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身》 第1章 上错身 作者:里伞文案:——褚易有种病,只有alpha的信息素能医,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找个alpha伴侣,但这世界没有alpha愿意对一个beta忠诚,社会规则,普世真理。直到他遇见高允哲,一颗不能吃的苹果。*“我知道你只是在我身上寻找你死去爱人的影子,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褚易,不是别人。我的心在跳着。我活着。”*名门野种与豪族弃子,他们是两条带刺藤蔓,都想把对方缠到死。无数次的鲜血淋漓过后,却发现天父早已写下命运书:那场相遇透支所有好运,从今往后,他们需用漫长的不幸偿还。——* alpha孤狼 x beta浪子* 契约情人/都市狗血/ab恋/1v1* 受有对自己abo第二性别的认同障碍* 攻受都有过混乱的私生活史,洁癖人士慎入* 文中的三山市为虚构,背景接近00年代* 细节设定不可考,勿深究第1章 始alpha走了。听到关门声,褚易没有立即睁眼,他躺在床上平心静气等了几分钟,直到确认那人脚步的回音在走廊完全消失,才从被褥中爬起。身上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疼的。腰、手腕、脚踝、嘴,每一处都被开发殆尽。昨晚和那个不认识的alpha太激烈,对方当他弹簧人,不怕坏似的颠来倒去折磨。人不会珍惜从路上捡来的东西。褚易看一眼手表,十点四十,他脑子还有些涨,却也不至于忘记今天有个重要约会,于是赶紧下床,但人一站直,腰背就疼得厉害,他只能又坐下,靠在床沿边咬着牙用脚去勾地上的裤子。好不容易穿完,他已经出了一身汗,也习惯了那一阵阵的疼痛,干脆站起来满房间找上衣。最终在床柜旁边的缝隙中找到,大概是上床前被alpha扒下随手甩了进去。白色的t恤拿出来,皱巴巴缠成一团,褚易抖开,想要抚平上面的衣褶,发现手和熨斗还是有差别,有了折痕就很难恢复。算了。他站到穿衣镜前,套上衣服,镜前反射出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高个子,遮住脖颈的半长头发,瘦,但不纤细,骨架匀称,和那些传统审美中娇小柔弱的omega相去甚远。褚易仰头,活动下脖子。这是第一次他在特别夜晚结束后的翌日清晨,后颈完好无损,主要是那个alpha没咬他。那人太冷静,即便在发生关系的时候,褚易身上还残留着仿omega信息素,可面对那股香甜的人工气味,alpha还是无动于衷,从开始到结束都未曾动情咬他。自控力差些的alpha就不会。他们会咬褚易,哪怕他不会散发任何信息素。褚易是个beta。其实只要一上床,再迟钝的alpha也能看穿褚易的把戏,他硬邦邦的身体,毫无反应的后颈会让那些被他欺骗的alpha顿时失去兴致。但褚易总有办法。信息素吸引和xing/欲可以分别出现,没有信息素也能做/ai。人先是情/yu动物,再是六性别的人,所以alpha上了他的床也鲜少有下的,只不过结束后总是一紧皮带,拎着衣服跑路,留褚易单独在床上伪装入睡——他不是omega,没有资格享受临时标记后的缠缠绵绵。绅士点的,走时会结情人旅馆的钱,不绅士的,就把账单留给他解决。褚易付钱的次数比不付钱的次数多,让他得出alpha群体的风度平均值较低的结论。倒也没什么关系,一个晚上的旅馆开销他尚且能够承担,再说和alpha睡觉的钱比起购买信息素补充剂要划算不少,而且也舒服多了。房间里那个alpha奇异的信息素还没有完全消散,湿冷得要命,褚易闻了一晚上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他是高敏体质,对于信息素的感知在beta中算相当灵敏的,却也闻不出个头绪,只觉得摄入效果很好,否则也不会忍受那个alpha的傲慢嘴脸和他睡一觉。alpha信息素是治疗他的最好药物。褚易深呼吸,将最后一点信息素吸得干干净净,头脑也恢复清爽。他拿起被扔在角落的牛仔外套,披上,回到正常出门的打扮,走出房间退房。旅馆的装修及设施都很陈旧,走廊贴的墙纸大都已经发黄剥落。褚易走到接待处,前台只坐了一名beta员工,染的金发颜色像顶假发那样失真,正在低头苦读八卦杂志。杂志是上个月的,封面标题“新利和痛失掌舵人”早已是过时新闻。褚易将门卡递到对方面前,掏出钱包。他心里清楚,那个没有风度的alpha是断然不会为昨晚买单的。beta目光黏在杂志上,摸过房卡丢到机器上消磁,分出注意力瞄一眼电脑:“313房费结过了。”褚易惊讶:“谁结的?”黄毛翻过一页杂志:“还有谁?你昨晚的alpha室友呗,有钱人哦,小费给很多呢。”他努努嘴,示意褚易看前台桌上简陋的小费桶。有点裂开的玻璃杯中间卷了三张大面额纸钞,鲜艳的绿色与杯底的一把硬币格格不入。这让褚易觉得很不舒服。正常人不会这么给小费,那个alpha既不是生性慷慨,也并非好心结帐:他在以金钱作嘲讽,试图用几张钞票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转变为某种交易。操他妈,当他出来卖的吗。褚易沉下脸,从钱包抽出三张相等面额的投进去。黄毛这下不看杂志了:“你俩比赛吗?小费加起来都够再开好几晚房了。”褚易没理他,转身出了旅馆。室外是好天气,太阳光线刺得人忍不住要闭起眼。情人旅馆关掉了霓虹灯招牌,比夜晚看上去少了点挑逗的性/暗示,让褚易能看清门口种的两丛白色小花,品种不明,却素净漂亮。他拨弄头发,让刘海垂下遮住半双眼睛。他还是喜欢晚上多些,白天太亮,也太干净。褚易打开手机,发现有条新的陌生号码传来短信,简单的几个字:易,五百万不多,速回。去死啊,做什么大头梦,从昨天发到今天也不嫌累。褚易把号码拉入黑名单,在旅馆外叫车。周末早晨的士司机总是懒洋洋,不紧不慢将车开到他面前,见上车的客人和自己一样是beta,语气随意地问客人要去哪里。“城中半屿。”司机把的士当赛车,踩下油门冲向前面路口,后视镜挂的平安符用不平安的速度摇晃晃晃。刚过两条马路,褚易手机响起来,这次是堂弟褚贞的一把声音:“小易,你还有多久才到?已经十一点多了,你尽快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害怕……”“怕什么怕。”褚易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和自己牛仔外套的袖口纽扣搏斗,“不是约的十二点?你到了?去那么早干什么?”“姑姑叫我早些去……”“她叫你去就去,叫你早就早,你好歹是褚家的独生子,学会摆谱给她点脸色行不行?”“哪里是独生,你也姓褚的呀。”褚易停顿两秒。我和你不一样,他回复,随后给褚贞喂颗定心丸,说自己还有半小时就到。堂弟这才放心,轻声细语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从东区去城中要走高速,假日出行的车辆多,路上略有些堵,但总算在可控范围内。四十分钟后,司机一个转弯,泊进酒店的停车位。“到啦先生。”看见有外来车辆,酒店外的礼宾员迎上来替褚易开车门。半屿是三山市最好的酒店,本市的观光业与酒店生意同样发达,但隶属新利和的半屿在其中出类拔萃——新利和只争人先,作为地区势力最大的财团,背后的高家堪堪可摘一顶三山市首富的王冠。褚贞的“约会”放在这里也有原因。他参加的这场饭局是相亲宴,见的是高家的次子。高家没有大少爷二少爷这种说法,只有一个少爷,是位众星拱月的大废物,桃色绯闻不胜枚举,有几次的爆料照片还是褚易拍的。前两年虽然被alpha母亲逼着结婚,但死性不改,与靓模街头拥吻变成停车场偷腥,孜孜不倦惹是生非,倒是养活了一大批蹲草丛的同僚。所以又是从哪里冒出一个次子?次还是其次,子就有意思。褚易猜是私生子。 第3章 他还记得昨晚和这个alpha遇见时的场景。昨夜收到那条烦人短信后,褚易临时发病,补充剂又恰巧用完,于是立刻奔去东区,准备给自己找个能陪睡的alpha。临行前他特意用了仿香剂,让自己披上人工制的omega信息素。东区的夜生活聚集区鱼龙混杂,来往于这里的alpha总是喝得醉醺醺,分辨能力很低。褚易的这瓶仿香剂是托人高价从海外采购,功效非常好,成功在上床前骗过不少傻a。他想今晚也会如此顺利。在街边站了十多分钟,很快就有个喝上头的alpha发现他,三言两语就抱住他说宝贝你好香。在这里出现的alpha不像来往于半屿的那些会礼貌收敛信息素,经常大开大放,叠起来活像一盘杂烩,褚易正发病,急着找个顺眼的alpha,心想不挑了就这个吧,还宝贝宝贝的叫呢,脱光衣服怕是就要骂他死beta臭不要脸。不过没关系,他有那么多经验,总能想出办法解决,于是环住alpha的腰,说我们走吧。刚说完就有后悔。他鼻尖飘过一抹奇特的味道。褚易的身体情况特殊,他虽是beta,但会像omega那样对alpha信息素产生反应——生理上的反应。褚易双腿颤抖,小腹一阵紧缩。他很少有这样光是闻就兴奋的体验,于是立即把身上路人一推,四下张望信息素的来源。气味是他寻找他的线索。即使周围有几百种交融难分的信息素,褚易还是精准地发现了对方:街对面正站着一个alpha,笔直看向他。记忆与现实合上拍,那人也认出褚易。他给了褚易蜻蜓点水般的一眼。在这一眼里,该有的诧异或是困惑半点都没有,对方的目光很快略过,全数落在褚贞身上。和昨晚一样,他只需几秒,就能分辨出谁是omega。真正的omega。褚易举起手,下意识把大拇指往嘴边送。他的坏习惯,焦虑时要用牙齿碰点什么东西才安心。明明几小时前还在自己身上动得像个疯子,现在却冷静地仿佛两人从未见过。那把他干得几乎要死掉的疯子是谁,假的吗?还是这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双生子,连右边眉毛的伤疤都一致?连怪里怪气的信息素都一致?不可能。这人是在演戏,演得还很好,好到让褚易产生几秒怀疑。要是这个alpha见到他手忙脚乱,哪怕惊讶一下都好,褚易都能理解为一种正常反应:至少说明对方记得且当他回事。真够恶心。褚易心头针扎似的不痛快。一边褚蔷急忙起身,“小高先生,”她身材高挑,却弓着身子与对方问候,“真高兴能再见到您,之前我们在夏家的家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前两周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有印象。你好,夏夫人。”alpha简单地点点头,随后站着对褚贞伸出手:“褚先生是吗?”他站着,褚贞坐着,意思是褚贞应该立即站起来和他握个手。但现场的褚先生不止一位,褚易觉得这个动作无礼,褚贞要是照办就在气势上矮了一截,于是按住准备起身的堂弟:“还没请教您全名,小高先生。”他故意拉长最后几个字。对面的褚蔷低声呵斥:“褚易,不要多嘴!”褚易却只专心注视眼前的alpha:“交换姓名是基础的社交礼仪,不是吗。”这句话成功让alpha看向他,这次终于带上些许情绪,是冷漠的一眼。“高允哲。”他报上全名,却是单独对褚贞说的。褚贞挪开褚易的保护,战战兢兢站起来。他显然有点被吓到了,蜜瓜味信息素散得无影无踪,紧张地与高允哲握了握手:“小高先生您好,我是褚贞。”两人结束礼仪,分别落座。半屿的侍应生个个都是人精,见alpha已经坐下,立即手脚麻利地呈上菜单。他们送的顺序很有讲究,第一本递给高允哲,然后两本送给褚贞和褚蔷,最后才在褚易面前摆上。alpha,omega,beta。非常严谨。菜单用的是压花纸,上面连个中文都没有,附有许多省文撇的法文还是花体。褚易小时候在褚家,曾经跟着家庭教师学过一段时间,现在早忘得干干净净。他翻了几页,看得头大,干脆合上菜单。他听高允哲问褚贞是否有忌口,褚贞大气都不敢喘,低声道我不挑食,您来决定就好。褚蔷掩唇笑了:“我们家贞贞最乖巧,就是有点怕生,小高先生您多包涵。”说着扫一眼褚易,不太情愿地介绍,“这位是贞贞的堂哥,我长兄的独子。”正在浏览菜单的高允哲并未抬头,“夏夫人还有位兄长?我以为褚家只有一位大褚先生。”美杜莎的表情有些僵硬,这对她来说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估计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褚易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的确只有一个,”他目光沉沉,望向高允哲,“我父亲虽然是褚家的长子,却是个不成才的beta,早年就已分家,所以严格来说我只是姓褚,和褚家并没有半点关系。”“小易……”褚贞拉他的衣角,褚易避开他的动作:“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丑事今天就不多提了。不过我有些好奇,我在三山长大,是正宗的本地人,从来都听说高家只有一位alpha少爷,所以又是打哪里冒出一个小高先生?”这话说完,在座几人脸色均有改变。褚蔷脸涨得通红,气得头发丝都要爆炸。褚贞则面色煞白,偷偷搅膝盖上的餐巾。至于高允哲,这个alpha终于拿正眼瞧他。虽然出现之后始终表现冷淡,但褚易知道对方并不善于掩饰。果不其然,他皱起眉,露出厌恶的表情,同时一股浸进骨头的阴湿气味扑面而来。alpha加大了信息素的释出量。向来反应迟缓的褚贞也察觉到了,不禁低呼:“是e型……”如今不是旧社会,现代人不会用abcd来给第二性别做阶级区分——他们用另一种欲盖弥彰的方式:nre型分类,也就是常规(n)、稀有(r)、极稀有(e)。beta不分类,omega被分成n型与r型,e型基因早已灭绝。只有alpha群体中还残存极少量的e型,他们保留了强大的信息素功能,即便在alpha中也占绝对的主导地位,是公认的天之骄子。高允哲这么放出信息素。不只褚易他们,隔壁有些距离的几桌客人也都闻见,纷纷侧目。e型alpha的信息素是他们的武器,因为波及范围太大,一般不轻易做这样的释出。高允哲做了,说明他很不喜欢褚易提的那个问题。褚易惹到他了。也不是第一次。昨晚褚易已经用很多种办法惹火过这个alpha,不然他早上也不会像个关节被拆散的木偶人那样浑身都疼。但褚易不怕。他正幸灾乐锅,这才是昨天和他边做/ai边打架的alpha,即使穿上定制西服,戴上高家皇冠,也改不了里面的本性。高傲、易怒、自以为是。褚易靠着椅背,叠起长腿,用脚尖去蹭对方小腿。他边蹭,边挑起眉毛,神色挑衅。他就是要戏弄这个不可一世的alpha,看他当众出次丑——不是装不认识吗?不是给天价小费当他站街卖/身吗?可惜再怎么遮掩,他们也是共享过身体秘密的关系,事实无法被表演篡改。高允哲会做什么反应。褚易揣测,能想到的无论哪个都很丢脸,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alpha突然倾身,在桌下握住褚易脚踝,将他用力扯向自己。褚易大惊失色,他重心不稳,差点滑下椅子,死死摁住座椅扶手才免于跌倒,同时听见alpha的声音。“我两个月前回到三山,也好奇这个问题。高家以前的确只有一个alpha,但以后不是,永远不会再是。”第4章 较量餐桌铺有丝缎桌巾,为他们遮住这场风波,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允哲面不改色,他说着冷冰冰的宣言,一只手还摆在桌上,却用另一只手在桌下圈住褚易脚踝。 第5章 褚易抬脚踢他:“你好意思?拍一下午就拍这么几张,还糊得要死。罗望让你来的?”“还不是因为找不到你!主编得到线报之后火急火燎要派个人来跟,师兄们都出外勤了,点兵点将最后只点到我,谁知道你也在里面?真稀奇,高家这个私生子为什么要见褚家的omega?不会是要和褚家联姻吧?”“你问题好多。”“那你一个个答嘛。”“那你先告诉我,线报是怎么说的。”赵铭抓抓头发,努力回忆:“我听主编讲,这个小高先生是横空出世,两月前空降他老爸高永霈的葬礼,掀出一场轩然大波,差点延误出殡,还是高永霈的alpha配偶亲自出面才给压平了。不过三山就这么小,秘密都有保质期,他想瞒也瞒不了多久,我们现在收到风已经算很晚了,主编想拍些一手资料,好下周抢在橙报之前出爆料专题。”“有没有查到他是什么来历?”“我们又不是警察,哪能查得这么细。不过主编有说,这人的入境记录只有两个月前的那次,恐怕是高家从小养在国外的儿子。”看起来情报有限。褚易将相机还给赵铭:“你回去告诉罗望,褚家这条线不必跟了,浪费时间。”“啊?为什么?”“他不可能和贞贞结婚的,没必要把褚家扯进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无一丝犹豫。赵铭不解,只能懵懂记下,收起相机后歪着头对他说:“对啦,主编让你有空去找他一次。”“知道了。”褚易拍掉他身上的小树枝,“欠你一顿饭,回头补上。”一听有饭吃,赵铭乐得直点头,立正给褚易敬礼:“谢谢易哥!”“……傻啊你,有空多去训练下偷拍技巧,做狗仔两年了,还是笨手笨脚的。今天如果是半屿那群比拳击手还壮的保安发现你,免不了请你吃顿拳头。”赵铭嘻嘻笑:“和你不能比呀,大神!那我先走了,主编还等我报告呢,回头见——啊对!我不吃拳头,下次我要吃火锅!”第5章 佘公山送走赵铭,褚易绕回半屿旋转门。褚贞还在等他,见他迟迟才出现,不明所以,问他去做什么了。尿尿。褚易回答。粗俗!褚蔷翻个白眼。她转身,上车扬长而去。把最后一位灾星送走,褚易觉得周身轻快,褚贞也松口气,对褚易说:“小易,今晚去我家吃饭好吗?”“行,很久不见叔叔婶婶,怪想他们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想不想我。”“当然想,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妈妈总问我你为什么不来看她,还怪你只忙工作不挂心家里人。”家人吗?最多也只是半个,或者连半个都不应该奢望。褚易将这想法咽回去,与褚贞在门口等车挪位。褚家这次给出来相亲的褚贞配了台limo,开到面前好不拉风,礼宾员严谨地为褚贞先拉开车门,恭候omega客人上车。堂弟有些难为情,滋溜一下钻进去,好像这台豪华轿车是洪水猛兽。褚易跟着上车,派来的司机是褚家的老员工,认得他,斟酌半天,喊了声小易少爷。哇,多少年没别这么称呼过,褚易觉得好笑:“我早不在褚家了,别这么叫我,不习惯,你随贞贞叫我小易就行。”司机连连道歉,宁愿选择闭嘴开车,也绝不会叫他小名。limo行驶平稳,不像早晨那辆的士只求速度开得东倒西歪。他们开出半屿后,一路从城中往北区的佘公山驶去。三山之所以叫三山,是因为真的有三座山。一座天眉山,在西区,陡峭巍峨,据说以前皇帝远游来此求长生药,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一座雨花山,是坟山,住南区。还有一座佘公山,假山,人手填出来的。百年前有个姓佘的枭雄,占地为王,给自己填海造山,要群览风光,结果一场叛乱人死身亡,山却留下来。这位乱世枭雄很会为自己选地方,佘公山风水好地势佳,后来逐渐被开发为豪宅区。三山能排得上名号的富豪都在此处置办房产,褚家的大屋也在这里,左邻右里都是本地望族,彼此距离要以公里计。汽车开过半山公路。五点多正是日落,大片夕阳遮挡天空,鲜红转深红。没有外人打扰的时刻,褚贞与褚易聊起刚才的饭局,谈及高允哲,他抱紧肩膀,“小易,你能闻出小高先生是什么味道吗?我实在是闻不来,只觉得好湿冷,像是医院的消毒水。怎么会有这种信息素呢?e型alpha都是这么奇怪吗?”正在看窗外风景的褚易回答:“可能是烂泥味。”褚贞被他的猜想逗笑,想了一会儿:“不过感觉挺特别的。”“特别?”褚易扭头看他,“你喜欢高允哲?”褚贞红着脸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说,小高先生和其他alpha不太一样。”“是不太一样,比其他alpha更自大,更没礼貌,也更讨厌。”褚易哼一声:“你看他故意来迟,一到就逼你站起来和他握手,就是在给你下马威,想用身份压住你。之后话都没说两句,一不高兴就释出信息素吓唬我们,对beta和omega没有半点尊重,是典型的沙文主义,你要和他结婚,日子肯定很难过。”“有这么严重吗?我倒觉得小高先生不像坏人……”“你才见他一面,感觉哪里作数。”“可你也是第一次见他啊。”褚易张张嘴。“也是,”他摆手,“你当我胡说吧,但高允哲绝对不是理想的alpha配偶,他不适合你。”褚贞好奇问:“那我该找哪种alpha?”“首先,不歧视,懂尊重,共情能力高,会换位思考——”他张嘴总结,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塑造出个天神般的人物。褚贞听完无奈道:“真有这样的alpha吗?我在现实里还没碰到过,连爸爸都有缺点呢。”“没碰到不代表没有。”“你遇见过?”“还没。”“那就不能证明有了呀。”非要和他玩逻辑游戏?褚易正要争论,突然想到某人:“任医生勉强能算三分之一。” 第7章 通俗些来说,他是一个生在beta身体中的omega。医学界有专业名词来形容他们,叫作“错位患者”,生动形象。依存症一旦确诊,便会伴随终身。平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一旦发病,患者必须保持摄入alpha信息素,否则会引发诸多不良反应,严重可致休克死亡。治疗只有两个途径,一是使用价格昂贵的医疗型信息素补充剂,二是依靠alpha的天然信息素缓解。褚易是一半一半。他坐到alpha医生的面前:“麻烦给我开药,任医生。”任帆放下喷壶:“你怎么每次来都这么快进主题,也不肯多和我聊几句,亏我还特意准备了新话题以防冷场。”他指着浇水的那盆植物,叶子圆滚滚的,是铜钱草:“这是圆圆,我新养的,漂不漂亮?”“我一个月来看一次病,每次你窗台的植物都不一样,没有天赋不要强求,植物杀手。”任帆摸了摸铜钱草的叶片:“圆圆,不要听这个哥哥胡说,这次你一定能好好长大的。”“……”两人又闲聊几句。任帆担任他的主治医生快有三年,之前褚易总在小诊所看病,病情控制得不太好,发病很不规律,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任帆。这几年他的情况好转许多,发病次数可以控制在每月两到三次,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例行检查结束,任帆翻开褚易的病例,一边写一边与他叮嘱:“最近情况还算稳定,没什么大问题,下个月的信息素补充剂我给你配好了,一定记得定量摄取,不要一次打太多。你这个毛病的成因太复杂,从医学角度来说是治不好的,我只能尽可能帮助你避免恶化,更多要靠你多配合。滥用药物只会越来越上瘾,所以严格遵守规定剂量,明白吗?”“哦。”“别光哦,听进去才是真的。不光是控制补充剂,你还要尽量禁/欲,不要一发病不舒服了,就出去找alpha偷别人的信息素用。”褚易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发病时需要大量摄入alpha信息素,但光闻,缓解效果有限,需要更深度的交融才能使得信息素渗透,性/行为无疑是最便利的方式。他撑着头看任帆涂涂写写:“这怎么能算偷,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我这个月都没有找过了。”说这话时,他连眼睛都不眨。任帆抬头看一眼,拿钢笔敲他额头:“下次说谎呢,记得不要一直看对方眼睛,这是一种确认别人是否相信自己谎言的行为,很容易被识破的。”有心理医师执照了不起。褚易揉着额头:“多谢授课,任教授。”“你这股聪明劲如果能用在自己身上,会活得舒服很多。”任帆语气露出一丝忧虑:“找个alpha上床的确可以缓和暂时性的不适,但无法根治你的问题,只会加重依存症的病情。”“但是医疗补充剂用起来不舒服,会头晕想呕。”任帆抬头,认真道:“那就找一个alpha伴侣。我说过,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案。你需要一个稳定的信息素来源。”听听这天真的建议。如今ao恋乃至aa恋都算普遍,但鲜少有alpha和beta结合。beta能干什么?既不能生理互补,又无法能力对等,beta工蜂就该和beta工蜂一起筑巢,乖乖做分数线下的庞大分母。“你说得轻松,我等着从天上掉下来吗,国家不负责ab匹配,和beta在一起的alpha属于浪费资源。”任帆正欲开口,桌上手机突然响了,他说句不好意思,转身去接电话。这场通话持续几分钟,中途任帆几次回头打量褚易。褚易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他是多长个鼻子还是少只眼睛?直到挂断电话,任帆才对褚易摆上一个笑脸。“你这嘴是不是开过金光?”“什么意思?”“天上掉alpha下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去吃晚饭,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第7章 a与b见老友,还是见alpha。褚易只思考了几秒,就把前者划掉,答应了任帆的邀请。“你不会失望的。”任医生笑得神秘,他还有几个病患要看,便让褚易在康建中心稍坐片刻。四点多时,任帆终于下班,他脱下医生袍,换成一件轻便风衣,接褚易去车库。头回做媒人,任帆喜形于色,开车载褚易赴约的路上,不停念叨介绍对象的种种优点。褚易则坐在副驾驶,当他的耐心听众。任帆称呼那位朋友为“z”,他提起两人海外求学的经历:“——阿z是那种看着冷冰冰,实际热心的人。别看我现在一八三,十四岁没分化的时候才一六六,看外表还以为是个omega。那时公学里洋人都搞小团体,排斥东方面孔,我日子很不好过,全靠阿z帮忙。他十几岁就能看出明显的alpha基因,体格好过那群橄榄球校队的,但总是自己待着,端张生人勿近的脸,半个朋友也没有。有次我被找麻烦,幸亏他路过出手,我才不至于被对方在厕所扒裤子。”说到这里,任帆丝毫没感觉不好意思,反而坦然笑道:“从此之后我们就认识了,常常一起逃学打架,我用脑,他用拳头。你信不信,我俩还揍过内阁大臣的混蛋儿子呢。哎,好怀念那个时候。”褚易感叹:“没想到你以前也这么叛逆,还以为是从小捧着砖头书长大的乖乖少爷。”“哈哈,年轻气盛嘛,分化之后上大学就收敛多了。至于阿z,他也遇到些事情,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做无法无天的傻小孩,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多打算。”任帆打着方向盘,靠边停车:“阿z是三山人,十岁出国念书,大学毕业之后留在那里打理家族的境外生意。我回来得早,这么些年和他只见过几次,不过最近他在三山的本家出了些事情,不得已回国,看来今后是要常驻了。”“听你形容,这位z先生条件可不差,怎么都三十岁了还没找到对象?”“这个啊,”任帆解开安全带,笑了笑:“他的情况有些特别,不太好找,但我觉得你俩应该会合得来。”话说一半就很意味深长。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可以理解他的alpha吗?任帆或许能算一个,但也只是站在医生和病人的角度。褚易决定降低自己的期待,他以前不是没试过这种友人介绍,结局往往不太理想,有些还很糟糕。算了,见到再说吧,不济也能吃顿好的。褚易跟着任帆下车。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是珍琅轩,三山最出名的酒楼,摘过权威饮食榜好几颗星。褚易以前来过一次,他自己吃是负担不起,好在当时付钱的不是他,而是罗望。当时他跟拍城中名气响当当的玉女明星,蹲了两个月草丛换回几张大尺度的正脸出轨照,罗望凭借这桩新闻从娱乐版副主编升上主编,正式在叁周刊当家做主。而他睡车厢吃盒饭六十多天,只换来对方的一餐感谢,坐的还是大堂的一桌。三山有两家珍琅轩,一间在西区,一间在北区。但近年受到内陆餐饮业的冲击,生意不复往日。前不久看新闻,说是方家已将珍琅轩的股份易主,也不晓得是被谁买去。上层换血不影响下层质素,褚易和任帆这次去的是北区老店。一栋三层小楼,头顶悬着金字匾额,进去后先是园林小景。门口一位穿着旗袍的迎宾女郎,见到两人后微微一笑,看向褚易身后的任帆,问他两位是否有预约。褚易往后退,让alpha去做交流。任帆与女郎报上名字,对方细扫一眼预约名单,柔声道句久等,随后恭恭敬敬请两人进去。路上女郎与任帆低语,说东家已交代为他们备好包厢。褚易耳尖,问任帆:“你和珍琅轩的新东家认识?”“认识。”任帆避开女郎,压低声音:“就是今天要给你介绍的alpha。”哦,神秘的z先生。褚易没再多问,女郎一路将两人领进包厢。酒楼雅致,包厢都取了花名,他们从镜花走到水月,最后坐的是走廊尽头最大的一间,叫作如露。如露亦如电。 第9章 “我要先来。”褚易抢了个先机,“我是beta。”高允哲哼一声,收起拇指:“我是alpha。”“说过的事情不能再算的。”观战的任帆提醒:“这一回合当作练习,接下来就要认真开始了,如果你们想赢,最好说一些独特体验,确保对方不曾有过。”好麻烦。褚易思索片刻:“我曾经连续吃过一个月杯面,胃出血被送进急诊室。”富家子不会有这种体验。褚易想,他望向高允哲:对方表情不太好看,但还是按下了食指。任帆苦笑:“多爱惜身体啊小易。”我知道我知道。褚易敷衍地点点头,轮到高允哲出题,对方轻描淡写:“我眼睛受过伤。”喔,右眉的那条疤。褚易服气,收起一根手指。三个来回后,双方不相上下,都只剩下小指这一条命了。现在是褚易的回合。他举起不比赛的那只手,用拇指碰牙齿。他必须把握这个赛点,仔细思考,说出一件高允哲从未做过,也不可能会做的事情。肯定有的。他这种alpha,傲慢无礼,阶级观念强,还很看不起beta——想到了。灵光一闪,制胜方式显而易见。但褚易犹豫了。应该用那个作为赌注吗?理智告诉他不要,可情感无法控制:他真的太想赢高允哲了。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吃到那块莲蓉酥,他要的是高允哲的一次惨败,好去击溃对方面对自己时的那份轻视与漫不经心。他要看他输。努力稳住声线,褚易开口,他语气很硬,吐出简单一句:“我喜欢过一个beta。”这是他从未与人提起的往事。太隐秘,太不可信。他自己有时回忆起,都觉得很不真实。但不真实的确存在过。也因不真实而显得如此独特。高允哲听后,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很慢地眨一下眼,似乎要袭来一场暴风骤雨,却又在下个瞬间趋于平静。褚易屏住呼吸。一分钟过去,高允哲仍未按下小指。他心跳停拍,头皮发麻,立即起身:“你为什么不按?这个游戏要是撒谎就没有任何意义,请不要作弊!”高允哲无动于衷。一边的任帆愣了愣,摁住要冲向好友的褚易:“不是的,没有作弊,我可以作证。”怎么可能!褚易甩开任帆的手。这个傲慢的alpha会喜欢上beta?和自己一样的beta?这人有多讨厌beta,自己比任何人体会都要深刻。他不可能,绝不可能!也太他妈可笑。“我做过摩托车手。”alpha用一个冷静的陈述句结束最后回合。褚易阴沉的眼神盯着他,隔了很久,才按下小指。高允哲赢了。这局游戏褚易输得很彻底。心有不甘和难以置信哪个占上风,他也分不清楚,他只知道喉咙堵着,泛出甜丝丝的血腥味,咽下去,甜味变质,变得非常苦。任帆默默地将莲蓉酥推到好友面前,高允哲却不看一眼。他起身,系上西装纽扣,与任帆说:“公司还有事情等我处理,先走一步,账单挂我名字就好,回头见。”他摘掉手腕上的抑制贴。贴纸离开皮肤的那一刻,空气中的湿度增加,那股烂泥般的信息素让褚易后背感到一阵寒意。——高允哲离开后,褚易和任帆并未久坐。临走前,侍客的女郎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餐盒,说是为客人准备的一点心意。打开看,三枚莲蓉酥静静躺在里面。褚易眉毛几乎要打结,他将餐盒还给女郎,说谢谢,但不用了。女郎有些担心,问您是不喜欢吗。褚易顿了顿,不是,他回答,只是今天实在没有胃口。对方也没有强求,体贴地表示希望您下次再来。取车路上,褚易和任帆谁都没有说话。他的这位主治医生向来能言善道,此时却罕见地不发一语。直到两人上车,任帆才幽幽道:“唉,不该玩那个游戏,本来是想让你们能多了解彼此,没想到变成了揭伤疤大会,是我不好,对不起,小易。”褚易:“没必要和我道歉。我只是想不通,高允哲到底是为了赢我撒谎,还是他真的——我不信,他怎么会喜欢一个beta。”任帆摇头:“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你倒是适合做好友,守口如瓶第一名。”“不,我只是惊讶,”任帆说,“我以为……他会按掉手指的。”之后的时间均在沉默中度过。汽车开了四十分钟,从北到南,终于停靠路边。褚易与任帆道别后,转身走进一扇窄窄的铁门。他家在南区。公寓和大批无证公司挤在一栋破落相的商业楼里,严格来说不算居住空间,进出品流复杂,好在租金低廉,抵去不少缺点,如今已经住了两年多。物业在一楼收发室配了个戴老花镜的保安,看见褚易回来,哑着声音说褚先生你家来客人了,正在楼上等你。褚易不解,他这小房子哪有人会过来,最多偶尔收留赵铭借宿一晚。坐电梯到十二楼,他脚刚踏出去,就见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扒着他家单元门上的猫眼往里窥探。两年前他会搬家,就是不想再被这人骚扰。没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几年,还是躲不过去。先是短信轰炸,再是亲自堵门,为了压榨他也真够锲而不舍。“我给你两分钟,不走我就报警了。”今晚与高允哲的见面已经用光了褚易仅有的耐心。他口吻欠佳,对方听到声音,转过身,这人瘦得皮包骨,一张脸凹下去,眼珠却往外瞪,带着几分不健康的亢奋。“易,”对方堆起笑脸,抬起手中的塑胶袋,语气亲热:“我给你带了晚饭,豉油鸡,我特别跑去老街买的,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褚易只觉恶心。从小到大,自己说过九万九千遍不喜欢吃这东西,男人却一遍都记不住。他摁着电梯的开门按钮:“我没心情和你耗,现在就走,否则我真叫警察了。”beta打量他表情,几秒后,把塑胶袋一扔,扑到褚易身上:“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吧!易,你信我,我只是前两天去银门玩了两把,结果被老千做局,现在庄家追杀我,如果我还不出那五百万,他们真的会丢我进海里喂鱼!易,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你帮帮我!”“我没有义务帮你做任何事,”褚易拉开对方,“褚茂,我和你早已没有父子关系。” 第11章 “去。老规矩,费用预付一半,今天就汇款,收到后我最晚明早给你照片。”他利落说完,站起来就要走,罗望哎一声,叫住他。“你当我工作分发器啊?接完任务就走,都不陪我聊几句吗?”“大哥,今晚的行动,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我还要做准备工作。”罗望叹口气:“我只想问,最近你怎么不来我家了?”“去你家干嘛?”罗望被这话问得有些噎住。“还能干什么?”他笑起来,“做开心事情,顺便帮你治病。”他吞一口香烟,吐出,从烟雾后面看褚易。“还是你最近找到了新的补充剂,所以没空理我了?”“你管我。”“我可管不住你。”罗望边笑,眼神边往下,“不过你知道的,面对你我总是有空,要想来了提前告诉我,我给你点好香薰蜡烛,再在浴缸放一池热水,撒上玫瑰花瓣,你脱光衣服,坐进去,就发现我在里面等你——”黄色大嘴巴。褚易拿起椅背靠垫扔到罗望怀里:“你最好记得。”他转身离开办公室,身后传来罗望一句不清不楚的“我真会等你的啊”。罗望等的哪里是他。褚易当他说话放屁。他和罗望认识有年头了,当年两个毛头小子闯报社,不知天高地厚,全凭一身勇,一路走来也算是共患难过。无论身体还是工作,他们纠缠都比别人深很多,只是褚易近年来心里愈来愈明白,罗望和他的关系就像一个玻璃瓶,水一旦倒满,到瓶口了,就不可能让再多活水进来。他把他当做可以说笑的旧友、好用的外派员工、合拍的性/伙伴。仅此而已。早两年自己还能假装不懂,做做不切实际的梦,如今已经彻底放弃这愚蠢想法——年初时他听赵铭说,罗望已经向国家递交了ao的匹配申请。alpha是很难,也不愿爱上beta的。说来好笑,他们或许羞于启齿,但大部分都像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永远在等待自己的omega。怎么讲,就还挺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