也受到了蒋北的影响。 在小红解释后,李小草才明白过来。被称为“灵兽”的食梦貘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的妖怪鬼灵,就是因为它能虚能实。 如阿飘那样的鬼灵,只能以虚幻的灵体存在,顶多依附在玉佩或手机这样的实体中,但始终不是她自己的实体。 再如龙白,他是蛇妖,本身就是实体,并不能像小说电视剧里那样说消失就消失,变成虚幻的存在。除非等他修成正果,倘若有一天龙白化龙了,那便能既虚也实了。 不过,不用修行便能做到这个的,只有食梦貘这样的灵兽了,并且它还能帮助别人做到,比如现在的李小草。 “这没关系吧?”李小草在半空中打着圈地转着。 小红虽然有些赧然,但仍认真地解释道:“不会的,有我的灵力护着你,不会有事,这样方便我们去蒋北的梦里。” 两人准备出宿舍时,小红先前羞涩的神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严肃起来,仿佛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镰刀,快速地朝躺在床上的关琪琪勾去。 李小草心惊胆颤,眼看小红的镰刀从关琪琪的脑子里勾出来一团粉红色的泡泡云,她都快误以为眼前这个不是食梦貘,而是勾魂的死神了。 看到一旁李小草惊讶的神情,小红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干了什么。 手捧着那团粉红色的泡泡云,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好半天才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她的梦看起来很美味,所以我没忍住……” 李小草恍然大悟,原来是梦吶,那就好。 李小草的神情柔和下来,小红还有些忐忑,用自己一贯的手段来拉拢李小草,把自己觉得有趣的梦分享给她——这时分享的不是其他,正好是刚勾回来的属于关琪琪的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大量的画面灌输到她的脑袋里。 画面中,关琪琪如日常生活中一样翻着漫画书,只是脸上的痴汉笑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她“冷艷美人”的称号。 镜头放大到漫画书上,李小草面无表情加一头黑线地看着里面的内容,她很想拒绝继续看下去…… 没错,漫画书里的男女主角竟然分别是龙白和李小草,而且正在做不能描述的事情。 这傢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关琪琪爱看漫画书李小草是知道的,但漫画书里刻画的是什么故事,她却总来没看过。突然想起关琪琪一口答应下来的社会实践,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看着隐隐有暴走的趋势的李小草,小红的心有些忐忑,偷偷尝了一口粉红色的泡泡,暗想:这个梦很甜吶,为什么这位大人会不喜欢? 还是暂时离这位大人远些好了……食梦貘小红很会看形势,尤其是她已经通过那无为道士的梦境充分了解了李小草的武力值,这才是她有些惧怕李小草的真正原因。 上次看他们似乎对昼部那道士感兴趣,小红早就去把他们几个的梦翻得底朝天,所以她大概知道了李小草他们在地铁灵阵的作为。 想起那些梦境,小红一个不漏的全告诉了李小草。 “你说什么?我们在地铁站的时候,那道士也在一旁?”李小草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声,实在是小红告诉她的事情太令人惊讶了。 从无为道士的梦境来推断,那天他们破解地铁灵阵的时候,无为一行人就在附近,眼看着他们连破两阵,这才放出二喵子。 无为是个普通的人类道士,祀火小狐狸也不过一百来年的修为,一行人中二喵子祀墨才是修为最高的。因此二喵子在他们这里一碰壁,无为就选择了撤退。 后来再派出二喵子偷取黑晶石,也是因为他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损失而已。 李小草认真地听着小红的叙述,把地铁灵阵一事的前因后果都理清楚了,这才发问道:“你可知道他设置那阵究竟是想做什么?”
第34页 小红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应该有所求吧。” 虽然上次是因为找阿飘才意外陷进地铁灵阵一事的,但强大的好奇心让李小草难以停止探索,更何况,二喵子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如果真如食梦貘小红所说的,那地铁灵阵与无为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们还顺水推舟地让龙白和李小草带走了二喵子,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事情?如果二喵子是被利用的,那另外的小狐狸祀火又是否身不由己呢? 不搞清楚无为的目的,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大事发生。李小草想着现在的局面,觉得有必要把现在的情况告知龙白,至于二喵子何去何从,还需要再商量。 分心想着事情,没一会功夫,李小草就被小红带到了蒋北的家里。她已经来过蒋北家很多次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在空中以俯视的角度来看,颇有些新鲜。 穿墙越壁,两人直接来到了蒋北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蒋北已经进入梦乡,只是偶尔哼唧一声、踢踢被子。 看到蒋北,李小草的思维才从先前的跳脱出来,想起白天蒋北被老师打手心的事情,问道:“先前你分享给他那些‘梦中梦’,你都吃掉了没?” 小红不敢敷衍,连连点头:“前几天我就已经都收回去吃掉了。” “那为什么蒋北还会犯困呢?是不是已经养成上课睡觉的习惯了?”李小草皱眉。 “应该不会,”小红想了想,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另外一种可能:“可能是我先前去他梦里的事,对他的大脑来说负担也很重吧。” 作为食梦貘,小红的工作流程一般是在夜晚把人类产生的梦境勾走,等人类的世界到了白天,她就回到半步多的夜部慢慢享用梦境(半步多仅在每月十五开放的规则限制不了她)。 不过,自从认识蒋北以后,她的生活轨迹发生了一些变动。 每天清理了一定量的梦境以后,就来找蒋北玩。两人的玩耍空间,就是蒋北的梦境。她也会趁着美味的梦境还没有被吃掉之前和蒋北分享。 只是,食梦貘小红却没想过:她勾取梦境的时候从来不进入那人的梦境,却每晚都进入到蒋北的梦中来。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人的梦境都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精神世界。 食梦貘的职责就是定期清理这些梦境,以便于人类能够没有负担地继续做梦。但食梦貘之于人类,小红之于蒋北,并没有做到这点,她反而让蒋北的负担更大了。 了解了这些以后,李小草郑重其事地对小红说:“你以后可不许再进入他的梦境了,他无法负担的。” 小红有些委屈:“那我就见不到他了……” 李小草也知道这对于小红来说有些残忍,但若是不对她残忍,那就是对蒋北残忍。 她挥挥手,招唿小红换个角度来她这边,小红从半空中降落到李小草的位置。此时,蒋北正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熟睡中:侧睡,右手手掌往外翻。 李小草凑近了看,发现他红肿的手掌还没有消退。 因为上课打瞌睡这件事已经不是初犯了,所以蒋北连着被老师用米尺打了十下。成年人的力道加上蒋北的手又娇嫩,哪怕冰敷了也没能消肿。 嘆口气,这个诡异的睡姿也能够被理解了。 小红却是不知道蒋北被老师打这回事,惊疑不定地看着蒋北的手掌。 李小草:“小红,所以我说你不能再进入他的梦境了,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小红心里知道李小草说的是对的,但仍然不舍,只低头沉默着不说话。 “走吧,你去他的梦里道个别吧。”李小草别过眼,不忍再看。 小红的眼眶已经红了,手上的镰刀早已消失,手指飞快地动了起来。 李小草只觉得天旋地转间,周围的场景就都变了。 “你怎么把我也带进来了?这不是给蒋北更大的负担吗?”李小草看看周围的景物,知道这是蒋北的梦。 小红红着脸,李小草现在是灵体状态,她不随身带着也不放心,更何况李小草只是凡人,没有什么影响。 于是,李小草放下心来,与食梦貘小红一起去找远处弹钢琴的蒋北。 ☆、告别 蒋北的梦里出现的是他家的场景,屋内只多了一架钢琴,此时蒋北就坐在琴凳上弹奏着。 不知道是不是李小草的错觉,总感觉整个空间相较现实都变小了一些,没有那么空旷,看起来甚至有一丝丝温馨的感觉,让人分不清是那架钢琴的魔力还是梦境的魔力。 李小草站在一旁,敦促着小红去与蒋北说话。如她先前所讲,不想蒋北的日常生活再受到打扰,小红从此以后都不能再来梦境里找蒋北了。 小红一步三回头,每每回头看向李小草的眼睛都里充满了恳求,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仿佛前方是十八层地狱,一旦踏入就永世不得超生。 李小草当然知道,小红和蒋北两个都还只能算是小朋友,两个孤独的小朋友走到一起成了小伙伴,要面对这样的分离大概很残忍吧。 但是,她必须来做这个恶人。李小草不忍心再看,背过身去,硬着心肠学着做一个残忍的大人。 小红磨磨蹭蹭地走到蒋北的面前。 蒋北一看到小红,在琴键上飞舞的手指立刻停止下来,带着欣喜地说:“你来了啊~” 小红低着头,不说话。 “我准备学钢琴了,等我学好了弹给你听呀。”蒋北急着把这件兴奋的事情和小红分享。 小红玩弄着手指,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蒋北说的话,低着的头点了点。 泪水逐渐模煳了她的视线,泪珠终于还是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在蒋北的钢琴琴键上。 蒋北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 小红撇嘴,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带着哭腔说道:“我以后不能再来找你玩了。” “那就等可以来找我玩的时候再来。”蒋北歪头看着小红,显然误解了,他以为小红是像蒋爸蒋妈一样要去哪里忙一阵子。 “等我能来找你玩的时候,已经过很久很久了,比三天还要久的那种。”小红吸吸鼻子,哽咽着说。 如果像那位大人说的那样,要等蒋北成年以后才来找他玩的话,真的是要好多好多天,比上次分开三天还要久。 “那就等很久很久以后再来找我玩。”蒋北的声音仍然很清脆,显然他还保持着理智,大概是因为不知道这个很久到底有多久吧。 反正,他的爸爸妈妈有时候也要出差很久很久,他一个人也能应付地过去的。 小红哭泣的声音渐渐变弱,说道:“可是,是很久很久很久,那个时候你已经偷偷长大了。” 蒋北一听,虽然还是很不理解,但有点急了:“那可不行,要我别偷偷长大,那你得一直看着我才行。1” “好,我会一直看着你。”小红好像下了决心,停下哭泣,只是说话间还是有忍不住的哭嗝溢出。
第35页 李小草站在远处,听到他们稚嫩的声音传来,心里有一个地方像是被铁锤敲打着一样。正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就听到远处再度传来小红的声音。 “那我就先走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等你长大。” “好,我等你。” 此时,李小草还背着身听着两个小朋友的对话,也红着眼眶没有丝毫准备,被回过头来找她的小红碰个正着,两人的眼睛都红通通的。 小红主动说道:“走吧。” 李小草有些惊讶,她原本预计这一个晚上都留给他们道别的,结果恐怕连十分钟都没用到。 刚想伸出神去揉揉小红的头,伸到一半手又收了回来。她突然觉得小红已经不是小朋友了,这种安慰小朋友的方式大概已经不合适了吧。 食梦貘小红带着李小草离开了蒋北的梦境,两人漂浮在蒋北的房间里。蒋北仍然处于熟睡中,只是在梦中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此时的小红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似乎先前那个犹犹豫豫的食梦貘不是她。 第一次见面时感受到的那种华贵和威严逐渐回到了食梦貘小红身上,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镰刀再度出现,小红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执行普通公务一样。 李小草在一旁感受着小红的气势逐渐回归,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小红挥舞着镰刀,从蒋北的大脑上空划过,勾回来好多五颜六色的泡泡云,收到手中小心翼翼地转了起来。 “这就是他所有的梦吗?” “是,这就是我所有与他见面玩耍的梦了。”略带失落的语气从小红嘴里说出。 李小草到底还是把手伸向了她的头,仍然把她当小孩对待,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小红绷了好久的气势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好像享受着这一刻做小孩的感觉,整个人扑到李小草的怀里,泪流不止,啜泣声始终没有办法停下。 “他……他以后就不记得我了。”小红一边说着,越哭越伤心。 李小草:“你好好保存着,等他长大了再给他吧。” “好。”小红勉强说出一个字。 等到这件事以后,食梦貘小红果然遵守着自己的承诺,再也不找蒋北,偶尔也只是趁着清理梦境的时候看一看,她怕太久不见蒋北,蒋北会一下长得好大好大。 她的确一直看着蒋北,在蒋北不知道的地方。 蒋北却因为失去了那些梦,而完全忘记了小红的存在。虽然不再嗜睡,但似乎也丢失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有一次,蒋北收拾整理出了当时画的画,画面里有蒋爸蒋妈、李小草、他自己还有一个红色短髮的女孩子,他却始终想不起这个红色短髮的女孩究竟是谁。 问李小草,李小草也只能支吾着回答:“那个呀,那个大概是小红吧。” 蒋北默念了几遍,只当是李小草胡诌的名字,笑一笑就把小时候的画作放在箱子的最底层。 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1“要我别偷偷长大,那你得一直看着我才行”:非原创,应该有出处的,只是我没找到…… 另,今天卡文卡得厉害,感觉关于蒋北和小红这一段,自己根本没有把想像中的画面完全写出来,有点沮丧,果然还是笔力不够。继续写也继续练,继续龙白和李小草的故事,希望能在正文完结后给蒋北和小红一个结局番外,希望那个时候能把想像中的画面写出来吧。 明天开始走论坛的剧情哈~么么哒 ☆、网络暴力 手指一滑,页面显示“已经到最后一页了”。关琪琪留下一个催更的评论,然后退出看漫画的app。 她追的漫画都已经看完,又不想下床去拿纸质漫画,躺在床上竟有些无聊。 今天没课,她宅在宿舍,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林佳学霸自然去图书馆了,李小草则出去遛猫了。 想起李小草去遛猫,关琪琪的眼睛就开始发亮,以她追言情漫画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李小草和龙白很有可能会发生故事! 在她没粮的日子里,只能靠幻想周围的人的故事来愉悦自己了。想着想着,关琪琪换了个姿势,看现在的样子,他们两人似乎还没有什么进展。 关琪琪突然想起上次bbs论坛上发的那个名为《呵呵,你们的龙白学长快被小婊子抢走了哦》的帖子,当时这个帖子里有一张偷拍他们俩的照片,她还因为龙白看向李小草的眼神太过温柔,特地保存了下来。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眼神,关琪琪才敢肯定两人会有故事发生。她要一直保存着这张照片直到李小草来找她要,哼,迟早要等到那一天。 想着想着,关琪琪就不自觉地打开了学校的bbs论坛,结果她再次看到了关于龙白和李小草的帖子。 这一次可比上一次更过分地多,帖子名为:《八一八你们龙白学长的女友》,发帖者仍然是匿名,只能看到她的ip位址,没有显示用户名。 关琪琪飞快地找到上次那个帖子,果然,两次的ip位址是一样的,都是一个人发的。 点进帖子,镇楼图就是高清无码的李小草从一辆车上下来的场景——正是上次李小草被蒋妈妈送回学校时被偷拍的画面。 关琪琪皱眉,上次的帖子只有龙白露面了,李小草只露了一个腮帮子鼓鼓的侧脸。龙白是学校名人,照片常被放到论坛上讨论,可李小草不同,露出正脸的照片完全可能被搜出所有信息,相当于被挂墙头了。 她继续往下看帖子,这次发布者就不再只是放出图片了,还配上了一段扰乱视听的文字: “深夜十一点,偶遇龙白学长的女朋友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本以为车里是龙白学长,结果意外发现不是,特地发帖提醒龙白学长别被绿了。嘻嘻,再附一张她和你们龙白学长甜甜蜜蜜的遛猫图。” 这次看到龙白和李小草遛猫的照片,关琪琪已经没有功夫再保存了。 看完主楼,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作为室友,她是知道李小草的情况的,那辆豪车多半是蒋北爸妈的,但围观群众都不知道啊。 忐忑地继续往下翻,果不其然,跟帖里的舆论几乎都倾向于指责李小草。 上次那个帖子里,即便标题就对李小草充满恶意,但因为配图里龙白的眼神太温柔且女主没露面,所以跟帖几乎都只有遗憾没有恶意攻击。 但这次不同了,一看主楼的描述和图片,围观群众们都自以为龙白是弱势的那一方,已经开始自发组织起来讨伐李小草了。 “天吶,龙白学长太惨了吧……” “这也太过分了吧!” “学前教育专业,李小草,学号xxxxxx。我是雷锋,不用谢~” “哎,我找到一张李小草的高清照片,李小草。jpg” “长得一般啊,而且还是兔唇……一言难尽……” “我天吶,果然帅哥都会被绿茶婊骗吗?”
第36页 “已经脑补出一场绿茶婊利用生理缺陷倒追的故事了,手动再见,希望龙白能看清吧” …… 而此时的操场边,李小草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反而有些怅然地再想别的事情。哪怕食梦貘与蒋北嗜睡的事情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了,但她还是放不下。 “你说,我做的对吗?”已经处在发呆状态很久的李小草突然对龙白说道。 龙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仍然一如既往地安抚道:“你做的是对的,如果食梦貘继续找蒋北的话,人类小孩一旦承受不住,可就不是嗜睡那么简单了。” 因为食梦貘告诉了她关于无为道士和地铁灵阵的事情,所以在解决了蒋北的事后,她就来找龙白了。 哪怕知道了地铁灵阵有很大概率是无为道士做下的,龙白也不主张轻举妄动,正如白姑姑说的那样,首先得知道这道士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白姑姑说她有些眼熟那阵法,那估计不消几日就能想起来这阵法的出处,龙白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就好。 至于二喵子,不说它的神智远比不上同样修为的妖怪,就算是它神志清楚,也不过两百年的修为,龙白完全能够镇压。更何况,两人都怀疑神志不清的二喵子以前是被那无为道士操控者。 因此,他们对待二喵子还是一如既往,二喵子对待龙白和李小草还是一样亲近。 比如现在,二喵子在远处的草地上扒拉到几根草,非要把这几根草叼到李小草手里。只是,李小草有些心不在焉罢了。 她仍然很在意蒋北与食梦貘小红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太过残忍,想找出能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两个小伙伴一起玩耍,又不会影响到蒋北的日常生活。 龙白嘆口气,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两全其美呢。 他试着转移李小草的注意力:“对了,马上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无冬晚会了,你要不要来做我的舞伴?” 无冬晚会定在每年的元旦,是学校里一年中最盛大的晚会了——先前程又青他们拉贊助也是为了这个晚会的如期举办。每次这个晚会以后,学生们就会从松弛的学习状态进入紧张的期末考试备战中。 龙白看李小草没反应,接着说道:“等无冬晚会和期末考试结束,我们就启程去甘肃做社会实践吧。” 提到社会实践,李小草想起阿飘,总算有点反应了:“好啊。” 龙白轻笑,故意曲解道:“你这是答应做我的舞伴了?” 绷了半天,听到龙白的话李小草终于笑了,回道:“都可以啊,只是我不会跳舞,怕给你丢脸。” “这个没问题,我包教包会。” 严肃的气氛终于一扫而空,两人有说有笑起来,只是刚没说两句,李小草就见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跑来。 李小草的声音充满诧异:“琪琪?” 来人可不是关琪琪吗?只是跑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长发有些凌乱,丝毫没有身为“冷艷美人”的自觉。 关琪琪因为跑地太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稍微休息了一下,才有些气不过地说:“你们有说有笑地聊什么呢?” 想起刚才的话题,李小草还是忍不住笑:“正说到无冬晚会舞伴的事情。” 关琪琪都快火烧眉毛了,一看这两人根本没有当事人的心态,差点倒在一边的草地上,直说:“你们有心情研究舞伴……还是先看看校内的bbs论坛吧。” “校内论坛?怎么了?” 关琪琪一看到那个帖子就试着联繫李小草,但是联繫不上。因为阿飘不喜欢和龙白呆在一起,所以每次李小草去找龙白的时候几乎都把手机连带着阿飘留在了宿舍里。 直到那个论坛帖子有了新的进展,关琪琪才知道他们还优哉游哉地在操场上遛猫…… 亲娘勒,你们知道整个bbs都在直播你们的行程吗? “!!!你们快看,操场西北角那两人一猫是不是就是龙白和她女朋友?!” “卧槽!还真是……” “我要去围观,等我” “我看到龙白的头上隐隐泛着绿光……” “我去!他们俩笑了!” “……” 各种角度拍下的两人照片都纷纷贴了出去,关琪琪看着事态发展,一着急就直接来操场找人了。 ☆、解决对策 李小草接过关琪琪的手机,一言不发地接受着巨大的信息量,只有紧绷的肌肉才明白她此刻的愤怒。 如果只是对她和龙白的关系下断语,她才不会理会,她没有义务向每一个人交待她的交友情况。只是,这次的恶意来得比上一次还要勐烈。 上一次无非就是标题中的“小婊子”让人觉得不舒服,但照片中她并没有露面;这一次则不同,不仅曝光了她的照片,跟帖里的某些言论刺得她眼睛疼。 特别是其中一条跟帖:“长得一般啊,而且还是兔唇……一言难尽……” 她很难做到不在意和无视。 无端的恶意她不是没收到过,但大多都是明晃晃地来,她也坦荡荡地回击,大不了就是打一架的事情。可这次,武力值强大如李小草,也不可能隔着网络把匿名发帖的造谣者找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城市里的弯弯绕绕怎么这么多呢? 关琪琪在一旁仿佛已经听到李小草内心磨菜刀的声音了,和李小草相处了那么久,她早就知道“兔唇”是李小草不可言说的痛,此时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李小草突然爆发。 三人都沉默着,龙白在听到关琪琪的询问后,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浏览□□——李小草能看到的,他也都能看到。 这是第二次有人揣测他和李小草的关系了,刚看到帖子名称的时候,龙白还有一丝奇异的感觉,突然就想起了白姑姑说的那句话——“与李家丫头好好处”。 只是再往下翻,龙白心中的那丁点暧昧意味就荡然无存。龙白揉揉眉心,这个事情处理起来有些复杂,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找个地方,再说其他。 一想到论坛上那些不知名的人都在暗处窥视着他们,龙白就有些不寒而慄,对她们说:“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吧。” 一边说着,龙白把一只手搭到李小草的肩上,捏了捏她绷紧的肌肉,动作里透露着安抚的意味。 李小草冷酷的神情渐渐软和下来,不自觉地跟随着龙白的脚步向前走,她也不知道龙白要带着她去哪里,但是此时此刻下意识地去信任、去依靠的竟然是龙白,也只有龙白。 是因为地铁灵阵时曾并肩作战吗?似乎不全是。 在龙白的安抚下,李小草逐渐冷静下来,思绪不再乱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一行三人已经到了龙白家门口,龙白正在找钥匙开门。
第37页 关琪琪也跟了上来,她手里还拿着李小草的手机——是她特地从宿舍里带来的,看李小草的情绪不太对劲,她也不放心把李小草交给龙白一人照顾。 坐下来缓了缓情绪,李小草的愤怒已经逐渐平息,智商慢慢上线:“那个匿名ip位址能查出来是谁吗?” 关琪琪把手机递给李小草,不太看好地道:“恐怕难,只能通过学校那边的技术人员吧。但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肯定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小草一听关琪琪的话,也有些犯难,从她那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快速地闪过一个雪花屏,心里有了主意。 “阿飘肯定能帮我查出来是谁。”李小草朝着身后的龙白一笑,自信地说道。 龙白刚关上门走进屋内,听李小草这么一提,他显然也明白了,一直严肃着的脸终于绽放开来。 先前李小草疑惑阿飘为什么能藏在她的手机里时,龙白就曾向她解释过“灵力”与“电磁”的关系。 阿飘是鬼灵,依靠的是灵力存在于世。这种灵力与人类科学家已经发现的电力和磁力相似,在一定情况下都能互相转换。这也意味着,阿飘不仅可以依附在她的手机里,还可以顺着网络电缆之类的东西四处游走,虽然灵力有限走不远。 以前她不能四处游荡是有着特殊原因,自从李小草的豆荚子玉佩收纳了她以后,她身上的某种禁锢就被打破了。 现在她外出的距离,只受灵力强度的限制。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动身去找她儿子,是因为知道她儿子的踪迹只有去甘肃那边才能寻找到。于是,这一段时间她都老实窝在李小草的手机里,没有远距离地离开过。 看龙白和李小草极有默契地聊起阿飘,关琪琪不知道她是谁,以为是个黑客。她才不关心这个黑客叫什么名是什么人,只要能找出是谁匿名发帖故意针对李小草就好。 李小草侧过身去,避开关琪琪,小声地对着手机里的阿飘说话。 阿飘所担心的,无非是自身灵力不够,不足以支撑到找到匿名发帖者。但这个困扰也被龙白迎刃而解,龙白施了个小法术,向阿飘传输了大量的灵力。 阿飘接受了龙白的大量灵力,感觉有些奇怪。毕竟,在地铁灵阵的时候,龙白本来是对她起了杀心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和龙白呆在一起。 感受着现在拥有的强大灵力,阿飘对龙白的态度有些微改观,但同时又庆幸有李小草护着她,不然她早就被龙白拍到十八层地狱去了。 就这样,阿飘顺着网络的覆盖面爬去找匿名发帖者了。 龙白的房子突然安静下来,龙白、李小草和关琪琪三人就这样坐着。 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关琪琪就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枚十万瓦的电灯泡,正准备找个藉口开熘,就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龙白起身去开门,但仍然想不到谁会来找他。开门一看,老熟人——黄柚。 那四百年的蛇蜕被龙白抓包以后,龙白就曾细细地向李小草介绍过这只黄鼠狼精。 按说,妖怪们来人间修炼,都是想多与人打交道学得修道的灵性。但黄柚与人接触的方式格外不同,他沉迷于网络,无论是游戏还是校内论坛——这也是他的id“黄鼠狼不吃老鼠”在论坛有名的原因。 他这次登门造访,也是为着校内bbs论坛上那个帖子的原因。 “嘿嘿嘿,龙白,你是不是真跟那小姑娘在一起了?”这是打开门黄柚见着龙白说的第一句话。 沉默…… 龙白立在门口,黄柚越过他走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李小草他们…… 黄柚仿佛没有察觉到尴尬的气氛,继续说:“咳咳,那什么,我看到论坛上的那个帖子了,想着你们肯定需要帮助,我就来了。” 龙白在后面把门关了,看着非常自觉地坐到沙发上的黄柚,木着脸问道:“你能帮什么忙?” “嘿嘿嘿,我最近沉迷于研究人类的电脑技术,我能改后台代码让匿名发帖的那个人变成实名。” 关琪琪有些疑惑:“人类的电脑技术?” 李小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黄柚这才意识到屋内除了李小草还有一个普通人类。 龙白挑挑眉,说道:“你这么好心?还特地找上门来?” 黄柚又嘿嘿笑了几声,一副你懂我的表情,然后说道:“最近有一个朋友托我买一本绝版了的漫画,我也没有渠道,想到你们白家商行的名号,来看看你能不能找到。” 黄柚作为宅男,他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把妖怪的东西卖给人类,再把人类的东西卖给妖怪,而且一般都是高价。这次,他的一个妖怪朋友想买一本已经绝版了的漫画册,他实在没有门路去买,这才把主意打到龙白头上。 所谓的“白家商行”,其实也不是龙白的,而是白姑姑的,只是龙白也有参与打理。 妖怪虽会法术,但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顶多使个障眼法,一时半会也就被人发现了。因此,大多数妖怪来到人间后会做点小生意和买卖,就如黄柚一样。 白家商行刚开始也只是小打小闹的买卖,只是光凭白姑姑上千年的修为来推断,就能知道白家商行的歷史了,只是其在人间存在的方式一直在变化,这才不被人类世界所发现,可它在妖怪中却是一等一的招牌。 关琪琪也在一旁听着,虽然从没听过黄柚口中的“白家商行”,但说起绝版的漫画,恐怕没有谁在这方面的兴致能超过她了。 “你要找的是什么漫画?” “千华的《狸猫小太子》。” 关琪琪难得找到同好,声音一下变得激动起来:“巧了,我这里有,但不可能卖给你。看在你朋友这么有眼光的份上,倒是可以借给她读一读。” 黄柚喜上眉梢,想着能给那只难缠的小狸猫妖怪一个交待了,连着给关琪琪作了几个揖。 关琪琪倒还记得正事,指指龙白桌子上的电脑,道:“你还是先码代码吧,把那个匿名发帖的人给揪出来再说。” 正在这时,李小草的手机屏微微闪动,阿飘竟然已经回来了。 ☆、竟然是她?! 黄柚敲击键盘发出的清脆声音迴响在整个屋子里,他还在为修改后台的代码而努力中。只要代码修改成功,登陆校内bbs论坛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匿名发帖者的真实身份。 不过,在黄柚还为此而努力的时候,阿飘已经带着答案回来了。她顺着网络找到了匿名发布者,并潜入这个匿名发布者的手机,从她的手机中抓取了一张照片。 李小草盯着这张照片,有些不解:“这人是谁?” 她原本以为发帖者一定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但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李小草搜索了自己的记忆库,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仇。 关琪琪正感慨这个叫阿飘的黑客真是神速,听李小草这么一说,接过手机来看,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人,好像是韩婳?”
第38页 听着这个名字,李小草更莫名其妙了:“韩婳是谁?我跟她没仇吧……” 看着李小草一副无辜的样子,关琪琪忍不住用食指戳了戳李小草的太阳穴:“你呀,我怎么记得,上次留学讲座你和韩婳起了冲突呢?” 提起留学讲座,李小草终于想起来韩婳是谁了。学生会举办留学讲座的时候,李小草因为韩婳浪费食物而给了她难堪,随即韩婳就被龙白“请”出了场外。 留学讲座后没几天,另一个室友林佳就曾好意提醒过李小草,她无意中听到了韩婳与朋友的对话,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似乎是说李小草作风不好,校外搭着一个,校内还不肯放过龙白…… 在各种线索的拼凑中,李小草总算知道了这桩事因何而起,不过就是一个被浪费掉的橘子。 只是李小草因为阿飘对食物很较真,而韩婳娇养惯了,丢不下脸面承认错误而已。 想着想着,李小草突然觉得不对劲。留学讲座后没几天,韩婳就曾说出“校外搭着一个”的话语,敢情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不是偶然被抓拍,而是有人特意在那儿蹲守吧…… 她还发了两个匿名帖诋毁自己!李小草越想越气,就一个橘子的事情,而且那确实是韩婳的错。更何况,当天那人还讽刺了自己的兔唇,她还没发作就被龙白拦了下来! 感觉到李小草下一秒就要爆发,关琪琪赶紧试图以一般女生的思维来安慰李小草:“这张照片看起来不像她啊,啧啧啧,平时ps、化妆之类的神技肯定用得贼6。” 但李小草不是一般女生,所以她也不会因为嘲讽敌手的容貌就得到满足,虽然这张素颜的照片确实和平时见到的化妆版、ps版韩婳有很大差别。 至于为什么拿回来的照片是一张素颜照片,大概就要问阿飘了。 阿飘讨厌浪费食物,从一开始就对韩婳没好感。当她顺着网络找到匿名发帖者的时候,一看是韩婳,就新仇旧恨放一块了,愣是从韩婳的手机里找了一张还未加工过的自拍带回来。 关琪琪的话让一边码代码的黄柚产生了好奇,凑过来看韩婳的素颜照,一边看还一边评论道:“我听说韩婳和关琪琪并称英语系的双花,这造假也太严重了,估计另一个‘冷艷美人’也有水分。” 一听到“冷艷美人”这四个字,关琪琪就不自觉的挺直腰板坐正,摆出平时在外人面前的姿态来,继而露出一个不友善的笑容,说道:“我就是关琪琪,你倒是看看我有没有水分?” 黄柚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没……没,没有。” 他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关琪琪。 说起来,关琪琪一向是名声比较大,她喜欢宅在宿舍看漫画,也不热衷于参加社交活动,久而久之,留给外界的印象也就成了“冷艷美人”,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的真面目。 “码你的代码去!”关琪琪仍然保持着在外的高冷作风。 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关琪琪,黄柚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先前热心为她提供漫画的人,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都已经知道这个匿名发帖者的身份了,还需要我继续修改代码吗?区别就在于,学校其他人能不能看得到她的身份。”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让黄柚不想继续码代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代码技术并不如他吹嘘的那么好。 如果只是帮龙白和李小草的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用灵力参与进来,灵力能够一力降十会,帮他快速地找出最合适的解决路径破解论坛代码。但现在还有一个普通人类,他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破解,一直沉默的龙白适时发声道:“这姑娘应该很爱面子,如果你想回击,撕掉她的匿名身份可能是让她最难受的事情。” 龙白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然后看向李小草,这事到底继不继续做,还是要看李小草的意向。 的确,如龙白所说,韩婳就是爱面子,包括报復李小草,也都是为了挽回在朋友那里的面子。 这事认真算起来,也有龙白的锅。 固然当天第一个给韩婳难堪的是李小草,但她已经以讽刺李小草的兔唇扳回一局。最后真正让她觉得掉面子的是龙白的那句话——“这里不太欢迎你,请你先离开吧。” 龙白是谁?学生会主席、外貌协会的心头好,学校的风云人物。 被他这么一说,好歹在英语系也算系花的韩婳就有些坐不住了,总是觉得要把自己的面子挣回来。 只是这帐,算过来算过去,竟然算到了李小草头上。 无意中在火锅店再次遇到龙白和李小草后,她就有了主意。 她偷拍了一张龙白和李小草的照片,并且发布了帖子《呵呵,你们的龙白学长快被小婊子抢走了哦》,本意是想激起喜欢龙白的人对李小草发起攻击,结果却因为照片记录下了龙白温柔的神情而被祝福,别说攻击了,跟帖留言的人顶多只表达一下自己的遗憾。 一贴不成,这才有了第二次的帖子《八一八你们龙白学长的女友》。帖子中的描述直接让围观群众误以为龙白是弱势的那一方,极大地激起了那些迷妹的愤慨,这才有了李小草被人肉的事件。 在韩婳看来,李小草受到这样的攻击,她先前丢的面子也就挣了回来。 当然,知道帖子出自她手的,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她们那天也去了留学讲座。实际上,韩婳想挣回来的,也就是在这几个人前的面子。 至于其他人,既不知道她在留学讲座上丢脸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发帖的事情。之所以匿名,就是因为她想保持自己纯洁无害的系花形象。 如果一旦被全校人知道了这个恶毒的帖子出自她手,不敢想像…… 龙白、关琪琪和黄柚都把目光投向李小草,等待她做出抉择,究竟要不要在公共论坛扒开韩婳的马甲,让全校学生都知道这个恶毒的帖子是她发的呢? ☆、反击 李小草坚决地点头:“要!” 既然是针对她而来的,如果不反击,那也太不像她的风格了。不过,只让韩婳掉马甲,这个反击未免太轻了吧,李小草摸摸下巴思考着。 对李小草这种一贯以拳头讲话的人来说,这个反击就好像是一拳打到棉花里,轻飘飘的,能让韩婳知道疼吗?虽然很信任龙白,但她总觉得这样的反击太弱。 李小草一边想着所谓厉害的反击,不自觉地把手指送到嘴里啃。龙白在一旁看得好笑,这么一只小兔子能想出什么狠招来。 突然好像想到什么绝妙的反击,李小草“啪”地勐拍桌子:“我要让阿飘去吓她!” 龙白一听,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这招果然够“狠”,像急了要咬人的小兔子。龙白想着,幸好有他在,不然这只小兔子可怎么办哟。 其实,不是李小草的主意不够狠,而是龙白是个妖怪,对阿飘的存在早已经习惯了,他没想过普通人类对于阿飘的惊恐能达到什么程度。
第39页 另一边,在得到了李小草肯定的回答后,黄柚就动手了。因为破解代码要用到灵力,他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捏诀用到的手势解释为“程式设计师的祷告”。 “这个叫程式设计师的祷告,画了这个符号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搞不定的代码。”黄柚弹了个响指,顺便甩甩头髮,试图扳回他在冷艷美人心中的形象。 关琪琪:“早听说程式设计师是一种神奇的物种,果然如此。” 龙白&李小草:…… 就在他们谈笑风生间,学校的论坛系统发生了点细微的变化。 此前,匿名发布的两个帖子,《呵呵,你们的龙白学长快被小婊子抢走了哦》和《八一八你们龙白学长的女友》,匿名发帖者的ip位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id:婳婳不会画画。 s大的bbs论坛可以只用ip位址匿名发表,也可以使用每个学生都有的帐号发表。帐号的后台绑定了每一个学生的身份认证信息,但论坛前端却贴心地可以设置暱称,不必用本名,就如黄柚的“黄鼠狼不吃老鼠”。 只要不是常在论坛出没的人,顶着个暱称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偏巧就巧在,韩婳此前曾用“婳婳不会画画”这个id发表过言论,混论坛的人大多知道这个id就是英语系双花之一的韩婳。 这一点改变很快被眼尖的网友发现,这个帖子又被人顶了上来: “qaq我眼神有些不好,这个帖子的发布者是?” “论坛系统又崩了吧,之前这个帖子是匿名发布的。”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看看主楼的恶毒用语,这真的是【韩婳】本婳发的帖子吗?” “憋说话!!!我已经脑补出一场三角恋,她爱而不得的故事了!!!” “所以,龙白学长可能没被绿?你们吃瓜群众太容易被煽动了,看,剧情反转了吧……” “楼上的别乱带节奏,豪车的事情还没个解释……不过这齣大戏真的好精彩啊” “万万没想到啊……再也无法直视纯良无害的系花形象了。” “迫切想知道系花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 就连关琪琪也去回復了帖子,狠狠踩了踩韩婳。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帖子后续跟帖的关注点越来越偏,吃瓜群众都不再关注龙白和李小草,转而讨论起韩婳崩了的人设、以及她在别人的恋情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事件的主人公之一韩婳还没有察觉,只是奇怪为什么路过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在帖子发酵了几个小时后,韩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诡异的一切。此时,这个帖子已经成为了学校论坛里难得的高楼了。 翻看着跟帖,韩婳是又羞又怒,俏脸涨得通红。她之所以在主楼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是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可能会掉马被人认出来。 s大的论坛系统虽然经常崩溃,但从来没有把匿名ip变为真实帐户的先例。此时遇上了,韩婳也只能自认倒霉,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怀疑是李小草那方动的手脚。 那些刺目的跟帖让她极其难受,想着所有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她只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这时的她,可没有想起先前李小草已经遭受过的网络语言暴力。 韩婳确实是个要面子的人,这点龙白说得很对。不敢再看跟帖,她手忙脚乱地想删帖,这才记起s大的论坛没有用户删帖的功能。 所有帖子一惊发出,如需修改或删除都必须联繫学校的论坛负责人。韩婳只觉得走进了人生的绝路,大滴大滴羞愧的泪水砸到屏幕上,她要怎么向学校的老师开口,说明这个充满恶意的帖子出自她手。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就在韩婳向老师开口请求删帖后的晚上,她本还在琢磨自己的藉口——帐号被盗足不足以挽回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就遭遇了值得记入人生重大事件的“超自然事件”。 阿飘出动了,并且给予了韩婳超豪华的惊吓套餐,说起来也有阿飘看不惯韩婳浪费粮食的原因在。她不仅出现在韩婳的手机里,还出现在深夜的路上(龙白用法术让其能看到阿飘),最让韩婳崩溃的还是 ——在课堂上突然出现在自己手机里的阿飘。 她瞬时吓得惊声尖叫,甩出的手机不偏不倚正杂中讲台上的教授。 等韩婳结结巴巴向同学说出手机里有鬼的事实,手机里的阿飘早已经不见踪影,反而是她又丢了一次脸…… 同学们哄堂大笑,教授当即沉了脸,不知道是因为课堂秩序被扰乱还是因为被手机砸中了已经谢顶的脑袋。 关琪琪与她同在英语系,当天回来与李小草描述课堂情况的时候,只差没笑到地上打滚,李小草这才觉得满意,继而教回阿飘,收了手。 但是,韩婳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仿佛走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哪怕没有阿飘的存在,她也处处碰壁,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除了韩婳,那个评论她兔唇的id也收穫了阿飘的豪华惊吓套餐——虽然好像已经默认龙白可以称唿她为“小兔子”,但她仍然不允许有人用带“兔”字的蔑称。 连着送出两份超豪华惊吓套餐后,李小草才觉得大仇得报,不再关注论坛的事。 只是,这事仿佛没完,她又被人找上门来。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问:“小草,你真的和龙白学长在一起了吗?” 仿佛她只要给出肯定回答,那双眼睛就能立刻挤出五百升水来。 ☆、障眼法 程又青:“小草,你真的和龙白学长在一起了吗?” 李小草听着如此耳熟的话,想起上次也是程又青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要是这样她还不能看出来程又青喜欢龙白,那她的眼睛可就算是瞎了。 只是,程又青的话似乎给李小草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窗户。 她和龙白有可能吗?李小草第一次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在论坛的帖子出来后,她一直把重点放在帖子中的诽谤和造谣上,对于其中臆测的她与龙白的关系,反而被她直接忽略掉了。 经程又青这么一问,她才回过味来,被这个帖子一闹,几乎全校都默认她和龙白在一起了。 她和龙白有可能吗?李小草认真地想着,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龙白有好感,坚实可靠的伙伴没有人会不喜欢,但这种依赖感与信任感是所谓的“爱情”吗? 更何况,龙白是妖怪啊!哪怕是在李家听着各种鬼灵的故事长大,她也从没听说过人类与其他物种恋爱结合的事情。 殊不知,会让她在短短时间考虑那么多,本身就是某种可能性正在悄悄酝酿着准备发生。 看着李小草的神情有些古怪,程又青试着叫了一声李小草的名字。 回过神来,李小草赶忙摆摆手,给了程又青否定的回答,她与龙白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第40页 看着程又青的眸子突然闪烁起来,李小草有心提醒她不要在对龙白的喜欢中陷得太深,毕竟对方是妖怪,但看着她欢欣雀跃的神情,李小草最终还是把劝告的话咽了回去。 她没说话,可没想到,程又青接着又问出了让李小草难以回答的话:“你们……最近是因为驱鬼招惹上了麻烦吗?我能帮上忙吗?” 李小草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理解程又青话中的意思。先前,为了避开程又青去处理二喵子的事情,李小草谎称她与龙白认识是因为“李家从事的老行当”,这下可好了,后患来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次与李家的老行当没关系,纯粹是人祸。” “人祸?”程又青重复着李小草说出的后两个字,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程又青不解其中内情,只能胡乱猜测。她原本以为,或许是韩婳鬼上身什么的,这才与龙白和李小草有了联繫,然后在论坛上闹出这么一出大戏来。 但李小草说是“人祸”,那就意味着与鬼灵无关,难道那群八卦党的猜测是真的? 是李小草对她撒了谎?他们俩确实在恋爱中?还是他们目前的关系只是单箭头的?李小草在追求龙白,抑或是龙白在追求李小草?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程又青把自己也逗乐了,暗自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只是想来想去,她的心头仍然疑虑重重。即便李小草一开始就否认了和龙白的关系,她还是绕着弯子问道:“那,那辆豪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豪车?”李小草皱着眉头,想起来帖子里说“她校外还搭着一个”的言论,继而解释道:“那是蒋北妈妈的车,那天太晚了,她送我回来的。” 程又青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可是……前两天,有人看见龙白学长开着那辆车在学园里兜风了……” 李小草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程又青这么一说,也有些不解。帖子里提到的那辆豪车,应该是蒋妈妈的车才对。 “或许龙白有一模一样的车吧。”李小草应付程又青的问题已经有些烦了,给了她一个极其敷衍的理由。 程又青倒不觉得被敷衍,反而喃喃自语地说着:“这样吗?以龙白学长的家境,确实能够负担得起那辆豪车。” 虽然把程又青敷衍了过去,但李小草也对“龙白开着那辆车在校园里兜风”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等到几天后,李小草和龙白见面时,这件事的答案才水落石出。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龙白浑然不在意,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说那个啊?一个障眼法而已,故意做给他们看的,不然那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 李小草当然知道龙白指的是什么。 黄柚对那个帖子的操作,只是让匿名发帖者浮出水面,让网友们知道韩婳的人品,顺便让韩婳丢了个大脸;而阿飘的豪华惊吓套餐,也仅仅报復了韩婳和那个攻击她兔唇的人。 但那个帖子造成的最大危害,还是对李小草的误解。即便帖子有了反转,但类似于“校内搭着一个,校外勾着一个”这样的言论还是不绝于耳。 李小草倒不以为意,反正那些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评头论足的。如果真有这样不怕死的,她一定会给那人好看。 可龙白反而过意不去,当然不是因为网友误解他们是一对而过意不去,而是为了李小草背负的名声。 于是,他索性就出手了,连李小草都没告诉。 使了个障眼法让一部好事之人看到他开着图片中车在校园里兜风,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接着舆论的力量,就把李小草从脏水中捞了起来。 虽然让围观群众看到的仍然不是事实——直接引导吃瓜群众以为他们是一对,也总比认为李小草红杏出墙的好吧,龙白是这样认为的,也照着这样的想法默默去做了。 至于把他和李小草凑成一对这样的流言,龙白的态度就非常微妙了。 老实说,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止不住地想白姑姑同他说的那句“与李家丫头好好处”,甚至脑海里还会浮出李小草的样貌来。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造成全校都默认他们是一对的情况,龙白是幕后推手。 程又青本来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早前在留学讲座的时候,一发现龙白和李小草认识,她脑海里的警铃就狂响不止。 这次的事情出来后,她还懊恼地想着龙白学长果然和李小草在一起了。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来询问李小草,得到的回答也不负她的期望,李小草的答案足以让她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现在,她已经以优秀的表现让龙白学长把她纳入了寒假社会实践的团队,下一步她一定会争取让龙白对她另眼相看的。 毕竟,她听学生会里的前辈说,寒假社会实践很容易发生些什么。一群年轻男女外出,说是调研,但真正发生什么谁又能预料得到。 不知道脑补到什么,程又青一张脸通红。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次寒假社会实践本身就是因李小草而起。 更没有想到,这次的寒假社会实践会有她的对头关琪琪。 ☆、《人间》 龙白家中,二喵子卧在沙发的背椅上,猫眼盯着在客厅中舞动的两人,他们往左,它的视线也往左,他们往右,它的视线也往右,似乎有一个无形的逗猫棒。 此时,二喵子看上去与所有的宠物猫没有什么异常,慵懒的神态,尾巴拍打着墙壁,似乎在附和他们舞蹈的节奏。 “你进我退,你走我动 ,你给我展,你拧我转,你快我追,你定我停。1”李小草一边变动着步伐,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 这是八十年代的舞蹈秘诀,还是龙白告诉她的。 李小草答应做龙白的舞伴,不过她不会跳舞,全靠龙白教。只是,龙白似乎也没比她熟络多少。 又被龙白踩了一脚,此时她的手还搭在龙白的肩上,用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抬头看向龙白:“你其实也是第一次跳舞吧……” 龙白有些不好意思,闷闷的声音从李小草的头顶传来:“的确是第一次。不过,有这个秘诀,应该很快能熟练的。” 他们在还没开始练习舞蹈之前,龙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来。 从外来看,这本小册子与普通的书本没有什么区别。翻开后才能发现其中奥秘——书页大多已经泛黄,前面的部分还是竖版排版、毛笔书写的繁体字符,翻到后半部分,则微微有些变化,从左到右的阅读顺序以及白话文更符合他们现在的阅读习惯。 据龙白说,这小册子名叫《人间》,是他的白姑姑所撰写的,从古代至今一千年,跨度之大让人难以想像。 这本小册子,乃是他们到人间之前必读的书本,就好像是大学生入大学时发放的《新生手册》,足以让他们快速地掌握新环境。
第41页 就比如现在,龙白遇到了难题,不知道该怎么跳舞时,就拿出小册子翻一翻。 哪怕跳着舞,话痨李小草的嘴也没有停下来,有些狐疑地问道:“这是八十年代的舞,难道你姑姑也会跳这个?” 这次无冬晚会的主题是八十年代的復古舞会,因此主办方要求参加的人只能用八十年代的舞步。 李小草想起龙白口中的白姑姑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白娘娘白素贞”,一时有些脑补无能,白娘娘跳着八十年代的舞会是什么诡异的模样…… 龙白把手从李小草的腰间抽离,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失笑道:“想什么呢?白姑姑她早已经从凡事中悟出了道,几百年前就从凡世中隐去。” “那这本《人间》为什么还记载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舞蹈?” “这《人间》并不是只经我和白姑姑的手,中间还经歷了数个妖怪,有些习俗规定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更改,他们也会记录下来。” 李小草这才点点头,还有一些不解的地方,龙白也向她一一解释了。 比如,这《人间》并非是李小草所想的通印本,世间仅此一本。龙白口中所说的“经歷了数个妖怪”,这些妖怪大多与白娘娘有些牵连,就如龙白和她一般。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随着音乐慢悠悠地舞着。 等龙白解释完了,李小草终于恍然大悟,回过头来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舞步上,突然就乱了套,一脚踩在龙白的人字拖背面——在家里,龙白都是穿人字拖的。 “我又忘了,我再去看一眼。”李小草松开拥着龙白的手臂,去茶几上翻看《人间》上的口诀。 “你进我退,你走我动 ,你给我展,你拧我转,你快我追,你定我停。”连着念了三遍,李小草才准备继续与龙白练习。 就在这时,二喵子突然窜到李小草的怀里。 在李小草看来,二喵子两百余年的修为完全没用,神智不清,和家养的宠物猫没什么区别。谁对它好,它就与谁亲。今天李小草忙着练习舞步,都没太搭理它,或许是有些气不过,此时竟然窜到了她怀里。 没等李小草给她顺毛,二喵子唰一下窜上了茶几,不偏不倚正好一屁股坐在了《人间》上,且稳如泰山。 李小草费力把《人间》抽出来,一只手翻看书册有无损坏,一只手给二喵子顺毛安抚它。 只是这一查看,就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东西。李小草在一章名为姻缘篇的书页里看到: “逢雨,驾船会之,赠伞以定情。结得姻缘,倾力镶助以立其业。” 这段话位于这个篇章的开头,且相较其他段落,墨已经有些晕开,联想到这本书是由白娘子撰写的,这难道就是白娘娘与许仙的定情过程?这也太简单了吧…… 如果真是神话故事,那这样的姻缘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旦放到现实中来讨论,李小草颇为不解,哪怕是在古代也不应该如此吧。 一见钟情?一把伞定情??然后就闪婚??? 想着想着,李小草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这是送了把雨伞就结婚的意思吗?” 龙白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白姑姑早已考察他许久,不过那人倒真是第一次与白姑姑见面,借了伞后就来提亲了。” “这也太草率了,”李小草目瞪口呆地说道:“不相处过怎么知道是否合适。” 听着李小草的质疑,想起白姑姑姻缘的结果,龙白不由地嘆了一口气,确实是草率了吧。 李小草又往后翻了几页,即便她还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其中的方法大多不靠谱,忍不住碎碎念地说着:“哎,已经进入现代化社会了。姻缘应该是大大方方地追求女孩子,等她答应了呢,就进入恋爱阶段,如果恋爱阶段处得来,两人才会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才叫做姻缘。” 龙白仔细听着,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后来? 后来,李小草的这段话也载入了《人间》,传给了下一个来人间修道的妖怪…… 不过现在,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气氛并不明显。 李小草后知后觉地问道:“等等,意思是说真的有人类和妖怪在一起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传说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真的有人类和妖怪在一起。 龙白点头,“有的,大部分都能有个好结局。” 看龙白点头承认了人与妖相恋这种事的存在,李小草脑袋一热,竟然想起那天与程又青的对话来。 她和龙白有可能吗?一个大大的问号突然跳到她的脑海里。 “砰!砰!砰!”有人敲门。 敲门声使得李小草迅速清醒过来,都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赶紧摇摇头,把视线投到门那边。 是谁来敲门? 原本卧在茶几上的二喵子突然站起来,来回拍打的尾巴也停止不动了,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什么似的。 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进我退,你走我动 ,你给我展,你拧我转,你快我追,你定我停。 1:非原创,来源于网络,没找到出处。 ☆、石头挂坠 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胖子,他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衣下的啤酒肚略微有些抢眼。整个人还佝偻着背,手边提着一袋水果。 要不是他的精神面貌明显还年轻,光看体态,李小草都快以为他是个中年人了。 与平静的李小草不同,二喵子则表现地异常兴奋。在开门前,它就紧盯着门,似乎是察觉到了来人是谁,打开门一看到这个小胖子,二喵子就从茶几上一跃而下,去蹭那小胖子的裤腿。 这小胖子就是当时他们在半步多遇到的小狐狸祀火——典当行的伙计,也是二喵子的兄弟。 祀火进门后,稍微打量了一下龙白和李小草二人。看两人都一副居家的模样,俨然默然了两人的亲密关系。 顺手把正在蹭他裤腿的二喵子祀墨抱起来,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又摸摸它的皮毛——乌黑而有光泽,这就大概知道祀墨在这里过得不差了,祀火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龙白刚把门关上,回头一看这俩,不由地笑了。 因为平时常会带二喵子出去熘达,所以它一贯只展现出一条尾巴。现在或许是兴奋过头,灵力无法完美控制,它藏着的另一条尾巴“唰”地出现了。 更搞笑的是,祀火进门后,背突然就不佝偻了,挺起腰板来,只是身后出现了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大尾巴。原来,他为了控制尾巴不出现吓到别人,从半步多一路过来都克制着自己,佝偻着背才能更好地把尾巴藏起来。 龙白让祀火坐下,转身去把练习舞蹈的音乐关掉,沏了一杯茶准备招待客人。 祀火把装水果放在桌子上,身后蓬松的尾巴捲成了一个圈,说道:“今天农历十五,半步多的出口开了,我就来看看祀墨,顺便给你们带了点水果来。”
第42页 李小草伸手去摸摸躺在祀火怀里的二喵子,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把二喵子照顾得还不错吧。” “有你们二位照顾他,我和道人自然都是放心的。”稍微顿了一顿,祀火向怀中的祀墨投去了充满希冀的目光,接着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事,也是为了祀墨。” 龙白:“但说无妨。” “你们也知道的,受了天雷后,祀墨神智有些受损,我和道人一直在研究如何帮他恢復。最近,道人特地打造了一个挂坠予他,对他恢復应该有所帮助。” 说完这话,祀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似乎只是一颗普通石头。 祀火把挂坠从盒子中取出,递给龙白和李小草看,一边解释道:“这石头里有道人铭刻的阵法,可以帮助促进祀墨的修为。等他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或许神智就能恢復正常了。” 李小草先接过这石头,这石头还没有她拳头的三分之一大,她颠来倒去也没有看出与普通石头的不同。 倒是龙白,手刚触碰到这石头,就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同:“这里面可是镶了黑晶石进去?” 祀火看被龙白说穿了,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道:“是的,这里面确实藏有七粒黑晶石碎石,不过加起来也比不上一颗黑晶石的大小。” 龙白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抓住重点问道:“你刚才说,这石头里铭刻了阵法,可是以这七粒黑晶石碎石成阵?” 祀火想起无为道人说的那些话,非常相信这阵法对二喵子祀墨的益处,此时直接把无为向他解释的话原样重复给龙白和李小草:“是吶,七粒黑晶石里蕴藏的灵力循环不断,如五行相生一般,这才有助于祀墨的修炼。” 听着“七”、“黑晶石”、“阵法”这些关键字眼,李小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说什么却正对上龙白投过来的目光,两人极有默契地不提起地铁灵阵的事情。 没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地铁灵阵里的阵法,同样以黑晶石做引,数字也是七,灵力循环不断形成封闭的灵力圈。 两人试图从祀火这里得到更多线索,但两三个回合的对话下来,龙白和李小草始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说来说去,祀火小狐狸就只剩一句“这是道人打造的,其他细节我也就不知道了。” 说起道人,祀火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对龙白和李小草说:“对了,道人打算云游一段时间,不知道你们这边有什么打算没有?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把祀墨一道带走。” 一听这话,李小草抢先出声:“你们去吧,二喵子给我们照顾就好。” 几乎已经可以确认无为与祀火就是地铁灵阵事件的幕后兇手了,倒推回去,会出现在地铁灵阵的现场,神志不清的二喵子也是被无为当做体现木偶操纵着的吧,李小草怎么放心把二喵子再交给他们。 一时情急,李小草倒是没考虑到其他问题。比如,二喵子还是住在龙白的房子里的,她这直接应承下来有点包揽的意味。 不过,龙白似乎对此完全没有察觉,反而附和着李小草的话说了两句。 于是,二喵子继续由他们照顾这一件事也拍板定了下来。 等祀火走后,李小草把二喵子整个翻了过来,研究它脖颈上的石头挂坠,对龙白说道:“难道那地铁灵阵就是为了帮助二喵子恢復神智?” 龙白仍然保持着理智,摇摇头道:“不可能,那地铁灵阵中蕴含的强大灵力绝不是二喵子消受得起的,而且当时那阵法引了恶鬼恶灵做压阵灵将,走得并不是正道。” “那要把二喵子戴的这个取下来吗?” “那倒不必,这石头挂坠中蕴含的灵力很干净,与地铁灵阵中不同,或许真的有助于二喵子恢復。” “那就好。”李小草放下心来。 另一处,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到祀火白嫩的脸上,立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混帐!”打他巴掌的正是无为,此时他却不是无欲无求的模样,气急败坏的样子让祀火不敢多解释什么。 “你怎么能把石头里的黑晶石石粒也一併告诉了他们呢?!” 祀火低垂着头说道:“我原本以为没有关系的。” 说完这句,祀火眼里的不解逐渐放大,最终还是把心中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道人,我看他们并无苛待祀墨,纵使坦诚相告,这阵法是为了让祀墨恢復正常,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祀火脸上,两边的红掌印看起来不太对成。 “煳涂!”无为充满怒气的声音传到祀火耳里,“他们图谋不轨!你想想我原在地铁网上所布置的二十一颗黑晶石,他们窃走了多少?!” 十九课,祀火在心中默默地答道。 这些黑晶石都来之不易,一次失去诸多黑晶石他也心痛不已,只是他仍然无法理解道人为什么不让他找龙白要回来,似乎他们在做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其实,他们只想让祀墨恢復正常啊。 看着祀火的样子,无为的声音逐渐软了下来:“他们人类都是贪婪的,这黑晶石是无价之宝,我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取得,就这样被他们夺了去,不防不行啊。” 祀火本想反驳,无为道人也是人类,人类里也有好人。 但看着姿态软和下来的无为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一时也无法去反驳他了,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道人,他们会不会把石头阵法里的黑晶石碎石抠出来?” 无为:“那倒不至于,这石头里暗藏玄机,不是这么好破解的。” 祀火看无为道人已经有所准备,也就不再多言,转而询问另一件事:“道人,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无为的眼睛眯了起来,精光一闪而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无冬晚会 抿了抿唇,李小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别扭。 “抿唇的时候幅度不要这么大。”关琪琪拿出一根棉花棒把李小草超出唇边的口红擦掉。 “很奇怪啊,你不觉得吗?”李小草想伸手去碰自己的唇部,被关琪琪一巴掌打下来,悻悻地把手放回原位。 关琪琪丢给李小草一个白眼:“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化妆技术你还信不过?” 确实,虽然关琪琪最大的兴趣在于宅和漫画,但她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好,不光是底子好,而且在化妆上也颇有心得。 自从李小草表示自己要参加无冬晚会,关琪琪立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不仅直接上手给李小草化妆,还把自己的一条大红裙给李小草套上了。 此时的李小草与她一贯的形象差别很大,大红唇与略施粉黛的脸。如关琪琪所说,李小草是四川人,皮肤白皙,红色更能衬出她来。就连口红,关琪琪也给她上的是正红色。
第43页 等化好妆了,关琪琪示意李小草去全身镜前看看自己的模样。其实,如果略去李小草的唇部不看,其余的五官都十分标志,以大红色为主的妆容显出几分侵略性的美来。 红色的长裙是吊带款,荷叶边的裙摆压在她的膝盖处,刚好显出她纤细的腿来。 不过,李小草的注意不是在衣服装扮,而是自己的唇部,习惯性地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嘴唇。 虽然已经做过了唇腭裂修復手术,人中的部分留下的痕迹不深,但是红色的唇瓣却很不规整,手术使得一部分唇被牵扯到口腔内,左边的唇比右边的少得多,在视觉上看来就不对称。 经过关琪琪的妙手回春,此时竟然看不出唇腭裂手术留下的痕迹了。 人中的痕迹因为比较浅,一层薄薄的粉底就盖住了,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而唇部——关琪琪直接在李小草的皮肤上勾画出嘴唇的形状,然后用口红填满,这样一来,她的唇也就看不出痕迹来了。 只是李小草不太习惯,跟随她这么久的痕迹就这样被掩盖掉。 关琪琪不知道李小草在想什么,一看口红都快被她抹掉了,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掉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又把口红抹掉了。” 李小草:…… “一个舞会而已,太夸张了吧。”李小草有些不自在地扯了一下裙边。 “夸张?!”关琪琪一边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接着说:“哎?你知道你今晚的舞伴是谁吗?龙白!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盯着你吗?你都答应龙白做他舞伴了,你好歹负点责啊!” 听着关琪琪的话,李小草也默认了这样的妆容黑人服装。又仔细看了看镜中的红唇,转过身来问:“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还不如宅宿舍里看漫画。”关琪琪说着,又把桌边的漫画书抱在怀里,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她的床。 想起什么似的,关琪琪认真交待道:“你可一定要把程又青比下去,我听人说她对龙白有意思呢。” 关琪琪和程又青确实是死对头无疑了。 尤其是前两天社会实际的开题答辩会,他们一组人第一次聚集时的精彩表情。 关琪琪:“你现在退出应该还来得及,名单还没上交。” 本来看到李小草出现在实践团队中就够五味杂陈的了,再一听关琪琪这么说,程又青瞬间就爆炸了:“凭什么我退?要退也该是你退!” 关琪琪一脸无辜地无奈摆手:“我无所谓。”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两人都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关琪琪更豁达一些。相反,程又青看得不是这么开,样样都要和关琪琪拼个高下,偏偏关琪琪的条件从容貌到家境都比程又青更加优越。 于是,程又青才眼不见为净,直接搬出了宿舍。 既然她不能忍,那就离开咯,关琪琪这么想,她才不会因为程又青的存在打破自己的计划。就像搬出宿舍一样,程又青不喜欢也可以离开这个实践团队,反正她是要跟的。 但这次程又青却因为龙白忍了下来。 无冬晚会的会场内,程又青可不知道关琪琪正在要求李小草要压过她。此时的她,正在忙着布置无冬晚会的会场。 抬头看着整个会场的布置,每一处都有她的心血。从九月入学起,她就开始为这个活动拉贊助,特别是她独立操作的留学讲座,更是为学生会赚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那两排灯幕,价值两万元。预算里本来是没有的,因为她拉来的贊助,这才添加了新的灯光器材。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得一个人的另眼相看,想着今晚与那人在自己努力得来的灯幕下共舞的画面,程又青的心里充满了愉悦感,只觉得那灯幕能发出最璀璨的星星都比不上的光芒。 程又青试着在整个会场寻找那个身影,虽然今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在会场里忙东忙西,但她想邀请那个人和自己一起跳跨越零点最重要的那一支舞。 无冬晚会同时也是跨年晚会,跨越零点的那一支舞,重要意义不言而喻——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新的一年。 终于,那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笔挺的黑色西装和淡雅色系的领带,相比平时总爱穿的休闲服更多了一丝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正在场内走动着,确认每一项流程的细节。 程又青迈着小碎步过去,拦下准备去灯控室检查的龙白。 “龙白学长,”程又青叫出名字,有些羞涩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今晚跨年零点的那一支舞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听了这话,龙白似乎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把他拦下来是为了说这个。但他还是极有涵养地说:“今晚我有舞伴了。” 程又青显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试着问道:“一支舞都不可以吗?不是零点那支也可以的。” 她竭力争取着,但内心已经知道答案。如果零点那支舞已经有了舞伴,大概也意味着她成功攻略龙白的可能又降了几分。 龙白仍然笑着,语气很柔和:“恐怕不行了,今晚我都有舞伴了。” 正说着,龙白一眼就看到站在会场门口的李小草,招手示意她进来。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李小草不可能直接穿着裙子过来。因此,她红色裙子外面还套着一件垂至脚踝的白色羽绒大衣。 进了会场,在空调和暖气的双重作用下,李小草把大衣的拉链解开,露出里面的红色长裙和好看的锁骨。 “来这么早?”龙白自然地接过李小草手上的包。他留意到李小草的妆容和里面的长裙,暗想小兔子果然是红里透白最好看。 “是啊,琪琪催我早点出来找你,我想着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布置会场就提前来了。”关琪琪还说了一句,不然到时候被勾走了你都没地哭去。李小草选择性地忽略了。 但还是提前出了门,嘴上说是来帮忙的,但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程又青强自镇定着和李小草打了招唿,心头却涌起一阵酸涩,龙白口中的舞伴是她吧。 “走吧,我带你去灯控室,我要去确认一遍每个环节的打光。” “好。”李小草应了下来,同程又青点头示意就跟着龙白进了灯控室。 程又青呆滞地站在原地,遥遥看着灯控室里的李小草操纵着那两排灯幕,只觉得那灯幕发出来的光真是刺目。 ☆、共舞 龙白和李小草两个人呆在灯控室里。 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全场的状况,龙白就在这里统筹全局,顺便担当打光师。 无冬晚会是分为两个部分进行的,前面的部分是各个社团、院系表演节目,从八点半到十一点半;后面的部分才是80年代的復古舞会,从十一点半开始,持续一个小时。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节目表演。李小草是受邀来参加舞会的,对表演的兴趣并不大,干脆就和龙白一起坐在灯控室里忙前忙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第44页 龙白本来是想让李小草去观众席看表演的,但学生会人手有些吃紧,灯控这边缺人,就干脆让李小草顶上了。因为偶尔出现需要他出面解决的状况,就把打光的活交给李小草,反正彩排的时候她也在。 刚处理完后台的一起意外,龙白回到灯控室,从李小草的手里接过灯控的活,有些歉意地对李小草说了一句抱歉。 李小草边摆手说着没关系,一边指着灯控室角落里的一捧玫瑰花解释道:“负责舞台的工作人员刚刚拿来的,好像是上一个话剧节目落在舞台上的,他们没找到道具组的人,就带过来给你处理了。” “没事,节目演完了这花应该没什么用了,就放那里,等保洁阿姨来处理吧。” 李小草皱眉,道:“那也太浪费了吧。” 经李小草这么一说,龙白想起什么似的,打量了一下李小草的红色妆容和长裙,轻笑说:“你和这玫瑰倒挺搭的,在你耳边别一朵,肯定很别致。” 李小草自觉这一身妆容打扮已经够招摇了,连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不要,那就太红太夸张了。” 龙白笑,声音很轻很软,一本正经地在玫瑰花束里挑出了一朵最艷丽的,把长枝折断,别在自己的胸前。 “我也需要一点红色作点缀,毕竟我今天是你的舞伴。” 黑色的西装上陪着一朵娇艷的玫瑰,看起来确实与红裙的李小草更搭了。 不知道是认真说出来的话有魔力,还是因为龙白这话的指向性让人觉得暧昧,李小草的脸有一些发烫,赶紧转移话题道:“快换灯,歌手换位置了。” 十一点半,晚会终于结束了,重头戏的復古舞会开始了,灯光和音乐一变,原本观众席的椅子也都被撤走,就这样空出了一个一百多平米的舞池,男男女女都携着自己的舞伴进入舞池。 也就在这时,临时被道具组抽调走的程又青终于有了喘气的功夫,想起仍然呆在灯控室里的龙白和李小草。 程又青在进入灯控室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堆砌出一个笑容,敲门走了进去。 “你们辛苦啦,需要换班吗?” 龙白对程又青的印象其实不是太深,光知道这女孩和李小草是远房亲戚,是学生会的部员,还是寒假实践团队的一员。 看她这样问,龙白也没多想,以为她真是来接替自己的。再看陪自己忙活了一晚、连节目表演都没看上的李小草,龙白有了抉择。 “那接下来的打光就拜託你了。舞会的打光不难,看舞池里谁跳得好,就把聚光打在谁那里。” 舞池的打光比起节目表演时需要不断变换的灯光,可就轻松太多了。 “好。”程又青欣喜地结果龙白交给她的任务。 只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原因无他,龙白竟然带着李小草走了。 走了?程又青的心态瞬间崩了,她心里的剧本不是这样啊,难道不是应该让李小草出去玩,她和龙白一起做打光工作吗? 于是,程又青在忙完道具组的事后,又成了一个打光师…… 龙白携着李小草进入舞池,自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焦点,尤其是他们两人此前还在校内论坛上详细被八过,虽然后来证明噼腿的事情是假的,但容貌这件事是真的。 大家都向李小草投去放肆打量的目光,想看看她的唇部缺陷究竟是什么样的,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在一旁开始悄悄讨论了。 “龙白今天的舞伴是先前在论坛被八过的那个吗?我看她嘴唇没有痕迹吶。” “就是那个,我也没看见任何痕迹。你说,论坛的那个嘴唇的照片会不会也是韩婳p过的?” 李小草的耳朵很好,自然听到了身边的一些议论,对方没有直接提到她的痛脚“兔唇”两字,但这样的窃窃私语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一个眼刀飞过去,那边立刻安静了。 不是那些讨论的人怂,而是李小草真的很有气势,这其实是她高超的武力值带来的,常年打架的赢家自然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更何况,今晚她的红裙和以红色系为主的妆容,又平添几分威严。 被她这么一瞪,离她近的人自然是不敢说话了,只有远处还有人在悄悄讨论着。 “我看他们俩挺配的啊……” “我也觉得,你看见龙白学长胸前的那朵玫瑰了吗?这两人搭在一起好养眼。” 此时,李小草和龙白已经进了舞池,正在翩翩地舞着。龙白是妖怪,听力只会比李小草更好,远处的声音他也能听见。 听到远处的人说他们很配,龙白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他又想起白姑姑说的话来,他一点也不抗拒那个提议,这只气急了会瞪人的小兔子很可爱。 李小草可不知道龙白在想什么,她默念着先前的口诀:“你进我退,你走我动 ,你给我展,你拧我转,你快我追,你定我停。” 可是,就算李小草熟背了口诀,还是发生了点意外。他们的舞步不错,也不能保证别人的不错。 后面的一对搭档舞步一错,踉踉跄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撞上了李小草的后背,直接把李小草送到了龙白的怀里去。对方向他们道了歉,龙白和李小草都示意没有关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聚光灯突然追着龙白和李小草的步伐,再没移到别人身上过。虽然先前聚光灯也在他们这里停留过,但只是短暂的。 等又跳了好几圈,在聚光灯明亮的照耀下,李小草发现龙白的胸前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是她的口红!她的口红在被撞的时候全抹到了龙白的衣服上! 完了——这是李小草的第一个想法,她的唇没有了口红的遮掩,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李小草对她的唇部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即便用武力能够解决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但那其实也只是在掩藏深埋在心底的自卑感。 虽然用武力可以掩盖,但是那种感觉一直都在心里,从来没消失过。 虽然没有听到周围有任何的声音在讨论,但是李小草知道,有很多人在注视着她,特别是她还在聚光灯下。 这样想着,李小草的心沉到了冰凉的海底。 脚步一顿,龙白感觉到了李小草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灯控室的程又青,此时正操纵着聚光灯,追逐着龙白和李小草的脚步。 她的眼睛一直追逐着他们,虽然先前聚光灯很少打在他们身上,但她确实一直关注着他们,不然她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李小草的口红花了。 和李小草相处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李小草在乎的是什么,弱点又是什么。 从李小草口红花了的那一刻开始,聚光灯就没离开过他们。 ☆、灰姑娘 “怎么了?”龙白明显感觉到李小草的手在微微颤抖。 李小草仰起头来,确保龙白能看到自己的唇部,问道:“我的口红花了吗?”
第45页 随着李小草的目光,龙白也发现了蹭在自己胸前的口红,再看向她的上唇,口红几乎都被擦掉了。 “花了一点,”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臂微微用力,龙白知道李小草还是在乎,轻笑安慰道:“但不是很严重,应该看不出来。” 龙白说谎了,兔唇曾经留下的痕迹仍然暴露在聚光灯下。 但李小草不知道,她只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神情又恢復了回来,脸上再也找不到一点慌乱。哪怕是仍在聚光灯下,她也仍然保持着她的美丽。 即便关琪琪精心为她勾勒的红唇已经被抹去,但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却给整个会场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有人的目光即便看向李小草,也没有人能留意到唇部这么小的细节。毕竟,人中那里的痕迹仍然被粉底遮盖着,即便口红花了,展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左右略微有些不对称的唇瓣。 况且,龙白和李小草一直在舞动着,真的能看清楚的人又有几个呢? 加之李小草除了唇部以外的五官都很精巧,配上关琪琪化的妆容,以及一身红裙,吸引了会场里的各种目光。当然,这里面也有程又青操纵聚光灯的功劳。 前面曾提过,李小草在川蜀的时候,几乎是打遍山中的妖怪无敌手,这种不断在打架中培养起来的威势早就融入到她的血液里。这一身红裙穿在她身上恰恰好,足以与她的威势相衬,相较关琪琪着红裙时的冷艷,李小草更像是手掌大权的上位者。 龙白的一番话打消了李小草对唇部的顾忌,她更是纵情地舞着。 只是,他们本来下场就晚,没跳四五首歌的功夫就到了零点的倒数计时,音乐暂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主持人的串词。 主持人们站在一个小高台上,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围绕在小高台周围,他们没有因为主持人而放开彼此,相互拥着等待零点的到来。 龙白和李小草也不例外,两人的姿势仍然保持成跳舞时的样子,龙白的手环在李小草腰间,李小草的手轻搭在龙白的肩上。 他们倒没有相互拥着等待新的一年到来这样的想法,纯粹是因为倒计时的串词也不过一分钟,没有必要换姿势了。 或许是突然停止下来,众人交谈的心又开始活跃起来,有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了李小草和龙白的耳里。 “龙白学长的女朋友好有气质,好漂亮!” “是啊,我觉得她就像是龙白学长胸前的那一只玫瑰。 说话的人站在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小高台。两个小女生抛下身边的男伴,聚在一起说起话来。 李小草状似无意的眼神扫过她们,两个女生似乎意识到谈话被听到了,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听着戛然而止的讨论,李小草有些无奈,她只是想看看是谁在说话而已,又没有提到她的痛脚,她什么也不会做啊——其实,这也是李小草的威势所在了。 站在高台上的主持人也说完了祝福词,开始进入倒数环节:“现在就让我们与身边的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十、九、八、七……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龙白柔声对着李小草说道。 “新年快乐!”李小草也笑眯眯地回答道。 他们是第一个对彼此说新年快乐的人,这样想着,两人的心里都有些轻飘飘的。 只是,李小草没飘多久,她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在龙白的领针里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口红花了!而且应该已经花了很久了! 李小草的手立刻从龙白的肩上离开,条件反射一样地捂住自己的嘴。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有这么在意的,大不了谁讽刺她的兔唇,她当面刺回去甚至是打回去就完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她盛装打扮,这或许不是她的本意,但关琪琪这么要求后,她也半推半就地由着关琪琪打扮了。 可是盛装打扮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先前所有的姿态都成了笑话吧。李小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用奇怪的口红带着轻飘飘的心情在会场里跳了一圈又一圈,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她的丑态。 李小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这样的改变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她为什么比平时更在意?是因为这是龙白的邀请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仿佛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和龙白。 “我想走了。”李小草的声音透过她立在嘴唇前的手传了出来。 龙白微微嘆了一口气,这只小兔子为什么这么在意呢。安抚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有一句:“我送你回去。” 龙白向他的副手打了一个招唿,趁着所有人都还在庆祝新年的到来时,带着李小草离开了会场。 两人走在静谧的校园里,两边的树只剩下枝丫,随着风的唿啸剧烈地摇晃着。 李小草裹紧自己的棉大衣,经过风一吹,她开始冷静下来,今天的自己很反常。 龙白留意着李小草的神情,开始试探着问道:“为什么那么在意呢?” 李小草没说话,龙白接着说道:“我上次叫你小兔子,你也没有生气呀。这次都没有人在背后议论你的……她们都在夸赞你很漂亮,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 那是因为是你——李小草这样想着,一边说着:“我不讨厌你叫我小兔子,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像个小丑。” 话刚出口,李小草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因为是龙白,所以默许了他对自己的称唿;因为是龙白,所以觉得盛装打扮而又出丑的自己很蠢。都是因为龙白吶。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李小草却拒绝去想,她现在只想同这个对她而言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聊一聊。 “这个叫兔唇,”李小草看向龙白,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不是很严重的疾病,但我却因为这个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很搞笑吧?如果不是老和尚和老头,你今天都见不着我,说不定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看着李小草的苦笑,龙白动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安静地听李小草讲。 “我小的时候,辗转呆过好多地方,大和尚的庙里、县里的福利院,又再回到了大和尚那里,最后还是老头把我接去了李家。” 李小草说的话颠三倒四,前后没有什么逻辑关系,但龙白没说什么,像是听惯了李小草的唠叨,此时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当然在意自己的兔唇,没有办法不在意吶。老头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兔’字,你知道麻辣兔头吧?这是我们四川的名菜,可是我在李家的日子里从来没有吃到过。以前有李家的小孩当着我的面叫嚣着要吃麻辣兔头,我还没动手老头就用藤条把他吊在宗祠里。” 说起这个,李小草边说边笑,只是这笑里满是心酸。 她当然知道老头是为了她,他不许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提起“兔”字,李小草也只能假装没留意到,当有人以这个为由挑衅她的时候,狠狠地打回去——这样,李老头应该就放心了吧。
第46页 只是,心里还是在意的啊,不是能反击回去心里就不在意了。 “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呀,就算不在意,那也肯定是装出来的,我当然会在意了。” “我是学前教育专业的,也学过浅显的心理学,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是什么,或许就是因为小时候太缺爱,所以更敏感、更在乎,我怎么可能不敏感不在乎呢?” 两行泪簌簌地流下,李小草终于倾诉完埋藏了许多年许多年的话,转头看向龙白,继续说道:“我今天是不是很像小丑?脸上涂满油彩满场乱跑逗乐的那种。” 她在意龙白的答案和来自龙白的安慰,这是第一个用满是温柔的语气称唿她“小兔子”的人。 他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抚慰她?李小草平生第一次把自己满是裂痕的心捧到别人面前,这个人会怎么对待?他能修復吗? 龙白看着涕泪四流的李小草,用与西装配套的手巾给李小草一一擦去:“你不是小丑,你是到十二点就消失了的辛德瑞拉。” 确实,零点倒计时刚结束就离开舞会的李小草,就好像童话故事里到了十二点就消失的灰姑娘辛德瑞拉。 李小草脸上的泪都被龙白温柔擦去,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龙白轻笑:“既然你缺爱,不如让我来弥补你童年所有的缺憾。反正如你所说,现代的姻缘都是要先谈恋爱,相处了看再决定要不要结姻缘的。” 听龙白说着她此前的歪论,李小草突然破涕为笑,但又憋了回去,严肃地板着脸追问:“那谈恋爱前追女孩子的过程呢?” 龙白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笑,很有诚意地问:“那你要不要试试做我的女朋友呢?” 李小草这才重展笑容,答道:“好啊,男朋友。” 在李小草说出第一个“好”字的时候,就被龙白拥入怀中。 李小草闷闷的声音从龙白胸前的位置传上来:“你的玫瑰帖我脸上了……” 龙白放开李小草,果然,先前龙白折下的那一支玫瑰还别在他的胸前。他把玫瑰取下来递给李小草,说:“果然老天是最好的安排。” 这时他们刚好走到李小草的宿舍楼下,李小草接过玫瑰花,凑到龙白耳边说:“谢谢你,男朋友,晚安啦~”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纸·写感情戏必卡文·上·马上开阿飘副本·青·将要秀反派boss·漾 ☆、李家手札 程又青握着手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无冬晚会结束后,她再次向李小草发去了简讯,询问她与龙白的关系。虽然已经问过两遍,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次,让自己心安,也可以向李小草挑明自己对龙白的喜欢。 她还写道:“如果你与龙白不是恋爱关系,就拜託不要让所有人误会了吧” 嗡嗡嗡…… 收到消息了,程又青赶忙解开锁屏查看。 李小草:“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这是什么意思?程又青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事情似乎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发展。 迴避现实一般,程又青只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字,就连忙按关机键让手机处于熄屏状态。 她不想去思考李小草的话是什么意思,内心却止不住地去想。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指他们在一起了吧,还是在自己向她确认过两次的前提下。 其实,李小草一直知道程又青对龙白的喜欢,只是因为龙白是个妖怪,她从来都不看好程又青对龙白的感情。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和龙白,昨晚的事来得太过突然。这次程又青再问,李小草索性就给了这样的答覆。 一来是因为程又青大概率接受不了身为妖怪的龙白,直接断了程又青的念想也好;二来就是她确实和龙白在一起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契机造成的。 程又青犹豫了好久,再次点亮屏幕,八个斗大的字映入眼帘。双腿一软,她直接瘫坐在地上。 悔恨的泪顺着脸庞滴落到地板上,她怎么能甘心,如果她对龙白的攻势再勐一些,不要那么矜持,是不是今天发送这条简讯的人就应该是她了。 过了好久,程又青想起什么似的,用早已麻木的腿强撑着站起来,她准备回家一趟。 虽然李家有不入帝都的传统,但因为其母亲只是嫁出门的李家旁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支与李家本族有些许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这个祖训并不能有效地约束他们。 程又青一家早就在帝都安了家,她上大学后也仍然可以每周回一次家。只是因为宿舍矛盾,她在学校家属楼租了一间公寓,方便平日里上课,也方便与龙白偶遇。 现在,她只想回家,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公寓里了。 刚回到家,她就在鞋柜处看到一双陌生的布鞋。有人来家里做客? 客厅、餐厅、厨房都没有人,看着家里某个卧室紧闭着的门,程又青暗嘆一声,已经知道来人是做什么的了。 “无为道长,你看我弟弟仍然是这个样子,还是没有好转。上次你给的符咒和经文我都是一天三次,没有断过的。” 程又青没有急着敲门,反而是靠在门边偷听起里面的对话来,刚刚说话的是她的母亲李家静。 接着,就听到那被称作无为道长的开口道:“那符咒与经文还要继续坚持才好。至于让令弟彻底从植物人状态甦醒过来,恐怕我还需再参悟一段时间的‘道’。” 门内,程又青的母亲李家静保持着沉默,程又青也屏着唿吸,大气不敢出。 只听那无为道长接着说:“其实,最近在下于‘道’上有所悟,说不定能让令弟恢復。” 李家静有些惊喜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真的吗?那还请道长一试!” 顿了一顿,无为道长才接着说:“我未完全参悟,上次有幸从你这里得到李家先辈的手札,虽然只有半本也让我受益良多。不知道那手札的另外半本在何处?倘若我能于‘道’上再进一层,令弟必可恢復!”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李家静有些为难,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再找找看,只是希望不大,不知道道长还有别的办法修行吗?” 那无为道长态度有些倨傲,说道:“其他法子也不是没有。若有黑晶石,一样可以令我修行,只是这黑晶石的价钱嘛……” 程又青原本只想偷偷在门外听着,可没想到这道士又狮子大张口,她妈已经在舅舅的身上花费不少了!可不能再让这些神神道道的人从家里骗走钱。 这样想着,程又青勐地转动门把手,直接推门而入。 “妈!这都是骗子!你还要在他们身上为舅舅花多少钱?!” 程又青这话的本意是不要再迷信了,这些和尚道士都是骗钱的。但在李家静听来,这话就有别的意味了。
第47页 “这是你舅舅!不救他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你舅舅会变成这样都是李小草那个祸害!我在李家谈不着公道,难道连救你舅舅都不行了吗?” 程又青本想辩驳她舅舅李家刚会变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与李小草关系不大。但随即想到李小草,立刻又扯出程又青的伤心事来,两行泪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看程又青流泪,李家静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将程又青搂到自己怀里,宽慰道:“你舅舅是你外公外婆的独苗,妈不能不救啊。” 两人说话间,无为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等两人都平静下来,无为才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开了口。 “令千金怕是遇上和他舅舅一样的坎了。” 李家静对无为很是信服,皱眉问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造孽,她这是也遇上当初那个祸害咯。” 李家静立刻想起来程又青同她说过的事——她与李小草不仅成了s大同学,而且还成了舍友。 虽然李家静因为其弟一事,一直憎恶着李小草,但也没过多限制女儿与李小草的来往。话虽如此,但在程又青表示要搬出宿舍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援。 李家静板着脸,问道:“李小草又生什么事端了?” 听李家静这么一问,程又青心中的委屈早已奔涌而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说道:“妈,她和龙白在一起了……” 李家静曾听女儿提起过龙白,虽然没有深聊,但自己也是过来人,提起龙白时的娇羞她怎么会不懂。 李家静轻拍着她的背,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只是那无为似乎看准了时机,又接着道:“我倒是有法子离间他们。” 程又青立刻停止了啜泣,瞪大眼睛看向无为,问:“真的吗?” “如假包换。我们道供奉的泗阳道人便有这等秘法。” 在一旁沉默的李家静终于发声:“这是歪门邪道吧?” 无为有些不满李家静的说法:“这哪里是歪门邪道,原是秘法,只是因人心险恶才用去做了坏事,用在这里无碍,又不害人,不过离间一二,若他们感情真挚,自然没什么用。若他们本就有嫌隙,也不过加快了他们分开的时间而已。” 程又青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全然忘了刚进门时自己是如何怒斥这个骗子的。此时她竟然满怀期待地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没什么要你做的,给你三个手鍊,你一个,龙白一个,李小草一个,想办法让他们都带上就好。”话未说完,无为就从口袋里掏出三条手串来,就像是早有了准备似的。 程又青还有些怯:“这样就可以吗?” 无为点头。 李家静在一旁看着,既不发话,也不阻止,直盯着无为,仿佛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无为一笑,道:“这只是我的诚意,先帮令千金解决了眼下这桩难事。接下来令弟的,恐怕只有那半本手札或是购买黑晶石所需的钱财才能办到了。” 无为直接点出手札和钱财,反而让有所疑虑地李家静放了心:“既然如此,那你就收下这些手串吧。” 程又青接过手串,仿佛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慌乱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 李家静轻摸女儿的头,这样也好,免得这丫头总觉得自己放在弟弟李家刚上的关心比她多。 想到弟弟,李家静忍不住嘆了口气。她弟弟李家刚已经成为植物人状态十余年,若真能恢復,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无为道长要的东西,钱财还好说,李家的那半本手札可怎么办? 另一边,无为跑这一趟基本达到了他的目的,手串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就好对付了。 祀火看无为来了,赶忙迎出来:“道人?” “都办妥当了,走吧。”其实,今天比无为想像中还要顺利,他原本以为要再多忽悠一段时间,才能取得小姑娘的信服的,结果这姑娘今天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三言两语就被他拿下了。 祀火小狐狸一脸欣喜:“那祀墨就能恢復了!” 无为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随之消失不见,继续说道:“不要太急,还需再找三个人。” “道人,李家手札上的那阵法真的有这般神奇吗?” “呵,”无为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接着说:“再神奇,他们李家也不过避居川蜀罢,不过尔尔。” 祀火听出无为话中微妙的语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十年 图书馆内,李小草正在奋笔疾书。无冬晚会结束后,学生们就进入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复习状态,她和龙白也不例外。 她身边还有一摞书,是给龙白占座用的。s大各种自习室多,占座也常见,不至于引起公愤。 两个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后,相处模式之类的都没有改变,只是最近李小草几乎不往龙白家跑了。先前去是为了投餵二喵子,但最近二喵子被他们送去白姑姑那里了。 小狐狸祀火送来那个石头挂坠后,即便龙白认为其中的法阵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李小草总觉得不对劲。 加之石头挂坠中的阵法与地铁灵阵中的太过相似,白姑姑又说看地铁灵阵眼熟,龙白索性直接把二喵子和石头挂坠一併带了过去,试图唤醒白姑姑在某个时间段内的记忆。 龙白今天去看望白姑姑,大概会带着二喵子一起回来。于是,他就让李小草帮她占个座,一会儿直接来找她一起复习功课。 李小草伸了个懒腰,她刚复习完一个科目,准备稍微放空一下脑袋,再继续下一门课的复习。 她转动着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形象。熊身、象鼻、人眼,略微透着粉色的毛髮,这就是食梦貘小红的真身了。 前两天,小红再次来找到她,只是为了提醒她注意无为道人。自从上次的事后,小红就对无为道士一伙人上了心,这次再吃到无为的梦,梦的内容却令她惊讶,李小草、龙白等人竟然都出现在了无为的梦中。 看着李小草他们在无为梦中被一网打尽,小红有些放心不下,特地来给李小草报个信,这也是李小草对二喵子的石头挂坠始终保持警惕的原因。 想起小红,李小草的笔在草稿纸上划了一圈,把其中那个食梦貘的形象圈了起来,圈中的食梦貘像是一头困兽。 小红是以原形来见她的,而不是那个元气满满的红色短髮少女形象。不过数日不见,食梦貘小红给李小草的感觉却像是成长了很多,从跳脱活跃、没有烦恼的孩童长成了安静内敛的少女。 她主动向小红提起蒋北的现状,蒋北现在已经开始钢琴的学习了。虽然蒋爸蒋妈仍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他,但他有自己主动挑选的兴趣后,似乎也不再孤单。 奇怪的是,食梦貘小红对此只是静默地听着,仿佛这一切她都知晓。看着小红的神情,李小草想起告别那天她对蒋北说的话,她会一直看着蒋北,不让他有偷偷长大的机会。
第48页 对于逼迫两个小伙伴告别的事情,李小草虽是为了蒋北好,但心中一直有些愧疚,特别是想起年仅一岁的小红也不过是个孩子时,心一软带着小红去看了一次熟睡的蒋北。只有再见到蒋北的时候,小红才幻化为人形,从前天真烂漫的少女已经有了愁容。 这次看望蒋北,两人虽仍是灵体,但却没再进入蒋北的梦中。 李小草安慰她:“没关系的,再等等,等他成年能承受得住了,你就可以再去他梦里找他玩了。” 食梦貘小红以一种近乎清冷的声音说道:“等不到的,我只剩九年了。” 李小草如被雷击中一般立在原地,她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小红就曾对他们说过食梦貘的寿命只有十年。食梦貘每天要处理的工作量极大,这或许也是他们短寿的原因。 算算时间,今年蒋北七岁,小红一岁;等小红十岁即将逝去的时候,蒋北也不过才十七岁,身子骨仍未长全,恐怕也还承受不起小红再到他的梦中来常做客。 李小草的嘴动了动,她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红一直知道这个事实的吧。上次她与蒋北做出诀别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结局——这辈子都只能是她单方面注视着蒋北了。 “走吧,哪怕不能再和他说话、一起玩,我还是会看着他的,直到他长大,直到我死去。”与李小草的激动不停,小红表现地更加克制,情绪上没有一丝波动。 李小草的情绪卡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也只能像块木头一样跟着小红回到她的本体。 从回忆中出来,李小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草稿纸已经被她一个又一个的乱圈填满,刚才随手画得食梦貘形象已经掩盖在这之下了。 蒋北和小红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她呢?刚刚和龙白确立恋爱关系的他们将面临的是什么? 自己顶多能活百年,可那之后呢?完全能够冲击千年化龙的龙白要怎么办呢?想到这个,李小草有些心烦意乱,明明对龙白的感情还没有到“至死不渝”那个地步啊。 身边突然传来抽动椅子的声音,李小草回过神来,原来是龙白回来了。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龙白把围巾取下挂在椅背上,以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声音对李小草说道。他一进入这个区域,就看到出神的李小草。 “我在想,等我死后,你要怎么办?”李小草一本正经地担忧着。 这个问题显然也让龙白愣住了,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龙白的愣住显然与李小草不同,他想起了白姑姑对他说过的话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姑姑曾说:“纵是护她一世百年的,又何妨,你的日子长着呢。” 一世百年之后呢?白姑姑还没有告诉他。 龙白摇摇头,想把这样的想法赶紧甩出到脑海外。他试图说服李小草:“不要想这么长远的事,为着以后的事现在都过得不畅快了,到了那时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出来。” 这话说的,连龙白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李小草却认可地点了点头,笑着道:“也是,是我杞人忧天了。” 龙白伸手揉揉李小草的头髮,心里却很是不安,真有那一天他怎么办? 李小草却已经放开这个问题不再去想,转而问道:“二喵子怎么样了?白姑姑怎么说?” 龙白挠挠头,说:“这事好像有点复杂,白姑姑坚持要你一起过去,她才说这阵法的前因后果。” 李小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人类的恋爱不是这么谈的啊喂! 想起白姑姑一见钟情后闪婚的故事,李小草突然很想把这些妖怪都抓起来好好地上一堂课,正常情况恋爱至少得谈两三年才会到下一步吧…… 不过,事实证明:李小草想多了…… ☆、北斗七星阵 到达白姑姑居住的山庄,李小草矜持着向白姑姑打了招唿,满脑子都是“见家长了”。 等看到一旁的二喵子,她所有的矜持就丢到脑后了。只是,二喵子对她似乎没有那么亲近了,或者说没有家养宠物猫对主人的那种眼神了,现在的二喵子隐隐有些两尾猫妖的气势了。 白姑姑先开口道:“它石头挂坠中的阵法没有问题,确实有助于它恢復,我再为它调制一些药材,短时间内应该就可以恢復它的神智了。” 李小草很是惊奇,在为二喵子能够恢復而高兴的同时,还有对无为的重重疑虑,那石头挂坠真的有这般神奇吗?那地铁灵阵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还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白姑姑下一句话立刻就点明了:“我今天找你们一起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地铁灵阵的事情,与你也有关。” 最后一句话是对李小草说的。与我有关?李小草瞪大眼睛等白姑姑的下文。 没想到,白姑姑下一句话又岔开了去,问眼前的两人:“你们是在一起了吧?” 李小草“见家长”的紧张情绪又被勾了起来,只觉得喉头干涩,勉强点了点头。倒是龙白,听白姑姑这么一问,自然地牵起李小草的手,无声地证明两人现在的关系。 白姑姑点头:“那就好,都坐吧,坐下说。” “地铁灵阵中的阵法确实是罕见的,这种阵法讲究的是以小阵法带大阵法。七个黑晶石组成一个小阵,每个小阵又有灵将作为阵眼,七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小阵与大阵遥遥相应。 其实,这石头挂坠中的阵法与那地铁灵阵中的小阵是相同的。” 李小草听着这话,有些紧张,抬眼望了望躺在门槛边晒太阳的二喵子。 白姑姑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唯一的区别就在这压阵灵将上。 这阵法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按说整个阵法都应该是阳刚积极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布阵之人在对压阵灵将的选择上有些看头,一个是鬼将、另一个则是厉鬼,皆为阴路。若不是这些压阵灵将,这个阵法对人类的危害不会这么大。” 李小草想反驳阿飘不是厉鬼,但看着白姑姑一直在认真解释也就没有打断她的话。 白姑姑解释完,玉葱一样的手指指向二喵子,道:“你们想想这阵法,再看看它那石头挂坠,能想到什么吗?” 龙白和李小草冥思苦想,石头挂坠中有七颗黑晶石碎石,对应的自然是地铁灵阵中的小阵,既然没有压阵灵将组成大阵,那又会有什么危害呢? 压阵灵将?难道…… “二喵子就是他新选中的压阵灵将?!”龙白和李小草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错,”白姑姑点点头,继续说道:“上次那阵法是固定住的,或许是因为那个道士想要利用你们所说的那个无首灵将。这次他以大化小,这个阵法的机动性就强了,你们很难防备。” “可是我看他对二喵子很好的样子……”李小草有些犹豫,这人竟然残忍到牺牲二喵子来当阵眼了吗?
第49页 白姑姑很冷静,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龙白和李小草都陷入了沉默。 要取下那石头挂坠吗?不,不行。毕竟,这阵法对二喵子的好处也是肉眼能看见的。短短几天不见,这石头挂坠加上白姑姑的调养,它就隐隐恢復了妖怪的气势。 不过,如果无为真将二喵子当成了个移动的阵眼,他们还真不能防备。 李小草突然想起先前白姑姑说的话,问道:“姑姑,那你先前所说的‘与我有关’是什么意思呢?” 白姑姑笑,看李小草的样子像是隐隐看到了故人的影子:“这种阵法的特点就是以小阵法带动大阵法,我活了上千年,只见过一家有这样的绝技。” 李小草已经有了预感,安静等着白姑姑说接下来的故事。 白姑姑解释着,这就牵扯出当年的旧事——这是“逢雨,驾船会之,赠伞以定情。结得姻缘,倾力镶助以立其业”之后的故事了。 白姑姑在与那名为徐贤仁的人共结连理后,白姑姑为那人开了好几处连锁药铺。或许是成家立业后再没心理负担,徐贤仁竟然连续通过几级院试,一跃从童生成为了举人。 这之后,徐贤仁的心思就活络了。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白姑姑是个妖怪,但也不说破,只道是自己的魅力极大,引来个妖怪与自己打理内院,还以此为豪。 等成为了举人,徐贤仁一心要走官道,正巧搭上了当时的公主,竟是想一脚踢开白姑姑了去。 他先是找上了李小草的祖先李道长,盼着李道长能把白姑姑收了去,但李道长好言相劝,妖也分好坏,可不能因为富贵就抛了糟糠妻。李道长的话惹恼了徐贤仁,他转而求了当时京中另一有名的道士——泗阳道人。 虽然那泗阳道人没让白姑姑损失什么,但徐贤仁这事让白姑姑伤透了心,或许是亲身体验了一回人类复杂的感情,当时修为已近四百年的白姑姑闭关修炼了去。 等五百年化了蛟龙后再回到人间,故人均已离去。她这才知道自己坑害了李氏一族的人。 徐贤仁与公主一起后,竟开始清算知道他过往的李道士。李道士于妖怪、修行一事上很厉害,但在自己所处的人间,却丝毫无法抵抗权势的威胁。 节节败退,李道士愣是被一纸皇令发配到当时穷苦的边疆川蜀了。打那以后,李道士便立下祖训:李家子孙再不可入帝都一步。 捲入权势的人心,让人难以猜透。 白姑姑所说的,唯一看过的有这样小阵法带大阵法的绝技,便是从李道士那里看到的。 李小草听完,难以置信地确认道:“所以,这阵法竟是李家人设下的?” “这倒未必,也有可能是你们的阵法传出去被外人得知了。” “我得问问老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个阵法,或许有破解的方法也不一定。” 李小草从川蜀出来后,哪怕买了手机,她也还没有和老头联繫过。她怕老头一说话,她就想立刻飞奔回家。 嘟嘟嘟…… 光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能够让她激动起来。离家大半年,老头的声音会不会变? “喂!”那边的大嗓门隔着话筒传了过来。 “餵?爷爷?我,李小草。” “嘿,丫头,你还想得起给我打电话啊?放假了吗?什么时候回家呀?” 在李小草和老头通电话的时候,另外一处的李家人也在商量着事情。 程又青:“妈,这就是道长要的那半本手札?” 李家静翻出来无为点名要的那半本李家手札,翻看了一下手札的内容,从中撕掉两页。 “妈!”程又青惊唿出声。 “嘘,”李家静赶忙制止程又青的惊唿,冷笑道:“若不这样,他立刻就知道我先前在骗他了。” 程又青摊开她妈妈撕下来的纸页:“此北斗七星阵,原是以凡人之躯妄图尝试长生不老之法,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程又青有些好奇,看着仅剩半本的手札问道:“这个北斗七星阵法在哪里呢?” “在已经给无为的上半本里。”作为治疗她弟弟李家刚的报酬,上半本的李家手札已经给了无为。 程又青立刻反应过来:“妈!你该不会是用这个失败的北斗七星阵引诱他为舅舅治病吧?!” 李家静瞥了自己女儿一眼,说:“李家手札里远远不止这个阵法,他所得到的酬劳已经很丰盛了。”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不说自然没人知道,把这半本手札给他,只说中间缺失的那两页早就没了。” 李家静是知道的,无为追求的是长生不老。一旦让他知道李家手札里这个长生不老的阵法是失败的,恐怕自己的弟弟再也没有甦醒过来的机会。 这本手札还是李家静从李家偷拿出来的,即便是偷拿,她也理直气壮。若不是李小草害了自己弟弟,又怎么沦落到求一个道士的地步。既然李家要护着李小草这个捡来的弃婴,自己拿手札来作为补偿也无可厚非。 看程又青还有些犹豫,李家静立刻说道:“你是想让道长收回给你的手串吗?” “不,不想。”程又青再没异议,攥紧兜里的手串。 另一边,李小草还在同李老头通电话。 “你是说那本手札已经不见了?” “是啊,你也别操心太多。帝都的事,你少插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小草哼哼哈哈敷衍着答应了下来。 老头又说话了:“放假了早点回家啊。” “好!做完寒假实践就回家。”背弃祖训离家出走的李小草终于放下了心。 把老头劝告的“少插手帝都的事”抛之脑后,准备继续研究地铁灵阵的事。 刚一转身,就看见从屋子里出来的龙白,耿耿于怀地盯着李小草看,有些哀怨地问道:“你不把我介绍给你爷爷吗?” 李小草:…… “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有机会就介绍。”话是这么说,李小草还是暗暗感慨:恋爱不是这么谈的啊喂!你们妖怪的进展都这么快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缨子 的火箭炮~~ (づ ̄ 3 ̄)づ ☆、出发 李小草挂了电话,转身告诉龙白和白姑姑她从老头那里知道的消息。 按照李小草的描述,老头十拿九稳地说出了这个阵法的名字——北斗七星阵,这个阵法原本只是李家祖先一个失败的尝试,目的是为了冲击长生不老。 只是记载这个阵法的手札已经消失不见了。据老头回忆,前几年他还曾在藏书阁中翻阅过这本手札,当时还特地研究过这个阵法,倒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是想从失败的阵法经验中去体会灵力相生循环的感觉。 白姑姑听了李小草的描述,谨慎地推测着:“既然这个阵法是以失败告终的,那这个道士为什么还会把它翻出来呢?”
第50页 龙白也对此很是疑惑:“会不会是他已经改进过这个阵法?难道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白姑姑一个巴掌轻轻地拍在龙白的后脑勺上:“瞎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寿命再长也没有永生一说,包括你我。” “哎?妖怪修炼到极致了也会死吗?”李小草有些好奇。 “是的。”龙白点点头。 李小草有些疑惑:“那你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我想化龙,翱翔于天际。”龙白的声音里装满坚定。 白姑姑看着李小草眼里的困惑,露出慈祥的笑容,拉起李小草的手,柔声说道:“丫头,这就像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活着一样,对每一个来说答案都不相同,但只要有答案就是好的,不至于辜负一生。” 李小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李小草仍然懵懂,白姑姑也不急,转而一脸正色地道:“如果这个阵法真的有所改进,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看这个道士给二喵子套的石头挂坠就知道,这回是冲着你们来的。” 既然无为已经把小阵化为了石头挂坠的形式让二喵子佩戴,另外的六个阵眼也多半如此,尤其是他还赌上了二喵子,还状似大方地把二喵子托给他们照顾,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是冲着龙白他们来的了。 三人就如何应对这个阵法商量起来。等他们商量好万全的对策,天色已晚,龙白和李小草准备带着二喵子回学校。 “你们把我调制的那药接着给它吃,不出半个月,它的神智应该会恢復一些,至少能与你们沟通吧。” 白姑姑已经修炼了上千年,于灵力的运用以及渡劫的种种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她了解了二喵子的情况后,就为它配了以天材地宝熬制的药,加之白姑姑以自身灵力为二喵子打通经络,二喵子不日将会恢復神智这话,并不夸张。 只是,白姑姑对于二喵子遭受天雷的说法确很是怀疑:“它这伤势绝不可能是天雷导致的,若真是渡劫引来的天雷,它不会有命活到今日。” “那……它是被什么伤成这样的?”李小草不解地问道。 “不好说,”白姑姑摇摇头,缓缓说出一种猜测:“或许是类似于天雷的打击创伤,但从手程度来看绝不会是天雷。” 其实,白姑姑真正担忧的是二喵子的伤势是无为道士一手造成的,先施以雷霆万钧,再给予好处,自然能轻易地收服两个妖怪做小弟。 人类能做出类似于天雷的东西吗? 白姑姑也不确定,这份不确定就是她不安的来源。 龙白没有白姑姑那么紧张,插嘴道:“这个倒无关紧要,等二喵子恢復了,当时的情况自然能知道地一清二楚。” “也是,我就是无端地心慌,总怕你们遇上什么事。”白姑姑轻抚胸口,交待他们前去甘肃的路上一定要万事小心,不可莽撞。 从白姑姑处接回二喵子,他们就准备出发前往甘肃省的三里村了。 在龙白的暗箱操作下,他们社会实践的目的地很顺利地就定了下来,就是阿飘的故乡。此前,李小草在60年代纸质行政地图的帮助下,靠着“定西河”以及“三里村”的线索成功锁定了一个区域——a市。 加之,他们的暑假实践活动是打着学校的名义去的,很容易就获得了当地政府的对接以及考察机会。有来自当地的助力,找到阿飘儿子的踪迹应该会容易一些。 阿飘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不行,对李小草就千恩万谢,就连一直看不顺眼的龙白,阿飘也觉得他的形象高大起来。 从知道出发的日期开始,阿飘的情绪一直处在激动亢奋的状态,她终于能见到她儿子了! 阿飘的大名是杨三妮,她在1960年因饥荒死去,留下了年幼的儿子。这么算算,如果她儿子顺利地活了下来,到今天应该也是六十余岁的老人了。 她死后唯一的执念便是再见儿子一面,她向李小草承诺,只要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她便放下执念,立刻去转世投胎。 不过a市那么大,所知道的线索也不过是她儿子小时候的诨名赵二狗,李小草也不敢保证到底能不能找到。 学校的期末考试一结束,他们就出发了。 社会实践团队的五人分别是:龙白、李小草、程又青、关琪琪和黄柚,三人两妖的组合给未来的旅途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还有编外人员二喵子,不过鑑于他们的交通方式不便运送宠物,所以託了白姑姑从其他渠道把二喵子运往甘肃去。 出发前几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程又青原本是从无为那里拿来了三串有神奇功效的手串,但为了掩人耳目,她找无为又要了两串,这样的话她能够有正当的理由分发给团队的每一个人,而不是只给龙白和李小草那么瞩目。 于是,程又青让无为再给她两串假的手串。这样,她就能顺利送出“祈求平安顺利”的手串了。 程又青此举无疑使无为很满意。他正愁要从哪里凑满整个北斗七星阵法,结果瞌睡来了就有人送上枕头。最后,他给程又青的五串手串都是货真价实的。 无为骗程又青,称这手串有离间的功效,能够使龙白与李小草分手,单纯的程又青信以为真。 其实,这些手串和二喵子悬挂着的石头挂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二喵子的石头挂坠将黑晶石碎石隐于内部,而手串上的黑晶石都大大方方地直接露了出来。 正如龙白他们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是把北斗七星阵中的小阵法都内化到小物品里,以佩戴之人作为阵眼,只要集齐七人且以合适的位置站立,就能触发这个大阵法。 程又青对此毫不知情,就这么怀揣这五串手串。她本想在出发前一天分发物品的时候分发给大家,结果遇上了关琪琪这么个硬茬。 也是程又青活该,她偏要第一个给关琪琪,可不就被堵了回去吗? “你的手串我可要不起!”关琪琪避开程又青,反手接过龙白分发的队服。 程又青尴尬地站立在原地,另外的三串手串也不知道要怎么递出去。 几乎是在程又青拿出手串的同时,龙白凭着妖怪对黑晶石的敏感就立即感应到了黑晶石的存在,七粒黑晶石碎石的分布与北斗七星如出一辙。 龙白心里暗自惊讶程又青竟然与无为有关系,却不好越过几个人接过她给所有人准备的手串。 程又青的心理素质挺强,一见被关琪琪噎了回去,就默不作声地把手串塞回兜里,准备实行b计划。 一旁的龙白留意着程又青的小动作,有些心急。他宁愿那手串到他手里,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只是,眼看着程又青已经把手串塞回兜里,他也不好再开口,生怕引起对方的怀疑。 程又青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色,用笑脸迎上正在发队服的龙白:“龙白学长,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学校发的队服似乎质量不太好,正巧我家附近有裁缝店,不如我把大家的队服都拿去过一遍针线吧,这样牢靠些,半路衣服破了也挺尴尬的。”
第51页 龙白心知她有小动作,也不拒绝,直接把剩下未发的四套队服递交给程又青。 其中,关琪琪已经领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她眼看着程又青对龙白献殷勤,心里不舒服得很,张嘴都是刺:“哼,我的就不麻烦您了。” 于是,程又青就拿着另外四人的队服回了家。 不知内情的关琪琪还为李小草打抱不平:“你看龙白!程又青这么一说,他竟然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到底谁是队长啊!” 李小草嘴上宽慰着关琪琪,心里却是知道内情的。 实际上,她有些不敢相信程又青会和无为他们是一道的,但如果是这样,似乎就能解释得通李家的手札为什么会丢失以及无为为什么会北斗七星阵了。 她有些期待程又青送回来的队服,又有些害怕队服里真的会被动了手脚。 ☆、火车 火车在铁轨上慢慢地行进着,从北京到a市需要超过24小时的时间。同上次来北京一样,李小草选择的仍然是硬座。 虽然学校声称会报销学生外出进行社会实践的路费以及住宿费,但在仔细研究了相关的细则后,李小草发现这些报销条目都是有上限的。比如,路费的部分学校只报销到达目的地所需的硬座的价格。 不管学生购买的是软卧、硬卧或是别的什么,学校都只报销那一部分的钱财。 出于省钱的目的,李小草甘之如殆地选择了硬座,反正她年轻,24小时她能撑住,坐着睡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除了李小草,一行另外四人购买的都是硬卧票。 关琪琪和程又青两人不用讲,都是娇养惯了的,自然选择最舒适的方式。黄柚因为漫画的事情和关琪琪搭上了线,听关琪琪买的是卧票,他也直接入手了同样的票。 龙白买卧票更多是为李小草着想,他想着到时候可以同李小草互相换票,保证彼此都得到充分有效的休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买两张硬卧票,龙白不是没提出过这样的建议,只是刚起个话头就被李小草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恋情刚开始,还没有到共用同一个钱包的地步,出门都是aa制,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从北京出发到a市的这列火车非常空,每一个车厢都没有满员。因此,另外四人都选择把行李放在了卧铺厢,然后过来找李小草玩。 硬座车厢相较卧铺车厢多了桌板,五个人就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甚至打起牌来。 唯一不和谐的音符恐怕就是程又青了。 出发前,程又青看着实践团队中队员们手中的车票,还暗自窃喜李小草不跟他们呆在一个车厢,孤立了李小草之后,或许自己就有机会接近龙白了。 事实证明程又青的想法错得离谱。火车开始出发后,关琪琪把行李一放,就准备去找李小草玩,表现得比龙白还热切,一个劲地催促着龙白和黄柚去硬座车厢。 当然,关琪琪始终保持着她的一贯作风,尽可能地忽略掉程又青。 眼看着龙白和黄柚他们准备去硬座车厢找李小草,程又青就有些坐不住了,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五个人的座位顺序也很有意思。桌板的这边坐着的分别是龙白、李小草和关琪琪,另一边坐着的黄柚和程又青。龙白和程又青处在对角线上,距离最远。 即便程又青想与他们搭话也做不到。 龙白和李小草自是不用多说,小情侣正聊地热络。 关琪琪不当电灯泡,只能找黄柚聊天。上次他们在龙白家见过,她还为黄柚解决了燃眉之急,把自己珍藏的《狸猫小太子》借给了黄柚,让黄油不至于被砸了招牌。 说起来,黄柚在人类与妖怪间倒买倒卖,其中最受妖怪欢迎的就是人类的小说和漫画了。基于此,黄柚对市面上的漫画和漫画家也如数家珍,这也是关琪琪和他能聊得这么愉快的原因之一。 黄柚和关琪琪处在另一条对角线上,他们俩搭上话聊起来,几乎就把程又青与龙、李二人隔绝开来,这对小情侣似乎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当然,在把龙、李二人隔绝开的同时,也无形中把程又青孤立出来了。 程又青不是不想插话,加入到他们的聊天当中。即便不提她与关琪琪的矛盾,光是这两人聊的话题——漫画人物之类的,就足以让她眼冒金星了。她对于关琪琪和黄柚所说的漫画一无所知——如果她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恐怕当初也不会屡屡因为漫画的处置问题与关琪琪起冲突了。 在她和关琪琪还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两人就曾为了关琪琪的漫画书吵过无数次架。不是程又青不小心把关琪琪的漫画书页翻起了折皱,就是程又青嫌弃关琪琪的漫画书侵占了她的领地。 说起来好像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么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积起来,两人之间就出现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在最气急败坏的时候,程又青找不到能够有效攻击的话语,连“你喜欢的那些纸片人不过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怜虫”这样的话语都出现过。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关琪琪彻底寒心,两人的关系再也不可能修復,甚至只会交恶。 这样的座位排列也有关琪琪刻意推动的因素在。她实在是看不惯程又青对龙白的那股黏煳劲。李小草心大,她劝了两次也没起效果,索性自己上阵手动隔绝。没办法,谁让她萌上了这对cp呢~ 于是,在关琪琪的刻意为之下,五个人的交流片区就被划分为了三个板块:角落里交流着的龙白和李小草,坐在对角线互相交流着的黄柚和关琪琪,以及被中间的对角线切割开来独自一人的程又青。 有趣的是,旁人却丝毫看不出来程又青的窘境,包括龙白、李小草和黄柚,他们都误以为程又青更喜欢安静地呆着。毕竟,话题不是没抛过给她,只是她没接住而已。 程又青枯坐着,只偶尔听到龙白和李小草有说有笑的声音传过来。 “哎?猞猁吗?我没见过,长什么样?” “和猫很像,只是比猫略大一些,打起架来挺狠的。” “你和他们打过架?” “是啊,有次遇上了……” …… 听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对话传入耳里,程又青心里是百般滋味,两边她都插不上话,似乎她成了五人行中落单的那一位。没一会儿,她就藉口称自己乏了,回到卧铺车厢休息。 坐在卧铺上,程又青紧盯着自己的行李箱,仿佛能隔着行李箱直接看到里面的队服。那里面有她所有的倚仗,或许能够凭这个,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样想着,程又青转动自己手上的手串,心下稍安,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程又青暗想:等大家都回到卧铺车厢睡觉,这回该李小草落单了吧。 趁着去厕所的机会,程又青想去看看李小草的窘态。可她万万没想到,除了关琪琪,龙白和黄柚两人仍在。 关琪琪要睡美容觉,早回到自己的卧铺位置上唿唿大睡了,留下来的三人玩起了经典的纸牌游戏斗地主。因为输家要贴纸条,黄柚和龙白两人脸上都贴满了,李小草只有额头上贴了一条。
第52页 程又青到达硬座车厢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小草凑得很近地为龙白贴纸条。 这个纸牌游戏是为三人准备的,因此即便程又青紧挨着黄柚坐下了,也没能参与到游戏中来。 龙白是刚掌握其中关键,正准备在接下来的游戏中大杀四方。黄柚则是输红了眼,下定决心至少要赢一局。李小草?李小草又没输,凭什么要让赢家退出游戏。 就这样,程又青只坐在旁边看。虽然她现在似乎是被孤立在一旁,但她要等着,等着李小草被孤立的那一刻到来。等游戏结束,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李小草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抱着这样的想法,程又青看着他们玩了一局又一局。 最初龙白和黄柚还轮流当输家,到后来,几乎所有的纸条都被黄柚一人包了,他的脸都快隐藏在纸条之后了。 斗地主的游戏需要三位玩家,其中两位为农民,彼此为队友身份,另外一位则是单打独斗的地主,相比农民有多三张牌的权限。很难说哪种身份比较占优,像李小草这样的,两种身份都能玩得遛。 只是到后面,李小草和龙白每一局都会不约而同地放弃优先选择成为地主的权利,农民身份的两人携手并战,把黄柚打得吱哇乱叫。 眼看着又是一张纸条贴上脸,脸部已经没有可以贴的地方了,只能贴到眼皮上。 黄柚这个屡屡被搞下台的地主起义了:“你们两口子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啊!不玩了!” 程又青在听到“两口子”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即便知道这是事实,也还是不愿意接受。不过,刚被“两口子”打击没两秒,就听到黄柚说“不玩了”,程又青知道,她等的那一刻要来了。 黄柚龇牙咧嘴地把脸上的小纸条都扯掉,一边抱怨着要去睡觉了。 程又青热情地收拾着桌板,像一个女主人一样笑着,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到了a市还有活动呢。” 龙白和李小草还没动手,桌板就被她收拾地干净又整洁了。 李小草一如既往地心大,伸伸懒腰,朝龙白靠过去。龙白也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单手按着李小草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睛也一闭,竟是打算就在硬座这里睡觉了。 程又青看着眼前的一幕,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龙白学长,你不回卧铺吗?” 龙白轻轻摇头,也不说话,似乎是怕弄出什么声响吵到已经闭眼准备入睡的李小草。 程又青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你的卧铺票不是白买了吗?” 龙白还是没说话,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李小草,露出一个能腻死人的笑。李小草的额头上只贴了一个纸条,恐怕她自己都忘记了,龙白轻轻地把这张纸条弄了下来。 程又青终于死心,失魂落魄地跟着黄柚回了卧铺车厢。 李小草在龙白的怀里蹭了蹭,重新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次是真的准备睡去了。 “晚安。”李小草对龙白说。 “晚安。”龙白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李小草的头髮,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抵达a市 火车驶入a市,李小草从睡梦中缓缓醒了过来,看到龙白,她明显一愣,记忆慢慢地回归原位。 昨夜入睡的时候她明明是靠着龙白的肩膀的,现在却直接倒到了龙白的怀里,把他的大腿当做枕头——那么长的时间该被自己压麻了吧?! 李小草第一反应是赶紧起身,第二反应却又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悄无声息地用手抹抹脸,刚睡醒会不会出油?会不会很丑啊?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用来擦脸,李小草索性直接侧身,把整张脸都埋到龙白怀里,在龙白的衣服上蹭了蹭…… 这么小的动静立刻把龙白惊醒,他看向怀里快钻到自己衣服里去的人,眼里笑意正浓,就见李小草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 李小草看见龙白正在看自己,两只手一捂就把脸挡住了,也不知道脸上会不会出油…… 龙白显然会错了意,以为李小草捂住的是自己的唇部,把李小草的手拿下来,双眸注视着她的双眸,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你是小兔子我也喜欢你。” 本来还在纠结脸上有没有出油的李小草突然接受暴击,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按捺住想捂脸的冲动,也认真的对龙白说:“我也喜欢你~” 这话说完,李小草还是捂住了脸,不是因为对兔唇的在意,而是像所有普通女生那样说出喜欢以后的害羞。 不同于彼此刚成为恋人时的感觉,那时或多或少还有相处着试一试的心态,但现在,他们似乎已经彼此确认了对方之于自己的存在意义。 尤其是火车上,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从食梦貘聊到猞猁,再从阿飘说到鬼将,两人的契合不是一星半点而已。他们都确认了,两人是很合适彼此的存在。 沉浸在粉红色的氛围里,两人下了火车与另外三人集合。 说起来,在火车上龙白都坐在没人的空座上,一直和李小草腻腻歪歪地呆在硬座车厢。至于他自己订的卧铺票,只是被用来放置行李而已。 出了站台,程又青正在发放队服,看到龙白和李小草也出来了,把属于他们俩的队服发放给他们。 李小草接过队服,颇有默契地与龙白对视一眼,他们都敢肯定这队服有问题。毕竟,上次程又青受到关琪琪的阻挠没能成功送出手串,转身就藉口队服有问题把队服借走了。 龙白试探着触摸队服,想找出其中的变化。突然,他摸到了缝制在衣服内侧的布料商标鼓鼓囊囊的。 这种缝制在衣服内测的商标一般都是用于标记衣服材料以及洗涤方式的。因为在衣服内侧,所以大多柔软不易被人察觉。 但队服里的这个部分明显藏了什么硬物在里面。龙白试着摸了摸,果然,里面的东西也是按北斗七星的顺序排列的,那就应该也是黑晶石碎石了。 龙白以眼神示意李小草可以安心了,对方自以为最大的底牌现在到他们手里了。 转身看到一脸紧张的程又青,龙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琢磨队服的时间太长了,朝程又青一笑,道:“这针脚很密,看来我们一路上都不用担心队服的问题了。” 听到龙白的夸奖,程又青第一次在这次旅行中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丫头真坏。”藏在李小草手机里的阿飘如实评价道。 或许是感觉到离自己的儿子越来越近,阿飘开始变得活跃起来。要知道,她此前可是对龙白有所顾忌的,龙白在的场合她都玩消失。 现在也是因为到达a市心情大好,她这才出来和李小草搭话。反正她说的话也只有龙白和李小草听得见。 李小草点点头,眼里有一丝无奈与不解,她也不知道程又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领到队服后,他们现在要先去政府,与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对接。 说起来也是巧,此前s大的某届学生也来到a市进行假期实践活动,而且因为这个实践活动的后续推广直接带动了a市的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的发展。
第53页 这也是他们一个假期实践活动能够轻易对接到政府部门的原因。当地政府部门是希望他们能够继续推动a市的经济发展,因为有了这样的期望,所以把他们当做贵客来招待。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概就是这样了,一听说他们一行调研的是上个世纪60年代饥荒的情况,他们立刻感受到了从天堂坠落到泥塘的落差。 一行五人坐在大会议室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秘书小孙,“负责人是否开完会了?” 可以想见,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小孙是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也不过是个刚进入官场的大学生,领导们的弯弯绕绕他哪里懂这么多,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原本定好的时间怎么说改就改。 几次到领导的办公室进行请示,领导都让他回“还在开会”。 应付几个大学生需要费什么心力呢,小孙也不明白。面对李小草的再一次追问,小孙的脸整个都胀红了,像是自己做错事一般低垂着头道:“我再去看一看。” 说完这话,小孙把李小草他们留在办公室又去找领导请示了。 李小草一口喝完纸杯中的水,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三杯水了,却始终没有等到传说中与他们对接的负责人。 咚、咚、咚,小孙敲了敲领导的门,得到同意后推门而入,一下就看见正在把玩核桃的领导。 “领导,那帮大学生还在会议室等着呢,您看要不要见一见?” 领导大手一挥,“不见,有什么好见的!” “那……也不能让他们一直坐在大会议室呀,组织部三点开会得用呢。” 领导更不耐烦了:“你把他们领走吧,看他们有什么需要,能满足的就满足他们吧。” 小孙是个愣头青,忍不住问道:“交给我了?” 领导站起来拍拍小孙的肩,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道:“对,全权交给你负责!” 小孙终于得到指示,晕头转脑地走了出去。既然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领导为什么不直接见这群大学生一面呢? 这就不是小孙这个愣头青能明白的事情了。如果今天来的大学生实践团队仍然是针对a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那领导是不介意端出亲和的作派来的。 但是,这次来的大学生实践团队是针对当年□□的,这就很有风险了。 他作为a市的一把手亲自参与其中算怎么回事?一旦闹大了,这对于他未来的发展很不利,谁知道这些大学生回去会写个什么样的报告出来。 因此,宁可无作为,也不能丢掉一些东西。 之所以让小孙尽量满足他们,也是因为a市和s大此前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调研搭建了一个校企平台。 不夸张地说,a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的经济化道路还要仰仗s大,这是不能得罪的。虽然这样,但这群大学生也不值得自己这个一把手去见,索性让小孙接待吧。 领导摇头晃脑地看着走出门去的小孙,感慨道:果然是年轻人,还有得磨。 小孙对此浑然不知,思考着要怎么帮上龙白李小草他们,飘飘然地朝大会议室走去。 ☆、安顿 李小草喝完第四杯水,心里实在是没个底。 虽然前往甘肃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来寻找阿飘的儿子,但是社会实践这样的表面活动也需要做好。更何况,他们的实践活动主题与阿飘的经歷是契合的,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什么线索。 在知道了阿飘过往的经歷后,他们强行把社会实践的主题与当年的饥荒联繫到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个因素他们迟迟无法定下具体的章程以及设置社会实践的计划和框架。 说到底,他们对那三年饥荒的了解仅限于文字材料与阿飘的讲述,他们很难在没接触到更多信息前就规划好社会实践的所有内容。 不过,因为学生会主席龙白在,负责社会实践这一个板块的老师还曾柔声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忧,即便没有个具体的计划,a市政府也会妥当地安排他们的。 虽然最后,龙白和李小草草草地规划了整个社会实践的活动安排,其中包括了探寻当地曾经歷过三年饥荒的老人,以及实地走访曾经的三里村。 实地走访三里村还好说,他们自己就能去,但要把a市经歷过饥荒的老人挑出来,进行访谈,没有政府的帮助他们是无法做到的。 一旦得不到这个强有力的助力,他们要怎么办呢? 正胡思乱想着,大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得到领导指令的小孙回来了。 看着小孙的神情与先前完全不同,龙白和李小草他们知道多半有戏,齐声问道:“怎么样?” 小孙推推眼镜,笑道:“我来安排吧,你们需要些什么帮助?” 龙白是整个团队的队长,看小孙这么一问,直接开口道:“我们想找一些经歷过三年饥荒的老人,与他们进行访谈,后续会整理成口述歷史的形式。” 找到经歷过饥荒的老人,或许也能从中得知当年的线索,甚至可以直接找到阿飘生前的线索。 小孙想了一下,说:“我们这边没有特地整理过那些经歷过饥荒的老人情况,没有这样集中的名单。 不过,只要经歷过1959年到1961年三年饥荒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知道一些情况,我可以带你们去养老院看看,哪里应该有很多超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对当年的事情应该有印象了。” 所谓的三年饥荒,指的就是1959年到1961年三年发生的。由于大跃进以及当时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全国各地的粮食都缺得厉害。阿飘就是死于饥荒的第二年,1960年。 从到达a市开始,阿飘就一直处于紧张和亢奋的状态,最初听到李小草他们提起任何自己熟悉的事物她都会情绪激动,从当地的特色小吃到当地的方言,每每听到这些阿飘都会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非常急切地想回到曾经呆过的故土——三里村,但根据李小草查到的资料,三里村早就进行了整体搬迁,现在已经成为了一片荒地和废土。所以,如果阿飘想找到自己儿子的线索,还是需要依靠李小草他们从政府这边入手。 此时,小孙明确地告知了没有当年经歷过饥荒的名录,那么就不可能直接从中找到阿飘生前的线索了。好在小孙还抛出了带他们去养老院的提议,龙白立刻答应下来。 如小孙所说,养老院里只要是超过60岁的老人或多或少都应该对当年的饥荒有印象了。 同先前老师的预料一样,a市政府对他们有了安排,五个人都放下心来,与小孙约好去养老院的时间,就去预定好的宾馆办理入住。 同时,二喵子也已经通过其他运输方式被白家商行的人带了过来。白家商行虽隐于暗处,但遍布各地的分号还是有的。 龙白和李小草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后,趁着前往养老院前的间隙去白家商行分号接二喵子。 他们把二喵子带到a市,实则是预料到了无为会选择在此地动手。
第54页 毕竟,先是二喵子的石头挂坠,后是程又青那里冒出来的手串,这些小阵法在他们面前露出的频率已经昭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所以这次,他们把二喵子连带着石头挂坠也带来了。既然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动手,那就给他们动手的机会好了。龙白倒是很好奇,他们成了这阵究竟是要做什么。 程又青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目送着龙白和李小草走出酒店,她知道他们要去接二喵子了。 她一边转动着手上的手串,仿佛这样能够安抚当下复杂的心绪。自从那天亲眼目睹牌局结束以后龙白对李小草的呵护,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从火车上到政府,再到酒店,哪怕是看到龙白,她的心里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只要心里有一点点喜欢的情绪出现,脑海里马上就会出现龙白轻轻撕下李小草脑门上小纸条的画面。 她既没有办法抑制对龙白的喜欢,也没有办法抑制自己想起那个画面。所以,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无为给她的手串上。 要知道,在没看到那个画面前,程又青对无为给的手串顶多只是抱着少女的祈祷心,并不奢望它能真的起什么作用。 尤其是当时无为的行为十分可疑,虽然是她先提出给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送手串来掩人耳目,但无为也太过于热切了。 在手串被关琪琪堵了回来后,程又青立刻转换了想法,想利用队服的机会把手串上的黑珠子缝制在衣服内侧,已达到同样的效果。无为知道后,要求她按照北斗七星的顺序给所有人的衣服都缝制上黑珠子。 她当时就不解:为什么连黄柚这样无关的人都要缝制?先前赠送手串是为了掩人耳目,但缝制在衣服内侧根本没有这个顾忌。不过,在无为的忽悠下,她还是照办了。 程又青嘆口气,在没有亲眼看到龙白和李小草两人的相处状态前,她一直自信地认为,龙白会在寒假社会实践漫长的旅途中喜欢上她。但是现在,程又青真的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无为给的手串上了。 她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那些黑珠子真的能够离间龙白和李小草。 另一边,龙白和李小草顺利接到了二喵子,但是李小草有些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二喵子的眼睛。 这还是她的二喵子吗? 除了毛色和颈脖上的石头挂坠,李小草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二喵子的痕迹,整个的气势都变了,眼神里没有一丝柔和,似乎有一点两百年猫妖的样子了。 李小草还是如常把二喵子抱起来,二喵子晃动的尾巴停止了一秒动作,随即变换了一个频率拍打着李小草的手,眼神却柔和多了。 龙白是妖怪,感觉可比李小草敏感,一见二喵子就知道白姑姑的药多半已经起效了。 他的手伸到李小草那边,轻抚二喵子的毛,道:“恢復了?” 李小草敢保证那一瞬间不是她的幻听,她听到一声“嗯”从怀里的二喵子那里传来。 喜悦一下冲上她的大脑,调转二喵子的方向,让二喵子的脸正对着自己,惊喜地问道:“你能说话了?” 回应她的是:“喵~” 看着把失望挂在脸上的李小草,龙白失笑,揉了揉二喵子的毛,道:“你不要逗她了。” 二喵子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拟人表情,像是恶作剧失败的孩子,缓缓开口道:“会说,不多。” “那你两百年的修为都恢復了吗?现在能恢復人形了吗?”李小草眼里透出笑意,她很好奇二喵子化为人形后的样子。毕竟,只有一百年修为的小狐狸祀火都能化作人形。 “不能。”二喵子淡定地吐出两个字。 “好吧。”李小草像被感染了似的,也只说出两个字。 虽然暂时不能看到二喵子化成人形的样子,但李小草相信有白姑姑亲自调制的药品,二喵子一定能成功恢復神智的。 李小草的手滑到二喵子佩戴的石头挂坠上,想起来一件事情,向二喵子求证道:“对了,无为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真的是他救了你们吗?” 二喵子圆熘的大眼睛微眯,犀利的眼神露出来:“忘了。” 李小草看着二喵子的眼神,一时分不清二喵子是受语言能力限制无法完全表达,还是因为神智未完全恢復影响了记忆。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李小草打理着二喵子的毛髮,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在,不会让人再伤害你的。” “狐狸,祀火。”二喵子又吐出来两个词。 “你担心小狐狸祀火?”李小草的眉头微皱,接着说:“只怕他和无为是一伙的呢。” “喵!”二喵子压低声线,发出怒吼一样的声音。 李小草是真把二喵子当宠物养了,此时一看二喵子有小情绪,也顺着它的话说道:“好,我们到时候只针对无为就是。” “喵~”二喵子这才满意,在李小草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打起盹来。 作者有话要说:  龙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你都恢復神智了怎么还往我老婆怀里钻…… 二喵子:喵~ ☆、养老院 按照学校报销条款的要求,他们这次出行共订了两个房间,一个双人间和一个三人间。双人间由龙白和黄柚两个男生入住,三人间则应该是三个女生入住。 计划是这样,但实际实施起来有一定困难。 李小草、关琪琪和程又青原本就是一个宿舍的,因为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才致使程又青搬离宿舍,现在再让她们住在一起也不太可能,主要是已经搬离宿舍的程又青觉得别扭。 于是,她主动提出:她不在乎学校报不报销住宿费,自己掏钱另开了一间房间。 就这样,五人的房间分配就变成了龙白和黄柚一间、李小草和关琪琪一间,程又青自己单独一间。 此时,李小草和龙白去接二喵子了,关琪琪一人在房间里无聊,就来找黄柚。 自从发现黄柚也有收集漫画的嗜好后,两人就熟络了不少,虽然黄柚是为了生意,但至少他能听懂关琪琪在说什么,而且在某些点上两人有不少共鸣。 到了黄柚的房间,关琪琪发现黄柚已经套上了队服。因为现在是冬天,而队服都是单件,他们都打算直接把队服套到厚厚的大衣外面。黄柚现在就是这样,看起来像一只臃肿的大狗熊。 关琪琪有些不舒服,想着这是经过程又青加工后的衣服,再看上面s大的校徽只觉得十分扎眼,对黄柚说:“你竟然已经换上了队服,你还挺喜欢的嘛?” 调侃意味的话里却带着几分在意和不明的情绪,恐怕连关琪琪自己都分不清是什么。明明李小草也曾当着她的面试穿过队服,但她就是很在意黄柚身上这件。 黄柚倒是没听出来关琪琪话里的意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等龙白他们回来,就要去养老院,早点套上一会儿就不急了。” “哦,”关琪琪扯了扯黄柚身上的衣服,酸熘熘地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也是赞赏‘那紧密的阵脚’呢。”
第55页 黄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已经知道关琪琪和程又青两人的不对付了。尤其是在知道程又青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以后,他对程又青的观感也不太好。 但龙白特地交待过他,他一定要装成没有察觉到任何事的样子,任由程又青作为,包括他身上的队服被动过手脚,黄柚也是知道的。 北斗七星那样的阵法,他也闻所未闻,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对此,他倒不忐忑,反而是充满期待,己方已经提前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而且还有一个五百年修为的大妖怪压阵,对付那些是远远足够了的。 与关琪琪说话间,就见龙白和李小草抱着二喵子回来了。 他们把二喵子留在宾馆,都套上了队服,准备出发前往养老院。 程又青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的神色十分冷淡,看见所有人都穿着队服,她一时有些恍惚,就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刚才,她接到了来自她妈妈李家静的电话:“又青,我们被骗了……” 程又青听到她妈妈的哭腔,连忙安慰道:“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 原来,李家静自从弟弟李家刚出事变成植物人以来,想尽办法要让他恢復正常。近十年来,他们已经尝试过各种医疗手段,可始终没有什么效果。 渐渐地,李家静有些剑走偏锋,走上了迷信的道路。为此,她还从李家老宅偷出了《李家手札》。 原以为这本手札上会有这方面的记录,但李家静翻遍了整本手札,都没有找到一丝半点与救治有关的阵法,这本手札也就被压箱底了。 等到再拿出来,却是一个叫做无为的道士找上门来,声称能让她的弟弟恢復,不过条件就是李家的手札。当时李家静还长了个心眼,只给了那无为道士半本手札,用另外半本手札吊着他。 她打算看看这无为道士的本事,再决定后半本手札的归宿。这手札说到底是李家的东西,她还是有些顾忌的。 最近,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弟弟有甦醒的迹象,好几次都看见他的手指头微微动了,这让李家静十分相信无为的本事。于是,在无为开口讨要后半本手札的时候,李家静略一犹豫还是交给了他。 但此后,无为就玩起了失踪的游戏。李家静也发现,自己弟弟恢復的迹象都消失了,把无为制出的药丸拿给专业人士一检测,才发现全是淀粉,根本毫无作用! 知晓这一切后,她就哭泣着向女儿程又青拨打了电话,断断续续地讲述完经过。让程又青不要犯傻,这个道士既然是个骗子,恐怕他给程又青的手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挂断电话前,李家静再次叮嘱程又青,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出丑了,丧失了那位学长的好感。 得知一切的程又青却好像失了魂,眼看着所有人都套上了队服,她知道,那些队服的内侧都有她精心缝制进去的黑珠子,但现在它们也只是黑珠子而已了。 在李小草的催促下,程又青才套上内侧也缝制了黑珠子的队服,魂不守舍地跟上所有人的步伐往养老院走去。 小孙已经在养老院等候他们了。他虽然只是官场中最低级的文职——秘书,但由于直接的工作对象是a市的一把手,因此小孙的权限相对其他同级别的人来说还是比较大的。 养老院的院长在了解了这是当地一把手亲自给的活后,十分积极地配合着,尽量满足龙白一行人的要求。 比如现在,龙白刚提出他们想要与经歷过三年饥荒的老人进行访谈,院长就立刻拿出了名录,从里面勾选出了四位满足要求的六七十岁的老人。 可惜的是,这几位经歷过饥荒的老人原籍贯都不是三里村,没有人认识阿飘,也没有人能提供阿飘儿子赵二狗的线索。 虽然阿飘的线索不能从中找到,但是他们的社会实践还是需要完成的。当下,包括龙白和李小草在内的五个人都开始干活,收集当年饥荒的口述材料,也暗自期望能从他们的讲述中得到更多寻找赵二狗的线索。 只是就算院长找出了四位亲歷过饥荒的老人,也有三位老人因为中风等疾病无法正常交流,最后能与他们进行有效沟通的只有一位周爷爷。 周爷爷,全名周建国,生于1949年,大饥荒的时候他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孩,但也有了记忆。在大饥荒的三年里,他先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被村上的人送到保育院长大,这才得以生存下来。 院长让护工介绍完了周爷爷的情况,就让人带着龙白和李小草他们去找周爷爷了。正巧当天下午周爷爷就庭院里晒太阳,李小草他们一行人就直奔周爷爷而去。 太阳洒满了庭院,有很多老人都在庭院里来回踱步,还有老人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周爷爷就是其中一员。 今天下午他让护工把他的轮椅推到庭院里后,就开始闭眼假寐,任由阳光亲吻他每一寸已经起了无数皱纹的肌肤。 “周爷爷?”在护工示意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后,李小草试着喊了一声,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随他们而来的护工看此情景,绕到周爷爷的另外一侧,几乎是凑到他耳边喊道:“周爷爷,有人来同您说说话!” 周爷爷这才反应过来,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李小草一行人。 他们这才注意到周爷爷没有右耳,碗大个疤附在本应是耳朵的位置。 “周爷爷,听说您经歷过当年饥荒的事情,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当年的情况?”李小草也学乖了,绕到周爷爷的左边去同他说话。 “饥荒啊……”周爷爷提起饥荒两个字,随即就好像陷入了汹涌的时间长河,久久不曾发话。 直到与他亲近的护工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从回忆中跳出来,指着自己右耳处的疤痕说道:“你们瞅瞅我这耳朵,就是当年没的啊。” 周爷爷就绕着这个点开始诉说起当年的歷史。 当年,周爷爷的爹娘费了老大的劲才找到一丁点粮食,交由当年才十岁的周建国带回家去。可是在回家的途中,愣是被他婶子拦了下来。 “建国吶,你怀里揣着的是什么?我好像闻着面粉的味了。”饥荒时,每个人都变成了狗鼻子,一丁点食物的气味都能被发现。 “没…没什么……”当年的周建国还是个不会掩盖自己情绪的孩子,破绽百出。 “你们要是有粮食就分点给我家咯,婶子家已经连吃几天野草树皮了,肚子涨得很,什么都拉不出来,你们家要是有粮食,好歹分我们点,别见死不救啊。” 饥荒时,人们吃的野草树皮都很难消化,常有人饿得心慌肚子却膨胀如孕妇一般大,就是因为消化不好无法排泄。 周建国自然不肯给,当下与婶子起了争执。 可是他婶子是一个成年人,力气比他大,而且还带着一把镰刀,原是准备出门割野草的,没想到就遇上了面粉撞上门来。 两人推搡之下,镰刀就直接把周建国的耳朵给割掉了。成股留下的血把周建国吓得要死,立刻松开了手中的熟面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第56页 他婶子倒是大松一口气,把面粉抢过来就回家去了。有了点粮食就要赶紧吃掉才行,等他们家找上门来,面粉已经进了肚子,有什么后果也等填饱了肚子再说吧。 周建国的爹娘看到血流不止的周建国也是吓了一跳,哭着给他止血,最后周建国的右耳也没保住。 周建国的爹娘虽然嘴里嚷骂着他婶子,却始终没有拿出强硬的态度讨要个说法。他们一家都是好性子的人,在天灾面前也是如此。可是,这却直接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他婶子眼看周建国的爹娘不敢找上门来,还以为他们不在乎这些粮食,必定是家里还藏着许多粮食。 贪心一起,竟然联合起几家人向生产队举报周家私藏粮食,当时的生产队队长查抄了周家。 种种侮辱强加到周家身上,他爹娘受不住先后选择了自杀,他爹在查抄时就撞了柱子,他娘在办完丧事后喝农药而死。 说办丧事,也不过是草蓆子一裹扔到野外去。等娘也去世了,周建国把裹他娘的草蓆子挨着他爹的放整齐了,然后就被送到了保育院。 面对天灾,这世上容不得善人。 ☆、魔幻现实 听着周建国的讲述,阿飘早就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了。他说的那些阿飘都深有体会,当年的经歷如今再口述出来,竟然觉得那些回忆还歷歷在目,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的头一年,粮食虽然短缺,但或多或少也能应付得过去,无非就是分量少一点、粥里加的水多一点。但渐渐地,家里储藏的粮食也消耗殆尽,就只能扒拉些树皮,煮着野草地衣吃。 可这东西不消化,难以排泄。人的肚子就逐渐大了起来,活像有了身孕的孕妇;严重一些的,甚至会全身水肿。 想起往事,阿飘嘆口气。李小草时刻留意着她的情绪,见状立刻向阿飘投去安慰的目光。 这次在a市的所有行动,他们都带上了阿飘。一开始,阿飘是近乡情怯,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很激动,渐渐地才稳定下来。可这会被周爷爷的回忆一勾,阿飘又开始落泪。 李小草他们陪着周爷爷在太阳底下晒太阳,阿飘不能过来,就躲在庭院的屋檐下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和阿飘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也不妨碍李小草把她的安慰传导过去。 眼见阿飘稍微镇定下来,李小草才挪开手脚去继续自己的任务。 他们整个团队是有分工的,出发前就曾分配过每人的职责。李小草主要负责与经歷过饥荒的老人进行交流,问清楚种种细节,她担任这个职务也便于在访谈过程中夹带私货,问问看有关三里村和阿飘的事情。 关琪琪则负责文字记录工作,主要负责录音和回去后的录音文字化整理。黄柚扛着一个不太专业的照相机用于录像,回去后他们需要一个视频作为实践的成果之一。龙白则负责与工作人员沟通,他希望能从这个渠道突破阿飘的线索。 至于程又青的职责,就有那么一些微妙了。分配任务的时候,她不愿意接文字记录的工作,因为相关的录音文字整理有很大的工作量,结束了实践活动后还有得忙。另外的工作嘛,以她的体力来看,让她扛摄像机也不现实。 于是,龙白只好给她派了个“机动”的头衔,让她时刻准备支援别人。但现在,程又青明显游离在外,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访谈上。 李小草因为安慰阿飘一时有些分神,周爷爷刚回忆完缺失的右耳的前因后果,空气有些凝重,不知道是因为话题的沉重还是因为一时无人接话。 关琪琪抱着一个小本子立在一侧,看李小草有些分神,立刻补上追问道:“那您的耳朵就白白地没了吗?他们一点惩罚也没有?” 周爷爷嘆口气,道:“他们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叔婶子他们一家最后都死了,除了我大堂姐,其他人都是饿死的。哎,我被送去保育院后,好歹有口饭吃。” 说起他叔婶子一家,周爷爷又打开了话匣:“他们也是造孽,我的大堂姐——就是他们的大女儿,还是为着省口粮被他们亲手杀死的。他们当时说:我既生得她,如何就不能让她死了!权当我没生过这么一个孩子不就完了!” 他叔婶子家有一儿一女。在粮食有限的情况下,他们两口子选择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大女儿,将其推下水井溺死,所省下的口粮都给予了小儿子。毕竟,女儿可以再生,儿子要更宝贵一些。 听到此,李小草忍不住惊唿出声:“耳朵也就算了,这可是人命,也没有人追究吗?” 周爷爷握着轮椅的手微微用力,松弛的皮肤下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当时,死人都是平常事,谁知道是饿死的还是怎么的呢,不过一卷草蓆子的事。草蓆子一裹,扔到后山去,那一片山都是死人,倒是餵饱了不少豺狼。哎,像他们这样的,不过杀死自己女儿,当年还有更骇人的事——有人家会交换孩子来吃。” 听周爷爷说完最后一句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震惊表情。 关琪琪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不太可能吧……” 先前说到他叔婶子一家害死自己亲女儿,在座的人还有比较大的接受度,可交换孩子来吃这件事实在是太魔幻了吧。 对于这种已经完全超出他们认知外的事情,他们总倾向于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但在那个时代,魔幻的不就是现实正在发生的吗? 周爷爷听到来自年轻人的质疑,当即住了口,不再接着说易子而食的事情,改口道:“我也没亲眼见过那样的事情,不过道听途说罢了。” 可他心里却在感慨,果真是时代在变,现在的年轻人连过去发生的事都无法相信了。 易子而食这件事情,不说在这三年的饥荒里发生过,就是歷史上每每发生饥荒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粮食不够分,必然有人死去,死去的人就是最好的粮食。不要说逝去的亲人的尸体,就连活着的人,也难以不成为别人口中的粮食。 像周建国说的这种情况,人们总会认为孩子是归属于他们的私有财产,从不思考其是否有独立的生命权。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现在就权当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好了。吃掉,不过是让这块肉回归到自己体内。 可啃食亲人的骨血未免有些心理障碍,于是,他们掩耳盗铃地想出“易子而食”这样的来。 天灾面前,最可怕的是人心。 周爷爷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嘆口气不再开口,留下满地沉寂。 李小草原本还在想着当年的饥荒会是怎样的情景,余光看到阿飘,她立刻从原有的思维里跳出去。 刚才在李小草的安慰下镇定下来的阿飘,又开始勐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刚才周爷爷提及的“易子而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李小草仍试着以安慰的眼神让阿飘镇静下来,但这次却丝毫没有作用。 给一旁的龙白一个眼神示意,两人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黄柚和关琪琪,然后带走阿飘去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反正周爷爷这边的访谈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57页 阿飘现在的状况很可怕,有些像上次地铁灵阵的状况,她眼神放空,灵体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整个状态都不好,几乎处在将要魂飞魄散的状态,非常危险! 龙白跟着李小草一起出来了,看着阿飘的情况他也忍不住皱眉。 他从认识阿飘开始,就一直认定阿飘是厉鬼。虽然跟着来了a市,但他更多地是出于保护李小草的考虑。至于这个鬼魂,他上前一步,隐隐护住李小草,竟是做好了随时灭掉阿飘的准备——只要她有任何妄动。 “阿飘?阿飘!”李小草见阿飘一点反应也没有,开始试着叫她生前的名字:“杨三妮?杨三妮!” 仍然毫无反应,李小草的话痨本性此刻又开始显现出来:“杨三妮,醒醒!我们已经到a市了,很快就能去三里村找你儿子了……” “去找你儿子赵二狗,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你不想见到他吗?”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阿飘身上,她把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拉扯出来,乞求的目光看向李小草,试探着说道:“我要去见我儿子,我能去见我儿子,对吗?” “对!当然能见到!” 看李小草给了肯定的回答,阿飘好似松了一口气,整个都瘫软下来。李小草看着这个状态的阿飘,赶忙让她回到自己带来的豆荚子玉佩中修养。 可是,这对于龙白和李小草而言,并没有结束。 李小草看着阿飘痛苦的模样,她想起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她记得,在地铁灵阵的时候,阿飘被当做阵眼,可事后问阿飘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却始终不肯说。当时龙白坚持称,阿飘是心有执念的厉鬼,所以才会被利用成为阵眼。 而后,李小草认为,阿飘的执念多半是寻找她的儿子,但其中或许是因为涉及到饥荒这样的天灾,以至于牵扯到了太多痛苦的回忆,所以阿飘选择性地将它忘记,始终不肯说出当天地铁灵阵发生了什么。 现在再度发生这样的事情,眼看阿飘几乎又处于崩溃的边缘,李小草开始追究其中隐情,是不是因为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阿飘明显是想起来了什么,但却不肯承认,也不肯回忆,只是一昧地躲避。 再联想到在半步多夜部时,因为食梦貘小红的失误,她连闯了几个人的梦境。在阿飘的梦境中,她儿子似乎是被送人了的…… 李小草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不对。 龙白上前一步,把李小草皱起的眉头都抚平,说道:“别担心,等养老院这边结束,我们就去三里村原址。只要她儿子还在方圆百里之内,使用法术我应该能追踪到。” “好。”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李小草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意外来客 负责对接龙白他们的政府工作人员小孙也一直在旁边听着。虽然他祖祖辈辈都是a市人,但是当年饥荒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大概是不愿回忆,家里的长辈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想起自己家中仅剩的奶奶,小孙眼眶有些湿润,心里微酸:当年奶奶应该也经歷过这场饥荒吧。是自己无能,奶奶老了仍然不能享福,他连给奶奶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李小草与龙白刚安抚完阿飘回来,就见眼眶含泪的小孙,赶忙递上一张纸巾,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接过李小草递过来的纸巾,小孙大大咧咧地把泪水擦掉:“就是想起了我奶奶,按年龄算她应该也经歷过那三年的饥荒,只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今天乍一听当年的事,忍不住为我祖母难过,苦了一辈子也没能享福。” 他的祖母倒是挨过了饥荒,唯一的女儿却死于饥荒。等年近三十五,才又有了儿子,可好景不长,小孙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的父母——他祖母的儿子儿媳就双双死于车祸。 他祖母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小孙抚养成人,可等小孙刚大学毕业,她还没来记得享福,就检查出了癌症。这也是小孙为什么放弃省外的高薪工作,回到a市从底层公务员做起的原因,为的也只是方便照顾祖母而已,但他那微薄的薪水也难以承担高昂的化疗费。 李小草只听到小孙话里的饥荒两字,忍不住问道:“你的祖母也经歷过饥荒吗?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小孙从随他们来养老院开始,就看他们一直很在意“三里村”这个地方,但凡有经歷过饥荒的老人,都要问一问是不是三里村的:“为什么这么在意三里村呢?” 李小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们想找一位故人,他以前就是三里村的,所以想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小孙恍然大悟:“这样啊,我也不知道我祖母是哪里人,回去我问问看。其实,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一个本地人都没听说过三里村的地名,还是翻阅了资料才知道整体搬迁情况。” 李小草:“嗯,那方便的话就麻烦问问你的祖母,如果她是三里村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晚上回去我问问看。你有没有询问周爷爷三里村的相关情况?说不定他知道一些的。” 李小草勐地一拍脑门,光顾着做表面功夫的假期实践去了,险些忘了正事。 “周爷爷,您了解当年三里村那边的情况吗?” 周建国听着年轻人的疑问,只觉得缺失了的右耳下有一处脉搏跳了跳。三里村当年的情况极其恶劣,他先前所说的吃人这一骇人听闻的事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或许是那里的生产队压得太狠了些,人们在饿极了的时候逐渐突破了道德底线,有一人吃人,剩下的人便也觉得吃人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后来,政府之所以会把三里村整体拆迁,将村里人打乱安插到a市各区,也有这方面的因素考量吧。 不过,想到眼前这帮小年轻对先前“易子而食”一事的态度,他不觉得他们会想听到三里村的情况,谎称:“三里村我是听过的,但当年的情况却不是很了解。” 就让这样的事掩埋在歷史长河里吧,永远不要有人再提起。 到下午,对周爷爷周建国的访谈就到此结束了。 五人与周爷爷友好地道别,虽然对于李小草来说,此行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阿飘儿子的线索,也不是很要紧,反正他们的行程中还有到三里村去实地走访。 此时的三里村,已经没有人居住,连耕田都没有,成了被野草掩埋的荒地,没有班车巴士之类的交通工具能到。小孙听说了他们的安排,也表示到时候会随他们同去,并且会向提供到三里村的用车。 商定好之后的行程,他们就各自回家吃饭——小孙刚大学毕业,另外五人也都还是大学生,都未染上官场上那种饭桌上谈公事的恶习。 小孙考虑到还要照顾家中的奶奶,极其愧疚地告诉了他们一些当地的美食地址,就匆匆回了家。 饭桌上,程又青一改常态,闷闷不乐的,话也变少了。龙白他们当然不知道程又青的改变是因为李家静的来电,只怀疑是无为的阵法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有什么新的动向。
第58页 饭后,龙白朝李小草打了个眼神。回到宾馆,李小草随便瞎编了一个理由,就留下关琪琪独守空闺,去龙白他们房间商量对策了。 龙白、李小草、黄柚与二喵子围坐在一起,阿飘在吊灯上悬挂着,分别说着各自的想法。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们会不会漏了点什么?”李小草有些不安地捻了捻队服上的商标,这里面的黑晶石排列顺序他们已经动过手脚。 龙白也皱眉,程又青表现地不如先前那般殷勤已经让他们觉得十分异常了。 更何况,行程已经过半,无为和程又青却都还没有行动。按他们先前的推测,程又青至少会把他们引到某一个固定的点去,凑齐七人以北斗七星的顺序排列,这才能成阵。 可是现在,程又青太安静了,一点作为都没有。事情没按他们所想的那般进行,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龙白:“我总觉得,无为恐怕不会把所有的底牌都託付给她,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他们疑惑的点之一,程又青是如何与无为搭上线的? 李小草:“你的意思是,无为还准备了别的行动?” 没等龙白回答,就听见二喵子突然开口了,似乎是李小草提及无为两个字唤醒了它的部分记忆:“无为,天雷,不是意外。” 二喵子蓦然开口,可把一直在旁边装壁花的黄柚吓了一跳。 在白姑姑研制的药的帮助下,二喵子的神智逐渐恢復,虽然还不能化人形,但能说的字已经越来越多,从前的记忆好像也在逐渐回归它的脑袋。 龙白和李小草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意思?” “当年,不是天雷,被骗了。” 结合先前在半步多时无为与祀火说过的话,李小草试着道:“你是说,当年的天雷是无为制造的,你和小狐狸祀火会之所以会被他救,都是无为设下的局?” “是,我看见了,被骗了,祀火太笨。” 龙白总结道:“那这人未免太深不可测了。”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如果真是如此,会不会是他们太小觑无为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龙白伸手去揉乱二喵子的毛,笑道:“到这一步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也是。” 嗡嗡嗡…… 龙白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小孙:“我现在有空了,不如我请你们吃宵夜吧。五人都来吧,把你们的猫也带上。我问过我奶奶了,她竟然就是三里村人,但她身体不好,聊不了太久。我可以先和你们聊一聊大概的情况,让你们知道一些基本情况。” 几人面面相觑,这条简讯未免来得太巧了些。 从养老院告别后,小孙就记着回去照顾他的奶奶。可现在不过刚过去两个小时,他就改口说自己有空了? 而且他竟然让龙白他们把猫也带上……他们仔细回忆,二喵子的事情也不过就在小孙的面前提过一次而已,他记忆这么好吗?即便他真的记住了,但吃宵夜带上猫,难道不会很奇怪吗? 最让龙白和李小草、乃至阿飘心动的是,他说他奶奶也是三里村的人。即便疑点重重,即便可能性非常小,即便知道这多半是无为捣鬼,他们也还是决定要去赴约。 哪怕这真的是鸿门宴,其中的线索以及无为可能露出的马脚,都足以让他们心动。 只是在出发之前,龙白和李小草做足了完全的准备,至少在他们看来,已经足以应付所有的突发状况。 同一时刻,在小孙的家里,他紧握着手机,十分紧张地等待那些大学生的回覆。 没有等待太久,小孙就接到了来自龙白的回信:好,把地址发过来吧。 紧张的心情瞬间被激动的情绪压倒,小孙抑制住兴奋举起手机给屋内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看:“他们答应了,这样可以了吗?” 眼前这个道士打扮的人,实在是意外来客,但他带来的报酬实在是太过丰厚,小孙无法不动心。 小孙举着手机,眼睛偷偷打量着桌子上那一小箱人民币以及旁边看守箱子的小胖子。 这一箱钱,足以让自己的奶奶多做几次化疗吧。反正这人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与他们产生了些误会,想麻烦你把他们约出来聊一聊。” 做个和事佬就能白赚那么多钱,小孙的心情可想而知。只是还没激动太久,他就闷头吃了一棒,后脑勺被重重一击,他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倒了下去。 最后只隐隐听见那个看似斯文的道士爆了粗口:“傻x!” ☆、鸿门宴 龙白和李小草收到来自小孙的消息后,就出了门,还如小孙要求的那样,带上了关琪琪、黄柚和二喵子。 至于程又青,她推说身体不舒服,李小草他们也没强求她去。毕竟,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程又青本身就有其他渠道与无为道士联繫。 她应该知道这是鸿门宴吧。不去也无妨,反正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哪怕有完全不了解内情,只是兴沖沖地表示要尝尝当地美食的关琪琪,他们也自信能护其周全。 就这样,一行四人带上一只猫妖就奔赴鸿门宴了。 所谓鸿门宴,是在a市一处有名的夜宵店,营业时间是下午四点至凌晨。 这家店,此前小孙就向他们介绍过,以烤全羊出名,他们家的羊都是出自本省一个着名的养殖区。凭藉着特有的气候和天然的水草,这里的羊肉膻腥味轻、肉质鲜美,一向是美食者的心头好。 他们到达小孙提供的地址,向前台的服务员报上小孙的名字,立刻有人把他们引进一个包间。 包间内,烤全羊在自动转动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应茶水也都准备好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小孙,也没有想像中的无为道士。 关琪琪不知情,还询问服务员订餐的人在哪里,得到的回覆是:“订餐的人吗?他是电话订餐的,如果不是你们的话,那就应该还没有来吧。” 得到了答案,关琪琪看向龙白示意龙白询问一下小孙的情况——一向是龙白与小孙联繫的,紧接着关琪琪就坐下了,总不能傻站着等小孙来吧,她的礼节顶多也就是等小孙来了再动筷子。不过,先喝口茶水润润唇还是不是礼貌的。 眼看关琪琪坐下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黄柚他们也坐下了。 神智恢復后的二喵子最为警觉,直接跳上了餐桌,仔细嗅嗅散发着香味的烤全羊。 “哎哟,小草,二喵子跳到桌子上了。”关琪琪眼看着李小草养的宠物猫跳到桌子上,有些担心下面放置的小火炉烧伤它,再者,上面的食物被宠物吃了也不太好。 在关琪琪动手去抱二喵子之前,二喵子就自觉地跳下了桌子,向李小草传递了一个眼神:食物没问题。 龙白刚到达包间的时候,就试着给小孙打过电话,但是无人接听。等二喵子确认了桌子上的食物没有问题后,龙白终于收到了小孙的消息。
第59页 小孙:你们先吃,我晚些到。稍后带着你们也认识的人来。 这则消息的信息量十足,龙白将手机传阅给另外的人看,李小草和黄柚看后也同龙白一样,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们也认识的人”是谁?会是无为吗? 无为将他们聚到一起,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想在这个包间里成阵? 想到这里,李小草、龙白、黄柚都不自觉地去摸了摸队服内侧暗藏的黑晶石小阵,就连二喵子也用爪子挠了挠脖颈上挂着的石头挂坠。 唯有不知情的关琪琪看完,一丝感觉也没有,只是奇怪小孙能带来什么认识的人? “既然他让我们开吃了,就赶紧吃吧。我看这只烤全羊有些地方都焦煳了。”关琪琪转动烤全羊查看情况,有好几个肉多最为肥美的部分都有些焦煳,她赶紧招唿大家动筷子,不然一会就变成焦炭羊了。 龙白和李小草还有些犹豫,倒是黄柚心大,直接用小刀割下一块肉来送到嘴里——反正可以当狗用的二喵子也检查了这肉没问题。 关琪琪也不含煳,小刀和叉子并用,撕下来一块又一块肉。但她不急着自己吃,反而将肉送到每一个人的碗里去。就连曾被她驱赶下饭桌的二喵子都得了一块羊肉,关琪琪知道李小草对这宠物猫的喜欢,也不吝啬几块肉。 眼见烤得火候刚好的部位都割了下来,她再次翻转火架上的烤全羊确保每一个部位都能均匀烤到,这才开始动筷。 龙白开始还很警醒,他总觉得无为把他们聚到这里不是无的放矢,即便食物没有问题,也有可能出现吃到一半发现几人都被他当成了阵眼,阵已成的情况。 但逐渐地,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警惕了。他把盘子里的一整块羊肉割成小块,送了一口到嘴里,肉还没吞下肚子,就见李小草递过来一样东西。 “喝口茶水。”李小草把自己的杯子送到龙白的嘴边,似乎以为龙白被噎着了。 龙白这才注意到各自茶盏中的茶水,黑色的茶水因为李小草的动作在杯中盪开。小孙介绍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家烤全羊味道之所以一绝,也有他们自制凉茶的因素在。 羊肉是热性食物,因此搭配的茶水也很有讲究。他们家的茶水倒不是市场上的凉茶这么简单,所用的方子是请人精心配制出来的,既能败火,又不至于太过性凉导致羊肉的温补作用全被抵消,恰到好处。 龙白也不拒绝李小草递过来的茶水,就着李小草端起来的茶盏喝下一口茶水,中药味很浓,但不至于引人反感,但总是觉得怪怪的。 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除此之外,他们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等整个烤全羊都快吃到只剩骨架了,小孙仍然没有出现,期间龙白以电话、简讯的方式催促了几次,但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大概猜测到什么的几人,也不再对小孙的情况穷追勐打,关琪琪问了一次也被李小草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一行人都放下心来吃吃喝喝,店家特制的茶饮也被他们喝去了不少。 奇怪的是,明明不过是茶水,几人却都有些头晕脑胀的,仿佛喝下的不是茶水,而是酒。 就连卧在地上的二喵子,也因为李小草给它喝了些茶水似乎有些不适,狂躁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也眯起了眼睛,竟像是睡了过去。 等他们纷纷趴倒在桌子上后,又过了许久,等到用来烤羊肉的火架只剩下几点火星,屋内的温度开始下降时,幕后之人才缓缓登场。 无为和小狐狸祀火推开包间的门,他们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包间内的情况。现在,他们等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就要完成了。 包间内的三妖两人得到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待遇。 睡晕过去的二喵子最先被祀火小狐狸抱起,祀火颇有些心疼,埋怨着这群人类为什么还要与一只猫分享茶水。 而李小草和关琪琪这两个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的普通人类,被无为粗暴地用绳子捆上手,再把她们的大衣披在外面挡住绳子,半拖半拽着把这两个人运到他们开来的面包车里。 在前台收银的服务员看到此情,还向同店的人抱怨:“看,又是一个喝多了的。店里都说谢绝自带酒水,真当咱们是为了赚钱呢,羊肉和酒吃,明天有得他们受的。” 显然,店里的人员完全没有看出不对劲来,只把这群人看做是不遵守规定的顾客。 李小草和关琪琪被丢到面包车的后排后,祀火与无为又反转回去运送龙白与黄柚。 听到脚步声走远后,李小草微微撑开一只眼睛确认:被她餵下特质饮料的二喵子被妥当地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而后排除了她和关琪琪,还有小孙——小孙的手脚也被捆得死死的。 他们本来还疑惑小孙又是如何与无为搭上线的,现在看来,分明是他们连累了小孙。 还趴倒在餐桌上的龙白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手指头赶紧再活动活动,等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又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龙白和黄柚就不是简单的绳索了,应付他们俩的是两条锁妖链。被锁妖链捆上的一瞬间,龙白有些犹豫要不要反抗,毕竟一旦锁妖链繫上了,灵力完全无法调动,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都使不出来。 不过,想着已经叛变的二喵子、以及拥有强悍战斗力的李小草,龙白放下心来,装出毫不知觉的样子任凭他们把自己锁住了。 等把他们都丢进了宽敞的面包车,车辆就朝着未知的方向缓缓开去。 “道人,这里才五个人,还有一个小姑娘不在,怎么办?”祀火小狐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手抱着二喵子祀墨,另一只手像点兵将一般数了数。 “不在?我们就亲自去接,一个普通小姑娘,对付她用不上太大的劲。”一身道士打扮的无为坐在驾驶的位置上,看起来十分奇怪。 “好,”祀火坚定的声音传来,他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祀墨马上就能恢復了吧。不过,他好像也喝了那个水,道人,会有影响吗?” “无碍,”无为淡定的声音传进龙白他们的耳里:“你去把另外那个小姑娘带来,速度要快。” 很快,车辆就到了他们入住的酒店,无为将车停下来,小狐狸祀火果然以极快的速度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程又青带来。 像丢麻布口袋一样,随手把程又青丢进面包车的后排,正面受到巨大冲击的李小草心里狂骂娘,面上却愣是没哼一句。 等车辆又平稳地向某个方向开进时,李小草微微张开一只眼睛,偷看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果然是程又青。 那么,程又青和无为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李小草又吞下满肚子的疑惑,再过一会,答案就要揭晓了。 ☆、成阵 车辆飞速行驶着,李小草有些后悔了。 她自觉有些失策,她、龙白、二喵子以及黄柚这样的怪物都不打紧,但关键是捎带上了关琪琪,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关琪琪会不会被吓到。
第60页 毕竟常人还是难以接受这些超自然的事情的吧。 李小草在心里盘算着:龙白和黄柚都被锁妖链捆住了,关琪琪、程又青、小孙都是指望不上 的普通人;阿飘藏身的豆荚子玉佩也被无为夺走,而且他似乎在玉佩上下了咒,现在看来,变数似乎就在她和二喵子身上。 这样想着,李小草试着扭转被绑在一起的双手,企图把绳子弄松一些。如果空出手来,她有自信一个打俩。 面包车一路飞速前行,越走越偏僻。起先还能听到别的车辆制造出的喇叭声,现在只能听到唿啸的风声。他们出门去吃烤全羊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九点了,现在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近午夜。 突然,无为把车停下来了,招唿着坐在副驾驶上的祀火去后备箱拿上工具。 “那祀墨怎么办?它还是没有半点醒过来的痕迹。”小狐狸祀火看着怀里的二喵子,有些担忧。 李小草餵二喵子的时候没能很好地掌控“凉茶”的量,她也不知道以猫的体形喝多少算多,所以即便她只让二喵子舔了两口,它却一直晕乎到现在。 “先把桩子立起来要紧,等下祀墨就该醒了的。”无为查看了一下祀墨的状况,立刻下了决断,坚持让祀火先同他去做事。 李小草、龙白和黄柚三人其实都是清醒的,他们趁着无为和祀火下车了,偷偷抬眼看他们在车外做什么——龙白和黄柚两人作为妖怪,视力都比李小草好。 透过车窗他们能看到:无为和祀火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七根木桩,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一一将七根木桩砸到地底,使它们立起来。 这是要在这里成阵吗?龙白把看到的情景附耳告诉李小草,或许是想到已经被动过手脚的黑晶石小阵,龙白和黄柚显然都很放松。 但李小草不然,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带来的了! 七人!所成大阵需要七个小阵外加七个生灵作为阵眼,李小草点了点现在面包车中都被束缚起来的人,刚好七个。 不算无为、祀火和二喵子两兄弟,李小草、龙白、黄柚、关琪琪、程又青、小孙,加上上次就差点成为阵眼的阿飘,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这就是小孙简讯中让叫上所有人的用意吗?无为竟是算好了要一网打尽。李小草有些担忧,她原以为程又青和无为是一伙的,没想到程又青也被算计了进来,一会儿需要救的人就得多一个了。 李小草用眼神把自己的担忧传递给龙白,龙白也反应过来李小草的意思。他们都知道黑晶石的所在,并且已经动过手脚;可是程又青那里,他们却不知道无为是以什么形式把黑晶石小阵给她的。 没让他们多交流,无为和祀火固定好七个木桩后,就回到车内把他们全都搬出去固定在木桩上了,阿飘所在的豆荚子玉佩直接被挂在了北斗七星的尾部——摇光,距离其他人很远。 北斗七星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勺子,李小草处于柄把和勺的交界处,为天权所在的位置。柄把的位置由远及近依次是阿飘(摇光)、龙白(开阳)、黄柚(玉衡)、李小草(天权)。 位于凹进去的勺部的四人则距离比较近,分别是李小草(天权)、关琪琪(天玑)、程又青(天璇)和小孙(天枢)。 小孙被打晕的时间都在他们之前,被稍微一折腾就清醒过来。 眼看着自己出现在荒郊野外,他一时有些震惊,等看到无为时更是咋咋唿唿地嚷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是说有误会要和他们解释清楚吗?怎么把我们都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 他现在心里也清楚,这个道士与龙白他们恐怕不是误会这么简单,大半夜地被拖运到荒郊野外,这是要报復还是要毁尸灭迹?小孙这样想着,连嚎叫的气势也没了,腿脚止不住地打颤。 龙白和李小草他们一听,就知道小孙与无为没有什么深层的关系,悬起的心也稍微放稳当了一些。 只是小孙这么一嚷嚷,原本被“特制凉茶”迷晕的关琪琪和程又青都缓缓地清醒过来,两人都不解得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迷煳。 李小草离他们三个都很近,看着他们的神情,担心他们害怕,柔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好,这次你们是我们拖累了。” 听到李小草这话,祀火小狐狸走了过来,他身后火红色的尾巴也不再隐藏,抚摸着怀里仍然昏迷的二喵子,道:“不会有事?呵,你们马上就有事了。这段时间还得多谢你们对祀墨的照顾,如果能牺牲自己帮它恢復神智,想来你们也是愿意的吧。” “尾,尾,尾……巴……”小孙看到祀火身后的尾巴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如果不是被绑在了木桩上,小孙现在一定已经瘫软坐在地上了。 祀火用一只手捞起自己的狐狸尾巴,脸贴到蓬松的尾巴上蹭了蹭,道:“就是我的狐狸尾巴呀,终于不用藏了,舒坦~” 看着瑟瑟发抖的几人,祀火本还想继续嘚瑟,但却被无为叫走了——“不用与他们废话,你过来协助我把这些黑晶石处理好。” 祀火小狐狸逐渐走远,关琪琪咬咬舌尖,才能镇定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是人是鬼?” 李小草就站在她的旁边,尽量用叙说平常事的语气道:“他是只狐狸,妖怪。不要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关琪琪和小孙的大脑都在处理着这复杂的信息,只有程又青,在看到祀火小狐狸尾巴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再看远处龙白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输给李小草或许就是因为“李家从事的行当”。 程又青带着那么一丝不甘平静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她想证明,面对这些超过人类理解范畴的事,她也不会害怕,处理得不会比李小草差。是不是这样,龙白学长就会喜欢上她呢? 或许是平常看的奇形怪状的漫画比较多,关琪琪的接受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悍,竟然很快就接受了狐妖这个设定,开始琢磨起“宠物猫”的事情来。 关琪琪:“哎,我说,你和龙白养的那只宠物猫不会也是一只猫妖什么的吧?” “被你说中了,”李小草也不否认,反正等会他们还会看到更刺激的事情,“它是一只两百多年的猫妖。” 关琪琪目瞪口呆,想起来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等等,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和龙白都不是人吧?” 李小草被问得一脸囧相,无奈地回答:“我是,龙白不是。” 立在一旁努力表现出镇定的程又青听到这句话,半天缓不过来神,龙白学长不是人?! 程又青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土崩瓦解,她喜欢上的竟然不是人?!难怪…… 可笑的是,在前几秒,她竟然抱着幻想,以为她对超自然事件表示包容,就可能得到龙白的喜欢。 程又青艰难地扯出一个苦笑,这次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一个妖怪,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妖怪,人类怎么可能同妖怪谈恋爱。
第61页 再转头看向李小草,程又青的眼里既是震惊又是难过,李小草竟然在知道龙白是妖怪的前提下还与他恋爱?程又青的心里充满怨念,可恨李小草竟然半点不向她透露,如果她知道,如果…… 凭心而论,她能做到吗? 恐怕也不能如常地对待龙白吧。 就在程又青胡思乱想的时候,无为和祀火小狐狸拿着几串手串向他们走来,强硬地把这些手串戴到小孙和关琪琪的手上,又一一检查几人队服内侧暗藏的黑晶石小阵是否完好——他们商量好穿着队服出来吃宵夜的。 小孙被强迫带上了一串手串,他其实早被吓得手脚发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任由无为和祀火操纵,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吧? 已经稍稍冷静下来的关琪琪,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串,又看看程又青的神情,想起出发前程又青似乎也试图给他们这么一串手串,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一声,暗想:程又青果然小人。 等无为和祀火一一检查好了每个人所成小阵的情况,祀火怀中的二喵子也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 “祀墨,你终于醒过来了?马上你就能恢復神智了!”祀火有些激动。 “不用,已经恢復。” 出乎祀火意料的是,传到他耳朵里的不再是喵喵的叫声,而是深沉的男声——祀墨已经恢復神智了。 就连旁边的无为,也眯起眼睛打量起祀墨来,似乎有些东西没有按照自己制定的剧情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几天的实验,大概以后的更新时间会固定在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区间。如果有意外,会在文案去更新通知的。 qaq 话说……12月5日加班没更新的那一章我还欠着,这周周末应该能补上~谢谢各位啦(づ ̄ 3 ̄)づ ☆、互相欺骗 从二喵子嘴里说出的话让祀火小狐狸一惊,狡猾的狐狸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愣神地问道:“你真的恢復了吗?” 二喵子在祀火的怀里站直,平视着无为道:“是的。” 无为见状也凑过来,试探性地说道:“恢復就好,当年的天雷如此厉害,看来你是个有福的。” “呵,当年如何,你最清楚。”二喵子以人类嘲讽的语气说道,只是那略微扯起的嘴角以及鬍鬚陪在猫脸上有些怪异。 “祀墨!”祀火有些急,他还没习惯二喵子这个名字,直唿祀墨,生怕他的态度惹恼了无为道人。 二喵子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小狐狸,吐出一个又一个让无为心惊胆颤的短句:“‘天雷’,你造的,我看见了。” 自从逐渐恢復了神智后,二喵子就一直期待着与无为见面,也期待着当着自己兄弟小狐狸的面戳穿无为的真面目。 在他神志不清的日子里,俩兄弟被无为利用太多次了。 祀火小狐狸试图为无为道人辩解:“祀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是不是那些人类瞎说了些什么?你要知道,道人大费周折摆这个阵都是为了让你恢復。” “我没误会……”祀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程又青的笑声打断了。 程又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狂笑不止。 从知道龙白不是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心灰意冷。想起自己先前做过的蠢事,她不自觉地将怒火洒向了欺骗她的无为。 眼看着小孙和关琪琪被挂上的手串,即便她再迟钝,也足以反应过来。所谓“能离间龙白和李小草感情的黑石头”,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这个道貌岸然的道士服务的。 他哪里是想帮助自己,分明就是借着自己来帮他成阵。自己只不过被当成提线木偶,被愚弄了一回而已。可笑的是,现在这个道士竟然还敢说这些迷信的鬼东西是为了某个人好,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程又青夸张地大笑,不知道究竟是为自己被愚弄而笑,还是因为又一个傻子被无为欺骗。等她笑到岔气,上扬的嘴角弧度逐渐下沉,脸上的表情只留下苦涩。 想起那本《李家手札》以及被自己母亲撕去的页数,程又青又重新露出笑容,挑衅地对着李小草说道:“李小草,虽然你姓李,但你肯定没见过《李家手札》吧。” 李小草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两只手一直在使劲,试图挣脱绑住她双手的绳索。先前二喵子与无为对质,她一直很放心地专注于挣脱绳索,毕竟再怎么说,二喵子也是一只两百年修为的猫妖。 现在突然被程又青点到名,她有些意外,但听到程又青口中提起的《李家手札》,李小草知道,重头戏来了。 上次与老头通了电话后,她就知道了《李家手札》的存在,只是按照老头所说,地铁灵阵里使用的那个阵法乃是李家祖先失败的杰作,原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但说到底这只是个失败的阵法而已。 因此,李小草和龙白他们一直拿不准无为究竟要做什么,以及北斗七星阵法是否已经有所改进。 乍闻程又青提起《李家手札》,李小草立刻明白过来,这手札一定不是无缘无故丢的,而是到了程又青他们家手里,这样似乎也能说得通无为与程又青的关系了。 面对程又青的挑衅,李小草一言不发,静候程又青的下文。 果然,程又青带着得意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想你也不知道。” 说完这话,她似乎找回了在李小草面前的威风,转头对向无为——说起来,这个人欺骗了她,而她妈妈也欺骗了这个人,倒是刚刚好,只是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互相欺骗就扯平。 程又青的头髮有些乱,她的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歪头让一丝乱发垂至另一边,以便视线不受影响。 她双眼直勾勾地望向无为,猫戏老鼠似的笑道:“你不就是想要长生不老吗?我来给你讲一个笑话。你有没有发现那上半本手札与下半本手札对不上?中间有缺失吧?” 无为有些紧张,他从未正视过程又青,只把她当傻子一样欺骗耍弄着,现在也不得不直视程又青的眼睛,眯起眼睛露出犀利的目光,道:“中间的页码被你们撕下了?” “是啊,巧不巧?”程又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接着说:“你骗我这黑石头能离间龙白和李小草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我妈妈把最关键的两页纸张撕掉了吧?” 听到这里,无为已经顾不上一旁颇具威胁的二喵子,转而对准程又青,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低声吼道:“那两页上写的是什么?!” 程又青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无为也意识到了,克制住自己的力气,微微松手,但语气仍然很糟糕:“说!那两页上面写的是什么?” 程又青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半天才缓过来,见着无为的神情又摆出嘲弄的笑,一字一顿地道:“此北斗七星阵,原是以凡人之躯妄图尝试长生不老之法,失败也在情理之中。道长可听清了?”
第62页 “你说什么?”无为的神情充满了难以置信。 程又青轻笑:“呵呵,这阵法原就是失败的尝试,道长还妄想长生不老,是有些愚昧了。” 无为很激动地说:“一派胡言!我细细研究过这北斗七星阵,怎么可能失败?怎么可能做不到长生不老?” 程又青的目的达到了,看向那同她一样可怜的祀火小狐狸道:“听清楚了吗?这阵法不是为了救那只猫,从头到尾都是这个狗道士想长生不老而已。” 祀火小狐狸早就听傻了,泪流满面:“道人,道人,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么大的落差,怎么突然这个救过他和祀墨的恩人,突然就变成了害他们的大反派了呢?和无为道人一起恢復祀墨的神智,一直到刚才,都是他活着最大的盼头。 一直保持沉默的二喵子祀墨终于发话了,仍然是一个又一个的短语连接成完整的意思:“当年,天雷,他做的,我看见了。” 祀火小狐狸有些迷茫地看向祀墨,好像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就在这时,被绑住的关琪琪和李小草不约而同地惊唿出声:“躲开!” 可惜,祀火和二喵子都没能躲开。无为眼看自己的计谋被拆穿,恼羞成怒,竟又拿出两条锁妖链把祀火和二喵子套住。 “既然你们不认我的救命之恩,那就成为我长生不老的垫脚石吧。”无为充当好人的皮被扒了下来,现在也不再装小白兔,露出狰狞又让人反胃的笑容。 而被突如其来的锁妖链困住的祀火和二喵子,动弹不得。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龙白和黄柚也有些急了。他们先前之所以能作壁上观,是因为知道以二喵子两百年的修为完全足够应付无为这个普通人类。 可是现在一猫一狐狸都被锁妖链困住,灵力无法施展,一行人尽数落入无为手中,龙白自然急了。 ☆、三里村旧址 无为将手中的锁妖链的绳索收紧,保证祀火与二喵子再无逃脱的可能,这才露出得意地笑出声来。 祀火小狐狸抱着二喵子,因此在锁妖链甩过来的瞬间,两人都被困在其中。 锁妖链甩过来时的冲击力,加上锁妖链附带的特殊能力,两人的灵力瞬间全无,祀火小狐狸瞬间瘫软无力,抱着二喵子以跪倒的姿势两膝着地。 即便这样,祀火小狐狸仍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无为。 “道人,是假的对不对?这个阵法是为了救二喵子对不对?”祀火小狐狸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眼神中充斥着最后一丝希望。 无为看着跪倒在地的祀火,心里无名的怒火在燃烧着,他精心布置许久的阵法险些被这两个小东西破坏,一脚把原就跪在地上的祀火踹翻。 二喵子被锁妖链束缚在祀火小狐狸的胸前,随着祀火被踹到,他直接被压倒在祀火的身下。只是他丝毫没有因为所处的境遇而显得窘迫,眼睛微眯,像是出现在夜里的捕猎者。 虽然还不能利索地用人话表达自己,但二喵子的神智已经基本恢復了,就连神志不清时的记忆它都还保留着。相比当时没看到真相的祀火,它更清楚无为的真面目。 以祀火现在的状况,恐怕不能轻易相信无为不是恩人,而是大反派吧。 正如二喵子猜想的那样,祀火即便被踹了一脚,也无法接受无为的人设变化。他挣扎着翻转过来,让被压在身下的二喵子坐卧在自己的胸膛,用嘶哑的声音喊道:“道人!” 无为冷着一张脸,不再是先前大慈大悲的样子。凑到祀火跟前,把他的下巴抬起来,逼着他直视自己狠厉的眼神,道:“醒醒吧,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为了长生不老而已。”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祀火,转过身去到小孙所在的阵眼,一边解开小孙的绳索一边说道:“虽然这阵眼已经齐全,但这些普通人类我也看不上。既然你们有心成为我长生之路上的垫脚石,那我就如你们所愿,由你们来顶替这其中的两个阵眼吧。” 小孙早就被这一幕又一幕惊人的场景吓得不行,几乎快尿裤子了。乍一听自己不用再做什么阵眼,等无为一解开他的绳索,连滚带爬地离开木桩,然后就瘫倒在一旁,竟是被吓得动都不能动了。 放开小孙,无为立刻拿来另一根锁妖链,准备把二喵子绑到那根空出来的木桩上。被锁妖链捆住的二喵子毫无反击之力,任由无为搓圆又搓扁。 等把二喵子绑到了木桩上,也不顾二喵子全身都竖起来的以表示抗拒的汗毛,无为亲切地抚摸着它的猫毛,道:“可惜了,原想与你们一起共度慢慢永生之路的。” 二喵子还是猫的形态,四肢被绑在木桩上,仰视着无为道:“天雷,是你,对吧?” 无为笑道:“当然是我,可是那却不是天雷,呵呵,我区区一个人类如何能造出妖怪渡劫的天雷来,不过利用了点高科技而已。当时没掌握住度,倒是害得你神志不清那么长一段时间。” 虽然无为这样说着,但却不见他眼里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果然,无为立刻接着说:“现在看来当年倒是做对了,此次你神智一恢復就险些坏我大事。虽然祀火修为比不上你,但是他的作用可比你大多了。” 祀火听到这句,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质问无为道:“一直以来,你把我们当做什么?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要让我们当牺牲品吗?” “不,当时我是真的看好你们——两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小妖怪,我是真心想要收服你们做帮手的,原想以救命之恩裹挟你们。哎,你们知道吗?你们妖怪的寿命真是长到连我都忍不住嫉妒,本以为你们可以陪我走上永生之路的。” “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又要牺牲祀墨?”祀火怒吼道。 无为的声音又冷起来:“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难道不该对我千恩万谢吗?可你瞧瞧它恢復神智以后,可有半分将我看在眼里?如不将你们作为阵眼,只怕我得了永生也无命活。” 祀火拼命想睁开锁妖链,咆哮着说道:“可是差点让我们命丧黄泉的‘天雷’不也是你造出来的吗?” 祀火挣扎了几回都不见无为说话,这才好像认清了现实,逐渐死了心,紧咬腮帮子一言不发,只拼命扭动着妄图挣脱锁妖链。可是,这锁妖链又岂是这么好挣脱的? 无为不再搭理祀墨和祀火,转而打量起阵眼里的普通人,思考着要将谁释放出来,以便把祀火小狐狸放进阵中充作阵眼。 程又青肯定不行,想起她胡编乱造说北斗七星阵法是李家祖先失败的作品,无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费了多大的力才走到这一步,这个小姑娘竟然张嘴就否定了自己永生的基石。 这个阵法怎么可能失败?!他不是照搬来用的,《李家手札》上的阵法他都曾一一研究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敢确定当初编撰这本书的人水平一定极高,这北斗七星阵法也未必不能一试。
第63页 他有那个自信,这个阵法会使他获得永生。虽然中间似乎缺少了两页,但阵法的关键信息都已经在上半本中记录完毕,那丢失的两页说不定只是无关紧要的内容。更何况,他可是为了这个阵法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布阵点。 想到这里,无为对着他们说:“听说你们在找三里村旧址?这里就是了。这个地方曾因为饥荒死过很多人,你们脚下埋着的都是层层白骨,这里虽比不上菜市口那样的杀人法场,但也足以在下成阵了,还得多谢你们找到这么一个凶地。” 李小草他们听到这里就是三里村旧址,不由都将目光投向了最远处的阿飘。阿飘此时在豆荚子玉佩中,因为被无为动了手脚而不得现身。 或许让阿飘感受此地的气息过后,她就能感受到自己儿子的踪迹。李小草这样想着,手腕动了动,缚住她双手的绳索微微又送了一圈。 想着自己将要成的北斗七星阵,无为眯眼打量着作为阵眼的普通人。他要再用祀火小狐狸来替换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话,阵法能得到更强大的灵力。 无为看向程又青,想起《李家手札》中缺失的那两页,他心里还是一阵恼火。绝不能放过程又青,不管是从自己被欺骗的情绪来考虑,还是从外部环境来考虑。 一旦放走这个小姑娘,恐怕会惹上雄踞一方的李家,他不愿意招惹上李家,更不愿意被李家的人知晓这本《李家手札》在他手里。 索性直接让程又青悄不声息地为自己的阵法牺牲在西北大地好了。这样,谁都不会知道。 于是,无为把目光放在李小草身上——这个姑娘似乎与那个蛇妖有一腿吧,还联手坏了自己在地铁站布下的阵。 无为怒极反笑,走到李小草跟前,趾高气昂地说道:“听说你与妖怪在一起了?可你知道你的一生相较于妖怪而言,有多么短暂多么可悲吗?” 李小草的双手被束缚在背后,正悄悄地挣脱捆紧她的绳子,还有一层,她就能够获得自由。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暂时稳住无为,不让他去解双手与木桩之间的绳索,这样自己就能有机会空出手来。 于是,她试着与无为搭话:“你不也是人类吗?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的生命也很短暂也很可悲,不是吗?” 无为哈哈大笑,对李小草说:“我与你不同,我马上就要获得永生了。” 提起永生,李小草想起来自己先前考虑过的问题,正如蒋北和小红,她与龙白相处的时间确实会受到彼此寿命的限制,但是这不是他们恋爱关系中的关键问题。 李小草仰起头,不知道是在说服她自己还是在说服无为:“我确实与你不同,在我看来,像你这般孤家寡人地追求永生,仅有的两个亲近的人都与你不亲,倒不如像我一样度过一生。这样才有意义不是吗?” 龙白显然也听见了李小草的话,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相比之下,无为的反应更加夸张。他放声大笑,笑声穿透夜间的薄雾传得老远。 听了李小草这句话,他原本无从决定的人选立刻定了下来,他要让祀火顶替这个人类的位置,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可笑的人类垂死终老前会是什么样的面孔。 “与我的长生大计相比,折了两个亲近的帮手算不得什么,就是牺牲再多我也愿意。”这样说着,无为走向李小草,准备伸手去解缚住李小草的绳索。 ☆、时不待我 眼见无为就要绕到李小草的背后,马上就会发现她将要挣脱绳索的事实,千钧一髮之际,李小草奋力把手强行从绳索中抽出,一双手勒得通红。 正好无为已经绕到她的背后,伸手准备去解开她的绳索来换上祀火小狐狸作为阵眼。 就在这时,李小草突然变掌为拳,朝着无为的脸就过去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无为的鼻樑。 剎那的冲击力让无为鼻子一酸,眼睛根本无法睁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簌簌留下,他直接捂住鼻子蹲在地上。 李小草终于腾出手来,当即顾不得其他,要快速把无为所布的阵破解掉。 虽然猜测到无为会有所异动,但因为拿不准他的目的,所以他们只能伺机而动。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无为的目的是长生不老,且那失败的阵法他也没做过改动。 既然这样,他们也不用陪无为继续这个无聊的游戏了,当务之急,是帮助大家都脱离这个具有威胁性的阵法。 趁着无为捂住鼻子蹲在地上的时候 ,李小草飞速地把关琪琪手腕上的黑晶石手串撸掉。 这个阵法之所以能成,都是依靠黑晶石成阵,一旦黑晶石脱离北斗七星的位置,这个阵法也就不再存在。 李小草、龙白和黄柚的队服里都暗藏着黑晶石,但是他们早已做过手脚,队服内的黑晶石早已不是危险的存在。 除了他们,原本位于阵中的小孙已经被二喵子所替代,挂在他身上的黑晶石手串也被无为取了下来。而现在阵中代替小孙的二喵子,它脖颈上的石头挂坠已经被白姑姑改造过,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站在李小草身旁的关琪琪,因为先前拒绝了将队服交给程又青,所以她的黑晶石并不在队服内,而是刚才无为为她戴上的黑晶石手串。李小草快手将关琪琪佩戴的黑晶石手串撸掉,关琪琪潜在的危险也被消除。 现在仍然受到阵法威胁的人只剩阿飘和程又青了。 一旁的关琪琪愕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相比小孙被惊吓到不能动的状态,她更加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或许是出于对李小草的信任,关琪琪全然没有危机感,只觉得是在经歷一场无与伦比的“大冒险”。 被关琪琪看做是“大英雄”的李小草,此时却顾不上照顾关琪琪他们的情绪,看了一眼身边的程又青,又看看远处的阿飘,她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先救谁。 因为鼻子上挨了一拳而涕泪横流的无为,现在逐渐缓了过来,看向李小草的眼神越发狠厉。 李小草知道,她只有时间救一个人了。咬咬牙,她决定先救远处的阿飘。毕竟,阿飘身旁的龙白和黄柚都被锁妖链困住了,完全无法对阿飘施以援手,被困在豆荚子玉佩中的阿飘犹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至于身旁的程又青,李小草相信,她还能创造出机会去掉程又青作为阵眼所依靠的黑晶石。况且,她不知道程又青的黑晶石以何种形式放在何处,是手串?还是以什么饰品的形式存在? 如果要救程又青,还需要花时间与她进行沟通、询问。但她面无表情、枯藁的样子让李小草意识到救她所需的时间一定会比阿飘长。 电光火石之间,无为已经快要扑了过来。 李小草只能对着程又青喊出一句“把这个道士给你的黑晶石丢掉”,重心却还是放在阿飘这边。手上动作不停,使出了龙白教她的咒术——这咒术能够自如地把阿飘这样的灵体放入或放出到玉佩中。 李小草标准地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后,无为的攻击也到了,他直接扼住李小草的喉咙,把她摁回木桩上。
第64页 无为怒火中烧,他有心放过这个人,但这个人却不买自己的面子,还差点破坏了自己的阵——无为并没有注意到关琪琪佩戴的黑晶石手串已经被李小草扔出老远。 生怕再生变故,无为也顾不上变换阵眼了,现在他只想立刻成阵。手中的动作微动,他要引动准备已久的北斗七星阵法。 北斗七星阵法有七个阵眼,但只要其中有两个以上的阵眼就位,便能形成巨大的灵力网进行循环,灵力生生不息,就如上回的地铁灵阵中,所成的也不过才三个阵眼而已。 待七个阵眼皆成,无为便会把阵中的灵力都吸收到身体中,这就是永生的开始。 可是,虽然是同一个阵法,但这回的北斗七星阵却与地铁中的不太相似。无为没有感受到这个阵法有任何灵力循环的痕迹出现,于是,他又再次捏诀试图启动整个阵法。 李小草虽然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但看到无为的反应,她悬起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这个阵应该已经被破掉了吧。 李小草看着无为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启动阵法,扯起一边的嘴角对他说道:“傻了吧,你真当我们一点猫腻都没察觉到吗?” 无为的眼角跳了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你们对这个阵法动了什么手脚?” “怎么?只允许你们搞小动作,就不兴许我们也把黑晶石组成的小阵变一下位置呀。” 期待已久的对质终于来到,李小草的话痨本质也上线了,继续说道:“你又是指使祀火来送什么石头挂坠,又是让程又青送什么黑晶石手串,难道你不知道妖怪对黑晶石的存在很敏感吗?任何形式的黑晶石他们都能察觉到。” 听了李小草的话,无为有些愣神,他确实从没听说过妖怪对于黑晶石的敏感,否则他绝不会大张旗鼓地把黑晶石往敌人门上送。 越想越气,无为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种细节上,都怪祀火从没告诉过自己:黑晶石之于妖怪是特殊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地踹了踹躺倒在地上的祀火以泄心头之恨。 李小草已经脱离了木桩与绳索的束缚,趁无为走开,她准备去往北斗七星阵的另外一端,只要能把龙白和黄柚的锁妖链解开,那这场游戏的胜负就毫无悬念了。 在走向龙白的途中,李小草余光看向了程又青,蓦地吓了一跳。程又青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冷漠,眼中取而代之的都是凶狂之色,像极了阿飘在地铁灵阵中的表现。 李小草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程又青这边出事了。 现在被作为阵眼的七人中,只有程又青那里还保留着黑晶石小阵。 虽然李小草对着程又青喊出了那句话,但是程又青一脸麻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李小草的话。那黑晶石手串就戴在她手上,藏于衣服下面,如果她稍稍用力,是足以将那黑晶石手串摆脱的。 眼看无为在祀火小狐狸身上发泄了怒火后,已经从懊恼中走出,他开始重新尝试启动阵法,他仍然不相信李小草他们能破坏自己的阵法,一遍又一遍地试着重新启动阵法。 李小草担心程又青的状态,试图喝止无为:“你不要再试了!这个阵法就是一个失败的产物而已。” 无为充耳不闻,手在空中翩翩飞舞,仍然试图启动这个阵法。 李小草只能以话来激他:“要不要我原原本本地把《李家手札》中间缺失的那两页背给你听听?” 无为手上的动作稍缓,李小草见有效,竟真的开始复述《李家手札》缺失的那两页内容。她虽没亲眼见过,但老头当时在电话中说的话她几乎都还记得。 “以小阵辅大阵,大阵如星盘,城镇为布阵之上选,点点七星盖于大地,宛若北斗七星之于夜空。但此阵难成,东奔西走耗时甚长,以长时布阵,再以大阵赢长生,实为可笑。此北斗七星阵,原是以凡人之躯妄图尝试长生不老之法,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短短几句话,就直接点出了无为第一次失败的理由。北斗七星阵之所以能让人有长生的盼头,便是其中蕴含的强大灵力。可是,要获得这些灵力,阵法所覆盖的区域一定要足够大。 就如无为第一次选择以帝都的地铁网布阵,所覆盖的区域便足够大。但这又直接导致了另一个问题——成阵太难,只要凑齐两个以上的阵眼就会形成灵力循环网,轻易便能被人发现,从而被阻挠。 这便是李家祖先所谓的“东奔西走耗时甚长,以长时布阵,再以大阵赢长生”——如果这个大阵真的能成,也不必追求长生了。 无为有些崩溃,他知道李小草说的话都是真的,可他不能接受最终竟是这个结局! 李小草抓住机会,在无为分神的时候,火速窜出去跑到龙白的身后,只要解开缚住他们的锁妖链,再来几个阵法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无为的眼里完全失去了神采,他从未想过,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这个阵法竟然是失败的存在。 怒火攻心,无为勐地吐出一口血,对天大喊:“时不待我!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 ☆、逃跑 李小草飞奔到龙白身后,解开束缚住他的锁妖链。 龙白的灵力瞬间充沛,整个人的战意达到顶点。长啸一声,挣脱了锁妖链的龙白变身为原形的蛇样,在北斗七星阵上空飞过一圈。经过无为的时候,长尾一扫,竟把无为打出去足有十米远。这就是五百年妖怪的力量。 眼看无为已经被攻破,他的帮手小弟祀火以及二喵子也都无心帮他。整个阵都不再具有威胁,龙白降落到李小草的身边。 他此时还是蛇身,李小草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伸手摸摸龙白身上的鳞片,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的鳞片是怎么了?” 在龙白三寸的位置——化成人形以后胸膛的位置,有一处光秃秃的皮肤没有被鳞片覆盖。 被李小草触摸了三寸位置,龙白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不习惯关键的部位被人触摸,立刻化回人形,然后才对李小草说道:“每年都要蜕一次皮的,这一块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没有长出新的鳞片。” 李小草听他解释,这才放了心,道:“那就好,慢慢地应该会长出来的。” 两人交谈过后,把目光重新投回场中。 无为已经被龙白的一个扫尾解决了,现在要开始整理残阵了。李小草皱皱眉,想起程又青身上的麻烦事,立刻跑去她的身边。 现在程又青狂暴的样子与当初阿飘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阿飘那个样子被称为厉鬼,那程又青这个样子或许只能叫做“羊癫疯”病人。 她的双眼通红,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手足忍不住想要挥舞,但又因为绳索的束缚而无法动弹半步。 李小草仔细检查着程又青身上的配饰,她身上肯定有黑晶石组成的小阵。果然,在李小草触摸到程又青手腕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像是触电一般,她只能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
第65页 此时,龙白也解开了束缚住黄柚的锁妖链,走到李小草的身边。 “她这里的黑晶石也是手串,你把这个小阵给破了吧。”李小草对法术上只有三脚猫功夫,想破解这个阵法,还是得靠龙白。 龙白手上的动作变换不停,施展出一个咒术。随即,程又青手腕上佩戴的黑晶石手串竟然断裂开来,一颗有一颗的黑晶石悄无声息地砸在泥地上。 黑晶石手串一断裂,程又青立刻停止了抽搐,白眼一翻,竟是昏死了过去。 龙白倒是很镇定,用手探了探她的唿吸,说:“不用担心,没死,应该不会有事的。” 李小草将信将疑,问道:“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变成植物人什么的?” “这难说,或许有也或许没有,等她醒过来再说吧。” 另一边,仍被束缚住的关琪琪、二喵子和祀火也被黄柚释放出来。 二喵子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一被黄柚放了下来,它就直奔祀火而去,轻轻地舔舐着祀火脸边的泪珠,它更在意自己兄弟祀火的情况。 至于关琪琪,早在龙白化身为蛇的时候她就看呆了,久久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道:“真是蛇精,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等她转头看到黄柚,想起来自己还没询问过黄柚的身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不会也不是人吧?” 黄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点点头。 关琪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唿:“那你是什么妖怪?!” “咳咳,黄鼠狼……” “卧槽,”冷艷美人形象深入人心的关琪琪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接着说:“怪不得你论坛id叫‘黄鼠狼不吃老鼠’,你真的不吃老鼠吗?” “不吃……” 这一刻,关琪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重塑。 想起李小草的兔唇,关琪琪想到了新的可能性,忍不住再次确认李小草的身份:“小草,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嫦娥身边的兔仙吧?” 李小草忍不住笑出声,为程又青脑袋里的奇思妙想而震撼,接着无可奈何地说:“我是人。” 等李小草回答了她的问题,关琪琪这才想起李小草对“兔”的厌恶。悄悄抬头打量李小草的神色,一如往常,关琪琪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她在心中暗想:看来,爱情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几人有说有笑,回过头才看到远处的小孙,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小孙的四肢早已经麻木,根本无法动弹,不然他早就逃了。现在他只能瘫倒在地上,一脸恐惧地望着这群所谓的大学生。 刚刚,他可是亲眼看见了其中的一个人欻欻地变成了一条蛇在天空盘旋,这绝对不可能是幻觉。他无法猜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他极其害怕自己会被埋葬在这里,家里的奶奶还等着他赡养呢。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刚才的蛇妖向他走来。小孙麻木的腿仿佛又有了力量,手脚并用着挣扎向后退,一边发出悽厉的尖叫。 龙白本是想上前安抚小孙的,但现在似乎起了反作用。他停下脚步,对着李小草耸耸肩,示意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李小草去完成了。 李小草走进小孙,柔声安慰道:“你别害怕,真正的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这样说着,李小草还顺带指了指无为被打出去的方向。 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无为已经不在原位置了,他已经趁乱坐上了面包车,嚣张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手刀,这就开着面包车跑了。 这个人竟然跑了?!李小草愤怒地从地上捡起一个大石头向面包车砸去,可惜没砸着。 黄柚一直都在装壁花,难得听到他发声道:“得了吧,跑就跑了,不然你还能拿他怎么办?杀了?那可是违法的。” 李小草心里自然明白他们无法痛下杀手,但仍然心有不甘,做出一个狠厉的表情来:“至少我可以揍他一顿!” 看到李小草的表情,刚有一丝放心的小孙就更害怕了。毕竟,在正常人的视角看来,道士是好人,能变化模样的才是妖怪。现在道士好人被打跑了,自己怕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想到这里,小孙绝望的心竟还生出一丝脾性,闭上眼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们杀了我吧,我做了鬼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丢失的记忆 小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而让李小草无从下手,只能强忍住笑无奈地对小孙解释:“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看我们像是坏人吗?” 小孙颤抖的幅度渐渐变小,咬紧牙根憋出一句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不会作恶,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寒假社会实践,顺便为那位找一下她的儿子。”一边说着,李小草一边指了指半空中的阿飘。 阿飘自从被李小草从豆荚子玉佩中放出,她就静静地漂浮于木桩之上,看着这片曾经生她养她的热土,如今只剩下一片荒凉,她已经没有家了。 小孙原本没注意到阿飘的存在,此时被李小草一提,他刚刚镇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沸腾了,这里不仅有妖怪还有鬼魂…… 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她是人是鬼?” “她是鬼,因为抱着想看自己儿子最后一眼的执念,始终没有办法去投胎。这次来a市,就是想着或许能找到她儿子。”李小草蹲下身与小孙平视,缓缓地说着事情的始末。 小孙仍然半信半疑,继续问:“她儿子是人是鬼?” “谁知道呢?1960年的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就算能找到,现在也该六七十岁的老头了。”李小草无奈地摊手,其实她也不懂阿飘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 小孙的情绪随着李小草的讲述慢慢平稳下来,竟然开始琢磨起女鬼的事情来。 “1960年?那就是饥荒的时候发生的事?怪不得你们费老大的劲要找三里村的老人,她当年是三里村的吧。” “对,阿飘就是三里村的人。”李小草边说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扯住小孙的衣角追问道:“对了,你之前在发给龙白的消息里说你奶奶是三里村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起消息,小孙立刻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先非常光棍地说道:“那个消息其实是那个道士提着一箱子钱来让我发的……” 在与李小草对话后,小孙大概可以肯定他们对他确实没有恶意。因此,把当时被无为胁迫的情况照实说了。 果不其然,李小草的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三里村的老人,结果到头来发现还是一场空。 “不过,”小孙故意拖长了调子,接着说:“虽然消息是被胁迫的时候发的,但我回家以后就问过我奶奶了,她的确是三里村长大的。”
第66页 “真的吗?”李小草又惊又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然是真的。”小孙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从养老院回家后,就趁着奶奶意识清醒的时候问了。 不过当时,虽然得知了奶奶是三里村的人,但小孙心里不是很情愿让大学生实践团队与奶奶接触,他们又没有什么非常迫切的理由。何况,还是老人的身体重要,小孙的奶奶已经是癌症晚期,说话的时间一长都会变得非常虚弱。 现在,小孙改变了想法。如果这群奇怪的大学生是为了寻问故人的踪迹,那自己也是可以帮着问一问的,只要不是那种长时间的访谈就好,奶奶的身体应该撑得住。 得到了小孙肯定的回答,李小草长唿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站累了似的把重心往后移,靠在龙白的身上,龙白也自然而然地揽住李小草的腰。 “对了,我记得你提过可以靠三里村的旧址来寻找阿飘儿子的踪迹。”李小草靠在龙白身上,微微扭头看向龙白。 龙白摇头,即便是施法术,也需要个旧址,哪怕只有一间生活过的破烂屋宇他都有把握找到阿飘儿子的踪迹,但这地方几乎都变成了荒废的野地,别说屋宇,恐怕连一块砖也找不到。 李小草也理解龙白的难处,暗想:看来,只来寄希望于小孙的奶奶认识阿飘,而且知道她儿子的下落了。 这样想着,李小草伸出手来,把瘫倒在地上的小孙扶起来。 在交谈过后,小孙对他们一行的牴触心理已经渐渐消失,除了还无法正视龙白之外,其他都能勉强接受,包括想要寻找儿子的女鬼。 小孙伸伸腿,麻木的脚也渐渐有了知觉。在李小草的帮助下,他缓慢地站起身来,朝着中间大家聚集的地方挪动。 等他挪动到已经昏死过去的程又青身边,略微一犹豫,还是开口问道:“用不用给你们的这位小伙伴叫一下救护车什么的?” 李小草也不清楚程又青的状况,只能说:“等到了市区她还没醒过来,我们就直接送她去医院。只是,面包车被无为开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龙白轻声安抚道:“有我在。” 想起龙白飞天的本领,李小草会心地笑了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被吓到。 不过现在,还不急着回市区,李小草看着无精打采的二喵子和陷入悲伤之中的阿飘,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祀火小狐狸身上的锁妖链早已被黄柚解开,但他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二喵子就乖巧地趴在他的身边,无声地守候着他,偶尔伸出舌头舔一舔。 李小草捏住二喵子的后脖那一块的皮毛,轻轻一拎就把它收到自己怀中,对仍然趴在地上的祀火道:“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二喵子的神智都快恢復了,你的愿望不是也成真了吗?” 祀火仍然抽抽搭搭地,化为人形后,他的体型本就微胖,身后火红色蓬松的尾巴还一摇一摆,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听到李小草的问题,祀火回答道:“祀墨恢復了我自然很高兴,但是一想到无为道人竟是骗子,我又忍不住难过。” 小狐狸的修为尚浅,还未真正进入人类社会过,性情仍然至纯至善,像一颗纯净的玉石。二喵子嗷呜叫了一声,仿佛对祀火小狐狸还未识清无为的真面目而着急。 没等二喵子再开口,李小草抢先道:“既然是骗子,就不用难过了。” “可是我们也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和祀墨有什么区别呢?”小狐狸祀火很是不解。 “嗷呜!”二喵子发出一声怒吼,接着口吐人言:“不许,叫,祀墨。祀,不好。” 李小草看着二喵子的反应,斟酌着对小狐狸祀火解释道:“祀字不好,是祭祀、供奉、牺牲的意思,你也换个名字吧。” 祀火小狐狸的眼中还全是迷茫,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的东西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需要再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经歷去适应新的一切,包括旧名字与新名字的更替。 二喵子满意地用尾巴以适当的力度抽打着李小草的手臂,发出满足的嗯哼声,它就是想表达自己对无为所取的名字的不满。 只是,李小草接下来的一句话足以让二喵子惊掉下巴。 李小草:“不如给你改名叫二狐狸吧,与二喵子还能凑成同字辈的兄弟名字。” “嗷呜!”二喵子奋力地从李小草的怀中跳出,以实际行动拒绝着李小草的新提议。二喵子这个名字是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取的,虽然习惯以后也不想再更改了,但是不能让祀火再落入这个坑啊。 二喵子咬住祀火小狐狸的裤子,愣是把他从李小草的身边拖开,保持一段距离,生怕二狐狸这个名字就被安了上去似的。 哪怕对小狐狸新名字的提议没有被採纳,李小草也丝毫不受打击,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忙。转身去到阿飘所在的地方。 阿飘的目光很游离,让人无法分辨她是在看近处还是在看远处,又好像只是透过眼前的一片荒地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样子。 “你不要急,小孙的奶奶就是三里村的,你们一个村应该都互相认识吧。她说不定知道你儿子的下落。”李小草无声地出现在阿飘的旁边,柔声安抚道。 阿飘立刻回过神来,问道:“孙?他奶奶姓什么?” “姓王。”李小草说着她从小孙那里打听来的情况。 “嫁到孙家的王氏妇……”阿飘喃喃自语,好像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么一个人。 李小草:“你认识她吗?” “我不确定,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可能见了面能想起来,应该……认识吧。” 李小草点点头表示理解。或许是因为阿飘死了太久,记忆里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得非常模煳。 像此前,阿飘只会对浪费粮食的行为表示痛恨和厌恶,却始终没有回忆起自己曾经歷过饥荒,还是李小草逐步推断出来后才让阿飘回忆起来的。 大概涉及到痛苦的回忆,作为鬼魂存在的阿飘就会自动把它丢弃吧。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认识这个嫁入孙家的王氏妇?中间又会不会牵扯到什么痛苦的回忆,这些暂时都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年底忙成狗 ☆、孙家 四人两妖一鬼终于协商好了所有的事情,他们准备先返回市区,把昏迷不醒的程又青先安置好或是送去医院,再去小孙家询问阿飘儿子的事情。 只是他们现在位于早已经废弃的居住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一的交通工具又被无为开走了。幸好龙白在,他可以直接变为原形载上其他人回到市区。 摇身一变,一条巨大的黑蛇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李小草率先骑了上去,她坐的位置一向是龙白的要害——蛇的三寸,龙白也只会把自己的要害在她的面前展示。 伸手摸摸龙白三寸处的皮肤,这里有一块鳞片大小的肌肤□□在外。龙白自己也感到奇怪,这一块的鳞片自从上次脱落以后就再也没有长出新的鳞片来。
第67页 李小草招唿其他人也坐上来,他们要直接进到市区里去。 关琪琪本来一直在研究本体是黄鼠狼的黄柚,赫然地再次看到龙白的本体,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来。一旦接受了妖怪这种设定,剩下的除了好奇还是好奇。她不像李小草那样,可以轻易灵动地直接跨坐上去,只能在黄柚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祀火同黄柚一样,不仅不需要帮助,还能向别人提供帮助。他的心情已经在二喵子的抚慰下渐渐恢復平静,此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把昏迷中的程又青也丢上龙白的背。 李小草接过程又青,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后。龙白身上的空间有限,如果让她躺着的话,其他人就没有办法上来了。 其他人也都顺利地坐上龙白的背,小孙先前见了龙白的原形惊惧得不行,现在竟然也慢慢接受了,坐上去之后,还试着摸了摸龙白的鳞片,一脸惊奇。 等众人都妥当了,龙白就向着市区的方向前进。龙白的速度刚刚好,迎面而来的寒风不会让人觉得刺骨,反而有些惬意。经过这么一宿的折腾,此时远处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 经风这么一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程又青竟然逐渐缓缓地醒了过来。 她先前受无为布下的北斗七星阵法控制,整个人非常狂暴,就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虽然现在眼睛里的血红色已经褪去,但其中残留的红血丝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她看着周围的景和人,一言不发,似乎对外界发生的变化丝毫不感兴趣。她已经知道龙白是蛇妖,自然也知道现下乘坐的就是自己曾深深喜欢过的人,但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已经对此不再感兴趣。 李小草转过身来,看着程又青的状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重重顾虑,轻声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程又青的目光呆滞,仿佛透过李小草看到了别的什么。李小草的问话似乎是投入了一个没有底的井,久久没有回音。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程又青的视线才从李小草的脸上收回,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到此情此景,李小草皱眉道:“我们送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程又青的反应仍然很慢,李小草的声音对她而言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保护罩,透过这层保护罩再传到她的耳里需要很久很久。好半天,程又青才缓缓摇头,终于开口道:“送我回酒店吧,我想休息。”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与龙白处在同一个高度的云,稍微近一些就会幻灭了。 “好。”李小草看着程又青饱受打击的模样,也不再多言,伸手拍了拍龙白,龙白立刻调整了前进的方向。 到了酒店,黄柚、关琪琪、程又青、以及祀火小狐狸和二喵子他们两兄弟选择了留下。 起初,关琪琪很不情愿接受李小草的请求,她不懂为什么要让她来照顾程又青,自己和程又青自始至终脾性都不相投,或者说程又青每次都要到她这里来找不自在。 她都能想像得到最后的结果。每次她与程又青相处,无非就是程又青先刺她一下,她再加倍还回去,两人能在言语上交锋一百个来回。当然,基本上都是程又青败下阵来,此前无一例外。 关琪琪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照顾程又青的任务,心里暗自决定:如果程又青稍后以言语挑衅她,那她仍然要加倍还回去的,才不理会这人刚刚遭遇过什么呢。 不过,出乎关琪琪意料的是,程又青全程都十分安静,或者说十分呆滞,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张扬变成了内敛,这样的变化让已经做好准备大战一场的关琪琪有些不适应。 另一边,龙白、李小草和阿飘在小孙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家。 孙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这还是孙爸孙妈车祸去世前单位分配的房子,夫妻两双双死于车祸后,单位也没有急着收回房子,反而让小孙的奶奶带着他尽管住。 一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紧俏的房源如今已经变成了破旧的小区,设施、治安等方面都不尽如人意,但也足以让相依为命的祖孙两人居住了。 回家前,小孙还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为奶奶买好了早餐,老闆一见他就打招唿,并直接给他递上煮烂了便于吞咽的粥。一看就知道小孙必定是这家店的熟客。 原来,孙奶奶检查出癌症晚期以后,时有病痛,遇上小孙不在家,她自己那一顿饭能免就免,常躲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靠药物和睡眠来抵御疼痛。 小孙发现以后,尽量做到每顿都回家吃饭,以保证孙奶奶也顿顿不落。不过,他的厨艺不够看,只能通过直接购买来减轻孙奶奶做饭的负担。 刚进家门,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小孙试着向屋内喊了一声“奶奶”。好半天,才听到屋内传来声响,似是应答又似是疼痛的□□。 小孙示意龙白他们先在沙发上就坐,自己则推开了卧室的门,对里面的人说道:“奶奶,是又疼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用了,我刚吃了颗止痛药,一会就好。今天右眼皮跳得不行,我怕是要死了。” “别胡说!”小孙立刻打断了奶奶没说完的话。 小孙扶起卧在床上的奶奶,给她递过去一杯温热的水。奶奶也静静地喝着水,两人不再说话。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死亡和分离是他们迟早都会面对的结局。 早在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无声地做了决定。保守治疗,不进行任何化疗或者能有效对抗癌症的治疗方法。一是因为那些治疗往往意味着痛苦,而且对癌症晚期的作用非常有限;二是因为小孙无力承担巨额的医疗费用。 这也是小孙为什么会对无为给出的报酬心动的原因。 “先起来喝点粥吧,刚从福记那里买的,填填肚子再接着睡。”小孙接过喝空的水杯,一边说道。 小孙的奶奶刚吃下止痛药没多久,此时也不忍心辜负了小孙的心意,坐起身来准备先吃点东西。 “这次买的不多吧?我吃不完就全都浪费了,你们呀,是不知道粮食的宝贵。”孙奶奶一边趿拉着拖鞋,一边说着。 小孙搀扶着孙奶奶,口里说出的话有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不多,吃不完给客人吃,不用担心。” 孙奶奶刚想问什么客人,就看到了客厅里的龙白他们。 只是李小草敏锐地感觉到,孙奶奶的目光不是投向她或者龙白,而是投向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阿飘。意识到这点,李小草难免有些紧张。 ☆、故人 李小草有些紧张,她紧紧地盯着孙奶奶,想知道孙奶奶是否能看到阿飘,还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孙奶奶直勾勾地看着阿飘所在的位置,也不眨眼,就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直到两行泪水簌簌地留下。 此景此景足以让李小草敢确认,孙奶奶真的能够看到阿飘。 这难免让她感觉到奇怪。毕竟自己是因为体质特殊,才能看见大大小小的鬼魂;而先前小孙能看到阿飘的存在是因为北斗七星阵法残留的灵力导致的。
第68页 远离了北斗七星阵法后,小孙就看不到阿飘了,只能通过李小草他们对话的位置来判断阿飘的所在。像现在,即便知道阿飘就在自己家中,小孙也无从得知阿飘的位置,更不知道孙奶奶流泪的原因。 小孙试着解释道:“奶奶,他们是北京s大的学生,这次来a市主要是受人所託,想寻找当年三里村的故人。” 孙奶奶急切地想要走近,但因为腿脚不便而步履蹒跚,小孙赶忙追上来,一手搀扶着孙奶奶走到李小草他们跟前。 孙奶奶早已经是泣不成声,良久,才对着没有人的空气道:“三妮子,你是来接我的不是?” 阿飘生前的名字是杨三妮,孙奶奶称唿阿飘为“三妮子”,可见她们应该认识。这样想着,李小草的心里略微松快了些,很快,阿飘的执念就能放下了吧。 孙奶奶好像仍旧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就知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是你来接我。” 这句话点醒了李小草,脸上表情凝重,扭过身去附在龙白耳边讲悄悄话:“我听说将死之人就能看见鬼魂,是不是因为这个孙奶奶才能看到阿飘?” 龙白沉重地点了点头,普通人类在将死的时候确实能看到其他鬼灵。 李小草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气,对孙奶奶说:“奶奶,您能看见杨三妮吗?” 孙奶奶边抹眼泪边点头,随后又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阿飘的身体,意料之中地直接穿透了过去。 阿飘看着眼前的人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从前的种种,只是默默地半空中降落下来,到孙奶奶的身边来,她应该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吧?她应该能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吧? 她与眼前的老人仍然有陌生感与距离感,还是李小草开口引导事情的走向:“孙奶奶,她现在已经是鬼魂了,只是因为心里的执念迟迟没能去投胎,这次来也是想找您帮忙。” 孙奶奶揩掉因为激动留下的鼻涕,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执念,她是要来带我走吗?当年的事情我也有错,把我带走也是应该的。我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 “奶奶!”小孙有些激动,他听不得自己的奶奶说这样的丧气话。 眼看孙奶奶误解了他们的来意,李小草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来带您走的。阿飘她唯一的执念是想再看一看她的儿子,可是她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记得自己的儿子叫赵二狗,所以我们才想来问问您,看您知不知道她儿子的下落。” 在一旁的阿飘也点头表示同意李小草的话。 看到眼前的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反应,阿飘心里清楚,这多半是自己生前认识的人,心里怀揣着满满的期待,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由李小草代替她说明来意。 “她儿子?”孙奶奶眼里满是怀疑,不可置信地问道。 提起儿子,阿飘难免有些激动,终于开口回答道:“是啊,你以前认识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哪里啊?” 孙奶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沙发上。闭上眼,泪水像兇勐的洪水一样泄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都会有报应的。”孙奶奶喃喃自语着。 李小草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急切的阿飘抢了先。 “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对不对?你知道的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吧!”阿飘心急如焚,凑到孙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前,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飘1960年就死了,这么多年飘飘荡荡容颜也一直没有更改过。 孙奶奶眼见着这张年轻地让人嫉妒的脸快挨到自己鼻子跟前了,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只有泪水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现在的心情。 小孙有些着急,他看不到阿飘也听不到阿飘的声音,只能看到自己奶奶的眼泪。 “我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我没想到啊,你成了鬼都还要找上门来,这都是报应啊报应啊。”孙奶奶一边哭泣一边说着,说话的声音里透露着饱经人世的沧桑。 孙奶奶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你问你儿子的下落吗?他的血肉啊,早就进了我的肚子,与我的骨肉密不可分了。” 说着说着,孙奶奶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道:“你都忘了吗?当年我们亲手交换了自己的子女……” 听着孙奶奶的话,所有人都很震惊,尤其是小孙,先前周爷爷所讲述的易子而食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李小草有些不能接受,她想起了先前在食梦貘小红那里看到过的阿飘的梦,忍不住反驳道:“可是,我在阿飘的梦里看到,她的孩子是因为粮食短缺才送到别人家餵养的啊?” 龙白看着李小草的表情,搂住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也说了,这只是梦。” 听罢,李小草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阿飘的反应却很奇怪,孙奶奶这一句话仿佛勾出了她许多回忆,她时哭时笑,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着,让人无法琢磨透。 孙奶奶抹干眼泪,苦笑道:“你看,当年我们总觉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可是现在,报应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饥荒后我又多活了五六十年,可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得到过解脱。” 这话终于把阿飘从混乱的记忆中拉了出来,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眼前这个毒妇的腹中餐,阿飘一急冲上前去想要卡住孙奶奶的脖子。 不过,一人一鬼又岂是能够互相触碰到的。阿飘一冲,就直接穿过了孙奶奶的身子,但仍然怒吼道:“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孙奶奶冷笑,道:“你的儿子进了我的肚子,可我的女儿不也进了你的肚子吗?倘若能还,你能把我女儿的命还回来吗?” 说起当年,孙奶奶还曾窃喜自己以女儿换得了别人的儿子。她的思想十分老旧,认为女儿始终是要泼出去的水,换了“粮食”就是最大的贡献了。等挨过了饥荒,她可以再生好多好多儿子。 孙奶奶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伸出一根手指头道:“可是没想到啊,饥荒过后十余年,年近四十我才又怀上一胎,这都是报应啊。小孙他爸妈刚生下他,就双双出车祸走了,你知不知道?这都是报应啊!” 孙奶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直接把脸埋到了手心里,嚎啕大哭。做下这种恶事后,她的心里就没有一天安宁的,也曾想过自戕了结,可是又放不下唯一的血脉小孙。 “我原以为像你那样早早地死了才好,没想到你竟然飘飘转转这么多年都没能投胎吗?我们做下的恶,都会有报应的啊。”孙奶奶的脸上布满了眼泪和鼻涕,情绪始终很激动。 阿飘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她的神情恍惚、目光呆滞,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些混乱的记忆和愚蠢的幻想让她分不清哪方才是真实,哪方才是虚幻的梦境。
第69页 “是我亲手杀了二狗啊,是我亲手杀了二狗啊……”阿飘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气由低到高,从怀疑到肯定。她终于记起饥荒岁月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阿飘的灵体越来越不稳定,眼睛里的血色也快要渗出眼眶,神智仿佛已经无法控制现在的灵体状况。 突然,阿飘像是无力支撑一般瘫软在地,片状的灵体结构就那样摊在地面上,五官都渐渐模煳,让能看见鬼灵的人都只疑心那是一块雾。 孙奶奶没有注意到阿飘的状况,仍然嚎啕大哭着。 她哭的方式带着老人独特的印迹,干瘪的脸上已经不再有眼泪流出,只是干嚎着,仿佛要呕吐一般,可她的悲伤却能令人清晰地感受到。 小孙虽然听不到阿飘的声音,但从孙奶奶的自述中也知道了大概。 不过,他既不认识奶奶早已死亡的大女儿,对自己早亡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印象,此时只是无声地安慰着孙奶奶,轻轻抱住这个老人,拍打着她的后背。 龙白和李小草对视一眼,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剧情走向。 龙白还隐隐调动灵力,生怕此前曾有前科的阿飘突然化作恶鬼,伤害到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忙成狗qaq 口亨 你们都不给我留言了 ☆、医院 混乱而又复杂的记忆碎片涌入了阿飘的大脑,她痛苦地把灵体蜷缩成一团,抗拒着那些残忍的真相。 她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她都记起来了。她记得当年饥荒时众人的疯狂,也记得自己是如何把儿子与他人进行交换,甚至还记得自己食人肉的细节。 人肉上经开水泡过后张开的毛孔也好,敲骨吸髓的食用方式也罢,甚至还能回想起吞进胃里久久无法消化的头髮,所有的细节像是一锤又一锤的重击狠狠地敲在她的心上。 那些细节太折磨人,阿飘痛苦地挠心挠肺。尤其是想起与幼小儿子温情的画面,阿飘更是难受,她无法接受这些记忆,更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亲手断送了儿子的性命。 阿飘竭力地收缩着自己的灵体,五官和人形都渐渐模煳,缩成了团状的灵体。只是,这团灵体仍然在剧烈地抖动着。 李小草很担心阿飘的状况,她想伸手去抚慰阿飘,却又无法触碰到阿飘的灵体,只能求助地看向龙白。 龙白微微嘆气,他没有办法对李小草的请求置之不理。 从最开始他就对阿飘怀有些许敌意,一直对阿飘是否为厉鬼抱有怀疑的态度。现在知晓了阿飘当年“易子而食”的事实,龙白更是难以对她抱有好感。 “阿飘不会有事吧?你能稳定一下她的灵体吗?”李小草皱眉。 即便知道了阿飘儿子在饥荒中的遭遇,李小草也难以对阿飘产生负面的厌恶情绪。她当初既然包揽了阿飘的事情,就不会在中途把她撂下。 “我试试吧。”龙白对着地上的一摊灵体施展了一个法术。 阿飘那团模煳的灵体渐渐显出人形,五官也再度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涕泗横流、以手掩面,跪坐在地上,只能从那不断耸动的肩膀看出她的悲伤。 阿飘的喃喃自语中还夹杂着呜咽声:“二狗,二狗……是娘对不起你啊,二狗……” 孙奶奶此时仍然伏在小孙的肩膀上,像是哭累了一般,她的啜泣声已经逐渐弱了下去。转头看到阿飘的状况,忍不住说道:“三妮子,当年是我们错了啊。” 她抹抹眼泪,接着说道:“本以为饥荒之年,人吃人只是平常事。可后来,我才知道整个a市唯一有吃人这种事情的,只有我们三里村啊,只有三里村啊……” 老人哭得泣不成声,当年的情况仍然歷歷在目。自从村里发现第一例蒸煮死人尸体的事情,吃人一事就仿佛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开始只是翻捡山林中草草被葬下的遗体,后来事情的发展确却越来越不受控制,竟有村民在生存的欲望下亲手杀害他人作为食物。 可是,有些底线一旦突破就再难退回到从前坚守的位置。 他们开始还掩盖那些“食物”的死因,将其伪装成饿死的样子。毕竟,饥荒之年,死人是平常事。但后来却越来越张狂,人吃人竟然也被当做成平常事。 “饥荒结束后,我再不敢吃肉,总觉得那些肉与人肉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吃素这么多年,一闭上眼睛,我的梦里还是血腥一片,我扒拉着那些尸体不断啃食,早上醒来想到梦中的场景还常常作呕。” 孙奶奶把鬓边花白的头髮别到耳后,仿佛这么多年的罪恶终将得到救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平静地对阿飘说道:如今,你要是肯带我走,也是一种解脱。” 阿飘也听着孙奶奶的话,难以平息内心翻滚的情绪,怒吼道:“我不要你!我只要二狗,只要二狗回来啊!” 孙奶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没有丝毫预兆眼泪就簌簌地留下,话语间终于有了些许情绪的起伏:“你知道三里村为什么要整体搬迁吗?” 她也不等他人的回答,继续说道:“饥荒的时候,在整个三里村,谁不吃人才是稀罕事;可等饥荒结束,人们好像又披上了道貌岸然的面具,仿佛靠吃人活下来的不是他们。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的内心满是煎熬,连面对那些曾经的‘战友’我都做不到。” “好在,政府那边终于知道了饥荒时三里村里发生的龌龊事。或许是为了掩盖这样的丑闻,也或许是为了避免三里村倖存下来的人尴尬,政府将三里村进行了整体搬迁,将三里村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分到a市的各个角落。” 阿飘痛哭着摇头:“我不听这些,我只想要我的儿子回来,我只要我的二狗啊……” 孙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原本已经干枯的泪腺又流出泪来,说道:“你想要回你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想我的妮妮吗?” 饥荒中失去了女儿后,孙奶奶在往后十余年的时间里后悔万千。她原以为牺牲一个女儿便可以保全自己与丈夫的生命,往后再生孩子也未必不可。可是,当时的她如何能想到,饥荒过后十余年,年近四十她才重新怀上一胎——这便是小孙他爸爸。 十余年后才能再孕育新生命,这已经是老天给她的报应了吧。孙奶奶这样想着,很快,新生的喜悦便将孙奶奶的担忧沖淡,报应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可哪里有这么容易,孙奶奶刚刚享受着抱孙子的喜悦,儿子与儿媳就双双死于车祸,报应从来没有结束。自己晚年被检查出多项要命的疾病,从心脏病到高血压,甚至检查出了癌症晚期,这些都是报应啊,恐怕要到死才能结束了,只盼着不要牵连到孙子才好。 这样想着,孙奶奶有些喘不过来气。她不自觉地张大嘴想吸入新鲜空气,可是急促的唿吸并没有帮助到她。相反,她眼珠往上一翻露出眼白来,竟然因为过激的情绪昏厥了过去。 “奶奶!奶奶!”小孙一直留意着孙奶奶,眼看她昏厥了过去,连忙凑过去检查孙奶奶的状况。
第70页 小孙连忙把孙奶奶躺平放置,熟练地做着心脏復甦,还一边指挥着龙白和李小草拨打急救电话唿叫120。 等目送着孙奶奶进了医院的抢救室,小孙在急救室外的长廊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抓着自己的头髮,表情痛苦,担心因为自己莽撞的举动而导致奶奶的病情加重,心里谴责着自己当初就不该将他们带来见奶奶。 李小草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放空的大脑逐渐开始运转,想起先前龙白所说“普通人类在将死的时候确实能看到其他鬼灵。” 她难免有些紧张和担心,生怕孙奶奶抢救不过来。如果因为他们寻找阿飘儿子一事,把无辜的人牵连到此事中来,甚至命丧黄泉,李小草恐怕无法原谅自己。 龙白看着李小草抠手心的举动,宽厚的大手把李小草的小手包裹起来,压低声音道:“不要担心,有我在。” 李小草抬头,担忧的目光撞进龙白宽慰的眼神里去,心里稍稍安定下来。龙白总是能让她放下心来,一贯独立的李小草竟然也生出了依赖的心。 就在暧昧的气氛微微发酵时,终于有一个医生从急救室内出来,小孙连忙上前追问道:“护士,请问我奶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边快速地走着,边回答道:“转到重症监护室了,观察24小时,没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小孙道了谢,就准备赶往重症监护室。 感受着龙白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李小草手心细细密密的汗也都逐渐蒸发。 龙白悄悄地捏了捏李小草的手,轻声道:“不用慌,我有办法的。”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不如帝都那般管辖地严格,还能让家属进行探视,与普通病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监测的设备和附带的一间配药室。 三人进入重症监护室,也不敢高声言语,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孙奶奶的各项体徵。 龙白走到角落里,手指微动,竟然暗中施了一个法术。他调动些许灵力输入到孙奶奶的体内,帮助孙奶奶疏通体内的血脉,以便于缓解其心脏的压力。 没过多久,小孙看着监测仪器上迅速转好的各项体徵,竟然没忍住惊唿出声,大叫医生。 呆在旁边配药室的小护士听到重症监护室里咋咋唿唿的声音,连忙过来赶人,低声训斥道:“在这里大唿小叫做什么?!病人需要休息,你们给我出去!” 小孙指着床头的监测仪器道:“护士,你看!我奶奶的情况是不是在好转?” 小护士观察着起伏的心脉监测,暗道奇怪,嘴上却还是说道:“现在好转了也不行,必须观察满24小时。你们影响到病人了,先给我出去!” 小孙和李小草都放下心来:“好转就好,好转就好。” ☆、投胎转世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小孙去办理住院等相关手续,让龙白和李小草先行回去,不必与自己一道等在这里。 虽说孙奶奶的心脏病发作是因为被阿飘生生刺激出来的,但小孙并没有怪责龙白和李小草的意思。 一是因为孙奶奶原本就患有心脏病,现在不过是受刺激发作,而且已经顺利地抢救了过来;二来,这也是小孙第一次听奶奶提起前尘往事,他从来不知道老人的心里装了那么多事。在那个魔幻的年代,谁对谁错难以言说,小孙不愿主观地将过错推给他人。 一天之内经歷了太多事情,小孙的脑袋已经运转不过来了,现在再去计较也只是徒添烦恼,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办理好手续去照顾奶奶。 龙白和李小草离开重症监护室后,找了一个没有阳光直晒的地方,将豆荚子玉佩中的阿飘放了出来。先前从孙家出来的时候日头正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直接把当时还哭哭啼啼的阿飘装入了豆荚子玉佩。 现在放出来,也是打算听听阿飘的打算。从与李小草相遇到今天,阿飘一直说见儿子一面便去投胎转世。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儿子二狗早已经夭折了。 龙白对着玉佩捏了个诀,阿飘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阿飘不再是刚被装入玉佩时候的样子,脸上不悲不喜,只呆滞地盯着某一处,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你还好吗?” 阿飘绷着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眼泪夺眶而出,说出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呕出来的:“我儿子……我儿子啊……” 李小草眉头紧皱:“照现在的情况,你儿子恐怕已经投胎经歷下一世去了吧。” 阿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那你们帮我找找我儿子的转世好不好?好不好啊?” 还没等李小草说话,龙白微微运用灵力将阿飘震出两尺之外,声音里也尽是威严:“不可能!” 阿飘对龙白向来有畏惧之心,龙白一发怒她便有些害怕,避开龙白,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小草的脚边,说道:“小草,小草,你帮帮我,你再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这一幕使李小草想起初遇阿飘时,她拜託自己帮忙寻找儿子的场景。只是那时,阿飘的哭泣多是“嘤嘤嘤”的假哭,与现在痛彻心扉的眼泪全然不同。 李小草不是不想拒绝,只是想起阿飘从前的样子,两相比较下,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她对阿飘儿子的去向也不太清楚,只能看向龙白。 龙白的威严瞬间变成了无可奈何,投降一样地说道:“投胎转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并不是想找谁的转世就能找到。” 稍微一停顿,龙白接着说道:“死后的世界与现世之间的差距,远远大于妖怪的世界与人类世界之间的差距,几乎没有跨越的可能性。你们神话中所说的去地府勾画生死簿上的名单,绝对不可能存在。” “那……阿飘去投胎转世,有可能见到她儿子吗?” 龙白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得看她儿子是去转世投胎了,还是在忘川河中游荡。” 李小草有所疑惑,提出第三种可能性:“她儿子会不会还在这个世间游荡?就像阿飘一样。” “几乎没有可能。一般来说,鬼魂离开肉体十八年后仍没有转世投胎,都会化为尘埃,不復存在。”龙白看了一眼已经死去五六十年的阿飘,接着说道:“她应该是有所奇遇,这才延缓了一些时日。” 龙白猜测地没有错,当年阿飘四处游荡寻找儿子的下落,路上偶然遇到道中之人,便被封印起来。虽然极大程度上延缓了她消逝的时间,但轻易不得离开封印地三尺之外,这也是她当初必须藉助李小草的玉佩离开的原因。 李小草还在思考阿飘寻找儿子的可能性,歪头看向龙白,问道:“如果阿飘的儿子还在忘川河中游荡,那他们有可能见面,对吗?” 龙白仍然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也很小。” 阿飘面上蔫蔫的,她像是无力支撑一般跪坐在地,喃喃地说道:“我原本就不该抱有什么指望的,毕竟,当初是我亲手把二狗逼上死路啊……”
第71页 李小草静默地听着,她留意到:不管是阿飘还是孙奶奶,话语间都不会直接提起“吃孩子”这样的字眼,即便已经过去很多年,她们的心里一定仍然无法面对吧。 “你们知道吗?当初我丈夫还曾有所犹豫,是被我……被我硬逼着把二狗子送走的……”阿飘说完这句话,早已是泣不成声,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刚吃上别人家孩子的肉我就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可我男人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却像是上了瘾,你们一定没有办法想像吧。吃人这事就像是发了疯的牛,一旦出了牛棚怎么拉也拉不回来。但我只吃了一口,我真的只吃了一口,后来我宁愿饿死也没有再吃过一口人肉。” “可是我对不起我的儿子,我对不起他啊……如果我当初不提这个馊主意,我儿子根本不会死。”阿飘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把这些年来的心境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我的良心始终难安,死后也一直飘忽不定,起先只是想找到我儿子的魂,想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这个做娘的,可是渐渐地,我就把过往那些罪恶都忘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阿飘再次凑到李小草的脚边说:“我当初不是有意骗你的,真的不是。” 李小草也大概能想像阿飘的心境,暗想:是因为那些记忆太过于痛苦,所以才选择性地遗忘了吧。 阿飘突然把头仰起来,任由泪水流向鬓髮里去,她掩面道:“算了,这一辈子都不奢求二狗子的原谅了,只盼着下一世能去做他的儿女,任由他打骂,还了债才好。” 李小草有些意外:“你准备去转世投胎了?” “是,”阿飘缓缓地站起,接着说道:“走之前,我再去看一眼孙大嫂吧。我去劝劝她,她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心里不要再有芥蒂才好。” 阿飘口中的孙大嫂便是小孙他奶奶了。连李小草这个外人都能看出,孙奶奶对当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把这么多年不幸的遭遇都归结为报应了。 医院阴气本来就重,在其中游荡的鬼魂更是数不胜数,阿飘穿过层层墙壁直奔重症监护室而去,李小草也赶忙跟了上去,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到了重症监护室,李小草和龙白站在门外,隔着门上的小窗看着里面。 阿飘的嘴张张合合,隔着一道门他们也无法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见说到最后,阿飘终于释然地笑了,好像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背负的包裹。 病床上的孙奶奶口鼻上都插着相关的器材,无法言语。但她的表情显然没有阿飘那么轻松,背负了那么多年的罪恶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放的。 她的唇微动,唇形依稀能辨别出三个字来:“带我走……” 半空中的阿飘缓缓地摇了头,穿墙而出。 阿飘死时不过二十岁,鬼魂的相貌也和生前没有什么不同。顶着这么一副面貌的她来到李小草跟前,竟然直直地就跪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小草和龙白都清楚她这是彻底从自己的执念中解脱出来了。 阿飘跪下后叩了一个头,对李小草说道:“多谢你这些日子里为我做的事,现在是没有办法报答你了,我下辈子再来还您的恩情吧。” 李小草避开她的磕头,说到底,最后自己也没能帮她见到她的儿子。 “你投胎去吧,下一世一定能见到你儿子的。” 阿飘又叩了两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就见护士从一旁的配药室沖了出来,高声唿叫医生来对二号病房的孙奶奶实行抢救。 李小草的心一紧,忍不住凑上前去。还没到门前,就被焦急的护士推了一把。 龙白上前把险些被撞飞的李小草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说:“不要急,有我在。” 这样说着,龙白空着的另一只手悄悄地施展着法术,帮助一墙之隔的孙奶奶缓解着病痛。 李小草:“法术能将孙奶奶治好吗?” 龙白摇头道:“不能,我不过输送了些灵力到她的体内,只能护住她的重要心脉,避免血栓之类的情况发生。心脏的情况会稍微好一些,但主要还是靠医生的治疗和她自己了。” 李小草被龙白抱着,把下巴放在他的肩窝处,口中含煳不清地说道:“阿飘是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可是孙奶奶,即便活着,心中的执念恐怕难以放下。” “是啊,她如果能看开些,病情或许会有所好转吧。” ☆、长生不老 等孙奶奶的病情稳定下来,龙白和李小草再次跟小孙打了个招唿,就离开了医院。 走在回临时住所的路上,李小草与龙白挨得极近,她的手插在龙白的口袋里,十指紧扣。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尤其是李小草,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寒假社会实践活动已经进入尾声,连附带的“任务”也随着阿飘的投胎而告终,但它们牵扯出来的线却已经乱成一团了。 不管是程又青的异常,还是无为的逃跑,抑或是祀火和二喵子未来的出路,甚至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李小草心里悄悄发酵…… 李小草斟酌了好久,才开口道:“你还记得上次的食梦貘小红吗?” 龙白正盘算着无为逃跑后会不会再生事端,突然听到李小草这样说,他回答道:“当然记得,怎么了吗?” 李小草的脚步放缓,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在附和她说的话:“食梦貘的寿命只有十年,她怕是等不到蒋北成年再见上一面了。” “你知道吗?我昨天还对无为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永生嗤之以鼻,今天见到阿飘与孙奶奶的生老病死,好像又能明白些无为的想法。”李小草边说着,边把脚边散落的雪踢飞出去。 不等龙白回话,李小草接着说:“你现在有五百岁了吧,我怕是没有机会看到你千年化龙的那天了。如果有长生不老的方法摆在我面前,说不定我也要试上一试的。” 龙白沉默,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白姑姑那句话里的意味——“纵是护她一世百年的,又何妨,你的日子长着呢。”这话是说想要在修为上更上一层必须与人类相处相恋,而所需的代价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百年而已吧。 可是,感情这回事又岂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龙白心里有些不安,似乎身边的人马上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停下脚步,伸出手来一拉,还在往前走的李小草就被他带入了怀抱。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拥住李小草,生怕她在自己眼前消失。李小草的手也慢慢攀升抱住龙白的腰,她的心里也一直充斥着不安。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有这么深的感情呢?两人恐怕都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这个还飘着雪的街头,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一言不发。良久,李小草才闷闷地说:“回吧,风大,脚都快麻了。”
第72页 龙白对着李小草冻僵的手哈了哈气,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及“长生不老”的事情。 回到酒店,龙白和李小草才发现黄柚和关琪琪都不在。不仅人不在,他们的行李也都不翼而飞。 考虑到逃跑后一直没有踪迹的无为,李小草焦急地在酒店房间内来回踱步,漫长的嘟嘟声过后,关琪琪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琪琪?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行李都不见了?” “不用担心我啦,我现在和黄柚在深山里,我准备和他一起去半步多看一看。”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关琪琪轻快的声音。 李小草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问道:“你们怎么会想到去半步多的?” 关琪琪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曼妙,道:“我听黄柚说,半步多是一个异空间,和我们的世界有很多通道连接,所以想直接通过半步多回帝都去。反正社会实践结束了嘛,正好给你和龙白腾出点独处空间来。” 的确,半步多是一个异空间,只要所处之地的山水位置能够符合打开半步多的风水要求,就能在农历十五的月夜打开通往半步多的大门。因此,半步多的通道不仅存在于帝都的郊外,在全国各地都有多处通往半步多的入口。 不过,鲜少有人把半步多当做一个来往尘世的交通工具使用,毕竟,往来于半步多的几乎都是精怪鬼灵以及道姓颇高的人类。 因此,李小草难免有些担忧地道:“可是那里有很多妖怪鬼灵,你们能应付得过来吗?” “放心,黄柚在呢。”关琪琪的话间透着一股亲昵。 李小草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们……?” 同为女生,即便李小草的话没有说全,关琪琪也大概知道她要讲什么。不着痕迹地绕开一旁的黄柚,压低声音对手机里的李小草说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啦,不过真有什么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可是,黄柚是妖怪,你想好了吗?”李小草看不见关琪琪此时绯红的脸,缓缓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说她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是切身地为关琪琪担忧。 关琪琪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快:“妖怪就妖怪呗,这有什么?” 李小草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妖怪能活上千年……” 事实上,这也是李小草自己的疑惑。 关琪琪轻笑出声道:“这有什么?哪怕是普通的人类夫妇,也少有两人一起死亡的,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看开点就好啦。”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小草像被雷击中似的呆立在原地。 是啊,即便是普通的人类夫妇,也不一定能一起走向死亡。自己又何必纠结于这个点呢。 关琪琪看看时间,打断与李小草的对话:“好啦,我们还没找到对的位置,不跟你多说了,回帝都见哈~” “好,拜拜~”李小草的头脑突然清明起来,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活泼。 挂了电话,李小草转身看向斜倚在墙边的龙白,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两手环住龙白的腰,脸埋在龙白的胸膛,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龙白环住李小草,直接把她整个抱起,让她的双足踩在自己的脚背上,闷闷的声音传入李小草的耳朵:“怎么样?他们去哪里了?” 李小草伏在龙白胸前,声音有些瓮:“黄柚带琪琪去半步多了,他们直接从半步多回帝都。” “那就不用担心了,黄柚还是靠谱的,遇到一般的危险他应该都能应付。”他轻轻地拍打着李小草的背,嘴上的话是在宽慰李小草,却又好像在试着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龙白往前走一步,踩在他脚上的李小草也随着他的步子往前移动。 李小草把头埋进龙白怀里,两人紧紧相拥,看上去就像两头互相取暖的小困兽。 她虽然已经被关琪琪那套爽朗的说辞说服了,但内心仍然充满了对龙白的眷念,仿佛明天就要分离。 龙白可没有来自关琪琪的宽慰,他以前可以直说短命的人类太过可悲,可是现在——他看向自己怀里的李小草,想到人类的寿数内心只有无尽的惶恐。 到底,他还是把惶恐强压了下来,轻轻地吻了吻李小草的额发。 李小草亦回吻龙白。 龙白轻轻地舔舐李小草唇上的印记,好像这样就能把李小草因为“兔唇”受过的伤一一抚平。 渐渐地,两人的情意都发了出来,滚做一堆。 ** 次日天光大亮,冬日里懒洋洋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 李小草的身形比龙白小一号,她整个人伏在龙白的身上,脸的弧度恰好与龙白肩窝处的弧度相契合。 经过这么一夜,他们好像都从“长生不老”的虚妄中走了出来,到底还是眼前的人最重要。 “早。”李小草换了个姿势,与龙白对视,食指轻轻划过他脸部的轮廓。 “早安,”龙白半坐起来,原本被棉被遮挡住的春光一览无余,他弯下腰去亲吻李小草,甜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觉得俗套和腻味:“我爱你。” 李小草再次回吻,模煳不清的话从唇齿间溢出:“我也是。” ☆、一魂一魄 “我去看一眼程又青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李小草通过房间内的大化妆镜看向龙白,一边梳马尾,一边说道。 社会实践团队共有五个成员,黄柚和关琪琪已经先行从半步多离开,剩下的只有龙白、李小草和程又青三人。 龙白和李小草缠绵了一整晚,等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屋子,他们才想起隔壁房间的程又青来。 从北斗七星阵出来后,程又青就一直很异常,先是昏迷不醒,后来又表现地十分淡漠,行为举止和她平时的性格完全不符合。 李小草难免觉得奇怪,此时却不可避免地想去看一看程又青的情况。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龙白一边说着,一边帮李小草整理鬓边不服帖的头髮。 砰,砰,砰。 程又青打开门,眼神空洞,仍然是一张淡漠的脸,好像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两个人。 “有事?”不仅面无表情,她的声音也降到了冰点。 李小草靠近她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正在逼近一个冰窟。 一直以来,关琪琪都被学校内的八卦群众冠以“冷艷美人”的称号。可是现在,李小草由衷地认为,此时此刻的程又青比关琪琪还要冷。毕竟,关琪琪外冷内热,在熟人面前比谁都奔放。 龙白也皱眉,看着程又青的反应似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程又青的样子,与其说是“冷”,不如说是“脑袋反应不过来”造成的。整个人都只剩下了本能反应,没有欣喜和愤怒,对于他人的问题与互动,也无法进行正常的回应。 “我们来看看你,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李小草说明来意。
第73页 程又青的目光明明是看向李小草的,但是聚焦点又好像飘忽出去很远。她看着李小草,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办法接受李小草话里的意思。 良久,程又青出于本能试着去关门,但由于李小草站在门口她无法直接关门,于是,程又青索性任由大门敞开,自己向屋内走去,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发什么愣。 龙白略一犹豫,对李小草说道:“她这样子像是丢了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李小草咀嚼着龙白的话,有些疑惑。 龙白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怕是无为成阵那天晚上丢的……” “那怎么办?”李小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屋内的程又青。 他们以正常的声音说着“一魂一魄”的事情,但程又青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眼神放空。 李小草轻轻地把房门带上,拉着龙白去他们自己的房间商量对策。 “丢了一魂一魄就是这个反应吗?”李小草一边确认似的问道,一边分心想着别的事情。 “嗯,看样子应该是。丢了一魂一魄,就只剩下本能的反应,无法对本能之外的其他事情回应。” 李小草心头一跳,突然想起了程又青变成植物人的舅舅,忍不住问道:“植物人是不是也是丢了魂魄呢?” 龙白点头道:“对,不过植物人丢失的可就不止一魂一魄了。” 一般来说,植物人只保留了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新陈代谢的能力,认知能力已经完全丧失。如果测试植物人的脑电波图,只会出现杂散的波形。 李小草:“那通过叫魂就可以恢復,是吗?” “对,只要魂魄没有破碎,使用的法术咒语正确,就随时可以被叫回来。” 事实上,大多数能够再度醒过来的植物人都是因为家人长期的照顾、陪伴与说话,这才在某种意义上做成了“叫魂”的法术。 李小草耷拉着脑袋,神思飞得很远,她再次想起了程又青那个变成植物人的舅舅李家刚。 以李家招魂抓鬼的能力,应该不至于不能叫魂,那只能是她舅舅丢失的魂魄已经破碎,所以他才处在植物人状态十余年。 摇摇头,李小草把自己从沉思中拉扯出来,问道:“程又青的魂魄应该可以叫回来吧?你会吗?” 龙白神色有些尴尬,回道:“我不会,叫魂这类法术必须由你们人类来。” “我也不会……”李小草挠挠后脑勺,说道:“那就只能等回帝都再说了,这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这个难说,主要是不知道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李小草嘆口气,道:“早知道我们就和黄柚他们一起通过半步多回去了,还能早些回到帝都,她妈妈李家静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人吧。” 李小草直唿程又青母亲的姓名并非是不礼貌,因为从李家的辈分来算,她与李家静是同辈人。虽然无为手上那本《李家手札》的来源让李小草有些恼火,但这并不妨碍她相信李家静会有办法叫回自己女儿丢失的一魂一魄。 可惜,半步多每月只开放一次,黄柚他们刚好赶上农历十五;现在耽误了一夜,李小草他们已经不可能通过半步多回到帝都了。 “反正社会寒假实践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担心的话,那我们就尽早动身回去吧。” “好。” 迅速整理好行装,他们这才想起来隔壁还有两个非实践团的妖怪:祀火和二喵子。自从无为的真实目的曝光后,祀火小狐狸就心如死灰,幸好有二喵子在一旁陪伴,他才逐渐振奋起来。 先前龙白他们来甘肃a市的时候,是通过白家商号的途径把二喵子带来的。如果现在要回去,不能化作人形的二喵子与时常露出大狐狸尾巴的祀火根本无法乘坐火车。 本来龙白他们仍打算通过白家商号的货运渠道把祀火与二喵子带回帝都,哪里想到,一猫一狐狸友好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祀火小狐狸抱着二喵子,火红色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啊摇,说道:“我们打算先回以前生活过的深山里,从被雷噼后我们就跟着无为离开了,至今还没有回去过。” 祀火小狐狸跟着无为的时间比二喵子长得多,即便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仍然对无为恨不起来,口头上去掉了“道人”的尊称,也仍然叫着无为的名字,从不想二喵子和李小草他们那样直接称唿蔑称。 两只妖怪突然失去了从前几十年生活的重心,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仿佛无所事事一般。于是,他们决定先回到以前生活过的深山里看一看。正好它们以前居住的深山位于a市的北方,它们化作原形一日就能到达。 对于他们离开的选择,龙白和李小草只能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把二喵子当做宠物。 当然,李小草对于二喵子还是十分地不舍。 被抱在怀里的二喵子也喵喵地叫着,任由李小草唿噜它的猫毛,用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它也捨不得与李小草分开。 与两只小妖怪分离之后,龙白、李小草和程又青再次坐上了回帝都的火车。原本以为会一路顺畅的旅程,途中又生了些变数——龙白收到了来自小孙的信息。 虽然他们离开a市的时候,孙奶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甚至出了院。但是回到家以后,或许是触景生情,孙奶奶在与阿飘长谈的沙发上再次病发。 这次,没有龙白的灵力相助,孙奶奶没能等到救护车的到来就直接投入了死亡的怀抱。 即便李小草的内心充满愧疚,但小孙自始至终都没有责怪过他们一句。如他所言,孙奶奶走的时候面带微笑,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长久以来,孙奶奶都带着强烈的罪恶感生活于世。即便患有重病,她还是有超强的求生欲望,因为她总觉得:这苦难的一生就是为了偿还年轻时吃人的罪恶。 负罪感一日不消,她便一日不敢死。 总要等所有的报应都落到自己身上,偿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她才可以去死,她才敢去死。一直以来孙奶奶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她再次遇上已经化为鬼魂的杨三妮。 看到杨三妮的痛苦,孙奶奶彻底地意识到,那些因为饥荒而痛苦过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苦难的生活而获得任何的快意。那一刻,孙奶奶备受煎熬的心却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样的话,就不用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煎熬了吧。 这也是孙奶奶含笑而死的原因。 可是,即便知道孙奶奶死时面带微笑,李小草的心里却仍然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李小草抱住龙白,把头埋到他的怀里。 龙白伸出一只手轻抚李小草的发,说道:“你已经尽力了。” 李小草愧疚的心情并没有随着龙白的宽慰而减少半分。她的心里仍然无法抑制地想到,如果当初换一种方式,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圆满的结果。
第74页 她深深地嗅着龙白衣服上的皂香,好像只有这种味道才能使她有那么一丝丝地平静。 龙白轻轻地拍打着李小草的后背。他知道,李小草的难受不仅是因为孙奶奶的逝世,阿飘和二喵子相继离开也让她充实的生活仿佛突然被抽空。 现在她能拥抱的,只有龙白了。 ☆、灾星 一天一夜的火车颠簸下来,他们终于到达了帝都。 程家门外。 程又青的妈妈李家静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外的来客。 早在他们还在a市进行实践活动的时候,李家静就曾因为无为是骗子的事情与程又青通过电话,当时程又青并没有明确告知她到帝都的时间,所以李家静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程又青有些意外。 “青青?”李家静李家静发现了自己的女儿的异常,试探着叫出声。 程又青目光呆滞,见到自己的母亲也丝毫没有反应。其实一路从a市到帝都过来,程又青都是这个状态,反应非常迟缓,交流沟通也很困难,仿佛压根没有察觉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世界。 李小草看着李家静,勉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解释道:“无为的阵差点成了,她的一魂一魄在成阵的过程中走丢了。得赶紧找个人帮她招魂。” 按理说,刚丢失一魂一魄的时候是最佳的招魂时间,但是无奈龙白和李小草都不具备招魂的能力,加之他们对a市也不是很熟悉,无法在当地找到合适的人,所以只能尽快赶回帝都。算起来,前后也不过拖延了两天的时间。 李家静直接忽视了李小草的话,拉起程又青的手,左看右看仔细地检查着程又青的情况。经过检查,她确定程又青没有什么外伤。不过,女儿的精神确实不太正常,十分恍惚。 李家静终于想起了李小草的话,轻抚着女儿的脸,皱眉问道:“丢了一魂一魄?!怎么回事?青青?” “你应该知道无为想做什么的吧,他的阵法来源于《李家手札》,应该是你给他的吧。”李小草的眼睛锁定了李家静,她确定:无为手中的《李家手札》十有八9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突然提起无为,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李家静听到李小草突然提起《李家手札》,一时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一倍:“我如何拿不得《李家手札》?难道我不是李家人吗?” 李小草想起老头在电话里说的话,严肃回道:“虽然手札前有李家二字,但也不是每个李家人都能直接拿走的。我问过老头了,他只说手札在几年前就消失了,根本不知道是被谁偷走的。” 不等李家静开口,龙白站在一旁接接过话头,意有所指地道:“我们倒是不知道你们与无为做了什么交易。阵成前,我们就对无为有所防备,原以为你女儿与无为是一伙的,没想到她反被那个道士坑了一把。” 龙白淡然地陈述着当时的情况,程又青会变成这样确实是她们自己做下的孽。李家静的脸憋得通红,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李小草嘆口气,补上一句话:“你还是赶紧找个人来给她招魂吧。” 李家静继而把重心放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焦虑地看着程又青。 或许是母亲的天性,又或许是从前自己弟弟李家刚的经歷,李家静顾不上谁对谁错,只认准一个道理:反正都是李小草的错。 “你就是一个灾星!我们一家碰上你总是没有什么好事,当年我弟弟家刚是这样,现在青青也是这样。我倒是想不明白三爷爷当初为什么要把你这个兔婴捡回来!”李家静有些口不择言。 龙白听到李家静提起李小草的痛脚,有些紧张地看着李小草。可是他没有想到,李小草已经逐渐从在意的生理缺陷中走了出来。 说起来,李小草幼时因为生理缺陷而成为弃婴,虽然后来幸运地被李家收养,但一直以来她仍然非常在意自己的“兔唇”。 而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或许是因为遇上了龙白,或许是因为其他,缺爱的她已经慢慢地从中走了出来。对于陌生人的恶意,她已经能够直接漠视。 现在李家静骤然再次提起,她也不甚在意,对李家静回道:“无论是当初的李家刚,还是程又青,我都没有做错过一件事情。” 李家静一手揽着女儿,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说出来的话全是控诉:“当初如果不是你,我弟弟怎么会变成植物人?!” “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李小草皱眉,“当年如果不是他想害我,怎么会自己送到妖怪的口中去。” 听李小草提起当年的事情,李家静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李小草所说的话也是当年李家的管家人对这件事情的裁定,可她的心里一直充斥着不满。 她的弟弟李家刚确实欺负李小草在前,可是不能因此断定李家刚就是“自作自受”啊。想起弟弟的魂魄尽数被妖怪啃食干净,以至于落得这么个植物人的下场,李家静心中的悲痛难掩。 当下,她也不想再废话,直接把李小草和龙白推出门外,“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转过身看到自己女儿呆呆傻傻的样子,李家静轻抚她的额发,压抑着声音哭诉道:“我的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李家静心里清楚,如李小草所说的那样,如果女儿程又青只是丢了一魂一魄,那现在赶紧找来法师或道士为女儿招魂是最好的选择。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算是在无为那里吃了大亏,不仅平白搭进去一本《李家手札》,到现在自己的植物人弟弟也没有一点好转,反而又让女儿落入了那个道士的圈套,丢失了一魂一魄后变得呆呆傻傻的。 她不是不想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而是无为这一销声匿迹,她根本无从找起。 李家静在心里暗下决定,她不会在外面找其他不相熟的法师道士为自己的女儿招魂,而是打算直接把程又青带回川蜀李家去。 让本家人来为程又青招魂,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小情侣 在与李家静发生口角之后,龙白和李小草直接被推搡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可理喻。 等走出程又青家所在的小区,李小草侧过身子看着一旁的龙白,开口道:“你不想知道她弟弟是怎么一回事吗?” 虽然她的声音很俏皮,但龙白明显听出了其中的凝重。当下也不再多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果然,李小草反手用食指指着自己兔唇说道:“当年老头把我捡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动手术,嘴唇比现在还要丑一万倍。” 龙白拉下李小草指向嘴唇的手指,也不顾还在公共场所,轻啄一下她的嘴唇,说道:“不丑。” 李小草心里很是受用,像小猪一样把鼻子往上皱了皱,继续说道:“李家刚虽然是李家静的弟弟,但他们姐弟两年龄相差很多。李家刚父母是老来得子,把他宠得不行。”
第75页 正是因为李家刚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脾气,这才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李小草初到李家,就被李家刚当做了柔弱的小白兔。为了整蛊李小草,他还特地设计了一个“大冒险”,要带李小草前去长辈们明令禁止不许踏足的西山。 西山的半山腰有一口山泉井眼,李家刚为这口井眼编撰了栩栩如生的故事,称这山泉里住着神仙。 李小草因为生理缺陷从小受尽了冷眼,又岂是一个神话故事就能被煳弄过去的。结果,李家刚生生地掳了她去。当时的李家刚想着,一定要把李小草吓到哭倒在地、跪地求饶才算完。 “我往井眼里撒泡尿,一会儿老神仙出来了我就说是你干的。” 事情的走向却并不如他的预料。李小草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哭鼻子,反而是一泡童子尿冲掉了井眼里妖怪的封印。李家刚在编撰故事时一定没想到着井眼里真的住着生物,不过不是神仙,而是妖怪。 妖怪冲出井眼的时候,两人都傻眼了。李家刚直接瘫软在地,因着年纪小灵根不稳,直接被吓得魂飞魄散,被那冲出来的妖怪嗷呜一口就吞掉一半。 李小草的反应稍微好些。在到李家前,她曾被山里的大和尚收养过一段日子,大和尚教过她一个可以破除“鬼压床”的咒语,此时情况危急,李小草竟然不自觉地就用了出来。 那个水井中的妖怪顿时不敢上前,即便再垂涎那灵魂的美味,也不敢越线半步。阴差阳错之下,李家刚那一半残留的灵魂也是因着李小草才被保护下来,不然别说植物人,怕是人也做不成了。 变故发生不过几次唿吸间,李家的长辈们就到了。他们再度联手把妖怪封印回水井,并对李家小辈们再次重申禁止踏足西山。 这事的过错在李家刚,而非李小草。因此,李家的长辈们未曾对李小草有任何形式的处罚。 不过,李家静他们那一支总是不服的。他的爸妈五十余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肯就这样了结。尽数出走不说,李家静更是违背祖令嫁到了帝都,只希望帝都高超的医疗技术能让自己的弟弟恢復如初。 不用李小草再说,龙白也知道后来的故事发展。无非就是医疗手段也唤不醒她植物人的弟弟,最后病急乱投医求到了无为的门下,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李小草朝着龙白扬了扬手中的小拳头,说道:“吶,你也都知道了。我可不是温言软语好说话的人,要是程又青的事情放在早几年,我可能会当场把她丢到妖怪洞里去。” 她这句话不假,自从李家刚的事情发生后,与她一起玩耍的同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于是,她凭藉着大和尚教她的咒语成了妖怪们的大王。对此,李家的长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妖怪们在李小草的管辖下还挺听话的。 龙白扬扬眉毛,明知故问地道:“程又青怎么惹你了?你要把她丢到妖怪洞里去?” 李小草哼唧两句,说道:“她喜欢你,被我看出来了。” 龙白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一直以为李小草心大,所以才没看出来程又青的异样。相反,虽然龙白是妖怪,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看出程又青的心思。 在他与李小草的关系确定以后,他就已经尽可能地不与程又青接触了。实际上,在没和李小草确定关系以前,他也分不太清楚程又青是学生会哪个部门的学妹。 “那你还同意她参加寒假社会实践?”龙白问道。组成寒假社会实践团队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程又青对自己的感情。 “当时缺人嘛,”李小草撇撇嘴,暗想主要还是因为当初他们还未确立关系,继而说道:“而且我主要是为了观察你的表现的。” “那请问你考察地怎么样了呢?”龙白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要不要跟我一起见家长?” 李小草再次被“见家长”这个词吓一跳,随即迅速地冷静下来,皱眉问道:“我已经见过白姑姑了,你是说这两天再去拜访一次?” 龙白正对着李小草,两只手分别拉住她的两只手,四目相对。他说:“我是说,我跟你回川蜀,去见你的家人。” 李小草像二喵子一样立刻炸毛,一个激灵赶紧把龙白的手甩开,脱口而出:“那不行,我可能会被打死。” 她已经违背祖令踏入了帝都,现在再带个妖怪男朋友回去,老头得疯吧。 “那你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过春节吗?”仿佛能预料到李小草的下一句话,龙白紧接着又开口道:“白姑姑闭关修炼去了。” 看着龙白可怜的小眼神,李小草再次心软,答应了下来。 反正山上的妖怪多他一只不多,少他一只不少。住到山里去,不让老头知道就万事无忧了。这时的龙白还不知道,李小草竟然是打算让自己去深山老林里住。 龙白眼中的可怜立刻化为了得意,李小草有种中计了的感觉。嘆口气,从来帝都一开始,自己就不停地帮这帮那的,从阿飘到蒋北,再到二喵子和祀火,果然心软要不得啊。 龙白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李小草的嘆息,嘴角噙着笑,牵着李小草的手大步往前走,像街上所有的普通小情侣一样。 几个小时以后,龙白在与白姑姑告别后,决定直接和李小草飞行至川蜀。 龙白化作原形黑蛇在高空疾驰,李小草稳坐于上,只听见风声唿啸而过,却根本感受不到凛冽的冬风。 她习惯性地去查看龙白三寸处的肌肤,这里仍然光熘熘的,没有被鳞片覆盖。李小草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处肌肤,试着说出自己的猜测:“等这块鳞片长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化为蛟龙了?” 蛇类,五百年化蛟龙,千年化龙。龙白已经修行五百年有余,按理他应该已经化为蛟龙,不过,既然是以百年计数,有个一两年的偏差也在情理之中。 龙白稍微放缓飞行的速度,回答道:“或许吧,所以白姑姑才让我与你一道回川蜀。” 说到最后,龙白的话语里隐约带着些笑意,李小草则带上了些郁闷的神色。反正她打定主意要把龙白放到深山里去里,不让他与老头儿碰面,免得又挨一顿痛骂。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李小草的老家川蜀,以龙白的飞行速度他们连车票钱都能省下。 李小草猜测得没错,已经化龙的白姑姑告诉龙白:这块暂未长出的鳞片正是日后关键。等龙白千年化龙时,这块鳞片便会成为传说中的“逆鳞”。 但让白姑姑也感到奇怪的是,这块鳞片本应该在龙白千年化龙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异样,可现在龙白不过五百年修为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其中的因缘际会就连白姑姑也说不清楚。 凡事必有因,她只能猜测这事的源头恐怕还在李小草身上。于是,白姑姑让龙白跟随李小草一道回川蜀。更何况,无为在三里村旧址失踪后就没有任何踪影。 白姑姑虽是妖怪,但她对于人性早已有着深刻的洞察。她担心:若是李小草一人回川蜀,恐怕路上会遭受到无为的报復。让龙白与李小草同回川蜀,也有对李小草的保护之意。
第76页 无为一心求取长生不老,龙白和李小草先后两次破坏他的北斗七星阵。即便后来被告知,这个阵法根本不能使其获得长生,无为对他们两人的恨意也只有更甚。 这也是白姑姑在不了解李小草武力值的情况下做下的决断。若是白姑姑知道,当时在a市三里村是李小草力挽狂澜拯救众人,不知又会作何表情。 在李小草他们赶往川蜀老家的时候,李家静也带着女儿程又青往川蜀赶。 自发现了无为是骗取钱财的宵小后,李家静不敢再轻信外面的道士。这次为程又青叫魂,她生怕再出一丝半点的差错,索性选择直接回到李家,向本家人求助。 另外,李家静还打着别的主意。她与李小草不同,有丈夫雄厚的财力支撑着,大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到川蜀。她要凭时间差先来向李家三老爷子讨个公道,程又青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像李家刚那样被煳弄过去。 心急火燎的李家静没有想到,李小草虽然没有足够的钱乘坐最快最好的交通工具,但她有比飞机更好更快的“坐骑”。因此,李家静在李家本宅看到李小草的那一刻,惊讶可想而知。 不过,这是后话了。 ☆、男朋友 在李小草之前,龙白从未谈过恋爱。他对于爱情这件事情的了解,仅限于李小草当时的一番歪理以及白姑姑编撰的《人间》。 既然李小草没有提到恋爱后要多长时间才能谈婚论嫁,龙白就默认为这段时间的长短应该与《人间》中并无两样。或者,再说直接一点,龙白此次来川蜀就有“提亲”之意。 不得不说,这个误会有点大……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李小草已经能隐隐透过薄雾看到下方熟悉的山脉和隐藏其中的村落住宅。 “就是这里了,你先降落到西边的山腰上,那儿的柳树林前有一片空地。”李小草指挥着龙白降落到了西山。 李家的老宅就坐落在西山山脚,这一片居住的都是李氏族人。他们都不靠农业为生,因此西山上没有半亩开垦过的农田,全是树木。现在正是冬天,大部分的树木都只剩下粗壮的枝丫。 李小草所指的那一片空地前,种植的全是柳树。不过现在,一片柳叶都没有,只有一根又一根的柳枝垂落而下。 李家的长辈们每每外出都会在此折下柳枝条带走——柳枝条在捉妖驱鬼中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因此,他们才特地在柳树林前开闢了一片空地。 西山对于孩童时的李小草,曾是禁地一般的存在;但随着满山的妖怪都成了她的小弟,这个禁令存在与否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选择在此地降落,李小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她未离家前,妖魔鬼怪作祟的事情就变少了,找上门来的生意也随之变少,柳树条的使用频率也大大降低。 在这里降落,就可以避免直接与老头见面。李小草心里暗想着,等她先找老头撒撒娇,把违背祖训去帝都这件事抹平了,再把龙白介绍给老头认识。不然,妖怪男友加上帝都的事,老头恐怕会火冒三丈。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们降落到柳树林前的空地时,李小草清楚地看到了柳树林中晃动的身影,不是老头还会是谁!? 比龙白足足矮了半个头的李小草试着用自己的身影挡住龙白,憋了半天终于喊出来一句:“爷爷……”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拿着根柳树条朝他们走来,眼光落在李小草身上,随即又打量起身后的人来。以他的道行,哪里看不出这“人”的身份来。 “回来了?”老人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扫过龙白,又把注意力都投向孙女。 “嗯!”李小草赶忙上前,一手接过老人手中的柳树条,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挽住老人。 李小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唠叨的本性再次浮现,念念叨叨地说着在a市发生的事情。 老人的头髮虽然已经花白,但腿脚仍然十分便利,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山脚下的老宅走去,龙白提着两个行李包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家静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青青的事情我也了解了。”老人一脚跨过一个台阶,接着道:“这种事情,有因必有果,你不用在意。她们过两天也就到了,到时候让人给看看。” 说完这话,老人反过来用手拍拍李小草的手背,以示安抚。 “咦,她们过两天也会回来吗?”李小草像只兔子似的,双脚离地直接蹦下一个台阶。 “嗯,家静也不放心让外面的人来看青青,索性直接带回来。” 李小草瘪瘪嘴,她本就建议李家静尽快带着程又青回到川蜀,让李家的人来为程又青招魂,当时怎么着,她可是直接被李家静直接推出门去。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想再提这件事,李小草直接转移话题道:“对了,爷爷,怎么突然来折柳枝条了?是有生意上门吗?” 老人点点头,道:“你倒是来得巧,再晚来几分钟你怕是要等两三天才能见着我了。我要去趟b市,得赶在年前处理好了哟。” 这话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李小草心里却是清楚的。有b市的“生意”上门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妖怪作妖还是鬼魂作祟。不过能让被道上称为“李三爷”的老头出面,应该不是什么小麻烦吧。 李三爷,目前李家的实际掌控人。十多年前,李小草因为年岁渐长不能再呆在大和尚的寺庙里时,便是李三爷亲自出面收养了李小草,他还直接把李小草记在自己这一支的名下。 “爷爷,这次是什么事情呀?可以带我去吗?”李小草谄媚地笑着。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李小草被记在了李三爷的名下,但是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关于“妖怪鬼灵”方面的知识。或者说,李家的小辈们就没有谁是继承了长辈们的衣钵的。 从古时起,这种捉妖打鬼的营生就是传男不传女。但到了现代,即便是他们有心教,儿女这一辈也未必愿意学。李三爷也不是个淤泥的人,数十年下来也断了传承的心思。 等孙子辈们渐渐大了,涉及到外出做生意这事长辈们也都是一笔带过,从不会具体告知的内容或是技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三爷更希望子孙辈从事些正当行业,包括小辈们不许去西山的禁令,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李三爷捡来的李小草可以说是个怪胎了。她对妖怪鬼灵之事倒是热衷得很,可李三爷却不忍心让她走上这条路。 所以,即便李小草把附近的妖怪揍得满地找牙,李三爷也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也不传授李小草任何技法。 哪里想到,这个丫头熘到帝都上个大学还能被卷到妖怪鬼灵的事情中去,怕是得教她几招防身用了。 心里这样想着,李三爷的嘴上却还是轻易不肯妥协的,丢给李小草一个白眼,说道:“你跟我去b市干嘛?大半年不回家你给我老实呆家里。”
第77页 言下之意,却是不再追究李小草违背祖令前往帝都念书的事情了。 想想就能明白,李三爷连家里的传承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意所谓的祖令呢。当时只不过是捨不得李小草远去,随口说出的气话,结果这丫头骨头真硬,大半年也不跟家里联繫一次。 李小草自然也能听得出老头的话语之中的柔和,看来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当即对着老头撒起娇来:“b市怎么了呀?带我去看看嘛,无为都会《李家手札》里的东西,我却什么也不会。” 这话一出,李三爷放缓了脚步,原本就摇摆的心更加摇摆不定了,他现在确实有把李家的技艺营生教给李小草的打算。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眼看就要到村落的所在了。李三爷终于想起了龙白的存在,他虽然能看出龙白是个妖怪,但他本以为这妖怪是居住在西山的,可这妖怪都快跟到自己家门口了,李三爷才回过味来。 “这是谁?” 话痨李小草瞬间变成了结巴:“这……这这是我男朋友,龙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最近事多qaq 等十二号以后应该会好一些 ☆、见家长 李三爷微微一震,接着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龙白,什么话也没有说。 李小草一张脸憋得通红,让老头带她去b市的话是一句也不敢说了,落后一步,与龙白一起跟在李三爷的身后。 像是生怕龙白紧张似的,李小草伸出手去握住龙白的大手。 龙白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他早听说上门提亲是会被刁难的,所以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也不担心,回以李小草一个淡定从容的微笑。 “咳咳!”眼见刚刚还挽着自己手的孙女瞬间落后一步与他人同行,李三爷不由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果然这胳膊肘是往外拐的。 “你们两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b市。”李三爷嫌弃地看向身后的两人,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还是有了倾斜。 既然找了一个妖怪男朋友,少不得要把压身的技艺都传给她咯。李三爷丢下这句话,大步地往前走去,留下一对迈不开腿大步走的小情侣。 李小草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终于可以真正地参与到捉妖打鬼中去了。她的一只手拉着龙白,大步地朝着已经拉开一段距离的老头走去。 “爷爷,你还没说b市那边是怎么回事呢?”刚追平李三爷,李小草就再度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挽住老头的手。 三个人并排走在山间小路上,索性两边都是草地,可以直接踩上去,也不显得拥挤。 李三爷眼睛一瞥,一眼看穿李小草的小心思,解释道:“b市的张老闆从别人那里接下了一个工程,现在遇到了点麻烦……” b市的张老闆接下的这个工程是别人二手转让出来的。原是闽南地区的一个大老闆费了不少心力从政府那里承包下来的修建桥樑工程,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工程刚起了个头,他就以极低的价格把整个工程转让给了张老闆。 在规划中,修建的这座公路桥樑将横跨川蜀境内的长江,名为“天飞镇长江大桥”,全长1400米,桥面总宽30米。闽南的老闆承包下这个工程后,从春天到冬天,整整一年的时间也只修建起十余个桥墩和不到百米的桥面。 张老闆原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正式上手这个工程之后,他才发现其中的猫腻。 不管盯得再仔细,动工期间总会出这样、那样的错误。有时是修建桥墩所用的围堰总是会有江水进入到里面,屡屡返工。 另外,在工程进行的过程中,前后共有三名工人出现不同程度的伤害事故。张老闆为这三个工人的医疗费用就付出了近百万的赔偿。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张老闆不是很迷信,也开始烧香拜佛。连着请来几个风水先生看过工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看不出来,解决不了”,最终才在一位靠谱些的风水先生那里得知了李三爷的大名,这就找上李家的门来了。 李三爷近年来亲手做的生意已经不多了,这次也不是被张老闆给出的高额报酬所打动,而是担心长江在川蜀的流域内出了什么变故。毕竟,以前也出现过妖怪把长江大桥当做龙门,想要跃过去以此渡劫。 想到这里,李三爷不由地看了一眼龙白。他的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出龙白是个蛇妖,而且约莫快要化成蛟龙了——上次把长江大桥当龙门跃过去的妖怪就是一只蛟龙,因为迟迟不能化龙而选择了跃“龙门”。 “小子,你修炼到什么程度了?”李三爷有些警觉。 “五百年出头一些,快化蛟龙了。”龙白接过李小草手中的背包,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李三爷皱皱眉头,怎么偏偏就是快要化蛟龙的时候。 他对孙女管束地并不严苛,或许是因为李小草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地方,随后更是在大和尚的寺庙里由婴儿长成稚子,到李家后,与满山的妖怪都成为朋友好像也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照她的人生轨迹来看,找一个妖怪男友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因此,李三爷在得知龙白的身份后,也只是微微震惊,仍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这个妖怪偏偏卡在了快要渡劫的关头。 李三爷想起他常与李家小辈们分享的故事:若是在路上遇到黄鼠狼口吐人言,问你它像不像人。若你答“像”,这黄鼠狼立刻得道高升,从此以后便可化人形,修为也更近一步。这便是“讨封”了。 他再三教导李家小辈,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回答“呸!我看你更像个王八蛋”。 这些妖魔鬼怪不走正道修行,反而想走这样的捷径,大多是心术不正的傢伙。从人类这里夺取福报的是多数,得到福报后会报恩的是少数。这也是李三爷得知龙白正卡在渡劫关头时忧虑的事情。 没等李三爷多想,龙白已经提着他和李小草的手提包过来了,非常熟稔地叫道:“爷爷,我们这里收拾好了,要出发了吗?” 李三爷:…… 这傢伙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叫上爷爷了……要知道,认真算起来,龙白的年龄至少是他的五倍好吗?! “老头,我们怎么去啊?总不会要走着去吧?”相比龙白的拘束,李小草在确定老头没有生气以后,嘴上就恢復了以往最常用的称唿。 李小草没爹没妈,所以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李三爷是又当爹又当妈,又当爷爷又当奶奶,既要严厉教育,又要护短…… 十余年的相处时间下俩,爷孙俩比骨肉至亲还要更亲,李小草这样直唿“老头”也见多不怪了。 “没大没小!”李三爷不客气地敲打一下李小草的额头。习惯是一回事,教育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三爷把所有的行李都丢到龙白手里,大步向着村口迈去,有些粗糙的声音随着风传来:“走吧,张老闆的车在村子门口。”
第78页 ☆、打生桩 b市,天飞镇长江大桥。 张老闆带着李三爷一行人走上了未修建完成的桥面。 “两边的六个桥墩都是陈老闆留下来的,我接手后一个桥墩都没修好不说,这边的一个桥墩已经被江水沖坏了。”张老闆随意地把手中的菸头扔到桥面上,一脚踩灭火星。 桥墩是桥樑的基础,只有先修建好桥墩才能往上继续搭桥面。而桥墩的工程是在江水中进行的,所以工人们首先要搭建起围堰,把江水挡在围堰之外才能修建桥墩。 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张老闆接手这个工程的几个月里,连一个围堰都未成功地搭建起来。不是这里进水,就是那里的负责工人出了意外事故…… 连前任陈老闆修建好的一个桥墩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相关负责人直接评估称:这个桥墩需要返工。 张老闆顶着一个大啤酒肚,压低声音说道:“怪得很,晚上住在这里守夜的工人说,晚上十一点左右总能听到有什么不断撞击桥墩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工人们拿手电筒过去一看,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邪门得很。” 李三爷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四处查看着情况,此时也留出一只耳朵听着张老闆的话。 李小草乖乖地跟在老头李三爷的身后,仔细观察着李三爷是怎么使用手中的罗盘的,间或说一句话也是和老头讨论风水上的问题。这还是老头第一次给她讲这方面的知识。 龙白紧随李小草的步伐,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味道。 “带我们去底下看看桥墩的情况吧。”李三爷收了手中的罗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过还需要更进一步验证一下。 “哎,这边走。”张老闆看着李三爷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心中也终于轻松了一些,竟然拿出了饭局上对待商业大佬的谄媚劲。 李三爷一口气敲了十二根桥墩,还特地仔细检查了那个需要返工的桥墩。 “走吧,我们子时再来。”李三爷上了岸,拍拍身上的尘土,轻松地对其他人说道。 李小草一直跟在老头身后,却没有看出丝毫不妥,只好问道:“爷爷,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三爷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走吧。” 张老闆听着他们的话,有些不太放心,毕竟,李三爷一行人仅查探了半个小时。 他有心问询,又担心像李三爷这样的高人会有什么忌讳,生怕自己的问询招来高人的恼怒,因此他脸上还是一副信任的样子,笑脸将李三爷等人迎上了车。 “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吧?城东有一家肥肠豆花可是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来吃,他家自己酿的酒也值得尝一尝。”张老闆坐上了副驾驶位,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李三爷说道。 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只要把他们拉上饭局,凭藉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自然能把天飞镇长江大桥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 李三爷与后视镜中的眼睛对望,摆摆手道: 李三爷走江湖的时日长了,自然知道张老闆的用意,他也需要与僱主沟通“生意”的相关情况,刚才桥上仍然在施工,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此时,张老闆给了台阶,李三爷也麻熘地应了下来,说道:“酒就免了,我倒是想尝一尝肥肠豆花。” “好叻,”张老闆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对着司机小王道:“小王,去城东的肥肠豆花店。” 肥肠豆花店面的包间内,张老闆与李三爷落座后,李小草和龙白也紧跟着坐下。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四个人,连声音撞击到墙壁再落入耳朵的回声都一清二楚。 刚喝下一盏茶,张老闆就亟不可待地问道:“李三爷,我那工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李三爷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茶,目光一一扫视过包厢里的众人,问道:“你们听说过打生桩吗?” 他也不等其他人回答,继续说道:“打生桩是一种秘传的建筑方术。在建筑工程动工前,懂得此道的人往往会将童男童女活埋到工地内,来确保工程顺利进行。” 张老闆脸上的横肉一抖,惊疑不定地说道:“您的意思是——我接手的天飞镇长江大桥里有这种,这种?” 连着说了两次“这种”,张老闆也始终无法描述说出口。 李三爷认同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那大桥的十二根桥墩中,共有六个童男五个童女。桥头的是童男,桥尾的那头是童女,怕是在桥墩快要筑成的时候活活埋到水泥里的。” 说完这话,李三爷也不由地嘆了一口气。他从事这个行当以来,虽早在《李家手札》上看过“打生桩”这种手段,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 李小草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嘀咕道:“这数目不太对劲吧。十二根桥墩,为什么只有十一个孩子?” 李三爷看了眼李小草,暗想着这丫头果然是学这块的料,循循善诱道:“你想想看那已经裂开的桥墩,还有子时不断敲击桥墩的声音。” 李小草摸摸下巴,缓缓说出心中的猜想:“那跟桥墩中的童女逃脱了?还是变为鬼魂了?她是想把其他人都救出来所以才在子时不断撞击桥墩吗?” “这个我也不能断定,要子时去看了才知道。”李三爷对李小草的表现很是满意,从菜盘里捡了颗花生送进嘴里。 说话间,他们所点的菜色都已经上齐。可是,张老闆看着那肥肠与上浮了一层红油的嫩白豆花,不知道是联想起了什么,好胃口竟是消失地一干二净。 张老闆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我的工程可怎么办呀?” “你还有心考虑工程,还是先想想你那桥墩里的十二条人命怎么办吧。”嘴上这么说着,李小草直接端起了饭桌上的米饭,一副准备开吃的样子。 张三爷拿起桌边的筷子,啪地打到李小草的手上,声音里透着些严厉:“怎么?出去大半年就忘了饭桌上的规矩。” 李小草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李家虽然在深山,但规矩不是一般的大,从饭桌到作息都有严厉的要求。许多李家分支即便不在川蜀的本家,也常在寒暑假把分支的孩子送到本家来学规矩——其实就是让孩子们来体验农家生活吃苦来的。 张老闆看着李三爷教小辈规矩,连方才的担忧也忘得一干二净,往下铺台阶道:“没关系,没关系,这就开始动筷吧。” 李三爷也点了点头,示意李小草可以端碗了。李小草瘪瘪嘴,再次把桌边的米饭端起来。 龙白坐在一旁看着,既心疼李小草的手,心里又觉得李家实在有趣。他早从李小草那里听说过李家的种种风趣,这还是第一次看李小草吃瘪。 既然可以开始动筷了,龙白赶紧从桌上夹了一块胡萝蔔送到李小草的碗里,说道:“小兔子,吃块胡萝蔔补补。”
第79页 胡萝蔔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李小草的最爱了,但此时她仍然记挂着白捱那一下,带着些不平将胡萝蔔送到嘴里,连“小兔子”的称唿都被直接忽略掉了——或者说早在很久以前,李小草就默认了龙白称唿她为“小兔子”。 李三爷手中的筷子微微抖了一抖,刚夹起的一片肥肠瞬间滑到油汤里,汤面浮起的一层红油被盪开老远老远。 当年,他亲手收养了有着生理缺陷的李小草,甚至出资让李小草做了修復手术。他一直都很清楚,李小草对于“兔”之类玩笑话的敌意。 可是现在,自己的孙女竟然能够接受这样的称唿,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妖怪。或许,将自己的孙女交给他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蛟龙性淫 深夜,一行人乌压压地站在尚未修建好的桥头处。他们的脚下,就是守夜工人所说的每晚都有诡异声音传来的地方。 天飞镇长江大桥还未建起,附近的商圈也未能发展起来。此时,除了工地高处驿站明晃晃的白炽灯所照射到的地方,桥樑的其他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冷风拂来,张老闆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他不自觉地朝李三爷靠近了一小步,心里的害怕才逐渐压了下去。平时这个点,张老闆多半还在饮酒作乐,可是现在他只想赶紧完事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李小草哈出一口白气,从兜里拿出手机确认了下时间,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越是紧张的情势,李小草的话痨本性越发显现出来,说道:“三爷,你说,这怪声是不是那缺位的童女弄出来的?” 照李三爷所说,打生桩需得是相同数目的童男童女。童女在桥头,童男在桥尾,两两相应之下,才能达到目的。可现在这大桥只剩下五女六男,从数目上来看就有些不对劲。 听着李小草的话,李三爷没好气地敲上了李小草的额头,强调道:“叫爷爷!”随即才又缓缓地说道:“打生桩这种手段向来残酷,即便所有童男童女都变为了厉鬼,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小草继续猜测道:“或许是她逃脱出桥墩后,想要救出其他的伙伴,因此才不断撞击桥墩?” 李三爷不再说话,却是默认了李小草的猜测。 龙白跟在他们身后,甚少发话。此时再度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除了靠近江边的湿润感,还隐隐夹杂着一股腥味。 犹豫再三,龙白还是说出了口:“不对,这气息像是有什么水妖。” 张老闆原以为所有人中只有李三爷一位高人,乍听见龙白髮话,这才打量起貌不惊人的龙白来。 李三爷饶是见多识广,在妖怪方面的见闻也必然比不上龙白,此时也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龙白蹙起眉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我总是能闻到江面上飘散着一阵腥味,不是寻常鱼类的那种,应该是水妖。可我现在一时半会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妖类的气息。” “不怕,马上就知道了。”李小草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她听见有轻不可闻的敲击声传来,渐渐地敲击声越来越大…… 李小草半个身子探出桥面,用手中的手电筒去查探发出声音的桥墩——被撞击的桥墩不是已经裂开过的那根桥墩,而是另一个尚有童女存在的桥墩。 即便能看清是哪根桥墩发出的声音,但江水浑浊不清,手电筒的光力也有限,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出撞击桥墩的究竟是什么。 更何况,手电筒的光束一照射到那跟桥墩上,撞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水面也没了动静。 李小草关掉手中的电筒,众人在黑暗中静待了一段时间,那敲击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龙白自恃眼力比人类好,从李小草的手中接过了电筒,待看准了那水妖浮出水面这才突然打开手电筒的开关。 “是天生的蛟龙!”龙白看清了那水妖头上的犄角,再次嗅了嗅空气中的腥味,朝着李三爷说道。 说了这话,龙白把随身的包往地上一丢,直接跳入了江水之中,竟是奔着那蛟龙去了。 饶是李小草眼疾手快,也没能抓住龙白。一时之间,她的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朝着老头说道:“爷爷,怎么办这么办?那可是蛟龙呀,龙白虽已五百年的修为,可却迟迟未能化为蛟龙呀!” 李三爷原本也目惊口呆,但随着李小草的念叨,他反而镇定下来,抚慰道:“安心,那是天生的蛟龙,你的男人未必拼不过。” “爷爷!”李小草仍然焦虑得很,绕着李三爷转着圈地说道:“天生的蛟龙和龙白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别卖关子了,倒是快说呀。” 李三爷瞥了眼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女,不急不缓地说道:“若是像龙白那样脚踏实地修炼成为蛟龙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这种‘天生的蛟龙’却是真正龙种的变异,从胎里就带着缺陷来的。” 说到这里,李三爷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世人所说的‘蛟龙性淫’指的便是这种种类的蛟龙,你且安心,它既然还会这么偷鸡摸狗地做事,其修为未必比得上龙白。” 听了李三爷的话,李小草终于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吞入了肚子,再细细琢磨李三爷的话,她又发现了些许不妥。 “蛟龙性淫?那桥墩中消失的童女……” 电光火石间,桥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半夜的敲击声究竟为何。 张老闆略微探出身去看了看江水中的情况,咽下一口唾沫,对李三爷和李小草说道:“他就这么跳下去了?这不会有事吧?” 要知道,因为有长江穿城而过,b市每年的自杀案列中有一大半都是跳江溺水身亡。这江水看似平静,内里却暗藏着汹涌。 李小草紧盯着江面,没有理睬张老闆的话,她更关心龙白那边的情况。 就在此时,江面的平静突然被打破。龙白在入水的那一刻就化为原身,现在更是与那蛟龙缠斗到了一起,直破水面而出,将打斗的战场换到了半空中。 张老闆虽然已经从李三爷他们口中听到“蛟龙”等字眼,脑袋却始终没能将眼前的一切联繫到一起,直到两个条形的生物破水而出,张老闆才不自觉地爆了句粗口。 “卧槽!这是龙啊!这是龙啊!” 再联想到那个跃入江中姓龙的人,张老闆只觉得平生的荒诞事全集中到今天了,心里暗爽:这五万块钱花得值! ☆、缠斗 在确认了撞击桥墩的水妖是蛟龙后,龙白就纵身跃入了江水之中。 不是他自大,而是一行人之中只有他是最合适的。江水湍急,即便是熟识水性也难以在低温的江水中与其他妖怪缠斗。 蛟龙又熟水性,若是龙白反应稍慢些,恐怕这妖怪一时半会就会逃离。 况且,龙白的心里也盘算着事情。从本家所在的z市到b市这一路上,虽然李三爷默认了他的存在,但对他始终保持着冷淡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更不用说来评论他与李小草的关系了。
第80页 要知道,龙白来川蜀之前,就有“提亲”的打算。龙白对人类的婚姻大事知之甚少,了解的一星半点也是来自于白姑姑编撰的《人间》。所以在龙白看来,只要两人的感情到位了,就可以直接到女方家里提亲了。 听说一般男方上门提亲都会遭到女方长辈的刁难——这也不知道是经歷哪朝哪代的妖怪留在《人间》上的墨宝了,总之,龙白是暗自在心里做下决定,要在李三爷面前好好表现。 在这样的考量下,龙白第一时间跃入了寒气刺骨的江水。索性他的原神是蛇,水性不比眼前这蛟龙差。 龙白在电筒的光亮照射下,就看到了这只蛟龙整个眼珠都泛着血红色,像是要滴出血来——这是“天生蛟龙”的体徵,这个种类的蛟龙与龙白想要通过修炼成为的蛟龙不是一码事。 龙白可以五百年化为蛟龙,千年修为后再化龙,可是这样的红眼蛟龙是绝无化龙的可能性的,而且它们的基因中天生有着残缺。 性瘾,是红眼蛟龙终其一生都要去克服的难题。如果放任不管,那样的欲望就像是蚂蚁在心头一点点啃噬掉理智;如果不断纵慾,红眼蛟龙的此生又註定是短寿的,且修炼的上限很难打破。 头脑略微一转,龙白就知道了这只蛟龙不断撞击桥墩的原因,它的目标应该是桥墩中的童女。 龙白到底是接受过人类教育的妖怪,对这样的行为也十分不齿,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地重了几分,一副要把这红眼蛟龙捉拿归案的势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或许李三爷只是想确认撞击声的来源,从未想过要擒拿这红眼蛟龙。 龙白化为蛇身,比红眼蛟龙长出两三米的样子,两人一路缠斗从江水中升至半空。幸好两人都是黑色的鳞片,才不至于被他人察觉引起骚动。 虽然都是黑色的鳞片,但龙白与那红眼蛟龙又有些许差别。龙白那处没有鳞片覆盖的肌肤是其一,其二则是他还未能进入蛟龙境界,头顶仍然光秃秃地没有犄角。不过,龙白的修为明显强出那红眼蛟龙许多,眼看就能擒住敌人。 “龙白!压制住他,不要让他跃过桥去!”站立在桥头的李三爷突然对着龙白喊道。 原来龙白与那红眼蛟龙在半空中缠斗着,不知不觉就靠近了暂时没有修建好的桥樑。即便龙白已经把红眼蛟龙带到远离李小草他们的地方,但李三爷喊出的话必定有他的道理。 李三爷唯一的想法就是阻止他们跃过桥去。人们通常所说的“鲤鱼跃龙门”,其实是鲤鱼吸收了经过万人踩踏的桥樑的精气与福报,方才能够直接使修为进入到另一个阶层去。 虽然天飞镇长江大桥还未修建完成,但是只要有了桥头和桥尾,就有了“桥”的意向。这桥已经经歷了那么多磨难,倘若再被妖怪吸取些精气走,后面的工程恐怕不会顺利到哪里去。 龙白分心去听李三爷的话,又要将自己的身形稳定在半空中,竟然在打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恍惚,这却给了那红眼蛟龙一个机会。 要知道,龙白的修为远高于它,对龙白那处没有鳞片覆盖的三寸要害下手是唯一的机会,但在打斗的过程中,龙白不断调整着身形,始终没有将自己的要害直接暴露在红眼蛟龙能够攻击的地方。 在龙白分神的这一刻,红眼蛟龙终于出手了,它的爪子不偏不倚恰好抓到了龙白的三寸要害。这一下伤得极深,龙白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再漂浮在半空中,直直地砸进了水面,只听“扑通”一声。 “龙白!”李小草声嘶力竭地吼道,黑夜的寂静就被这一声尖厉划破。她大半个身子探出了桥面,想要查看龙白的情况,但浑浊的江面与昏暗的光线又哪里是视线能够穿透的。 另一边,李小草的惊声尖叫仿佛也提醒了半空中的红眼蛟龙,那红眼蛟龙竟然直奔桥头的他们而来。 李三爷利落地抽出随身带着的桃花剑,左眼微眯,视线锁定了空中巨大的妖物,他绝不会让这妖物跃过这桥去。 张老闆看此情形,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赶忙抱住李三爷的大腿,连唿“三爷救命”。在张老闆的心里,恐怕只有李三爷的身边是安全的了。殊不知,他的举动直接锁死了李三爷的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几次唿吸间,红眼蛟龙就已经飞至他们所在的桥头。 李小草也反应了过来,心里充斥着愤怒,几步跨上前去挡在李三爷的前面迎敌,口里念叨着当初大和尚教的咒语:“嗡大咧度大咧苏哈!” 咒语的最后一个字出口时,红眼蛟龙也到了,一个摆尾向桥头的他们扫来。 虽然李小草的咒语已经把红眼蛟龙弹飞出去,但李小草还是被它摆尾的余力打到,整个人直接飞出桥面,眼看就要落入江水之中。 李三爷直接傻眼了,一脚踢开锁住他大腿的张老闆。这下好了,蛟龙是被阻挡在外没能跃过桥面,但自己孙女就快要落到另一边的江水之中了。 龙白加快速度朝着李小草所在的方向冲刺。在砸入水面后,他眼看着红眼蛟龙直奔桥头的李小草他们而去,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一个发力沖了上去。 就这样冲刺着,龙白跃过了李三爷心中的防线——他跃过了桥,直奔还在往下坠的李小草而去。 李三爷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带着怨气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张老闆,反正这桥也是他修建的,妖怪跃过去的后果就由他自己承担吧。 ☆、逆鳞 失重感压着李小草,眼前的景物因为快速的坠落而模煳不清,她索性闭眼屏住唿吸,耳边只能听到唿啸而过的风声。 预料之中会勐灌入口鼻的江水迟迟没有出现,相反,一个柔软而又温暖的“肉垫”轻轻地揽住了她——龙白到了。 李小草还保持着下坠的姿势,躺在龙白的身上。没有风声入耳,她只能听见龙白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或许是冲击力过大,龙白接住了李小草仍然往下沉了一段,庞大的身躯仍然砸在了水面上,溅起的江水打湿了李小草的头髮。 飞溅起来的水让李小草清醒了些,她迅速翻身跨坐在龙白身上。翻动的时候,她的手碰到黏煳煳的一片,还有些温热,她这才想起来龙白刚在在打动的过程中受了伤。当下,李小草也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给龙白造成什么负担。 龙白像是失去了痛觉一样照常行动着,身躯微微扭动化开冲击力,尾部再勐地一摆冲出水面,载着李小草朝着桥头而去。 李三爷也没闲着,虽然李小草直接用咒术将红眼蛟龙弹出百余米远,但他又怎能轻易放过这个妖物,桥墩中消失的童女踪迹还没有逼问出来。 在一脚踹开抱他大腿的张老闆后,李三爷对着自己的桃花剑使了一个咒术,便把手中桃花剑直接飞射了过去,将红眼蛟龙固定在桥尾那一端的长堤上。 刚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龙白就带着李小草回来了,李三爷看着跃过桥去救李小草的龙白,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第81页 李小草抹了抹湿漉漉的头髮,一落地就赶忙去查看龙白的伤势。刚刚的光线太过昏暗,她什么都没有办法看清,只能感觉到黏煳而又温热的血液。 龙白还未变成人形,三寸之处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正往外汨汨流淌着血。受伤的地方正好是三寸要害之处,疼痛难以想像,他甚至无力支撑变回人形。 一回到桥头,他立刻就趴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别说变回人形,他连站立起来都很困难。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有力气以超常的速度飞奔过去救李小草的。 李小草显然没想到龙白伤得这么严重,惊唿一声后慌忙又急乱地用手去压住龙白的伤口,却怎么也没办法阻止成股流出的血液。 李三爷看着李小草蠢笨的样子,忍不住推搡了她一把,一脸嫌弃地说道:“他那么大的体型,流点血死不了的。去去去!去车上搬些矿泉水来,把伤口处理干净了再包扎,捂着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老头在一旁坐镇,李小草才逐渐冷静下来,悻悻地收回按压在伤口之上的手,小跑着去张老闆的车上把一箱矿泉水都搬了过来,一瓶接一瓶的水沖刷着龙白的伤口。 李小草用水沖刷掉了伤口附近的血迹,盯着龙白伤口处琢磨了半晌,才带着些不确定因素用指尖去触碰伤口侧边略微反光的地方。 “疼吗?”李小草小心翼翼地把指尖放在会反光的地方,问道。 “还好。”龙白的喘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急促,或许是因为清凉的矿泉水,他感觉好了不少。 龙白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来看着李小草,滴熘熘的大眼珠里装满的全是温柔。这一刻,他终于懂得白姑姑的意思,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果然很奇妙。 如果不是李小草遇险,自己恐怕在受伤的瞬间就直接沉至江底了,哪里能想到自己还能爆发出这么强的速度。想到这里,动作僵硬的龙白再次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李小草。 “你这里终于长出鳞片了。”李小草没有注意到龙白情感上的细微变化,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那还□□在外的肌肤,非常肯定地说道。 龙白三寸要害的地方自从上次蜕皮之后就一直没长出鳞片,这也是他此次会受伤的原因。可是现在,李小草发现那里已经长出了一小片鳞甲,不过暂时未能覆盖□□在外的所有肌肤。 一般来说,龙白原身最普通的一块鳞片都有李小草手掌大小,但现在长出来的这块小鳞片还不足她的拇指大。因此,李小草才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李小草拖长了尾音,带着些疑惑继续说道:“这鳞片的生长方向怎么是逆过来,和其他鳞片都不一样。听说,龙有逆鳞……” “这逆鳞为你而生。” “……” 龙白仍然用极其温柔的目光看向李小草,这话他说得真挚又坦诚,全是发自内心而言。若真有幸走到下一个修炼的层次,有一半的勛功章都是李小草的。 不过,李小草不淡定了,脸瞬间变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她的原意是,这逆鳞或许是龙白冲破即将突破到蛟龙境界的标志。哪里想到,话题突然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湾,这突如其来的调情是怎么回事,更何况,老头还在边上看着呢…… 被李小草在心里惦记着的李三爷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对着龙白道:“你小子倒是走了好运,化为蛟龙也大概就是近期的事情了。” “真的吗?”李小草惊喜交加,显出比龙白还要兴奋的样子。 李三爷无奈地看了看自己孙女,不急不缓地说道:“真的,不过天雷渡劫这事就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挺得过来了。” “天雷渡劫?”李小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虽然常与妖怪往来,但还没有亲眼见过所谓“天雷”的厉害。眼下龙白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算你小子好运,这次遇上了老头子,姑且就护你一程。”李三爷拢了拢袖子,不仅没追究龙白跃过桥去的事情,而且还决定助龙白一臂之力以便渡劫。这要是让道内人听到,恐怕会惊掉眼珠。 李三爷收整好自己,抓住李小草的手臂道:“走吧,你跟我去。” 李小草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懵地问道:“去哪里?” “杀了那红眼蛟龙去。”李三爷眯了眯眼睛,内蕴的气势瞬间席捲全身外放,就连隔得老远的张老闆都能感觉到他的厉害。 “我,我,我也去……”张老闆佝偻着身子,追上李三爷他们的步伐,心中暗想:赚大发了,五万块钱看一次杀龙,说不定还能撸点好东西回家煮汤喝…… ☆、龙筋 李三爷将红眼蛟龙身上的桃花宝剑抽出,它的血液也喷薄而出。 张老闆脸上有些温热的触感,他伸手抹了抹,这才意识到是红眼蛟龙飞溅出来的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老闆将沾了血的指尖伸到嘴里尝了尝,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内瀰漫开来。像是不愿意浪费天材地宝一般,张老闆用手指一一蘸取了脸上所有的血点,都随着唾沫咽了进去。 张老闆的喉结滚动着,眼中的欲望也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我且问你,那桥墩中的童女去了哪里?” 那蛟龙从口中吐出两口血来,竟然也能口吐人言,带着些邪魅的笑容,狂放不羁地说道:“自是给我做了媳妇!不然被你们人类囚禁在那桥墩中千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李小草一听这种荒唐事,一脚狠狠地揣在了红眼蛟龙的身上,这妖怪竟然连已经死去的童女都不放过! “你竟是拘禁了那童女的灵魂,与将她埋到桥墩中的畜生有什么区别?!”李三爷双眼微眯,一下猜中了这红眼蛟龙所做的事情。 红眼蛟龙又吐出两口血来,对天大笑三声后方才说道:“是没有什么区别。你们人类自相残杀,我不过是救了她罢。不仅如此,我本还打算把另外五位小美人也一道救出,可惜了。” 李小草又上前踹了那红眼蛟龙一脚,高声质问道:“说!那童女的灵魂被你拘禁在了什么地方?” 李三爷倒是不多废话,上下打量着红眼蛟龙的身形,像是看出什么似的,他手持桃花剑一划,竟将那红眼蛟龙头上的犄角砍了下来。 “把那对犄角捡起来,童女的灵魂被困在其中。”李三爷交待着李小草,手中的桃花剑却未放下。 “可惜了,可惜了,我的小美人呀!”那红眼蛟龙仅在犄角被砍下时略微露出痛苦之色,随即又迅速恢復轻佻之色。 李三爷却是不打算再费口舌,桃花剑一挽,直直地刺向红眼蛟龙的要害之处。他行走江湖几十年,也甚少直接将妖怪置于死地,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倘若说那活埋了童男童女的人丧心病狂,只为工程顺利进展生生夺走了十二条人命,那么,拘禁了童女的妖怪与之又有何异?
第82页 活埋童男童女的是人——这是杀人命案,应由国家的法制来监管;但这拘禁童女灵魂的乃是妖怪,常年修道的李三爷自然有资格管上一管。 像是不解气一般,李三爷一剑要了红眼蛟龙的命后,手上的动作仍然不停。 他用桃花剑划破红眼蛟龙三寸要害之处,手破开红眼蛟龙的肤肌,从中摸索一阵,随即抽出了一根细长的筋络。 红眼蛟龙身长约有□□米,这筋络与身等长,李三爷好一阵才从中剥离出完整的筋络来。 他将带血的筋络捲成一团,甩甩手上腌臜的污物,这才将完整的筋络交给一旁的李小草。 看着老头递过来血淋淋的筋络,李小草的眉头跳了跳,手却还放在原位,根本不愿意接过那筋络。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想你的小情郎活下去?”李三爷挑挑眉,作势要收回那带血的筋络。 李小草一听这关系到龙白,虽还不明就里,但却将筋脉接到手中,问道:“这有什么用?” “他渡劫也就是近日的事,你觉得以他目前的伤情能撑过几道天雷?”李三爷向李小草丢去一个白眼。 李小草这下是真急了,顾不得手上沾染的血,直接上前拉住老头的衣袖,问道:“那怎么办?” 李三爷嫌弃地将李小草推到一旁,他的衣袖即便是在剥离筋络的过程中也未染上一丝血迹,哪里想到就这么印上了李小草的爪子印。 他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能怎么办,这不就给你龙筋了吗?虽然这红眼蛟龙也算不上真龙,但他身上这点东西还是能用的。” “那具体是要怎么用呀?”李小草看着手里□□米长的筋络有些为难。 李三爷摸摸下巴上的鬍鬚,才勉强提出一个建议:“这就看你的手艺了,你给他织个背心什么的……” 李小草有些犯难,这么一根手指粗细、足有□□米长的龙筋,要如何制作成背心…… “走吧。”李三爷用随手带着的手帕将桃花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大步朝着桥头的方向走去受了重伤的龙白还在桥头等待他们返还。 “等等,”一直在旁围观的张老闆突然出声,脸上带着些谄媚的笑容,接着说道:“三爷,这,这红眼蛟龙就丢弃于此?” 经张老闆这么一提醒,李三爷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张老闆略一拱手后说道:“这里的残局还要麻烦张老闆收拾整理,不然恐怕会惊吓到普通人。” 张老闆面露喜色,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这龙剩下的东西都归我了?” 李三爷立刻明白了张老闆话中的意思,眉头微皱,说道:“这是蛟龙,并非正统的龙。它的血肉中早已浸透了淫,对人体不好。” 张老闆眼看着这天材地宝不能得用,心下着急,也顾不得当场还有女孩子在,直接问道:“既然蛟龙性淫,那他的肾宝我可能用?” 李三爷显然没想到张老闆能出这样的奇招,咳嗽一声后说道:“若用作补肾,应该是能用的……” 张老闆得到肯定的回答,顿时喜形于色,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三爷以手掩嘴,盖住面部可能出现的微表情,对张老闆说道:“你不如先想想如何处理另外十一个桥墩中的孩童。” 所谓的打生桩,不仅囚禁了童男童女的尸体,还将他们的灵魂也拘禁在其中。想到这里,张老闆也忍不住苦着一张脸说道:“三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呀?” 李三爷嘆口气,说道:“这是命案,我管不了,你得报警,把那将打生桩的事情付诸于实践的畜生先捉拿归案再说。我能做的,不过为这十二个灵魂做做法事,送他们一程。” 张老闆有些犹豫,说道:“不提报警的事情,就算是把那十二个桥墩彻底损坏再建,我的工程必定会延期啊。三爷,你看,能不能不将那些孩童的尸骸挖出来,只做一场法事了解?” 李三爷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直说:“你若是不将那些尸骸清理出来,恐怕会再引来第二条、第三条蛟龙,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李三爷就带着李小草向桥头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面色纠结的张老闆在原地。 ☆、又见冤家 当天凌晨,李三爷、李小草和龙白先行回到z市了。 张老闆原是不想放人的,他本打算把后续的法事一併交给李三爷,只是被李小草他们几句话一唬,张老闆心不甘情不愿也放了人。 李小草对他说的是:“龙白身上已经出现异象,三日内必有天雷,如果他们继续留在b市,这等事情并非是张老闆所能承受的。” 这话一出,张老闆也不敢多留,连忙吩咐司机小王开车把他们送回z市。对张老闆来说,虽然天飞镇长江大桥的工程或许会就此耽误下来,但他也收穫了传说中龙的肾宝,只赚不亏。 加之还结识了李三爷等高人,张老闆更是不在乎桥樑工程的得失,直接报警处理工程前任老闆留下的摊子。 他还拜託李三爷从李家本家找个能为亡灵做法事的人过来,顺便还能给自己看看风水财运一类的就再好不过了。 豪华的商务车内,张老闆的专属司机正驾着车从b市赶回李家所在的z市。 龙白嘴唇发白,横躺在商务车的第三排,李小草在一旁看护着。他这次伤得很重,元气大伤不说,即将到来的渡劫也更是困难重重。 虽然李小草对张老闆说的话有些夸张,倒不至于三日内便引来天劫,但据《李家手札》记载,妖怪身上一旦出现异常,九日之内必有天劫出现。 以龙白现在的状态,能否接下传说中的天雷还真不好说。这才是李小草急着回家的原因,在李家本家,龙白总能恢復地更快些。 他们是连夜赶回来的,商务车的窗外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川蜀多山,这便是修建在山间的公路,路灯一类的照明物是没有的,只在对面来车时才勉强能看清窗外的景色。 李三爷坐在商务车的第二排,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你可想好了?” 李小草乍听这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问道:“想好什么?” 李三爷的目光渐渐从窗外收回,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不将妖怪当什么反常的人事对待,但若说选一个妖怪终生为伴,你还是要想清楚。” 自从这个丫头跑到帝都那老远的地方去读书,李三爷就知道自己是拘不住这个孩子的。或者说从满山的妖怪都服从李小草开始,李三爷大抵就应该能料想到今天的局面。 只是自己作为经验丰富的老人,吃过的盐恐怕比李小草吃过的米饭还要多,该说的话、该提醒的事情他都要先与李小草讲清楚。 李小草沉默片刻,随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回答道:“我想好了的。如果因为他是妖怪,就不顾自己内心的情意,这才是反常的吧。”
第83页 脸有些发烫,这也是李小草第一次认真向长辈述说自己的感情,她心中难免有些别扭。不过看了看龙白,她又觉得说这话时理所当然的事情。 伸手覆盖住龙白的大手,扣住。龙白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微微睁眼看了李小草一眼,露出一个温暖得不能再温暖的笑容,回扣住李小草的手。 虽说是十指紧扣,但龙白的手却有些无力。他伤在三寸,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凭藉着强悍的肉身,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伤口有些发痒,大概已经在癒合了。 除了伤口,他身体上还有另一个地方也在微微发痒。他能感觉到头顶的细微变化,结合从前白姑姑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化为蛟龙的象徵——犄角正在慢慢长出,像是春天破土而出的小竹笋。 这也代表着李三爷的判断是对的,他化为蛟龙的劫难就快要来了。 龙白长出一口气,其他什么都无法做,索性就省省力气闭上眼睛,心中暗嘆: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若是没受伤的时候听到李三爷这么说,他肯定是照着前辈妖怪们所传授的绝技那样,千言万语来表达自己对李小草的喜爱与此后的忠贞不渝。 不过现在,他除了使上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扣住李小草的手,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说话都有些难。 李三爷倒不在意龙白的反应,他要的只是李小草的回答。既然李小草是走上这条路绝不回头了,他这个做人爷爷的,也只能尽力帮扶一把了。丫头既然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那总归需要些自保的能力,至少将来不会受妖怪欺晦。 “回去后我传授你些东西。”李三爷把目光从李小草身上移开,再次看向窗外,话语间却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好。”李小草眉眼弯弯,答应了下来。即便她有老和尚教的咒语作保,也会担心某一天会遇到咒语无法解决的敌人。何况,以后与龙白在一起,大概与妖怪打交道的时日只多不少吧。 李小草把龙白额头的汗都擦去,目光里全是温柔。这一刻,李小草大概早忘了自己不想与妖怪鬼灵再扯上关系的说辞。 司机小王不仅听着他们全程的对话,偶尔还能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张老闆交待过,他自然知道车内这几人都不是凡人,心里有些不安,却也只加快速度想要尽快到达目的地。 到达李家本宅,事情却不如李小草所想的那般顺利。 他们回来的动静惊醒了李老八,李老八与李三爷是同一辈的人,与李三爷也是一个鼻孔出气,向来疼爱李小草。 李老八披了件军装大衣在外面,看清来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李家静带着她女儿回来了,在老二的旧房里住下了。一回来就吵吵嚷嚷的,直说小草把她女儿害得丢了一魂一魄,这是怎么回事?” 李三爷一皱眉,让李小草把前后因果给说了一遍。李小草虽是个话痨,但因着龙白的伤势,她也尽可能地缩减了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捡些紧要的说了。 李小草回来后就被李三爷直接带去外地,这还是李老八头回见到李小草。 看这丫头话少了,还暗自思量出去歷练竟还养出了个文静的性子。不过,李家静他们这一家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人先告状”。 “她倒是个爱说人小话的,回来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从东头的老五那里能说到西头的李十一那里。说话也不如小草这般公正客观,把责任全推到小草一人头上。要我说,咱们谁也别给她女儿招魂,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去。”李老八愤愤不平地说道。 “七老八十的人了,你怎么还是这般小肚鸡肠,”李三爷还是一如既往地训斥着自己的八弟,不过,他又接着说道:“又青摊上这么一个妈,也被教坏了。给她招了魂就让她们走吧,此后也别再回来了。” 李三爷在李家是名副其实的族长,这话一出,已经是分量相当重的责罚了。 ☆、招魂 程又青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她的妈妈李家静也焦急不安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李家懂行的人为自己的女儿招魂。因为她误信了无为道士,以至于自己的女儿成了北斗七星阵法的牺牲品,生生被夺走一魂一魄。 招魂对于李家只是小事一桩,李三爷也不打算亲手处理,直接将整件事情交给了李老八,他则与李小草站在一旁观摩。 自从李小草明确表达她要与妖怪厮混后半生,李三爷就决定把毕生所学都交予李小草,眼下的“招魂”,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项。他把事情交给李老八,也方便他亲自为李小草讲解招魂应注意的事宜。 其实,“招魂”对李老八来说,也是大材小用。但李三爷把理由一提——“你亲自示范给小草看,我比较放心”,李老八即便心有不甘也仍然接下了这个活。 眼看正午就要到了,李老八收敛了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地准备着相关的事宜。 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粗苯,但仍然快速地将一根红线穿入了绣花针的针孔,红线的另一头绑住一根香。 李小草仔细地盯着李老八的动作,只觉得李老八也没如何用力,那香便被插到了程又青床头的墙壁上,与地面平行。点燃后香灰不会直接掉到程又青的脸上吗?李小草心中有些疑惑。 “如果香灰掉落下来,就说明魂魄招回来了。”像是看出了李小草心中的疑惑,李三爷轻声在她耳边解释道。 李老八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专注地盯着墙上挂钟的走向。 啪嗒、啪嗒、啪嗒,正午十二点到了。 李老八手上动作飞快,点燃了插入墙壁中的那根香,咒语也缓缓而出:“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快入本性来。” 李三爷听着李老八念出的咒语,对李小草低声讲解:“记住这咒语,以后招魂都是用的它。若招魂的对象是活人,便在中午十二点进行。若是为死人招魂,便在夜里十二点进行。” “给死人招魂,他就会復活了吗?”李小草没接收过这方面系统的学习,有些不解。 李三爷哭笑不得地敲了敲李小草的额头,这才想起李小草没有经歷过丧事来,无奈解释道:“给死人招魂是丧仪的一环,人一旦死后便会魂飞魄散。为了让三魂七魄集齐再去地府投胎,我们会在头七那天招魂,但就用不上香与红线了,只要他生前穿过的衣服就好。” 李小草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原本还想问问要对死人生前的衣服做些什么,但感受着李家静投过来的不善的目光,她到底还是闭了嘴。 李家静只听到“死人”、“招魂”等词语,误以为他们俩在讨论自己女儿的死活,连带着对李三爷的怨念,通过目光都投了出去。 她原是想请李三爷亲自动手为自己女儿招魂的,但没想到来的只是李老八。 李家静倒不是怀疑李老八在这一行上的造诣,只是李老八向来偏袒李小草——虽然李三爷也偏心李小草,但面上的公正还是有的,不像李老八。因此,李家静总疑心李老八会动些什么手脚。
第84页 想到这里,李家静又把注意力投向正在招魂的李老八,他仍然不停地重复着咒语:“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快入本性来。” 随着李老八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咒语,在场的人都察觉了异常,那香已经烧了小小一段,但香灰却迟迟没有落下,地心引力好像完全没能作用在这只香上。 李小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惊疑不定,这是说明招魂失败了吗? 李老八的额头已经隐隐出现些许汗珠,他又试了两次,这才放下手中的符咒,摇头后说道:“不行,她的一魂一魄不是被人拘禁起来,就是消逝于世间了。” “怎么可能消逝?!怎么可能会被拘禁起来?!你再好好看看。”李家静激动地直接站起身来,摇晃着李老八的肩膀说道。 “她出现这样的状况有多久了?”李老八开口问道,他要以此确定这魂魄究竟是被拘禁了,还是消逝于世间了。 “还不到一周,只有五天而已。”程又青出现“失魂落魄”的状况是在实践期间,李小草比李家静清楚得多,直接答道。 李老八捲起手中的符咒,道:“不到七天,那就不可能是消逝,看来是被什么人拘禁起来了。” 李家静先是难以置信地接受着这个信息,随后逐渐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此前对李老八的嫌弃,重重地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再试试,你再试试,好不好?” 李老八甩开李家静的手,一边将整根香小心翼翼地从墙上取下来,香灰仍然未掉落一丝一毫,一边缓缓说道:“这我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她的一魂一魄十有八九是被那不入流的道士囚了起来,你想办法联繫他问问看,才是正经的。” 他早已从李小草那里听说了完整的故事,知道李家静曾与虎谋皮。既然这样,现在的后果也是他们母女註定要承受的。如果不愿承受这个结果,那就再去老虎窝里把铃铛拿回来。 李家静沉默片刻,背部微驼,像是一下苍老了二十岁。她走到李小草面前,问道:“你想想看,那天无为设立北斗七星阵的时候,是不是把她的一魂一魄带走了?” 李小草眉头紧锁,虽然这是李家静回来后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但她实在无法回答,只能坦诚说道:“我没注意到。不过,这一魂一魄与魂魄又有所不同。即便我能看到魂魄,也不一定能看到一魂一魄,说不定确实是被无为夺走了。” 听了李小草这话,李家静可怜的母亲形象瞬间变为了狂暴的復仇者,一把拽住李小草的衣领道:“都怪你!都怪你!家刚就是你害的,如今你还要再来祸害我的女儿!” 李老八动作飞快,两手一交叉,直接把李家静的双手缚住。 李三爷仍然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交待道:“你问问看她那个道士的情况,能帮就帮一把,我先带着小草出去了。” 话毕,李三爷便带着李小草出了门,只留下李老八与李家静大眼瞪小眼。一个不愿再出力帮忙,另一个也不愿意开口提及自己在无为那里犯下的蠢事。 ☆、报復 李三爷好似全然没有听到李家静的哭嚎,门一带就把李小草拉了出去。 给活人招魂是在正午,明晃晃的阳光直射到李小草脸上,刚从昏暗的房间出来她还有些不适应,伸出手去挡住刺目的光。 李三爷也微眯了眼睛,但似乎没有受到光线变化的影响,只转过身来问李小草:“刚才教你的那些记住了吗?” “记住了的,”李小草知道老头的用意,自然也是用心去记了其中的关键,又重复了一次咒语:“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快入本性来。” 老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李小草准备回家吃饭了。 如行内人和家里人对“李三爷”的这个尊称,他在家族中排行老三,但却是整个李家的实际掌舵人,与李小草的居所在李家村的正中间——也是祖屋。 李三爷上头原本还有两个哥哥,但李家老大早年在外出做事的时候意外死亡,李老二又不理事,只得让李三爷出来挑着李家的担子,挑着挑着就成了李家的实际掌舵人。 而李家静这一脉其实就是李老二的孙子辈,她与李家刚都与李小草同辈。虽然这一脉早年就因“不从事迷信的行当”离开川蜀,甚至到了帝都,但他们的房屋一直保留着,只是常年无人居住有些破旧而已。 他们的房屋也在李家村正中,紧靠着李家的祖屋。 李小草紧跟着李三爷的步伐,听到李家静的嚎叫没忍住回头望一眼,说道:“爷爷,那一魂一魄究竟是怎么回事?八爷爷为什么说是被人拘禁了起来?” 李三爷看她问起,也有意把这方面的知识讲给她听,放慢脚下的步伐,耐心地解释道:“她出现失魂的状态不足七天,那边不可能去到地府,只能是人被拘了起来或是被什么兽灵吞了魂魄。” 听了这话,李小草想起西山西山山腰处的井眼,那里可不就住着会吞人魂魄的妖怪吗。说起来,李家刚变成植物人也是因为被那井眼中的妖怪吞去了一半魂魄。 “那有办法找回来吗?” 李三爷微微嘆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照你们先前所说的,只怕那个无为道士不是什么好心肠的。” “爷爷,你是说程又青的一魂一魄是被他取走了?” 李三爷沉重地点了点头,望向李小草的目光有些担忧,继续说道:“那天事发突然,你们也不是时时守在程又青身边,被取走一魂一魄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只担心,你们当天直接说破了他长生不老的念头,我怕他会伺机报復你与龙白。” 提到无为,李小草不由地想起了二喵子,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那《李家手札》里分明记载了‘北斗七星阵’是个失败的长生阵法,他要怪也只能怪到李家静的头上,现在程又青已经丢了一魂一魄,他还要如何报復?” 李三爷瞧了瞧自己孙女的怒气,心里暗想果然还得歷练,却仍然把其中的关键点透:“我听你说,这道士曾算计两个小妖怪为他当牛做马,十余年的相处时间最后竟换了个做阵眼的结局;再看他潜伏在李家静身边,满嘴谎言声称能把李家刚治好,实则是为了骗取《李家手札》。” 看李小草沉默不语,李三爷又补上一句:“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破了他长生不老的念想,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瞬间化成空,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报復一类的举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未必是我的对手,再说还有龙白在呢。”李小草宽慰道。 龙白三寸要害之处受了重伤,现下还在床上躺着。李三爷想到这里,朝着李小草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在这里总是有我看护着你们的。” 李小草暗暗嘀咕:“这道士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川蜀来寻仇……”
第85页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李三爷的耳里,他眼一横瞪着心大的李小草,严肃地说道:“龙白现在受了重伤不说,八日内必有化蛟龙的天劫到来。如果这道士真有心报復,这几日必会出现。” “哪就有这么神通广大,知道龙白快渡劫了……”李小草嘴上不认输,眼里却透着担忧,她也不敢确定以龙白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承受得住传说中的劫难。 李三爷看着情况,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些,说道:“丫头,你也别担心。此番他已然跃过长江大桥,虽还未建成,但跃过‘龙门’的福泽是不会少的。” 李小草心里装着事,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你照顾龙白去吧,一会儿我让你叔婶给你们送饭来。”李三爷还像小时候一般,大手覆在李小草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髮。 “好。”李小草应了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 而被李家爷孙俩念叨着的无为道士正走在川蜀的山路上,且离李家越来越近…… 他手里拿着一方锁魂玉,其间有星点光芒闪烁着——若是李三爷在此,必定能够认出锁魂玉中的灵识,正是程又青丢失的一魂一魄。 无为道士只知道李家的大致方位,具体的位置只能靠着这一魂一魄与程又青身体的感应强弱来寻找。 事实上,无为此行并不单只是为了报復。虽然他恨透了龙白和李小草坏了他的好事,但他心里也明白:既然这阵法是假的,那不管他们来不来坏自己的事情,恐怕最终都不能得偿所愿。 他真正的目的是来李家探访真正的长生不老之术。他看得出龙白与李小草的亲密关系,这一对里一人一妖,寿命上限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感情上怎么可能平衡。 无为道士露出如鹰一般狠厉的目光,这李家一定记载有长生不老之法,否则一人一妖间怎么可能产生感情。此行,报復是次要的,拿到长生不老之术才是第一要紧事。 一边想着,无为道士的手上也不闲着。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个袋子来,往草丛里一个扑,那袋子里就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东西。 无为把口袋一束,摇晃了下里面的小东西,感慨道:“怪不得李家蜗居于此,果真是个好地方,如此轻易便抓到一只二三十年修为的狐狸。” ☆、养病闲话 “怎么起来了?”李小草刚一进屋,就看见龙白已经起身并且试探着行走。 龙白伤在三寸要害之处,化作人形后这伤就在胸口的位置。除了平躺,他做任何动作都会牵动伤口。 虽然龙白任由李小草搀扶着坐回床头,但嘴上还是解释道:“三爷爷给的药很管用,走路时已经不觉得伤口疼了。” 龙白的伤口是蛟龙的爪子造成的撕裂伤,上面还附带着灵力的效果。这伤口不方便送到医院处理,当晚他们只做了简单处理,一行人就迅速回到李家村。 李家从祖上就做妖怪鬼灵的营生,处理这类伤口已经是驾轻就熟了。特别是那黒煳煳的药膏,仅一夜的功夫,龙白的伤口表层的血肉已经略微癒合。 “那动作也得小些,”李小草收拾好纱布黑膏药等器具准备为龙白换药,颇为担忧地继续说道:“老头说你九日内必有劫难,我担心……” 龙白自然知道李小草在担心什么,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放心,我的伤口已经好多了。而且我的的犄角也已经长出一半,总是能撑过去的。” 犄角长出,也意味着他身体正全方位地朝着另一个层次进阶。虽然将到的劫难仍是未知数,但看到李小草为他担忧的目光,龙白心里没有一丝害怕和担心,全被温暖的柔情充斥着。 龙白把衣服都撩了起来,李小草用温水擦净先前的药膏,细细检查了一遍伤口,这才又敷上新的药膏。“好多了,但我还是担心你的天劫……” 据白姑姑的经验,每条蛇化为蛟龙及成龙要面临的天雷数都不尽相同。有人好运,打在头上的天雷不过两三道,也有运气不好的——愣是遭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方能进入下一个阶层。 按龙白的身体情况,即便天雷在第九日才来,他也不过能承受十余道天雷。若真是传说中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来临,那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龙白习惯性地揉揉李小草的头,反过来安慰道:“三爷爷不也说了吗?我也算是跃过龙门了,总是有福气的。” 李小草悠悠地嘆口气,场面竟然变成龙白来宽慰她。这么一想,她索性转移话题道:“程又青的一魂一魄怕是回不来了,老头们猜测她的魂魄怕是被无为拘了去。” 龙白的眉头略微皱起,说道:“那也没有办法了。黄柚与关琪琪到半步多以后也曾打探过,只是那典当行早转让出去了,这道士的踪迹恐怕不好找寻。” 结束寒假社会实践后,黄柚与关琪琪便通过半步多每月十五开放的异通道离开。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无为的半点行迹,此行顶多让普通人类关琪琪长了些见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对这件事情都很上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烂好人关心程又青——在他们看来,程又青的所作所为更多是自作自受。只是涉及到无为,他们的敌意以及讨论的兴趣便被放大放大再放大。 提起无为,李小草难免想到二喵子,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二喵子和祀火现在如何,也不见他们传个消息回来。” “祀火总是藏不住他的狐狸尾巴,不好露面的。二喵子的神智已经恢復地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他们。” “我是想,他们的家已经被无为的人造天雷给毁了。他俩完全可以搬到川蜀来的,但凡是住在李家这附近的山头上,我都能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小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龙白没忍住,轻轻地啄了一下李小草的额头。 “这样也好,等联繫上了就跟他们说,他们应该是愿意搬过来的。”说完这话,龙白想起什么似的,嘴角的弧度上翘,继续说道:“我听三爷爷说,你是这一片的山大王?” “那是!”李小草的话语间夹带着些许骄傲的意味,郑重地承诺到:“等你伤再好一些,我就带你去山里看看我的朋友们。” “好,吃了午饭就去吧。”龙白看着李小草的神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了解她曾经的经歷和她的朋友们了。 “不行,我不放心你的伤口,还是多养两天再说吧。”李小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苹果,准备削给龙白吃。 “好。”龙白笑,一口答应了下来。 --**-- 而另一边的无为道士正准备着他的天罗地网。他凭藉着程又青的一魂一魄与肉身的联繫,直接找到了李家村的所在地。 在无为看来,虽然李家的人也有修行此道的,但未必能比得上他。只要先解决了那个足有五百年修为的蛇精,剩下的人自然都是瓮中捉鳖。
第86页 只要他到时候使些手段,不怕李家的人不交出那长生不老的秘法——此时的无为俨然忘了上次一战他是败在李小草手里,而非龙白。 无为在密林中上蹿下跳,被树枝挡住的地方有他留下的数枚符咒“天雷咒”。他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这些符咒的,从前能成功收服祀火和祀墨靠的就是这天雷咒。 虽然它的威力比不得真正的天雷,但对于妖怪来说,也是颇为忌惮的东西。他心里也颇为清楚龙白的修为,怕是两个祀墨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因此,用来对付龙白的天雷咒就显得格外得多。树枝上挂的、土里埋得加上他身上带的,足有九九八十一枚符咒。 无为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龙白引到这个圈套中来。只要把这五百年修为的蛇精解决了,李家的宝贝自然也成了囊中之物。 等无为布置好一切,太阳已经没了一半。他所布置圈套的地方,恰有一口泉眼,无为便站在泉眼边往下眺望,借着夕阳的余晖,庭院里李小草搀扶着龙白走路的身影一清二楚地落在无为眼里。 “受伤了吗?!真是天助我也!”无为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像是附和他一般,那泉眼里竟然想起了“哌”地一声。 无为理理下摆,盘腿而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往泉眼里砸去,咕哝道:“隆冬时节哪里来的青蛙不冬眠,吵得人心烦。” 无为这时候却是不知这“青蛙”的厉害之处。 ☆、天雷至 距离龙白的逆鳞和犄角等异象的出现,已经是三天过去了,化蛟龙的天雷也一步一步逼近。 稍感欣慰的是,龙白的伤口恢復得很快。就连李三爷也啧啧称奇,应允了龙白不必再躺床上静养,甚至可以适当地活动。 第四天,李小草终于带着龙白进入西山,去看望她的“朋友们”。 进山的路很陡,仅有的小路也是李家祖先们亲手铺设的石梯。只是,石梯与石梯之间的跨度有些大,甚至有些石梯之间相差有近一米的高度。 李小草先大步迈上一层石梯,又担心动作幅度太大会拉扯到龙白的伤口,转身去拉龙白。龙白借着李小草的力,脚上一蹬也成功攀了上来,其实他的伤口已经不影响他正常的行动。 李小草打开随身带着的水,抿一口润润唇,对龙白说道:“对了,村头西边住的十一叔已经朝着b市赶去了,张老闆那边的事情由他来接手。” “那些桥墩他们要怎么处理?”龙白这几天一直卧床静养,外界的消息都是靠李小草说给他听的。 “我听老头他们的意思那桥估计难成。不管是报警还是做法事,总是要把已经建好的桥墩破开的。张老闆估计会损失一大笔吧,也不知道这个工程能不能继续做下去。” “张老闆确实是吃了大亏的,但总归是在金钱上。造下这种罪孽的陈老闆日后自会有苦头吃,张老闆能把桥墩里被拘的魂魄放出来,也算是功德一件,以后是会有福气的。”修行之人最讲究祸福报应,龙白也这样看待。 李小草点点头,“嗯,不光是报应,一旦报警,那个陈老闆估计会去牢里蹲几年呢。 说完这话,不等龙白回应,李小草立刻指着前面的一汪泉眼说道:“喏,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馋嘴蛙,它住在这泉眼里面。” 在来之前,李小草就同龙白说过“馋嘴蛙”的情况。这馋嘴蛙便是当年吞掉李家刚一半魂魄、害他变成植物人的妖怪。在那桩事故发生以后,李小草曾好奇地来探究泉眼中的妖怪。没有想到的是,这妖怪竟然是个大胃王,当时只是因为饿极了才吞下李家刚的魂魄。 再后来,李小草莫名其妙就与它成了朋友,偶尔带些人类的吃食与它分享。这次李小草与龙白来拜访它,也带上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小甜点。馋嘴蛙最喜欢吃的炒栗子,李小草足足带了五包。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与那汪泉眼相隔着一片树林。如果想到达泉眼处,必须穿过这片密林。 还未进入密林,李小草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太安静了。除了他们踩在枯枝落叶上嘎吱的声音,整片密林再听不到别的声音,连鸟雀的叫声都没有,李小草难免心生疑虑。 西山之中并非只有馋嘴蛙一只妖怪,但行至这里,竟然连妖怪的身影都没有看见。李小草不由地放开了龙白的手,往边上走了几步,想看看树洞里的小松鼠妖怪。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奔龙白而去。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雷电接踵而至。 “龙白!”李小草惊唿出声,想冲上前去,偏偏被层层雷电隔绝在外,她无法更进一步。龙白的周遭迅速被雷电覆盖,他只来得及向李小草传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桀桀桀桀桀桀……”突兀而又怪异的笑声从李小草的背后传来,李小草立刻转身,竟然是无为! 李小草的眉头立刻皱成一个“川”字,她原以为是天雷降临,可无为的出现立刻让她意识到这是人祸。如果无为承受了这些人造雷电的攻击,那未来几天出现的天雷他怎么承受得住。 这样想着,李小草以手中的糖炒栗子做掩护,两只手勉强拿住糖炒栗子,手却在包装袋的背后动了起来。她试图捏个诀来对付无为——如果无为受伤,说不定龙白那处的雷电轰击能够停下来。 无为像是预料到了李小草的动作,他不慌不忙地从腰包里那处一件东西来。“先前不知道你是李家人,现在知道了我又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抖了抖手上的布囊,竟然有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在无为的上空。无为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说:“这是程又青的一魂一魄。你若是放大招过来,她必定魂飞魄散。” 来不及细想,李小草第一反应便是转变攻击的方向,攻击斜着擦过无为的手臂,他与程又青都毫髮无损。唯一损失的,便是李小草手中的糖炒栗子。 几包糖炒栗子都尽数洒在地上,一时间,糖炒栗子特有的甜腻香味充斥着整个密林。 李小草缓缓放开捏诀的双手,冷静又严肃地看着无为,“果然是你拿走了程又青的一魂一魄。” “不错。”无为把手中装有魂魄的布囊繫紧装回了腰包,随即斜眼看了一眼龙白的情况——龙白仍然在经歷着众多雷电的轰击。 无为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般,一字一句地对李小草说道:“让我猜猜看,天雷阵中的是你的男人,我手里的是你的亲人,你会先救谁呢?” 李小草的脚步微微挪动向龙白看去。她刚好踩在一个栗子上。栗子“啪”的一声爆开,李小草能闻到香甜的气味。 而此时的龙白正陷在重重的天雷咒中。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轰击到他身上的雷电在他周身闪现,随即又隐没到他的肉体中,但龙白似乎丝毫无损,这让人捉摸不透他现在的状况。 李小草有些心烦意乱,想要尽快搞定无为,但又无法做出捨弃程又青魂魄的抉择。
第87页 她不是滥好人,若真让她在龙白与程又青中二选一,她会毫无疑问地选择龙白。但是现在龙白的状况不明,她无法确定龙白是否真的遇到生命危险。 而山下,数道目光都投向了制造出不小动静的西山。李三爷更是如此,在第一道雷电出现时,他就大概知道这是龙白开始度劫难了。 李三爷暗自思忖,冬天打雷的概率已经很小了,更何况这天还是一个大晴天,这天劫未免来得太不自然了。再想到李小草也在一旁,李三爷心里有些担心,抬脚就往西山半山腰走去。 ☆、大结局 龙白仍然深陷“人造天雷”中。虽然他已经生生接下了数道雷电,但是他的脸上未流露出半丝痛苦的痕迹。 无为冷眼瞧着,嘴上带了一丝笑,他倒要看看这妖怪能撑得到第几道天雷咒。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焦急不安的李小草此刻却突然冷静下来。她的眼里闪着饿狼一样的绿光,似乎已经直到胜利在望,只是需要再等待某个契机的出现。 “哌!”一声响亮的蛙鸣传入李小草的耳朵。她不由地一笑,终于来了吗? 而与之相对的无为,正聚精会神地看向龙白,他的双耳也只接受到雷电的轰鸣声。在冬日里显得异常的蛙鸣,已经被他在潜意识中忽略了。然而,这忽略却是致命的。 “我想好了,”李小草把碎发别到耳后,继续说道:“你刚才不是让我在龙白和程又青的一魂一魄中二选一吗?我现在想到一个好方法可以两全。” 无为把目光转投向李小草,带着一丝轻蔑问道:“哦?洗耳恭听。” 李小草却不再对他解释什么,只大吼一声:“馋嘴蛙!上!” 这话一出,只见那密林中一只乌木色斑点的癞□□突然由拳头大小暴涨至两米高。被称作“馋嘴蛙”的傢伙刚从那汪山泉中出来,身上还不停地滴水。 馋嘴蛙张开它那足足能吞下一个婴儿的嘴,“嗷呜”一口就把无为吞了下去,嚼也不嚼就生吞了下去。它把无为整个人囫囵吞下,别说拘着程又青魂魄的那个布囊,就连一片衣袖都没有留下。 李小草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目瞪口呆。顾忌着程又青,她难免有些投鼠忌器,原本只是想着有馋嘴蛙从旁协助,控制住无为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万万没想到,无为确实是被控制住了,却是连程又青的魂魄一起被吞了进去。 “嗝~”馋嘴蛙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即向李小草抱怨道:“这人的味道不太好,幸好有那一魂一魄做调料,我还是想吃炒栗子。” 李小草无声地递过去一袋没洒落在地上的栗子,用有些幽怨的声音说道:“你能把那一魂一魄吐出来吗?” “为什么?”馋嘴蛙用宽大的指蹼接过栗子,向嘴里接连丢了两三粒。 “要不是顾忌着那一魂一魄,我自己也能解决掉这个道士的。”李小草完全不在意无为的死活——既然从事了这个行当,自然要做好被妖怪吃掉的准备的。 只是,程又青的一魂一魄她却是需要收回来的。虽然对程又青没什么好感,但总不至于让她的一魂一魄被自己的朋友吞掉。 馋嘴蛙犹豫一二,又捡了几颗栗子丢进嘴里,跟李小草谈条件:“那你过两天再给我带些糖炒栗子来。” 李小草一口答应下来后,馋嘴蛙便将手伸进嘴中,不一会就从中掏出装有程又青一魂一魄的布囊来。李小草倒是不嫌弃布囊上的黏液,好好地收了起来。 妥善解决了无为与程又青的事情以后,李小草把注意力转向天雷咒中的龙白。她上下打量着这片密林与雷电,虽然龙白的面色没有异常,但她仍然要试图阻止雷电的轰击。 “这是谁?”馋嘴蛙不停地往嘴里丢栗子,看李小草着急的样子它有些好奇龙白的身份。 “我男朋友,龙白。” “你男朋友是妖怪?”馋嘴蛙有些意外李小草给出的答案。 “嗯,已经见过三爷爷了的。”李小草为馋嘴蛙解惑后,指着被重重天雷围绕起来的龙白,继续说道:“这道士造出来的雷是怎么回事?你有办法消除吗?龙白过几天还要接受化蛟龙的劫,我担心他受不了。” 馋嘴蛙丝毫没有被李小草紧张的情绪所感染,哈哈大笑道:“这小子现在不就是在渡劫吗?” 一头雾水的李小草在馋嘴蛙的讲解下,紧张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原来,无论是“人造天雷”还是真正的天雷,只要他们出现并且轰击了龙白,这就算是龙白化蛟龙的劫难了。就像是:有人命中注定有两段姻缘,但若是因为买房限购等原因离婚再复合,这也应了命定之数。 这样看来,无为的出现倒是帮了龙白一把。无为的天雷咒即便有九九八十一道,也敌不过一道真正的天雷的威力。李小草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暗想:这或许就是跃过长江大桥的福报。 “天雷咒”一道接一道地噼下,龙白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仅在最后一道雷电噼下的时候,他的周身出现了些许变化。 龙白低吼一声现出原形,整个人沐浴在一圈神奇的光泽之中,他已经进化成了蛟龙。乌黑的鳞片上有着特殊的光泽,头顶的犄角已经全部长出,身体的长度相比从前暴涨数十米。 馋嘴蛙与李小草也都被这圈神奇的光芒所覆盖,李小草只感受到暖洋洋的,其他再无什么特别,但这光对于同是妖怪的馋嘴蛙来说却犹如圣光。 在这圈神奇的光芒中,馋嘴蛙似有所感悟。连最爱的糖炒栗子也不管不顾了,扔下一句“我去闭关修炼”便跳回了泉眼之中。 李小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还是将重心放在龙白身上,她上前查验龙白是否受伤。令人感到神奇的是,龙白在经受九九八十一道雷电后完好无损,而且就连此前留下的疤痕也尽数消失。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轻轻抚摸龙白逆鳞的位置,那里曾经□□的肌肤已经被坚硬的鳞片覆盖,再也不是龙白的致命弱点。 感受到李小草的担心,龙白将气派一收化回人形,双手自然而然地拥住李小草。他低头凑到李小草的耳边,轻轻地说:“以后,我的逆鳞是你。” 李小草抬起头与龙白对视,莞尔一笑道:“好,以后请多关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有没有小天使出来冒个泡我给你们发红包呀~ 顺便打个硬广,指路新书《偷心贼》(可能会改名) 这本准备全文存稿或者存一半,来避免工作和写文冲突的情况再发生。所以现在只是先开个预览,大家可以收藏一下。 以下是《偷心贼》的文案: 俞一言在7岁发现自己拥有空间转移能力后,一发不可收拾。在众目睽睽下盗走名贵的珠宝首饰成了她最大的乐趣。 虽然每次窃取的珠宝首饰都会物归原主,但最终她还是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珠宝大盗。她也因此被称为「怪盗」。
第88页 而这一次,她要挑战的是某位执法者的心。 “陆练的心,我偷定了!” ** 据「异能局」档案记载,代号为y129的珠宝大盗在某起盗窃案中被「执法者」陆练 识破身份,并以效忠于异能局的方式赎罪。 而坊间更为流传的版本则是:珠宝大盗被陆执法的“美男计”诱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