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夫遭背叛,扭头就嫁他领导》 第1章 穿越了 1974,夏。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团里早就让宣传股的人过来通知防洪工作了,这些人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里。” “这一出问题,咱们就得过来帮忙,从昨天到现在我都还没闭过眼睛,我都想跑路了!” “嘘!你这话可不能乱讲,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 师兰将醒未醒间,隐隐约约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两个拿着记录本、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孩,好像正在核对什么东西。 “哎呀,你醒了?”其中一个护士很快发现了她的情况,走了过来。 “这里是?” 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格外简陋,墙壁连大白都没刮,下边刷着一层绿漆,处处透露着陌生。 “这是先锋公社的卫生室,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护士小姐姐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清晰,可她咋就听不懂呢? 公社? 这是什么概念? 只在电视剧里面听过。 “我挺好的。”师兰不清楚当下的状况,心里有很多疑惑但还是本能没有问出口。 护士小姐姐还在等着她恢复,她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行,我叫刘晓珍,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名字。”刘晓珍说完,叫上另一个护士走了。 下了几天暴雨,先锋公社下面几个大队的房子、田地都被冲垮了不少,还有牲口被冲走的。 驻防在附近的部队立刻派了人来救灾,她们这几个部队医院里的护士也被安排过来帮忙。 不仅要接收、照顾伤员,还要负责统计情况,向上面汇报。 这场暴雨又大又急,数十人受伤,还有三个失踪现在都还没找到的。 刚刚那个胖姑娘就是在下游找到的,都超出了抢险的范围,要不是霍副团出任务回来,走了另一条路,正好碰上,这姑娘估计就被冲走了。 此刻,被刘晓珍念叨的胖姑娘,正一脸懵的躺在床上消化自己脑海里的消息。 她,21世纪,二十岁的美少女师兰,竟然穿越了! 原主也叫师兰,今年同样二十。 听从亲妈的吩咐,从邻省坐火车来部队找自己的对象徐卫东,却连部队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没办法她只能住进县里的招待所,结果有人听说她是来找人的,给她指了个路说可以去那边问问。 原主冒着雨来了公社抢险的地方,没找到人不说,还被人一把推进推进了河里,直接被洪水冲走了。 再醒来就是现在的师兰。 “卫东!发什么愣呢?快过来帮我抓猪。” 徐卫东被这喊声吓得差点跳起来,脸色也有点难看。 “你咋滴了?累了?” 张志刚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对这个自己看好的下属还是很关心的,“累了你就去边上休息一下。” “营长,我不累,只是看到村民们受灾,心里也难受,毕竟我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 徐卫东已经回过神来,望着河中凶猛浑浊的水流,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 水流这么大,肯定没有活命的机会了,他刚刚也听说死了好几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就算被人查到师兰是来找他的又怎么样? 今天他可是一直战友们在一起抢险。 只不过是前天跟司务长出去采买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一个熟人,又随口抱怨了一下有人缠上了自己...... 然后再顺嘴说最近下暴雨可能有洪水...... 张志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好小子!好好干,你今天表现不错,回去我会如实跟团长报告的。” 今天徐卫东干活格外卖力,跑前跑后一会都没休息,现在已经成了泥人,要不是熟悉都认不出来了。 “是!”徐卫东咧嘴一笑,冲着张营长敬了个礼,又飞快投入到抢险工作中。 外面雨声哗哗,师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记忆就像电影,一帧帧播放过去。 原主这份娃娃亲,起因是徐卫东小时候生过一场急病,差点就要没了。 原主的父亲师宏志曾经在外面闯荡过,见过相似的病症。 就连徐家人都放弃的时候,原主父亲凭记忆挖了草药熬了给徐卫东灌下去,竟然把人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徐家也穷,拿不出什么东西感谢师宏志,就主动提出结个娃娃亲,以后就把师宏志当亲爹孝顺。 师宏志也把徐卫东当自个孩子疼,吃的喝的都没少了他那一份,给人养得结结实实,后面徐卫东参军他还出了点力气。 不幸的是,前年师宏志上山采药,不小心跌落悬崖摔死了。 后面原主妈改嫁给了同村一个带四个孩子的鳏夫。 虽然再婚了,但她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亲女儿,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她。 加上师宏志先前有点本事,还攒了些不为人知的家底,原主这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分明是个农村人,从来没下过地,养成一身白腻的皮肤。 不仅供女儿上了高中,原主妈还三天两头给原主开小灶,给她吃得胖嘟嘟的。 这不眼看着年龄不小了,原主妈催了好几次,让徐卫东打结婚报告,但是徐家一直推脱。 一开始说什么,大男人事业要紧,不提干不结婚。 后面提干了,又说部队干部不到二十五岁不让结婚。 原主妈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但也不妨碍她发现徐家就是在胡扯,分明就是不想结婚,还拖着不退亲。 很可能就是打着把女儿拖成老姑娘,坚持不下去,让女方悔婚,他们还能落个好名声。 但是原主妈考虑到,先前徐卫东表现一直很好,在家里的时候帮她干农活,打个鸟雀、摸条小鱼都要烤了拿来给师兰吃。 满心满眼是师兰的样子,她这个过来人不会看错。 尤其她考虑到,女儿嫁给军人肯定比嫁个地里刨食的好,所以就让女儿直接来部队问一问。 等等,徐卫东?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师兰一个激灵睁大眼睛,这不就是她前几天刷过的年代文男配的名字? 不过这名字有点大众,师兰又回忆了一些细节,省市这些地址都对上了。 看来,她不仅是穿越,还是穿书了。 文中对原主描述不多,主要是在写女主陈菲与徐卫东因缘巧合之下,短暂地结合在一起,但是这份婚姻并不长久。 只是在某一次陈菲去徐卫东老家时,才在老家人说破嘴后得知他曾经有过娃娃亲。 得知原主是去找徐卫东后消失不见的,女主还出于好心,给了原主母亲五十块钱。 后面女主提出要跟他离婚,身为副师长的父亲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婿,还多方面关照他。 师兰:......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第2章 来找对象的 又细细想了一遍,师兰还是觉得原主掉河里这件事跟徐卫东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个给她指路的人也很可疑。 但是原主因为多次找人未果,介绍信上的日期临近,心里不免焦急,一些细节就被忽略了。 既然得到了原主的身体,重活一次,她必定要为原主查清楚真相,还有徐卫东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能放过。 师兰本来是个生活在21世界的富家女,父母早逝却给她留下了巨额的遗产,但是大学还没毕业,她就因身体不适查出了重病。 还是跟父母一样。 临死之前她将遗产分为两部分,一半用来研究自己所患的病,一半用来做慈善。 最后还签了遗体捐赠协议。 没想到死后竟然又活了,先前昏昏沉沉的时候她是有点意识的,还以为自己正在过忘川河呢。 不过求生本能让她一直挣扎,最后好像被一股大力给捞住了。 想来应该是原主溺亡之后她穿来的,不知为何竟然一点不适的后遗症都没留下。 不过穿书这种事都发生了,再纠结这里也没必要。 当下最重要的,是查清害原主的人,以及自己以后的归处。 前者不必多说,用了原主的身体能重活一次,这是她应该做的。 后者呢,让她这个韭菜麦子都分不清,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回去种田,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一口吃不成胖子,现在情况还没摸清,先慢慢来。 师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下床穿好鞋子。 原来的衣服都已经脏了,现在她穿的没什么补丁,应该是热心的护士给她换了自己的衣服。 “刘护士,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师兰来到卫生室的大厅里,这里挤了不下七八十人,几个护士在中间搭了一个临时诊台,帮忙处理伤口。 刘晓珍抬头一看,是那个昏迷的胖姑娘,她正忙不开手呢,犹豫了几秒后问道:“会写字吗?” 这里缺药,她们要做好登记交给公社去申请。 “认识!”师兰清亮地回道,语气间有点小骄傲,“我是高中生。” 刘晓珍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你在这里帮我记着,遇到不会写的字你就用拼音。” 师兰从善如流地将纸笔接了过来。 过了一会,刘晓珍将本子接过来一看,一手漂亮的楷书整整齐齐,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错字,连一些拗口的药名都没出错。 “我爸以前是大队的赤脚大夫,领过手册回来看,我也学了一些。”师兰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行,那你接着帮我吧。”刘晓珍顿时放下了心。 有个人帮忙就是好,她能专心处理一件事,不用再分心记录,很快她前面排着的队伍就短了一截。 直到天黑时分,大家才能松口气。 “今天多谢你了,我刚刚跟组长说过了,她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公社食堂吃饭。” 说完,刘晓珍的肚子跟着咕噜咕噜叫了几声,格外应景。 公社食堂在后面,从卫生室过去有一条差不多两百米的土路。 雨伞和蓑衣都不够,蓑衣只能两两结伴去食堂,刘晓珍自己带了一把大黑伞过来,跟师兰一起脱了鞋子蹚水过去。 “对了,你家里人怎么还没来找你?”路上刘晓珍突然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一个大姑娘丢了,按理说家里人早就应该来找了。 “我家不是先锋公社的。” 泥路湿滑,师兰走得小心翼翼,赤脚偶尔踩到几颗尖锐的石子,痛得她龇牙咧嘴。 “我是s省的,来这边找我对象。” “找对象?”刘晓珍心想这大老远的怎么处上对象的。 联想到公社的位置,她灵光一闪,“你对象不会是部队里的吧?” “你真聪明。”师兰却叹了口气。 “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拿的地址明明没有错,可站岗的战士帮我转达之后,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还有两个同名同姓的说不认识我。” “哎!不说这些了。”师兰换了话题,“刘护士,你知道是谁救的我吗?我想好好感谢ta一下。” 原主妈一心为女儿考虑,说穷家富路,给她衣服里、鞋底里都放了不少钱。 她计划着买点什么东西去谢谢人家。 救命之恩,她又不是白眼狼,怎么会当作无事发生。 “救你的是霍副团,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刘晓珍一手拎着鞋子,将雨伞往师兰那边偏了偏。 心里想着她刚落过水,可不能再淋了雨。 “你确定地址没弄错?”刘晓珍倒是把她找对象的事放在了心上,千里迢迢寻找自己心上人,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 读书的时候她还看过好几本苏联小说,深深被里面浪漫的爱情打动。 虽然自己没遇到过,但是眼前就有实例,她不如就帮帮师兰? “没有弄错。”师兰坚定地回道,“我寄过包裹还收过信。” 原主妈对这个女婿也很好。 夏天寄果干,冬天寄酱肉,还寄过几次钱。 书信来往也挺频繁,让徐卫东不要节衣缩食,吃好喝好才能保家卫国。 可惜这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刘晓珍眼珠一转:“正好你不是要找霍副团感谢他,我带你去,顺便帮你问问他。” 霍副团是师兰的救命恩人,那这个忙她肯定不好意思开口。 自己虽然跟霍副团不熟,但几句话还是能说上的。 “谢谢你晓珍姐。” 师兰原本打算的是直接闹过去,就说队伍里出了坏分子,这个时间段太敏感,一个大锅扣下来,领导肯定不敢随意将她打发走。 这也是无奈之举,不闹大她连部队都进不去。 按照她的猜测,说徐卫东是坏分子也没毛病。 但现在有人帮忙更好。 “不客气,你今天也帮了我不少。”刘晓珍笑了笑,有个人帮忙确实轻松不少,方组长还夸了她工作做得好呢! 到了食堂,一人领了个大海碗,一勺饭一勺菜,按得扎扎实实的。 刘晓珍找了个看上去能管事的人,上去问道:“同志,怎么不见战士们回来吃饭?” 一问才知道,原来槐花大堆的牛圈被冲垮了,大家都先紧着救人,结果牛都不知道跑去哪了,现在军人同志们连饭都来不及吃又要赶着去找牛。 晚上差不多快九点钟了,才听到外面有战士们的声音。 第3章 带他去卫生室 公社人手不足,师兰也跟着帮忙盛饭装菜,擦桌子搬椅子。 战士们干脆在雨中将自己身上的泥水冲洗干净,也没什么衣服能换的,一个个排队拿了饭,蹲在火堆旁开吃。 不少人累得都没力气动弹了,直接往地上一坐,根本顾不上脏不脏的问题,再脏的他们都经历过了。 还有人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整个饭堂挤满了人,却没什么热闹的声音,每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 师兰提了一大桶过来,挨个给战士们分姜汤。 木柴燃烧,火花噼里啪啦跳跃,师兰雪白的皮肤被映照得粉红。 接过姜汤的小战士们都忍不住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 这也是他们部队的护士吗?两个麻花辫又黑又亮,鹅蛋脸饱满白嫩,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说话。 “这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有人小声问道。 部队上本来女人就少,单身的士兵比比皆是,见到一个漂亮的姑娘,不少人都小声打听起来。 “看着不像部队的,也没穿护士服。” “那就更不可能是公社的,哪家姑娘这么白的?” “就是部队的,我刚刚看见她跟刘护士说话呢。” 师兰浑然不觉自己成了兵哥哥们讨论的对象。 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她倒是发现了,不过她也在看这些可爱的战士们,人家看回来不也正常? “同志?” 师兰敏锐地发现眼前的男人看了她好几眼,那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探究,还有男人凌厉的气势让人不敢忽略。 “没事。”霍骁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胖姑娘,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姑娘被他捞上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样子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一向直觉很准,而且当时捞人那个分量,跟普通人瘦削的身材比起来,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所以他很确定,这个姑娘就是昨天被洪水冲走那个。 说来也巧,原本他是带小队去另一个地方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正好从河下游经过。 得亏他眼神好,远远就看到了河里挣扎的人,赶紧过去救来。 想到这姑娘被救时,像个八爪鱼一样拼命缠在他身上的样子,可见求生意识多么强烈,那身体恢复地快一点也能理解? “咳!没事。” 心里百转千回,实际上也就过了一两秒,霍骁很快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碗递过去接姜汤。 “给。”师兰用铁勺给他舀了大半碗,余光看到男人卷起袖子的手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心里一热,“你们辛苦了。” 洪水中抢险救灾是很危险的,除了洪水这个危险因子外,被冲来的残枝断树、砂石瓦砾都会让人受伤。 也不怪大家对军人、医生这些职业充满滤镜。 就她光看着这些来帮助老百姓抢险的军人,还有马不停蹄一天到晚不能休息的医生、护士,哪一个不值得她尊敬? “你这伤口挺多的,洪水有很多细菌,最好是去处理一下。”师兰瞅了眼那绽开泡的发白的皮肉,好像还裹挟着一些沙子。 光是看看她都幻痛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尽快处理可是会感染的。 霍骁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最大的伤口正是救眼前这个胖姑娘的时候,被洪水冲来的尖木直接划开的。 当时避无可避,除非把这胖姑娘丢回水里。 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担忧,霍骁微微笑了一下,“吃完饭就去处理。” 他这一天就早上吃了几个馒头,又是一天高强度消耗体力的劳动,再不吃饭人都要饿晕了。 “等会我带你去。”师兰低头看了眼桶里的姜汤,大概还有十来个人份的,下一锅还在煮。 霍骁刚想说自己知道路,先锋公社他不是第一次来。 师兰却是环视一周,看着满脸疲惫的兵哥哥们,眼眶一酸,声音都有点哑,“你这伤口不能再淋雨了,我那边有伞。” 刚刚刘晓珍把伞留下给她,自己已经跟着护士们回到卫生室准备纱布和药品了。 霍骁心尖像被人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挂拐了个弯,“行。” 师兰将姜汤分完,又跟负责后勤的公社领导说一声,让他尽快组织受伤的军人、农民同志尽快去卫生室治疗。 “我这屁大点伤口,还治啥呀,说不定等我走到卫生室的时候它都好了!” 一个面容憨厚的大叔从后面走过,正好听到师兰的话,他不以为然,但也知道人家是好心。 “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碍事,让医生优先给解放军同志们治疗。” 师兰不赞同地摇摇头,郑重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洪水浑浊,病菌也多,伤口虽小,但流血了细菌也会跟着进入血液,感染了还可能引发全身疾病!”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上辈子她上大学的城市发过一次洪水,她报名参加志愿者,就负责给别人科普这些知识和分发物资包。 “这姑娘说得对!”后面一个打饭的大娘走过来,“我娘家那边,前年遭了洪灾,有个人大腿被石头划了,自己觉得没事,后面都流脓了才去医院。” 刚刚那大叔脸色一变,这么严重?那还是得去卫生室看看。 公社领导也将这事听进了耳朵里,他们这地方以前也偶尔有洪水,但都没今年这么大,也没造成过多大影响。 所以这一次部队来人通知的时候,他们都没当回事。 要不是驻扎在附近的部队立马派人来救援,差点酿成大祸。 “好,我马上就通知大家,一定把这件事落实到位。”公社领导看师兰眼生,她长得又白白净净的,还以为她是部队来的,可信度又多了几分。 师兰看着他去安排了,这才拿起雨伞。 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气势最强的男人,她冲对方笑了一下,指了指外面,男人也站起来朝她这边走来。 “......你把头低一点。” 师兰刚刚看别人也没有太多需要仰视的,自然知道自己身高不算矮,但是跟身边这个男人一比,就不够看了。 她才刚刚超过男人肩膀一点点。 这会儿拼命举着伞,又要小心脚下的路,胳膊都酸死了。 第4章 我帮你 “我来拿伞。”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小心避开她的手将伞接了过去,轻松地撑在头顶。 细密的雨声中,师兰好像听见一声闷笑。 她偷偷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笑的?她又不算矮! 而且,这人这么高,都奔着185朝上了吧,这个身高是怎么当上兵的?又不是仪仗队! 上大学的的时候她舍友大二选择参军入伍,条件她也听说了两嘴,好像身高太高是不要的。 海军空军以及一切需要操作武器装备的特殊兵种要求更严格。 师兰又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这么高,挖战壕都得给他多挖深二十厘米吧? 霍骁对她的腹诽一无所知,默默将伞往胖姑娘那边挪了挪,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落在外面。 短短一段泥路,很快也就到了卫生室。 两人在外面的水坑里将脚上的泥洗干净,才进了里面。 师兰将伞收好,人多眼杂的,要是丢了她还没办法赔给刘晓珍。 “你跟我来。”师兰直接带着他去找刘晓珍。 高大的男人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默默跟在她后面,既不过分亲近,也没有刻意避嫌。 “师兰?”这会战士们都在吃饭,卫生室人不多,刘晓珍一眼就看见了师兰,随后看见她身后的男人,意外地抬了抬眼。 “你认识霍副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俩人是一块来的。 师兰眸中闪过疑惑:“霍副团?” 跟随刘晓珍的目光转身一看,没想到这么巧,不由笑出了声,“原来您就是霍副团。” “我叫师兰,晓珍姐告诉我那天是你救了我,否则这会我就在洪水中丧命了,我正想找您道谢呢,谢谢您救了我一命。” 她眉眼绝弯弯嘴角含笑,眸中的真诚和感激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霍骁被她发自内心的笑意感染,昏暗灯光下硬挺的轮廓都柔和些许。 “用‘你’称呼就行。”累了一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用谢,无论是谁我都会救的。” 这胖姑娘胆小又心软,看到伤口都能吓哭。 带他来看医生也不忘嘱咐公社领导关注受伤情况,要是知道这是救她受伤的,怕不是又要自责到流泪吧? 这些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晓珍姐,你可以先帮霍副团看一下伤口吗?”师兰光是想到那皮开肉绽的样子都觉得头皮发麻,这人是怎么做到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 想必平时出任务比这个还要危险...... “行。”卫生室这灯泡亮度不够,但也有应对的办法,刘晓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上前检查了一番。 “先清创消毒,可能要缝针,你来帮我打个下手。” 伤口里面还有很多碎沙砾,大半个小时后才弄干净。 期间师兰的眉头都没松开过,小嘴抿得紧紧的,仿佛受伤的人是她一样。 反倒是霍骁和刘晓珍全程习以为常。 霍骁看着胖姑娘的小脸皱成一团,明明害怕极了,还是忍不住看,还时不时瞟一眼自己,那眼神里的担忧表露无遗。 他情不自禁放轻声音道:“好了,不疼。” 说完他自己都惊讶了,怎么感觉自己在哄这个胖姑娘?分明受伤的人是自己...... “嗯?你们刚刚说什么?”刘晓珍没听清。 “没什么。” 师兰耳尖泛着红,低着头朝着霍骁的方向瞪了一眼,这人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有点感觉怪怪的。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怕疼? 师兰痛觉异常灵敏,平时抽个血都能疼哭。 每次看到伤口都会有幻痛感。 “正好霍副团在这,我还有件事拜托你呢。” 刘晓珍一把揽住师兰的肩膀。 “我这妹子,大老远来找对象,结果人就在部队偏偏见不着,你说这个忙你能不能帮?” 听到这话,霍骁眸子暗了暗,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脸色未变,眼神却再也没落到师兰身上,只对着刘晓珍道:“那个团的?叫什么名字?” 好几个团都驻扎在这边,要是自己不知道一会去公社打个电话回部队问问。 既然救了小姑娘,就干脆帮到底。 霍骁尽量忽略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不痛快。 师兰敏感地发现对方对她的态度好像变冷了一些,难道是嫌她麻烦不愿意帮忙? 也是,人家救了她,她还没做什么来感谢,倒是先给人家找上事做了,换谁谁都不高兴吧。 刘晓珍见她愣神,用胳膊肘轻轻捣了她一下,“快说呀,人家霍副团等着呢。” 师兰悄悄瞥了一眼,可惜人家霍副团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咬了咬牙,背书一样说出徐卫东的信息,“徐卫东,是二团......现在是排长。” 等她说完,发现霍副团的脸色黑如锅底,身上冒着一股冷气。 师兰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就算不帮忙直接说就是了,干嘛给她脸色看,配合他这一身气势怪吓人的。 霍骁心里想的却是徐卫东的情况。 据他所知,这人前段时间因为救了陈师长的女儿,最近正是对方跟前的红人,这一趟抗洪救灾也是十分卖力。 他估摸着,这一趟回去之后徐卫东的位子还能往上提一提。 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胖姑娘的对象? “你说你去部队,哨兵没帮你通传?”霍骁眉头微皱,有人到部队探亲,按正常手续,都是先检查介绍信,没问题就会帮忙通知。 然后让被探亲的战士出来签字将人领进去。 要是该战士没有权利领人进去,那就是让他的直系领导来签字领人。 徐卫东的信息毫无疑问没有出错,为何找不到人? 对了,站岗的哨兵。 部队站岗都是轮班来,老兵带新兵,这个月正好轮到徐卫东手下的那一班。 霍骁不傻,这里面没点东西他都不信。 他心里寻思着,要真想给胖姑娘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只在团部是没办法做到的。 此刻大家都知道徐卫东是师长跟前的红人,算起来对师长一家还有恩,大家多多少少会顾忌一些,大概率是大事化小事化了。 几天后几个大领导要下部队视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霍骁观察四周,低声对师兰说道:“你写一封举报信讲清事实,我会帮你送到领导面前。” 至于这个领导,那当然不可能姓陈。 第5章 心有灵犀 师兰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个霍副团好奇怪,刚刚还一副冷脸不待见的模样,这会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热络起来了? “那我回去就写,多谢霍副团替我费心了。”师兰弯了弯腰再次朝他道谢。 “霍骁,我的名字。”霍骁眼神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啊?”师兰这才反应过来,“霍去病的霍,骁勇善战的骁吗?” “嗯。” 她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霍去病。 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霍骁脸庞热了热,不过他皮肤是均匀的小麦色,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师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只顺着夸道:“好的,霍副团,您名字真好听。” “嗯?”霍骁感觉脸上发烫,“谢谢。” 他没再看师兰,留下一句“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后大步流星走了。 师兰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的怪异更加浓郁,这人怎么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觉?又没有狗在后面追他。 她还想问问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他方便呢。 不过自己毕竟是求人帮忙的,还是尽快写好。 卫生室给护士们准备的住宿条件十分简陋,就是原本几张竹床拼一拼,连被子都没有。 好在当下正是七月,下着大暴雨也没能将高温全部带走,几个人挤一挤更是热得很。 师兰在招待所的房间还没退,忙完之后,询问刘晓珍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招待所睡觉。 先锋公社离县里并不远,大雨天脚程慢,也差不多走个三十分钟就能到。 这会雨小了些,身上还粘粘乎乎透着一股馊气,师兰就想着回去洗个澡,顺便将自己的脏衣服洗洗。 “真的?我当然乐意了!”三十分的路程算啥,刘晓珍还不想在这边挤呢! 她家庭条件不错,没来部队医院上班之前,在家里也有独立的房间,在医院里住宿舍也是一人一床。 这还是第一次需要跟别人挤在一块。 白天再累再苦她都认了,毕竟是组织安排的工作,可昨晚才叫她真正的苦不堪言。 脚丫子味、雨水的腥味,混合着汗味,简直熏得她头晕,睁了一晚上的眼,天快亮才眯了会。 关键这环境就这样,她自己都一身味儿,总不能还嫌弃别人吧? “行!那你带上你的工作证明。”师兰拿上自己的脏衣服。 之前她昏迷被送到卫生室的时候就是个泥人,后来是刘晓珍给她擦了身子换了衣服。 不过这样一来刘晓珍自己就没衣服换了。 很快两人跟负责的人交代过去向后,再次走进了雨中。 徐卫东小时候家里穷,家里几个哥哥姐姐,父母也顾不上他,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后来得了师志宏的照顾,情况才好上一些。 不过也落下些肠胃病。 平时没啥事,今天来抢险在洪水中待了一天,胃部隐隐作痛,还拉了肚子。 等回到食堂的时候战友们都围着火堆闲聊。 他端着饭凑过去,听了两嘴,发现大家在讨论一个新来的护士。 “新护士?我怎么没听说过啊?”他救过的陈菲就是部队医院的医生,两人来往还算频繁。 没听过说最近部队医院招了新护士。 “身上肉嘟嘟的,鹅蛋脸,老漂亮了,我光是看看她都觉得高兴。”有个战士说。 白皮肤大眼睛,饱满的嘴唇,胖胖的看着就有福气,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对象。 不知为何,听完之后徐卫东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马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师兰。 她也是这样一个姑娘,十里八乡最出挑的女孩,若非两人是从小就定下的,他是远远配不上对方的。 可惜,再好看,跟前途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再说,师兰都不知被洪水冲到何方了...... “对啊!”立马有人附和,“她不止长得好看,心也好,还关心我们,给我们舀姜汤......” “名字也好听,叫师兰!” 徐卫东脸色一下就白了。 师兰?!怎么可能是师兰! 他今天还碰到那个“熟人”。 对方混在人群里,跟他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了,昨天他已经解决了。 徐卫东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极力压抑住喜悦,故作疑惑的样子。 现在竟然告诉他师兰一点事没有! 这不可能,肯定是重名了...... 心里这么想着,徐卫东却没把事情简单糊弄过去,三口两口吃完饭,到卫生室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 结果让他心里慌了一下,同手同脚地回去了。 沉浸在‘师兰还活着’这个坏消息中,他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隐藏在雨幕中,将他故作淡定下的慌张尽收眼底。 徐卫东想着,师兰能跟护士们混在一块,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头上来,他得想个办法制止。 不能让师兰爆出她是自己未婚妻这件事,否则按照陈菲的性子,他们之间指定没可能了。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想到了办法。 师兰在大队开了介绍信的第二天,家里人就到公社打电话通知他了,虽然说得隐晦,但他知道介绍信的时间只有十天。 算上路上的时间,和前几天他特意下的绊子,师兰的介绍信没两天就要到期了。 现在申请出任务逃避过去是来不及了。 只能用个苦肉计,等明天拼命干活,最好能受个伤,到时候让战士们将他送到军区总医院治疗。 期间再找个人举报师兰介绍信的事,让治安队把她尽快遣返。 这样一来,他不用直接出面,就能避开。 师兰都二十岁了,回到老家,再让家里人想办法把给她“介绍”一个对象,想必到时候她也没脸再来纠缠自己。 对徐卫东阴暗想法一无所知的师兰,已经回到招待所,给刘晓珍办理了同住手续,两人先后洗了热水澡搓完了衣服。 刘晓珍躺在床上,穿着师兰的衣服,很快就响起了细微的酣睡声。 师兰则是伏在左边,点开台灯,用前台那里借来的纸笔,将自己与徐卫东的关系、这一路遇到的阻拦写得清清楚楚。 第6章 事实真相 雨势第二天渐渐转小,又忙了三天,先锋公社的抢险工作基本完成。 这一次部队救援及时,附近几个公社都安排了人来帮忙,虽然也有不可避免的财产损失,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师兰那一天早上将写好的信交给霍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有个战士告诉他,霍副团带人去别的公社帮忙了,暂时不会到这边来。 就在师兰不再抱有希望,准备按照自己计划实施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个小战士,将她带回了部队。 一屋子的军官,看起来职位都不低。 她的那封信正被一个年龄不轻,气势威严的男人拿在手中。 “你就是师兰同志?”男人声音凌厉,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姿态。 “我就是师兰。”师兰连穿书这种事都接受了,此刻难道还怕一个生人? 好吧,还是有点怵的。 对方一看就是在战场上见过血腥的。 不过她很快就说服自己,就把对方当一个纸片人。 “这是我的介绍信可以证明身份,请首长查阅。”她从自己随身挎着的布包里掏出证明,双手奉上。 赵磊眼皮掀了掀,对这个姑娘生了一丝好感。 见到他冷脸不犯怵的人还真不多。 “你能证明身份不假,同徐卫东同志的关系对方也承认了。” 此时另一个国字脸人开口说话了。 “但是徐卫东同志已经写了申明,提出你们之间定娃娃亲的行为,是封建残余,他作为新时代的战士,更应该响应国家号召,支持婚姻自由。” “我们......”师兰刚张口说话,又被对方打断。 “徐卫东同志是个好战士,他同情你的境遇,也感动你千里迢迢来找他,对于他没有提前向你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 “我看师兰同志的介绍信时间也快到了,不如我们派通讯员送你回老家?” 师兰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国字脸是站在徐卫东那边的。 可惜他们想不到自己还有别的东西。 “我不接受补偿。”师兰坚定地开口,声音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 国字脸一脸不虞。 不过师兰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先发制人道:“各位听了徐卫东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是拿捏着娃娃亲这一理由来纠缠徐卫东的人,未免有失偏颇。” “我不像他,我用证据说话。”师兰暗暗拉踩,掏出一沓收据、信件,甚至还有当初两家订娃娃亲的契书。 “请各位首长先看看我手里的东西。” 她恭敬地将东西递到大家面前,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国字脸男人瞟了她一眼,率先拿起一张收据。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姑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首长们请看,这是我们订娃娃亲的证明,我爹救了徐卫东一命,是他们家,为了报恩,死缠烂打向我们家求着结这个亲事。” 这些内容契书写得清清楚楚,无可辩驳。 “这是徐卫东写给我的信,我全部保留了,完全可以证明,他并非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对这桩婚事把抱着排斥之心。” 信里面虽然没有多么热辣大胆的言辞,但对一个姑娘的思念也是毫不掩饰的,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徐卫东绝对喜欢这个写信的对象。 “还有这些收据,是我自徐卫东参军后,我给他汇的钱!” 徐卫东参军后,原主担心他每个月六元的津贴不够花,不止给他寄肉干、果干,还悄悄汇钱。 加在一起,都超过一百元了! 好在这个年代信件容易丢失,原主没有将钞票塞到信中寄走,而是老老实实选择汇款。 原主也不笨,自从徐卫东没有频繁写信给她,她的第六感就隐隐觉得事情有变,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但也没耽误把东西都带来。 几个首长相互传阅着,各个脸上都有点不自在。 就在半小时前,徐卫东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对这娃娃亲从头到尾都是拒绝的,是家人不顾他反对强加给他的禁锢。 还主动说愿意给师兰五十元钱的补偿。 现在看来,别说这亲事他自己乐意得很,这五十块钱,更是连人家汇给他的钱都不够还! 前面还乐意,现在反口不承认亲事了,打得什么心思,大家都一清二楚。 师兰等大家都看完了,才施施然开口。 “我父亲救他一命,生前对他多加关照,徐卫东享受了当女婿的好处,却反咬一口,说亲事是封建残余,干涉婚姻自由,这是忘恩负义。” “分明跟我有婚约,信件往来中也能看出他对我有意,却对组织申明他对亲事向来持反对意见,这是对感情不忠贞,对组织不诚实!” “最后,我到部队找他,姓名地址信息完全正确,却迟迟找不到人,我怀疑某人滥用权力欺上罔下!” ...... 师兰一条条将徐卫东的罪状罗列出来。 “我所说的完全属实,就算他本人在这里,我也能跟他当面对峙!”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前几天还被人推进洪水里,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有人要杀人灭口。” “今天他能将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抛诸脑后,毫不犹豫背刺我这个恩人之女,他日也难保会故态复萌,再背刺其他人!” “请问各位首长,这样一个不忠不义不诚实的人,你们敢把保家卫国的重大任务交到他手中吗?” 她说话铿锵有力,直视着各位领导毫不生怯。 相反,在这种坦坦荡荡的目光中,几个首长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一个弱女子。 而先前徐卫东的行为,分明是在给他们上眼药。 加上部队里也处理过几起这样的事情,若非今天这个小姑娘准备充分,他们难保不会站在徐卫东那边,给出一定补偿打发小姑娘回去。 “你这姑娘说话倒是条理清楚,上过几年学?”一开始拿着举报信,看起来地位最高的男人现在才开口说话。 不知为何,师兰却觉得他跟国字脸不一样,一开始就是站在她这边的。 师兰冲他笑了笑:“上过高中。” “不错。”赵磊点了点头,他还在想霍骁那小子怎么突然找他,不会是看上这姑娘了吧? 长得漂亮,临阵不慌,还有文化,着实是个好对象。 第7章 画画天分 “证据确凿,各位怎么看?” 赵磊抬了抬眼,一直站在后面的警卫员立刻上前将所有信件、收据整理好。 “徐卫东这小子太不像话了,是该给点惩罚,否则显得我们无纪律无组织,赵政委,您说该怎么处理?” 赵磊冷笑一声,“依我看,这样的害群之马不能留在部队里。今天他可以为了某些东西忘恩负义,他日也未尝不会因为什么利益,而做出损害组织的事情。” 意思就是要让他离开部队? 国字脸想起师长的交代,硬着头皮说:“这会不会有点过了?” 要不是这些证据早就将徐卫东的行为钉死,他还想帮忙说两句。 赵磊没答,转而问师兰:“小姑娘,你说有人故意将你哄到河边,推你进河里,有没有证据?” 要是直接把人开除遣返原籍,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情来。 这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徐卫东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明显不是个心思手软的。 再加上他也怀疑这人心思歹毒。 “没有。”师兰摇了摇头,原主记忆中没有看见那个推她的人长什么样,连是男是女都不晓得。 “不过给我指路那人的样子,我能给他画出来。” “你还会画画?” 师兰语气怀念:“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喜欢画画,花草树木人物肖像都很擅长,村里还有人找他画像呢。” “我小时候跟他学了一些,专业谈不上,这些年也没什么机会继续画,可能有点生疏,画个五分像不成问题。” 原主确实跟师志宏学过画画,虽然在这方面没遗传到天分。 不过在父母眼里什么都好,原主母亲现在还时不时把女儿会画画的事情拿出来炫耀。 至于自己,则是被父母从小培养的,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都还算能拿得出手。 赵磊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如此多才多艺,看样子霍骁这小子是捡到一个宝贝疙瘩了。 “你给画出来看看。”他招手让警卫员拿来了纸笔。 要是真能把这人揪出来,组织上自己处理了也好,要是让这姑娘去报公安,那真是丢人丢到外面了。 师兰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思索了十分钟左右才动笔。 期间各位领导还给她捏了把汗,怕她牛皮吹破了其实根本不会画。 然而唰唰唰的铅笔摩擦声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很快,师兰就将一张男人的肖像画递给赵磊。 赵磊扫了一眼,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不是画得不好,而是太好了! 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这画跟照相机找出来的照片清晰度自然不能比,但它有独到之处——将人的特点细节表现得十分清晰。 画像中的男人眼角皱纹密布,看起来憨厚老实,可那双白眼仁过多的倒三角眼却无端地显着一丝精明,让人不舒服。 或许看过照片不一定能认出真人,但见过这画像,面对面肯定能将这个男人认出来。 画像传阅了一圈,大家看师兰的眼神都变了。 大部分人听过徐卫东那一番申请,都先入为主觉得师兰是个扒在未婚夫身上不放手,一心想要嫁个军人过上好日子的姑娘。 但后面一句句驳斥,说得大家老脸通红,深深为自己的想法愧疚,但同时也觉得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不好相处。 尤其是话里话外都想让部队开除徐卫东。 做事不留一点情面。 此刻见她亮出真本事,又立马改观了。 这样的姑娘,徐卫东这忘恩负义的人何德何能配得上? 这些人心里弯绕绕,师兰察觉到一些但根本不在乎。 别人对她的看法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男人试探地问:“这个、师兰同志是吧?你画得怎么好,能不能根据别人的形容,画一个画像出来?” “老顾、你这......”赵磊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这些回头再说吧,先把徐卫东这件事处理好。” 那个被称为老顾的男人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苦涩地笑了一下:“也好。”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他确实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身上。 徐卫东写完申明,又在众领导面前拐弯抹角抹黑了一遍师兰。 冠冕堂皇说什么‘她丧父母亲又改嫁,想借着娃娃亲找个靠谱男人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坚决反对这种包办婚姻,却同情她的遭遇......’ 话里话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封建残余迫害,却仍旧心地善良的上进青年。 他赌的就是师兰被她娘宠得不知世事,毫无心计的性格。 料想要是领导们真的把她叫来问话,她怕是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此刻徐卫东正在期待着领导们能早点把师兰打发回家。 那天他原计划是来个苦肉计,没想到营长不知咋的了,总是注意着他,让自己的计划根本没机会实施。 好在陈副师长还惦记着他的救女之恩,派人通知了他,有人写了他的举报信,让他也尽快写个申明早做准备。 等师兰被赶走,他就写信回家,告诉爹娘自己对师兰的“关心”,让他们想办法给师兰找个诚心如意的“好夫婿”。 可惜他自诩来了部队又表现出色一路升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村子里靠着老丈人吃饭的穷小子,便以为师兰也同样是个井底之蛙不足为惧。 可惜,不管是现在的师兰,还是原本的师兰,都不是一个随手能揉捏的包子。 原来的师兰确实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她心思缜密,胆大心细准备充分。 21世纪的师兰从小生活条件优渥,世界各地都游历过,更不可能因为地方陌生而感到害怕。 “徐卫东,领导喊你过去。”很快有人来通知他。 处在终于能摆脱师兰的兴奋中,徐卫东根本没注意到来通知他的竟然是赵政委的警卫员。 而且也没像之前一样,客气地喊他徐排长...... 更重要的是,他被叫过去后直接被控制起来,再没能回到队里。 师兰被送回招待所,那个姓赵的领导还让人帮她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可是她看着天数所剩无几的介绍信发起了愁。 因为她其实不想回老家。 作为母女,原主跟母亲的关系无疑是亲密无间的,她继承了大多数记忆,却没办法伪装成原主,万一被发现......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正当的理由,能够离得远远的。 等时间长了,人有一些变化也很正常。 可是这个理由,去哪里找? 第8章 有军人同志找你 “发什么愁呢?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 刘晓珍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明天就要回部队,知道师兰快要回家了,特意来找她告别。 刚来就看见师兰一脸愁苦。 圆润精致的鹅蛋脸都快成苦瓜脸了。 刘晓珍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被她皮肤的滑腻惊讶到,又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我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皮肤跟你比起来都差了不少。” “天生的。”师兰赶紧逃离她的魔掌,“不过我爹以前是老中医,会几手养颜的调养方子。” 记忆中,一家三口颜值都是很高的。 原主母亲守寡后,不少人上门求娶,媒婆三天两头就跑一趟。 原主要不是早早有婚约,也免不了这份待遇。 这也是师兰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 她现在二十岁,在未来还是个年轻的女大学生,根本不用考虑结婚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 可是放到现在,在大众的认知中,尤其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农村姑娘,已经是一个大龄剩女了...... 如果真的回村,可能很快就要被催婚。 原主母亲确实心疼这个女儿,但她也是个时代背景下经典的传统妇女。 如果师兰说暂时不想结婚,对方只会认为她疯了。 “愁啥呢?快跟姐说说。”刘晓珍又听她叹了口气,心都跟着紧了。 呔!原来她也是个好色之徒! 看到美人愁容不展,恨不得立马上前为她排忧解难。 “一想到回家就会被安排相亲,我都不想回去了,可惜......” 可惜现在没有介绍信,她根本不可能在外地就留,要是被抓进收容所可就惨了。 “啊?你才十八岁......我都23了也还没对象呢!”刘晓珍先是不解,随后又自觉失言。 她们两个人所处的环境根本不一样。 再者,她自己也被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不过都没看上罢了,就这样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她眼高手低。 “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师兰解释说,大队现在是公共户口,全部在公社,当初记录的人弄错了,给她少报了两岁。 可村里人才不管这些呢,谁家孩子是哪年出生的,跟自家孩子差几个月人家都一清二楚。 “不如你在部队找个对象!”刘晓珍看得开,师兰跟她情况不一样,她有工作靠自己吃饭,就算不结婚娘家也顶多就是说说她。 师兰可没有反抗的资本。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师兰坦言。 她可以装天真装羞涩,利用刘晓珍对她的好感帮她出主意,自己再半推半就。 但没必要。 朋友不是用来利用的。 “不说别的,部队里的人条件肯定比大队里的好。” “你这么想就对了!”刘晓珍拍掌一笑,“队里能有多少人?咱们部队最不缺的就是单身男同志。” “你长这么好看,还有文化,找个副营不是问题,事情成了直接申请随军,咱们还能一块玩。”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讲究一个眼缘,恰好刘晓珍觉得师兰就很合她的眼缘,要是以后都见不着了她还舍不得这么个朋友。 她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身边有没有适合师兰的。 “首先不能长得太丑,其次不要那种内务不勤大男子主义的,最后还得是副营以上,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要求不?” “没了。”师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心想刘晓珍这个朋友真实在,“我条件一般,也不好再要求别的。” 现在这几个条件已经很高了。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霍副团手下的兵听说有几个不错的,他自我要求高,练兵严,手底下确实有几个好苗子。” “霍副团?”师兰脑海中突然跳出那个撑伞的高大男人,虽然话不多,但办事是牢靠。 举报徐卫东这件事如果光靠自己,不一定办不成,但至少不会这么轻松。 “他结婚了没?”看起来年纪不算小了。 “没有。”刘晓珍后退一步,“你不会看上霍副团了吧?” 不等师兰回答,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还是换个人吧,我听说他这个人除了练兵就是出任务,不是个顾家的。” 她们医院也有不少看上霍副团的,他职位高长得还俊,是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 不过没听说他跟谁相看过。 “之前有个护士喜欢他,在医院说跟他处对象,他把人家骂哭了,还让人家当众说清楚。” 刘晓珍啧啧两声,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知道他的事情。 师兰:......听完更感兴趣了呢! 不过人家这条件配个有工作的城市姑娘绰绰有余,看上她的概率不高。 “师兰同志,外面有人找你。” 说话间,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过来敲门。 “是个军人同志。”对方说完就走了。 “?”师兰愣了一瞬,她这两天虽然一直跟着护士们帮忙,跟战士们也有过交流,但互通姓名、通讯地址的还没有。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招待所外面的泥土地还没全干,霍骁正站在树下的石头旁,拿了根树枝将军靴底上的厚泥刮去。 听到声音他很快转过身来。 几天没见,胖姑娘气色好像更好了。 “师兰同志。”他点了点头朝师兰打招呼,走近了些,保持着一个说话能听清但又不过分亲近的距离。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办了,不过处理结果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师兰看到他鬓角沁出的汗珠,说话间呼吸声有些粗重,她鬼使神差地问:“你回来后直接跑过来的吗?” 霍骁一愣,显然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问。 脑子还没转,嘴巴已经开始回答了:“顺路而已。” 他确实刚归队汇报完任务就跑过来了,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赵政委还特意提醒他说师兰同志的介绍信快到期了,可能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女孩产生了不舍的情绪,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知从何而起。 兴许是洪水中她意识不清但仍旧拼命抓住他的时候。 可能是她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露出的那一抹担忧。 亦或是她偷偷嫌弃自己长得高,撑伞撑得胳膊酸的可爱模样...... 他不知道对方的样子为何会被他牢牢记在脑中,但他怕自己来往了,就再也见不着这个美丽又胆小的姑娘...... 师兰:“......” 要不是知道他后来去的地方跟县里不是一个方向,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第9章 准备回老家了 “霍骁同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师兰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 现在两人之间大约只有一臂不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霍骁下意识地将身体站地更直,分明不知道师兰同志要说什么,但因为她的靠近,心脏已经不听话地咚咚咚狂跳起来。 “你说。” 好渴。 霍骁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你有对象或者喜欢的人了吗?”师兰不是含蓄的人,既然自己心里也有点想法,那就直白一点。 “没有。”话音刚落霍骁就迅速否认,目光炯炯地看着师兰,期待她说出下一句话来。 “那霍骁同志要不要考虑我?”师兰葱白一样的指尖指了指自己,“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和你处对象。” 这无异于告白的话语让霍骁脸部发烫,平时冷静自持的人瞬间变得不会思考了。 “那我回去打结婚报告。” 现在懵住的人换成了师兰。 这人还没答应呢就要打结婚报告了,会不会也太快了点,闪电都追不上吧? “咳!”霍骁这才意识到不妥,怎么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他握拳虚咳一声,正了正神色,“我是说,师兰同志,我十分愿意和你处对象。” 没见面的这几天,他忙碌之中,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过眼前这个胖姑娘的样子。 仿佛只要她甜甜一笑,自己浑身的疲惫都能消失无踪。 师兰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样子,心里偷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外表沉稳的大男人,竟也有愣头青的时候。 “好。”师兰弯唇笑了笑,“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情况?” 现在她除了对方的姓名、职位,其他的一无所知。 倒是自己,因为徐卫东的事情,估计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了。 “我1948年出生,今年26岁,身高186,体重85kg,现在是副团长,每个月工资70元。” “关于我的家庭......”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我父亲是烈士,五十年代在东北战场牺牲,母亲改嫁,现在两边亲戚几乎不来往。” 说完,霍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兰的脸色。 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家庭,虽然没有长辈管束,但也意味着没有公婆帮衬,也不知道师兰会不会嫌弃? 师兰眼睛睁地圆圆的,也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情况。 “我家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她脸色没有变化,眸中还露出几分遗憾和感动,这让霍骁松了一口气。 “知道。”赵政委已经跟他简单提了一下,还夸她巧言善辩、能写会画,是个有本事的小姑娘。 他虽然没有当场见识到,但对此表示高度赞同。 时间不早了,霍骁还要按时归队,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要告别。 “我回去了,再来这边也不方便,但我会记得给你写信的!”师兰抿了抿嘴,眸中露出一丝不舍。 她可不能主动说巴不得立刻来随军,只能以退为进,让男人主动提出来。 霍骁看着这双水汪汪的眼睛,心里的想法不再遮掩:“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正好你回家开结婚介绍信,到时候把户口关系都转到部队来。” “好不好?”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师兰,声音没有平日里的冷静,透着迫切和焦灼。 这么着急会不会吓到小姑娘? 赵叔说她才刚满十八岁,自己整整大了她八岁,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年龄到了迫不及待想结婚? 可是在这之前,霍骁还从来没有过结婚组建一个家庭的想法。 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同志之后,还想着见她第二次、第三次......如果能每天到都见到就更好了。 “好吧~”师兰撅了撅嘴,露出一丝狡黠,“要是我娘知道我找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对象,肯定会替我高兴!” 霍骁听到师兰拐着弯夸他,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耳朵也开始滚烫起来,干巴巴地说:“你也很优秀。” 他面露遗憾,“我要归队了,过几天还要准备出任务,没办法送你上火车了。” 刚处对象就连送人都没办法做到。 对此,师兰表示理解,“你是军人,服从命令就是第一要事,我懂的!” “要不是恰巧你出任务回来,我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别这么说,你现在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霍骁面色沉了沉,这件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以后也会好好保护她。 “嗯!你出任务也要注意安全。”师兰叮嘱道,“快回去吧,免得耽误了归队时间。” “快走吧。”见人盯着她不动,师兰轻轻推了推他,“我就在这看着你走。” “好。”霍骁声音低哑,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大步走了一段距离,他控制不住回过头来,只见师兰还在原地站着远远看着他。 望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 “怎么回来了?”师兰疑惑地看着又跑回来的男人。 霍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包着的一叠东西,塞进了师兰的手心里,“这是我准备的钱票,你想买什么就买点。” 从部队赶过来除了看师兰,也是想尽快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不论成否,这些钱票他都是准备给她的。 小姑娘落了水,得好好补补。 然而没想到师兰竟然先开口要跟他处对象,甚至还同意他回去就打结婚报告,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霍骁直接把这事给忘了。 走了百来米才想起来。 塞完东西,他直接原地转身,跑步走了,这次再也没回头。 师兰等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回到招待所房间里。 刘晓珍倚在门上,眯着眼睛打趣她,“哟哟哟,这么依依不舍啊?霍副团的背影都快被你盯出洞来了吧?” 她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师兰竟然把霍副团这根硬骨头给啃下来了。 不过,霍副团好像是主动送上门的吧? 师兰低头害羞地笑了笑。 她找上霍骁,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他救了她一命,加上职业光环,她对他天然有些好感。 其次他长得帅,符合她的择偶要求。 最后就是他条件好,能让她随军,还能过上相对来说比较好的日子。 眼下留在老家干农活的困局解了,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是时候回老家了。 第10章 到家了 “哎我说玉梅,你家师兰还没回来?” 远在s省的春光公社杨柳大队,炎炎烈日,社员们还在田里收西瓜。 这是大队的副业,西瓜收上来县副食商店的人会来拉走。 歪瓜裂枣的、不小心弄破的,就会分给社员们。 方玉梅撩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这不她表舅家生娃了嘛,让她去搭把手。” 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去寻男人这事说出来不大好听,就跟恨嫁似的,方玉梅对外只说姑娘去城里表舅家了。 她确实有个表兄弟在城里上班,平日里走动不多,但逢年过节还是有来往的。 除了几个村干部,大家伙都还不知道师兰是去部队找徐卫东了。 “呵呵,你家师兰也不小了,啥时候能喝上她跟徐家小子的喜酒?”那人又问。 “我巴不得留师兰在家一辈子。”方玉梅就是不接茬,“翠珠嫂子,你家柱子还没相看呢?” 刘翠珠心里冷哼一声,她男人是大队会计,也是知道师兰去向的人之一。 分明是找男人去了,还说这么好听! 不过她也不敢直接点破,不然方玉梅能把她嘴撕烂。 “柱子眼光高着呢,还没有瞧得上的姑娘。” 其实村里早就有风声说徐家不打算认这门亲了,就打着把师兰拖成老姑娘自己退亲的主意。 刘翠珠心里寻思着,师兰这一趟要是不能成,改明儿个她就找个媒婆来把师兰说给她家柱子。 那小子老早就惦记着师兰了。 “那是,你家条件好,柱子是得好好挑挑。”方玉梅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出村里多少小伙子都盯着她姑娘? 不过成功把话题引走,她也顺着刘翠珠的话捧了两句。 * 坐了几天的火车,师兰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腰酸背痛,还一身的味儿! 部队里安排了两个同志跟她一起回来,要亲自来调查徐卫东的事情。 因为要秘密进行,所以将师兰送到县里就分开了。 师兰挎着一个大包裹,挤上公交车的时候还被司机白了几眼,嫌她带得多挤到别人。 到了公社又走了一个小时到家,她累得直接瘫在椅子上了。 霍骁当时给了她一百块钱,还有布票、肉票、糖票不少,军用粮票全国都能使用,但这些票她不知道能不能跨省,所以干脆在那边买了东西带着。 反正有两位军人同志陪同,也不怕被偷了。 现在看着这个大包裹她觉得自己脑瓜子坏了,大老远人肉背回来也是够够的。 木家的老房子被原主娘方玉梅换了钱,后面她都是跟着方玉梅住在她改嫁的何家。 继父何铁牛家里人丁兴旺,兄弟姐妹一共八个,自己又连生四个儿子,起的房子也大,还给师兰安排了一个小单间。 记忆里这家人也还不错。 师兰年纪处在中间,上面两个继兄都娶了媳妇,下面两个小的还单着。 这会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师兰有钥匙,凭着记忆开了门,将包袱拖进自己屋子里,然后点火烧水洗澡。 有记忆是一回事,自己上手操作是一回事,这大土灶很深,火燃起来一会会,马上又熄了。 脸都熏黑了,师兰才将这土灶点着。 换了两盆水,才将自己搓洗干净,拿着毛巾坐在门口擦头发。 “兰姑?!”土院子的木门被打开,两个小孩拎着箩筐回来,看见她惊讶地喊着。 这是大哥、二哥家的小孩,大的六岁,叫有福,小的五岁叫有金。 小小年纪已经不需要大人看顾,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喂鸡扫地这些都会做,还能挖点野菜回来。 “兰姑,我摘的果子,给你吃!” 原主长得好看,两个小孩小小就颜值至上,语气里充满讨好。 “有福、有金。”师兰笑着喊了两人,将毛巾随意搭在肩上,接过篮子。 上面是一些红色、紫色的浆果,土话叫“托盘儿”,师兰看着跟以前超市里卖的树莓挺像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 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是小孩们比较热衷的零嘴。 篮子下面是白花菜,掐的嫩尖尖,绿茵茵的瞧着就喜人。 “兰姑你吃!”两个小孩被师兰那一笑晃到,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兰姑变了? 变更好看了,而且还愿意搭理他们了! 两人争先恐后地抓起果子,要喂师兰,生怕被自己兄弟抢了先。 看着两只黑乎乎的小手,师兰心里一言难尽,“兰姑等会再吃,你们先洗手,我等会分好东西给你们。” 两个小孩被拒绝原本还有点失落,听到有好东西立马将不快抛诸脑后,篮子也不管了,争着跑着去洗手。 师兰回屋抓了四颗奶糖,一人分了两颗,“吃吧。” “奶糖?”两个小孩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上面的兔子图案他们能看出来。 对视一眼,有福将奶糖揣进兜里,跟弟弟咬耳朵,“这是不是宝根说的大白兔?” 刘宝根家里有两个知青来搭伙吃饭,给过他一颗奶糖,吃完后还拿着糖纸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了好久。 有金眼巴巴地看着糖,刚要开口说话,一缕银丝掉了下来,在师兰的笑声中窘迫地擦了擦。 兰姑最爱干净,他好丢人。 有金臊得脸蛋子通红。 他瞅了眼哥哥,发现哥哥也在咽口水,时不时就打开口袋看一眼。 “吃吧。”师兰摸了摸两人的头,“还有几颗,你们爸妈都有份。” 听到这话,两个小孩才把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放在嘴巴里慢慢抿着。 七月的天气足够热,散开的长发很快就干了,师兰随手扎了个马尾,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厚厚的头发。 有头发真好! 没有手表看时间,但是瞧着日头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师兰将两个小孩带回来的野菜摘洗干净。 野果子放在水里泡着,捻了一小撮盐巴进去搅和搅和。 “我抢到这个西瓜还不错,个头最大!” “我这个丑了点,但一看就甜!” 随着说话声在响起,家里上工的八个大人前后进了院子。 第11章 打上门去 师兰听到声音知道是家里人回来了,手指紧张的捏了捏衣角。 她有点怕见到原主母亲,这可是最亲近的人,万一自己被看出点什么来...... 几息之间,大家伙已经涌进了屋里。 “兰妹?”大嫂走在最前头,见到木兰惊讶得喊了一声,“你可算是回来了!” 师兰朝她望去,大嫂王燕身材瘦小,显得腰间的肚子十分突出,看上去有五六个月了。 尽管这样,也必须去上工干活。 如果她没有速战速决给自己在部队找个对象,这就是她接下来的生活。 “大嫂。”师兰快速收回思绪,喊了一声,又依次招呼后面的人。 她是十五岁的时候跟着母亲来这个家生活的,跟继父一家算不上很亲,不像一家人,倒是像亲戚一般处着。 何家人也没什么爱挑事的,一直都相安无事。 “哎!你歇着,嫂子来干。”王燕就着洗菜水洗了手,端起筐里的野菜进了灶屋,准备起锅做饭。 大哥何青山也放好草帽,搓了把脸将西瓜洗干净沉到井里,前脚后脚跟着进了厨房。 “你跟我来。”方玉梅将她喊进了屋里。 她见女儿不像是受过什么打击的样子,想来徐家那小子还有点良心,没听他娘老子的。 “徐卫东怎么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领证?” 师兰听她开门见山,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妈,我跟徐卫东吹了。” “什么?!”方玉梅一听这话,刚坐下的屁股被火烫一般跳了起来,“他怎么敢的!” 尽管火冒三丈,她还是拼命压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当然实际上也是这样,方玉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若是徐卫东现在在她跟前,她高低要上前跟他拼命。 两家有过婚约,还是写过契书走过正式程序的,这说吹就吹了,跟离婚也差不了多少,这以后对女儿的婚事肯定有影响。 “我就知道这家狼心狗肺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方玉梅忍不住咒骂起来,“一家子假惺惺的,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里面脏!” 她还啐了一口,“提了干就翻脸不认人,这种垃圾我看也没什么远大前途,吹了也是好事。”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占她们家这么多的便宜,转头就悔婚,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好点子,“我去县武装部举报他!” 师兰终于能插上话,安抚地笑了笑,“妈,我已经在部队举报他了,首长还派了人回来调查他,很可能会把他开除。” “真的?”方玉梅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 虽然她知道自己女儿不是胆小怕事的,但是去部队闹事举报人好像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难道是被徐卫东悔婚刺激到了? 想到这里她心疼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师兰被她突然的亲昵弄得有点不自在,身子僵硬了一瞬,怕被看出端倪,又赶紧将自己到部队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方玉梅一边听着一边尽情输出,将徐卫东一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听到女儿被害落水,她脑中灵光闪过,但是对女儿的关心占了大半,没有抓住这点奇怪的地方。 “洪水多危险,还好你没事。”方玉梅红着眼睛,心底万分后悔让女儿独自去找人。 “妈,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师兰等她情绪稳定了,又丢下一个大瓜,“我在部队找了个对象,过一阵就能去随军了。” 她又将霍骁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但是方玉梅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满脸担忧,听说过女儿差点命丧洪水的事,她现在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恐惧。 也不想着女儿能嫁个军官过上好日子。 离得那么远,万一男人对她不好怎么办?到时候诉苦都没处说。 师兰看出了她的顾虑,但她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想了想说:“妈,现在我跟徐卫东婚事吹了,年纪也不小,肯定说不上什么好人家。” “我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根本不是干农活的料,要是在家找个人嫁了,以后日子更不好过。” 方玉梅看着女儿白嫩嫩的手指,心里也觉得她说得对。 自己亲手娇养长大的女儿,从小到大都不舍得她下过地,可是嫁到别人家,可就不是她这个娘能说了算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兰见她没有强烈反对,赶紧说了不少霍骁的好话,这才让方玉梅紧着的眉头松了些。 说了好一会话,母女俩出去的时候,外面大哥大嫂已经合作将饭做好了。 午饭是两和面窝窝头,灰扑扑的。 还调了一盘凉拌野菜,一盆白花菜鸡蛋汤。 除了窝窝头喇嗓子外,菜的味道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这跟方玉梅还有点关系,她做得一手好饭,平日指导两个名义上的儿媳妇也不藏私,倒是让两人厨艺进展不少。 方玉梅看得开,饭虽然在一块吃,但是各家分的钱,除了孝敬的那一份外都是他们自己手里攥着的。 因此,王燕和弟媳妇金惠霞都挺喜欢这个不爱管事的婆婆,跟其他要看婆婆脸色的小姐妹一对比,更是高兴自己能在小家当家做主。 吃完饭洗完碗,方玉梅将大家叫到饭桌前,将师兰的事情宣布了一下。 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师兰一点异样没有,还以为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了。 老三夏光辉跟师兰同岁,两人还是小学同学,他性子直又比较冲动,听完之后满脸怒火,拳头重重往桌上一砸。 “徐家不当人,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说完把椅子一踢,转身在灶口抄起烧火棍跑了出去。 方玉梅:“......” “老大,你跟老二赶紧跟上去,别让他打出人命来。”何铁牛发话了,老大老二立马听话地跑去追弟弟。 师兰没有阻止,她跟徐卫东的事情迟早要被村里人知道的。 “妈,你把徐卫东从小在咱们家吃喝耗费的都算出来,让徐家赔给我们!” 白吃白喝那么多年,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都给她吐出来! 第12章 要债 方玉梅识字,很快就列出了单子。 自从被师兰父亲救了,徐家巴巴地定下娃娃亲后,徐卫东一日三餐、衣服裤子,都是师家养着。 零零总总加起来,光是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随后一家人掐着时间,风风火火赶到了徐家。 “你们何家欺人太甚!我的锅啊.......” “支书你可要给我们做主,要是卫东回来了,见到爹娘兄弟被欺负,不知道多难过......”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徐家哭嚎的声音。 何光辉将徐家的锅碗瓢盆家当砸了个稀巴烂。 他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根烧火棍虎虎生风,徐家人根本不敢靠近,慌忙叫人请来了大队领导,这会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大队长看着这一片狼藉,隐隐猜到了原因,又被徐老娘一把鼻涕抹在裤脚上,恶心得只想扭头就走。 大中午的原本还想休息一下,这都是什么事啊! “让让,何家人来了!” “铁牛,这是咋回事啊?你家老三咋把人徐家给砸了?” “就是啊,这徐家也算你半个亲家呢!” 何铁牛呸了一口,“半个亲家?他也配!”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招,“既然大家都在,也请乡亲们做个见证,我们家今天来,就是为了跟徐家掰扯个清楚。” 娶了方玉梅,那师兰就是他半个闺女,她爹没了,自己这个后爹肯定要给她出头的,不能白白让人欺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何家是包子,可以随便揉捏。 徐家人也听到这边的动静,这会看到师兰回来了,不禁有点心虚,同时心里埋怨徐卫东为什么不把事情处理好。 “大队长,书记,你们是大队领导,也是大家眼里最具信服力的人,还请你们给我做个主。” 几个领导也想早点解决,下午还要上工,都点头同意了。 师兰走到人群中间,大家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 她缓缓开口,脸上看不出情绪,“各位长辈、大哥大姐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也都知道我跟徐卫东订过娃娃亲。” “对啊,咱大家伙都知道啊。”有人奇怪道,“咋回事,大侄女,是不是徐卫东干啥对不起你的事了?” 当初师兰的父亲师宏志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医术很有一手,大家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照顾。 这么多年虽然人不在了,但大家伙都还念着他的好。 这会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自动站到师兰那边去了。 什么?师大夫人那么好,他女儿肯定也是好的,坏的一定是徐卫东。 这是大家伙一致的想法。 “我今年二十岁,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徐家却托词不断,就是不回应,所以我前段时间去部队找了徐卫东。” “嚯!”大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这大老远的你一个人去胆子真大!” “这有啥,师兰上过高中,是文化人,去哪都不怕!” 师兰默默听着,心想大家对她竟然还有这么厚的滤镜。 “他绝口不提结婚,反而说这是封建包办婚姻,早就应该废弃,所以我们今天就来讨个公道!” 这时候方玉梅走上前,“我先前男人在的时候,徐卫东哪天不是在我们家吃喝?命还是师兰她爹救回来的,现在自己有了好前程,就脸都不要了。” “这样的男人我们家也不屑结亲,既然如此,这娃娃亲不要也罢!但是这么多年,他在我们家吃穿消耗的,徐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大家伙其实早就有所猜测了。 毕竟师兰都二十岁了,还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真有心早就娶回家,怎么可能还吊着。 “真不要脸!师大夫在下面怕不是要气死?” “这不是给人家白养儿子了吗?” “要换做我家女儿被徐卫东这么戏耍,我高低要拿柴刀跟他拼命。” “那徐卫东肯定在部队看上别人了,这不是现代陈世美吗?” “真磕碜,喝着师大夫一家血长大,现在拍拍屁股不认,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若是早些年就悔婚,过两年大家也都忘了,师兰还能体体面面说个好人家。 现在才说开,大家以后提起师兰,怕是要打上“徐家那个当兵的不要的未婚妻”这个标签。 “你们家怎么说?”大队长是看明白了,这桩婚事不成,师兰母女现在是来讨债的。 他接过方玉梅列的单子,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又递给会计、书记等人过目。 “你们今天把东西赔了,我们就两清。”师兰走到徐老娘面前,“如果你们不赔,我们全家就去部队找徐卫东讨。” 她打了个时间差,没讲自己已经在部队举报过徐卫东的事情。 否则徐家根本不可能替徐卫东还债,还可能把他分出去。 “你个小蹄子心怎么那么坏?!”徐老娘被人砸了家当正火大,这会被要债更是恼羞成怒。 她本来就不喜欢师兰这个长得跟妖精一样,还从来不干活的姑娘。 这样的人娶回家干嘛?当花瓶摆着吗? 所以徐卫东回来探亲的时候,她都是劝他在部队好好表现,最好是娶了领导家的女儿回来。 这样前途有老丈人能帮忙,他们家也跟着沾光。 “赔还是不赔,就等你一句话!”师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威胁,“我听说徐卫东在部队是大红人,你也不想给他抹黑吧?” 徐老娘骂人的话梗在脖子里,眼底有点慌张,但是想了想又镇定下来,儿子在那边是排长,是干部。 还有领导护着,肯定能解决的。 看看,这次小蹄子过去不也没讨着好,灰溜溜回来了嘛? “我一个人去徐卫东能拦,我们全家都去,哪个敢拦?”师兰冷笑一声,看破了她的想法。 被点破心思,徐老娘怂了,她也知道自己家做的事情不地道,要是真告到部队上,儿子肯定要吃挂落。 要影响了儿子在领导面前的好印象?那她以后随军岂不是没指望了...... 卫东上次还含糊说可能会往上提一提...... 徐老娘一心想着儿子能当大官,以后把自己也接到部队吃食堂,再也不用下地干农活。 “部队提拔干部可是很注重个人品德的,还会派人来政审,你说,要是村里人说几句不好的,你儿子还能当这个领导吗?” 师兰轻松拿捏住了她的心思,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一样往徐老娘心里扎。 再瞧瞧围着看热闹的人,就没一个是站在自己家这边的。 徐老娘心底越来越慌。 “大队长,我想去部队找徐卫东讨债,你们能不能给我写个证明,就证明这个单子上列出来的东西真实存在,不是我们家杜撰的。” 师兰又转向大队领导,给徐老娘添了一把火。 “可以。”大队长点点头,“我们刚刚已经商量过了,你们写的这些都是算保守的。” 第13章 西瓜酱 “等等!”徐老娘咬了咬牙,目光阴狠,看着木兰一字一句道:“我家赔!” “粮食没那么多,折成现钱。” 徐卫东升排长时间也不短了,每个月工资五十二块,除去伙食费和必要开支,每个月还寄十五块回来。 上回救了领导家的姑娘,领导给他不少好东西,有红糖、奶粉、麦乳精,徐卫东都寄了一份回来孝敬她。 她现在手里还真攒了不少。 就算只为了这每个月十五块,徐老娘也不敢赌。 她脸耷拉着,心里跟肉被割一样痛。 该死的小蹄子!被甩了就应该夹着尾巴躲家里别出来,竟然还敢找她要债。 等着瞧,她娘家那边可是还有几个侄子娶不到媳妇,只要这小蹄子敢出门,她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钱可没那么好拿。 要是事情真成了,她还能反咬一口,就说师兰不甘寂寞勾引她侄子。 只要她名声坏了,就算以后儿子真的升官要政审,她说的话也不算数了。 师兰注意到她黏腻恶心的眼神,就猜到她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最后经过几个大队领导商量,师家就当是替徐家养了儿子,徐家要赔粮食两百斤,现钱三百块。 去年大队丰收,各家都有不少存粮,加上徐家人口多,拿出两百斤也不会饿死。 徐老娘黑着脸把钱给了。 何光辉又嚷嚷着要去拉粮食,免得徐家把最差的给师兰,大队长也同意了。 这场讨债大戏以徐家大出血告终。 “娘,咱们就这么算了?”所有人散去后,徐老大吊着脸问道。 “哼!”徐老娘冷着脸,“老大你盯着大队办,防止师兰这个小蹄子偷偷开介绍信跑去部队。” “老二,去你舅舅家,请你两个表哥来一趟。” “叫他们来干啥?”徐老二不解地挠挠头,他舅舅家在大山里,土地贫瘠,是最穷的生产队之一。 尤其他那两个表哥,又穷又丑,还懒得出奇,都快三十了也娶不到媳妇。 “叫你去就去。”徐老娘白了这个蠢儿子一眼,真是什么用都没有,何光辉来打砸都不敢拦一下。 “等等,就说我给他们找了个好媳妇。”徐老娘也怕那两个懒货不来。 师兰揣着钱,何光辉兄弟几个扛着粮食,像大胜归来的将军一样,喜滋滋地回了家。 “真是便宜他们家,应该多要点的。”何光辉把粮食搬到师兰房间,还不停嘀嘀咕咕。 何家其他人对此也没有意见,这是师家的东西,放到师兰房间理所当然,他们拿了岂不是吃绝户? “他一个大男人,一年都要吃三百多斤。”何光辉十分不满,觉得要少了。 “还有不少钱呢。”师兰拍拍他的肩膀顺毛。 这个数字也是她跟方玉梅商量后决定的。 拿这么多东西,能让徐家出血,但又不至于山穷水尽。 如果把人赶尽杀绝,到时候徐卫东再被赶回来,徐家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这样拿捏好度,给他们留一丝希望,到时候徐家只会把怒气撒到徐卫东身上。 闹了一场,大家也没时间休息了,正好把井里冰镇的西瓜拉上来,切了一大盘摆在桌子上。 这瓜虽然品相不好,但是皮薄肉红,吃起来甜津津的。 “这样一来,兰妹的婚事怕是难了。”大嫂担忧地看了师兰一眼。 以后大家怕不是要觉得师兰咄咄逼人。 尽管她没做错什么,但流言总是先伤害女人。 师兰又拿了一块瓜,“忘了跟大家说,我找了个对象,是部队的,副团长,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去随军了。” “啊?”何光辉的瓜差点掉下来。 这个继姐一向都是慢悠悠的,仿佛什么都不关心,怎么找对象速度这么快? “跟徐家退亲,我在大队也找不到更好的亲事,干脆就在部队找了一个。”师兰若无其事地啃着瓜,仿佛找对象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何光辉看了她一眼,西瓜汁染到她脸上,衬得白生生的脸蛋更加出彩,让人忍不住怜爱她。 这样一个美人,找对象还真就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副团长是什么职位?比排长大不?”何二哥生了一双圆圆的小眼睛,这会滴溜溜转着也不知道在想啥。 “应该大个三四级级?”师兰不太确定。 “那就好,那就好。”何二哥挑了块最大最红的西瓜递给师兰,“还是兰妹有本事,多吃点,吃完二哥晚上再带一个回来。” 师兰默默接过来。 这个何二哥看着精明,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不过按照记忆来看也不是什么坏人。 方玉梅的眼光还不错。 这一家子,何铁牛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长得又高又壮,四十出头正是能干的时候。 大哥大嫂是老实憨厚型的,何铁牛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二哥二嫂则是机灵一些。 三弟何光辉是冲动的刺头,也是村里年轻男孩的大哥大。 至于最小的何光彩,现在才十五岁,完全是个憨的,除了吃完全想不到别的。 西瓜水分大,师兰吃得肚子都圆了,她看着饴地的瓜皮,问道:“二哥,这西瓜分完还有多的可以买吗?” “咋?分到的还不够你吃?” 何二哥瞧了她一眼,“多吃点也没事,胖点有福气,晚上我买几个回来。” 师兰摇摇头,“不是,我想做西瓜酱。” 西瓜酱乍一听是黑暗料理,实际上可好吃了,炒菜下饭一绝。,兼具酱的醇厚浓郁又有西瓜的清香甘甜。 “西瓜还能做酱?”何二哥满脸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二哥你听我的就是了。”师兰将刚刚到手不久的钱拿了十块出来。 何二哥啧了一声,还是选择相信,毕竟师兰是家里文化最高,且唯一出过省的人。 “要不了这么多。” 他没说什么不要她的钱的假话,抽了三块出来,还叫上了两个弟弟,“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回来。” 队里西瓜便宜,两毛钱一个,但是大家能分到不要钱的丑瓜,所以根本没人买。 第14章 将配方交给大队 从徐家拉来的粮食有五十斤的黄豆,另外是一百斤的干玉米棒子,剩下的是没脱粒的稻子。 春光公社地处华南,位置得天独厚。 有山有水,肥田沃土,每年种两季水稻,山地还能种麦子、玉米、红薯、黄豆。 杨柳大队还有几个大圩,队里安排养了鸭子。 生活条件是附近几个公社中最好的。 西瓜酱又叫西瓜酱豆,是黄豆酱衍生出来的,主要原料就是黄豆和西瓜。 这边没有做酱的传统,佐餐小菜都是咸菜、酸豆角还有腐乳。 如果不是从徐家拉来了黄豆,师兰是不会用何家的粮食来做这种新尝试的。 她看得很明白,何家能跟原主母女俩和谐相处,更重要的是里面没有利益争夺。 师兰是女孩,还不是亲生的,嫁了人之后,何家的家产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其次,方玉梅是个能干又知分寸的,手里还捏着钱,补贴女儿也是从自己腰包里抠。 但是随着师兰年龄渐大,何大嫂何二嫂又陆续怀孕,老三老四也即将到说亲的年纪。 这个家人口增加必然会越来越挤,这时候迟迟不出嫁的师兰必然会成为矛盾点。 很快何家兄弟几个,用大队借来的独轮车,推了一大堆西瓜来。 下午大家正常上工,师兰将黄豆泡上,将西瓜洗干净切开取壤。 有福和有金两个小的也没出去玩,被她用两颗水果糖贿赂,乖乖在家里帮忙给西瓜瓤去籽。 方玉梅手艺好,农闲的时候,队里哪家办喜事还会请她去做饭,家里调料也比较齐全。 师兰准备做两种西瓜酱。 一种是晒酱,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成。 这个时间太长了,她肯定等不到酱做好就要走。 另一种是炒酱,这种方便快捷,但是要用到食用油,成本更高。 晚上师兰将大家叫到一起。 “什么?你要教我们做酱?” 何二嫂诧异地看着师兰,这个便宜小姑子在家里一向都是不太吭声,没想到出一趟远门回来,竟然接二连三地给他们惊喜。 “要不你教梅姨吧,需要体力活的地方叫我们就是了。” 何二嫂偷偷打着要跟师兰处好关系的心思,自然不愿意在这方面占便宜,免得落了个坏印象。 现在这个小姑子对象可是军官,万一以后自家需要帮忙呢? 要是有金以后也能去部队参军就好了...... “你们听我说。”师兰摆摆手,“咱们大队不是每年都种西瓜么,但是县里收的也有限,每年要烂不少在地里......” 要是何家能变废为宝,将浪费的西瓜做成西瓜酱,发展成大队的一个产业,就不愁在队里没有话语权了。 这样一来,就算徐卫东被赶回来,也不敢轻易针对何家。 再者,她能看出来何铁牛对方玉梅确实不错,不出意外两人是要生活一辈子的。 她对何家好,何家这些人也不是白眼狼,肯定也会好好对待方玉梅。 何家几兄弟听完,脸色都有点讪讪的。 他们虽然没有防着师兰母女,但也没把人家当亲人看待,师兰却打心底里为他们着想。 自己以前实在太不应该了。 可惜现在弥补也来不及,而且师兰怕是也不需要他们的弥补,只能往后好好孝敬方玉梅这个继母。 “照你这么说,这个酱至少要一个月, 那今年是赶不上让大队做西瓜酱了。”何二哥有点失望道。 “这个我早有准备,今晚就先做一种酱出来,到时候你们也好拿着东西去说服大队干部,免得空口白牙人家以为咱们是在吹牛。” 商量好后,一家人配合师兰,拌酱的、切配料的、炒酱的,有条不紊地分好工,很快就做好了。 除了院子里那一大缸需要晒的酱,还有一碗炒好的。 何二哥反应最快,从橱柜里掏了一个冷的野菜饼子出来,挑来一筷子酱抹在上面,往嘴里一塞。 很快他眼睛发亮,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的亲娘勒!这酱真不赖!”说罢又要去拿一个冷饼子。 何铁牛的大蒲扇手拍了他一巴掌,“就顾着自己吃?” 一家人将冷饼子热了热,蘸着酱吃了个干净,平常割嗓子的菜饼子,此刻竟然觉得非常美味。 何光辉吃完还舔了舔手指沾上的酱,“又是油又是黄豆,还加了那么多调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酱,用来拌面条估计也好吃。” 有了实物还亲口品尝过,何家对院子里的那缸酱充满了信心,何二哥更是迫不及待地拉着兄弟几个,准备临夜找上大队领导。 杨柳大队的领导并不是保守的,否则也不会带着大家养鸭子、种西瓜。 跟师兰预料的一样,大队领导临夜开会商量后,第二天就同意了这个想法,准备以大队的名义成立一个瓜酱加工点。 何家人全部能进去工作,每天按照满工分来算,如果盈利了还会给何家一份出配方的钱。 这一天何家从大到小,嘴边的笑容都没停过,看着师兰更是觉得看到仙子一般高兴。 师兰早上就将方子全部交给了他们,私下里也教了方玉梅几种口味,毕竟是亲娘,肯不一样对待的。 而且方玉梅本身厨艺就好,到时候就让她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这配方是上辈子师兰上辈子综合了各种网上各种教程,自己改良出来的,又根据本地人的口味调整了些。 那时候她因为患病胃口不佳,又时日无多根本不想忌口,便千方百计给自己弄好吃的。 何家人的反应也证明了瓜酱的味道,所以她对西瓜酱的市场根本不用担心。 而且现在是公家的生意,又不用自己去铺货,到时候这就是大队自己的事了。 在大队风风火火干起西瓜酱生意的时候,师兰也收到了电报。 霍骁告诉她结婚报告已经被批下来了,让她去公社开具结婚介绍信和户口迁出证明,跟随先前的同志一起返回部队。 那两个来调查的同志并不是简单的通讯员,很快查出了不少东西。 让人不得不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徐卫东当兵的时候,最有概率被选上的人并不是他,但名额只有一个。 然而另一个人,在某天夜里喝醉后,溺死在了河里...... 请他喝酒的朋友,竟然跟徐家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联想到这次师兰同志被不明不白推进洪水中,事情好像没那么巧合。 第15章 又黑又胖的村姑 师兰对两位通讯员同志的调查进展毫不知情,想着他们要启程归队,想来应该有所收获。 这几天家里因为做瓜酱的事情忙得热火朝天,全部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把,就连怀着孕的大嫂二嫂也是一样。 趁这个机会师兰在家负责大家的伙食,还有两个小的能打下手,总算是把烧土灶的技能给拿捏了。 “兰妹,这两天辛苦你了。”何二嫂见师兰下巴都尖了,又得了她的便宜,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听到师兰两天后就要去部队了,还要去公社开介绍信,她立刻将事情揽下来。 “我弟媳妇的娘家舅妈跟公社黄主任有点亲戚关系,我晚上去帮你说一声,到时候咱们尽快把手续都办好。” “你二哥说他发现徐家可能憋着什么坏,让你悄悄走,过后再告诉别人。” 她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实际上那天徐家大出血一笔之后,下午何家几人去上工,不少人阴阳怪气,说他们靠着亲事发上财了。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道理,钱粮分明是还师家的养育消耗,但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人,只能看到何家得了一大笔进账。 徐家有在部队当干部的儿子,家底厚一些是大家能接受的,但这何家有什么别的本事呢? 说他家儿子多,但村里七八个儿子的也不是没有。 凭啥他家啥也不干,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几百块? 这些含着刀子的眼光,让何家人上工的时候如芒刺背,这钱他们可是一分都没拿啊! 但这话也不能往外说,万一哪个心里有坏心思的,朝着师兰下黑手怎么办? 平时几毛钱都能大打出手,这可是整整三百块! 没想到那天下工回家,师兰直接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做了美味的炒酱,还无私教给他们。 大队决定办这个加工点后,村里人更是再没有了先前那些暗暗的挤兑,反而争先恐后来讨好他们家。 都希望也能沾沾光,塞个人进这什么加工点上班。 何家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何二嫂看了一脸平静的师兰,心里暗暗感觉这个妹子不显山露水,但是这发展好像都在她预料之中。 她更加坚定了要跟师兰处好关系的心。 师兰正有此意,扬唇笑道:“那就谢谢二哥二嫂了。” 金惠霞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没、没事。” 这兰妹笑起来咋这么好看呢?连她一个女人都迷住了。 也不知道那个军官长什么样,要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岂不是美女配野兽? 不过想到人家的职位和工资,就算长相不足也能抵一抵了。 当天傍晚天将黑未黑的时候,何二哥带着师兰、方玉梅到公社,找到何二嫂说的那个主任家里。 送了一袋红糖、半包水果糖,还拿了一块方玉梅压箱底的红布,让人家连夜给她把证明全部弄好了。 “还是二哥消息灵通,连黄主任家女儿正在相看的事情都知道。”师兰拿着新鲜出炉盖着公章的证明,对着何二哥吹了一波彩虹屁。 “那是,整个公社就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东西。” 何二哥被吹得有点飘飘然。 不过这话他可没胡咧咧,他向来就有个跟人交朋友的本事。 别的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些小学同学还跟他来往密切就是一个证明。 “等我走后,你们再放出我要走的消息,给徐家那边的怒火再浇点油。” 何二哥拿着火把照路,闻言得意得挑了挑眉,“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仅如此,他还打听到了徐家干了什么好事。 等师兰一走,家里就做个局来个瓮中捉鳖,保证一次把徐家给打怕。 “那就看二哥的了。”师兰见他早有成算,也不多说,“虽然两个嫂嫂都大着肚子,但二哥办事我放心。” 何二哥一听,这是在点他呢! “我又不是浑不吝的,怎么可能用你两个嫂子当诱饵。”他嘿嘿一笑,“老四跟你个头差不多。” 师兰:......这倒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何老四啥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上工就知道憨吃憨睡,身材也比较壮实。 临走前,师兰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分,大头给了方玉梅。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你未来女婿给的钱票买的,就当是他提前孝敬您了。” 方玉梅这才收下,可眼里的担忧是一点都没少。 师兰又跟她做了一番保证,说自己到了立马发电报回来,每个月信件也不会落下。 尽管如此,方玉梅还是偷偷抹了抹泪,她预感到女儿往后可能很难见到了,甚至觉得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 师兰虽然心里也有点酸酸的,但她对自己所作所为并不后悔。 如果不是回来就朝方玉梅丢了个自己即将远嫁随军的雷,又给她找了个做酱的活。 忙得没有心神关注她,否则对方怕是早就怀疑她的不对劲了。 “兰妹,要是过得不开心你就回来,咱们何家几个大男人,养你一个不在话下。”何二哥拍着胸脯说。 他是想明白了,就凭师兰这个机灵劲,就算在农村待着,也未必会过得有多差。 师兰只是笑了笑。 这种话嘛,听听就算了。 何家兄弟几个特意请了假,扛着帮师兰加工好的粮食,背着她的行李,一路给人送到了县里,跟两个部队的同志汇合。 火车哐当哐当前进,师兰也离这个南方的城市越来越远...... 下了火车,霍骁还派了一个通讯员来火车站接她。 “还麻烦你跑一趟,不会耽误你工作吧?”三个男同志分担了师兰的行李,她身上只挎了一个小布包。 “嫂子太客气了,干部家属来随军,按规定部队会派人接应的。”通讯员小方看着师兰黑乎乎的脸蛋,心里有点疑惑。 霍副团长得那么俊又有本事,怎么找了个黑乎乎的村姑? 他又悄悄扫了眼师兰的衣服,又旧又宽,看起来像个水桶,一点也不苗条。 难道霍副团眼光异于常人? 听说之前好多人想给他介绍对象都没成功,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16章 纯情 师兰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表情,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来之前,她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药汁涂满裸露的皮肤,又黑又黄。 头发随意扎着,在火车上待了几天,凌乱且脏。 身上的衣服都是旧的,做得宽松没有一点腰身。 她身高168cm,体重130斤,按道理说并没有超出标准体重太多。 但奈何身边清一色都是瘦削挂的,对比下来说句胖子也不为过。 尤其是这身体基因好,前凸后翘不胖脸。 因为不常运动,肉都堆积在臀部和大腿上。 要是穿掐腰的裙子,遮住大腿,那绝对是火辣辣的微胖美人。 这上下一样宽的衣服,掩盖了好身材,活脱脱得放大了缺点,衬得师兰像个移动的水桶。 先前原主来部队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打扮,全程没人跟她搭话,一路安全到达。 尽管有两个同志同行,师兰还是本着低调为主的原则,照样处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貌,果真一路平安无事。 出了火车站转车到县里,师兰被带着坐上了部队后勤出来采购的汽车,经历两三小时的颠簸后到了部队。 又是一系列复杂的核验身份后她才正式来了家属院里。 家属院外有士兵站岗,里面是一排排简单的平房,门前屋后有些稀稀拉拉的绿植。 前面有个小院子,顶多能晾晾衣服,再支个躺椅纳凉,种花种菜是不够的。 同行的那两个战士已经回部队汇报工作了,只有通讯员小方一路负责把师兰带到家。 小方心思敏感,见到师兰表情疑惑,立马向她解释。 “咱们干部家属符合随军条件的人数挺多,所以师里已经批了重建家属院,再过两个月就能住楼房了。” “现在都是混着住的,没有按照级别区分。” 小方背着行李,拒绝了师兰动手自己拿的想法,“这点东西对我来说不重。” “本来霍副团是要亲自去接嫂子你的,但临时有任务出去了。”他替霍骁解释完,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师兰的神色。 前几天江副营长媳妇来的时候,他也出任务不在家,听说他媳妇发了好一通脾气。 舟车劳顿又是陌生的地方,男人不在边上照料,生气也能理解。 可惜师兰并没有他想象中反应,依旧大大方方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还笑着点点头说:“没事,工作要紧。” 小方舒了口气。 虽然嫂子长得胖了点皮肤黑了点,但还是蛮通情达理的。 “前面就是分给霍副团的房子了。”小方指了指两棵小白杨中间的平房,“这段时间来的嫂子比较多,房子选择少了些。” 师兰倒是觉得挺满意,原本她也没想着能过上多么舒坦的生活。 要论享受,现在哪里能比得上21世纪的便利? “两棵树正好还能挡挡阳光。”这一路走来师兰脸蛋被晒得发烫,她和原主有个共同点,都怕晒。 晒得狠了不会变黑,但是特别容易晒伤。 你这么黑晒不晒太阳也没啥区别吧?小方心里想着,想笑又不敢,低着头拼命压住嘴角。 “嫂子,这是霍副团交给我的钥匙。”他将钥匙拿给师兰,进屋后敞着大门,才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整理内务。 “我都行,你忙自己的事去吧。”师兰虽然不事生产,但还没废到这个份上。 “好,嫂子有什么事可以去一栋,那里是家属安置点,家里有什么缺的东西可以在那边登记,后勤会派人送来。” 师兰又客气地谢了他,才把人送出去了。 初来乍到,她对这个家的东西都还不熟悉,也没必要硬招待他。 等人走了,师兰才好好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 约莫八十平的大小,中间是灶房加客厅,两边是卧室。 东边的大卧室盘了炕,放着一个旧衣柜、两个木箱,还有简易的梳妆台。 西边的屋子很小,只放了书桌和椅子,应当是充当书房用了。 屋子虽小,但收拾得整整齐齐,灶间的锅碗瓢盆也一应俱全,连水缸的水都是满的。 师兰的心定了定,猜测这些可能是霍骁亲自置办收拾出来的。 不错,是个眼里有活的男人。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怪味,差点吐出来。 大夏天的,在火车上只去厕所用毛巾擦了擦,连衣服都没换,现在都快臭了。 师兰点火烧了锅热水,将角落的木桶刷了刷,艰难地搬进屋子里,给自己兑了一大桶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因为身上太脏,她来回洗了三次才觉得干净了。 这木桶挺好,就是太重,她每次倒水都是拿盆舀出来往外倒的。 “终于舒服了。”师兰闻着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擦着头发慢悠悠出来,准备歇会再倒最后一桶水。 “嘶!”刚打开门就见外头站着个门神,不是霍骁又是谁? “你回来了?”师兰这才发现自己烧水洗澡花了太长时间,外面太阳都下山了,天空遍布着晚霞的余晖。 “嗯。”霍骁回来的时候见外面的院子的大门掩着,沟边有新倒的水,正屋里面反拴着,便预料到她在里面洗澡。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对方穿着漂亮的格子裙,皮肤白到发光,脸蛋嘴唇都水润润的,歪着脑袋擦拭黝黑的长发,偶尔有几颗水珠滑落,没入领口。 霍骁那点子心理准备早就云消雾散,只有心脏发出急促的跳动声。 “你先擦头发。”他飞快敛起情绪,艰难地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别着凉了。” 说罢他大步走回屋内,将饭盒放到灶上温着,拿出水缸冲了杯红糖水晾上。 转眼又看到东屋的木桶,他耳尖滚烫,默默将木桶搬出去把洗澡水倒了,又冲了一遍才放到外面晾着。 师兰擦着头发,余光注视着高大的男人,看到他端着木桶时肌肉突起的手臂...... 被对方疑惑的眼神看了回来,她轻咳一声,走近了些扬起一个微笑夸道:“你力气好大!我刚刚搬空桶都好累~” 随着她的靠近,霍骁只觉得一股皂角味飘进鼻子里,带着不可忽略的存在感。 紧张到他呼吸都屏住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还行,以后我在家你喊我搬。”他嘴巴动了动,双腿挪开了些,“饭打回来了,你擦完头发来吃,我先去摆饭。” 师兰愣了愣,突然发现这人竟然是同手同脚走路的,情不自禁轻笑一声。 什么呀! 原来是26岁的纯情‘老男孩’! 第17章 睡相不好 师兰的头发又黑又厚,披下来长度几乎要到臀部,一时半会根本擦不干。 这几天在车上没吃好,这会闻到灶间的饭香,肚子已经咕咕咕叫了起来。 干脆将毛巾披在肩上隔湿,头发往后一甩,进了屋里吃饭。 霍骁在食堂买了六个馒头、一份红烧肉,还有一份白菜炖肉腐,加上一个肉末茄子。 每个菜都是满满一盒。 霍骁早上收到的任务,一天都在练兵,也饿得不行。 两人便坐在小桌子上,一口菜一口馒头,全心全意吃饭。 “嗝~”这馒头又大又瓷实,但师兰竟然吃了两个下去,更别提还有菜,这会才反应过来吃多了。 吃太快了肚子都感觉不到饱。 尽管她很快捂住了嘴巴,但五感灵敏的霍骁还是听得清楚,轻轻瞟了一眼胖姑娘尴尬的样子,更是觉得可爱。 她连打嗝的样子都好看...... 不过胖姑娘的饭量好像比他想象的小,还以为这三个馒头她都能吃下去呢。 “笑什么?”师兰放下筷子,目光锁定了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哼!打嗝而已,少见多怪! 霍骁不想被逮个正着,被师兰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禁觉得自己心里那点想法无处躲避。 “我去洗碗!”他飞速将剩菜全部打扫完,拿起饭盒去刷。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师兰忍不住抿嘴偷笑,继而也拿起一块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等脸上的热度完全冷却,霍骁才敢看向师兰,“晚上八点半有熄灯号,你要不要先把东西收拾出来。” 熄灯号之后家属区就会停电,有煤油灯用,但没有电灯方便。 师兰带来的行李一大堆都堆在书房,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 “不要,明天再说吧,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坐的是一辆从南到北直达首都的火车,每个站都有人上来,挤得没法活动,几天下来感觉腿脚都水肿了。 现在洗个澡吃饱了更是觉得疲惫,只想躺倒呼呼大睡。 “要不我帮你收拾?”霍骁还是对两个人处于同一片私密空间有点不自在,现在只想找点事做。 但行李是私人物品,即使两人现在已经能算是夫妻了,没得到许可他也不会擅自动她的东西,选择先征求意见。 他没跟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但凡事尊重女同志总不会出错。 “进新兵连的时候,我的内务一直是整个连做得最好的。” “好。”师兰点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帮忙的。 有人帮她干活,高兴还来不及呢! 索性她就在一旁擦着头发看他干活。 她带来的行李中最重的是二十斤黄豆和三十斤的大米。 黄豆是给她榨豆油或者做豆腐吃的,大米则是方玉梅怕她在北方吃不惯,特意嘱咐她带上。 “今天可真是辛苦小方同志了。”师兰夸了夸,“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从家属院门口到家里也有一段路呢,那小伙子竟然把东西一次性扛过来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有把子力气。”霍骁认可道。 特意安排的人,是什么样心里自然清楚。 将粮食放进五斗柜中,剩下占分量的还有几本教科书,他顺手摆在书桌上。 搪瓷缸牙刷毛巾他也一一放好。 剩下的就是衣服被子这些更私人的物品了。 霍骁拿不定主意,生怕冒犯了自己心动的胖姑娘,忍不住朝她抛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师兰回以鼓励的一笑,“霍副团收拾得好利落,又快又规整,是我见过最会收拾行李的人了!” 就算知道她是在随口夸,但霍骁还是被吹得脸红心跳,走在地上都跟飘着一样,还记得洗完手,才来帮她收拾衣服。 衣服裙子裤子全部分开叠起来放进衣柜里。 收拾到底的时候,剩下几件布料轻薄的衣服,霍骁感觉呼吸一滞,根本不敢多看,随手一叠放进了衣柜角落。 随后脚上长刺一般,端起师兰放脏衣服的盆就跑了,丢下一句“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师兰当然乐得享受男人的伺候,擦干头发顺便打了热水洗脸刷牙,还不忘给男人也挤好牙膏。 霍骁冲了个澡又洗完两人的衣服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灶间的灯泡亮着,那个丰腴美丽的身影却不见了。 他眼神慌了一下,进了卧室看到人歪倒在炕席上睡着了,才长松了口气。 出来在脸盆架旁边看到一盆打好的水、搭在盆边的毛巾,还有搪瓷缸上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 霍骁心尖像是被人轻轻戳了一下,软软的,麻麻的。 尽管冲澡的时候已经顺带洗了个脸,他还是没浪费这盆水,认认真真又洗了一次。 牙齿也刷得仔细,呼出的气只有牙膏的清香。 打理好自己,他才怀着忐忑的心回到东屋,每走一步都感觉心上有个人在跳舞,紧张且雀跃。 要和胖姑娘在一个炕上睡觉...... 他将脚步放到最轻,凑过去摸了摸胖姑娘的头发。 感受到已经完全干了才放了心,将人轻柔地抱起来放到炕上,又将毯子盖到她肚子上。 因为睡觉的姿势,原本过膝的裙子被扯上去了些,霍骁视线下移,一双白嫩光滑的小腿眼入眼帘。 知道这人的皮肤白,但是没想到衣裙遮盖下看不见的地方,能白得发光,比最美丽的白珍珠还要莹润。 他不敢多看,很快错开了眼神,余光却注意到她的双脚有些肿。 再往上仔细看了眼,发现小腿好像也有些水肿。 要是这样睡一夜,明日醒来更要难受。 “兰兰,腿肿了,明天会难受,我给你按按好不好?” 或许是说话的对象已经熟睡,连霍骁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语气有多温柔,满含小心翼翼,生怕惹了梦中的人儿不快。 “哼哼~”师兰正酣睡,只觉得耳边有只蚊子在嗡嗡乱叫,不耐地哼唧了几声,还挥手赶了赶。 霍骁反应快,在这个白嫩嫩的巴掌跟自己的脸颊亲密接触的前一瞬间,飞快闪躲开来。 透着温和的眼眸扫过无知无觉的师兰,霍骁明白了,胖姑娘的睡相怕是不怎么好。 第18章 登记信息 师兰睡得迷迷糊糊,叫都叫不醒。 霍骁却不忍心让她睡醒后双腿不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她揉一揉。 随后便拿来自己的枕头将她双脚垫高,端来热水,浸泡自己双手,让手部变得滚烫,才用大掌裹住腿部软肉,来回提捏揉动。 他们出任务需要长时间越野的时候,也会这么舒缓双腿。 先前抱人上炕的时候看见她雪白的双腿,只觉得全身燥热小腹血气上涌。 现在真上手捏着,心里却只剩下对她的心疼。 分明是娇娇弱弱合该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愣是受了这么几天的苦,看着还瘦了几斤。 明天得去后勤那边让人给带点肉菜回来,好好给胖姑娘补一补,奶粉什么的也要准备点。 还有奶糖、桃酥这些零嘴也得备一些,小姑娘应该爱吃。 这么想着,霍骁越发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 揉完又用热毛巾给她敷了会儿,这才在炕的另一头睡了过去。 北方的夏日虽然炎热,但跟南方不分昼夜的闷热相比,还算得上舒服,半夜还得盖个小毯子才行。 师兰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睁眼的时候小窗户投进来的阳光格外明亮,怕不是已经到中午了? 炕的另一边放着叠成方块的薄被,显然昨晚两人是分据两头而睡。 美色当前,还是名正言顺的媳妇,也能忍着没有动手动脚,人品不错嘛。 “醒了?”霍骁听到了她下炕的动静,“起来洗漱吃点饭吧。” 师兰迷迷糊糊顶着一头乱发出来,坐在门口梳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双腿没有上次回家坐火车后的酸胀。 但是......这青色的印子怎么看起来像指印呢? 脑中一转她便猜到了前因后果,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含糊沙哑:“你昨晚给我揉腿了?” 霍骁目不斜视,认真摆饭,只低低回了一个嗯字。 还好师兰聪明,没觉得他下流就好。 “谢谢!”师兰真心感激,上次回家她可是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 她随手编了个麻花辫,男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脸水漱口杯,坐在餐桌前等她吃饭。 “你好贴心呀霍副团!”洗漱完,师兰凑到男人跟前,借着她站着的优势,飞快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 还因为用力发出了“啵”的一声...... 亲完师兰并没有立即放开,反而是大胆地继续捧着他的脸欣赏起来。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还特外出色。 浓眉长而不乱,标准的瑞凤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威严冷漠。 山根鼻梁挺拔优越,有棱有角的嘴唇紧抿压抑着情绪。 均匀的小麦色皮肤和偏硬朗的脸型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精致,多了一份冷峻。 喉结突出,上下滚动。 师兰也咽了咽口水,像是嗅到危险一样,很快放开了他。 正要坐下吃饭,一股大力不容拒绝地揽住她的腰肢往后一带,师兰猝不及防跌落在男人怀里。 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娇嫩的后背被他坚硬的胸肌硌了一下。 铁一样的大掌牢牢禁锢着她,很快一个炙热湿润的吻落在她的脸侧。 师兰脸噌一下就红了。 这哪是什么纯情老男孩,分明就是夹着尾巴的大灰狼! 霍骁原本没想做什么的,但胖姑娘都亲他了,他再扭扭捏捏没什么反应,那还算个男人吗? 然后他就发现师兰实际是个纸老虎,方才还大着胆子撩拨,这会儿脸蛋都红成虾子了。 “我要吃饭了!”师兰挣扎了一下,跑到对面坐下,端起碗就刨饭,不给霍骁再做点什么的机会。 昨天是饿极了吃得有点多,现在她觉得身体还是胖了点,最好控制在一百二以下,吃了个七分饱就放下了碗。 霍骁昨晚就觉得她吃少了,现在一看,比昨天又减了量。 “饭菜不合胃口吗?” 今天他买了豆角焖排骨、丝瓜炒蛋、辣椒炒肉,都是食堂师傅拿手的菜。 “很好吃,昨晚吃顶着了,我就是觉得胖了身子重,活动不方便还不健康,所以要减少饭量。” 师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她可是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放下碗筷的。 现在粮食珍贵,厨子们想尽办法将食物做好吃,这食堂菜吃起来并不比她现代吃的小炒差。 相反,这大锅做出来的还有一种特别的口感。 “你不胖。”霍骁心想你就是二百斤也没关系。 但师兰都说了这样不健康,他也只能由着她了。 还是得多买点零嘴在家里放着,万一她把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我决定明天早上起来锻炼锻炼。”早上号角声响起的时候,她醒了两秒,然后又闷头睡了过去。 霍骁自然对她的计划没什么意见。 风卷残云将菜一扫而空,他快速刷了碗筷。 师兰回屋里换了裤子和中规中矩的格子衬衫,两人这便出门去了。 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公社,让人转告方玉梅她已经安全到达。 其次是去家属安置点登记自己的信息。 “小霍来了?”刚到安置点,里面一个短头发女人就笑呵呵跟霍骁打招呼。 “这是你媳妇吧?长得真是花容月貌,你小子有福气。” 师兰五官秾艳,但生了一张符合传统审美的标致鹅蛋脸,非常讨人喜欢。 她的美丽没有攻击性,亲和力倒是不低,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好感。 “这是负责安置工作的陶主任。”霍骁给两人介绍,“嫂子,这是我爱人师兰,昨天下午刚到的,还没来得及拜访大家。” “师兰?你名字真好听。”师这个姓虽然不至于闻所未闻,但也不算常见,陶主任还思索了一下。 “我叫陶新瑞,负责家属安置,你叫我陶姐就行了。” 得知师兰识字后,陶新瑞拿出一张表格,让师兰自己填写。 “现在随军家属不少,但工作岗位有限,只能按先来后到安排。” 师兰点点头,“我懂的。” 陶新瑞见她不急不躁,认真聆听的样子,好感又增了几分。 “虽说都是按顺序安排,但如果你有特长正好符合某些岗位要求,还是会优先考虑的。” 说话间,师兰已经刷刷刷地将表格填好交给了她。 第19章 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高中生?”陶新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霍骁打结婚报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因为他是几个团里最年轻的副团,关键还是单身,是不少爱做媒的嫂子们关注的对象。 先前都没听说有什么苗头,转头直接一步到位结婚,自然引起了许多议论。 大家都在猜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后面又听说是乡下来的,还为霍骁感到可惜呢。 陶新瑞也觉得对方估计没什么文化。 虽然有点刻板印象,但现在这会农村人想上个高中还是挺不容易的。 没想到这姑娘一手字写得工整漂亮不说,学历还不低。 她一行行看下去,又见特长那一栏写着“画画”。 “你画画水平怎么样?” “还成,只跟我父亲学过一点最基础素描。” 师兰甚至连工具啥的都没有。 “行,我知道了。”陶新瑞拿笔做了个记号,随后就将她的表格收回了抽屉里。 “陶主任是二团团长陆明的爱人,不过她不喜欢别人叫她陶嫂子。”登记完出来,霍骁又说了一些陶新瑞的事情。 随后又带她熟悉了一下家属院。 “这里是军人服务站,跟供销社性质差不多,里面可以买东西。”霍骁带着她进去。 “霍副团来了?”售货员认识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师兰,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霍副团的新婚妻子。 “上次你让我们订的缝纫机和收音机都有货了,明天从县里送过来,到时候直接送到您家里?” 霍骁考虑了一下说:“明天我自己来取吧。” 前一阵连续出了几次任务,加上新婚,团里给他放了三天假。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早上跟着后勤的车去县里,领完结婚证再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 喜糖也要买。 不用帮忙送上门还能省点事,售货员露出一个笑容,“那行,今天有新到的水果罐头,你们要不要买点?” “有黄桃和荔枝的,都是稀罕东西,刚从南方来的货。”售货员从柜台下面拿了两罐出来,“每人限购一罐。” 黄桃就算了,师兰看着玻璃罐子里一颗颗白生生的荔枝果肉,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荔枝是她比较喜欢的水果。 上辈子到生病到后期她几乎吃不下东西,算起来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买两罐荔枝罐头。”霍骁一眼就看出来胖姑娘的心动,掏出钱票来。 “拿好。”售货员收了钱票,将罐头装进霍骁的网兜里。 “你还给我买了缝纫机和收音机?”师兰走在他身侧,眼睛亮晶晶地问。 “嗯。”霍骁看着她雀跃的姿态,想必对方也是喜欢的。 “城里人结婚都讲究三转一响,女士自行车现在没货,手表我明天带你去百货商店买。” “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现在自行车常见的都是二八大杠,质量好但重量也不可小觑,对女同志来说还是笨重了些。 女士自行车是24寸的,稍微小一些,但货源更紧俏,估摸着等调货都要一个月左右。 这些都是大件,男人舍得给自己买师兰当然高兴,她眨眨眼睛,“家属院也不是很大,买自行车会不会太浪费了?” 这边虽然离县城很远,但是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让后勤捎带回来,还能搭顺便车,自行车的作用不是很大。 “有空的时候你可以骑车去公社玩,那边半个月有一次大集。” 现在不允许私人做生意,但公社的大集都是一些常见的农产品,农户用大队的名义来做交易,基本都是以物易物。 “好~”师兰高兴地点点头,低眸扫了一眼男人空着的手,快速捏了一下又撤回来。 这软软热热的触碰转瞬即逝,霍骁刚察觉便消失了。 要不是对自己的五感足够自信,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错觉。 不过胖姑娘脸上这得逞的狡黠笑容,肯定是她又在作怪。 就是明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可能去牵她的手,才敢偷偷撩拨他。 两人转了一圈到家,隔壁邻居听着声音上门来了,各个都没有空手。 住他们家左边的是跟霍骁同一个团的张营长,随军的是他媳妇江采莲,家里还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右边住着的是团政委孙仲启一家,随军的是他老娘和媳妇,家里现在只有一个孩子。 江采莲带了满满一篮子蔬菜过来,辣椒、豆角、西红柿、茄子样样都有。 她圆圆的脸蛋噙着笑容,将篮子递给师兰,温柔地说:“你就是霍副团的媳妇了吧?长得真好看。” “我想着你们刚搬过来,又没有种菜,就从菜园子里摘了些,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隔壁住着什么人,霍骁跟她提过一嘴,师兰记性也不差,很快就能将人对上号。 但两家男人不知谁年纪大,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江采莲是个会看眼色,师兰眉头一蹙她就明白了,笑着说:“我年纪比你大,要是不嫌弃你管我叫采莲姐就成。” “谢谢采莲姐!”师兰立马甜甜地喊了一声,将篮子接了过来。 声音如同黄鹂鸟般清脆悦耳,江采莲感觉自己耳朵都酥了。 也不知道霍副团从哪找的媳妇,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若她是个男的,肯定也要眼巴巴地求娶。 “这是我娘蒸的玉米发糕,她吩咐我给你们送一点。” 孙政委的爱人葛玉梅端了一碟子糕点过来,黄澄澄的十分好看。 “我们来得早,对这边也熟悉一些,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就行。” 师兰都接了,真诚地谢过每个人。 “明天晚上大家有时间吗?”师兰笑了笑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想请大家来吃个暖锅饭,也跟大家认识一下。” 除了几个邻居,霍骁的领导、战友也要请。 “成啊!”江采莲和葛玉梅都没有工作,在家也闲着,一口答应下来,还说到时候过来帮忙打下手。 两人都是性格好又热情的,师兰心里感激,也接受了好意。 往后住在一块,总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将大家送走,霍骁还有点担忧,“要不我明天去食堂买些菜回来算了?” 胖姑娘细皮嫩肉,看起来不像是个经常做饭的人。 “小瞧我是吧?”师兰不服地扬起下巴,“等着我明天给你好好露一手!” 第20章 徐家下场 没有等到明天,中午师兰就动手做了饭。 不过也没做什么复杂的菜。 霍骁烧火,她和面擀面条,劲道的白面面条过冷开水,淋上她炒的西红柿鸡蛋浇头。 盛在碗里,红汤白面煞是好看,喝一口汤,酸香开胃。 又调了个蒜泥茄子,滴上几滴香油,口感软糯不油腻。 霍骁没想到师兰真有一手好厨艺,吃了一口脸上的惊讶都控制不住。 这口味,比他吃过的味道都好! “好吃吧?”师兰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嘴角高兴地翘了起来,“好吃你就多吃些。” 霍骁的回应是呼啦呼啦吃了三大碗,最后连剩下的那点浇头汤汁都被他喝了。 吃完午饭外面太阳很大,两人在屋里午休。 下午起来师兰写了个单子,让霍骁委托给后勤去采购。 ...... 杨柳大队何家。 计算着师兰上火车之后,何二哥悄悄回到大队,放出了师兰即将离开家里随军的消息。 因为师兰平时就不爱出门,大家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徐老娘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凭什么? 一个她儿子不要的小蹄子,竟然还能嫁得这么好? 不过她想得更深一些,甚至怀疑师兰就是抹不开自己被甩的面子,在外面随便找个人嫁了,还大吹大擂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几天她暗戳戳想找何家算账,还特意在村里那几个最小心眼的人面前哭穷,话里话外就说何家现在钱多。 一开始还有点效果,有几个人蠢蠢欲动。 没想到后面何家竟然弄了个什么酱出来,一下子就成了大队里的红人。 那几个原先还想使坏的也安下了小心思。 大队领导重视何家,何家还无偿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带大家赚钱,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坏得彻底,好赖不分。 徐老娘一计不成,也生了些退意,想着过一阵再算账。 没想到徐老大不乐意了。 他可是长子,爹娘的东西都是他的,师兰将几百斤粮食和三百块钱拿走,简直就是在挖他的肉。 “娘,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徐老大眼中满是阴狠,“而且,舅舅家两个表哥可都同意了,过两天就能来,还说给咱们三十块钱好处费。” 等到两个无赖表哥把师兰那个小贱人办了,他也要跟着喝口汤。 很快何家就发现有人在生人在他们家附近溜达。 何二哥嘿嘿一笑,看着裹着床单,包着头看不出男女的何老四,“弟啊,就看你的了!” 何老四撇了撇嘴,要不是二哥答应给他两颗奶糖,他才不干呢! 是夜,月亮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小兰,头发干了马上回家睡觉。”方玉梅大声说了一句,转而嘀嘀咕咕道,“大晚上的洗什么头发,真是的!” 院子外面蹲守的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兴奋。 很快一个身影从院子里出来,坐在树下的石墩上,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 “上!”两个人男人放轻脚步,上前将人死死抱住。 “好姑娘,让哥哥好好疼疼你~”声音猥琐又放肆,但此人心底却有点奇怪。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抱起来这么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大姑娘”把毛巾一甩,反手一人赏了一个大耳巴子,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可闻。 “二哥!你们还不快来!” “大姑娘”声音像鸭子一般粗砺。 院子里传来两声闷笑,很快冲出来四个壮实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二人一顿暴打,尤其是重点部位。 最后三条腿都被打瘸了。 哭嚎声将村里人都引了过来。 有人赶紧去请了大队领导。 两个被揍得只剩一口气的男人,咬着牙保持清醒,口口声声说是师兰耐不住寂寞,仗着他们是外村人,勾引他们兄弟俩夜间来这里相会。 “好啊!你们既然说是我妹子约的,那你说说,是什么时候?” “昨天!昨天约的!”两人按照原本的说辞,一口咬定是昨天约好的。 徐老娘一家早就准备好了,听到声音冲到最前面,可惜只看见被打得不成样子的两个侄子,连师兰的影子都没看见。 “难怪呢?我昨天还听见有姑娘跟我家两个侄子说话,心里还纳闷这么耳熟,原来是师兰这个小蹄子。” 徐老大也跟着唱戏,“就算被我们家卫东甩了,也不至于勾引我们表哥吧,都是亲戚,这......” “哼哼,做出这么磕碜的事,真是丢我们大队的脸。”奸计得逞,徐老娘拼命压着嘴角才没笑出来。 “这小蹄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咱们大队的姑娘们以后可怎么说亲?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直接让他们结婚算了。” “哈哈哈!”何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胡咧咧,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 只把徐老娘笑得心里发毛。 “你家这俩无赖是两天前来的杨柳大队吧?”何二哥阴恻恻地扫了一眼徐家众人,“可惜,我们家师兰,三天前就随军去了,现在怕是都到部队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家不安好心,所以刻意在这等着呢!” 何老二便当众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若非我们家早有准备,还不知道被这个泼皮怎么祸害呢!” 何二哥添油加醋道,“我还听他们说,干完这票,还要在村里再找几个媳妇,到时候反咬一口,被欺负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两个无赖的嘴早就被烂抹布堵上,根本没办法开口辩驳。 “我前几天看到徐家老大去他外祖家,该不会是他故意找来的人吧?” “那还用问,还有我早就想说了,根本不是徐家甩了师兰,明明是师兰不要徐卫东了吧?” 这段时间徐何两家的矛盾正被津津乐道着,大家脑子一转就知道这是徐家刻意报复。 但是何老二的话一出,大家就没办法隔岸观火了。 对啊,这两人明显就是浑不吝,万一又看上了村里哪家的姑娘,也用这种下作手段怎么办? 这种事情,受伤害最大的还是女人。 “队长,咱们把他们交到公社吧!”有人提议道。 大队长点点头同意了,甚至还让人把徐老大也给绑了带过去。 至于何家是不是下手太狠? 什么下手,这明明是勇斗歹徒,为民除害! 第二天公社就给出了处理结果。 两个泼皮——去采石场劳改一年! 徐老大原本还想抵赖,但是他两个表哥本着拉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坚决表示这一切都是徐老大主谋。 然后他也被送到采石场改造,刑期比两个表哥还要多半年。 杨柳大队的人这才松了口气,还要求民兵队加强巡逻,保护大家的安全。 徐家被整个大队的眼睛盯着,恨的牙痒痒,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报复的心思。 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第21章 心疼他 “霍骁。” 从后勤那边搬了个圆桌回来放在院子里,霍骁就听到胖姑娘在屋里喊他。 他顿了一下。 这还是师兰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好像裹上了一层蜜糖。 “吃根黄瓜。”师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掰了一截黄瓜递给霍骁。 这是隔壁江采莲送来的菜里的,老品种黄瓜,虽然个头不是很大,但口感不错,又脆又嫩水分还足。 “咱们这不是没有大院子吗?采莲姐她们在哪种的菜呀?”她边吃边问。 霍骁也咬了一口,水嫩嫩的黄瓜是解渴的宝贝,身上的炎热都散了两分。 “山脚那边有地,连队里面还种菜养猪,家属也可以去申领一块种点瓜菜。” 解释完,霍骁又说:“我没领,那地方走过去就要半个小时,不太方便,咱们也吃不了多少。” 主要是他工作职责不轻,没办法照料菜园子,胖姑娘皮肤娇嫩,他不舍得让她去晒太阳种地。 否则嫁给他跟在乡下待着有什么区别? 好在两个人确实吃不了多少蔬菜,回头跟种得多的嫂子家换一点,人家也乐意。 “那确实有点路。”师兰原先想着要是近的话,她也能弄个菜园子,随便种点东西享受一下田园风光。 知道路程后立马打退堂鼓了。 算了,自己本来就是种植杀手,还要花费一个小时在走路上,不种也罢。 “霍副团在家吗?有您的包裹到了!”有不少信件是寄到家属院的,所以收发室特意派了战士过来通知。 部队管理严格,信件、包裹的收寄都是要检查然后由本人签字的,小战士只负责来通知,没有把东西带过来。 “应该是我几个长辈寄来的。”霍骁见师兰疑惑,主动给她讲起自己的事情。 “我父亲牺牲后,我母亲带我在津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我父亲的战友从战场回来,来探望我们,她将我托付给他们,改嫁到首都去了。” 师兰听着他平淡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先失去父亲,又被母亲丢下,孤苦无依的模样。 她心脏紧了紧,心疼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脸蛋在他背后蹭了蹭。 “没事,我父亲的战友们都特别照顾我。”霍骁转过身来,将她拥入怀中,两人静静抱着,谁也没说话,气氛却格外温馨。 “前几天打完结婚报告,我给他们都发了电报过去,想必是给我们寄来的新婚礼物。” 霍骁拍了拍她的背,“我去把包裹领回来。” 很快他就回来了,不是他扛着包裹,而是包裹上长了个人。 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我小时候也算是在大院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轮流去几个叔伯家里住。”霍骁一边拆包裹,一边给师兰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师兰听着,越发心疼起他来,眼睛都湿润润的。 轮流在别人家里住,说好听是大家照顾他,但实际上,这样也是居无定所,哪里都不是家。 “你母亲,她后面回来看过你吗?”师兰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霍骁摇摇头,眼中没有情绪,悲伤、埋怨或者期待,全都没有。 已经过了那个依赖母亲的年纪。没有得到过的,他早就不抱有期望了,也不稀罕。 包裹里面有布料、有肉干、奶粉、奶糖、饼干,还有票据,工业票和点心票。 “这个颜色好漂亮。”师兰拿起一块粉色的布,“好嫩呀!” “这块也好看,你留着做裙子穿。”霍骁又翻出一块大红色的。 几个包裹拆下来,光是布料就有五块,两块大红色的,一块粉的,还有两块军绿色的。 都是紧俏货。 两人将东西分门别类收起来,师兰还拿了纸笔,将每个包裹的物品、名字记了下来。 以后都是要还礼的。 关系都是要维持的,如果全都按照一样的标准还,反而容易得罪人。 几个包裹也有普通和贵重之分,最小的包裹里面装的反而是最值钱的,有一张女士手表票,一小叠油票。 收拾收拾,很快就到了傍晚。 大热天的师兰胃口不佳,霍骁煮了玉米糁子粥,弄了个拍黄瓜吃。 随后夫妻俩一个在屋里洗澡,一个直接在院子里冲澡。 师兰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背心、内裤、袜子都被男人塞到了衣柜角落里。 她只好全部拿出来,分开放在衣柜夹层的抽屉里。 放的时候手突然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打开一看,竟然是花花绿绿的票子! 从徐家要来的三百块钱,她自己留了一百元,偷偷将另外两百元放在方玉梅的枕头底下。 没想到方玉梅又给她塞回来了。 看着这一团用皮筋绑得结结实实的钱,师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没办法生活在方玉梅身边,但该孝敬的绝不会少。 洗完澡,霍骁进来帮她倒洗澡水,师兰收了两人的脏衣服在院子里搓。 昨天他洗的衣服,今天换她来,也不能全指望着别人来干活。 然后...... 师兰脸蛋都憋红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女主娇娇弱弱,连夏天的衣服都洗不动,当时她还吐槽了一句矫情。 说自己十岁的表侄女都能自己洗夏天的衣服。 但是现在...... 她发现霍骁这夏天的军服都好厚!厚就罢了还吸水,死重死重的。 好了,原来矫情竟是她自己。 师兰认真在心里给自己曾经吐槽过的女主致歉。 “我来。”霍骁刷完木桶发现她还在费劲拧着衣服,赶紧过去替她。 师兰有点不好意思,连衣服都不会洗,好像自己一无是处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虽然衣服是厚了点,但跟自己不运动身子有点虚也有关系。 霍骁见她不动,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一边。 “这衣服厚你洗不动,洗衣服伤手。”他看见胖姑娘指尖都有点泡皱了,“以后衣服我来洗。” 说完又怕打击胖姑娘的自信,补充道:“你饭做得很好吃,已经很厉害了。” 第22章 请客 男人说衣服都留给他洗,师兰故意问:“衣服都让你来洗,那你不在家怎么办?” 这话倒是把霍骁难住了。 他确实不可能一直在家的,出任务是家常便饭,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屡建奇功早早就升到了副团长。 况且他还决定好好努力,争取往上爬一爬,给胖姑娘更好的生活条件。 思索了一阵,他灵光一闪,“明天给你多买几件衣服,换着穿,你把脏衣服攒着我回来洗。” 师兰一阵无语,不知道男人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想出这种馊主意。 不过她心里有点开心,毕竟这也说明了霍骁愿意给她洗衣服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心里真这么想的。 “放心吧,我自己的衣服还是能洗得动的。” 她也没跑到一边坐着当大爷,而是在霍骁边上蹲下来,陪着他洗衣服,语气带着点撒娇道:“都怪你衣服太厚啦。” 还一阵阵在他耳边说话。 “霍骁,你好厉害呀,这么厚的衣服搓起来都不费力。” “霍骁,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霍骁,你连洗衣服的样子都好好看!” “霍骁......” 霍骁耳边热热的,大掌重重搓着衣服,甚至想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洗一遍! 次日。 两人一早跟着部队采购的车去了县里,领完证还去照相馆照了结婚照,师傅说要两个星期才能取。 就算加钱也没办法提前。 随即霍骁带着她去了百货商店,不仅给师兰买了手表,还买了一双小皮鞋,一双回力的白球鞋。 “都给我买东西了,你要不要买点?”师兰见他手里大包小包全是自己的,有点不好意思。 霍骁拒绝了,“我天天在部队待着,没什么需要的。” 师兰想着既然他不要买的,那她就在家给他做几件睡衣和便服。 包裹里寄来的料子比较厚实,不适合做里衣。她就去卖布料的柜台排队,买了两块白棉布,准备回家做贴身衣衫穿。 刚买完一转身,发现霍骁手里又多了几样东西,是给她买的颜料和画具。 师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坐车回到家属院,霍骁去服务站将缝纫机和收音机都搬了回来。 屋子小,缝纫机就放在卧室靠窗的地方。 师兰搬了椅子坐过去试了试光线,不太满意。 北方的屋子为了冬天更好地保温,窗子都做得又高又小,这样一来光线就不怎么样了。 要是真在这里做衣服,她都怕自己眼睛会瞎掉。 “是不是太暗了?回头把灯泡牵进去。”霍骁也进来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家里只有一个灯泡,平时都放在堂屋,连在电线上,哪里需要就牵到哪里挂起来就行。 “也好。”师兰点点头,心底期望家属楼赶紧建起来。 她坐车回来的时候望了一眼,新家属楼的窗户都留得挺大。 没多久后勤就将各家捎带的东西送过来了。 师兰昨天订了十斤脊骨、两只鸡、两副猪肝,一些海带还有一兜子鸭胗鸭肠,还有一另加一些葱姜蒜辣椒等调味料。 脊骨上肉不多,但也不像棒骨一样剔得干干净净,关键是需要的肉票比买纯肉少。 按照这边的规定,买肉的话,一斤肉就是收一斤肉票。 排骨脊骨折半,两斤收一斤肉票。 棒骨不要票。 昨天写单子的时候师兰是认真考虑了的。 肉菜要有,不能太抠搜。 毕竟霍骁也是个副团长,放在这边家属院怎么说也算是中高级军官,不能太寒碜丢了他的面子。 同时也不能太夸张了,否则下次别人家里请客,相差太多,人家一比较,也会落人口实被人说铺张浪费。 考虑到来的人大概有十几个,正好分个两桌,思来想去师兰决定以巧制胜,弄两个大碗菜——酱脊骨、冷锅串串。 再调几盘凉菜就行了。 量大够吃不夸张也不抠搜,关键是这边应该还没流行冷吃串串,这样弄还有点新意。 至于蔬菜师兰没让后勤买,她打算直接跟邻居换一些。 昨天听江采莲说她菜园子里的菜都吃不完,为了防止老掉,正忙着摘回来做干菜。 果然,师兰找上门一说,江采莲立刻就同意了,让她给半包红糖就行。 “这样会不会让采莲姐你太吃亏了?”师兰没买蔬菜,不知道价格。 “哪里亏了?这些都不值钱的。”江采莲摆摆手,“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江采莲也是农村来的,侍弄菜地的功夫了得,整个家属院就数她地里的菜最漂亮。 原本她是想给师兰送一些的,没想到师兰坚决不要,说请客需要的蔬菜比较多,不想白要她的。 “采莲姐的菜又嫩又漂亮,比买的还好!是我运气好正好住在你旁边。”师兰亲昵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嘴贫。”江采莲拍了拍她,嘴角的笑意更浓。 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家属院,男人们不是战友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为了自家男人,也轻易不会挑事。 但大家都不是圣人,也不是人人都识大体的,生活中的小摩擦不可避免。 所以谁不愿意有个低调讲理的邻居呢? 下午,江采莲带着三个孩子摘来了三大篮子蔬菜,隔壁的葛玉梅和她婆婆也都带着孩子过来帮忙。 师兰将鸡肉、鸭肠鸭珍切小焯水去腥,跟海带结、土豆片用后勤借来的铁签子一个个串好。 霍骁一双大手格外灵活,串起串串来又快又好,最后串了两大盆。 趁着这个时间,师兰调了一个红油出来。 鸡骨头熬了汤将串串烫熟,然后浸泡在红油料汁中。 有人烧火有人切菜,很快冷锅串串、酱脊骨、爆炒猪肝、拍黄瓜、手撕茄子、虎皮青椒、蒜泥苋菜纷纷上了桌。 桌子就摆在院子里,男人一桌,女人小孩一桌,菜都是一样的,主食是从食堂买来的杂粮窝窝头。 酱脊骨和串串都是一桌一盆,味儿香浓霸道,晚风一吹,整个家属院都被这股香味霸占了。 几个小孩嘴角的口水都控制不住。 很快请的人纷纷上门,手里多多少少带着东西。 “霍骁,你们家这味道也太香了吧?我刚到门口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先进来的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声音也跟洪钟似的嘹亮,正是霍骁的直属上司,何锦龙。 “霍副团媳妇这手艺,闻着不比国营饭店师傅的差,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随着大家到来,小小院子变得拥挤,气氛也热闹起来。 第23章 温锅饭 团长何锦龙是一个人来的。 他媳妇高秋芸在部队家属工厂厂办当主任,这工厂虽然是部队所属,但位置确在县里,她平时带着孩子住在厂宿舍。 跟师兰打了招呼,何景龙将自己带来的一份点心拿给她,“我家那口子在厂里上班,没能赶过来,下次请你们小两口去我家里吃饭。” 师兰笑吟吟地接了,“那我们下次一定上门拜访嫂子。” 除了上司何锦龙、隔壁的团政委孙仲启一家、张营长一家,霍骁还叫了团参谋闵沧一家,江副营长一家。 原本师兰想让霍骁把那两位,跟她一同回老家的通讯员同志也叫过来,毕竟来回路上她没少受人家的照拂。 还有那位去火车站接她的小方同志。 但是前两位据说现在负责配合徐卫东的审讯工作,已经被临时调去军区了,不在部队。 小方则是因为不住在家属院,没有正式工作任务不能随便离开连队,也没办法过来。 师兰不禁感叹部队的严格,同时也猜测徐卫东是不是还犯了别的事,否则怎么好一阵子都没什么消息。 不过既然吃不了温锅饭,她决定过两天做些点心,让霍骁给人送过去。 还有刘晓珍。 她来到这个年代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目前也是唯一一个。 可惜霍骁去找人的时候才知道,刘晓珍因为在抢险救灾中表现出色,得到了去省城军区医院学习的机会。 要等一个月才会回来。 反正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机会,师兰将这淡淡的失落抛开,心底里还是为朋友有个好前途感到开心的。 她将大家带来的东西收好,才在桌子上落座,又仔细叮嘱几个孩子,拿签子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怎么没把你家小的带过来?”葛玉梅很擅长跟别人打交道,一坐下来就跟闵沧的爱人乔月舒聊天。 后者也十分健谈,笑着跟师兰打了招呼,才回道:“那孩子害羞,不乐意出门。” 虽然是在跟葛玉梅说话,但眼神却不时落在师兰的脸上。 乔月舒偷偷看了几眼,心想这霍副团沉默寡言的性格,也不知道从哪娶了个仙女样的媳妇回来。 “嗤!不是害羞,怕不是某些人面慈心恶吧?” 说话者的声音不大,语气里的尖酸刻薄却昭然若揭。 师兰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虽然不是冲自己来的,但这是她的温锅饭,实际上也相当于办喜酒了。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还给人找不痛快呢? 那人见师兰看过来,根本不觉自己过分,反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师同志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乔月舒同志,也就比你早半个月嫁过来。” 师兰一愣,旋即立刻反应过来。 乔月舒既然是刚结婚不久,自然也不会有孩子,刚刚葛玉梅口中的“小的”,很可能是闵参谋前头的孩子。 她往男人那一桌扫了眼,闵参谋文质彬彬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但年纪确实看起来比乔月舒要大一些。 “那还挺巧的,我们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嫂子多多指教了。”师兰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的样子。 葛玉梅暗中骂自己话多,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乔月舒跟方惠娟不合,好好的说什么小孩。 “呵呵,大家吃菜啊,这可是师兰忙活了一下午的。”葛玉梅朝乔月舒投了个歉意的眼神,打着圆场。 乔月舒看了眼师兰,没在她脸上看到异样的情绪,这才扭过头去不看方惠娟。 若不是这是人家的好日子,今天她非撕了方惠娟这张嘴。 葛玉梅的婆婆也笑着转移话题,“你们不知道,今天霍副团可是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做起活来比人家勤快的婆娘还利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家老张在家可是什么都不干,就躺着等我伺候。”江采莲撇撇嘴还朝旁边那桌翻了个白眼。 这下气氛才缓和了过来。 方惠娟见没人搭理自己,歪了歪嘴角,小声骂了句装模作样,这才低头吃起菜来。 师兰厨艺好,做出来的菜没一道是不好吃的。 最后两桌全都光盘了,就连底上的汤汁都被沾了窝窝头吃。 “弟妹这手艺绝了!”何锦龙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毫不吝啬地夸了一通,“还是霍骁有福气。” “就是,先前嫂子给他介绍对象他还不要,原来是有更好的等着呢!” “吃了小师做的饭,接下来几天吃食堂怕是要食不下咽了。” 霍骁笑着把这些夸奖都照单全收,最后跟师兰一起,每家送了一小袋包装好的喜糖,结束了这顿晚饭。 因为没喝酒,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也不用送,夫妻俩就站在院门口送了送。 原本江采莲跟葛玉梅还要留下来帮忙收拾,但是师兰拒绝了。 人家下午已经过来帮忙,说到底还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来收拾残局。 趁着还没到熄灯的时间,霍骁动作麻利地收碗洗碗。 几个大饭盆是找食堂借的,明天还要还回去。 师兰负责一些轻巧的活,擦完桌子又扫院子。 “热水兑好了,你去洗澡吧。”霍骁将木桶搬进屋里,兑好温水,才叫师兰进去洗漱。 他自己就随意得多,一桶水一条毛巾,站在院子角落就能洗。 快速冲洗完,他想了想,又重新打了桶水,将各个地方都认真搓洗了一遍。 虽然每天都洗也不脏,但仔细点也不是坏事。 “洗好了,你来帮我倒水吧。”师兰冲外面喊了一声。 下午在灶头忙活,油烟大头发都被熏出味道来了,所以做晚饭她就洗了个头,天气热干得也快。 现在只用洗洗身上就行,所以速度很快。 霍骁听完快速将自己的脏衣服收拾好,大步迈入卧室,只是扫了眼炕上的风景,他的眸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简单的炕席上,师兰洗完澡只穿了小背心和小短裤,懒洋洋地躺在上面。 可她长得实在丰满。 侧面看去,波澜壮阔的山峦根本半遮半掩。 暖黄的灯光给她一双匀称的长腿打上了一层柔光,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想捞入怀中把玩。 第24章 体验 “干嘛?”师兰乜了他一眼,“还不倒水?” 兴许是紧张的,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略带着颤抖,听起来酥酥麻麻。 霍骁眼神幽暗,喉结滚动,眸光注视着她翕动的樱唇,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顿了顿,才艰难地挪了挪步子,端起木桶出去倒水。 师兰见他走了,拍着胸脯长松一口气。 前两天两人什么都没做她心里有数,估摸着男人是想领了证再进一步,所以今晚会发生什么她心知肚明。 干脆穿得清爽了些。 可刚刚霍骁那绿幽幽的眼神,跟饿了十天的狼看到大肥肉一样,她瞬间就怂了。 师兰自欺欺人般,用被单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脸也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表演秒睡。 显然霍骁并不打算放过她。 用比平时快两倍的速度刷完木桶,锁上门迫不及待地进了房间。 随后连人带被单都被他揽进了怀里。 他也不说话,就紧紧抱着怀里的大蚕蛹。 夏天天热,不一会儿,师兰就被热地不行了,扭动着钻了出来,雪白圆润的小脸都被憋得通红,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这一出来,就见男人嘴角上扬,好笑地看着她。 师兰一囧,羞赧地朝霍骁胸l口捏了一把。 emmm......噫,手感还不错,再捏一把! 这胸肌不错耶...... “玩够了吗?”霍骁下腹紧绷,再也忍不住,温润的嘴唇落在她额头,吻过她灵动的双眸,最后是软嫩的红唇。 师兰张张嘴想说话,却不想给了他可趁之机,火热有力的大舌头l钻了进来,像是寻到什么新奇之处一般搅弄。 如此这样还不满意,甚至自学摸索成才,叼住她软嫩的舌尖。 师兰没一会就气喘吁吁,脸蛋白里透红,灵动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楚楚可怜,也让人更想欺负了。 气温好像更高了些,师兰感觉自己出了一层薄汗,黏黏乎乎的让人不舒服。 她难耐地扭了扭,心里有些燥热难耐。 但是霍骁却仍专注地吻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脑袋不越雷池半步。 师兰推了推他的胸口。 旋即捉住他的手。 霍骁浑身僵硬,手上的触感像电流一样走过全身。 他动作轻柔地往后挪了挪,没让师兰察觉到某些异样。 随后他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抬头看了一眼师兰,见她双眸微闭,浓黑的羽睫颤动着。 确定她没有一丝不愿。 他这才低头吻住。 良久之后...... 师兰是亲得晕晕乎乎,内心却感觉一阵空l虚。 她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还有金属皮带扣被解开的声音。 霎那间她福至心灵,竟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小簧帖,什么“苍天大树倒挂小辣椒”、“小小的也很可爱捏”...... 这突如其来的探知欲让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霍骁。 霍骁按在裤腰上的手一顿。 被这炙热的眼神看着,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继续啊!”光线不好,师兰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还被他的手遮了些。 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该不会真是小辣椒吧? 那她以后还能幸福快乐吗? 霍骁心一横,动作麻利地煺了下去。 某个兴奋的小霍正对着师兰昂首敬礼。 师兰瞳孔巨震,情不自禁往后挪了挪屁股。 第25章 待定 好消息,不是小辣椒。 坏消息,走另一个极端了。 这......会出事的吧? “我、、我还没做好准备,不如,下、下次......”师兰又惊恐地看了一眼。 “别怕。”霍骁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亲了亲她。 “难受你就叫我。” 师兰咽了咽口水,刚刚迫切想吃肉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惴惴不安。 对上男人仿佛蓄着一团火的眼睛,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早遭罪晚遭罪都一样,早死早超生吧! “来吧!”她往后一躺,开始摆烂了。 ...... 随后事实证明,有些东西还是合适最好。 她本来就对痛觉十分敏感,此刻更是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枕巾被泪水浸湿。 丰润的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霍骁也不好受。 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偶尔在营里听到别人说浑话,他也是嫌污耳朵找借口避开,更没有参与讨论过。 细碎的呜咽声响起,霍骁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他心中一紧,对心上人的担忧超过了所有。 瞬间打了偃旗息鼓。 师兰泪水涟涟,一直嘟囔着痛。 霍骁起身给她盖了被单,将人抱进怀里,心疼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手掌顺着脊背缓缓拍着着安慰她。 “别哭。” 师兰终于不抖了,霍骁才凑过去亲了亲她发白的嘴唇,指背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蛋。 “兰兰别哭了。”哭得他心疼。 “不弄了,你别怕。” 他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霍骁不停给她拍着背,又亲又哄,好半天才把人哄着睡了过去。 不多时,熄灯号响起,家属区统一停了电。 房间昏暗下来,月光透过窗户,只照亮了一小寸地面。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许久,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呼吸绵长均匀,他才轻轻放开她。 点了煤油灯掀了被单。 认真查看了可能受伤的地方。 室内呼吸可闻,他拿着灯的手微微颤抖。 确认没有破,他紧张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躁动的气血已经冷却。 霍骁俯身亲了亲这朵娇花,爬上炕搂着人睡了过去。 怪他。 经验太少。 让她这么难受,还差点受伤了。 霍骁心里沉沉的,酸酸涩涩,担心这不好的体验给师兰留下心理阴影,从而害怕排斥他。 心想着是不是应该找医生咨询一下。 这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被惊醒了一次,师兰在梦中都在抽泣,眉头紧蹙。 他只好一遍一遍地吻过她的额间和脸庞,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 月亮下沉,外面天色将亮未亮,霍骁才带着满心的歉疚睡下。 第二天早上师兰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扣在怀里。 脸蛋靠在他的胸膛上,闷出了一层细汗,额前的碎发一缕缕粘在脸上。 师兰往后退了退,目光对上眼前的胸肌。 他身材可真好。 跟健身房练出来的不同,麦色的皮肤下,肌肉并不夸张, 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这不是为了美观而刻意塑造出来的线条。 是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成长起来,为战斗提供力量而存在的。 玩了一会,作怪的小手被大掌握住。 霍骁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暗哑,“再睡会儿。” 师兰小心翼翼往上挪了挪,才发现男人眼下的青黑,看起来通宵没睡着似的。 这会儿刚睡醒的迷糊劲过去,她也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瞬间脸颊红得快要滴血了。 虽然体验不好,但是霍骁也没有违背她的意愿,而是立刻停下来安慰她。 师兰心里一暖,疼痛带来的后怕散去,她凑上前,在男人高挺的鼻尖上亲了一口,旋即又缩回他怀里。 还将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 遂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外面的太阳都老高,屋子里也闷热起来,师兰摸出枕头下的手表一看,都十二点了! 她这也太能睡了点。 霍骁也醒了,微微睁开的眸中还有不少红血丝,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兰,忍不住将人拉过来。 察觉到师兰往后躲的动作,他手一僵,脸色也有点难看,带着些许慌张看向师兰。 “唔、”师兰眨了眨眼睛,“那个,没刷牙不可以亲亲。” 在她眼中,霍骁没有看到自己所担忧的害怕和排斥,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澄澈无比,盛了一丝羞赧。 “我烧水给你洗个澡。” 霍骁也爱干净,身上被汗黏得难受,加上睡了几个小时也休息够了,便爬了起来。 烧了热水兑好,他自己才拎了冷水在院子里冲凉。 洗了个澡师兰感觉浑身都清爽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咕抗议起来。 她翻了翻昨天收到的东西,看见闵参谋家里拿来了一把细面条,昨天换来的蔬菜里面,也还有两条黄瓜没吃。 做冷锅串串的红油也还剩,她便愉快地决定做个凉拌面吃。 夫妻俩一个洗衣服,一个做饭,偶尔互相看一眼,心里也甜滋滋的。 面条煮到八分熟捞出来过凉水,师兰舀红油的手一顿。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收拾桌子的时候,男人们那一桌,霍骁坐的那个位置,是铁签子最少的,只有七八根。 一根签子上也有两块肉。 难道是他不爱吃辣? 师兰想到这个可能,眸光闪,又从菜篮子里拿了两个西红柿出来,切了葱花,炒了个酸甜口味的茄汁。 趁着热锅又炒了半碟子花生米,煎了两个鸡蛋。 等她把两种凉拌汁、黄瓜丝、花生米都摆在桌上,霍骁也将衣服洗好晾上了。 看到自己的小背心小裤衩都跟他的晾在一块,上辈子也母胎单身的师兰忍不住脸蛋发热。 “怎么做了这么多?”霍骁洗了手进来,看见桌上摆了好几个碗。 师兰笑了笑说:“蔬菜容易坏得尽快吃了,要什么料你自己加。” 她利落地给自己加了红油、黄瓜丝,拿起筷子拌了起来,余光却关注着霍骁的动作。 果然见他毫不犹豫地加了番茄汁,至于红油,是碰都没碰。 “不吃辣怎么没告诉我。”师兰抿了抿嘴,看过去的眼神带着一丝幽怨。 昨天她的凉拌菜里面也加了红油,虽然没有冷锅串串那么辣。 试菜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霍骁一怔,意识到她是在说昨天的事,旋即笑了一下,“也有不辣的菜可以吃,做饭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你太麻烦。” 挑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况且师兰做饭的时候也是掌握着度的,并没有辣到不能接受。 “可是我想做你喜欢吃的。”师兰不高兴地看着他。 “夫妻之间怎么能说麻烦?” “你给我洗衣服会嫌麻烦吗?之前徐卫东的事情你也帮了我,没有嫌我事多吧?” 话还没说完,霍骁立即抢答:“不会!”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师兰双手一摊,“那不就对了,能让你吃到喜欢的食物我也开心,所以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告诉。” “听到了没?”她看霍骁不说话,又瞪了他一眼。 “好。”霍骁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心头,对上师兰认真又执着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应了。 是啊,他已经结婚了,和自己心动的胖姑娘组成了一个家庭。 这是他的家,他可以提要求,可以睡懒觉,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不需要看大人的眼色,也不用事事谨慎,生怕给别人带来不便。 霍骁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 他压下眼眶的酸胀,低头大口大口吃起面来。 番茄汁拌出来的凉面酸甜可口,让他胃口大开,连吃了三大碗。 第26章 八卦 “对了,那个江副营长的爱人方惠珍,跟闵参谋爱人乔月舒,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不然好好的,昨晚方惠珍怎么突然说话刺她。 霍骁对这件事并不太了解,只听过两嘴,“闵参谋头婚爱人方巧珍是方惠珍的堂妹。” “他跟江副营长是发小,后来人家介绍对象的时候,干脆介绍了一对姐妹花,也算一段佳话。” “后来离婚了?”师兰有点好奇。 这时候离婚是件不光彩的事,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严重的还会影响个人风评。 “对。”霍骁点点头,“两个月前离婚的。” “啊?!” 师兰震惊地差点被红油的辣味呛到,“两个月前才离婚,乔月舒半个月前就过来随军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和霍骁也是闪婚了...... 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内情。 霍骁表示闵沧对此绝口不提,只有给他们批离婚的领导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吃完饭他就去换铁签、饭盆。 走之前按照师兰的吩咐将缝纫机搬到了堂屋。 外面光线好,不用点灯也能看清。 师兰的衣服并不多,正好霍骁的长辈们送来不少布料,可以做几件衣服穿。 那天去百货商店,霍骁要给她买衣服,但成衣价格非常贵,不划算且款式也不好看。 看起来码数也不太适合她。 师兰上辈子的亲妈,继承了姥姥在裁缝上的天分,是在世界平台上都享有一定知名度的天才服装设计师。 她耳濡目染,在这方面也稍微会一些。 做几件简单的衣服可以,不过再多的却是没有了,没继承到天赋。 反而在奶奶擅长的厨艺方面潜力不错。 师兰翻出布料,准备先做几件内衣内裤,这些贴身穿的衣衫要定期更换,她打算就用这个来练手。 毕竟她之前可没用过脚踩的缝纫机。 没信心直接做衣服裙子。 画好样子,用剪刀裁好,她就按照原主那贫瘠的缝纫机使用经验,开始操作起来。 “做衣服呢?”大门掩着,江采莲的脑袋伸了进来,一眼看到门对面坐在缝纫机前的师兰。 “采莲姐?”师兰放下手里的活,招呼她进来坐。 江采莲昨天跟师兰相处了一下午,已经算是半熟了,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下。 “早上都没起来?”她朝师兰挤了挤眼睛,“整挺厉害啊。” 师兰:...... 没看出来,采莲姐温柔典雅的外貌下,竟然是这么一颗“虎狼”之心。 “几次啊?” 江采莲看她小脸通红,语气更加揶揄。 她早上把两个大的送去上学,小的也出去玩了,还准备来找师兰唠嗑,结果发现她家大门紧闭。 大中午饭都吃完了才听到有响声。 这小两口还真是有力气折腾。 师兰总不能说因为不匹配,她又怕痛,所以没吃上肉吧? 只好转移了话题,疑惑道:“昨晚方惠珍那么说话呀?”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果然江采莲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跟师兰科普起两人的爱恨情仇来。 哦不对,只有仇没有爱。 “她还打着闵参谋跟她堂妹复婚的主意呢。” 江采莲撇撇嘴,她倒是知道点内情,不过暂时不清楚师兰的嘴严不严,所以想了想还是没说。 “乔月舒是闵参谋的老娘亲自把关的,他自己也乐意,相看之后就打报告领证了。” “你不知道,方惠珍的娘家就是先锋公社的,离这没多远,她原先还不打算随军呢,知道闵参谋另娶,立刻就跑过来了。” “闵参谋孩子多大了?”师兰好奇道,要是年纪太小,方惠珍这个堂姨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看起来她也没多关心。 昨天还讽刺乔月舒面慈心黑,可也没见她自己去把孩子带过来啊? “八岁。”江采莲比了个手势,“看不出来吧?闵参谋今年已经三十二了,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师兰说这两者差距也不是很大。 江采莲又把话题扯到了方惠珍身上。 她翻了个白眼说:“这人不能深交,这几天在背后嚼舌根子,骂乔月舒骂得可难听了,说什么小妖精勾引她妹夫。” 且不说先前人家乔月舒并不认识闵参谋。 男未婚女未嫁的,闵参谋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讨老婆。 不是乔月舒,也有张月舒王月舒。 “我看闵参谋心里怕不是美着呢,三十多岁了讨个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是我我也乐意。” 江采莲在心里悄悄给他打上了一个好色的标签。 又讲了一些家属院的瓜,江采莲才突然想起来要去地里给菜浇水,忙站起来要走。 “这会天还热吧?”师兰看了看手表,四点多的夏天还是热的时候。 江采莲:“走半小时过去也差不多了,摘完菜再浇水正正好。” 现在天气好,菜园子里的菜一天一个样,就说这个黄瓜,一天不摘就老了。 “兰婶婶,你在家吗?”外面又伸了一个小脑袋进来。 是隔壁孙政委和葛玉梅的儿子,孙敬山,今年六岁了。 部队还没有建子弟小学,跟着家长来随军的学龄儿童,都送到先锋公社的小学读书。 葛玉梅嫌远,又听说今年要办小学了,就没送儿子去读书。 “小山啊,快进来吧。”师兰笑着叫他进屋。 这孩子被教得很好,说话斯斯文文的,昨天吃饭的时候也乖乖坐在奶奶、妈妈边上。 关键长得还好看,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人见人爱。 “兰婶婶,我想吃你昨天那个辣椒油,可以跟你换一点吗?” 小山手里捧着一盘子红枣糕。 刚蒸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红糖的甜味和枣香味扑面而来。 “可以呀,你等着婶婶给你装。” 师兰把东西一收,剪刀放好,才站起来。 “你忙吧,我先走了。”江采莲有事要做,说了一句就先走了。 “采莲姐慢走。”师兰应了一声。 随后找了一个瓷碗舀了三大勺红油进去。 她这个红油做得好,炸的时候放了不少调料,还加了芝麻。 红彤彤的漂亮极了,麻辣鲜香,不管是炒菜还是拌面都很绝。 油精贵,但葛玉梅家里用来交换的也是难得的红枣糕。 红糖、白面、红枣都同样难得。 这样谁也不吃亏的方式,让师兰心里格外舒服。 “好香呀。”小山端着红油,凑近闻了闻。 他昨天吃那个串串的时候被辣到了,但越吃越想吃。 中午偷偷跟奶奶说了一嘴,没想到奶奶也馋这个味儿呢! 所以下午奶奶就做了枣糕,让他过来换。 第27章 见到男主 晚上霍骁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男人回来。 本就不宽敞的堂屋站了两个大男人,更加显得拥挤不堪。 “小嫂子好!”来人看上去年纪比霍骁小一些,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显得无比阳光。 旋即又欠身道:“来得比较突然,小嫂子不要见怪。” 师兰看过去,这人笑得有点痞坏痞坏,但是眼神却是十分清朗正气。 这是一个外貌、气场都十分出挑的年轻男人。 如果要对比的话,霍骁是深山里的一棵劲松,坚韧挺拔却没有锋芒,隐匿在林中默默生长。 而这个男人,显然就是戈壁滩上的白扬,无时无刻都在向别人显示着他的耀眼。 察觉到是兰眼中的疑惑,男人捶了一下霍骁的肩膀。 语气夸张地埋怨道:“骁哥,你这就不把我当兄弟了啊?竟然都没跟小嫂子说过我。” 霍骁轻易躲过他的铁拳,眼中泛着轻松的笑意,向师兰介绍道:“这是我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陆敬深。” 三个字像雷一样炸在师兰耳畔。 她拿着锅铲的手抖了抖,赶紧垂下眼眸掩盖住里面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你们先坐,我这菜马上就好了!” 说着便快速挥起锅铲,升腾起来的锅气遮住了她的情绪。 但她的心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陆敬深,这可是这本书的男主啊! 那个暗恋女主陈菲多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直到三十多岁才抱得美人归的深情人设男主。 从他跟霍骁的动作间能看出来,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但是做为男主的好兄弟,还是一起长大的竹马,为什么霍骁在原文中没什么存在感? 还有当初她第一次听到霍骁名字时的诡异熟悉感,突然就窜了上来。 内心涌上了一股无名的恐慌。 师兰深呼吸几下,才将这份情绪压下心头。 等晚上的时候再好好回忆一番原文里的内容。 她记忆力一向不错,一定能找到关于霍骁的线索。 “嫂子别忙活了,我们刚刚从食堂打了菜回来。”陆敬深勤快地过来端菜。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有人来,昨天又吃了一次大荤,师兰晚饭做得简单。 熬了一锅玉米糁子粥,热了一盘窝窝头。 菜只弄了两个——香煎小土豆、炒红薯尖。 两个菜都是采莲姐给她的。 土豆个头不大,比鸡蛋稍小一些,整个煮熟去皮,放在锅中用锅铲压扁,小火煸香后放葱花酱油。 吃起来外皮焦香里面软糯,一口一个。 红薯尖绿油油的,拍两头蒜进去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饭菜有点简陋了,好在霍骁还知道买了菜回来,一个红烧肉加一个小炒鸡,四个菜也够吃了。 “嫂子手艺真好,我今天口福不错。”陆敬深筷子翻飞,一大盘子土豆很快就见了底。 师兰慢悠悠喝着玉米糁粥,含笑回道:“不知道你要来,都没准备什么菜,明天我再做点好吃的。” 陆敬深筷子一顿,苦着脸遗憾道:“我也想吃嫂子做的,不过暂时没这个机会了。” 霍骁解释说:“他是出任务临时过来的,明天我们一起去大院拜访赵叔,随后他就要回去了。” 家属院有招待所,就在家属安置办的旁边。 霍骁还有话跟陆敬深说,替师兰倒完洗澡水,拿了自己的衣服跟他一块住招待所去了。 “哥,你这可真是闷声办大事,之前大院好几个姑娘都对你有意思来着,怎么不见你开窍?” 到了招待所只有两人在,陆敬深立刻换了副样子,挤眉弄眼地打趣霍骁。 他比霍骁小了三岁,小时候又比较调皮,一直都是霍骁照顾他,内心深处就是把霍骁当自己亲哥哥来看的,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说起自己心动的胖姑娘,霍骁冷峻的五官都柔和起来,“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她心里就高兴,就想跟她朝夕相处。” “难得见你这副样子。”陆敬深撇撇嘴,心里啧啧称奇。 霍骁在大院长辈们的口中,永远是最听话懂事,最靠谱的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更加成熟懂事。 哪曾想也有这般情窦初开毛头小子一样的时候。 虽然惊讶,但陆敬深却是替他感到开心的。 就因为霍骁太懂事,总是像一个人偶一样活在别人嘴里,没有真实感。 就连他这个最亲近的兄弟,都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鸿沟。 “说说你吧,你跟陈菲怎么样了?”霍骁岔开话题。 陆敬深突然就沉寂下来,脸也垮了,“没怎么样,她现在连我的信都不回了。” 他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抬头看着天花板,一时间竟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 沉默半晌,他才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哥你说,难道我连那个姓徐的都比不上吗?” 陆敬深出身好,父辈和祖辈现在都还在位置上,知道陈菲的近况并不奇怪。 霍骁也顿了一阵,“你知道姓徐的在老家有个娃娃亲吗?” “听我爸提了一句。” 陆敬深对姓徐的事迹并不感兴趣,他只知道,陈菲宁愿选择这么一个长相、能力、出身都不如他的人。 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听说他还涉嫌谋害娃娃亲对象?”陆敬深愤愤不平,“这样的垃圾也值得她高看一眼?” “那个对象就是你小嫂子。”霍骁叹了口气,他们兄弟俩何尝不是另一种情况的同病相怜呢? 师兰拿出来的那些收据、信件都作为证据被留下了,他不止看过徐卫东写给师兰的,也看过师兰写给徐卫东的。 相比起来,后者在信件里面中的措辞更加含蓄,但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那份青涩稚嫩的情感。 至少从书信中他能判断师兰对徐卫东并不是没有感情。 因为自己的成长经历,霍骁对他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能感觉出来,师兰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的。 看他的时候,目光中的欣赏也没有隐藏。 却唯独没有心动。 “艹!”陆敬深狠狠捶了一下床头,“他奶奶的,我明天打电话让我爷爷问问,这家伙怎么还没审出来。” 霍骁:“他心计很深,心理防线也很重。” 据他所知道的情况,徐卫东现在涉及的两桩大案,只要他不承认,都没有实际证据能定他的罪。 师兰被不明人士推进洪水中,画像出来之后,那指路人立刻就被逮捕了。 审问之后也承认了就是他推的。 但绝口否认受了徐的指使,从头到尾都咬定这事是他自作主张。 至于在老家发生的那件事,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跟徐卫东有关,现在都是猜测。 第28章 前往军区大院 晚上家里只有师兰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她躺在炕上竟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才短短几天,她就已经习惯了身边睡着另一个人。 她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失落、轻松、想念,好像都有一些。 失落是因为突然少了一个人不太习惯。 当处在一个私密空间里的时候,霍骁的存在感是极强的。 他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质,仿佛全心全意信任他是理所应该的。 换句话就说就是安全感爆棚。 当然这里面也有师兰对他的滤镜,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接触的人。 轻松是因为霍骁不在家,自然也没办法跟她做那事了。 昨晚看到的景象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但怎么说? 夫妻生活本来就是人的正常生理l需求,也是婚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不和谐而离婚的情况,在后世并不算罕见。 而且她也想吃肉,体验一下传说中升天的快乐。 思来想去,师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刘晓珍身上,等她回来了,自己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辅助用品。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她觉得自己肯定逃不开受伤的命运。 没有经验的两个人,强l来也只会给双方都不好的体验。 胡思乱想一通,又回想了一遍书中的剧情,她才望着窗户投进来的月光渐渐睡去。 ...... 隔着几排屋子的一间平房内,乔月舒突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她身上的睡衣,她却浑然未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重生一个月了,前世遭遇的种种还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中。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想要遗忘的回忆总是窜出来,扰乱她的心绪。 乔月舒起身吨吨吨喝了一茶缸冷水,心底的烦躁才慢慢被压下。 重来一回,她极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嫁给元辰,再也不会重复上辈子的经历了。 上辈子,她拒绝了跟闵沧相看,嫌他年纪太大还带着孩子。 后面几次相亲却都离奇失败,最后等到二十二岁,高考都恢复了,才跟村里被下放的资本家小崽子元辰结了婚。 后来她才知道,那几次相亲都是被元辰破坏的。 他早就盯上了她。 后来成分划分取消,村里也不再卡元辰的资料,他才考上大学离开了先锋公社,带着乔月舒一起。 婚后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 她陪着元辰上大学,陪他下海创业,喝酒应酬连续掉了两个孩子,然后终身不孕。 后来他们有钱了,住上了豪宅,开着轿车,揣着大哥大,在房地产事业上高飞猛进。 钞票像雪花一样涌进他们的口袋。 人一旦不为生存发愁了,就开始担忧自己后继无人。 她记得那天好像是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元辰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带了三个孩子回来。 后面几年里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家里鸡飞狗跳。 元辰斥责她没做到一个女人的责任,连个血脉都不能给他留下。 乔月舒恨他翻脸无情面目可憎。 她要离婚,元辰不许,还把她关在家里,日日贬低责骂,企图打压她来证明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性。 乔月舒想着,既然不能和平分手,那干脆一起毁灭算了。 最后的印象是元辰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水果刀,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顶楼的风很大,落到地面的过程中脑袋是放空的。 没想到再次醒来,又回到了自己十八岁时住的宅小房间里,镜子中的她是那么的年轻明媚。 乔月舒重生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大姨,促成了她和闵沧的婚姻。 跟家属院里传的她恬不知耻勾引闵沧不同。 闵沧娶她,是因为闵母的要求,他不能拒绝,反正跟谁结婚都一样,家里总是要有个女人的。 乔月舒则是想离开先锋公社,摆脱跟元辰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两人至今都还没圆房。 闵沧带着儿子睡另外一个屋,她自己睡一间。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搭伙过日子嘛,乔月舒觉得这样也不错,犯不着上赶着去伺候老男人。 三十二岁的闵沧正值壮年,可对十八岁的乔月舒来说,大了一轮不止,说句老男人并不过分。 就是那个方惠珍,总是跟她过不去,天天在家属院造她的谣。 难道方惠珍不清楚,如果闵沧不点头,他们之间的根本不可能结婚吗? 不,她很清楚。 但是她只把气撒在乔月舒身上,因为造一个女人的谣是最简单的。 别人不说闵沧贪图美色,只会说他有福气,而立之年还能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 到了她这里,就是贪图富贵,恬不知耻地勾引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 乔月舒重活一回,就想过得舒舒坦坦,憋屈是不可能憋屈的。 那天在饭桌上就想扇方惠珍了,不过是看在新人的面子上才忍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打算明天就去找姓方的算账。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自己是软包子可以随便揉捏呢?! 第二天。 部队有车要去军区,霍骁、师兰、陆敬深三人一起坐顺风车,去了军区大院。 这些年大院里的人升职的升职、调防的调防,还有不少转业、退休的,原本熟悉的长辈只有赵政委还这边了。 至于陈副师长,霍骁认识他但是不熟。 陆敬深家里跟陈副师长家里关系倒是不错。 陈菲今天也休息回家,脱下大褂换了身行头。 白衬衫绿军裤,衬衫下摆塞进裤腰,中间扎着腰带,显得精神奕奕。 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英姿飒爽。 分明是医生,却带着一股女兵的气势。 在大院门口登记的时候两拨人遇上了。 陈菲看到了他们,招呼都没打,脚下生风一扭头就走了。 陆敬深原本想说句话,却生生哽在喉咙里。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表白的,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师兰不认识陈菲,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眼,灵动的大眼睛亮得像星星。 好酷的姑娘! 看起来像一个军官。 “这是谁呀?”她没注意到陆敬深的异常,好奇朝着霍骁问道。 霍骁咳了一下,“陈菲,是陈副师长的独女。” “哦。”师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难怪了,原来是女主! 两天之内连续跟男女主碰面,这运气也没谁啦! 第29章 拜访赵家 三人登记完信息进入大院。 师兰好奇地张望四周。 这军区大院环境和规格都比部队家属院好不少,安保措施也更完善,不仅门口有人站岗,里面也设有岗亭。 大院里的房子有独栋小楼,也有三层的红砖楼房。 霍骁原本还怕师兰会紧张,扭头一看,这姑娘正满脸新奇地观察四周呢,哪有什么紧张害怕的样子? 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霍骁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带到大院生活,可是忐忑了好久。 赵政委家住在红砖楼房,就在二楼楼梯左边第一间。 “来了?”三人刚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赵政委满脸笑意,“我在屋里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们。” “赵叔。”陆敬深和霍骁都叫了人,语气亲切熟稔。 师兰也跟着喊了一声。 “好好好,快进来。”赵政委侧身让几人进去,“你们婶子在家,一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陆敬深咧着嘴笑,“真的啊?我都两年没见婶子了,怪想她的。” “你小子就不想我?”赵磊板起脸瞪他一眼。 陆敬深耸耸肩,脸上都写满了‘你觉得呢’几个大字。 气得赵政委提起腿踹了他一脚。 “婶子!赵叔打我!”陆敬深灵活地闪开,跑进屋里告状去了。 “跟个三岁小孩似的,没个定性。” 赵政委哼了一声,眼里的慈爱显而易见。 进屋之后,师兰才发现这户型还挺大的,三室一厅的格局,客厅格外宽敞,坐二十来个人不在话下。 装修也不错,木质地板,明亮的窗户,盖着蕾丝布料的沙发,四四方方的小电视...... 她随意扫过就收回了视线。 赵政委的爱人吴桐正在客厅给他们泡茶。 她看起来比赵政委要年轻不少,四肢修长身材纤细,气质优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但师兰总觉得她的笑容十分客套话,对着陆敬深的时候眼尾都是上扬的,明显是真的开心。 面对她和霍骁的时候,态度明显冷淡不少,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甚至还有一丝丝厌恶,好像根本不想看见他们夫妻俩一样。 尤其是对霍骁。 刚刚师兰喊人的时候,吴桐还冲她点点头。 霍骁叫她,她却扭过身子装作没听见。 师兰产生了一些疑惑,不过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现,唇角也噙着笑。 陆敬深显然知道内情,极力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不惜用自己的糗事来缓和气氛,逗得吴桐咯咯直笑。 “可惜了,赵涵和赵洵都不在家。”说起两个在外省历练的儿子,吴桐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 赵政委在一边喝茶陪着聊天,听到妻子的话也怀念地点点头,“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小时候就你们几个玩得最好。” 他的目光扫过妻子和霍骁之间,心底不免有点失望,这么多年了,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 吴桐眼里的冷漠和厌恶都不加掩饰的。 霍骁也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你们结婚我也没去喝喜酒,师兰小同志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叔叔的。”赵政委笑着说道。 师兰诚恳道:“怎么会?赵叔叔一看就是大忙人,而且从这边过去也不太方便。” 早上六点就坐车出发,连坐三个小时,屁股都差点颠烂。 “我把霍骁当亲儿子看,你们现在结婚,以后我也是你半个爹了,有什么事就来找赵叔,自家人不要客气。” 在家中,赵政委说话都是面带笑容的,跟那天她被带去问话时的严肃天差地别,师兰一时之间都有点不适应。 师兰不清楚赵政委跟霍骁的关系,只以为是长辈间的客套话,笑着应了但是没放在心上。 殊不知赵磊这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跟霍骁的父亲在部队里认识,又巧合的是同乡,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两人一起扛过炮杀过敌,是鲜血中一路走来能互相交托后背的兄弟。 也承诺过,他们之间谁出现了意外,活着的人都会帮忙照顾其老幼。 二十几年来,赵磊也从未违背过自己的诺言,将霍骁视如己出。 如今看着老友的儿子长大成人,屡立奇功还娶妻成家,他老怀欣慰。 “赵叔你别光嘴上说呀!”陆敬深跟长辈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上次那个辜负我小嫂子的家伙,查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赵政委也是头疼,如果硬要给徐卫东定罪也不是难事,问题就在于,现在还是有点敏感,他怕被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以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先拖着。 赵政委把调查情况简单讲了一下,叹了口气:“这小子嘴够硬,但凡能把这股毅力放在别的方面,高低也是个人才。” 偏偏人已经长歪了。 对此师兰并不意外,在原着中,男配徐卫东跟女主离婚后,依然搭上了陈副师长这条船。 在自己努力和对方的帮助下仕途一片坦荡,最后转业到地方,做到了市公安局的局长。 这样的人或许在攀龙附凤上有一定功力,但自身的素质必然也不低,否则领导凭什么高看他一眼? 师兰心里琢磨着赵政委说的情况,眼眸闪了闪,提议道:“既然我被推的事顶多能判徐卫东一个教唆的罪名,那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赵政委苦笑:“我们何尝不知道?那边的公安同志也配合侦查了,但是目前毫无进展。” “我能不能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我家里人?”师兰倒是想到一个人——何二哥,他一向交友广泛,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要是不能把徐卫东彻底按死给原主报仇,师兰都觉得良心难安。 这个案子虽然还在侦破,但保密性质并不高,赵政委思索一瞬就答应了:“可以。” “我书房里就有电话,你要用我带你去。” 师兰想着这样也挺方便,就跟着赵政委一起去书房打电话。 她拿起话筒,呼叫总台之后,很快就有客气的声音传来:“请问领导需要拨什么地方的号码?” 师兰:看来领导的待遇确实不一样。 她顿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将公社的具体名称告诉对方。 第30章 何主任 师兰的本意是打电话到公社,让人通知何二哥,约定一个时间,她再打电话过去。 没想到电话接通后,对方听完她的话,回答的不是帮忙转告,而是“稍等,我请何主任在接电话。” 师兰:? 短短几天的功夫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她听不懂呢? 很快何二哥的声音有点失真地从话筒中传来。 “兰妹?找我什么事啊?” 不怪何二哥上来就这么问,如果没有急事,一般都是不会打电话的,写信才是常规的联系方式。 要是收到电报,心头都得咯噔一下。 师兰长话短说,让他帮忙查一下徐卫东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何二哥听完眉头紧皱,不过立刻答应下来,“放心吧,我肯定尽全力帮你。” 若是之前师兰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但绝不会如此上心。 但自从大队开始做瓜酱后,他们何家彻底跟之前不一样了。 前几天,他看着瓜酱作坊外面晒着的一缸缸酱,突然福至心灵。 如果这美味的瓜酱售卖的时候也装在这些简陋的缸子里,岂不是跟咸菜一样卖不上什么价钱? 要是跟咸菜一样两分钱就能买一大勺,他们大队能赚点,但绝对不多。 这瓜酱用的黄豆、调料、西瓜,可都是好东西,更别说还有师兰提供的秘方。 绝对是别人做不出来的。 所以他当即请了假带着介绍信,和一罐包装好的炒酱去了县城,找上了玻璃厂,点名要定做一批小个头罐头瓶。 他一向擅长跟别人打交道,手里的炒酱又确实美味,给门卫递了香烟后,特意找了个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到了厂领导。 也成功把炒酱送到了他们面前。 味道自然不用多说,几位领导用酱拌饭之后立马拍板决定要跟他订一批——他们把何二哥当成是来推销炒酱的了! 现在有些小厂拿不到供销社的单子,也会派员工去单位推销,给厂里创收。 何二哥这才把来意说清,他也不要钱,选择以物易物——玻璃厂给他们提供罐子,他们用酱来支付。 在他极力保证,晒酱跟炒酱一样美味之后,玻璃厂领导开会讨论后还是同意跟他签了合同。 公社得知这件事,觉得他是个人才,同时也想沾点瓜酱加工点的光,要是真能创收,明年干脆在公社办个加工厂。 于是在多方有意的促进下,春光公社额外成立了一个杨柳大队瓜酱销售处。 不过目前,这个办事处只有何二哥一个光杆司令。 这些经历在何二哥口中,化为短短一句“跟玻璃厂提前预支了玻璃瓶,公社领导重视起来让他当了个没工资的小干部”。 师兰知道其中定然没有这么简单,但她也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拿出配方来就是为了让何家,尤其是方玉梅的日子更好过一些,但具体能做成什么样还得靠他们自己。 目前看来他们完成得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好。 能够抓住并利用当下的条件向上爬,何二哥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了。 “说好了?” 赵政委见她放下话筒,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纳闷了一瞬。 之前师兰的资料他也看过,上面写的是父亲去世,跟随母亲改嫁到同村,家庭关系一般。 现在看来资料并不完全准确,师兰同志跟家里的关系明显非常好。 不过这样他更放心了。 能在组合家庭中过得好的人,为人处事肯定没什么问题,跟寡言少语的霍骁正好互补。 “说好了,谢谢赵叔。” 到了客厅没一会,后勤就送菜过来了。 赵政委平时在部队工作繁忙,爱人吴桐是文工团的团长也不得闲,孩子又不在身边,夫妻俩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在家里开火。 平时基本都是吃食堂。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也不准备下厨,从食堂定了菜,勤务兵按时给送了过来。 饭桌上,赵政委看着处处照顾妻子,不忘给妻子夹菜的霍骁,又看看大快朵颐恨不得一口吃下一头牛的陆敬深,忍不住开口提点他。 “敬深,你年纪也不小了,霍骁都成家了,你也得抓紧啊。” 他知道陆敬深对陈家姑娘有意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根本对他不感兴趣。 陆敬深一口肉还没咽下去,不满地努努嘴, “他成他的家,我孤家寡人也不觉得寂寞。” 赵政委还要说话,陆敬深干脆起身夹了一大筷子菜,端着碗跑了。 师兰闷笑,看来男主也逃不开被长辈催婚。 若是他跟陈菲的感情线还跟小说里写的一样,那还有的等呢,说不定她跟霍骁的孩子都能遍地跑了,陆敬深还在苦苦追妻。 吃完饭又聊了会天,主要是赵政委和陆敬深、霍骁几人聊。 下午陆敬深要坐车归队,师兰和霍骁夫妻俩则是继续坐顺便车回部队。 临走前,赵政委塞了两个满满的网兜给霍骁。 陆敬深气得大叫不公平,“怎么我没有?赵叔你太偏心了!” 赵政委淡淡一笑,“你带媳妇来你也有。” “哼!谁稀罕呢。”陆敬深撇撇嘴,从霍骁手里抢了个苹果,在赵政委的飞毛腿提过来前跑掉了。 ...... 部队家属院里,乔月舒睡到日上三竿,中午饭都过了才起来,从抽屉里翻了几张饭票,拎着饭盒就往食堂去。 这啥也不干混吃等死的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打着哈欠出了门,她就听见几个女人聚在墙角边树底下,边纳鞋底边八卦。 闵沧那儿子闵承安也混在里面。 而她乔月舒显然就是被八卦的对象。 “小安你这个后妈可真不做人,睡到现在不起来做饭,哪里有个当娘的样子。” 闵承安点点头,揉着肚子可怜兮兮地对方惠珍道:“大姨我都快饿死了,你给我拿点吃的。” 方惠珍脸色一僵,她家江栋级别比闵沧低,工资也少一些。 两边老人都要孝敬,还养了四个孩子,自家娃都不够吃的。 “大姨不是不让你吃,你想想,要是你爸回来知道你饿了一天,还不得找你后妈算账?” “到时候把你后妈赶走,你就缠着你爸,把你妈接回来,前两天我在家还听见她哭呢,说是想你了。” 闵承安果然被糊弄过去了,听到她提起自己妈妈也有点委屈,“我也想妈妈了,她怎么不来看我?” “还能为什么,你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后妈不让呗!”方惠娟冷笑一声,“她现在刚结婚对你无所谓,等她跟你爸生了宝宝,你日子可就难过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有人附和道。 方惠娟天天上眼药,跟她玩在一块的妇女们,对乔月舒都没什么好印象。 她一脸不屑:“谁说不是呢?也不瞧瞧她那狐媚子样,骚气冲天,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睡到现在都不起,怕不是缠着闵参谋忙活了一晚上。” “哟,聊着呢?”乔月舒走过去,站在方惠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么清楚,难道天天睡在我床底下?” 第31章 创飞所有人 乔月舒怼人,大胜而归,吃撑。 女主回到家属院、陶新瑞上门通知工作——(一个月后参加考核) “你胡说什么?!”方惠珍虽然一直在背后嚼乔月舒的舌根子,但被正主当场抓包还是慌了一下。 “我胡说?”乔月舒冷冷地看着她,嘲讽道,“你知道这么清楚,想必是天天盯着我们房里那点事吧?怎么,没被满足?” “你在背后这么抹黑我,真的是为方巧珍鸣不平?” 乔月舒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眼睛紧紧盯着方惠珍。 “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可听说,当初介绍的时候,人家可是把你介绍给闵沧的,可惜他没看上你。” 她上辈子在外面打拼十多年,跟元辰创下一份家业,此刻褪下闲散的伪装,那股多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气势扑面而来。 方惠珍脸色铁青,表情扭曲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哈!”乔月舒斜睨了她一眼,眸中尽是轻视之色,“被我说中啦?瞧瞧,脸都气歪了,本来就丑,现在更难看了,也难怪闵沧看不上你。” 另外几个人都被她爆出来的信息惊得不轻,纷纷看着方惠珍。 没想到她对闵参谋竟然有这种心思?! 怎么还好意思打着为堂妹不平的借口,到处败坏乔月舒名声的? 怼得方惠珍又羞又臊哑口无言,乔月舒并未就此打住,阴嗖嗖的眸子扫向了另外几人。 还有一脸心虚正想偷偷溜走的闵承安。 她勾唇一笑,“我给你粮票了吧?让你早上中午去食堂吃,怎么,你是八岁上了两年学都还不认识粮票呢,还是蠢到连食堂的路都找不着?” 闵承安小脸涨红。 这几天,他没少在大家面前,说后妈不给他吃饭,让他饿肚子。 实际上乔月舒每天都给他粮票和钱,让他去食堂买了吃。 他只是把钱票都攒了下来,准备偷偷让大姨捎给他妈。 姥姥家伙食不好,说不定他妈也在饿肚子。 每天只吃一顿晚饭太饿了,所以他就忍不住跟别人卖惨,有时候能得到点果子饼干吃。 没想到这个坏女人竟然当众挑破,还这么说他。 “我、我不饿!要你管!”闵承安恶狠狠地瞪了乔月舒一眼,转身跑了。 “小安,别乱跑。” 方惠珍早就臊地想直接消失,她想否认,但是这确实是事实,而且她心里虚的很,甚至不敢跟乔月舒对视。 此刻正好追着闵承安走了。 连续气跑两人,乔月舒越战越勇,目光对准几人中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太太。 这也是最爱编排她的人之一,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骚狐狸。 “听说你是大老远来照顾孙子的?” 秦老太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长得一脸媚态的女人,她儿媳妇其中一个。 原本她在老家给儿子说了个媳妇,但是儿子根本不承认,违背她的意思在这边娶了一个不说,过年都不回家。 原本每个月给她寄的二十块孝敬钱也变成了十块。 这还能忍?趁儿媳妇生了孙子之后,她包袱款款也跑来随军了,反正有个孝字压着,儿子也不能轻易赶她回去。 “是又怎么样?”秦老太小眼睛一瞪,深深的法令纹和下垂的眼角更显得她一副刻薄相。 “你这名声可广了,我没到部队前可都听说过你。” 秦老太一愣,还以为这小蹄子也是要骂她,没想到是夸她的。 肯定是大家都称赞她照顾孙子有一套吧? 她心里十分得意。 自从儿媳妇去工厂上班后,她对孙子可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孙子只跟她亲。 “说你不讲卫生,你孙子脸蛋上的鼻涕厚厚一层都能当锅盔了,还说你家里跟垃圾场没区别,臭烘烘的把大院里的苍蝇都吸引过去。” 乔月舒哈哈大笑,“这样看来你还是给大院做贡献了呢!” “不过传言也不太对,我看你身上可比垃圾场臭多了,跟粪坑炸了似的,不如你就叫秦粪坑算了,这才名副其实。” 秦老太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狐狸精竟敢这么编排她! 气得她直跳脚,扑上来就要扯乔月舒的头发。 乔月舒灵活地跟条鱼一样,秦老太根本挨不着她的衣角。 她边遛秦老太,嘴巴也没停,一直输出,把另外几个人的糗事也倒豆子似的说出来。 “于大嫂,听说你男人一次三分钟不到?” “江嫂子,你重男轻女,女儿都不管你叫妈了,你也是个女的好意思吗?” “苏大姐,都说你特别节省,裤衩正面穿完反面穿,都好几个洞了还舍不得丢?” 关键她最后还来了一句,“你们的好事在我们大队,那可是一半人都知道的,也不晓得是谁传出去的......” 随后也不看大家青红交加的脸色,像战胜的凤凰一样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甚至还有句“秦粪坑,这名字真不错......”依稀传来。 留下来的几个人眼中冒火,这些可都是她们的隐私,她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不约而同把冒着火的目光看向了方惠珍离开的方向......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创飞造谣小组所有人,乔月舒美滋滋地哼着歌去食堂买饭。 重生回来她就是要享受生活的,这些人让她不开心,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出了一通气是爽了,可惜食堂现在没菜,只剩冷馒头,她干脆买了三个。 回家打了鸡蛋,馒头片沾上鸡蛋液往锅里一煎,都不需要什么技术,煎到金灿灿的拿出来,又香又脆。 兴许是睡得好骂人也爽,她将一大盘馒头片全吃光了,还泡了杯麦乳精。 结果就是撑得厉害,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只好在屋里走来走去消消食。 闵承安在外面疯了一圈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坏女人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屋子踱步。 他想起婶子们说的,等他爸和坏女人生了宝宝,这个家就没有他的位置了,坏女人还会把他赶出去。 这个女人肚子这么大,肯定是有宝宝了! 乔月舒看见这小子回来,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 起初她是想着相安无事,做不好一个贴心的好后妈,也不会去虐待孩子。 但是这孩子一直仇视她,那她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她也没看见,闵承安盯着她肚子那阴郁的眼神。 第32章 工作有眉目了 师兰跟霍骁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两人坐了一天车也累地不轻,霍骁身体素质好一些还在接受范围内,没什么太大不适。 师兰就不一样,本来就长了一身娇嫩的软肉,颠了一路更是哪哪都疼,腰酸屁股痛腿也酸。 加上晕车更是难受得不行。 霍骁看她这样子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哄着吃了几块点心填了填肚子,烧水伺候着她洗完澡。 又给她按摩了一遍,防止明天起来不舒服。 师兰迷迷糊糊的,等霍骁洗完衣服进屋,早就跟周公下棋去了。 因为洗了热水澡,小脸还红彤彤的,看上去像颗水蜜桃一样,霍骁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她的脸蛋,又亲了几口,这才抱着人睡过去。 休了三天婚假,又请了一天假去军区大院拜访赵叔,第二天一早,军号声还没响霍骁就起来了。 昨天赵叔塞给他的网兜里面有两条腊肉,一把香肠,他拿出来切了一根。 随后淘洗了大米放进砂锅里,加入土豆丁、腊肠片,滴两滴香油焖上。 等他锻炼回来,饭已经好了,满屋子都是腊肠香和米香。 在部队里,做饭、缝衣服基本是人人都会的技能,霍骁经常出任务,有时候伙食都是在野外解决的。 基本的饭菜他都是会做的。 虽然吃过师兰的饭菜之后他觉得自己做的跟猪食也没啥区别,唯一的优点就是包熟不会拉肚子。 砂锅焖饭算是他比较自信的一道......嗯,姑且算菜饭吧! 洗了把脸他回屋里一看,师兰睡得正熟根本没有醒来的趋势。 看来她昨天确实累得不轻,霍骁也没叫醒她,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换了身衣服留下字条,回部队销假去了。 师兰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开门一看,是负责家属安置的陶新瑞。 她连忙把人请进来,“陶主任请坐。” 陶新瑞冲她点点头,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在工作时间内,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陶嫂子,并非是对自己男人有什么意见。 而且,她不仅仅是嫂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陶主任这个称呼更能代表她自己。 “你这是刚起来?”她有点惊讶。 只听说闵参谋的亲妻子是个懒的,天天睡不大觉不出门。 关于师兰,大家都说长得漂亮做得一手好饭。 不怪陶新瑞这么想,实际上在家属院,就算没有工作,也少有人睡到大中午的。 师兰有点羞赧,不好意思道:“昨天出去拜访霍骁的长辈,回来得晚,没睡好早上就起迟了。” “这样啊。”陶新瑞也没放在心上,她一向对别人的私生活什么兴趣,也不爱跟大家一起聊八卦。 “我是来跟你说工作的事。”她打开自己提着的手提包,拿出一叠表格出来。 师兰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好消息。 隔壁几位嫂子来得比她早许多,都还没安排上工作,怎么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你来得巧,咱们不是盖了新家属楼嘛?子弟学校也马上要建好了,九月份就开始招生。” 陶新瑞把一张通知递给她,只关于新学校招老师的。 “咱们自己的学校,老师也在家属里面招,招不满才去外面找。” 说话的时候陶新瑞脸上也带着笑意。 这一次不仅有新学校,还有托儿所和幼儿园,到时候能解决一大批家属的就业问题。 也能让某些闲着天天打屁扯淡的人有点正事做,省的聚在一块惹事生非。 想起早上刚处理的家属打架事件,她头都大了。 平时吵吵嘴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打起群架来,就必须要有个交代了。 “你看看这个通知。”陶新瑞回过神来,“有高中水平的可以报名所有年级的老师,初中水平可以报一、二、三年级的,你怎么想的?” 高中水平的家属比较少,目前也就两个,陶新瑞心里自然想让师兰报名高年级的。 “我报四、五年级的吧。”师兰从善如流道,高年级的小孩年纪大一些,应该会懂事些。 她不太擅长跟小朋友打交道。 唯一的经验就是跟老家的有福、有金那几天短暂的相处。 不过那两个小孩都非常听话,帮她干活嘴巴还甜。 “那行,这是高年级老师报名表,至于分到什么学科,还要考核之后才能决定。” 陶新瑞把东西收拾起来,“考核在一个月之后,具体时间另行通知,你做好准备。” “陶主任喝口茶水再走吧。”师兰拿了一包槽子糕出来请陶主任吃。 “不了,我还要去下一家通知。”陶新瑞婉拒了,提着包去找下一家。 安置点外面贴了通知,但她也怕有些人就是看不到,干脆一家家跑,落实工作。 师兰洗漱完才看见桌上的纸条。 霍骁说给她留了饭,今天可能要带出去操练,晚上不用等他,让她去书房洗澡,洗澡水留在里面等他回来倒。 纸条上字迹苍劲有力,分明是没有温度的白纸黑字,但师兰却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非常好。 小煤炉进风口只开了一点点,煤球燃烧速度被减慢,现在都还没熄灭,腊味独特的香味裹挟着一股焦香味。 桌边上放着两块厚抹布,显然是让她用来防烫的。 这男人话不多,但却格外体贴,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到。 师兰盛了一碗,腊肠的油脂经过高温渗出,流到米粒上,白色的大米饭被浸润地晶亮。 黄色的土豆块绵密软烂,混合在米饭中增添了一份独特的口感。 半锅饭都被师兰给吃了,锅巴被她铲出来当零食,金灿灿的又香又脆。 刚刷完碗,门又被敲响了。 来人让师兰十分意外。 是闵参谋的爱人乔月舒。 师兰在隔壁采莲姐的口中也听过她的事,知道她在家属院的名声不怎么样。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流言真假难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信。 不过乔月舒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她跟师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瓜子脸,蛾眉琼鼻,最绝的一双妩媚的狐狸眼,随意一瞥,都让人浑身酥麻。 “刚吃饭呢?”乔月舒吸了吸鼻子,好香。 “嗯,起得有点晚。”师兰请她进来,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 第33章 辣条 “你这是?”师兰疑惑地看着她。 两人只在她请吃温锅饭那天见过,也就寒暄了两句,后面几天都没有过接触。 怎么突然找上她了? “找你有点事。”乔月舒把自己的布袋子打开,里面是面粉和各种调料。 师兰:“?” “我想让你帮我做点吃的。”乔月舒舔了舔嘴唇,闻着这股香味更是馋得很。 上辈子她就爱吃,但自己手艺一般般。 她是家里的小女儿,有哥哥姐姐们宠着,后来跟元辰结婚,生活也是元辰来照料的。 后面更不用说了,夫妻俩下海经商赚了钱,家里保姆好几个,厨师也请了不少,做中餐的、西餐的、点心的...... 昨天炸了个馒头片她又重拾信心,结果早上煮了碗面条,差点给自己吃吐了。 青菜放太早,煮过头了黄不拉叽,面条烂成一锅糊糊,放酱油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倒了小半瓶进去。 最后味道十分诡异。 出于节约粮食,她还是忍着吃下去了,现在被齁地反胃。 就想吃点重口味的来提提胃口。 “做什么?”师兰不解道,“为什么找我?” 乔月舒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你做饭好吃。” 上次那个串串就很合她的口味。 还有一点是,乔月舒觉得师兰看人的时候目光澄澈干净。 不像有些人,用打量的眼神黏在她身上,仿佛是想看透她到底怎么勾引闵沧的。 那种眼神暗含着不喜和蔑视,无端地让她想起滑腻的黄鳝,阴暗又恶心。 师兰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目的,看不出来乔月舒竟然还是个吃货。 乔月舒阔气道:“我不会白占你便宜,做难吃了不让你赔,做好吃了分你一半。” 她哥哥姐姐都疼她,怕她嫁了军官身份不平等吃了亏,给她置办了不少嫁妆,粮油米面都有。 虽然大家都不算富裕,可奈何她哥姐多呀! 光是白面都有二十斤! “你先跟我说说做什么,我也好心里有个数。”师兰虽然心动,但也不敢托大直接应下来。 “辣条。”乔月舒脱口而出。 旋即又想到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东西,又解释说:“就是把面筋洗出来,加辣椒油、糖这些调料进去,做成又麻又辣又有嚼劲的一条条零食。” 说完她挠了挠头看着师兰,这么解释应该够清楚了吧? 师兰表示心中大受震撼! 辣条这种零食现在应该还没出现吧? 所以乔月舒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她也...... 师兰没有什么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的冲动,反而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能通过政审跟闵沧结婚,身份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听过这种做法,我试试吧,你在一边指点指点。” 乔月舒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的。 上辈子她吃外面的拉肚子,又舍不得跟辣条分道扬镳,就让家里的厨师做给她吃。 厨师为了邀功,跟她讲了讲做的过程。 她现在记得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那你试试吧,做不好也不怪你。”这下子乔月舒也没什么信心了,“你上次做串串的那个红油还有吗?我想跟你换一点回去拌面条吃。” 师兰摇摇头,“只有一点点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她换红油? 看来自己的手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呀! 同为吃货,师兰对乔月舒多了几分好感,说话的态度也亲近了些:“你想要自己带原料来我帮你做。” “那行!”乔月舒也不扭捏,想着回头拿点干货感谢一下师兰。 “陶主任跟你说招老师的事情了吗?”乔月舒问。 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她直觉师兰应该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 甚至还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跟她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一样——不骄不躁,自信大方。 她闪过一丝疑惑,但又想到有些人就是与生俱来跟别人不同,便也没把这点放在心上。 “说了,我报了高年级的,你呢?”师兰揉着面说。 “我是初中毕业,报了低年级的,你有小学课本不?没有的话我把我侄子的借给你,虽然那些知识咱们都懂,但结合课本再复习复习,说不定效果更好。” 师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明显是心动了。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乔月舒:“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种想要就说的人交往。” 上辈子跟那些肚子七弯八绕的人相处多了,也累得慌。 她现在是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只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 两人忙活了一下午,在乔月舒的“指点”下,师兰终于做了一盆辣条出来。 面揉到位了,洗出来的面筋弹性十足,蒸熟后裹上调味料和辣椒油,红乎乎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乔月舒洗了手,迫不及待地捻起一根放进嘴里,辣得一个劲嘶啦嘶啦倒吸凉气,关键还停不下来。 师兰也低估了她带来的干辣椒的辣度,吃了两根嘴唇都火辣辣的。 “好吃!要是有冰......”乔月舒又拿一根,“要是有井水冰过的西瓜就好了,还能解辣。” 师兰勾唇一笑,她想说的怕不是冰可乐吧? 乔月舒吃过瘾了,拿出自己的饭盒,将辣条分了分,拎着小包回家。 她边走边蹦,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好幼稚。 怎么重生一回,跟活回去了似的? 随即又想,可不就是活回去了?反正她现在是18岁的身体,分泌的是18岁时候的激素水平,幼稚一点又怎么了?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推开门的时候被终止了。 闵沧黑着一张脸坐在堂屋里,那个大白天从来不着家的闵承安正抱着他的大腿,眼泪汪汪地控诉自己这个黑心后妈。 “你还知道回来?”闵沧眼珠冒火。 这两天部队里事情多,他住了几天宿舍,晚上买了饭回来,儿子跟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 一问还真是没吃。 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没指望乔月舒能把闵承安当自己亲儿子看待,但至少也不能这么对孩子吧? 乔月舒看过去,闵承安这小子正在他爸看不到的角度,冲她笑得满脸得意。 果然他大姨说得对,就算这个女人给他粮票和钱又怎么样? 别人也没亲眼看见,只要他不承认,那这个坏女人就是故意虐待他。 第34章 做衣服 乔月舒对闵沧冷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回来了,可不像你的好大儿,八九岁了连食堂的路都找不着。” “你自己去食堂买吃的,故意让我饿肚子!”闵承安已经打定主意绝不承认。 “爸,他们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你不会也跟她对我吧?那不如干脆让我饿死算了,反正我爹不疼娘不爱!” 闵沧忙了一天,回家还要处理儿子跟妻子的矛盾,一股子疲惫席卷而来。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当时就不应该听他娘的话,紧赶慢赶娶了新媳妇。 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一点都不会持家。 “我是没做饭,但粮票也给了。”乔月舒可不想自己被抹黑。 而且,跟她做饭的手艺比起来,食堂的饭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闵承安:“她骗人!” “你把粮票和钱藏在饼干盒里,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乔月舒瞪了他一眼。 小样,几岁的人还想跟她斗? 昨天知道闵承安在外面卖惨没吃饭的时候,她就怀疑他把钱票藏起来了。 在屋里一翻果然找到了,竟然一张都没用。 小小年纪能忍着饿不去买吃也是个狠人。 闵承安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被她说破之后表情立马变了,“你怎么知道的?你动我东西?!” 说完就噔噔噔跑回房间,生怕乔月舒把他的钱都偷了。 这下闵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他脸色更加难看。 显然,儿子饿肚子和儿子无师自通学会撒谎之间,后者更严重一些。 饿肚子是乔月舒品行不佳,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撒谎可就是他儿子自己的问题了,小小年纪就会胡扯诬赖别人。 乔月舒跟看好戏一样,“子不教父之过,看来闵参谋要好好重视一下儿子的教育问题了。” “你也是个做长辈的,他还小,你就不能教教他?”闵沧揉了揉额头,“承安还是个孩子,你让着他点。” 乔月舒:......典中典是吧? “我就比他大十岁,你比我大十四岁,跟你一比我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让让我,别在这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 “我什么都没做他都能污蔑我,要是我真教育他,他还不得把我给宰了?” 闵沧脸一黑,“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宰不宰的,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 乔月舒才不怕他,“你凶什么凶,我还是个孩子,被你吓到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说完她也不搭理父子俩,自己烧水洗澡去了。 闵沧看着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有股气,也不知道怎么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虽然生气,但他也觉得儿子是应该好好教一教了。 先前跟方巧珍还没离婚的时候,闵承安在公社那边上小学,后面分开了他也就没让他过去上学了。 这不读书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 好在子弟小学马上要建成,到时候直接在这边上小学,也让老师好好教教。 乔月舒洗完澡,都没听见闵沧训儿子的声音,不由撇了撇嘴。 什么人啊?自己儿子这样了还不赶紧督促他改正。 该不会是觉得他这个亲爹没有教养的责任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关心这件事,反正亲爹都不关心,她这个后妈就更管不着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做衣服已经看不清了,师兰有点无所事事,脑子不可控制又想到了霍骁。 他不在家还真有点不习惯。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来? 正纠结着呢,隔壁江采莲来了,跟她说,部队几个团联合办一个新兵野外生存比赛,总共要十天的功夫。 这段时间霍骁要负责后勤安保任务,没办法回家。 师兰有点不舍,两人结婚后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但她也知道男人的工作性质,心里想想面上没表现出来,干脆转移注意力想想晚饭吃什么。 这几天伙食都不错,又是腊肉又是碳水,她捧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欲哭无泪。 怎么嘴上说着减肥,事实上小肚子又大了一圈呢? 反正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干脆就煮了一个水煮蛋,再配一根黄瓜一个苹果。 防止自己饿得睡不着,她早早就洗完澡爬上床睡觉。 没人给她倒洗澡水,她也没懒到真的放在屋里等霍骁来倒,自己用盆一盆盆舀出去倒了。 第二天她自己在家,叫了隔壁采莲姐给她帮忙,两人把缝纫机搬到外面,她开始做衣服。 先给自己做了两件小背心。 供销社买的尺码比较统一,对她来说有点小了,穿得紧绷绷的,又热又闷不舒服,胸口都闷出痱子来了。 这衣服做起来简单,加上自己本来就会一些,将这个脚踩缝纫机用熟练后速度越来越快。 衣服虽然是简单的白棉布,看着比供销社的白底蓝碎花小背心还要简陋,但包边线头都被她处理得非常好。 加上尺码合适,舒适度是买的那种远不可及的。 她一上午就做了四件出来。 想着天天换洗也够穿了,又开始做小裤,顺带去衣柜里翻了一条霍骁的出来,量了尺码准备也给他做几条新的。 也省的买了。 在部队里,提干之前,战士每个月只有几块钱的津贴,但是吃穿都是部队包的,连背心、底裤、袜子都统一发放。 但提干之后,外面的军服正常发放,但是贴身衣服部队却不管了,伙食费也要按照统一规定的餐标,按照天数扣费。 霍骁他们餐标不高,每个月粮食45斤,还有两斤黄豆,每天的伙食费是0.49元。 本来就不算高的工资去掉伙食费就更少了,现在她来了,还是能省则省吧。 至少内衣裤衩自己会做。 两个人亲也亲过,抱也抱过,甚至更私密的也互相看过。 但是拿着人家的贴身衣服量尺码什么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师兰记好数据,火烧眉毛似的将衣服放了回去。 这衣服还是干净的呢,想想之前霍骁给她洗衣服,都是从内到外全洗的,她脸上更加烧得慌。 不过她想了想,又把某个地方的尺码改大了一些。 做完之后,细棉布还剩些。 她按照记忆的样子,估摸着做了两套短褂出来,准备寄回去给何家的两个小孩当睡衣穿。 这细棉布摸起来柔软舒适,给小孩穿也合适。 还剩下一点给自己全部做成了月经带,没有一次性的卫生巾,想想都觉得不方便。 而且她到这边时间也不短了,大姨妈还一次都没拜访过。 第35章 身体不适 有些事不能念叨,一念叨就成真了。 当天晚上师兰就小腹一阵坠痛,愣是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红糖水喝。 记忆力原主是没有痛经的。 上辈子的她更没吃过这种苦,除了体感不适基本没有什么感觉,后面生病了,身体自我保护干脆都不来了。 这还是头一回被痛经折磨。 兴许是上次落水的后遗症。 哎!穿越大神都帮她把落水的不适解决了,怎么就不能顺带解决下这个问题? 家里没有热水袋,她自己捂着肚子,天蒙蒙亮时才睡过去。 好在第二天小腹的坠痛感没有了,只是还有点不舒服,浑身乏力加上反胃恶心,没什么胃口。 只吃了两口点心,喝了红糖水就在床上躺着度过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江采莲从菜地回来,正准备找师兰唠唠嗑,讲一下家属院最新的八卦没想到她家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屋里也没什么动静。 她心里奇怪,问了邻居葛玉梅,也没听说师兰出门。 出于关心她还特意跑去家属院门口,也得知师兰并没有签字出去。 这下子江采莲和葛玉梅都有点着急起来,两人一合计,干脆从院墙翻了进去。 又敲了半天门。 迷迷糊糊的师兰才将门打开。 江采莲都担心半天了,就怕她出什么事,结果看到人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心里有点着急,正想说她两句。 却发现她脸色惨白惨白的,眼下挂着青黑,一看就不正常,身子歪歪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江采莲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来月经了,没什么力气。”师兰说话都半死不活的。 也不全是大姨妈的原因,还有昨晚没休息好,加上饿的。 但她就是吃不下东西,一闻到食物的味道都反酸。 “吃饭了没有?”江采莲看着她小脸都没精神了,心疼得紧。 “没,吃不下。”师兰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口小口边吹边喝。 “你这小姑娘还是年轻,霍副团不在家,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葛玉梅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在她老家,哪个姑娘不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 “咱们女人自己也要有点生活能力才是,等新鲜劲过去,男人就指望不上了,还是得靠自己。” 葛玉梅觉得自己这是肺腑之言。 两家共用右边那堵围墙,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听见。 加上家属院这边一排房子只有两处接水的水龙头,一处洗衣洗菜的水池。 她连续几天都碰到霍骁去洗衣服,瞄了几眼,连女人的小背心裤衩子都是他洗的。 这情况让她不由想起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浓情蜜意,男人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连冷水都不让她沾手。 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本性暴露,在家当上了甩手掌柜,酱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甚至还...... 随军后她没有工作也无田可种,全靠男人养家,他更是理所当然了。 关键她没有经济收入,本身就理亏,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师兰知道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奈何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不舒坦,说得跟霍骁不在家她就没有生存能力一样。 她不也好好活着吗? 没吃饭但她喝了几杯红糖水,里面的能量足够消耗的。 加上生理期激素的影响,她说话也有点冲,“他在家他乐意照顾我,他不在家我也不会饿死。” “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葛玉梅见她油盐不进有点急了,“男人照顾你就是图你新鲜,等他吃饱了,变脸变得比天还快。” 她语气好似恨铁不成钢,很看不上师兰把自己变成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师兰对她并不算了解,下意识觉得她莫名其妙。 痛经是不可抗力之事,难道她就没有虚弱的权利? 难道要无时无刻都表现出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才能证明自己不需要靠男人? “玉梅姐。”师兰喊了一声,“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 这就是在赶客了。 葛玉梅被下了面子,心里骂了她一句好赖不分,先前为她白担心了! 索性也不在这里碍眼,反正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到时候霍骁要是嫌弃她了,可别怪她没事先提醒。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采莲扶她去炕上坐着,问了一声后,打开橱柜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点了煤炉蒸了碗蛋羹。 见橱柜里有苹果,她也拿了一颗出来,洗净切开装进碗里,也放蒸笼里蒸着。 蒸苹果热乎乎的,吃起来口感微酸,比不上生苹果清甜,但暖身子开胃口都不错。 “谢谢你采莲姐。”师兰下地走了走,肚子空空的还真的有点饿了。 江采莲笑了笑,她比师兰大不少,看她就跟看自己家里的小妹一样。 “没事,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等师兰吃完了,江采莲瞅着她精神头好了些,才跟她讲葛玉梅的事情。 “她是在男人那里吃了亏,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看到所有对媳妇好的男人,都觉得是装模作样。” “她比我还大一岁,我养三个孩子,她家就一个敬文,比我家老三还小几个月,你知道是为什么不?” 师兰摇摇头。 她其实心里明白葛玉梅说那些话,没什么针对她的意思。 但是人在不舒服且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什么话。 尤其葛玉梅上来就指责她没本事只知道靠男人。 这话虽然不完全错,能从农村来随军,确实是靠霍骁才过上这不需要为吃喝发愁的日子。 但她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优点了吗?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能证明的。 她得好好复习知识,先当上小学老师把工作弄到手再说。 毕竟当老师虽然是家属福利,但自己没实力也是当不上的。 “孙仲启以前跟她动手,打掉两个,后面喝了好几年药才怀了敬文。”江采莲语气中的不满并不掩饰。 打女人的男人,就算职位再高,也没什么好尊敬的。 师兰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家属院里,虽然不少军官妻子都来随军,但是他们本人的繁忙并不会改变,很多人只是不忙的时候才能回家。 并非上下班一样,每天早出晚归。 所以师兰还真没见过葛玉梅夫妻私下里相处的样子。 听完江采莲的话,她也不免对孙仲启产生一些不好的看法。 这个特殊的职业,毫无疑问他们的奉献是值得敬仰的。 可是脱下这层衣服,他们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正常人会有的劣根性他们同样也可能有。 并不会因为特殊的身份就变成完美的天使。 “那他现在还.......”师兰欲言又止。 孙仲启的行为跟他的职位简直是讽刺拉满。 江采莲摇头否认,“现在他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早就没这样了。” 师兰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第36章 小方来帮忙 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不差,师兰又休息一天后,整个人彻底恢复,生龙活虎的皮肤竟然比之前还要红润。 她照着镜子臭美了好几分钟,还上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家里的水缸快要见底了,她还攒了一大堆脏衣服没洗,趁早上太阳没出来,日头不算晒的时候去干活正好。 顺便把水给挑了。 “咚咚咚!” “嫂子在家吗?” 熟悉的声音。 “小方?你怎么来了?”师兰惊讶地打开门,看着外面脸熟的小伙子。 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当初小方来帮了忙却没工夫来吃温锅饭,她还想着做点心给他送一点。 一来二去竟然给忘了! 怪不好意思的。 “嫂子,霍副团让我来给你挑水。”小方将院门敞着,“嫂子,我能进去吗?” 师兰自然让人进来,不过她不好意思使唤小方干活,“你坐着我给你倒杯茶喝,挑水我自己能挑。” 可惜小方显然对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熟悉,找到挑水的铁桶,拿起扁担就出去了。 “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小方拦住要来制止他的师兰。 今天他休息,本来霍副团安排的另外一个人,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来的。 他们这些新兵很难有机会出去,唯一的机会就是跟着司务长出去采购,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能离开组织以及司务长的视线。 但是来家属院就没那么复杂了。 所以有机会出来他还是很开心的。 做点家务活对他来说也很轻松,并不算什么大事。 师兰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劝。 将锁在柜子里的点心拿了一些出来摆了一盘,还洗了个苹果。 现在塑料包装还是稀罕货,食品大多是用油纸包,大热天她也担心坏掉。 不过这些点心太甜了,油也大,吃两块她就嫌齁得慌,也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吃了点。 现在拿来待客正合适。 思索两秒师兰干脆腾出来一张油纸,将几样点心各捡了两块抱起来,准备让小方等会带回去吃。 她今天跟乔月舒还有隔壁的江采莲约好了,今天先锋公社那边有大集,她们三个一起去逛逛。 后勤的车也会经过先锋公社那边,但他们出发得太早了,师兰和乔月舒都起不来。 江采莲家三个孩子,大的两个都在公社读书,正好一并过去。 小方干起活来又快又好,不久后就将两个大水缸都挑得满满的,地面上都没撒几滴水。 他坐着歇了会,喝了师兰给冲的麦乳精,又吃了块点心,简直甜到心坎里。 战士们除了表现优秀得到奖励外,基本见不到点心这种高糖高油的奢侈品。 来了部队能吃饱,吃好还是很困难的。 否则也不会为了改善伙食,以连为单位组织养猪种菜了。 没想到来帮忙还有这么好的口福,小方都有点心虚,他也没干什么活...... 他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走人,就听到隔壁江嫂子在喊师兰准备准备去公社。 “嫂子,家里还有什么活要做的吗?没有我就先告辞了。” “没了没了,今天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一个人挑水估计要不少时间,你干活是这个。”师兰比了个大拇指夸了夸。 小方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抹害羞的笑容,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也就有点笨力气。” 嘿嘿,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活干得好呢! “嫂子等会还有事,就不留你吃饭了,下次等霍骁回来了,我让他给你送好吃的。”师兰把她包好的点心递给小方。 “这是嫂子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肚子饿的时候吃一点。” 小方连连摆手,他已经吃过了,怎么好意思连吃带拿。 “拿着吧!”师兰塞进他手里,“你不拿,下次嫂子要帮忙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小方这才接了过来。 拿着点心生怕给捏碎了。 “嫂子下次有活你一定要喊我,只要我有时间肯定过来帮忙。”小方临走前又自荐了一番。 “肯定找你,毕竟你活做得最好。” 师兰把他送出门,回屋里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长袖蓝格子衫配黑裤子,再穿一双布鞋。 出门走路的行头就这样了。 顺手还捞了一顶草帽。 这个草帽是霍骁拿回来的,挂在墙上还没用过。 今天太阳比较大,师兰害怕没做好防晒把自己晒伤,索性穿长衣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就这样去?没打算买东西?”江采莲背了个小背篓,吃惊地看着师兰。 “对了,你穿这么多不怕把自己晒中暑?” 看着都热得慌。 “买呀!”师兰提起自己的布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要走路四十分钟的路耶,她可不准备买太多。 她又接着解释:“我皮肤敏感,一晒就发红还容易脱皮,多穿点防晒,实在受不了再脱也不迟。” “好吧。”江采莲一想也是,“我先把我姑娘送到葛姐家去。” 她家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叫张超、张达,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正是猫嫌狗憎的时候,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最小的的张妍才五岁,跟着去不方便,孩子自己走不了那么远, 师兰等她把孩子送进去,两人挽着胳膊亲亲热热找乔月舒汇合去了。 葛玉梅趴在墙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以前去逛大集,江采莲每一次都是叫她一起的。 这次江采莲也叫她了,可是她跟师兰闹得不愉快,自己年纪比她大那么多,拉不下脸来说和,干脆就拒绝了。 “梅子,你想去就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娘在家看孩子。”葛玉梅的婆婆看穿了儿媳妇的心思。 那天儿媳妇跟隔壁小兰的口角她也有耳闻,可是一辈子在家操持家务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孙老太,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她是孙家的童养媳,男人活着的时候说一不二,她一辈子在家就没什么话语权。 后来男人死了,儿子也长大了,她也不想做什么恶婆婆,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 葛玉梅摇了摇头,从墙头下来,期期艾艾道: “娘,我是不是太口无遮拦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跟曾经的自己相似境遇的人,她总是控制不好情绪。 第37章 逛大集 乔月舒家跟师兰她们隔了三排,更靠近家属院门口这边。 三人汇合后,在门口登记了外出信息和回来的时间,才离开家属院。 乔月舒就是先锋公社下面大队的人,跟方惠珍姐妹俩不是一个大队的。 闵沧也是先锋公社的,他一开始参军并不在这边服役,后来跟着部队调防过来的。 “听说你前几天在家属院舌战群嫂,把大家都得罪疯了,方惠珍那个小团体还打了一架?” 江采莲说话直来直去,找到机会就开始八卦。 吃瓜嘛,找当事人吃岂不是更香? 乔月舒翘了翘嘴角,“她们嘴巴不干净,我也是说了几句实话,没想到把人说急了。” 她嫁给闵沧,可不是两眼黑直接过来的。 除了他家在大队的名声外,连闵沧的前妻娘家都没放过,一次性打听了个清楚。 没想到还真让她知道了一个秘密,也正是因为那个秘密才让她决定了嫁给闵沧。 “方慧珍一向最喜欢编排别人,她在大院里跟那几个人编排我,回娘家就跟娘家人编排咱们大院里的人。” 一家都是碎嘴子。 那天她随便挑拨两句,她们那个小团体立刻就内讧了,其他几个人跟方惠珍撕了起来,脸都抓花了。 陶主任知道后,也就是把乔月舒叫过去问了几句话,并没有为难她。 倒是那几个最爱到处叭叭的人,都被自家男人警告了一遍。 最近家属院都安静了不少。 “这样一来,她们怕不是要记你的仇。”江采莲并没有觉得乔月舒做错了,但是换成她自己,恐怕并不会这么直接地撕破脸。 更可能是让自己家男人去交涉一下。 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切~”乔月舒浑不在意,“记仇就记仇呗,我也没打算跟她们做朋友。” “若事事都要考虑别人的想法,瞻前顾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采莲哑口无言,甚至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咱们快点走吧,不然一会更热了。”师兰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流了满头大汗,衣服背后都开始汗湿之后,三人终于到了大集。 路程比师兰想的还远些,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 乔月舒告诉她,这大集虽说是先锋公社的,但实际上是几个公社一起开办,每个月两次或者三次,位置设在几个公社中间。 师兰扯了个大叶子给自己扇风,“难怪了,腿都走软了。” 还好没穿上次霍骁在城里给她买的凉鞋,不然估计要磨出水泡。 这老布鞋虽然看着不好看,但千层鞋底穿软了之后还挺舒服。 还是得有辆自行车才行! 大集也跟师兰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 她想象的是——老家的菜市场一样,蔬菜水果、山珍琳琅满目,再加上各种手工制作的农产品。 事实上是,稀稀拉拉的摊子,蔫不拉几的蔬菜,水果的影子都见不着,倒是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 “这是什么?”师兰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兜蘑菇,“现在就有蘑菇了吗?” 她还以为北方的蘑菇要到深秋才有。 摆摊的老农口音浓重,听起来却不复杂,“下了雨,在山里捡的。” 师兰有点想吃,可她不认识这蘑菇,只好请教江采莲。 “这蘑菇味道还行,有点要注意,加碱过一遍水再炒,不然容易麻嘴巴。” 算了,无福消受。 师兰一听立马放弃,看到那老农失望的样子,她花两分钱买下了对方包在树叶子里的野果子。 那人立马又眉开眼笑起来。 还不忘推销他的野蘑菇,“姑娘,这蘑菇鲜吃嘴巴会肿,但是晒干再吃就没这个问题了,还鲜得很。” 乔月舒是本地人,知道得更清楚些,点头道,“是这样,这个季节想捡到蘑菇也不容易,晒干煮汤炖肉一绝。” 想着想着她都感觉自己口水泛滥。 不过自己那厨艺,还是打消了买下来的想法,免得糟蹋东西。 再逛了逛,她们运气不错,遇到一个老头卖桃子。 普通的毛桃,端午节前后就能吃了,这个时候市场上已经看不到桃子的身影,三人都有点惊讶。 那老头看到她们的疑惑,递了三个桃子过来,“尝尝看。” “这是我家老桃树结的,挂果太多又忘记打落一些,一半熟了另一半就手指头大。” 他原先以为这果子没指望了,估计差不多就能自己落下来。 没想到把头一茬摘了之后,这一半小的竟然开始慢慢长大,虽说个头小了不少,但味道竟然也不差! 这不趁着大集,摘来换几个柴火钱。 江采莲接过桃子在衣摆上擦了擦,嘎吱一声,脆生生的。 “味道不错。”她也心动了,虽然菜园子里有洋柿子、黄瓜可以吃,但是水果还是不一样的。 “咋卖的?”要是便宜她也准备买一兜回去,留着给小的吃。 “你们买不买?”她又问师兰和乔月舒。 “买!”师兰毫不犹豫,她就爱吃水果,这桃子虽然没尝,但刚刚江采莲咬开的时候,浓郁的桃香已经飘了出来。 想必味道应该不差。 一问,一角钱一斤,比平时要贵一些,但也能理解。 师兰称了五斤,怕买多了自己拿不动。 江采莲财大气粗,直接要了十斤,给两个小伙伴都看呆了。 毕竟刚刚一路逛过来,不管是啥,江采莲都在嫌贵。 “我家妍妍苦夏,还不爱吃西红柿,说是有股腥味,挑嘴得很,这桃子放阴凉地,也能吃上几天了。” 嘴巴在嫌弃,师兰瞧得可清楚,那眼里都是满满的溺爱。 虽然大时代背景都是重男轻女,但也不是每家都这样的。 乔月舒也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是有点意外。 ”怎么没有换粮食的?”师兰疑惑地看向乔月舒,“我还以为会有红薯豆子之类的可以换。” 她想换点豌豆,回去做豌豆黄和豌豆凉粉。 但是连豌豆影子都没看着。 乔月舒扑哧笑出声,“你在家就没干过农活吧?红薯现在还没挖呢!” “黄豆能榨油还能做豆腐,大家更不舍得拿出来换了。” “唉!”师兰叹了口气,“我还想着换点豌豆回去做吃的。” 第38章 不做违规的事 师兰小脸郁闷的皱成一团。 虽然她的农业知识贫瘠,但是一些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譬如豌豆的主要产地应该是北方,因为它喜凉。 南方一般都是越冬种植。 而北方是春播夏收。 所以这地方不应该没有豌豆呀。 “你不早说?”乔月舒拍拍脑门,“咱们公社不种豌豆,隔壁公社有,等会我让我嫂子回娘家帮忙换一点。” 这一趟,除了来逛大集,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来借小学课本。 家属大院还有其他几个娘家在先锋公社的军嫂,乔月舒已经让人帮忙带话,让她大哥把侄子的课本收起来给她。 大哥家的几个孩子都上了学,愣是没一个读书的料,考上初中的都没一个。 目前,在整个老乔家,乔月舒依然保持着最高学历拥有者的身份。 不过这年头,男孩子上学都没几个,整个公社有初中学历的人也不多。 三人又买了点山货,都是些老乡们攒着的干木耳干香菇,师兰还买到几块山药。 没错,用“块”来衡量的山药。 野生山药并不像种植的那样根根分明,它们生长环境更加恶劣一些,很多都在石缝里。 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外形各异,大多是不规则的形状。 还有句老话说,宁可饿死勿食山药,这不是指山药不能吃,而是野生山药挖起来非常艰难。 费了大力气挖出来,得到的那点热量远远比不上挖它消耗的。 这山药自然也卖的不便宜。 五六斤的样子,花了师兰一块钱,因为没东西装,干脆花一毛钱把老乡的旧箩筐也买下来了。 “嘿!”江采莲用胳膊捣了捣她,揶揄道,“我就说你应该跟我一样背个背篓来。” 师兰原本也没想买很多东西,但是来都来了,碰到想要的也干脆利落掏了钱。 “其实我想背家里也没有。” 她初来乍到,家里置办的家当本来就不多。 “也是。”江采莲啧啧嘴。 三人买好东西,看时间差不多了,来到跟乔月舒大哥约定好的地方——先锋公社的供销社外面。 等了一会乔大哥还没来,可能被家里的事情绊住了,师兰干脆进供销社里面逛了逛,发现里面竟然有花椒、胡椒这些大料。 关键还不要票! 就是看起来品相一般般。 这也很难得了,在家属院的服务点买这些调味料都是要票的。 “乡下买这些的比较少,基本一年也就来一批货。”乔月舒一语道破真相。 而且农村人唯一的票就是国家统一发放的布票,其他的票都是没有的。 偶尔要出远门,都得自己背了粮食,去粮站换成粮票。 所以供销社的的一部分东西都不要票,当然,这里的品类跟城里比起来更少。 点心之类的更是过年过节才会出现一两样。 师兰花两块钱把这些调料全包了。 那一直板着脸的售货员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包了起来。 这一点调味料,本来就是城里供销社卖剩下的尾货,送到这儿来,没想到更卖不出去。 虽然这些干货不会那么快坏掉,放了一两年都没事,但味道可是会变的。 师兰又看了看其他的,还有一样不要票的是老式绿豆糕,但这糕放的时间显然不短,外皮都已经干了。 “不要票真好。”师兰将调料放进自己的布包里,感叹了一句。 现在物资紧缺,这是有钱都没处花,票才是最最难得的东西。 霍骁职位不算低,但他工资跟职位无关,是按照行政级别来的,评级的时间不确定,可能好几年才会定一次级。 而这些票据补贴都是根据工资来的,所以他们家在这方面不紧巴但也不宽裕。 “你想要票啊?”乔月舒歪了歪头,靠在师兰肩膀上,小声道,“这边可以换布票,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换一点。” 女孩子嘛,都喜欢漂亮衣服,布票肯定是不够用的。 前两年棉花丰收,今年公社发下来的布票不少,按人头来,每人一丈七尺,够做身衣服的。 乔月舒还记得,有一年布票格外紧巴,每人只有三尺,做条裤衩子都够呛。 她之所以记忆深刻,就是因为那一年她堂姐出嫁,挨家挨户借布票,她因为没做新衣服,年纪小不懂事还跟父母吵了一架。 “不用了。”师兰十动然拒。 违反纪律的事情她可不敢干。 虽然乔月舒这语气听起来十分有把握,但这倒换票据依旧是比较严重的违法行为,她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埋坑。 做一个军嫂就要有军嫂的自觉啦! 夫妻一体,不能在事业上跟霍骁互帮互助,至少不能在作风上拖后腿。 “你不相信我?”乔月舒皱了皱眉头。 重来一回,虽然不想跟上辈子似的累死累活去创业,但换两张布票对她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怎么会。”师兰跟她说,“我相信你肯定能安全得换到布票,但是我用的时候呢?就怕被有心人给记上。” 毕竟霍骁能补贴到多少票都是有数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师兰上辈子住院的时候,看过不少爆火的年代剧。 她知道这个敏感的时期,部队虽然比外面的形势要好得多,但也不能说是一方净土。 要真以为高枕无忧能为所欲为就大错特错了。 上次去拜访赵叔,她在男人们的谈话间,也嗅到了一些气息,赵叔跟陈副师长他们,可能并不是一条船上的。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恐慌。 但一想到男主对赵叔的亲近,又隐隐放下心来。 既然是小说世界,那男主敬重的长辈,最后肯定不会走错路吧? 反正事事小心在规则内办事肯定没错。 江采莲点点头,十分赞同师兰的话,“是这个理,小舒你这思想还是得紧一紧。” 她家里三个孩子,粮食不够吃也只敢让老家的人送点过来,自己再把一些农村难买到的工业品换给他们。 送工业品给老家,是小辈的孝敬。 老家送粮食来,是老人体恤儿孙,无可指摘。 乔月舒见两人表情严肃,自己也不禁开始反思。 她上辈子就是乘着东风,靠做倒爷起家,更危险的事情都干过,后面养尊处优事业有成难免飘了些。 第39章 比赛 仨人在树下站了一会,乔大哥姗姗来迟。 “让你们几个女同志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乔大哥喘着粗气,身上汗津津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大哥,你这是啥味儿啊,都快把我熏死了。”乔月舒掩着口鼻抱怨道。 乔大哥跟她兄妹俩长得并不像,他方脸大耳嘴唇有点厚,一副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模样。 听见妹妹的话,自觉地往后站了站,跟几位女同志拉开距离。 “这两天不知道咋回事,天气突然就热了,队里鱼塘的鱼翻了肚子,大队长怕都死了,正组织大家捞鱼呢。” “辛苦乔大哥,这么忙还要给我们送书过来。”师兰不好意思道。 捞鱼是队里的大事。 杨柳大队有河流经过,水塘不好,也养了鱼,每年捞鱼都是按照重量算工分的,想必这边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为了给她们送书,估计是耽误乔大哥挣工分了。 “没事没事。”乔大哥没跟人这么客气过,连连摆手,“现在中午休息,我赶紧送过来来,不耽误事的。” 他把书递给乔月舒,“哥没时间给你送到部队去了,你自己辛苦点拿回去。” “知道了。”乔月舒接过来,从自己包里掏了一包红糖,指了指师兰对着大哥说,“这是我跟她的一点心意。” 她虽然受宠,却也不是只知道吸家里血的人。 “这怎么能要!”乔大哥觉得自己只是顺手送点家里用不上的东西过来,怎么好收这金贵的红糖? “你拿着吧。”乔月舒强硬地塞给他,“天气热地里的活也不轻,你们泡点红糖水喝喝,小心亏了身子。” 见大哥还是不收,乔月舒瞪了他一眼:“我大嫂来那事的时候老不舒服,你不喝她也要喝。” 这一下把乔大哥的命脉给拿捏住了。 他媳妇以前身子还扎实得很,有一年光景不好,冬天更是难捱,又冷又饿,他上山想猎只兔子给大家填填嘴巴。 结果为了追兔子摔进了坑里,把脚扭了,他媳妇见他迟迟不归家出来寻,连背带扶把他带回家。 因为救治及时他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倒是他媳妇,大冷天还是经期,受了寒就落下了病根。 每月来那事的时候,痛得都直不起腰来,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乔大哥这才接了红糖,“队里过几天应该会分鱼,到时候给你们送一点过去。” “好。”乔月舒应了,“你快回去吧。” 估计她大哥忙着来送东西,连饭都还没吃呢。 她们也要赶着回部队了。 等到了家,师兰浑身都湿透了,黏糊糊的衣服粘在身上,让人格外不舒服。 来不及吃饭,首先就是把澡给洗了。 洗完清清爽爽的,这才有功夫安抚自己的五脏庙,一个凉拌面条就就能解决。 吃完饭睡了个午觉起来,日头已经没那么强了,她把盆拿出来,在院子里遮阴的地方,将攒了几天的衣服全部洗干净。 新做的小衣小裤也全部过水晾晒。 水池那边男男女女都在那里洗,有的男人不讲究,直接接了冷水,就站在旁边冲冷水澡。 这些要洗的衣服都贴身,又不是晚上摸黑看不着,师兰就没往那边凑。 洗好了全部晾在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 另一边的葛玉梅悄悄观察着师兰。 她突然发现师兰这人很善变,霍骁在家和霍骁不在家,简直是两个样子。 霍骁在家的时候,她像个公主一样,啥事也不干,男人给她伺候地好好的。 但是霍骁不在家的时候,她好像......样样都能干? 先是洗衣服,然后又去提水,随即又打扫院子,家务活做得井井有条,完全不是之前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对了! 葛玉梅突然想起来,师兰还有一手好厨艺。 是个人只要用心,都能把饭做熟,脑子灵光一点的还能做得好吃一点。 但是像师兰那样的水平,肯定经常做饭而且还有天赋吧! 亲眼发现师兰并不是离开男人就啥事不行,葛玉梅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兰要表现出两个不同的样子? ...... 此时,被选作此次军中野外生存比赛的几座大山中,负责安全工作的霍骁正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这次参赛的全部是新兵蛋子,理论上来说是74年的兵,实际上是去年十一月征的兵,已经经历了大半年的训练。 这次比赛一方面是考验战士们的训练成果,一方面是上头的意思,要选拔一批身体素质、应变能力、团队作战能力都优越的战士,送到军校进修。 以前,都是有军功且表现优秀的人,才能得到去军校进修的机会,霍骁也曾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不仅在部队,还是在机关单位里,进修都有一个潜在的认知——升职。 所以让新兵去进修,还真是头一回。 但对他们来说,服从命令就行了。 不该知道的东西不需要知道,也不能去打探。 这次比赛光是设计就费了不少时间,新兵们分为四个阵营——“犯罪分子”、“被挟持的人质”、“卧底”、“执行任务的战士”。 每个身份都有不同的任务。 “犯罪分子”要将人质带回“老巢”,同时“击败”正义阵营的人越多越好。 “人质”要尽可能自救,同时想方设法给营救人员留下信息。 后两者同理。 盛夏茂密的丛林提供了绝佳的隐藏环境,但也增加了任务难度,甚至提前藏好的补给都是需要解密才能获得。 每一个战士的安全都是无比重要的,负责这一任务的人也最多。 被任命为安保小组组长的霍骁,在接受任务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比赛场地勘查。 将他负责的区域侦查了几遍,尽可能将潜在的危险记录下来,防止意外事件发生。 老天仿佛也知道这次比赛重要,也来跟着凑热闹,第二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林中本就闷热,几场雨下来,温度升高,又闷又潮。 霍骁厚实的军装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手里的望远镜就没放下来过,时刻盯着这一块的情况。 “霍副团,小北山后面发生了山体滑坡!” “我马上过去。”霍骁脸色未变,有条不紊地安排副手来接替他的位置,随后立刻赶到事发地。 第40章 回来了 霍骁不在家的日子,师兰在家的日常简单又充实。 早晨听着军号声起床,围着家属院慢跑锻炼身体,做瑜伽舒展四肢,吃完早饭看书复习功课,下午踩缝纫机做衣服。 那块嫩粉色的布料,被她用来做了一件挂脖无袖的大摆连衣裙,后背镂空,前胸贴合,腰部掐得极细。 纯真的粉色和热辣大胆的设计碰撞在一起,美丽又神秘。 当然这件衣服她是没机会穿出去的,洗干净之后一直收在衣柜里。 夏日胃口不佳,加上规律的锻炼,她先前小肚子上的软肉消失无踪。 胳膊和大腿上的赘肉也消了些。 体重也降到了120斤,跟之前相比苗条了些。 不过在家属院依旧是“最胖”的。 对这个体重师兰还是很满意的,运动让她身体健康了不少,走半小时的路也不会流虚汗,没必要一味追求纤细。 不过让她难受的是,霍骁已经离开了整整二十天,依旧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期间隔壁的孙政委来了一次,只交代了一切正常,只是任务耽搁了些。 师兰知道不该胡思乱想,但是脑子是控制不住的。 一开始霍骁不在家的时候她有点不习惯。 后来自己生活了一个星期也就接受了,觉得分开产生一点距离感也挺好。 可是随着时间增长,她发现自己又开始情不自禁担忧起来。 晚上做梦有时候会梦见霍骁受伤住院了。 更加让她心里不安的是,她愣是没想起一点关于原剧情中霍骁的事迹。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意义的忧虑里,她拼命地学习,做衣服,眼睛累了就跟着隔壁的江采莲去菜地里。 她没领菜地,江采莲也不会让她给自己干活,但师兰还挺会打发时间的,带着小篮子去,每次都薅一大筐野菜回来。 这时候最多的野菜是马齿苋,这边也叫马扎菜,有太阳的地方大片大片地生长,叶片翠绿肥实。 新鲜的马齿苋口感有点黏糊,师兰焯水后摊了一次煎饼,味道尚可但她不喜欢,后来全部都是焯水晾干。 做成干菜用来包包子很好吃。 “唉~”江采莲摘了俩甜瓜,递了一个给师兰,自己往地上一坐随手掰开啃着吃。 “你说他们咋还不回来呢?” 原本江采莲的爱人张营长并没有被安排任务,可上周他也过去了,归期不定。 “应该快了吧。”师兰淡淡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也没底。 光是睡衣,都给霍骁做了两套了,结果人还没回来。 “你也想霍副团吧?”江采莲凑过来。 师兰瞥她一眼,“采莲姐你想张大哥就想呗,还偏要扯上我。” 江采莲嘿嘿一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老夫老妻了说什么想不想的。” “为啥不说?感情也是需要表达的。” 师兰寻思着,要是霍骁回来了,她肯定会告诉对方,自己这段时间在家里,经常想起他来。 江采莲感叹道:“原本想着随军了,至少每天也能见个面,晚上有个男人暖暖被窝,哪曾想也没比以前好到哪里去。” 他们老家离这边比较远,没随军的时候,一两年都见不上一次。 这随军了,男人也是不能日日归家的。 大多数时候,军营里事情多都是办完了直接往宿舍一躺,哪里还有精力往家跑。 “不回来也好,回来了我还得伺候他!”江采莲噗噗吐了两口甜瓜籽,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里的情绪却出卖了她。 “你不知道,我家老张那个脚臭的,鞋子一脱我眼泪都能熏出来。” 师兰:...... 果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她家霍骁勤劳爱干净还长得帅。 这样一想,更想他了呢! “阿嚏!”被念叨的人已经回到了家里,洗了个澡又将水缸搬出来刷洗。 水缸用一段时间,底上会沉淀杂质,得定期清理才行。 “这两女人咋还不回来?”张营长嘀咕着推开院门,正好听到霍骁连打几个喷嚏。 他有点幸灾乐祸:“你真是够拼的,我去了一周就累得不轻,你还有精力干活?瞧瞧,不会是着凉了吧?” “想多了。”霍骁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干着活,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频繁往外面看。 这当然没有逃过张营长的眼睛,难得找到一个机会能打趣霍骁,他自然不会放过,故意贱兮兮道:“再看你都成望妻石了。” “不愧是新婚燕尔,瞧这黏糊劲,你就不能跟我学学,咱们大男人就得矜持一点,别天天就想着女人。” 霍骁:。。。。 他将刷干净的水缸挪到一旁,定定看着张营长: “你知道你睡着了会说梦话吗?” “啊?”张营长的笑容僵住,不确定地问道,“我说什么了?” 这几天住的大通铺宿舍,他就睡在霍骁旁边。 该不会是透露了什么保密消息吧? 完了,他会不会被开除? 霍骁哂笑:“没说什么,就是喊了一晚上的莲子,还动手动脚。” 好在他警觉性比较高,及时避开了他的咸猪手。 张营长黑脸发烫,尴尬地挠着头,“那啥,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你觉得你有那个机会吗?”霍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营长这才放下了心。 他正要说话,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兰刚走近家门口,发现院门竟然是开着的。 众所周知,家属院肯定不可能有坏人破门而入,所以—— 她小跑进门,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高大身影。 “霍骁!”师兰的声音因为太激动而带着些许颤抖,“你回来啦?” 二十天没见,他黑了好多,还瘦了不少。 白衬衫的袖子卷到胳膊上,下摆耶进军裤里,皮带勒着的细腰比先前更窄了些。 见到人之前,师兰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激动。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装着野菜的篮子早就被她甩到了一边,手臂牢牢地环着霍骁的腰。 整个人乳燕投林一般窝进了他的怀里。 张营长目睹这一幕,想不通自己这么大活人是怎么会被忽视的,在霍骁嫌弃的眼神中他赶紧溜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院门。 然后把自己家的院门也反手关上了。 师兰静静抱了他好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冷静下来,“你怎么才回来?” 语气又娇又嗲,霍骁耳根子都麻了。 浓烈的思念让他放弃了往日的克制,轻轻推开师兰,弯下腰,双手托住她的臀部,将人抱起来掂了掂。 “轻了。”他往她的脸蛋上轻啄一口,“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第41章 吓到了 “你干嘛!” 突然腾空而起,被人像抱孩子一样抱在臂弯里,师兰吓得脸色一白。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霍骁的脑袋,寻找一个借力点。 霍骁沉默了两秒,将她放了下来,免得被她波涛汹涌的爱意憋到窒息。 师兰瞪了他一眼,拍着胸口:“有你这么抱人的吗?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我的错。”霍骁承认自己是太激动了点。 “哼~”师兰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下次不许这样了。” 霍骁眼神黯了黯,嗓音低沉,“好。” 他敏锐地发现,师兰对他的态度好像亲昵了不少,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而非之前那样,故意逗弄他。 虽然不知道这一改变的原因,但不妨碍他为此感到高兴。 “来洗个手,我煮了面条。”霍骁难得情绪外露,嘴角含笑,温柔地拉着师兰去洗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师兰环顾四周,发现凉绳上晒着他的衣服,墙头摆着自己穿过的两双布鞋,显然是刷过的。 两个大水缸也搬出来洗刷干净了。 竟然还煮了面条? 霍骁:“回来一个多小时了。” 师兰:?? 你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吗? 面条是煮的挂面,已经捞出来浸在凉开水里,还调了个番茄酸汤,直接一浇就能吃。 师兰挖了一大篮子野菜,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夫妻坐下来端着谜案碗,屋子里只剩嗦面的声音。 霍骁手脚快,包圆了剩下的面条后利索地把锅碗刷了。 师兰想上手都没机会,也做不到自己躺在一边让他自己干活,索性就陪在他边上,小嘴叭叭把最近的事情讲给他听。 “我不在家你辛苦了。”霍骁知道,光是这个吃水的问题,她应该受了不少苦。 原本能更早回来的,结果任务中间出了点岔子,所幸最后结果是好的。 “是挺累的。”师兰抿抿嘴,“我每天都要洗澡洗衣服,挑水好累的,所以天天盼着你回来。” 霍骁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不显,还故意问:“就盼着我回来干活?” 其实他巴不得这样呢! 在十岁之前他都是住在赵叔家里的,后来轮流去别的叔叔家里住。 期间他还发现了一件事——在男人主动承担家务的家庭里,夫妻关系总是更融洽一些。 一方面他是心疼自己又娇又美的胖姑娘,不想让她辛苦。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实践自己曾经的发现,企图达到跟胖姑娘琴瑟和鸣。 以后要是再孕育几个他们的孩子,就更好了。 事实证明这个发现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至少他干活的时候胖姑娘明显看他的眼神更加温柔。 师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横了一眼没说话。 “对了,我让乔月舒帮我换了豌豆,应该拿回来了,我去找她。” 顺便消消食。 “去吧,我把家里的水挑满。” “你刚回来还是先休息吧,这水等太阳下去了,我再挑一点回来。”师兰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霍骁刚出任务回来,瘦了这么多,肯定累极了,没想到都不休息一直在干活。 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剥削他了。 “我不累。”霍骁感受了她眼中的担忧,主动解释说,“任务前几天就结束了,最近都是在善后。” 原本就充满不确定性的比赛,中途他负责的那个区域竟然发生了小范围山体滑坡。 庆幸的是没造成人员伤亡。 然而巧合的是,因为避险,原本独立行动的几个小队凑到了一处,还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是真的敌人,不是在比赛中扮演的“敌人”。 该说不说,这次比赛的选址真是得天独厚,丛林茂密,正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有五个犯罪分子,为了逃脱追捕,藏进了山里。 比赛小队没发现自己人的踪迹,反而找到了犯罪分子的。 五个犯罪分子被几个小队总共四十多人团团围住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 就差没当场把祖宗十八代的姓名都交代出来。 更意外的是,这几个小队还以为对方的外貌是自己人特意伪装的。 把人控制住,轮流审问一通,要逼问出“人质”的下落。 最后霍骁发现不对劲到场的时候,五个犯罪分子都快精神崩溃了! 他们几个因为一点小事怀恨在心,连夜将大队最富的一家给屠杀殆尽,第一次犯罪没什么经验,很快就被公安侦破了。 他们只好连夜逃亡,身上只带了一些干粮,哪有什么人质。 师兰认真看着他,发现他精神头还不错并不是在强撑,就干脆随他去了。 有男人可以使唤,干嘛还要自己巴巴地干苦力活? 再说了,适当做一些家务活,可以增加对家庭的归属感,对感情也是有帮助的。 师兰乐得轻松,哼着小曲去找乔月舒拿豌豆。 一想到美味的豌豆凉粉、豌豆黄,她就想流口水。 “月舒?你在家吗?”师兰在门口喊了两句,她不知道闵沧回来了没有,若是直接进去,看到点不该看就不好了。 可是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她轻轻推了推院门,发现大门是掩着的。 她又大声喊了两句,没人应才犹豫着走了进去。 闵沧申请随军比霍骁要早不少,选到的屋子也大一些,院子几乎是师兰那个小院的两倍大。 现在里面静悄悄的。 师兰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堂屋里。 刚进门就跟一双脚对上了。 现在是黄昏,她正好挡住了光线,显得屋里影影绰绰的,这样一双脚躺在地上,景象跟恐怖片高度相似。 师兰瞬间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 心脏跳得格外急促。 她想拔腿就走,视线却情不自禁上移。 “月舒?!”熟悉的面孔让师兰的恐惧减少了一些,她赶忙走上前查看,发现乔月舒的额头撞到门槛上了。 鲜血直流。 万幸人还有气! 师兰自己是没力气把乔月舒背去医院的,不敢耽误时间,转头跑回家叫人。 霍骁听到消息,叫上隔壁的张营长两口子,做了一个简易担架,将乔月舒送去了医院。 师兰见他们走了,正准备把门关上,回自己家拿钱,眼睛却突然看见几个黑黢黢的东西。 第42章 送医院 在乔月舒摔倒的杂物间门外,地上静静躺着几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 师兰捡了一颗起来,发现上面滑滑的,一闻好像有豆油的味道。 她干脆拿出自己的帕子,蹲在地上将所有的石头都包了起来。 时间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把东西往兜里一揣,掩上门走了。 部队医院家属看病,头疼脑热的小问题都是不要钱的,但是要用到重要药品、做手术之类的,也要交一部分钱。 霍骁他们急着送人去医院,身上都没带钱,她现在得回家拿钱。 心里为朋友焦急的师兰,小跑着回家了,没看到她走后,闵沧家门外墙角处悄悄伸出来的脑袋。 闵承安见人都走了,才敢偷偷回家,他眼里还有未消散的恐怖。 那天他跟爸爸告状说乔月舒没给他饭吃,没想到那个坏女人竟然知道他藏粮票的事,后面他爸说什么都不相信他了。 甚至没收了他的钱票。 还把他送去了奶奶家。 他对那边情况很熟,自己跑去找妈妈了,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他妈在姥姥家的日子不好过。 连衣服上都打了好多补丁,人也瘦了许多。 不像那个坏女人,占了他妈的位置,还每天吃香喝辣穿得花枝招展。 婶子们说她是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一点毛病没有。 至少他爸就被勾得不爱他了。 闵承安找他妈诉苦,还发誓一定会挤走坏女人把他妈方巧珍接回家。 他正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对付坏女人,突然想起来姥姥家那边的河,去年他去摸鱼,踩到河里的石头还摔了一跤。 碰巧水浅没什么危险。 不过,如果让坏女人也摔一跤,那她的宝宝会不会摔死? 如果她没有宝宝了,自己还是爸爸唯一的儿子,爸爸肯定会更喜欢他的,到时候他就要求爸爸把妈妈接回来。 让坏女人滚回家。 为了让坏女人摔得更狠,闵承安特意找了好久,专门挑又圆又滑的石头,还去厨房偷了点豆油抹上去。 趁那个坏女人洗澡的时候,把石头放在了门外面。 只要她伸脚,肯定会摔跤。 闵承安就是这么想的,躲在房间里开了条门缝偷看。 摔跤确实跟他想象的一样,可是那个坏女人更倒霉,竟然磕到了脑袋,流了好多血。 他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师兰回家拿钱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隔壁的葛玉梅,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霍骁和张营长急匆匆跑了,同样还有江采莲。 她张了张嘴,还是硬着头皮说:“发生什么事了?” 师兰没时间管两人之间那点不愉快,回道:“乔月舒摔倒了,磕到了脑袋,霍骁和采莲姐他们送人去医院了。” 葛玉梅吓一跳,这怕是摔得不轻。 “你现在是要去医院?”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赶紧说:“你等等我,我去张家说一声,让几个孩子来我家吃饭,我跟你一起过去。” 师兰点点头:“行。” 葛玉梅立刻回家跟她婆婆说了一声。 孙老太表示她能看着孩子,让儿媳妇赶紧跟着去看看。 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乔月舒男人闵参谋跟她儿子还是一个团的,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 师兰和葛玉梅到医院的时候,霍骁三人正在急救室外坐着。 江采莲满脸着急,坐不住走来走去,看到师兰来了,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跑过攥着她的手。 “小兰,不会有事的对吧?”她说话都有点抖。 她是跟着霍骁和张营长一起送人过来的,对乔月舒的伤势有更直观的感受,对方满头是血的样子属实吓坏了她。 好好的一个姑娘,上午她们还在一起谈天说地呢! 怎么转眼就生死未知了。 “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师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在外面坐了两个多小时,乔月舒才被人从急救室推出来。 “病人脱离危险了。”医生赶紧给心急如焚的几人宣布了喜讯,“接下来要住院观察,家属多照顾一下。” 江采莲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要不是张营长及时托住她,怕是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喃喃着,缓了半天才想起来,猛地一拍大腿,“糟了!家里三个孩子忘记交代了!” 师兰扶着她一边肩膀,“你放心吧,玉梅姐已经让孙婶子帮你看着了。” “那就好。” 这会儿乔月舒被送到病房,需要静养等她醒过来。 “咱们先休息会儿吧。”师兰扶着她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也商量一下看护的问题,闵参谋那边也要通知。” “这简单,咱们三轮流来看着就行。”葛玉梅接话道,“反正我们三个都没工作,也不用请假了。” “这倒也是,小乔娘家那边的人不方便过来,闵参谋一个大男人照顾人怕是也够呛。”江采莲也同意。 “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要不今晚我先在这守着,明天再换你们来?”师兰刚吃饭,也没孩子在家,没什么着急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江采莲夫妻俩、葛玉梅的肚子都跟应声虫似的,咕噜咕噜叫嚣起来。 师兰抿嘴笑了一下,“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有我。” 几人想到家里的娃,全部聚在这里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便同意了师兰的的安排,一起走了。 霍骁等人走了,来到师兰身边坐下,这才发现她有点微微颤抖,脸色也不太对。 他赶紧握住师兰的肩膀:“怎么了?” 师兰趴在他怀里,声音怯怯的,快要哭出来一样,“刚刚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去找月舒的时候,她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我就看见一双脚......” “乖,有我呢,不用怕。”霍骁把她拢进怀中,放低声音轻轻哄道。 先前看着师兰跑回来报信,有条不紊地回家拿了钱回来,他还以为她胆子变大了。 原来是吓过头了。 霍骁回来之后才洗过澡,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胸膛坚硬结实,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师兰被他安静地圈在怀里,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绷着的神经慢慢冷静下来。 “刚刚采莲姐说得不对。”她突然说道。 “什么?”霍骁一心落在怎么安慰她上,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师兰:“如果我受伤了,你这个大男人,肯定也会把我照顾地好好的。” 所以,会不会照顾人,跟男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骁往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瞎说什么?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两人坐了一会,期间看了几次,乔月舒都还没醒。 直到外面天完全黑了,闵沧才姗姗来迟。 第43章 教训儿子 闵沧也不是故意拖时间才来这么晚。 他从部队回来得比较晚,到家天已经黑了,冷锅冷灶不提,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隔壁有人看见他家灯亮了,过来通知他,乔月舒磕到脑袋住院去了。 而闵承安,则是在大家都走了之后,欲盖弥彰地将地上的血迹全部拖干净。 没找到他故意放的石子,心里有点慌乱,干脆躲到大姨家里去了。 他更想直接跑回姥姥家找他妈,可是门口的哨兵得到吩咐,知道他不去公社读书,轻易不会放他出去。 “刚刚去找小安,来得有点晚了。”闵沧朝师兰和霍骁道谢,解释了一下自己姗姗来迟的原因。 师兰嘴角撇了撇,“闵参谋可真是大忙人,自己媳妇生死不知,还有时间先去找孩子。” 她也不是说孩子不重要。 而是家属院安全是有一定保障的,大人出门都要签字,小孩们除了上学,门口的哨兵不会随便放人。 只要问一声知道孩子没出去,那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乔月舒受伤严重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来得这么晚,显然对乔月舒的安危根本就不在意。 闵沧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皱了皱眉头,没有反驳,只是说:“我忙完立刻就过来了。” 但他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邻居跟他说了之后,他出来正好碰到回去的张营长三人,得知乔月舒已经脱离危险,也有人在医院看着她。 况且他又不是医生,难道第一时间赶过来,乔月舒就能康复不成? 小安还是个孩子,不找到,万一调皮偷溜出去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对于他的想法师兰当然是不知道的,但她能感觉到闵沧语气里的敷衍。 当下也不顾忌什么,将口袋里的一包石子掏了出来,放到大家面前。 “这是我在月舒摔倒的地方捡到的,这事怕不是什么意外吧?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简直是冲着要月舒的命来的。”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但我感觉应该不是家属院的嫂子们做的,大家虽然也会有矛盾,但不至于害人性命。” 师兰就差没明着对闵沧说,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你儿子干的! 乔月舒在家属院关系好的人不多,而且她很注意隐私,不喜欢带人到她家玩,所以外人基本不太可能将这石子放到她门外。 还把时机拿捏得这么准。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要真是小安做得,我也不会纵容他。”闵沧眼神黯沉,他有种直觉,这件事怕真是他儿子干的。 他沉默了一下,语气放软和了些,跟师兰说:“这件事,可不可以先保密,暂时不要告诉月舒?” 师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能。” 闵沧又把目光投向霍骁,指望他说服师兰。 “月舒跟小安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我怕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告诉她这件事会加深她和小安之间的矛盾。” 霍骁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他无能为力。 师兰心里生出一股闷气,不知道乔月舒怎么选中了这么个男人,比她大那么多不说,还一心偏袒自己儿子。 “她和闵承安有矛盾,难道不是你这个做人丈夫、父亲的没调和好?” “再说了,月舒是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她自己会判断。” 说完师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闵参谋还是先把事情查清楚吧,只是希望你能公平一点,不要让我们月舒受了伤还要受委屈。” “好。”闵沧收起这一小包石子,朝两人点点头,走了。 师兰:不是你...... “他就这么走了?!”师兰目瞪口呆,“都没等月舒醒过来就走了?” 这俩人真的是夫妻吗?! 医院跟家属院有点距离,闵沧回到家中的时候,闵承安已经睡过去了。 他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儿子,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将人给拎了起来。 “看看你干的好事。” 实际上拿到这包石子的时候,闵沧已经确认了这件事百分百跟儿子脱不了干系。 原因很简单,这石头一看就不是路边随便捡的,是河底那种常年被河水冲刷,格外圆润光滑的石子。 家属院附近没有河。 先锋公社,他老家那边倒是有。 如果先前闵承安撒谎诬赖乔月舒不给他吃饭,还有可能解释为,小孩因为家庭成员变化感到不安,一时想岔做了坏事。 但这用石子来害人,明显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而且十分恶毒。 闵沧都不知道该惊叹儿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沉的心思,还是应该后悔没有好好尽到教养的义务。 他在部队工作繁重,每周回家的时间都不到三次,在孩子教育方面的疏忽是无法避免的。 闵承安看着原本消失的石子又出现在眼前,眼里的慌乱无处可惨,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裤缝,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爸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闵承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闵沧知道这个儿子再不管,怕是要翻天了。 “你错在哪了?”他厉声问道。 闵承安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一哆嗦。 爸爸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经常跟妈妈住在公社那边,偶尔回家,爸爸总是给他好吃的,给他买奶糖,用子弹壳给他做玩具。 可是自从爸爸妈妈分开之后,爸爸再也没哄过他,甚至连抱都没抱过他。 现在还凶他! 闵承安心里委屈极了,抬头一看,他爸竟然在解皮带要抽他。 小伙伴调皮惹事回家被抽之后,他还嘲笑过他们,炫耀自己爸爸从来不会打他。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下一秒,皮带带风,狠狠抽在他屁股上。 闵承安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强烈的痛感和委屈把他包围。 他嚎啕大哭:“你不是我爸!我要找我妈,我要我妈!” “你错哪了?不说清楚我今天打死你!”闵沧手臂青筋鼓起,皮带一下下打在闵承安的身上。 “我没错!我要我妈,我不要你了!” 闵沧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将皮带丢到一边,“行,你要你妈是吧?明天我送你过去。” 第44章 离婚真相 乔月舒是半夜醒来的。 因为一直输液,倒是没什么胃口,肚子也不饿,就是憋得慌。 师兰小心地扶着她。 又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身子。 “要不要吃点东西?”期间霍骁回了一趟家,煮了点蔬菜粥过来。 乔月舒脑袋一抽抽的疼,嘴唇发白,连摇头的动作都不敢做,只轻轻说了一句不想吃。 平日里她都是活力四射,娇媚动人的,现在病恹恹的,师兰看着更加怜爱了。 忙让她躺下休息。 因为输过葡萄糖,暂时不吃东西,也不用担心会低血糖。 “你先回家吧。”师兰看了眼一直陪着自己的霍骁,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心疼起来。 出了那么长时间的任务,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在他开口拒绝前,师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听话好不好?回家好好休息,今天看你瘦了那么多我可难受了。” “这里很安全,我照顾一晚,明天采莲姐会来跟我换的,等我回家给你好吃的补补身体。” 霍骁趁机亲了亲她手心,眼眸温柔如水。 这段时间师兰也瘦了,他又何尝不心疼?可是这结果明显是师兰所期待的。 他有心想帮她把肉养回来,变成之前有点胖乎乎的样子,但也不能违背她的心意。 “听你的。”他抱了抱师兰,一触即离,揉了揉她的头顶,“明早我来接你。” 师兰目送他离开医院,才回到病房照看乔月舒。 “你看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师兰见乔月舒没什么睡意,便小声跟她聊天。 最近医院没什么病人,病房空置,给她们安排了的房间只有乔月舒一个病人,说说话不会影响到别人。 房间有四张床,中间用小帘子隔着,霍骁来的时候带了毯子和薄被过来铺了,她也有床可以睡。 “不用。”乔月舒说话没什么力气,“最近玉米地要除草,家里估计挺忙。” 要是哥哥姐姐们知道她受了伤,肯定要来给她讨个说法的。 本来干农活就累,苞米地锄草的苦谁干谁知道。 那叶子长长的,远看绿茵茵俏得很,但是钻进去锄草,那叶子就像一把把小刀似的,在不经意间给胳膊划上几百刀。 不会严重要出血,但是一条条痕痒得厉害,再流点汗水,那种痛简直不可言说。 她现在有点后悔。 自己为了躲元辰,嫁给闵沧,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嫁给元辰有生命危险,那也是以后的事。 没想到嫁给闵沧,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小命都差点玩完。 要不是师兰去找她...... 想到师兰找她的原因,乔月舒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竟然是吃货属性救了自己。 上次师兰说想换豌豆做豌豆凉粉、豌豆黄,她就上了心,特意让大嫂给她换了一大袋。 自己拿不动,便让师兰来家里拿。 误打误撞还让她救了自己一命。 要是晚来一会,自己失血过多,怕是要直接见太姥去了。 尽管重生了一回,她也还不至于飘到认为自己死了还能有重来的机会。 她真诚地朝着师兰道谢:“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估计没了。” 师兰仰起下巴:“哼!你知道就好,我去找你被吓一跳呢,你赶紧给我好起来,我要找你算账!” 她看乔月舒精神还行,就将自己找到小石子的事情跟她说了。 乔月舒冷笑,“我猜到了。” “这死孩子,再不管以后要出大问题。” 也怪她粗心,还以为闵承安被送到奶奶家待一段时间改好了呢,结果是憋着坏,整了个大的。 “那你怎么办?”师兰也觉得这孩子一时半会是教不乖了。 “离婚是没办法离婚了。”乔月舒叹了口气,“过一阵我回娘家住吧。” 兜兜转转还是要面对元辰。 “你别忘了咱们还有考核呢,通过才能当老师。” 就算在部队随军,工作也十分难得,公社那边就更不必说了,师兰也不想自己的朋友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放心吧,明天帮我从家里把书带过来可行?”乔月舒将自己放书的位置跟师兰说了。 还有她的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帮我再收拾一套换洗的衣服吧。”乔月舒说完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在使唤师兰一样。 她摸了摸鼻子,“等你哪天住院了我也伺候你。” 师兰瞪她:“滚蛋,咒我呢你?” “那不是,住院也可能是好事啊,譬如生宝宝之类的。” 乔月舒心想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咒也只会咒闵承安那个糟心孩子。 说起来她也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宝宝的。 上辈子流了两次导致终身不孕后,她才知道自己子宫壁天生比较薄,孕育一个孩子不容易,怀上了就得好好养着。 但是想到闵沧这个样子,乔月舒是歇了跟他生崽的心。 按照她的观察,闵承安他妈基本是在丧偶式育儿,自己儿子性子歪到天边去了,闵沧都没发现。 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是能力出众的领导,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丈夫,好父亲。 “你笑什么?”师兰看到乔月舒发呆,发完呆又在那傻笑。 完了,她不会磕坏脑袋了吧? 乔月舒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的弧度扬得很高,煞有其事地问,“你知道闵沧之前为什么离婚吗?” “那我哪知道。”师兰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还卖起关子来了? 不过有瓜可吃,她也十分好奇。 先前她还听说,因为离婚的事,闵参谋被上面叫去谈了好几次话。 “方巧珍把他绿了!” 师兰惊讶地张了张嘴,“不会吧?” 闵沧长得周正,职位也不低,在男人堆里属于比较出色的那一类了。 难道出轨对象是什么狐狸精在世,所以方巧珍才敢冒着风险? “怎么不会。”乔月舒一脸‘你怎么这么没见识’的样子。 “被绿了当初闵沧还不愿意离婚呢,说是只要方巧珍跟那个男的断了,以后住部队不准回娘家,他就当这事没发生。” 闵沧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纯粹的爱得太深。 离婚对他的仕途影响挺大的,他又不愿意将自己被绿这种事广而告之。 “就是知道,他跟前妻就算有孩子,也绝不可能再有什么牵扯,我才考虑跟他结婚的。” 乔月舒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太武断了。 要是再等等看,说不定也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主要是吧,元辰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她不敢在公社附近找。 部队这边呢,综合条件最好的就是闵沧。 第45章 水落石出 好在闵沧还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第二天请假回老家,把自己老娘接过来照顾乔月舒。 还把闵承安给送到他亲妈那边去了。 两人离婚的时候虽然说好了儿子归闵沧,但是方巧珍也在协议里写了自己有探视的权利,也有接闵承安回去小住的权利。 除此之外,他将自己的积蓄,拿了一千块出来,作为给乔月舒的赔偿。 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后乔月舒不用再管闵承安,但是离婚是不可能的。 他离了一次婚影响已经不小,承受不起再离一次的后果了。 乔月舒拿了钱,提出自己以后想住哪住哪的要求后,闵沧也同意了。 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师兰陪护了整整一晚上,既怕乔月舒晚上出什么意外情况,又怕她要上厕所啥的,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被霍骁接回家之后,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 作息规律的人突然熬了个大夜,这后遗症还是有点严重。 恢复好状态之后,她给乔月舒送了一次东西,还送了几次骨头粥和骨汤面,让乔月舒感动得眼泪汪汪。 实在是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 这天早上霍骁跟着后勤的车去县城了,要把师兰的自行车取回来,其次就是赵叔要下部队,工作结束了要过来坐坐。 他去县城买点好菜回来。 师兰自己在家里复习。 “师兰,有你的电话!好像是你娘家打来的。” 听到有人喊,师兰赶紧跑去接电话的地方。 应该是何二哥那边有消息了。 霍骁出任务不在家的时候,何二哥打过一次电话来,说是事情有眉目了,但当事人有顾虑,不敢出面作证。 等她接了电话,果然是这件事。 电话信号有点不稳定,何二哥尽量把声音放得很大,跟吼出来一样。 “......当时徐卫东把人手表给撸下来了,拿到黑市转卖......” 何二哥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到这件事,因为手表金贵,他们县里只有百货大楼有卖,卖出的手表都是有记录。 那个掉河里淹死的人家里,还保存着当时购买手表的票据。 还有那个请人喝酒的徐卫东远房表哥,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也愿意证明,当晚喝酒结束两人分开前,那人手上还戴着手表。 因为手表属于奢侈品,那人也是个喜欢炫耀的,一晚上看了不下十次,徐卫东远房表哥才记得那么清楚。 至于他请人喝酒的原因,是因为他跟那人是同班同学,知道人要参军后,有人在他耳边提了一嘴,让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在部队也能有人。 他听了觉得有道理,就请人喝了酒。 至于提议他搞好的关系的人,也被找到了,但他跟徐卫东并不认识,只是收了一袋玉米面去办这件事。 说两句话而已就能得到粮食,他当然同意。 这件事之所以拖着,就是因为那个买了手表的,怕自己作证后被公安清算,涉嫌投机倒把,所以不敢出面。 现在公安机关查清,他只是买过一次手表,并没有混迹黑市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承诺对他买手表的行为不予追究。 他这才同意了。 人证物证齐全,徐卫东的谋杀、教唆杀人的罪名是逃脱不了了。 现在部队已经将人移交给了老家那边的公安机关。 何二哥说,大概率会吃花生米。 师兰还以为徐卫东最多就是下放农场改造,哪曾想峰回路转,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恶劣的前科。 “徐家没了这个摇钱树,你们要注意别被报复了。”师兰提醒道。 何二哥得意洋洋道:“你放心吧,现在我们家可是大队的金疙瘩,徐家想动我们,也得看村里人同不同意。” “二哥你这是干啥大事了?”师兰顿时觉得不简单。 这何二哥惯会顺杆爬的,他能跟玻璃厂换来罐子,肯定也有能力把酱卖到别的地方。 “说来话长,回头给你写信细说吧。”何二哥满脸喜色,“对了,家里给你寄了东西,路途长,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你那里。” 电话费昂贵,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 得知徐卫东凉凉的消息,师兰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也算对原主有个交代了。 实不相瞒,事发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迟迟没有结果,师兰都担心徐卫东会逃脱。 “师兰同志!有你家的包裹!” 刚打完电话出来,负责收发信件、包裹的小同志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单子,让她自己去领包裹。 刚刚何二哥不是说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吗? 应该没这么快吧。 师兰带着疑惑,一看,原来是寄给霍骁的,而且还是两个包裹。 ...... “是赵涵和赵洵寄来的。”霍骁拎了两个大包裹回来。 两人都是赵政委的儿子,赵涵在边疆的昆仑军区,赵洵在大西北沙漠里,都是最艰苦的地方。 师兰听了都觉得佩服。 不过她更加奇怪了,为什么赵家三父子对霍骁这么亲近,而赵政委的爱人吴桐却对霍骁意见不小? 她将问题问出,霍骁难得神色阴郁,沉默了良久。 “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事的,我只是好奇,不一定非要知道所有的事。”师兰看他神态不对,便以为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难言之隐,她能理解的。 霍骁叹了口气,心里感慨她的善解人意,“不是不愿意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不愿意说也没事。”师兰大方地笑道。 “嗯。” 为了招待赵叔,霍骁买了不少菜回来,一只嫩公鸡、半扇排骨,一块梅花肉,还有两个猪蹄。 蔬菜没买,跟家属院种了菜的嫂子们换了些。 夫妻俩洗菜切肉,开始做准备工作。 师兰知道霍骁口味偏酸甜,将排骨分成两份,一份做糖醋小排,一份做干豆角烧土豆。 梅花肉自然是做蜜汁叉烧。 赵叔口味也重,再做一个辣子炒鸡。 拍黄瓜、青椒擂鸡蛋、凉拌木耳。 一桌有荤有素,冷热兼备,主食烙了荆芥杂粮饼。 饭菜的香味飘了老远。 第46章 往事 赵政委来的时候带了一瓶酒。 部队里是严禁饮酒的,家属院却没有硬性要求,军官们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也可以沾一点。 还有一包行李样的东西,说是霍骁以前留在他那里,上次忘记给他,这次他亲自送过来了。 师兰听他们说这个“行李”的时候,霍骁的好像皱了皱眉头,并不想要的样子,被赵叔瞪了一眼之后没有作声。 “好孩子,这是给你的。”赵叔也给师兰带了东西,“这是你婶子给你的衣服,上次你们去的突然,你婶子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东西都带到家里来了,师兰没有拒绝,开心地接了过来。 “谢谢婶子了,回头有时间了我再上门亲自道谢,到时候赵叔不会嫌我们烦吧?” 赵政委哈哈大笑,“怎么会?我们这些年纪大了的,巴不得天天有小辈在边上闹呢,你们随时来都行,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师兰把东西收回房间里,让霍骁招待赵叔入座。 这次没有请外人,大中午的外头也热,三个人就在堂屋吃饭。 “我就知道你家里没有酒,特意带了一瓶过来。”赵政委得意地掏出自己的珍藏的茅台,。 “师兰同志做了这么一大桌好菜,不喝点酒可就太浪费了。” 他开了酒,往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点。 霍骁欲言又止。 赵叔笑眯眯地把杯子推给他,“小酌一杯,不会违反纪律的。” 师兰仿佛嗅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八卦。 可惜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不过吃完饭后她就明白了——霍骁,他的酒量是一杯倒。 他醉酒的样子很特别,跟别人东歪西倒舌头都捋不直不同,他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椅子上。 板板正正的,眼神带着一丝迷离。 “小骁,吃菜,这个好吃。”赵政委指了指辣子炒鸡,嘴角的笑意充满了恶趣味。 “好的,爹。” 霍骁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吃了两口泪花都冒出来了。 赵政委其实就是逗他玩,谁让这小子长大之后都跟他不亲了,一年都难得去看他一回。 结果这一声爹喊出来,差点让他老泪纵横。 师兰更加疑惑了,霍骁难道醉酒后乱会认爹? 她起来倒了杯冷茶水给霍骁解辣,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谁?” 霍骁用陌生的眼神看了看她,然后发了会愣,小半天才反应过来,“胖胖!兰胖胖!” 师兰:累了,毁灭吧! 竟然在背后给她起外号。 赵政委被那一声爹喊得情绪明显不佳,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本来就吃得差不多了,他干脆放下了碗筷。 师兰见状将碗筷收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回师部,就不多留了。”赵政委帮忙把霍骁扶到房间里,很快就告辞离开。 师兰总感觉对方心事重重的。 霍骁在床上睡了个把小时,悠悠转醒,躺在床上捏了捏眉心。 他酒量不行,喝一点就会醉,但是不会断片,醒了自然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醒啦?难不难受?”师兰刷完锅碗,累出一身汗便打水在书房擦了擦身子,换了套衣衫。 进来就看到霍骁睁着眼睛呆呆看着上方,手指揉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兰爬上炕在他旁边坐下,凑过去帮他按揉太阳穴。 “陪我躺一会儿。”霍骁大手一捞,揽着她的腰在自己旁边躺下。 师兰从善如流地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眸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霍骁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其实当年,我娘把我丢下之后,赵叔收养了我,我管他们夫妻俩叫爸妈。” 亲娘离开的时候他也才五岁多,那时候战争刚结束,很多程序还没有完善,抚恤金也不多。 那个女人把钱都拿走了,把他丢在街道处的门口。 因为她知道,街道处不会让一个烈士的遗孤饿死。 任凭霍骁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那么决绝地奔向了自己的新生活,没有他这个儿子的新生活。 街道处也没那么富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真就是维持在饿不死的水平。 直到赵磊来到津沽找到他,把他带到自己驻防所在的大院,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我去赵叔家里的时候,婶子还没孩子,她年轻漂亮又温柔,对我很好。”霍骁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讲述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 但师兰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 “55年赵涵和赵洵出生了,他们是双胞胎,性格也有些像,非常调皮。” 霍骁比他们大了快七岁,自认是兄长,从小就格外照顾两人。 “婶子那时候是文工团的台柱子,生孩子之后身材走样,她为了恢复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吴桐事业稳定了,看着家里的三个小子,又冒出了生个姑娘的念头来。 她憧憬着以后女儿能继承她的爱好,在舞蹈事业上发光发热。 可惜一直没有怀上。 “该不会是后来怀上又掉了吧?”师兰凭借着丰富的阅片经验推测道,“而且还跟你有关?” “跟我有点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霍骁捏了捏她的手心,继续讲述。 “就是个意外,赵涵追着赵洵玩闹,不小心把楼梯口堆的东西踢下去了,婶子刚好下楼,砸到她把她吓得摔下楼梯。” 那天楼梯上都流了好多血。 赵涵才五岁的人,吓得不停抽搐,哭了一通后发起了高烧。 吴桐被送到医院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好几个月,胎儿已经成形。 师兰:“你不会包庇了赵涵,自己顶了这个锅吧?” “嗯。”霍骁是真心把赵涵兄弟俩当自己亲弟弟,但他也知道自己跟两人始终不同。 尤其吴桐没了孩子之后,精神一度崩溃,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期间还有自残的行为。 那一段时间,家不像家,赵叔叔忙工作,又担心妻子,体重暴跌,短短几个月像老了十岁一样。 他宁愿自己承受吴桐的责怪,也不希望他们一家四口产生什么裂痕。 再者,他在赵家得到的关心和温暖已经够多了。 “赵叔知道这件事?” 霍骁点点头,“当时赵涵大病一场,身体好了之后,就跟赵叔承认了错误,不过我跟赵叔说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婶子知道。” 吴桐知道孩子没了之后,看他这个“始作俑者”的眼神,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霍骁能够理解,毕竟这是吴桐期待了好几年的孩子,而且她也失去了再当妈妈的机会。 后面他就离开了赵家,生父那些关系比较好的战友们轮流照顾他,给他一口饭吃。 师兰沉默了一瞬。 按照时间推算,他离开赵家的时间,差不多就是60年、61年左右,那也是一段艰难的时期。 或许部队里的日子比外面稍微好一些,可这时候家家都有四五个孩子,肯定也难维持温饱。 她不敢想象他寄人篱下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你能长这么高可真不容易。”师兰声音闷闷的,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我十五岁就进部队了,虽然伙食水平一般,但还算能吃饱,个子是后面才长的。” 他停顿了一下说:“可能跟血脉有关,赵叔说我生父身高超过一米九,又高又壮,外号霍大熊。” “哈?”师兰心想,怎么不叫熊大呢? 第47章 线索 两人又睡了一会,起来将赵涵赵洵寄来的包裹拆开。 两兄弟寄来的东西里都有信件。 在信中,对霍骁结婚表示祝贺,其次就是歉意,他们没办法请假过来参加婚礼,只能准备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礼物,送给小嫂子。 倒换这些东西花了时间,路途遥遥,包裹在路上也耽搁了不少功夫,导致现在才被拿到手。 师兰跟着霍骁看完信,才开始收拾包裹里的东西。 赵涵在边疆,那边畜牧业相对发达,他跟牧民换了一包肉干,还有一张羊皮,几团羊毛线,还有当地产的两大袋奶粉和两大袋果干。 “怎么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师兰小声惊呼,光是这一张羊皮,估计就要花费赵涵不少津贴票据。 霍骁带着笑容:“他的心意,咱们收下就是了,回头也给他寄点东西。” “这张羊皮给你做个袄子正好,冬天就不怕冷了。”他摸了摸厚实的羊毛,心里有了成算。 赵洵给师兰寄的是一些干蘑菇,同样有一张羊皮,还有一包黑枸,一些干枣子,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 她现在明白赵洵在信里写的,给霍骁特意准备用来“补身体”的东西是啥意思了。 有没有某些功能不一定,但上辈子有过充分的养生经验,师兰表示这黑枸杞泡水她喝定了! “这个羊皮怎么跟那个不一样?”她展开来看了看,很容易发现两者的区别。 赵涵送的羊皮又大又厚实,很重,颜色不算很白。 赵洵寄来的这一块要小得多,像是小羊羔的皮毛,十分轻盈,摸起来柔软细润,颜色洁白如雪。 拿起来一抖,成绺的毛穗像波纹一样。 她眼中尽是惊叹:“这块好漂亮!” “是好看。”霍骁赞同道,“可以做个背心,或者帽子。” 雪白的羊毛背心,穿在美丽的胖姑娘身上,也算相得益彰。 “收了这么多宝贝,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师兰瘪了瘪嘴,收礼物的时候确实开心,可人情往来,就不能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霍骁:“随便送点他们也高兴的,价值不重要,真心最要紧。” “是这个理。”师兰点点头,暂时不想这么多,反正这兄弟俩才十九岁,就算一到二十就结婚,也还有一年。 “他们那边比较艰苦,随军条件是不是宽松些?”她好奇道。 上次听家属院一个嫂子说,她表姑的丈夫在首都那边的军区,去年升正营了,表姑才有随军的资格。 既然有地方会提高要求,那艰苦地区是不是会降低要求? “对,艰苦地区适当放宽,连长级别,家属就能随军了。” 尽管如此,很多家属也是不愿意去随军的,太苦。 将东西妥当放好,师兰才把目光放在赵政委带来的那个“行李”上。 说是行李,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钥匙也在一边。 “这是什么?” “钱。”霍骁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花花绿绿的票子,用小皮筋捆着。 他每年都把钱存到这个箱子里,让赵叔保管。 里面还暗含一个意思,如果他什么时候不幸牺牲了,这些就是他的遗产,归赵叔所得。 现在看来赵叔早就看破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今天怕自己不收,还特意把他给灌醉了。 师兰:“我还以为你都没有积蓄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初结婚之后霍骁说家里的钱票全在衣柜顶上的饼干盒里,加起来也只有三百多。 她还以为这人是个会享受的,津贴都没攒下来。 “这些以后归你保管了。”霍骁把小箱子递给师兰。 师兰撅嘴不满道:“归我管?那我只能管不能花?岂不是成了你的管家婆?” “都是你的,归你管也归你花。” 霍骁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她是故意作怪,本来他也就是这个意思。 他在物质上没什么欲望。 在跟师兰结婚之前,吃饭吃食堂,又不抽烟喝酒,最多的支出就是买洗漱用品、内衣内裤。 因为爱干净,训练强度大的时候可能一天洗两次澡,贴身衣物换得勤洗得勤,坏得也更快些。 “噫!”师兰把钱拿出来,正准备数一数有多少,突然看见底上还有个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个绿油油拇指大的玉葫芦。 “这个,是什么?”她猛地看向霍骁,眼神中的复杂让霍骁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我家里传下来的东西,小时候戴的,后来不让戴这些首饰了,就收了起来。” 霍骁以为她是害怕惹火上身,安慰道,“我会把它收好的,你放心,没人能找得到。” 师兰看着他嘴巴翕动,但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股透心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全身。 颜色浓郁、拇指大的玉葫芦,在小说中也出现了一次。 是女主陈菲跟男主结婚后,看见他戴着一个洗澡都不离身的玉葫芦,好奇问了一句。 男主怎么说的来着? 师兰脑子跟浆糊一样,越想越模糊,越思考越发胀。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竟然来到了她上辈子生病住的病房,她像个幽灵一样看着自己活动。 躺着睡觉,起来看剧,看小说,无所事事地等死。 等等,小说...... 她看到自己打开了那本小说。 “翻页,翻页,快翻页呀!”师兰感觉自己快醒了,急得不行,心底呐喊着。 只见半躺在病床上的“师兰”皱了皱眉,手指划动,真的开始翻页。 ‘陈菲躺在床上,享受着余韵,目光瞥到光裸着胸膛的陆敬深,对方锁骨下方的玉葫芦在灯光下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她问,你怎么洗澡都不摘下这个葫芦,至于这么宝贝吗?’ ‘陆敬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黯沉下来,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是一捧灰了,我的命是他的命换来的,你说宝贝吗?’ 眼前的景象消失,师兰瞬间清醒。 熟悉的环境。 昨天她还来过这里,给乔月舒送饭来着。 “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听到声音,师兰头一抬,视线撞上霍骁因为焦急而发红的眼睛。 她心里一软,小声道:“我没事。” 师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霍骁牢牢抓着,怕她会消失一样。 “我昏迷多长时间了?”她意识中好像也就过去了一会会。 “两个小时。”霍骁的声音有些沙哑。 师兰昏迷之后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背着人马不停蹄赶来医院。 结果医生检查之后,竟然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人可能是睡着了。 谁会好好的说着话突然睡着啊!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当时就觉得特别累,然后做了个噩梦。”师兰拐弯抹角地说道,还拍了拍胸脯做出害怕的样子。 果然霍骁立刻问道:“什么噩梦?” 师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才小声说道:“我梦到你出事了,还是跟陆敬深一起出事的。” 她说着,恐惧感真的袭来,泪珠子不受控制一串串滑落在脸颊上。 霍骁紧张地都不能呼吸了,反手把门关上,才过来轻轻拥住她,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大掌捧起她的小脸,语气轻柔道:“这都是梦,不会成真的,你看,我好好的在这呢。” 说完,他拉过师兰的手抵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以此宣告梦境和现实不可混为一谈。 “我跟他不是一个团的,就算有任务,大概率也不会一起出,你放心好了,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 第48章 朋友回来了 尽管霍骁再三强调,坚称他和陆敬深基本不可能同时出任务,师兰内心的忧虑还是没能全部打消。 在医院全面检查了一次身体,医生只说她是太疲惫导致的晕倒,并没有查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霍骁坚持让她住院观察了两天,他正好有假。 这两天师兰感觉自己享受了堪比坐月子的待遇,脚都几乎没沾地。 洗脸漱口都在床上解决。 热毛巾随时候着给她擦脸,要刷牙漱口,霍骁把盆端过来给她接着。 上厕所给她背到卫生间外面。 要不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进女厕所,也不能进,师兰都害怕他要盯着自己上厕所。 她有时候怀疑,自己难道是断手断脚了吗? 可惜她的反抗被霍骁一票否决了。 理由就是不能让她累着。 好在这天她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 躺成咸鱼固然快乐,但时间长了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废物。 “有人要来看望你。”霍骁收拾好东西,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谁?”师兰疑惑,自己在家属院关系比较好的几人都来探望过她了呀。 她抬了抬眼,突然福至心灵,“晓珍姐回来了?” 霍骁含笑不语,表情已经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不错嘛,小师兰还没忘记我!”刘晓珍已经来到病房外面了,正好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 她穿着护士制服,头发挽起扣在帽子中,一丝碎发都没落在外面。 相比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师兰发现她更加成熟了一些,神态间也越发沉稳。 师兰笑着说:“看来晓珍姐这一趟学习之旅收获不小。” 两人一个月多月没见,却不见半分生疏。 刘晓珍走过来抱了抱师兰,调侃道:“看来霍副团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让我们小师兰瘦了这么多。” “瘦了健康点。”师兰也回抱她。 霍骁早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自觉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把空间留给两位女士说话。 “结婚的感觉怎么样?”刘晓珍在一旁坐下来,状似无意地问道。 师兰却很快意会,“你有对象了?” 这个年代可不兴慢慢谈恋爱啥的,看对眼了迟迟不结婚那就是耍流氓。 刘晓珍嗔她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我还没说呢你就猜到了。” 她顿了顿说,“也不是对象,就是我家人介绍的,一块吃了顿饭感觉还不错,我在犹豫要不要谈,还没给准信呢。” 在这之前,刘晓珍向往的是那种一见钟情,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从少女时代到如今,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 她不知道是应该继续等待,还是趁着年轻,将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了。 “如果合适就可以考虑,感情也是能慢慢培养的。”师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得看眼缘。” “不说我的事了,反正暂时也没法解决。”刘晓珍转移话题,“霍副团对你怎么样?夫妻生活和谐吗?” 师兰差点被口水呛到,脸蛋爆红,“你怎么问这个?” 之前那个不顺利的时候她还想找刘晓珍问问,有没有辅助品,现在被光明正大提出来,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比她这个21世纪来的人还要敢说? 难道这就是一向内敛保守,却默默生出大几亿人口的种花人? 刘晓珍比师兰想象的还要更开放一些,闻言理所当然道:“这个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姑姑跟我说男人这方面要是不行,女人也受罪。” “看你这样子,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师兰思忖几瞬,将自己的难处跟她说了。 刘晓珍托着下巴,“这样啊,这可能是生理性也可能是病理性的原因。” “前者那就不用在意,后者的话最好还是去检查检查,像前列腺炎之类的,也会导致肥大。” “你怎么懂这么多?”师兰惊讶她的专业知识如此丰富。 “我姑是省军区总医院的外科医生,姑父是里面的男科医生。” 师兰顺口道:“那你怎么没做医生?” 刘晓珍白她一眼:“难道还能是我不想做吗?” “嘴快了,没过脑子,别见怪。”师兰表示歉意。 “没事。”刘晓珍显然也不在意,挥了挥手,接着说,“等会我给你拿一瓶医用润l滑剂。” 师兰:“拜托你了。” 虽然对方是医护人员,自己也没说得很露骨,但讨论私密事还是让她感觉有点社死。 看来讳疾忌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等我今天收拾完了去找你玩,你在家吧?” 师兰笑道:“等会出院就回去了,时间充裕得很。” 还好她前一段时间复习比较用功,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所以几天后的考核不用担心,歇两天不碍事。 “我这次还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人非常好,专业知识过硬,还一点架子都没有。” 刘晓珍说起这个朋友脸上笑容更甚,“我们去学习的人,遇到什么问题她都非常耐心,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啊?我可不懂医学知识。” 既然是去学习认识的,应该是护士或者医生,对这方面师兰可没有丝毫的知识储备。 “没事,我跟她说过你自己一个人跨省来找人的事,她非常敬佩,也说想认识你,跟你做朋友呢!” 两人说了会儿话,刘晓珍还有事情要忙,很快就告别离开了。 霍骁进来,提起收拾好的东西,在病床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师兰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他让他站起来。 “我又不是没有脚,你这样两天做的都够惹眼,再背我回去,人家指不定背后说我剥削你呢。” “我背自己媳妇,关别人什么事?”霍骁坚持,“外面温度高,走回去路也不少,别热着了,快上来。” 师兰拗不过他,只好乖乖趴上去,被霍骁一路背了回去。 她的重量对霍骁来说不是负担,甚至背着自己喜欢的人,让霍骁有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他想到以前住在大院的时候,院子里有结婚的人,都是去岳家将媳妇背回来,就像他现在这样。 第49章 粉色大摆裙 下午的时候,霍骁被人叫去团部了,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师兰在家休息,什么事都不要做。 晚饭等他从食堂买回来。 师兰都无语了,怎么之前没发现这男人还有唠叨属性? 拜托,她也是个成年人了好吗? 不过对方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师兰只能笑眯眯地应了,还奖励了某个辛苦照顾她几天的人一个香吻。 霍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家。 他前脚刚走,后脚刘晓珍就来了,拎了个鼓鼓囊囊的包。 “看看,这是我给你买的香皂,灯塔牌的,连纸盒子都比别的好看。”刘晓珍拿出两块黄色纸盒包装的香皂。 “闻着也挺香的。”师兰看着包装上的图案也很喜欢。 女孩子大都是爱美的,看到漂亮的东西自然稀罕。 刘晓珍又掏出两条白色的丝巾,“这个是丝巾,现在天气热还用不到。” 师兰上手摸了摸,触感柔软光滑,感觉像是蚕丝的。 除了这些,刘晓珍还送了一对红毛巾、一盒黄蓝罐的百雀羚面霜给她。 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大大咧咧地塞进师兰手里。 “你这拿了一样又一样,怕不是把存货都掏空了吧?”师兰揶揄她,怪她买太多了。 “这有什么?我攒了不少的。” 刘晓珍笑笑,表示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会大出血。 她没说的是,在这边,师兰是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一样,这些身外之物无可比较。 师兰只当刘晓珍在这边工作了几年,积蓄不少,便利落地收下了。 将上次赵涵寄来的果干和肉干翻出来给她吃。 “这肉干真硬!”刘晓珍咬了一口,差点把牙硌掉,“这哪是肉干,干柴还差不多。” 师兰也笑了,这肉干除了盐没放什么调料,是炭火烤出来的,纤维多,咬开确实跟干柴有点类似。 不过嘛......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噫?”刘晓珍费力地嚼着,感觉越吃越香,还越嚼越带劲了。 就是费牙费腮帮子。 “我在这边也找到了新朋友,不过她现在住院了,等她出院了我也介绍你们认识。” 师兰把乔月舒跟她熟悉的原因简单讲了讲。 没想到刘晓珍第一句话就是:“那个辣条真这么好吃吗?” 师兰:“......” 看来辣条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拥有非同凡响的魅力。 “等我休息好了,做给你吃。” “好......不,还是过一阵吧,等你考完老师再说。”刘晓珍已经听说了师兰要去参加小学教师招工的事。 “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宿舍,下次再来找你玩。”刘晓珍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 “你等等。”师兰把肉干、果干、还有干蘑菇分别给她装了一些。 刘晓珍没有推辞,这肉干她是真喜欢。 “吃的我收下了,这个蘑菇你留着吧,我在宿舍住着不做饭,都是吃食堂。” ...... 晚霞遍布天际的时候,霍骁回来了,打了饭回来跟师兰一起吃完。 他烧了水,随后自己冲完澡才兑水给她洗。 “我就在门外,你有事或者不舒服就立刻喊我。” 平时师兰洗澡的时候,霍骁自己也在院子里洗澡,洗完正好搓衣服。 但是经过师兰在他眼皮子底下晕倒一事,他总觉得生活中处处都是危险。 在他详细问过医生,大热天的,洗澡或者干了重活都容易晕倒之后,更加不放心她了。 恨不得把人给拴在裤腰上,时时刻刻都盯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师兰虽然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但想到自己那天的情况,置身处地,如果霍骁在她跟前,毫无预兆地晕死过去,她也会紧张后怕。 罢了,她就顺从一点,让他安心,慢慢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意外吧。 还有那个玉葫芦的问题,关系到霍骁的安全,她暂时还没有别的头绪,只知道他的安危跟陆敬深有关联。 她暂时决定,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提一下这件事,给霍骁的心里种下危险的种子,等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好有所准备。 敛下思绪,师兰拆了一块刘晓珍送给她的香皂,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这两天在医院住着不方便,晚上都是用热毛巾擦擦就完事的,大热天的这样根本洗不干净,她都怀疑自己变馊了。 洗完才发现自己没提前把睡衣找出来。 只好趿拉着鞋子,光着去衣柜拿衣服。 目光触及那件粉色的大摆裙子,师兰拿睡衣的手一顿,咬了咬唇,将这件裙子拿了下来换上。 裙子是按照之前的身材做了,腰间竟然还有两指的盈余。 先前预留的细带也有了用武之处,轻轻一拉,腰间的线条就被勾勒出来。 “洗好了吗?” 门外,霍骁已经有一会儿没听见水声了,就开口询问,担心她出什么事。 “洗好了,你进来倒水吧。” 霍骁眉头动了动,怎么感觉她的声音跟平时有点不同,怪怪的,像是有点紧张气息不稳。 他立刻推门进去,双目搜索她的身影,随后怔在原地。 师兰站在地上,大大的裙摆长到小腿的位置,满头青丝披散着。 刚洗过澡,皮肤被热水熏得泛着粉红,饱满的嘴唇更是红如丹蔻。 几绺碎发被水汽氤湿,稍显凌乱地从鬓边垂落。 那副平日里端庄大气的面庞像覆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透着妖冶。 下面是高耸的峰峦和纤细的腰肢。 霍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无名的火升起,窜到四肢百骸。 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本能。 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是属于他的,此刻正在向他发出某种邀请。 “我......”他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透着一股强烈的渴望。 “抱。”师兰朝他伸开双臂。 霍骁这才注意到,这件裙子,竟然没有袖子。 光滑圆润的肩膀和修长匀称的手臂,全都露在外面! 他眉头一蹙,心里有点吃味,这衣服要是穿出去,岂不是也让别人看了去? “愣着干嘛呀?”师兰娇嗔地睨了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裙子,脸色不虞。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双手提起裙摆,原地转了一圈,笑意吟吟问道:“好看吗?” 霍骁看见她满头青丝遮盖下隐隐绰绰的光l裸脊背,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这、、这衣服是不是太......? 师兰又转了一圈,还甩了甩头发,将自己雪白的后背整个露出来。 她走到霍骁面前,张开双臂环住他精瘦的腰杆,靠在他胸膛上,“好不好看嘛?只穿给你一个人看哦!” 霍骁眸光一亮,一弯腰将她横抱起来。 这还能忍,那他还算男人嘛?! 第50章 要搬家了 霍骁当然是个男人,还是个实力雄厚、体力优越的男人。 得天独厚的体格,比例绝佳的身材,加上在积年累月的军事训练中锻炼出来的力量。 在这件事中得以体现几分。 两人吃了三顿夜宵。 头一顿不是很顺利,尤其师兰吃了不小的苦头,好在两人都是头一次,速战速决没受到太多的折磨。 后面两次都吃到累,若非师兰实在吃不下撑得慌,霍骁还要继续奋战。 最后师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迷迷糊糊中有人给她温柔地清理。 第二天是在霍骁的怀里醒来,北方的早晨温度不算高,但身边有个代谢旺盛的男人,那一股股热气直往师兰身上窜。 热得她想流汗。 小霍还在下面虎视眈眈,准备等待时机再展雄风。 “醒了?”霍骁察觉到她往后躲了躲,立刻不容拒绝地粘了上去。 师兰瞪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嫌弃道:“你身上热。” “等会烧水给你洗澡。”他强硬地把她抱住,弓着身子亲她,“再来一次,行不行?” 昨晚还没有吃饱。 “不要了。”师兰立刻拒绝,扞卫自己的健康,“还有点痛。” “痛?”霍骁紧张地半坐起来,“我看看。” 昨晚点了个油灯,没看清楚。 “别......”师兰话还没说完,某人就已经下去了。 大白天的,这也太羞耻了吧? 还有,这人前后变化怎么这么大,先前克制羞涩,一开荤,脸皮都不知道厚了几倍。 “有点肿了,我去医院拿点药膏回来,你再睡会吧。”霍骁看完,也消了心思。 他回头看了眼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当鹌鹑的师兰,笑了笑说:“放心,我知道用什么理由。” 师兰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别让晓珍看见了。” 昨天才拿了那个,今天就去买药膏,要是被她知道,师兰都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嗯。”霍骁当然也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房里的事。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感觉自己好像离师兰的心更近了一些,至少昨晚她是快乐的。 尤其是在自己服侍她的时候。 在这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竟然这么舒服。 霍骁干咳两声,把某些不健康的废料清除出脑子。 师兰在家度过了白天复习看书,晚上夜生活丰富的几天,一称体重竟然发现自又轻了两斤。 对此霍骁摸了摸鼻子,这显然是因为他每天晚上孜孜不倦地拉着师兰运动带来的结果。 这段时间乔月舒也忙着复习没来找她玩,隔壁的江采莲带孩子回老家去了,葛玉梅也没出来冒头。 一晃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日期。 新学校已经建成,新桌椅都安排到位了,教室又大又亮敞,考试的地点就安排在里面。 教师选拔考试一共两轮,第一轮是笔试。 陶新瑞让人将试题抄在黑板上,众人在白纸上边抄边做。 试卷上交立马组织批改,上午考的中午就出成绩了,师兰以双科满分排在第一。 而且,数学满分的只有她一个人。 语文满分的有三个。 下午是面试,考官坐在下面,参加考试的一个个上去试讲。 师兰表现地落落大方,全程流利,讲课也生动有趣,获得一众掌声。 试讲完后不久,招工结果就出来了,师兰和乔月舒均榜上有名。 至于负责哪个年级的教学,还要经过负责人商量才行。 考完试,一个让整个家属院沸腾的通知下来了。 新家属楼建成,他们要搬家了!搬进新楼房里! 这个消息称得上振奋人心。 现在住的家属院,是多年以前就建起来的,墙体老化不说,有的地方都开裂了。 新的楼房宽敞气派,从建房申请批下来的那天起,整个家属院的军嫂们就在期待了。 自从通知下来后,家属院里,不管是谁,见面了都得先唠两句分房子的事。 师兰的激动也难以抑制。 其他的不提,这边的厕所她已经受够了。 现在家属院用的是公共厕所,一排房子一间,虽然是蹲坑,但跟旱厕也差不了多少,卫生状况堪忧。 尤其每天起夜非常不方便,还得在家里准备一个痰盂。 大热天的,就算有盖,味道也不能全部遮住。 听说新房有独立卫生间,这诱惑对她来说可真够大的! * s省春光公社。 杨柳大队晒制的第一批西瓜酱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这一天,大队领导全部聚集在瓜酱制作点。 上百缸的酱整整齐齐排列着。 大队长作为代表,在大家期待的目光里,接过杂粮馍馍,蘸了蒸过的酱放进嘴里。 “好吃。”他慢慢咀嚼着,味道浓郁又有微甜清香,比自家做的咸菜好吃不止几倍。 真的不比之前何老二拿来的炒酱差。 看着这一缸缸大酱,大队长仿佛看到了一堆堆钱票。 这都是今年大队的账本要比往年好看多了,大家的腰包也能鼓一些。 “大家都尝尝。”大队长一挥手,立刻有人将这碗酱端到了众人面前,大家都自带了粮食,就等着来尝尝这个酱的味道。 “太好吃了!用这个酱来夹馍馍吃,不要菜我也能吃三个下去。” “不要菜?这酱不就是菜!” “比菜还香咧,俺家做菜都是水煮的。” “那不是肯定的,就这个酱,光是做曲,用了黄豆不说,还放了金贵的面粉,能不好吃吗?” 何家众人看着成功晒熟的一缸缸酱,眉眼间透露着喜悦。 这东西有了配方是一回事,但实际做起来可不简单,光是那个酱曲,制作难度就不小。 后面晒酱,也要看天时地利,若是淋了雨,那就全完了。 他们每天早晚翻酱,就怕它酸了坏了。 好在运气真的不错,这一个多月总算顺顺利利,作为瓜酱制作顶梁柱的何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售卖了。 原本打算的是由公社做主,跟县里的供销社或者大厂合作。 但在何二哥跟玻璃厂做了交易之后,他的心也变大了,不满足于用低价将这一缸缸酱卖给供销社。 跟大厂做生意,卖给他们做员工福利,才是他的目的。 赚钱?那是次要的,换成农村稀缺的布料、工业品才是要事。 对此,何二哥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他已经提前将这件跟领导们通了气。 领导们虽然没有直接同意,但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在一周内能签到一个厂的单子,以后这销售的任务他们就不再干涉,全权由何二哥负责。 杨柳大队的动作也被公社某些领导看到眼里,有人觉得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并不放在眼里。 有人却觉得这件事大有作为,尤其是知道玻璃厂跟杨柳大队的交易之后。 看到前景还红了眼的某些人,也暗戳戳地盯上了何二哥这个销售主任的位置,正在蠢蠢欲动。 第51章 赔偿 “嫂子在家吗?团长请你去一趟团部。” 师兰睡了个午觉起来,在外面做衣服呢,熟人小方过来叫她。 “团长?有说是什么事吗?” 团长何锦龙比霍骁他们还要忙,除了吃她的温锅饭那一回,师兰还从未在家属院里见过他。 小方看了看她的表情,小声道:“好像是那个徐卫东的事情。” 他也是听别人说的,原来霍副团的媳妇是来找未婚夫的,没想到被人害了,这才成就了跟霍副团的好姻缘。 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也不知道嫂子现在还难过不难过,之前遇到那样的人渣,几年的时光都白费在烂人身上了。 师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 如果是要告知她徐卫东的下场,那就没必要让她亲自去团部一趟了。 毕竟家里男人就是军官,还跟上面的领导比较亲近,这种不需要保密的消息早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多想无益,师兰套了件长袖衬衫,换上布鞋,戴上草帽跟小方一块走了。 “嫂子,要不你骑自行车,我跑步过去?”小方看见院墙下放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想来是霍副团给她买的了。 “很着急吗?”师兰犹豫了一下。 小方否认道:“倒也不是,我怕嫂子走过去累了。” “那我还是走过去吧,一天都没活动了。”师兰总感觉自己骑车让人家跑步啥的有点奇怪。 不如一块走过去。 团部跟家属院离得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小方?你这是?”两人在楼下迎面遇见两个男人走过来,那人显然认识小方。 小方敬了个礼,称呼道:“刘股长、赵股长。” “这位是霍副团的爱人,师兰同志,过来办点事情。”他向两人介绍道。 “哦!早有耳闻,今天总算见到了,师兰同志你好。” “我是咱们团宣传股的股长刘三祥。”刘三祥笑呵呵的,黑乎乎的圆脸蛋十分讨喜。 “侦查股,赵林。” 两人分别跟师兰握了手。 等人走后,师兰才好奇地问小方,“股长是什么官?” 她不了解这些。 小方笑了笑,给她解释说:“咱们团有司政后三大部门,司是团司令部,政是政治处,后是后勤处,三部门下面都设有各个股。” “既然是部门,怎么不叫政治部、后勤部?孙政委是不是咱们政治处的一把手?” 小方对她无知无畏的发言有点忍俊不禁,点点头道:“孙政委确实是政治处一把手,师级单位才能称‘部’,咱们团级的是‘处’。” “后勤处主任跟霍副团、闵参谋一样,都是副团级干部,股长几乎都是副营级干部。” “孙政委跟团长平级。” 好复杂,师兰似懂非懂,副营级和副团级之间还有营级呢,岂不是还有什么副主任之类的官职? 不过她没有再详细问了,好奇也是有限度的。 “你是归哪管的?”师兰看着小方,能在股长面前混个眼熟,看来也不是简单的小战士呀。 小方笑笑,“我是通信连的,在咱们这属于团直属部队。”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指定的办公室里。 小方把她送到,跟领导报告之后就就走了。 师兰进去一看,除了何团长外,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 “师兰同志来了!”何锦龙招呼她,让她坐下说话。 还有勤务员过来给她倒水。 何锦龙开门见山道:“这次请你来是因为徐卫东的事情,至于处理结果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师兰点点头。 “这两位是办理这起案件的同志,其实是他们找你。” 那两位同志并没有向师兰介绍自己的身份,或许是需要保密?不过师兰也不在乎。 其中一位言简意赅道:“我们来就是跟师兰同志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大致意思就是那个真正推师兰进洪水的凶手,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关键还是个大孝子,因为徐卫东帮过他老娘,所以对他无所不应,一心为他排忧解难想要报答他。 师兰听完一阵无语,这徐卫东难道是什么先天见义勇为圣体?怎么走到哪帮到哪? 如果不说他干的坏事,这人还真是典型的乐于助人的解放军同志。 因为太穷,那个人即使在对师兰实行了谋杀行为,也没有钱可以赔偿。 徐卫东作为教唆人,又是另一起恶意杀人事件的凶手,他的存款要分为两部分,分别赔偿。 按比例分到师兰这边,只有一百零六元。 “我们说这些,你能接受吗?”两位办案员征求师兰的意见,这也是上级的吩咐,如果师兰这边对分配不满意,他们回去要重新申请。 “可以。”师兰没多想就同意了。 另一个人没了,理应多赔一些。 先前她们家也找徐家要回了一部分损失,徐卫东也要偿命,总体来说是比较公平的。 “那就好,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吧。”两人明显松了口气,拿出一份文件让师兰签字。 师兰前后仔细阅读一遍之后果断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弟妹爽快。”何锦龙见事情解决了,也露出一个笑容,他也拿出一份文件出来,让师兰签。 “这是部队给你的赔偿,那几个站岗的哨兵已经被处罚了。” 部队有部队的规章制度,他们因为听信身边人的一面之词,就谎骗师兰同志,让她寻人无果,被处罚是应该的。 师兰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一份意外收获。 她同样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嘴角高高翘起,收到钱,谁不开心呢? 主要是部队给的,不仅仅有八十块钱,还有十斤粮票,五张工业票,还有两斤奶糖票。 腰包又鼓了~ 师兰想着把工业票留着,跟霍骁每个月的份一起攒一攒,寄给家里,让他们自己出钱买个收音机。 就当是她这个女儿和霍骁这个女婿孝敬的。 这个时候票可是比钱还难得的。 至于买收音机的钱,师兰觉得不需要自己担心,今年何家的收入应该不会太差。 现在何家还是一大家子,这个收音机买了肯定是全家受用,她要是一手包办,还容易养大何家的胃口。 万一以后送不起这贵重的东西,人家说不定还会不高兴。 这样的猜测虽然是把人往坏处想,但师兰从来都不会去赌人性,就算是亲戚,来往也需要保持界限。 如果何家有情有义的,那她送这么个东西回去,他们又能还得起礼吗?实际上也是负担。 晚上她把这事跟霍骁一提,他就一句“家里的事你做主就行”。 第52章 抽签分房子 又过几天,搬家的正式通知下来了,后勤处管房子分配的过来通知了一遍,霍骁晚上回来又提了提。 “具体是怎么分的呢?”说是正式通知,但是连书面文件都没有,只有口头通知。 霍骁也是今天才了解清楚的。 最近他工作繁重了许多,上次比赛选拔出一批不错的人才,进修的名额也下来了。 上面的意思是给他们开开小灶,在进修前来一个紧急培训,别到时候去了学校丢部队的脸。 这件事就是由霍骁来负责的,所以他最近是早出晚归,有几天晚上都没能回来。 师兰对分房子这件事还挺看重的。 当初她在住院的时候可是看了不少年代剧,里面单位分房子的时候,为了争房子,有人把头都打破了,几十年工友一朝反目互相举报也不为奇。 “这次房子建的是两个规格,团支房和营支房,都是三室,但大小不一样。” 霍骁看着她紧张兮兮的眼神,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细细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讲给她听。 师兰眼中冒出惊喜的小火花:“是按级别来分?不像现在这样,轮到哪间就是哪间?” “当然不是,现在这些房子建得比较早,那时候条件更加艰苦,能建起来就不错了,哪还讲究什么级别?现在都按规章制度来的。” 师兰:“那职位升了,岂不是也能搬家?譬如之前是营级,后来升副团级了,是不是能搬到团支房去?” 霍骁点点头,“对,这次房子建得多,预留了空房出来,就是为了方便职位变动准备的。” “那就好。”师兰拍了拍胸脯,按制度办事就是好,省的扯皮。 “现在只能确定是住团支房,具体是哪一间,还得抽签决定。”霍骁说,“今晚我就得去后勤处抽签,你去不?让你来抽。” “好!”师兰也想跟着去凑热闹,现在都没什么娱乐活动,待在家里闲得发慌。 她最近都重操旧业,画了几幅画出来。 不过画的都是肖像,给隔壁葛玉梅家的敬文画了一幅,葛玉梅婆婆也要了一幅,还有乔月舒也跑来凑了个热闹。 乔月舒在参加考试前一天才出院,这两天都待在家里休养。 晚上吃完饭,师兰跟着霍骁一起去后勤处,发现来的嫂子还是挺多的,不过因为她平时不怎么爱在大院里溜达,认识的人不多。 抽签的地点在食堂里。 弄了两个大箱子,分别是营支房和团支房,分开抽。 房子都标好了顺序,每人拿一个号码,对应的房子就是抽到的。 师兰拿到的数字是322,按照图示对应的是3栋2楼2室。 家属楼盖的不高,总共四层楼,每层楼四户,楼梯在中间,两边各两户。 她看了看房子的示意图,自己抽到的这一户不挨着楼梯,是边户,还不错的样子。 “你是小霍爱人吧?”一个年纪比她大一些的嫂子靠过来,看了看师兰的纸条。 看清后她惊叹道:“2楼,你手气不错呀!” “不像我,手气差得很,抽了个四楼。” 师兰心弦一紧,不会吧不会吧,传说中的分房之争,战火也要烧到她身上了吗?看来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安慰道:“四楼也挺好的,至少比咱们现在住的条件好多了。” 大嫂子掀了掀眼皮:“好什么呀,顶楼夏天晒冬天冷,要我说还是你这不高不低的舒服,要不你跟我换换?” “你都说不好了,我干嘛还跟你换。”师兰才不干呢,她刚刚说四楼好只是场面话,这人分明能听得出来。 “不换就算了。”大嫂白她一眼,也不纠缠,撅着嘴走了。 霍骁跟几个军官去一边说话,师兰在人群中转了转,发现换房子的人还挺多的。 有的人抽到三楼或者四楼,但是家里有老人跟着随军的,就不太方便了,想着最好换到一楼,实在不行就换二楼。 有的人抽到一楼,但是觉得一楼隐私性不如其他,在屋里做点什么事,人家路过瞟一眼都能看到,想换成楼层高的。 这样需求相反的,碰到了就是一拍即合,当即就高高兴兴去后勤那边登记。 只要不产生矛盾,后勤的人也不管。 “小兰,你抽到几栋几楼了?”葛玉梅捏了捏衣角,才站出来跟师兰打招呼。 实际上她早就看到师兰了,但是因为之前的事,一直不好意思跟她讲话。 后来她婆婆开导了她不少,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说那些话莫名其妙的,但自己比师兰大了十几岁,就是拉不下脸来。 现在大家分房子要搬家了,要是不在一栋楼,以后关系还真就越来越远。 她又有点不甘心。 毕竟师兰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家属院里,男人职位高一些跟她同龄的军嫂,随军年份都比较长,大都排上了工作,早出晚归的,她都不怎么熟。 剩下的,职位比她男人低的,有些时候话里话外都捧着她,这也能理解,但是交往起来就没那么贴心了。 “我在3栋202,嫂子你呢?” 葛玉梅愣了一下,“这么巧?我在3栋102,咱们是楼上楼下啊。” 师兰失笑,可不就是一个楼上楼下嘛! “上次的事,是我太过武断了,根本不了解事情,就开口指责你,对不起啊。” 因着两家又能住附近的关系,葛玉梅心里高兴,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说完她就脸颊发烫,不敢看师兰的反应,害怕她不原谅自己。 “没事,嫂子也不是诚心的。”师兰比她想象的要大度得多。 随军这一个多月来,师兰对葛玉梅的印象都是比较好的,她做事认真,待人也热情。 就上次乔月舒受伤一事,闵大娘都来照顾了,葛玉梅还是隔两天就往医院跑一次,给乔月舒换衣服擦身子。 因为闵大娘不大讲卫生,还跟乔月舒说澡洗多了,人身体会变差,让她养好身体再洗。 那乔月舒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可是三伏天,人不动就光躺着都能流汗。 关键闵大娘还真不是故意为难儿媳妇,她就这么认为的,也亲自贯彻着这样的理念...... 但她是长辈,师兰又是外人,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每次去给乔月舒送饭,闻着闵大娘身上那股味道,她都有点受不了。 第53章 兼职 葛玉梅这才笑了出来,“小兰你不怪我就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看到有些场面,心里就难受,嘴巴就不受控制......” 师兰心想这可能是自己受过伤害,应激了,所以遇到某些特定的情况就不受控制。 不过她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没办法给葛玉梅开导。 “你放心,我一定会控制好自己脾气,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葛玉梅信誓旦旦地保证。 自从跟师兰闹了不愉快之后,看着她跟江采莲、乔月舒三人开开心心的相处,她心里就酸溜溜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口不择言,那现在她也是其中一员了。 师兰本身就没有生她的气,只是当时自己受到激素影响加上身体不舒服,情绪也不太控制得住罢了。 现在把话说开,自然也冰释前嫌,两人亲亲热热挽着胳膊,在人群里晃悠着看热闹。 这会儿抽签已经结束了,大家正在兴奋头上,大都跟她们一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张营长,你家抽到哪了?”师兰眼尖地锁定了隔壁张营长。 江采莲这次回老家,是因为她娘家妈病重,要去看最后一眼,将三个孩子都带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抽签的事只能是张营长自己来。 “我抽的是8栋101,你们呢?”张营长知道自己媳妇跟两人关系比较好,他刚刚也想去问问呢。 可惜级别不一样,他们是不可能住一块的。 “我们俩都在3栋。” “我刚刚正找你俩呢!” 闵大娘的大嗓门突然响起,人未到味先到,师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老婆子我抽的是那什么,2栋303,你俩搁哪呢?” 得知两人都在3栋,闵大娘立刻说:“我跟人家换换,也换成你们那一栋。” 随后她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一头扎进人堆,逐个问人家抽到哪里。 师兰看着她灵活的身影咋舌,“没想到闵参谋跟个闷葫芦似的,这闵大娘的社交能力这么强?” “社交能力?你这词用得好。”葛玉梅重复了两遍,“闵参谋可不是闷葫芦,他是事业心重。” “怎么说?”师兰感觉自己好像啥都不知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一心想着立功,家里的事情是向来都不管的,忙起来的时候一两个月不回家属院也是常有的事。” 说完葛玉梅又嘟囔一句,“难怪他媳妇要离婚。” 差不多快响熄灯号了,大家才从食堂回家。 师兰洗完澡运动一番,躺在炕上跟霍骁聊天,说起今天闵参谋的事。 “他是挺着急的。”霍骁点评道。 “怎么说?”师兰突然来了劲,听这话好像有什么大瓜。 霍骁把脸凑过来:“你亲我一口我才说。” 师兰捧着他的脸,mua mua亲了好几口,“别说亲一口,亲十口都行!” “就这么好奇?”霍骁捏了捏她的鼻子。 “快说吧!”师兰朝他胸肌上捏了一把,硬邦邦的,都是扎实的肌肉,她这点力量根本造不成丁点儿伤害。 “听说何团长可能要往上升一升。”他声音放得很低,“不过这事还没定,你别说出去。” 师兰靠在他胸口,点点头,“何团长要是再不升,他就要面临转业了吧?” 她估计何团长应该有四十岁左右。 霍骁感叹她反应如此快,认同道:“嗯,在部队退休,最少也要副师级,何团长还不够。” “如果他升职了,是空降一个团长来,还是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升上去?” “都有可能,就看上面怎么安排了。”霍骁接着道,“闵沧这个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但是呢,上面有升孙政委的意思。” “孙政委年纪也不小了吧?”师兰问,部队升职看军功也看资历的。 “他是42年出生的,今年才32岁,只是面相长得有点老。” “嘶~”师兰震惊道,“他这么年轻就当上政委了?” 霍骁解释道:“孙政委是60届西军电的高材生,早就在上头挂了名字。” 师兰心里直呼666。 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更别提还是大名鼎鼎的学校。 霍骁捡着不需要保密的事情讲,“上次部队里的新兵比赛,就是孙政委一手策划的,上面点名让他来。” 政委负责的是政治工作,团长和参谋长才是负责军事工作的,这明显就不太符合工作安排。 但对于上级的命令,他们也没办法反对。 尤其孙政委还交出了一份满分的答卷,就算是团长,也没办法说自己能想一个比他还好的点子。 “他既然在这方面有天赋,当初怎么没走这条路?” 霍骁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不说这些了,跟我无关。”上面的人怎么想的,霍骁也不想了解。 他捏了捏师兰的软肉,炙热的吻落了下去,“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再锻炼锻炼身体吧。” * 次日,陶新瑞带了一个人来找师兰。 “这是上面定的,咱们部队小学的校长,她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你好师兰同志,我叫江文,你称呼我江校长就行。”来人眉眼细长,气质优雅,却留着干练的短发。 “江校长好,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师兰打了招呼请她们坐下。 “是这样的,我看过你的试卷,两科都答得非常好,听过你试讲的几位领导,也觉得你很优秀,所以我准备将你任命为四五年级的数学老师。” 江校长说完,眼睛认真地看着师兰,等待她的反应。 师兰:“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但是,仅仅因为一个任命,校长贴个通知就行了,没必要亲自来一趟吧? 很快江校长就解了她的疑惑,“我打算丰富一下我们学校的课程,除了语文数学外,还要增加美术、音乐、体育,高年级增加一个自然。” 师兰皱了皱眉,有点担忧,现在学校的课程都是简单再简单的,在老家春光公社,整个小学学校里,念书的都没几个。 “我听陶主任说,你擅长绘画和唱歌,不知道能不能看一下你的作品?” 师兰看向陶新瑞,对方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江校长难道还想让她兼职美术老师? 第54章 凉皮 在江校长和陶主任的游说下,师兰同意了兼任小学的美术老师。 五个年级分成两个班来上美术课,每周各一节,加起来任务也不算重。 工作确定下来,紧接着就是搬家了。 跟现在家里家具都是后勤随便领的不同,现在是有什么只能拿什么,新家属楼那边,都是按照职位来分配的。 几个柜子、几把椅子,都规定地清清楚楚,提前由后勤的人负责搬进去了。 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们只需要拎包入住就行。 家属院里的男人们都得了半天假,用来搬家。 师兰拿了一个桶一个毛巾,准备先把新家打扫干净。 霍骁拦住她,“那边灰大,你在家里收拾东西,我先去打扫。” 刚建完不久的房子,打扫起来并不轻松,霍骁自己拿了东西去收拾。 他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师兰,冷脸道:“别跟过来了,热得慌。” 师兰转头看着早上就收拾地整整齐齐的家当,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收拾的。 心疼她不让她干活就直说呗,找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她还不喜欢干这些脏兮兮的活呢! 那边厨房一时半会还不能用,他们打算这两天还在老屋子这边开火,后勤给了整整一周的搬家时间。 一周之后他们要过来收这些房子,也不知道是要推平还是怎么样? 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师兰走到橱柜边上,端出泡好的绿豆,准备煮一锅解暑的绿豆甜汤。 没有高压锅,她就用泥炉子,放在砂锅里焖着熬,小火一直煨着。 这个时间她去公用的小磨坊里,用小手磨将浸泡好的大米磨成米浆。 一钵米浆给她累得大汗淋漓。 她喘了口粗气,“这推磨也不比打扫卫生轻松——” “做什么好吃的呢?”乔·吃货·月舒虽迟但到,赶在师兰磨好的那一刻过来了。 “刚刚在门口听到有人说你来磨坊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做好吃的。” “你倒是挺会赶巧。”师兰嗔了她一眼,“怎么不知道早点过来帮我推磨,给我累得够呛。” 乔月舒举起自己细胳膊,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纱布。 “你看我这样是能帮忙推磨的人吗?再说了,你家霍副团在家,你怎么不使唤他?” 师兰将小手磨打扫干净,端起米浆,“他忙着搬家呢,我总不能把人当驴使唤吧?还是你轻松。” “你还没说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呢?”乔月舒眼巴巴地跟上。 她现在可是伤患,闵大娘和闵沧都心里有愧,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让她干,就让她一心休养。 “大热天的我打算蒸点凉皮。” 乔月舒不解,“凉皮是米做的吗?不是面做的?你可别哄我,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师兰:“原料种类挺多的,就看你好哪一口了,米粉能做,面粉能做,豆面也能做,红薯粉还能做大拉皮呢!” 她这是用陈年糙米做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叫米皮。 “嘿嘿,是我坐井观天了。”乔月舒一向是只管吃不管做,故意朝师兰抛了个媚眼,“有我一口不?” “你都出卖色相了,我能不答应吗?”师兰也跟她演,“毕竟食色性也,我也是个凡夫俗子嘛。” 两人插科打诨前后脚到了师兰家里。 师兰将米浆用细纱布过滤了两遍。 这手工磨的口感不错,但细致程度跟机器还是不能比。 过滤完之后,她用预先准备好的开水烫浆,烫好的米浆蒸出来没有疙瘩,弹性更佳。 烫完后还要加淀粉水搅匀,增加米皮的光泽度。 这时候乔月舒也把火生好了,蒸笼上了气,师兰用勺子将米浆舀进去,盖上盖子蒸三分钟。 熟了之后拿出来往凉水里一搁,很快就能脱模揭出来。 “看着就好麻烦啊。”乔月舒被火熏得直流汗,小手绢都湿透了。 相比于干其它活,师兰倒是更愿意把精力消耗在美食上。 她笑了笑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好吃的就没有不麻烦的。” “也是,等会加什么拌?” “荆芥吃不吃?”师兰还是来了这边才吃到这玩意的。 很多凉拌菜里都少不了香菜的身影,但是尝过之后才发现,荆芥跟香菜比起来也不差。 “还有点面筋,我再炸点花生米、酥豌豆。”可惜没有腐竹。 乔月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的那碗加两勺辣椒。” 师兰只笑着看她,并不搭话。 乔月舒明白了她的眼神,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不吃辣行吧,天天清淡饮食我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行了,等你完全恢复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把辣条当饭吃我都没意见。” “都蒸完了,我在家切配菜,你去叫玉梅姐、张营长他们过来吃凉皮。” 做了小半天,终于把一钵米浆全部蒸完了。 葛玉梅她们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现在恐怕都还饿着肚子。 相比于搬新家的兴奋,少吃一顿对她们来说无关紧要。 “别忘了叫敬文也过来吃一点。” 孙敬文这小孩被葛玉梅养得精细,平时都不往外跑,白白净净的格外招人喜欢。 “知道了。”乔月舒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 师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跑得还挺快。 配料弄好,她把桌子端到堂屋,米皮切细条装了一大盆,分了两半才拌得开。 “兰婶子!”孙敬文端着饭盒从院子门伸头进来。 许是去别人家要吃的有点不好意,脸蛋红红的就是不敢直视师兰。 就站在院门那些怯生生地喊人。 “快进来,婶子给你盛凉皮吃。”师兰笑眯眯地招呼他。 孙敬文得到许可,这才推开院门进来了。 他爸妈还有奶奶都去新家打扫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师兰给他装了一碗,“你能吃花生米和豌豆吗?” 有的家长怕危险是不让小孩吃花生米的。 “能。”孙敬文小声说,“昨晚我妈在家还炒了花生米,可香了。” “那行。”师兰这才给他加了勺花生米进去,“慢慢吃,别呛着了啊。” 随后她一边装碗一边盯着孙敬文这边,才发现她完全是多虑了,这孩子吃饭格外斯文。 凉皮一根根吃,花生米一粒粒夹。 家里碗不多,师兰只给自己、霍骁、还有乔月舒各装了一碗。 剩下的还放在盆里,等会大家来了让他们自己回家拿碗来装。 第55章 我感觉你有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霍骁,大步踏进院子,师兰听着脚步声都猜到是他。 打了冷水迎出去给他擦脸洗手。 霍骁接过脸盆,挥手让她离远一点,“我身上都是灰。” “他们呢?” “那几个不打算回来,我等会把吃的带过去,多拿几双筷子就行,让他们直接在盆里吃。” 师兰:也行吧。 乔月舒喊完人也回来,拿个碗咕噜咕噜灌了半碗凉开水。 她喝完水提议道:“这大热天的,外面真是晒死个人,我估计搬去楼房了比咱们这小院子更热,要不去买个电风扇回来?” 听说新家属楼那边,以后不会定时断电了,水还是分时段供应。 “算了。”师兰有点意动,但想想现在都阳历八月了,等过了中元节,估计早晚就能凉快下来。 主要是,家里的工业票也不多。 部队工业票都是跟工资一起发的,每十块钱一张工业票,虽然看起来发得不少,但是用得也多啊! 一辆自行车就要一百多张工业票了,平日买洗头膏、香肥皂都是要用工业品票的。 “买一台。”霍骁咽下嘴里的凉皮,抬头对师兰说道,用的陈述句。 买台风扇回来,省的胖姑娘天天晚上喊热,他一沾就嫌。 “我上次出任务的补贴应该快下来了,跟别人换点就够了。” 师兰听他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觉得买了不划算,但也没在外人面前下他的面子,点点头答应。 乔月舒来劲了,开心道:“那咱们周末去省城怎么样?” 军用的工业票都是通用的,省城的款式肯定比这边县城的多。 还能买几件新衣服。 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天,乔月舒都感觉自己快发霉了。 “成!”师兰还没去省城逛过。 她现在布料充足,抽着时间给老家的有福、有金各做了一套衣服,给方玉梅做了件衬衫。 打算这几天寄回去。 去省城的话,就给方玉梅和两个嫂子各买一罐雪花膏吧。 至于何家那几个男人,买条烟让他们自己分去算了。 上次她检查快过期的票证时,看到家里还有几张烟票。 霍骁吃了一大碗凉皮,又喝碗绿豆汤,浑身的暑气消了不少,被满足的味蕾和胃都舒舒坦坦的。 他把目光投向师兰,她还抱着碗慢慢吃,跟旁边呼哧呼哧小猪拱食一样的乔月舒大相径庭。 这女人怎么天天往他家跑? 他皱了皱眉。 视线下移,他看到师兰因为坐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神思飞转。 胖姑娘最近瘦了不少,怎么还有肚子?该不会是有了吧。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只要一回家就努力耕耘,怀上了也正常。 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姑娘,到时候应该起什么名字好呢...... 等她们俩吃完,霍骁才回过神来,连盆一起端走了,抽了一把筷子带走。 回来的时候盆和筷都已经刷洗干净。 接着后勤派了车过来,帮大家搬运大件物品。 忙活了一下午,晚上霍骁背着大包小包,师兰在后面挎着装了自己衣服的小包袱,两人搬进了新家。 这还是师兰第一次来这里。 因为跟原先的家属院有点距离,天气又热,霍骁不让她来回跑。 “等明天我把厨房的东西都收拾过来,那边就不过去了。”霍骁也觉得大老远跑过去开火不现实。 而且,要是师兰真的有身子了,也不宜累着。 “这两天用小煤炉也一样。” “好吧。”师兰觉得光是走过来都有点累了,确实有点不方便。 新房子很宽敞,因为没什么家具,客厅大得出奇,再隔出两个小房间都绰绰有余。 外面有一张八仙桌,配了六把椅子,门口还有一个鞋架子。 卫生间通了自来水管,但是没有淋浴,有一个可以手动上水的水箱,接了根水管下来。 最让师兰满意的是带了一个蹲坑。 终于不用去上公共厕所了...... “三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中间做书房?”师兰看到霍骁将东西都搬到了主卧里。 主卧家具比较齐全,双人床,床对面一个三开门的大衣柜,衣柜中间是面镜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质梳妆台,带抽屉的那种。 两个次卧各有一个小衣柜、一张床。 霍骁观察了一番说:“只有两个卧室太少了,以后把客厅隔出一个书房来。” “以后孩子住一间,留一间做客房。” 师兰闹了个大红脸,骂他不知羞,“还没影的事,你现在就惦记上了?” 霍骁站在后面,穿过腋下,微微躬着身子圈住她的腰,滚烫的大掌盖在她软软的小肚子上。 语气带着期待和憧憬,“说不定现在我们的孩子已经在里面安家落户了。” 师兰给了他一胳膊肘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洗洗睡觉,这搬家也够累人的。”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她是啥都没舍得丢,全部分类打包过来了。 “行,你先去找衣服,我用煤炉子烧壶水。” 睡惯了土炕,突然变成了木床,师兰洗漱完躺下的时候还有种落在空中的不踏实感。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心才静下来。 这两年,国家玻璃制造的水平也提高了不少,新家的窗户上,玻璃又大又亮堂。 外面没有树木遮挡,透过窗户,她都看见遥远天空中的星星。 比城市的星空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睡觉。”霍骁把她捞进怀里,反手把灯给关了。 师兰还沉浸在搬楼房的喜悦中,眯了一会根本睡不着,一双小手开始四处惹火。 “自己睡不着,也不让我睡是吧?”时间还早,霍骁原本也没有想睡的意思。 但是心里总感觉师兰可能有了,不太敢碰她,才装睡一动不动。 没想到这人反过来撩拨他。 “摸一把过过瘾得了。”霍骁把她贴在自己腹肌上的手攥住,“一会儿惹了火别又不负责消肿。” 师兰觉得有点奇怪。 这男人平时都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怎么今天突然修身养性起来了? 要是活太累,那跟他平时训练比起来,应该还是差一点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凑过去,趴在他胸口问道。 “我感觉你应该有了。”霍骁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师兰:...... 半晌后她才弱弱道:“那个,其实,我只是吃撑了点......” 她一直也没有严格控制饮食,今天做了爽口的米皮,就多吃了一碗。 然后晚上又吃了一顿,就有点撑着了。 第56章 乌龙 “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师兰掐了一把腹肌。 她不太确定却觉得没那么容易怀孕,“咱们才那个多长时间,哪有这么快。” 霍骁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万一第一次就中了呢。” 反正他今天看她的时候,怎么说,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母性的光辉。 “呃,你还挺自信的。” 师兰还想说点什么,肚子一阵抽痛,她连忙起身拉开灯去了卫生间,褪下裤子就看到上面的红色痕迹。 她瞬间放松地笑了笑。 其实她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呢。 现在大姨妈来了,给了她喘口气的功夫。 不过,两人一直都是没做措施的,要是身体没问题,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师兰不排斥怀孕生子,只是一时半会心理还没调整好。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二十岁正是在大学校园读书、享受四溢的青春时光的年纪。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霍骁也跟着起来了,声音有点焦急。 “没事。”师兰怏怏的,霍骁今天那么说,是不是他很期待孩子的到来? 不管了,反正怀不怀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顺其自然吧! 想明白这点,师兰又精神起来,庆幸这一次大姨妈没折腾她,刚刚痛了一下就没感觉了。 她朝外面道:“月经来了,给我拿一条小裤,一个月事带过来。” 霍骁站在那里,身子僵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情绪。 哎!白想那么多了,他还纠结了一下午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 * 第二天霍骁回去训练了,夜里回来时说隔天又要去出个任务,两三天就能回来。 师兰念叨着男人婚后出过好几次任务了,都是临时通知的,她都没给他准备过什么东西。 虽然说食堂会给他们准备路上的干粮,但都是馒头包子之类,冷了又硬又噎。 她盘点了一下家里的存货。 昨晚跟后勤订的一块后腿肉还没吃,整整三斤,原是准备迁新家了,大家一起聚聚的。 现在几家的男人都有任务,原计划暂时无法实施。 大热天的这肉又不能晒成咸肉,估计还没风干就腐烂了。 考虑到霍骁的口味,师兰准备做一个蜜汁猪肉脯,高热量还好吃。 早上起来,她把肉剁成肉糜,拌好调料,还有蜜汁。 用的蜂蜜是之前别人送的新婚礼物中的一样,小小一罐,现在只有二分之一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霍骁锻炼回来发现她在厨房里忙活,“这是要包饺子吗?” 都说出门饺子进门面,他也有这个待遇了? “不是。”师兰否认,但不说自己要做什么,“你现在就要去忙了吗?早上有粥和鸡蛋,还贴了饼子,多吃点。” 霍骁说:“上午忙,下午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 师兰问他:“食堂后厨有炭子没?” 也能在铁皮炉子上慢慢烤,但速度太慢,不如直接架上铁网,用炭盆来烤。 “有,你要这个干嘛?” 霍骁更好奇了,猪肉剁成泥,在他的想象中,除了做成包子饺子馅料或者肉臊子之外,还能有别的做法吗? “你去要一点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师兰吩咐他,她比划了一下,“再借一个这么大的铁网。” “成!”霍骁看出来她是诚心想保密了,也不再问,心底却多了几分期待。 就算她做出再难吃的东西,就冲这份心意,他也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下午他把东西都带了回来。 师兰的肉糜也腌制好了,加了调料的肉没那么容易坏,她特意摊在盖帘上,放到阳台通风的地方晾晒,还用纱布盖着防苍蝇。 现在表面已经有点干巴了。 阳台又大还是露天的,师兰将炭火点着,铁网刷洗干净,烘干后刷上油,肉转移到上面慢慢烘烤。 她拿了个蒲扇在旁边慢慢扇。 霍骁看得惊奇,肉既然切碎了,为什么又摊成这样薄薄的一大片?直接切成片烤难道不行吗? 令他更惊讶的是,师兰不仅烤,还要放在锅里蒸。 忙活到晚上六七点钟,她才做了一大盘猪肉脯出来。 深色的猪肉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倒是沾在上面的白芝麻格外喜人。 “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师兰拿了一块递给他。 霍骁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不敢置信道:“真是特意为我做的?” “怎么?还不相信我?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霍骁小心地将肉片放进口中,带着炭火气息的醇厚肉感,还有丝丝甜味,芝麻的香气也不可忽视。 他细细咀嚼:“好吃。” 师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她拿出准备好的油纸,将猪肉脯全部包起来,“你明天带着路上吃。” “全部给我?你不留点?”霍骁惊讶,这肉干可是花费了她整整一天的功夫,眼睛不眨地照看着。 “我想吃自己再做,这些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之前都没时间给你准备东西。”师兰眸中闪过一丝歉意。 她是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家属院里的嫂子们,在丈夫出任务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给他们带点东西。 不多,就只够路上吃用。 她这才觉得自己之前有点失职。 凭良心说,霍骁对她还是挺好的,工资全部给她,回家了也不歇着,眼里有活,家务活料理得比她还好。 工作之余也没有疏忽家庭,作为一个丈夫,他明显是超出合格线的。 所以师兰也想对他更好一点。 霍骁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有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住进去的姑娘,此刻又搅动着他的心扉。 除了更爱她一些,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谢谢,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来回馈你的心意。”这也是他第一次出任务前收到东西。 “那这一天的忙活就值了!”师兰捶了捶发酸的腰杆,认真地跟他说,“你能给的都给了,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安全回来。” 霍骁心神一震,他这时候终于确定,自己在师兰心中,也是有不轻的地位的。 这个认知让他格外兴奋,也格外庆幸。 在这世间,像他一样的人不知凡几,可谁能有他这么幸运,遇到喜欢的人并能跟她在一起,且心意相通。 * 第57章 送礼物 【前版本觉得太憋屈,改了】 短短几天,这一栋的住户全都搬了进来,这让师兰一个人在家也不觉得孤单,楼上楼下随时都有说话声。 楼上的师兰没去看,她隔壁住的是顾参谋一家,跟霍骁不是一个团的。 这层楼,楼梯另一侧的两户,一家是宋副团,另一户就是闵参谋家。 闵大娘还是好本事,竟然真的把房子换过来了。 乔月舒原本还想跟师兰隔壁的顾参谋一家换换,可惜顾参谋的爱人何同志不愿意。 她家里的东西都安置好了,自己又有班要上,不想也没时间再大动干戈搬一回。 乔月舒只好遗憾放弃。 师兰安慰她,反正都还在一层,走两步就到了。 这天她泡了豌豆,一大早就去磨了,蒸了一笼豌豆黄出来。 这豌豆黄做起来比凉粉还简单。 泡在凉水里降温,脱模后拿出来,黄澄澄,弹弹软软的。 用刀切开,拿了几个碟子,每叠装了十个小方块的豌豆黄,计划给邻居们都分了分,也认认脸。 毕竟以后都要长期相处的,就算不能当知心朋友,至少表面功夫得做到位。 豌豆黄也是她精心考虑后决定的见面礼。 自己做的有心意又不廉价,口感好老少皆宜。 虽然送点果蔬更实际,但她没种菜拿不出来。 “谢谢你,但我不爱吃这个。” 没想到第一步就碰壁了,隔壁的何同志毫不留情地婉拒了她。 “好吧,打扰了。”师兰也不气馁,又没谁规定所有人都要对他人笑脸相迎。 她摸摸鼻子,等人把门关上,去了另一侧的宋副团家里。 宋副团家里是媳妇和老娘一起来随军的,孩子不少,有五个,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打闹声。 他爱人徐珠开门的时候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很快将师兰迎了进去。 “你都收拾好了?我还说去拜访拜访你们呢。”徐珠跟她客套,又指了指对面,小声问,“你去哪家了?” “嗯。”师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的动静她已经听见了,况且也没必要撒谎。 “嗐!你找她干嘛!”徐珠拍了拍大腿,“那人性子独得很,向来不跟我们来往的,你去找她,百分百热脸贴冷屁股。” 宋老太不说话,眼珠子盯着师兰拿过去的一碟子豌豆黄,“这是什么?怎么就拿了这么点过来。” 她竟然也不避着人,当面就嘀咕道,“这么点够谁吃的啊?” 看着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给这么几块,寒碜谁呢?! 几个孙子孙女一人两块就没了,大人都捞不着一口,也不知道多送一点。 瞧这细皮嫩肉的,就不是什么会过日子的人。 师兰又不是瞎子,自然瞧见了她眼里浓浓的不满意。 她看向一旁的徐珠,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既想说点什么,又没开口。 师兰明白了,她这是觉得自己婆婆说话难听,但心里也认为她婆婆说得有几分道理。 她似笑非笑道:“婶子,这个是豌豆黄,是豌豆和白糖一起做的,家里白糖不多了,就只做了一点点,我切了十块呢,每个人都能尝到味的。” 东西金贵,尝尝就行了。 宋老太仿佛听不懂人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占便宜占惯了,斜了一眼,说:“我家孩子多,自然跟别家不同,你再给我端一盘来。” 说完还撇撇嘴,“黄不拉叽的,看着都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要? 师兰左看右看,徐珠也没开口,还避开她的目光,去招呼自己孩子。 看来这对婆媳都不是值得交往的人。 人家都这么嫌弃了,她还把东西他们白白吃了干嘛?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舒坦嘛! 这豌豆黄可是她一早起来推磨,细细磨了好几遍,才做出来的。 霍骁都还没尝过,自己的几个朋友也还没来得及送呢。 况且,按这老太太的性子,自己给她吃了,说不定她还要到外面编排自己小家子气。 宋老太还在盯着师兰,她坐在边上,都闻到这豌豆黄的香味了,嘴巴也馋得紧,但又想说几句话臊臊这小媳妇,保不齐她还能送一碟过来。 毕竟这种年轻媳妇脸皮最薄。 师兰瞅着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豌豆黄。 她脑瓜子一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一贪便宜没个够的人,故意说这种话。 师兰可不是喜欢忍耐的人,直接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一盘豌豆黄端起。 “既然婶子看不上我这小东西,那我就先收回去了。”她在宋老太伸手之前把盘子收回了自己挎着的小篮子里。 哼!还想要更多,我让你吃不着! “婶子眼光高,我就不多留了,不过我爱人跟你儿子是平级的,大家都是好战友,你应该不会去外面乱说话,挑拨关系吧?” 宋老太脸一僵,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以前给她送东西,她不满意的人,出去一编排,过几天人家就拎着东西来给她赔礼道歉了。 “我男人可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要是知道有人说我坏话,肯定护着我,反正部队里嘛,切磋切磋也很正常。” 有势可仗,师兰可不会浪费,她狐假虎威一般威胁了两句,看着宋老太一脸吃瘪样,拎着小篮子转身就走。 留下宋老太和儿媳妇面面相觑。 宋老太确实喜欢占便宜,先前她也没少收人家送来的东西。 上次还有个营长媳妇给她送了半个火腿,她吃了觉得不错,那人又送她一块。 怎么这人不但不多送点给她,还把桌上的也拿走了? “她男人很厉害?”她阴翳地扫了眼大门,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横,送出来的东西还能拿走。 徐珠点点头,“宋志说他能力很强,以后肯定还能往上走,娘,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宋老太一口气憋在心里,被儿媳妇一说,当即啐了她一口,“方才我说话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现在来惺惺作态!” 从这家出来,师兰心里舒服了。 更加庆幸没把点心留下,否则心里还不得怄死。 刚才宋老太那副恨不得把她吃了,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解气。 也就是霍骁跟她儿子一样,否则自己今天肯定要吃个哑巴亏,被她膈应一通。 说实在的,大家条件都不差,像宋老太这样的估计还真少有。 师兰就这么安慰自己。 她心里舒坦了,哼着小曲回家,经过隔壁家时,窗户后面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她停住脚步往里面一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疑惑了两秒,想到可能是幻觉,她没放在心上,走几步开门回家了。 “咚咚咚!” 刚回家几分钟就有人敲门。 师兰打开门一看,没人。 她打了个冷颤,大白天,谁来吓她? 眼睛往下一瞥,她才看到地上有东西。 第58章 非常规交易 地上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个扣好的盘子。 师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她将篮子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四块酥皮糕点,闻着像是栗子酥。 “奇怪,这是谁送来的?” 她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突然听见隔壁好像有‘咚’的中午落地声。 本想上前问问,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了,隔壁的大姐好像不太喜欢跟人来往。 师兰将栗子酥拿回屋里,灵机一动,放了十块豌豆黄进盘子里,篮子放回原地,特意用了点劲将门关上了。 随后她躲在小窗边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 过了两分钟,隔壁的门开了。 她只看见一个黑影一闪,随即又是隔壁关门的声音。 站起来伸头一看呐,门外面的篮子已经不见了。 师兰耸了耸肩膀,这是什么爱好?搞得跟地下工作交换情报似的。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孙敬文来了,跟在葛大娘后面,挨家挨户送玉米糕。 头一个来的就是师兰家里。 葛大娘一向和蔼,对家属院里的年轻嫂子们都是和颜悦色的,有什么忙能帮上的她都会帮一手。 带孩子或者摘菜,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人家向她讨教做糕点的手艺,她也从来不藏私,还乐意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模具借出去。 “玉梅姐怎么没来?”师兰往外看看,没瞅见葛玉梅的身影。 葛大娘笑着说:“这不是搬新家了吗,原先仲启那几个关系比较好的部下,都分到另一边去,梅子去那头送玉米糕了。” 葛玉梅婆婆跟她同姓,现在大院里的人都叫她葛大娘。 比起孙大娘,她更喜欢这个带着自己姓的称呼。 “我老婆子腿脚慢,就来咱们这栋转转,不往远处跑了,她刚还说待会儿来找你玩呢。” “哟,这里还怪热闹的!” 师兰还没说话,一个陌生的大姐探头进来,“能进来不?” “能能能,大姐快请进。” 人家和和气气笑着来的,师兰就算不认识也不会把人往外赶。 “我是楼上402的,虚长你几岁,你管我叫孙姐就成。”孙琴对师兰说道,“我知道你,你是师兰同志,霍骁的爱人。” 师兰从善如流:“孙姐。” “哎!”孙琴笑眯眯应了,又客气地跟葛大娘打招呼,“孙政委年轻有为,大娘您看着也格外有精神呢,难怪能养出这样能文能武的儿子。” 葛大娘温和地说:“哪有哪有,你说得太夸张了,咱们大院里都是一样优秀。” “这是我做的酸豆角,味道还不赖,给你家送一碗。”孙琴端来了一碗酸豆角给师兰。 黄绿色的细豆角,一看就知道是用嫩豇豆来腌的。 豇豆嫩的时候比较硬,做出来的酸豆角脆生生的。 有的人不舍得摘嫩的,就用老了吃不完的豆角来腌,这种就软趴趴的吃起来口感不好。 “闻着就酸香酸香的,谢谢孙姐了,我这也做了点心,你带回去尝尝味。”师兰从桌上端了一盘豌豆黄给她。 孙琴惊喜道:“你还会做点心?这四四方方的怪好看的,想必也很好吃,我就厚着脸皮用不值钱的来换你这点心了。” “都是自己手做的,谈不上值钱不值钱。” “也是。”孙琴端起盘子,“等会给你送下来。” 师兰笑着点头,果然,还是正常人多的。 “那我也先去别家转转。”葛大娘也肩负着跟大家认个脸的任务呢。 “成!”师兰拿了几块豌豆黄,塞给敬文,“尝尝婶子做的,好吃再来。” 孙敬文咧嘴笑了,谢过师兰,分了两块给他奶奶,才放进自己嘴里吃起来。 不多久,葛玉梅过来了。 跟师兰分享了一个八卦。 “张营长说采莲下午就能回来。”她挑挑眉,“你知道张营长家隔壁住的是谁吗?” 师兰:“那我哪能知道?你赶紧说来听听。” “咱们团的许成,许副营长,你知道不?” “听霍骁说过,年纪不大,敢闯敢拼的,跟他一块出过任务。” 葛玉梅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就是他!他这次也给家属申请了随军。” “随军不是挺正常的?”师兰不懂她激动在哪里。 “不正常的是他老婆,他娶了个资本家的大小姐,他老娘也跟着来随军了。” 葛玉梅压低声音,附在师兰耳边:“就这么跟你说吧,许副营这个副营长算是做到头了。” 师兰一惊,“这么严重?” “不然呢?还好她家里不是什么大资本,不然许副营敢娶她,部队也容不下许副营了,百分百让他转业。”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我去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没出来,是她婆婆在外头接待的。” 葛玉梅叹口气,“听说长得跟天仙一样,男人呐,果然都是一群好色的动物。” “人人都爱美嘛。”师兰反驳道,“难道你不觉得月舒很美?你不喜欢她的脸?” “喜欢是喜欢,但咱们就是欣赏。”葛玉梅在一旁坐下来,自己拿了一块豌豆黄吃。 吃完还点评,“口感细腻,就是不够甜。” “家里白糖用完了。”昨天做猪肉脯的时候,蜂蜜不够,她调蜜汁的时候加了白糖。 “我家还有,你等会跟我去拿点回来。”葛玉梅看了看时间,“月舒这会儿估计起床了,还是她好,不用伺候男人也不用照顾孩子。” 前头那个送走了现在都还没接回来,家属院里都在传,闵参谋被小妻子蛊惑得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被两人念叨的乔月舒确实刚从床上爬起来。 打着哈欠用冷水洗漱,人才清醒了点。 桌上还有闵大娘给她留的馒头绿豆粥,怕馊了,拿个盆打了冷水,粥碗搁在水里。 大热天也不用热,直接呼哧呼哧就往嘴里倒。 闵大娘虽然不咋讲个人卫生,但做饭还不错,洗菜什么的也干净。 吃饱了一抹嘴,她把碗筷往水池一丢,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去串门,卫生间水桶里还有鱼,就拎了一条。 上次她娘家大队鱼死了一批,捞了两个塘的鱼,这两天温度上升眼瞅着又要死,大队长不敢耽搁,将剩下几个塘全捞了。 除了要送到县副食店的,剩下的按人口分了。 她大哥送了两条黑鱼过来,给她补身体。 第59章 到头了 “哟!你这是才起床呢?” 乔月舒刚打开门,就跟隔壁碰上了,老太太抱着个半大小子,一双小眼睛就往她的鱼上瞅。 “我跟你说啊,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懒,睡到日上三竿,难不成还等着男人来伺候你不不成?” 闵大娘一早就回老家了,乔月舒看了老太太一眼,转身把门锁好。 “你这鱼......”宋老太见她没搭话,还以为自己把人说不好意思了。 “关你屁事。”乔月舒冷着脸看了她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宋老太被骂得火冒三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她作对呢? “听不懂回家好好学学再出来。”乔月舒才懒得管她,冷嗤一声,提着鱼扭头就走。 她特意选了条大的鱼,师兰又是一个人在家里,想必这条鱼做好了她还能再蹭一顿,嘿嘿。 “师兰?!在家不?”她几步跑过去敲开门,“玉梅姐也在呢?” 葛玉梅冲她点点头。 乔月舒献宝一样地把那条大黑鱼递到师兰面前,“瞅瞅,肥吧?我大哥一早送来的。” “挺大的。”师兰扫了眼,差不多有个三斤,“难怪你今天起这么晚,原来是早上起过一回了。” 乔大哥来一趟为了不耽误地里的活,肯定是天不亮就过来了。 “对啊,一大早被人叫起来,睡个回笼觉也弥补不了,偏偏刚才一出门,还有个碍眼的老太太教我做事。” 师兰刚跟葛玉梅吐槽完宋老太,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想到一处去了。 她将这件事跟乔月舒一说。 对方不可置信地蹙起眉头,“不是她有什么毛病吧?路过的狗估计她都要踩一脚。” 很快乔月舒发现了重点:“你做豌豆黄了?哪呢哪呢,我尝尝你做得怎么样?” 师兰无奈地笑了笑,“早就给你留着了,你先把鱼放进池子里养着,洗完手再过来。” “知道了。”乔月舒欢快地应了一声,一步三跳地跑了。 “你说她,怎么一会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像个孩子?”葛玉梅也朝着乔月舒的背影摇摇头。 “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好呢。”师兰也佩服她,啥都不管,啥都不放在心上。 她从橱柜里端了新的一盘豌豆黄出来。 “好吃!就这个味。”乔月舒满足地吃了起来。 葛玉梅知道她一向是最会吃的,看着她餍足的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有问题。 “你不觉得淡了点吗?不够甜。”她问。 “不啊。”乔月舒吃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你不懂,不甜才是对甜点的最高评价。” “这鱼准备怎么吃?”吃完手里的,乔月舒又想着锅里,“晚上能在你这吃饭不?我婆婆回老家去了。” “行啊,大家都来呗。”师兰思索,“吃酸菜鱼怎么样?” 黑鱼肉厚,片成鱼片,煮酸菜鱼是个不错的选择。 “酸菜鱼?可以可以!你做什么都好吃。”乔月舒没意见,“师兰,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好吃?你家里是不是有做厨子的?” “做厨子的倒是没有,不过我在厨艺上估计有点天分。”师兰不谦虚地说,“去外面吃饭尝到的菜,大部分我都能还原到七八分。” “之前在县城读书的时候,我在废品站看过一本饭店出版的菜谱,上面菜色好多,还有别的地方传过来的小吃,我现在还记得许多。” “你在县城上高中?”葛玉梅惊讶,难怪师兰谈吐不像乡下来的。 师兰点点头,“我们公社只有初中,想上高中,除了考试合格,还需要公社领导写推荐信,去县里读书还要转粮食关系,自己背粮食去食堂换粮票。” 只转粮食关系,不能转户口,所以毕业了也是没办法在县城找到工作的。 乔月舒的关注点永远跟别人不一样,“你给我说说那菜谱,有什么小吃?” “有一个猪肉脯我记得比较清楚,毕竟肉的诱惑力最大。”她给自己找补,“昨天我在家里做了一回蜜汁猪肉脯,还挺成功的。” “猪肉脯?在哪呢?”乔月舒跳起来。 有多久没吃到肉做的零食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让霍骁带走了。”师兰不好意思道,“全部。” “啊啊啊,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坏女人!”乔月舒将口水收回,跑过来使劲挠师兰腰上的痒痒肉,“我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师兰痒得不行,笑得肚子疼,只好立刻滑跪:“饶了我吧乔大美人,我下次再给你做,做麻辣的!” “哼!看在真心诚意认错的份上,今天先饶了你。” 师兰的泪花都出来了,缓了半天才恢复正常,跟她说起正事来。 “之前聊天你不是说你嫂子体寒,月经来了痛得很嘛,有没有看过医生?” “看了啊,我大哥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乔月舒大嫂对她也挺好的。 “光是中药就喝了几十副,没什么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本事的老中医都被下、都不容易被找到。” “我在医院有个朋友,她说后天有省医院的专家过来指导交流,他在妇科方面很有研究,你要不要让你嫂子过来看看?” 这是刘晓珍告诉师兰的,她能托关系让她们看诊。 “能行吗?专家的话应该很吃香,估计去看的人不少。” “放心吧,咱们有后门。” 师兰自己也要看一看,刘晓珍说可以看两个人,她就想到了乔月舒她大嫂。 上次她大嫂换了豌豆过来,都没要师兰的东西,只说上次沾了她们的光喝了红糖水。 “那我就腆着脸受了这份好意了。”乔月舒也不扭捏,“我下午就去通知我嫂子。” 她们大院里去看病方便,但是公社的人过来,还得提前打好招呼,让闵沧去签字才行。 心里想着晚上还要回来吃师兰做的鱼,乔月舒火急火燎地走了。 走路耗费时间多,想了想,她还是拿了钥匙,把楼下的自行车骑走了。 这自行车听说是闵沧给上一任妻子买的,离婚之后人家把东西都还给了他,车是其中之一。 先前乔月舒都没动过,但今天时间紧,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第60章 轮到他了 尘土飞扬的公路上,一辆军车正在飞速前进。 快到中午了,车内坐着的几人肚子先后唱起空城计。 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动后勤给准备的干粮。 热腾腾的包子早上就被消耗一空,几个大男人,一人五六个大包子完全不在话下。 现在剩的都是干巴巴的窝窝头。 只见一个黑黝黝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嘿嘿,我先开动了哈,不然我媳妇给做的饼子坏了可咋整?” 他不紧不慢地将油纸打开,金灿灿的饼子明显加了不少鸡蛋。 看那软乎劲儿还是用的洗面粉,上面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香油味在密闭的车内攻击性更加猛烈。 他将饼子塞进嘴里大咬一口。 “哎,回回我都说不用给我做吃的,偏偏我家那口子非不听,一早就起来忙活了,这女人呐就是事多,你们说是吧?” “呵呵。”大家狠狠地咬了口窝窝头,一个个眼睛瞪着他。 张营长一脸羡慕,“要是我家莲子在家,肯定也给我弄吃的,她最心疼我了,你说是吧霍副团?” 霍骁都懒得理他,觑了他一眼,“我之前是住你家隔壁,不住你家床底,她心不心疼你我怎么清楚。” 闵沧看着他们插科打诨,默默挪了挪屁股,离霍骁更近了一些,他感觉两人应该是有共同话题的。 先前跟方巧珍在一起的时候,她三天两头就住在娘家,准备干粮什么的可从来没干过,估计连他出任务都不知道。 后头这个,别说准备干粮了,就算她给准备了,闵沧也是不敢吃的,怕把自己给毒死。 刚结婚的时候他还以为乔月舒不会做饭是托词,都是农村出来,灶上的活谁还不会干点? 就说他自己,做饭喂猪都是一把好手。 不过这些想法在他某一次突然回家,碰见乔月舒起迟了食堂没饭只能自己动手,看到他回来还主动邀请一起用餐的时候,完全改观了。 这哪是不会做饭,根本就是厨房杀手,谁吃谁死。 思绪回笼,闵沧眼角扫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霍骁,想到自家那个小媳妇跟他爱人处得来,想必也是一样的懒。 毕竟他也没听谁说过师兰给霍骁准备什么东西。 他可碰到好几次霍骁晨练结束在食堂买饭回去。 霍骁掀了掀眼皮,对他这种同病相怜的眼神大感疑惑。 这人想到哪去了? 他三口两口吃完噎人的玉米窝窝,喝了两口水后,也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油纸包跟别人的不同,长方形的小小一块。 刚一打开,一股甜蜜带着荤香的味道就溢了出来。 “哎,我爱人怕我路上吃不好,特意一大早就给做了零嘴带着,我都说了不用不用,非要给我做,真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霍骁拆开师兰特意给他分装好的一包包小猪肉脯,满足地塞进嘴里,嚼吧嚼吧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这味道给其他几个人都香迷糊了,不由自主地盯着他。 那不知名的零嘴竟然是深红色,上面点缀着颗颗白色的芝麻,瞧着就好吃。 刚才还炫耀自己的蛋饼那人眼睛都看直了,“霍副团你吃的这是什么?瞧着就不好吃,不如拿来我帮你尝尝。” “滚蛋,吃你的饼去。” 霍骁全部塞进嘴里,不给别人抢食的机会。 哼哼,之前都只能听别人炫耀,现在也换成他了,看着别人眼馋的样子,还挺爽的。 下午江采莲回来了,去接人的小同志直接将她带到了新房子这边。 搬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张营长一个人,家里孩子多东西也多,找了两个人俩帮忙都累得不轻。 这还没歇呢,也赶着出任务去了,家里没人,钥匙留在后勤了,江采莲还跑了一趟。 师兰几人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江采莲身上大包小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三个孩子,身上也挂满了东西,就连最小的张妍也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小书包。 “你这回一趟家,也跟搬了个家回来似的。”葛玉梅注意到江采莲面容虽然疲惫,但精神头不差,才开玩笑似的说。 毕竟大家都知道江采莲这趟回去是带着奔丧的意思去的,也不敢随便说话,免得惹了她伤心。 江采莲倒是没什么异样,见到自己几个朋友都第一时间过来了也非常开心,将身上的东西甩包袱似的丢开,直接往客厅的木沙发上一躺。 “你们随便做,都是自己人,我现在是没力气招呼你们了。” 几个小孩也累得气喘吁吁,但回到大院还是开心的,这里有不少他们同龄的好朋友。 张超张达两个小孩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把东西放下,就吵着要出去玩。 “娘你的朋友来找你玩了,我们也要去找我们的朋友玩。” 江采莲被闹得烦躁,不耐烦地依然呼了一巴掌,“出去可以,先把你们口袋里的糖果零食给我拿出来放着。” 她还不知道,这两个没心眼的傻子小子,肯定把吃的都藏在身上准备出去得瑟,一会准被人家骗了吃去。 张超黑脸一红,不自在地把鼓起来的口袋捏了捏,“娘你怎么知道?” “呵!你撅个腚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江采莲把两人口袋里的糖全部掏出来,一人又给分了三颗,“行了,滚吧。” 师兰几人跟江采莲说了几句话,看她实在累得不轻,便提出告辞了。 江采莲虽然也想大家想得紧,不过这会儿没什么精神,想了想说:“我明天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乔月舒提议:“那你晚上吃食堂?不如咱们凑一块吃得了,你歇着,等我们做好饭了喊你来吃就行。” 张营长也不在家里,看江采莲这样子也是不想开火的。 “我那还有一条鱼呢,够咱们吃了。”乔月舒心想闵大娘不在家,她自己也不会弄,干脆全部拿给师兰做了得了。 “我来打下手。”葛玉梅道,“咱们几家一块吃个乔迁饭算了,就在我家做吧,我家后头有小院子更方便些。” 住一楼的好处除了不用爬楼梯,就是后门还带一个小院子,也不大,二十平的样子,打理打理用来吃饭乘凉非常方便。 江采莲有点意动,又怕麻烦大家。 “那就这么说定了!”师兰也赞同。 第61章 收到老家包裹了 她们从江采莲家里出来,正好隔壁也开门了,是个眼生的大婶,年纪约莫五六十。 头发梳在后面一丝不苟地窝起来,穿着一个老式带盘扣的大褂,看起来干净利落。 葛玉梅悄悄捣了师兰一下。 师兰立刻会意,这看来就是那个娶了资本家大小姐的许副营他娘。 许大娘认出葛玉梅,率先跟她们打招呼。 三人也纷纷喊了大娘。 “哎哟!”许大娘抚掌一笑,“怪不得你们三人能玩到一处去,都是个顶个的大美人,我这老太太瞧着都开心。” “我看咱们院后头弄了个鸡舍,我老了也没啥事就想着养两只鸡,你们几个可知道小鸡仔要去哪里捉?” 新的学校建在家属院后面,中间隔了一大片地,已经开垦出来准备给家属们用来种菜。 楼房不能养鸡,所以菜地还修了一排鸡舍。 乔月舒道:“等隔壁公社有大集的时候可以去看看,我记得红星大队就有专门孵小鸡的。” “也可以问问后勤,他们经常出去采购,最清楚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了。”葛玉梅补充。 “好好,谢谢你们了,有空来家里坐坐。” 回到葛玉梅家里,葛大娘听说晚饭要来家里做,立刻站起来说好,看了看家里的蔬菜,拿着篮子准备去菜地再弄点回来。 “家里还有只鸡,晚上给宰了吃,小师你就不要带东西过来了。”葛大娘嘱咐道。 她们这些人就属师兰手艺最好,而且她就一个人在家,没道理让人家来做饭了还要自带东西。 师兰笑着应了,她家里还真没什么菜。 只有早上做好的豌豆黄还没送出去,现在她也没那个心思了,想着等会干脆全部拿过来,当个饭后甜点。 人多干起活来就利落。 江采莲还把自家两个浑小子给使唤过来帮忙。 张超和张达是调皮了点,但干起活来还挺认真,摘菜摘得干干净净。 一群人,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各自忙活着。 两条黑鱼,师兰准备全部切开取肉,鱼头鱼骨煎香煲豆腐青菜汤,鱼肉片成薄片煮酸菜鱼。 张超还拿了一小包鱿鱼干过来,说是他妈江采莲从老家带来了,拿来添个菜。 师兰泡软了切小条,葱花炝锅放鱿鱼条炒到卷曲,最后加入冬瓜一起煮汤。 干鱿鱼并不腥气,用来煲汤反而有股鲜味。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很快就做了一桌子菜来。 大家搬了桌子去后院,有说有笑吃了个爽。 这香味引得楼上左右频频伸头探望,见到人家是一大群人聚餐,也不好意思过来打招呼。 楼上的宋老太在家里更是骂了好几句,期间她还想带着几个孙子来蹭点,但是儿子在家,她不敢太放肆,只能嘀咕两句。 晚上的时候,宋副团洗漱完躺在床上,突然问道:“你和娘天天都在家里做什么?我今天总觉得别人看我眼神怪怪的。” 徐珠心跳加剧,心虚道:“没什么啊,我们就在家里带孩子,能做什么?可能是你的错觉。” 宋副团一想也是,想起自家老娘的德行,他叮嘱说:“你在家里多约束约束娘,别她占别人便宜。” 徐珠在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只听过婆婆管教儿媳妇的,就没听过儿媳妇约束婆婆的。 她只好委婉道:“我说了娘也不听啊,你明早跟她说说。” “成。”宋副团没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道:“我听说厂里好像要扩招,我给你把名字报上去?” 家里好几个娃,老娘也跟着随军,压力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徐珠不想去,“算了吧,咱们省着点也够吃,你不看看老大和老二成什么样了,天天就知道吃,被娘教歪了,我要是不在家看着,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你在家也没能制止他们变成什么样,各人有各人的命。” 宋副团不大爱管孩子,“你看看我们那时候什么条件,也没人管,我现在不也挺好的,依我看,父母插手太多,儿女更不容易成才。” 徐珠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让自己去上班,也不再多说什么,含糊应了句就倒头睡下。 * 历经大半个月,师兰终于收到了老何家寄来的包裹,还有信件。 方玉梅知道北方冷得早,用攒下来的棉花给她做了一件新袄子,何铁牛在山上用陷阱逮了一只兔子,熏好了给她寄来。 两个嫂子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自己种田种地的,准备了不少干菜在里面。 两个小侄子把自己攒下来的糖果也放了进来。 师兰看完信,捏着那两颗化了一半粘在糖纸上的糖果,也是哭笑不得。 反正心意她收下了,至于这两颗糖,还是留着当纪念品吧。 她将信来回看了几遍,方玉梅的那部分,就是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受了委屈就打电话回去,让她在家里多干点活,不能全部指望男人。 剩下的几乎都是何二哥的。 主要讲了他们如何按照她的吩咐认认真真地制作瓜酱,还夸了方玉梅这个继母,说她厨艺了得脑子还聪明。 西瓜是季节性的,制作完瓜酱,村里的制作点也就没了用处,何家又要回到下地挣工分的时候。 方玉梅竟然未雨绸缪,在制作瓜酱的空档,开始研究起鸭蛋酱和蛋黄酱来。 杨柳大队因为有河滩,养了不少鸭子,鸭蛋也多,但是城里副食店收的少。 一来他们的鸭蛋跟名产地的比起来,个头不够大,油也不多,竞争力不强。 其次,鸭蛋腥味大,本身也没有鸡蛋受欢迎。 卖不出去的鸭蛋,村里都是做成咸鸭蛋,还能再卖。 方玉梅从村里买了咸鸭蛋回来,自己研究出了一个蛋黄酱,用来炒菜有股独特的风味。 现在何二哥正在找销路呢。 到时候何家又能接着干新的活计,不用在地里刨食。 师兰看完甚是欣慰,何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她也跟着开心。 旋即她又深挖了一遍原主的回忆,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致富好方法。 杨柳大队所在的春光公社靠山又靠水,山里资源丰富,还有野生香菇产出,师兰琢磨着,是不是也可以搞个人工栽培? 不过种香菇就是比较专业的东西了,靠何家那几个怕是支不起来摊子,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第62章 去省城 到了看诊的日期,乔月舒的大哥大嫂一早就来了。 因为闵沧不在家,还是找副参谋签的字,乔大嫂更觉得麻烦了小姑子。 看到师兰,乔大嫂也是连连道谢。 “嫂子别这么客气,之前你换来的豌豆我们吃着可好了,也还没谢谢你呢。” 乔大嫂不好意思道:“就是一点豆子而已。” 几人寒暄了一阵,很快就到了医院,这时候人家专家还没来,得先候诊。 师兰看见外面还挂了个横幅,写着‘欢迎省军区专家刘庆恩、郑易来我院指导交流’。 这个叫刘庆恩的专家就是她们今天要看的医生。 跟刘晓珍一个姓,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师兰也没多问。 很快刘晓珍来了,把她们带到一个办公室。 坐了一会儿,一个身形飘逸精神矍铄的男人走了进来,步子轻飘飘的,师兰看着竟觉得有那么一丝仙风道骨。 “刘医生好。”师兰觉得这应该就是她们要找的人了。 刘庆恩摆摆手让她不要客气,“你们谁先来看?” 师兰看了一眼,发现乔大嫂有点忐忑,就率先走了过去。 刘庆恩仔细问了她症状,又看了舌头,最后才诊脉,“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前疼痛应该是受了寒,也没必要吃药,来月经的时候注意不要摸凉水就行。” 轮到乔大嫂的时候,就没这么轻松了,光是问就问了十几分钟,诊脉的时候也是表情凝重。 “医生,我这是不是没办法治了?”乔大嫂一脸绝望,每次痛不欲生,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着治好。 但是去县里看了几次都没用,钱都打水漂了,罪一点没少受。 刘庆恩说:“能治,但不容易治,你这是老病根了,又拖了这么多年。” “那我不治算了,能不能给我开点止痛药。” “你这不是痛的问题,在这样下去会妨碍你的健康,影响寿命。”刘庆恩不赞同道,“我只是说了难治,又不是没法治。” “那咱们就治!”乔月舒坚定道。 “我给你们开一个药方,方子里很多药材这边医院没有,你们去省城中医院买。” 刘庆恩正要下笔,又抬头道:“一副药材我估计要五六块钱,连吃一个月,再来找我诊脉换药。” 他为难的点在于,这个病患虽然打扮干净得体,但看上去也不是条件有多好的人,一手的老茧看着更像常年在地里干活的。 别说乡下的,就连城里有工作的,看到这一副五六块的药,怕是也要犹豫。 但这久病就得用猛药,药材方面没办法降低标准,否则达不到效果。 乔大嫂惊得瞳孔放大,一副药五六块,连吃一个月,那不就是一百多?! 家家里不是拿不出来,可倾家荡产除了这笔钱,那万一再有点什么事...... 况且这钱花了也不见得好。 “医生,我不......” 乔月舒打断她的话,“刘医生麻烦您开药方吧,若是吃完一个月的药,我们应该去哪挂您的号看诊?” 刘庆恩凝眉思索一瞬,省军区医院也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这样吧,我下个月还来这,到时候让珍珍通知你们。” 三人拿了药方出来,乔大哥还眼巴巴的在外面等着,一看到门开了就窜起来,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了?能治好吗?” 随即他才发现自家媳妇面上并不好看。 难道这省城来的专家也没办法? 他的脸色也垮了下来1. “能治。”乔月舒说,“要先吃一个月的药,一副药六块。” 乔大哥没有犹豫,“那就治!” 虽然每年大队上分的钱都不多,少的时候也就十几块,但他们夫妻俩都是能吃苦又勤俭的人,多年下来也攒了点家底。 乔大嫂话到嘴边多次咽下,最终还是开口道:“还是别了,这钱咱们还指着给老大买个工作呢。” 她娘家那边有人在县里,有个临时工的岗位,她准备买来给老大干着。 老大自己也期待很久了,要是她把这钱花了,孩子还不知道多失望呢。 “老大要是因为这不高兴,那真是没良心。”乔大哥不同意,“反正这病咱们是一定要治的。” “这钱我给大嫂出了。”乔月舒大包大揽地说着,“上次我磕破头,闵沧给我拿了钱。” “我不能要。”乔大嫂立刻拒绝道。 小姑子已经出嫁,有自己的小家要操持,这不是一块两块的小钱,万一让妹夫知道她贴补娘家不高兴,闹得夫妻不愉快怎么办? “就这么说定了。”乔月舒不容置喙道,“反正钱在我手里就是我做主。” 大哥大嫂年纪比她大不少,如父如母地照顾她,她乔月舒又不是白眼狼。 * 几天之后师兰跟乔月舒、葛玉梅、江采莲四人一同去了省城。 几个人先去百货商店买了东西。 师兰跟乔月舒大手笔一人买了台电风扇,厚厚一叠钱票掏出来,给葛、江二人看得眼睛都瞪大了,直呼两人是败家子。 这晚上天气又没多热,用蒲扇扇扇不就得了,哪里还至于买个电风扇回来? 反正她们俩不能理解。 师兰还买了一个手电筒,准备给老家寄去,何二哥在外面跑,免不了有走夜路的时候,有个手电筒更方便。 两个嫂子一人买了条布拉吉。 又称了两斤奶糖。 “你这是把家里的奶糖票都用光了吧?”葛玉梅没想到她买这么多,自己才舍得称半斤呢。 师兰解释说:“老家还有两个小侄子,买给他们甜甜嘴,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 到了省城,师兰又想去图书馆看看。 葛玉梅她们都没想法,逛累了就去招待所开了间房,在屋里休息,顺便帮大家看着东西。 乔月舒跟师兰一起去图书馆。 进去了之后,师兰无比失望,这图书馆的藏书量,甚至还比不得上辈子她们小区的社区阅览室。 她找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看了一下午,还带着纸笔记下不少东西。 “同志,你也对自然气象感兴趣吗?”一个白衬衫的年轻男人注意到师兰,等她起身要走的时候才过来搭话。 第63章 赚外快计划失败 师兰抬眸看向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 年纪不大,眼神清澈坦然,斯斯文文的很有学生气。 “也?”师兰看向对方手里的书,貌似跟气象并无关系。 闻翊对她笑了笑,“我是气象研究所的研究员,本来想借你手里的书的。” 这类书籍比较少,图书馆里就这一本,他来了两次都没借到,今天又慢了一步。 原本想着这位女同志可能是一时兴起,估计看一会就会1还回去,他正好接着接过来。 没成想人家一看就是一下午,还边看边做笔记,这下闻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眼拙了,说不得这也是个同行。 “你也是从事相关职业的吗?” 师兰摇摇头,将书递给他,“我真是兴趣使然,给你。” “等等。”闻翊小声叫住她,“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还有一些别的资料,可以借给你看。” 师兰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随后她看时间不早就离开了图书馆,至于乔月舒,刚来图书馆没一会就溜了,理由是去中医院买药。 师兰在附近转了转,看到邮局有卖报纸的,她去买了一份,跟卖报的工作人员搭话。 “同志,我看这报纸后面有征稿的,如果中稿了是不是有稿费啊?” 卖报的女人这会儿不忙,师兰又是好声好气笑意吟吟地跟她说话,难得回了一句:“没有。” “这几年好些报刊杂志都停刊了,稿费制度也早就取消了。” 师兰一愣,她还想着能不能收集一些报刊,找找投稿信息,也给自己弄点外快赚赚。 没想到现实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谢谢大姐。” 师兰拿着报纸有点失望,也没心情继续逛了,干脆回到招待所跟其他人汇合。 来一趟省城不容易,她们早上就坐后勤的车去县里,从县里坐火车来的,路程远得住一晚。 “怎么整个人跟蔫了的小花似的。” 葛玉梅休息好了,正在跟前台的姑娘聊天,看到师兰回来一脸悻悻的样子颇感意外。 师兰:“看书看累了。” 赚不到外快就跟剜了她的肉一样,心痛啊! 前台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住招待所要介绍信,所以她是知道几人军嫂身份的。 人家大老远来都是去逛百货商店、逛公园,怎么这姑娘竟然还去看书。 怪新鲜的。 几人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坐车回县城,因为时间掐得准,还赶上了后勤采购的车,免得还要坐11路公交。 家属大院里面的路还没修好,后勤的车只能停在外面,好在也没几步路了,虽然东西多一点,拿回家也不算艰难。 同路的还有许副营长和他娘。 师兰注意到他买了辆崭新的女士自行车,跟霍骁给她买的是同一款。 许成察觉到她的眼神,主动跟她说:“我这辆车就是看到嫂子放在院子里那辆,先前问了霍副团后去县里订的。” 他推着自行车跟在几个女士后面,身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许大娘空手在后头走路。 “儿啊,要不你把车骑着,带我进去吧。”许大娘早上没赶着后勤的车,走路到公社那边坐公交去县里的,此时已经累得不轻。 许成纠结了几秒还是拒绝了,“娘这车是我买给小华,得让她第一个骑,您要是走不动道了就在这树荫下头等等我,我把东西送回去就来背你。” 许大娘一噎,“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玩意就是用来骑的,谁先骑有什么不一样,又不是糟蹋好东西。 “要是专门买给娘的东西,小华想先用我也是不同意的。”许成笑眯眯道。 师兰几人对视一眼,好家伙,这许副营还是个端水大师。 果不其然,许大娘听到这话,心里也舒服了一点,摆摆手,“算了算了,还等你,老娘我还是慢慢走过去吧。” 她看着许成还小心地推着自行车避开土坑,撇了撇嘴道,“成子,你这么心疼这车子,就不应该推着走,应该扛着走,让它骑你。” 师兰几人情不自禁笑出声。 这许家母子怎么都这么搞笑。 许成当然听到了自家老娘话里的揶揄,被大家一笑,干脆把车往肩膀上一扛。 “还是我娘聪明。”他哈哈一笑,“得谢谢娘,天天给我吃好的,不然哪能扛得动这铁玩意儿。” 大家被他一顿耍宝,疲惫感都少了几分。 “小乔、小兰你们回来了?”刚进大院,就有几个眼熟的嫂子跟她们打招呼。 “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师兰顶着大家的目光感觉有点不自在,就跟个猴被人围观似的。 刚刚打招呼的嫂子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学校的工作安排已经出来了。” “小兰小乔你们俩可都是高年级的老师,正好我家大娃上四年级,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家大娃啊。” “我家是五年级,要是不听话,两位老师就使劲给我打他,打坏了也不怕。” “我家娃也差不多该上学了,不然天天就瞎玩。” 好几个平时见过几面,但没怎么交流过的女人都变成了自来熟,纷纷跟师兰和乔月舒打招呼。 师兰只笑笑,没有应任何一个人的话,打着马虎眼说:“大家放心,既然学校选我们做老师,我们肯定会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种什么“孩子随便老师打”的话听听就算了,可不能当真。 好在师兰也从来不推崇棍棒教育。 此时有两个人也从外面回来,前面的女人年纪大一些,后面的看起来是跟师兰她们年纪差不多。 刚刚头一个跟师兰打招呼的汪嫂子率先喊了一声‘梁姐’。 那人淡淡点了头,很快转头过去走了。 倒是后面跟着的年轻姑娘,眼神复杂地朝这边深深看了一眼。 师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眼神好像在透过人群粘在她身上一样,格外让人不舒服。 奇怪,她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 第64章 相约买鸡崽 “梁姐今天心情不好吗?怎么这么冷淡?”有人疑问道。 汪嫂子见人走远了听不到她说话,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姐俩牛皮吹太大,把嘴给炸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来了兴趣,汪嫂子却三缄其口不愿意多说了。 其他人问不出来也只好放弃。 然后几个嫂子都热心的帮师兰几人搬东西,一堆东西每人拿一点,省得来回跑了。 “还是你舍得,这电风扇说买就买了,大几十块呢。”有个嫂子看着电风扇,稀罕地摸了摸。 其他人也满是好奇。 这北方夏天短,买电风扇的人还真不多。 师兰见大家好奇,干脆插上让大家都坐下来吹,又又拿了水果糖给大家吃。 “这风扇就是不一样,比蒲扇风大多了,还不用人动手,我估计蚊子都能吹飞。” “看得我都想买一台了,不过钱票都不趁手。” 大家吃着糖果你一言我一嘴聊天。 师兰点了炉子烧开水,插话说:“也就现在没孩子想买啥都能买了,以后要是有了娃开支变大也得省着花。” 这话说到嫂子们心坎里去了。 说到底,大家男人都到了能随军的的水平,哪一家的条件真的差呢? 刚提干的排长都能有五十二块的工资,要是资历老一些,有幸遇到几次评级的,工资都上一百了。 但工资多人口也多。 老人那边也得孝顺些,要是有点亲近又条件不好的亲戚,也得接济一二。 反正总有各种想不到的地方需要花钱。 一来二去这腰包就空了。 “说到娃儿,你这肚子有动静没?”有个嫂子看向师兰平坦的小腹,“你随军也一两个月了吧,要是霍副团效率高,这会儿种子都发芽了。” 师兰赧然笑笑,“还没呢,缘分还没到。” 汪嫂子笑她:“可得抓紧了,你还年轻,你家霍副团可不小了,我家老汪跟他一样年纪的时候,我都怀三娃了。” 谈到这个话题,大家竟然还真的讨论起什么姿势更容易怀孕。 各种虎狼之词层出不穷,师兰都感觉自己跟她们一比实在算得上保守。 她打岔说:“嫂子们都买小鸡仔了没有?我听许大娘说明天要去公社大集。” “小兰害羞了啊?”汪嫂子立刻发现了她的目的,不过也没再接着说刚刚少儿不宜的话题,“我家先前就养了两只老母鸡,不用再买了。” 家属院也有规定,每家不管人数多少,至多只能养两只鸡。 “我家也是。” 有个年轻的嫂子问师兰:“你要去买不?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先前没养。” 师兰:“一起肯定没问题,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买到小鸡仔。” 鸡舍空着也是空着,反正两只鸡也不多,师兰也想着给养上,养大了能下蛋,不想养了就宰了炖汤。 到时候去后勤买点米糠,弄点菜叶子煮熟了给鸡吃。 聊了一会也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大家没有多待,纷纷告辞了。 营支房8栋。 周云华看着后院放着的崭新自行车,表情有些复杂。 她因为出身原因,被下放到许成老家所在的大队做知青,比普通知青待遇要差些,也不受人待见。 偏偏她长得好,队里几个居心不良的混混就盯上她了,千防万防,还是差点被人欺负,是回家探亲的许成救了她。 看了她的身体,许成提出要负责,周云华是不同意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个累赘,谁沾上谁倒霉,何况两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看了又不会掉块肉,对方还救了自己。 但是许成还是坚持要娶了她,把她带出泥沼,来到这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 可是他对她太好了,周云华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美死了吧?一百多块呢!”许大娘见她出神看着那辆新自行车,心里又不爽起来。 都怪这女人,儿子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为了她连前途都不要了。 换做其他,就算儿子要娶个带两个拖油瓶的寡妇,只要不影响前途,她都能开开心心接受。 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孩子成才? 可惜这大好的前途因为娶了个成分不好的女人,全都打水漂了。 还得时刻担心这会不会被要求转业。 许大娘不放心,就怕这女人到了家属院再惹出什么事来,好说歹说,也跟着来随军了。 周云华垂下脑袋,低眉顺眼没有说话。 许大娘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没劲! 周云华也不说什么,沉默地做饭刷碗,收拾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许大娘吃完饭就躺着看她干活。 看着周云华那张脸,她也不得不承认,换做自己是个男人,也会被她吸引。 眉眼生的精致又好看,受了不少苦背脊依旧是挺拔的,还有一股书卷气。 就跟戏本子里读书人家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似的。 下午回来后许成又去了一趟军营,天黑了才回来。 周云华已经洗洗躺下了,听到声音立刻爬起来给他热饭吃。 “你歇着别忙活,我自己来。”许成拉着她在一边坐下,自己用小炉子热饭。 客厅点着灯,他环顾四周,发现几样用过的东西又恢复原位,地板都比早上更亮堂。 “怎么又收拾家里了?” 周云华温婉地笑了笑,“闲着没事做,也帮不上你什么,做点力所能及的罢了。” 也只有在自己干活的时候,婆婆才不会多说什么,图个清净。 房间里的许大娘支着耳朵听着,发现儿媳妇没说什么抱怨的话,才轻哼一声躺下。 很快听到儿子冲完澡回了房间,她又悄悄爬起来,赤着脚走到儿子儿媳房间外,耳朵附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许成从衣柜里抱了铺盖出来,丢了旧炕席在地上,铺盖一扔就躺了下去。 许久屋里没动静,许大娘才满意地回自己屋里睡觉。 没办事就好,她可不想要一个成分不好的小孙子! 但是一想,娶个女人在家里,又不能睡觉,她又觉得自己儿子亏了。 许成耳力好,早就知道他娘在外面偷听呢。 但是这桩婚事本身他爹娘就不同意,也只能当作不知道睁只眼闭一只眼了。 周云华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迟迟没有入睡,良久之后听到地上的许成翻身。 知道对方同样没睡着,她才开口说话:“你上床来睡吧,水泥地潮,睡多了对身体不好。” 第65章 鸡崽死了 次日师兰按照约定,跟几个嫂子一块去公社买小鸡。 江采莲上次回家前把家里的鸡给杀了,这次也要买新的。 葛、乔二人都没去。 路上江采莲问她:“小兰,你要不要把那菜地给种上?” 开垦出来的菜地后勤已经分配好了,非常贴心的按照现在的住房关系分的。 师兰跟葛玉梅是楼上楼下的关系,菜地也隔地不远,在同一排。 不过她在种植上从来没有什么天赋。 要不给别人家种算了? “你就随便种点呗,种的好就人吃,种的差就给鸡吃,反正不浪费就行。”江采莲知道她那一双手白白嫩嫩,估计就没做过农活。 “我怕种死了,糟蹋了菜种。” 江采莲摆手,“那不会,你家的地跟玉梅家的在一块,到时候跟她说一声,她干啥你跟着干不就行了。” “我再想想。”师兰回想起自己养死的牡丹、君子兰、芦荟、仙人掌、多肉、海棠、吊兰...... 曾经她也有个田园梦,家里也有条件,可惜没一样在她手里活过三个月。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大集。 师兰发现大家摆摊好像都是固定的,便按照记忆想找一找上次那个卖野生山药的老农。 野生山药形状不规则,但吃起来味道很好,她懒得削皮,刷洗干净蒸着吃了,软软糯糯的非常好吃。 要是还能买到,等霍骁回来了买根大棒骨炖汤,让他也尝尝这个味。 可惜那个摊位没见着人。 隔壁的老头还记得她,“小姑娘是想找老牛?他今儿个家里有事不来了。” “好吧。”师兰遗憾道,“原本还想找他买山药呢。” 老头听到后说:“那玩意儿不好挖,也就老牛愿意费功夫。” 师兰没找到自己想买的东西,跟其他嫂子一块去看小鸡了。 这小鸡仔看起来不错,个头挺大,不是刚出生毛茸茸的样子,羽毛都长长了,最大的看起来有三四两。 全部装在箩筐里。 “母鸡八毛一只,公的六毛。”卖鸡的人看见她们围过去,主动说价。 江采莲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 猪肉都才七毛二一斤! “现在除了我们大队哪还有鸡崽卖?”卖鸡的大娘说,“天热了鸡蛋坏的多,孵出来成活的少。” “你们再瞅瞅我这鸡崽,个顶个的大,劲头足,买回去包养活。” “我们每人买两只,能不能便宜点?”师兰看着还挺喜欢的。 卖鸡的大娘一口回绝:“不能。” 又不是她自己的鸡,价格都是大队定好的,收少了她可交不了差。 “你们要是觉得我卖得贵,可以去前面看看,那头还有一家卖鸡崽的,是东河大队的。”大娘指点道。 几人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货比三家更好,便去前头看了。 这一看才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娘,敢把她们往自己的竞争对手那里引。 这边的鸡崽个头小了不少,看着虽然没有病怏怏,但精神头也没好到哪里去。 价格倒是便宜点,母鸡六毛,公鸡五毛。 可惜看了前面的,现在大家都看不上眼了,没多久又回到了前面大娘那里。 那卖鸡的大娘见她们回来了,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自信笑容,“你们六个人,一共十二只是吧?放心,我肯定给你们选最好的。” “你们自己挑也行,看中哪只选哪只。” 帮大家抓鸡的时候她还不忘记自卖自夸,“我们大队的种鸡,都是挑选个头大的,比别处的都好。” 回去之后,师兰把小鸡安置在鸡舍里,丢了几根菜叶子进去,让它们先将就着吃。 等她磨些碎玉米粒,再混着糠皮给小鸡煮熟了吃,小的时候得吃好点。 师兰去后勤堆放破烂的屋子里,找了两个破盆,刷洗干净,一个装鸡食,一个装水。 大院里的人见她们的鸡崽好,不少人都来问是在哪买的,知道就在隔壁公社大集后,都提着筐也要去买。 葛玉梅还给师兰送来了一把菜叶子,让她拿给小鸡吃。 等傍晚她兴冲冲地端着熟菜叶混米糠来到鸡舍,意料中两只小鸡咯咯欢迎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里面的景象让她瞳孔巨震。 两只小鸡直挺挺躺在地上,脚都伸直了。 她摸了摸,已经死透了,但是尸身还是热的,没死多久。 师兰一时怔住,她仔细检查着鸡舍里的东西,除了自己放的水盆和菜叶子,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 翻了翻小鸡身上,也没有被咬的痕迹。 菜叶子就是普通的青菜叶子,人都能吃的那种。 水也是干净的水。 等等,这个水里好像有点东西,她刚刚看还以为是风吹进去的垃圾。 “小兰,站着看鸡呢?”旁边有人经过,看到她问了一句。 师兰表情不太好,“我的小鸡死了。” “啥?死了?!”那人一听立刻跑过来看,“你给它们吃啥了?” “就是菜叶子和水。”师兰摇摇头,这么大的鸡吃菜叶子肯定没问题。 可惜她又不是兽医,分析不出来鸡崽的死因。 “这也没问题啊,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呢,可惜了这么两只好鸡崽,再养两个月都能吃了。” 师兰没说什么,将水盆端回家了,借了个铲子来去林子里挖了坑将两只小鸡仔埋了起来。 两只小鸡还没捂热就没了命,她的心情有点失落。 葛玉梅听说了这件事,上来安慰她,“可能是这两只鸡有点病,一换地方就不适应,死翘翘了。” 师兰不觉得,指了指破盆里的水,“我觉得它们可能是喝了这个水死的。” 不过她暂时没办法证明。 “这还不简单?捉一只老鼠过来试试。”葛玉梅一笑,后勤那边最不缺的就是老鼠,还养了好几只猫,天天都能抓到老鼠。 乔月舒也跑来凑热闹。 三人从后勤那边弄来一只绑好的老鼠,找了个破漏斗,给老鼠灌了进去。 过了一会,老鼠剧烈挣扎,很快四肢僵硬死透了。 三人面面相觑,差点汗流浃背了。 这特么怎么还有人给鸡投毒?! 第66章 要个说法 确认这盆水是导致小鸡死亡的原因,几人脸色都有点难看。 鸡舍都建在一处,准确地投到师兰的鸡舍里也不容易,不难让人想到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师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她平时来往的人不多,也没跟别人发生过实质性的矛盾。 唯一闹得有点不愉快的就是宋大娘。 乔月舒也想到她,“不会是老太婆怀恨在心对你的小鸡下黑手了吧?” 江采莲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鸡也是家里的重要财产,对它们下手也确实能达到报复的目的。 师兰思索一阵,还是摇摇头,“依照宋大娘的性格,她要是真想对小鸡下手,更可能是把小鸡宰掉拿回家煮了吃。” 她这几天也听别人吐槽过宋大娘,说她爱贪便宜。 尤其是吃进嘴里的东西,连小孩子手里的糖都骗。 两只小鸡加一块也能吃一顿了,她就不相信宋大娘舍得毒死丢在原地,而不是拿回家做了吃。 乔月舒深以为然,“你这么说也在理。” 她还来了灵感,“以后谁要是得罪我或者在我背后说我坏话,我就把他家鸡捉来炖了吃。” 可是排除了宋大娘这个唯一的可疑对象,还有谁在暗中准备报复师兰? 葛玉梅:“我们把这水拿去后勤,这人非得揪出来不可,今天ta可能因为一点矛盾就毒死小鸡,下次朝人下手也未尝没有可能。” 其他人也赞同。 随后众人端着水,用火钳夹着那只死老鼠,准备去后勤分管家属院的地方要个说法。 出门迎面还碰到了刚刚被她们怀疑过的宋大娘。 她不剩几颗牙的嘴巴正在上下翕动,也不知在吃些什么。 见到师兰还甩了个脸子,有点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要把耗子拿去烤了吃?也不至于馋成这样吧?” 几人都对她无语了,自己馋还好意思讲别人馋。 “我们这是要去后勤举报,有人给鸡舍的小鸡投毒,让后勤把人抓出来赶出家属院。”乔月舒说着,眼睛紧紧盯着宋大娘。 宋大娘翻了个白眼,哪个蠢蛋败家子干的?竟然把鸡毒死了? “谁家鸡死了?”这般问着,她的眼神却是在看师兰,该不会是这小蹄子的死了吧? 宋大娘恨不得拍掌大笑。 肯定是报应,谁让这小蹄子这么抠门。 几人见她的反应,就知道这人不太可能是她了。 “鸡呢?你们吃了?”宋大娘舔舔嘴唇,家里好久没买鸡吃了。 乔月舒没想到这老太太比她还馋,撇嘴道:“被毒死的谁敢吃?” “怎么不能吃?把肠子去掉,肉不还是好的。”宋大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俺家鸡掉茅厕淹死了还捡出来吃了呢。” “呕~”乔月舒一阵反胃,拉着师兰几人快步走了。 “别走啊,鸡呢?你们不吃我吃。”宋大娘撵了几步,最终还是没赶上,悻悻回家了。 那副失落的样子看上去跟错过什么宝贝似的。 师兰几人到的时候,后勤的蔡主任吓得一怔,气势汹汹的他还以为来算账呢。 “你们说有人投毒?”蔡主任听完眉头紧蹙。 能把鸡毒死也能把人毒死,这事不能随便解决啊,得重视起来。 不过他没有听信师兰她们的一面之词,先找来知情人,确认过师兰的小鸡确实死了。 好在师兰埋小鸡的时候特意跟好几个人通过气,头一个看见师兰小鸡崽死掉的嫂子也在大院里把这事传了一波,让大家都注意点自家的小鸡。 所以知情人还真不少。 随后蔡主任也弄来几只耗子,分别灌了这水,果不其然,全都死翘翘了。 他脸色凝重,向师兰保证道:“你们几位放心,投毒是大事,我肯定会向上面反映,给你们一个交代。” “至于小鸡崽,等过两天出去采购的时候,我让后勤给你捎两只过来。” 也算是安抚师兰的情绪。 蔡主任又问:“对于投毒之人,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如果能圈定几个人,他们侦查起来速度也能快些,总比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来得好。 “没有。”师兰摇摇头。 “我还没来多久,跟大院里的人大多只是点头之交,混个脸熟。 除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外,几乎没跟别人有什么来往,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矛盾。” “不过我有两个建议,不知道蔡主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蔡主任正色道:“你说。” “鸡舍就在空菜地边上,现在菜地已经分下来了,不少嫂子都在那边肥地,肯定有人看见去过鸡舍的人。” “其次,这水能短时间内就把耗子毒死,肯定不是一般常见的毒草、毒物可以比的,可以分析一下来源。” “不错,这两个方向都能缩小侦查范围,师兰同志脑子灵光。”蔡主任听完也觉得这两个办法实施性很强。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师兰觉得她发现小鸡死的时候,那个投毒的人肯定就在附近观察。 ta能朝着小鸡下毒,肯定是事先有预谋的,肯定也会做好善后工作,譬如将水盆拿走。 但是水盆还在原地,说明这人没来得及。 小鸡刚捉回来,还有点认生,师兰第一次丢菜叶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只要在边上,小鸡就缩着脖子不敢吃。 由此推定,那人投毒的时候必然会走开,在旁边等侯小鸡喝完水毒死之后再把水盆拿走。 可是那人可能没想到师兰会再次去看小鸡。 师兰发现小鸡死亡,引起大家围观,关注度提高,ta也错过了拿走水盆的机会。 想到这点,师兰竟然有点冷汗涔涔,像被蛇盯上了一样。 奈何她还想破脑袋,也没发现自己得罪过谁。 若不是针对她,难道是跟霍骁不对付? 也不太可能,别的不说,之前霍骁都是住宿舍的,根本不在大院,之后也是三天两头出任务。 别说结仇了,师兰都没见他跟几个人说过话。 怕是在家属院认识的人还没有师兰多。 第67章 玻璃渣子 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师兰开门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向门外鞋架上的布鞋。 这两双布鞋都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平时出门都穿它们,穿软的千层底舒服不硌脚。 尤其是家属院的路都是土路,穿凉鞋,走两步可能就有个小石子蹦进鞋里,猝不及防踩下去还挺疼的。 住的是边户,师兰就特意把鞋架子放在门外另一侧,不会影响到邻居。 这两双鞋是霍骁走的那天早上给她刷干净的,鞋架这边能晒到太阳,就直接放在上面晾着了。 这次去省城,她换了回力的白球鞋,没穿布鞋出门。 这一刻她突然有个不妙的预感,怀着忐忑的心情,拿起一只鞋子,抖了抖。 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从鞋底掉出来。 玻璃渣子。 另外三只鞋里也有。 师兰呼吸滞了一瞬,又将鞋子原样放回,就像几天都没动过一样。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将门反锁,还用椅子抵住,门把手上放了一个装水的搪瓷缸。 虽然不认为家属院里会有人敢破门而入,但她心里还是没个底,图个心安。 半夜。 “咚”地一声,师兰从梦中惊醒。 有人开门进来了! 她紧张到大脑放空,凭本能驱使,从床底摸出擀面杖,悄悄躲在门后。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被拉亮。 师兰此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大的黑影拧开房门。 同时她也条件反射地挥出了自己的擀面杖,扎扎实实地打在肉上。 霍骁闷哼一声,打开灯,“是我。” 随后他才看到师兰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拎着擀面杖不知所措地站着。 “怎么了?”霍骁感觉她不对劲。 刚进门的时候那个搪瓷缸子掉地上,他还以为是自己不在家,师兰弄来给自己预警。 虽然他觉得有点多余,但还挺欣慰她的机灵。 没想到人还在屋里等着给他当头一击。 他手肘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霍骁将她的擀面杖拿走,安抚地揽住师兰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下。 “怕我是坏人?刚刚水缸子掉地上把你吵醒了吧,没事的,咱们大院里晚上有安排人巡逻,就算有坏人也不敢进来挑战花生米。” 师兰承认自己确实被开门的动静给吓到了。 如果真有坏人敢来开门,必然是笃定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在。 同时她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躲在门口偷袭是以弱对强,不能一击打倒坏人的后果是自己很可能被反制,最有效最简单的办法是跑到窗边大吼一嗓子。 只怪今天又是投毒又是放玻璃渣子,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没事了,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师兰歇了会便恢复过来,“脑子刚刚睡醒不灵光,要是坏人估计也不会开灯了。” 霍骁看了她好几眼,察觉到人真没事才放心,“警惕点是好事。”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做饭吃。”师兰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了。 这会回来估计是饿着肚子的。 “成。”霍骁见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也低头闻了一下,怪熏人的,“三天没洗澡了。” 师兰打了舀了面粉,打两个鸡蛋,和了个鸡蛋面,水里一煮,撒两根青菜,滴上香油,简单一碗面就好了。 还剩块豆腐,放水里养着防馊,她也切片,放锅里煎香当个菜吃。 霍骁随手擦了两把头发,就捧起碗大口吃面,发梢还滴着水珠。 “出什么事了,总感觉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吃着饭他还时不时看师兰。 师兰正在为那人烦心呢。 往她鞋里放玻璃渣子,很可能就是她们这一栋的人。 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个办法把人找出来...... “没事!”有了章程,师兰也高兴起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霍骁身上,“你怎么不擦干头发?” 霍骁大口刨食:“饿了。” “你帮我擦,好不好?” 师兰睨他一眼,认命地拿起干毛巾,站他身后慢慢擦着头发,小心翼翼没让水珠掉碗里。 “你这头发短干得快,现在没火炕,我都不知道我这头发冬天咋整,过几天给剪了算了。” 因为是临时被惊醒,师兰浓密的头发就披在肩头,又黑又直,看着是养眼,就是洗起来累得很。 可是要剪掉这么好的头发她也不舍得。 “沪市那边有风筒,回头我托人带一个回来。”霍骁看穿了她的想法,“懒得洗等我在家的时候给你洗。” “那我的头发都要等臭了。” 霍骁刷碗的时候,师兰打热水擦了擦身子,随后两人一块躺下。 一个刚出任务回来全身疲惫,一个心中也想着其他事,两人都没什么花花心思,很快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霍骁就去了团部。 师兰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霍骁不在家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还多,事事都指望他是不可能的,师兰也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吃过早饭她像没事人一样去了葛玉梅家里,待了好一段时间才出来。 下午大家在楼底乘凉的时候,师兰穿着小凉鞋也下去了。 有个嫂子眼睛尖得很,“小兰你这凉鞋怪好看,是不是前几天去省城新买的?先前都没见你穿过。” “还看吧?穿着还挺舒服的。”师兰故意把脚伸出去让大家看她的鞋子,“是领证的时候买的。” “那你之前咋不穿?舍不得啊?天天穿你那旧布鞋。”葛玉梅搭腔。 “是啊是啊,要不是昨天看你穿了白球鞋,我们还以为你就两双布鞋呢!” 师兰笑笑说:“先前咱们老家属院那地,我哪敢穿凉鞋,石子一个劲往鞋里跑。” “这不是看现在的路夯实了嘛,赶紧给它穿出来,不然夏天都要过去了。” 先前的嫂子跺了两脚,“你们别说,咱们这新路确实够扎实。” “昨晚你家干什么呢?大半夜丁零当啷的。”葛玉梅又说。 师兰将自己放水缸子的事一说,愧疚道,“吵到你家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霍骁半夜回来了。” 住葛玉梅隔壁那家的嫂子也道:“我昨晚也听到了,还以为是我家楼上呢,咋我们家不是正对着也能听见?” “真是不好意思了。”师兰又道歉。 “哎!这么说,楼上隔壁的声音,楼下也能听到咯?” 住三楼的一个嫂子若有所思,“前几天晚上我家也听到声音,我还去楼上问了,结果人家还说没有呢。” 她隔壁的人也道:“指不定是哪家的,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貌似是玻璃瓶子。” 转角处,一个身影悄悄上了楼。 第68章 被薅羊毛了 乔月舒和江采莲躲在门口,听到门口的声音,快速拉开门,将人抓了个正着。 如师兰所料,这人正拿着布鞋准备消灭证据。 只不过两人看清的时候,都愣了愣。 不认识啊! 乔月舒厉声道:“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往师兰的鞋子里放东西扎她?给小鸡投毒的人是不是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人边挣扎边狡辩,“我就是看这双鞋好看,想拿起来看看,哪想到里面有玻璃渣子。” “哈哈哈,蔡主任,你听到了吧?”乔月舒大笑出声,屋里的蔡主任也站了出来。 “你们什么意思?”那人感觉有点不妙。 “什么意思?”乔月舒将鞋子抖了抖,倒了许多碎石头出来,“我可没说往里面放的玻璃渣子。” 她们跟蔡主任商量好,换了里面的玻璃渣子,也是想诈一诈。 不过也没抱多少希望,没想到这人还真自己说破嘴了。 “小梁,你这是......”蔡主任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你就算跟师兰同志有什么矛盾,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梁婧还是否认:“蔡叔你说的我听不懂。” 她知道,这件事要是真认下来,家属院也容不下她了。 师兰见到乔月舒在走廊上给她找招呼,也跟着上来。 后面还有好几个看戏的嫂子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也前后脚上了楼。 看清被制住的那姑娘时,师兰有点不可置信,疑惑地看着她,“我都不认识你,你针对我是为什么?” 有点眼熟,前天回来的时候那一暼,低着头走路的人,好像就是她。 师兰突然想起来,那天她也不善地看了自己一眼。 因为眼生,她还以为是错觉。 梁婧咬了咬牙,转过头不看她,嘴硬道:“你们听见了吧,我就说了不是我,我也不认识她。” 蔡主任见她还是执迷不悟,神情复杂地望了她一眼。 “昨晚有人看见你扔东西,我们已经让人把东西找回来了,跟水盆的是同样的东西。” 早上整这一出,不过是在确认两件事都是她干的而已。 梁婧脸色瞬间苍白。 昨天她知道师兰她们竟然把水盆送到后勤之后,猜到这件事闹大了,趁着夜色溜出来,把剩下的蓖麻子全部扔掉。 这些是她从老家那边带来的。 蓖麻子生的有剧毒,但高温能让毒性消失,还能榨油,老家那边栽了不少。 她来的时候就想着路上有个万一,就带了一小包,还碾碎了一些零装。 都怪昨天那两只死鸡,总是不喝水。 死了她还来得及收尾,师兰就过来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已经通知你姐姐过来了。”蔡主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家属院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矛盾,最多也就是互相厮打,坏一点就是拔人家的菜秧子。 或者指使小孩拿弹弓打玻璃。 再不济恶心点的就让小孩去人家门口拉一坨。 下毒、放玻璃渣子这种阴私手段还是头一回出现。 梁婧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没用了,妥协地被蔡主任叫来的人带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看了师兰一眼。 那眼神仿佛师兰跟她有血海深仇似的。 师兰感觉莫名其妙,蔡主任让她们在家里等消息,等查清事实真相了,自然会告知她一声。 她心里失望,想着不会还得等个七八天吧? 让人意外的是,蔡主任办事效率出奇地高,晚上的时候就过来找师兰了。 “她说是因为我抢了她的工作,所以对我怀恨在心,想给我点颜色看看?” 师兰听完眼睛圆睁,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她的工作?” 说到工作,也只有老师这一份了,师兰更加不解,“学校招老师可是考试进去的,我的笔试、试讲都是第一名。” 蔡主任喝了口水,“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还有点门道。” 他头都大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别的隐情。 “等等,她说的该不会是美术老师吧?”师兰突然想起来。 只有这个是没有考试,江校长看了她的作品就定下来让她做美术老师。 蔡主任见她猜到了,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我也是刚刚弄清楚,咱们小学原本是不打算招美术老师的,但是梁婧找了关系,向江校长提建议,说服她增设美术课程。” 师兰不确定道:“梁婧提了这个建议,用来换美术老师的工作?” “不是,哪有那么简单。”蔡主任摇摇头。 “梁婧还通过她姐夫战友的关系,给学校弄了一批美术教材,还给学校的美术课程弄了培养方案。” 梁婧的外祖父曾经是画家,她从小就受了启蒙,个人在这方面造诣不低。 结果江校长采纳了人家的建议,还买了教材,准备招梁婧做老师的时候,背调出了问题。 她外祖父的一个学生,因为画作被举报含沙射影,下放了。 江校长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梁婧本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又深深觉得让学生学点美术是值得的。 再加上梁婧实际上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家属。 她是打着探亲的名义来找堂姐的,她的堂姐梁婉是刘团长的爱人。 探亲的同时,梁婉也想着在部队给堂妹找个对象,把她留下来做伴。 有个工作也能稍微提高一下择偶条件。 两个因素加在一块,江校长更不愿意把工作给她了。 本来给她工作就不合规矩,又来了下放这一出,她直接把梁婧给踢出了考虑范围。 随后又听安置处的陶主任说师兰也会基础的素描,就临时决定把美术老师的职位让给师兰来兼任。 还能省一个人的工资。 师兰:...... 她这是躺着也中枪,好像还被人当羊毛给薅了。 “学校那边该不会根本没通知梁婧没入选的事吧?直接贴了工作安排通知?” 蔡主任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据我所知是这样的,梁婧不知听谁说的,说你找陶主任自荐,兼职还不要工资,抢了美术老师的职位。” 师兰:她是傻子吗?主动干活还不要钱,图什么?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你放心,我们已经跟刘团长通过气了,明天就让她回老家,以后家属院不会再让她来探亲。” 师兰:“然后呢?” “然后?”蔡主任一愣,“什么?” “所以我就白白担惊受怕了,连个道歉都没有?”她脸色有点冷,“要是我穿了那鞋,现在脚都扎烂了吧?” 蔡主任反应过来,“刘团长说他会亲自上门找你道歉。” 师兰不满意,“难道是刘团长指使她的?不然他道哪门子的歉?” 冤有头债有主,耍了梁婧的是江校长,她不找事主算账,反过来阴她这个不知情的人,是什么道理? 想到江校长的行为,师兰也不免生了些怨气。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69章 教她 晚上回来的时候霍骁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不跟我说?”他捏了捏师兰的脸蛋。 其实昨天他就直觉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住在家属院这么安全的地方师兰不大可能战战兢兢。 他以为她一向不喜欢惹事,是打算选择息事宁人。 霍骁还想着等回来了把事情查清楚自己私下给解决了,反正不管怎么样肯定不能让自己家人受委屈。 结果后勤蔡主任把师兰做的都告诉他了,还讲了师兰寸步不让一定要梁婧道歉不可。 “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想麻烦你。” 霍骁眼神一暗,夫妻之间何必用麻烦来形容?她的事就是他的事。 师兰反握住他的手,“说怕麻烦不是跟你见外,是我心疼你,不想让你刚回来就陷入这种杂事中,而且是我自己能解决的事。” “我不嫌麻烦也不怕累。”霍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更怕自己不能护着你。” 情意师兰收下了,可是事实是霍骁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跟在她边上,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 不用多说,对情绪格外敏感的霍骁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态度,他叹了口气,“兰兰,我教你用匕首怎么样?” 与其说什么保护她这种大话,不如让她自己有保命能力,应对危急状态不至于束手无措。 家属院是安全的,可师兰不是圈在家里的宠物,总是会去外面的。 匕首体积小方便携带,还好隐藏,用得好了是个不错的防身工具。 要是学艺不精,也可能伤着自己,顺便给敌人送装备。 “真的?”师兰当然乐意,谁会都不如自己会啊! 小时候她爸妈也多方面培养过她,散打、柔道皆有涉猎,不过她最后都没兴趣,很早就放弃了,反正可以请保镖。 现在可不是以前钱多到花不完的时候了。 当然有钱也没有保镖可以请。 “嗯。”霍骁点点头,“接下来短时间我应该都不会出任务,你从明天开始跟着我锻炼,先把体能提高一点。” 师兰讷讷‘哦’了一声。 随着气温升高,她最近连早上的晨跑都取消了,就在家里做做瑜伽。 身上的软肉紧实了不少,但依旧没什么力量感。 “你是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把鞋子拿走的?”说好锻炼的事,霍骁又把话题绕回去。 师兰得意一笑:“很简单啊!” “知道我每天都穿布鞋,基本能把范围缩小到我们这一栋,再加上院里都是熟人,其他栋的过来铁定会被人看见,只有同一栋才不会引人注意。” “最大的功劳是葛大娘的,她跟整栋楼的人都认识。” 师兰语气里是满满的佩服,就连见谁都要刺两句的宋大娘,对上葛大娘都能挤出个笑脸来。 霍骁一挑眉,“怎么说?” “我早上又把那些碎玻璃渣拿出来看了,几块大的有薄有厚,还是透明的,所以不可能是窗户上的碎玻璃,还很干净,我推断应该是近期打碎的玻璃罐头瓶。” 现在可不是玻璃品遍地的时候,家里也就窗户是玻璃,还有罐头瓶。 但罐头瓶也是好东西,吃完了罐头大家都用来做容器,还没奢侈到随便丢。 “所以你让葛大娘帮你打听,咱们这栋最近有没有哪家打碎了罐头瓶或者丢了玻璃垃圾?” 师兰点点头:“这房子不大隔音竟然还是个好处。” 楼上楼下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白天她还听有个嫂子说隔壁家老鼠昨晚叫了一夜。 “葛大娘实在厉害,早上大家去菜地的时候她就帮我套出来了,后来大家就在下面演戏呢。” 水盆被拿走,又知道了谁家打碎了玻璃,干坏事的人肯定不敢再赌。 这时候师兰没被扎到对她反而是件好事,否则随便一问就能把嫌疑定位到她家。 有了昨晚收尾失败的经历,她肯定急着毁灭证据,恰好大家又都在下面聊天,给了她作案的时机。 “她放玻璃渣是临时起意。”霍骁笃定道。 师兰点点头,“嗯。” 主要是大院打扫得可干净了,外面也没有碎玻璃渣可以捡。 翌日早晨。 军号声响起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温度不高,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一切都透着勃勃生机格外美好。 除了师兰。 她一早就被拉起来操练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像一条呼吸不畅的老狗。 霍骁对此表示很满意。 师兰的体力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他甚至怀疑,每次晚上她说没力气不要了都是糊弄他的谎话。 “过来我给你按按。”带师兰做了一些拉伸动作舒缓肌肉,霍骁让她趴在沙发上,给她上下都按了几遍。 不把紧张的肌肉给捏松了,明天起来铁定全身酸痛。 他下手不轻,师兰被捏得嗷嗷直叫。 “嘶~轻点轻点~” “哎哟,好酸......” 或轻或重的痛呼不时传出,门外带着妻子一起上门道歉的刘团长表情黑了又黑。 这大白天的,霍副团夫妻俩就算再急,也别把声音弄得这么大啊...... 而且听着,好像就是客厅传出来的。 “等会再来吧。”刘团长尴尬得扭头就走。 好在这时候门被拉开了。 出乎他意料的,霍骁穿戴十分整齐,面色如常地看向两人:“刘团长,嫂子,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你先忙,等会我们再来。”刘团长尴尬地想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撞到这种事还被当事人发现什么的,也太难为情了吧? 怎么这霍骁跟没事人一样?脸皮也太厚了。 “进来坐吧。”霍骁朝两人看了眼,瞧着表情不对劲,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刚刚在家里给我爱人按腿,早上带她锻炼去了。” 刘团长见他坦坦荡荡,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还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只闻霍骁又开口了。 “要是下次再被人谋害,有个好身体至少还能跑路。” 这都不是意有所指,分明是赤裸裸的明示! 刘团长脸庞滚烫,颇为不自在道;“能进屋说话吗?” 楼上楼下的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 “行。”霍骁侧身让人进来。 他也不想让自己家的事让人当乐子看。 第70章 不接受代道歉 刘团长进来的时候师兰还在自己捏着胳膊,五官因为肢体酸痛地扭曲成一团。 看来霍副团这是铁了心让她训练。 由此刘团长也明白了,这件事不可能轻拿轻放。 他心里叹口气,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对师兰欠了欠身。 “师兰同志,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我家梁婧心性不定,一时冲动对你做出了错事,虽然没造成重大损失,但我没约束好自己家里人,我也有过失,你放心,我爱人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她。” 姿态是摆足了,可有几分真就不见得。 师兰扯了扯嘴唇,侧身躲开他这一礼。 堂堂大团长给她鞠躬,她这普通人可受不起。 瞧这话说的,话里话外都就一个意思——‘她不是故意的,又没酿成大祸,我一个团长亲自来给你道歉,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刘团长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霍骁甚至没请两人坐下,铁塔一样杵在刘团长面前,因为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叫‘没造成重大损失’?”他脸色难看,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刘团长夫妻二人。 要是知道这两人说的是这种话,他刚刚就不该让人进门。 刘团长被他看着不知为何沁出了一层薄汗。 感受到袖子被媳妇拽了拽,他才硬着头皮道:“这不是只死了两只鸡?我们赔你十只。” “这是赔几只鸡的事吗?”霍骁不满他这抓小放大的态度。 “因为一些没头没尾的谣言,她就敢下毒,这可不是心性不定,我看是心性歹毒才对!” “她只是冲动了点......”梁婉插话想给妹妹辩驳,被霍骁冷眼一扫,讪讪止住了话头。 “刘团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就算踩了那个玻璃,也就是受点伤养养就行,根本算不上什么伤?”师兰突然问道。 刘团长一愣。 他还真是这么觉得的。 在一线作战多年,他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多不可数,刀伤、枪伤都有,普通的擦伤更不必提。 这些都是见证了他保家卫国奉献自己的印记。 跟这些伤痕一比,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被个玻璃渣子扎扎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不怕是因为你有实力。”师兰直言道,“你有实力蔑视这些所谓的小小伤害,可我跟你一样吗?” “你知道我的鸡被毒死了我有多胆战心惊?万一这毒下一次被放进我的饭里呢?” 刘团长下意识解释:“怎么会,小婧不会这么狠毒的。” 师兰刚刚就被他那副态度弄得不舒服,说了一通发现对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她冷笑一声快言快语道:“要是你爱人被人故意用玻璃扎了,你能忍?” 刘团长:“肯定不......” 如果梁婉被玻璃扎了,他肯定是要跟对方算账的,不然别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刘团长还真是双重标准。”霍骁冷冷开口,“你家的人害人,就是心性不定,还劝人大度,你家人被害,就是绝不能忍。” “咱们都是一个院里的,闹大了也不好看。” 刘团长还是没放弃说和,“这样,我把梁婧送回老家,让她以后再也不出现在大家面前,师兰同志你看......” “你看能不能原谅我家梁婧。” “刘团长可真是顾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婧是你女儿呢。”师兰没有松口,“谁干的事谁自己来道歉,我可不接受代道歉的。” “害了人还不思悔改,躲在背后让别人出头,以后怕不是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 刘团长下意识想维护自家人。 师兰堵住他的话:“刘团长这副态度,我还以为是你指使她针对我,不然干嘛这么包庇她。” 霍骁:“刘团长跟我爱人也没什么矛盾,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 “肯定没有,大家都是战友,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刘团长立刻否认。 霍骁不给他台阶下,讽刺道:“那可说不定,万一刘团长也心性未定,不好说。” “我都快四十了,怎么会心性不定,就是一时糊涂了,回头我肯定让梁婧来跟师兰同志道歉。”刘团长可不敢认下这个锅。 要是被上头的人听见风言风语,还以为他不择手段窝里斗。 旋即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霍骁用之前的话来堵他。 梁婧今年都二十了,怎么可能还心性不定。 夫妻俩见霍骁和师兰都没有一点缓和的意思,只好垂头丧气离开。 刚踏出门,师兰叫住他们,将夫妻俩带来的东西全部拿出去,“你们的东西,我不要。” 随后直接关上了门。 不多久,还没等师兰去兴师问罪,江校长和陶新瑞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两人一块来了。 “我们家今天可真够热闹的。”师兰吐槽了一句。 江校长显然事前做过功课已经把事情经过弄清楚了,来了之后连连道歉,说自己办事不周让师兰白白受累。 师兰直言不讳:“江校长为什么不把没录上的事情告诉梁婧,等时间到了才直接贴通知,岂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 好好的一个工作没了,领导又没任何交代不说,关键这工作还落到另一个人身上,任谁都会怀疑里面有猫腻。 “你误会了。”江校长一怔,才发现两人有信息差。 “我没有把你当耙子的意思,其实梁婧的事情,背调结果出来我就跟梁婉通过气了。” 她知道梁婧为了这个工作付出了多少,也不忍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便选择了迂回的道路,通知了梁婉。 还有一点是,关于买教材确实用了梁婧的人情,可这人情归根究底是刘团长的。 所以她觉得只要梁婉那边接受了这个结果,就没什么问题。 “我没想到梁婉没把这件事告诉她堂妹。”江校长也有点惭愧,她应该直接把这件事通知当事人的。 “总之这件事的起因跟我关系不浅,几句抱歉的话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尽力去帮。” 江校长也不愿意跟师兰起了隔阂。 两人以后还要做同事,尤其是兰还是高年级的数学老师附加全年级美术老师。 她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 师兰见她是真心实意道歉,也没有拿乔,“我还真有事想让江校长帮忙。” “你说,只要不违背我的道德良心,我肯定会尽力去做。”江校长见她态度转变,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下来。 第71章 上班了 梁婧终究是没有来找师兰道歉。 据知情人八卦,人家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朝师兰这个竞争对手(?)低头。 后面刘团长又来了几次,师兰连门都没开。 反正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最后她才晓得,只要她不原谅,部队那边会给梁婧一个处分,记在她的档案上,以后都会跟着她。 同时,她也被大院拒之门外。 家属院的嫂子们没一个觉得师兰做得过分的,甚至不少人还拍手叫好。 在这里,大多数人来自农村,有时候一个苞米都能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鸡崽这样的重要财产。 这可是有“鸡屁股银行”之称的宝贝。 而且大家也担心,这样的人要是继续留在院里,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她,她也会再下个毒。 反正能毒死鸡肯定也能毒死人。 这样一言不合就来阴招的人,就是隐藏的毒瘤,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当然,师兰一家算是跟刘团长一家彻底交恶。 两家不管男人女人,见面都是招呼不打,冷脸相待。 对此师兰也不在乎。 天大地大,不缺这一个朋友。 难道为了跟这个不在乎的人处好关系,就得委屈自己不成? 那活的也太憋屈了。 时间很快来到九月。 家属院的小学正式命名为五一小学,招生工作已经完成,教材也到位,马上就要开学了。 在这期间,师兰给老家寄了一回包裹,两封信,还提了提种蘑菇的事,不过她上次没找到什么资料,只是当个建议一说。 霍骁跟他说的一样,从那次回来之后都没出过任务,每天在家里训练师兰。 现在师兰晨跑能胜任五公里,回家还能来点力量训练。 霍骁不知从哪弄回来一把没开刃的匕首,开始教师兰一些招式。 “师老师,来学校啦?” 开学这天,有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跟师兰打招呼。 “嗯。”师兰被这个称呼雷得一滞,“嫂子你叫我师兰就行了。” 师老师?听着就觉得怪怪的。 叫“老师”也不太好,像尊称又像老张老王那样的称呼。 “哎哎好。”那嫂子见她和和气气的,也不再纠结称呼,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师兰。 四年级晨读之后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师兰抱着教案走进教室。 她今天穿的是当初赵政委爱人吴桐送给她的衣服,一条红格子布拉吉。 款式温婉大方不显身材,正好符合她的职业。 最近训练她食量增加,体重没什么变化,但全身线条流畅了许多,这衣服还略微宽松了些。 “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师兰。” 师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你们叫我兰老师或者小兰老师都行。” “第一节课,我们先来个自我介绍,大家都认识认识。” 虽然这些娃娃都是大院里,说不定平时都一起玩,但师兰也注意到几个生面孔。 哦,还有个熟悉的家伙。 闵沧把闵承安接回来,塞进了学校。 师兰有时候不理解闵沧,要说他不在意这个儿子,那也不是,但在意呢,也说不上。 感觉更像是想当个甩手掌柜,不想管教,但想有个孝顺又出色的儿子。 想得真美。 乔月舒现在是五年级的班主任,带四五年级的语文课,还不知道咋整呢。 有的孩子上学晚,有的上学早,还有的在老家上过学但来了担心跟不上重新读的。 导致每个班内孩子年龄都不太统一,就拿四年级来说,最小的孩子才九岁,最大的都十四了。 不仅如此,有的地方学校是春始冬业,有的又是秋始夏业,同一年级课程进度还不一样。 大家一个个轮流到讲台介绍自己,大都是“我叫xx,今年xx,喜欢xx”的格式。 很快轮到了闵承安。 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不少,也更黑了,表情冷冷的,不再像以前那么跳脱。 “我叫闵承安。”说完他就下了讲台。 师兰也没在意,等大家介绍完安静下来之后,没有急着上课,而是讲了许多数学方面的故事,还有一些数学以后的应用。 小萝卜丁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人举手问:“兰老师,如果我以后好好学习,是不是也能当数学家,给国家做贡献?” 有熟悉她的小朋友立刻发出善意的嘲笑,“小琳你别忘了上学期你数学十分!还数学家,怕是数数都数不清。” 师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借用了一句话道:“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大家知道吗?” “春天!”激情澎湃的小朋友们立刻嚷嚷。 “是十年前和现在。”师兰笑着说,“十年前种下,现在已经绿树成荫,可以享受成果了,如果错过了,那现在开始种也不迟。” 刚才说要做数学家的女孩高兴道:“兰老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现在开始学也是最好的时间?” “对。”师兰点点头,“以前不能决定未来,现在开始什么都不晚。” “等会我给大家发个表格,大家把上学期的成绩填上去,等期末了我们再对比看看,谁变化最大。” 第一节课结束,师兰又是讲故事又是打鸡血,小朋友个个兴奋得不行,不少人也暗暗憧憬起来。 同时他们也多了一个认知,原来不止上战场可以保家卫国,学好知识将来也能为国奉献。 乔月舒上完课回来,见师兰还在办公室埋头干活,不禁打趣说:“小兰老师好认真,能不能给我这个懒散的一条活路?一会江校长看见了指定要让我向你学习。” 师兰瞪她一眼:“现在可是休息时间,干什么都随你。” “哦对了,我今天看到闵承安了,你......” “这小子变了不少。”乔月舒若有所思,“估计是在他亲娘那边受什么刺激了,昨天回来之后,也没跟我说一句话。” 那眼神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不过乔月舒也不在乎,最好一辈子这样,互相当对方不存在好了。 她又没指望做什么人家人夸的好后妈。 况且闵承安的亲爹亲娘都还在呢,要管教也轮不到她。 “你最近都忙什么呢?眼睛都快黏在书上了。”比起便宜继子,乔月舒更关心自己朋友。 “托江校长给我弄了几本书来,正收集资料整理呢,有眉目了再告诉你。” 乔月舒耸耸肩:“行吧,你注意休息,看一会就望望远,别近视了,这漂亮眼睛要是被丑眼镜盖住就可惜了。” 师兰见她眉眼间浓浓的关心,干脆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走动。 第72章 卸磨杀驴 春光公社。 何二哥今天准备开介绍信去省城。 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李主任没向之前一样满口答应,而是笑眯眯道:“大海啊,你们大队快割晚稻了吧?” “是快了,差不多还有一个月。”何二哥笑容不减。 这老东西早就想搞点鬼了,他等了几天现在终于来了。 上次第一批酱交付给玻璃厂后,何二哥没有急着兜售剩下的,而是按照师兰的吩咐,安排人将酱油接着晒了一段时间。 前面第一批酱还有点稀,后面的酱味道更加醇厚,远远一看感觉上头还浮着一层油似的。 他准备将这批包装好的酱卖个好价钱。 县城只有玻璃厂、纺织厂这两个规模尚可的厂子。 但是何二哥早就调查清楚了,后者在他接触的时候也有意向吃下一单,但是那负责的人明里暗里跟他索要“好处费”。 换了个人接触依旧是老样子。 瞬间他就明白这个厂子水深得很,跟玻璃厂那个一心为工人考虑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酱是不可能砸在自己手里的,何二哥已经想好了,既然要干就干大的,直接往省城跑。 至于兜售对象,他也早就确定好了——省城的东方红拖拉机厂。 几万人的大厂,吃下他这点酱完全就是洒洒水。 “这时候最是关键了,依我看呐,大海你还是不要到处跑了,就安心在老家看着庄稼吧,咱们农村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地里那点收成?” 李主任捧着他掉漆的搪瓷缸子,对何二哥带刺的话充耳不闻。 “那我这酱不能砸手里吧?”何二哥也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这个简单。”李主任笑容更深,“我侄子以前就在县城上班,最近回家了,他比你更熟悉县城的情况,销售的工作交给他我们都更放心。” 何二哥:“你们?” 看来不止一个人看上他们大队的酱了呀。 “是。”李主任道,“方主任他们也这么认为,这销售主任的位置还是让个文化人来担任比较好。” 要是让自己人来干,最好把配方也掌握住,以后这酱坊落在公社发展也会更好。 原先另外几人还不同意将何大海卸掉,但是他在玻璃厂有认识的人。 根据了解,厂里员工收到瓜酱这个福利都还挺高兴的,不少人还打听哪里能买到。 有实打实看得见的反馈,另外几人也被他说服,同意让他侄子来干这份活。 被人骑头上了,何二哥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当即道:“李主任你们这是卸磨杀驴啊,先前可说好不插手我们大队卖酱的事。” 李主任对此早有准备:“等割完晚稻,你们大队还要用公社的拖拉机耙田吧?” “哈哈,行,稻子确实更重要。”何二哥气笑了,这是用拖拉机来威胁他呢。 要是他不答应,这群人能把他们大队安排到最后。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定金到手了我们才拿货。” 李主任见事成,笑容真切了几分,“这是当然。” 连何大海这没什么文化的人都能跟玻璃厂做交易,他在城里上过班的侄子怎么可能比他差? 到时候弄两份账本,一个正经的,一个用来糊弄这些莽夫,他还能从中捞一笔。 何二哥当即在李主任的视线中收拾东西麻溜回家。 “是个识相的。”李主任看着他脸色愤愤,却不得不服从安排滚蛋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他哪里知道,何二哥一回家,立刻交代下去,不见钱绝不能把酱给公社的人。 “何二你放心,这些酱就是我的命,谁也拿不走!”不少人都应和道。 是啊,这可是他们这一年钱包是鼓是瘪的希望。 关系到家里能不能送娃娃去读几年书,或者做几身新衣裳,这酱就像胡萝卜一样挂在杨柳大队所有人的前面。 能闻到味,马上就能吃进嘴里了,这时候谁来摘桃子,谁就是仇人。 交代好之后何二直接让大队长给他开了最长时间的介绍信,带上何老三去了省城。 在老何家,何大哥跟何大嫂老实肯干却不古板,能扛起家里的担子,他在外面跑也不用担心家里。 何老三有一身力气,有些许冲动但能进去人话,做个保镖再好不过,还能做苦力背东西。 至于何老四那个只会憨吃的傻货,他、也算个人吧! 兄弟俩背着干粮绕道没有经过公社,从小路去县城坐汽车一路直奔省城。 两个生人一进城,被太阳晒得油光发亮的皮肤跟城里人格格不入,很快就引起了治安队的注意。 不到三个小时就被查了两次。 何老三都蔫巴了,原先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此刻竟有点畏缩,羡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二哥,城里真好,为什么咱们不是城里人呢?” 何二哥当即呼了他一巴掌,“投胎的时候没本事,现在就别说丧气话了,好好干活,争取以后进城,让咱们下一代做城里人。” “挺起胸膛来,谁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还能分个三六九等不成?” 何老三佩服地朝他二哥看了一眼。 都是第一次来省城,怎么他二哥这么淡定? 实际上何老二也发虚呢,但他作为兄长不敢也不能露怯。 “走,咱们找个地方住下。”两人在拖拉机厂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个最小的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揣上烟抱上酱去了拖拉机厂。 不愧是大厂,连门卫都有好几个。 “什么人?无关人员不要在这边乱晃。”门卫见两人眼生,过来赶人。 “老大哥好。”何二哥定了定神,摸出一盒纸烟,走上前去打招呼,“我们兄弟俩就是好奇。” 何二哥散了纸烟,几个门卫态度立刻亲热许多,不再冷着脸赶他,还让他去岗亭外聊天。 尽管如此,门卫神情中的警惕并没有减少。 他们拖拉机厂可是要研究新机子的,万一这两人有什么不对立刻上报。 何二哥也怕被误会成刻意来打探消息的特务,很快就自报家门。 门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我们拖拉机厂还会缺你们这点东西吃?别说见领导,我看就是食堂的后勤小干事都不会见你们。” “好不好用东西说话嘛。”何二哥厚着脸皮磨了又磨,给每个门卫送了一瓶酱,还多留了一瓶。 “要是几位哥哥吃着好,还请给我引荐一下,不拘是干事还是厨子。” 他嘴皮子利索,漂亮话不要钱一样抛出去,几个门卫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到底是应下了。 第74章 敢想敢干 “崔哥,咱们真要帮他引见?”等何家兄弟二人一走,几个门卫凑到一块说话。 被称为崔哥的是个健硕的中年男人,剃了个寸头,额头一处刀疤没入眉间,显得格外凶悍。 “再说吧。”崔鹏模棱两可道,侧头瞥了眼放在桌上的酱。 简简单单的玻璃瓶,什么包装都没有,看上去格外简陋,也就比家里酸菜坛子里捞出来多了个罐子。 “崔哥!”有个人忍不住打开,拿干饼子蘸了蘸,一入口就被惊艳了。 他饭量大,家里那点粮食根本吃不饱,这干饼子就是用杂粮混着野菜做的,饿的时候能填填肚子。 味道口感都差得很。 这会加了点酱,竟然也变得好入口了。 “嘿嘿,这酱你们还要不要?不要给我得了。”他吃完饼子,眼神落在了同事们的酱上。 “想的美!”同事们毫不犹豫地用飞毛腿表示回应。 崔鹏见他模样不似作假,伸出手指蘸了点放入口中,“还不错。” 东西是好东西。 可惜了,这大厂里头,要采购什么东西,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决定的。 第二天,何二哥依旧上门跟几个门卫唠嗑,但从不催引见的事。 第三天,同样。 第四天......第五天...... “你跟我来。”第六天的时候,崔鹏把何二哥叫到后面,“下午两点钟过来这里。” “谢谢崔哥!”何二哥眉开眼笑,事成一半了! 回去的路上,何老三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两天虽然二哥什么话都没说,但他还是从晚上频繁的翻身中看出二哥的压力。 “二哥,你怎么知道找门卫就能见着人?”何老三还是不能释怀第一次去的时候,那些人像防贼一样防他们。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二哥神秘一笑。 可别小瞧了看门的人,这大厂几万人,谁不是从门进去的? 下午他们见到了来人,据说是一食堂的大师傅,在崔鹏那里尝过这酱之后很感兴趣,想跟他们交流交流。 “你这是家传的方子?”微胖的中年男人问何二哥。 “不是,这是我妹子看过一本菜谱之后改出来的方子。”何二哥否认道,“她思想积极,把这方子交给了大队。” 也就是说,他们是代表公家来的,并非偷偷摸摸投机倒把。 “这方子改的不错。”佟大厨赞叹一句。 这西瓜酱豆他自然知道,北方做的人多一些。 但他们s省属于华南了,口味还是稍有差别,这酱却调得很合本地人的口味,改方子的人在厨艺上应该挺有天赋。 “不过我是不管采购的,厂里采购的东西都有定数,你们还是去别处吧。”佟大厨劝道。 这酱要是能采购来,当做菜的调料也不错,就是蘸饼子拌凉菜也美味得很。 “我们没那个意思,就是想送两坛酱,让工人同志们尝尝。”何二哥笑得一脸憨厚,“工农一家亲嘛,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 说完他示意何老三将带来的两坛酱拿出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尝到我们大队的产品。” 佟大厨眼皮一抬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向上不成,那就向下,先用口味征服大众的嘴巴。 佟大厨:“小子有魄力。”这两坛酱少说三十斤,能舍下本也是一股勇气。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回去等消息吧。” 几天之后。 拖拉机厂渐渐掀起了一股“酱风”。 这时候大家还不富裕,双职工更少,大多数厂里的工人都要负责养一整家子。 就算有食堂,大部分人也还是自己带饭吃。 但是这几天,食堂竟然弄了一个免费的酱,不管有没有在食堂买饭,都能领一小勺。 关键味道非常好! 连饭盒里那没什么油水的菜,用这酱拌一拌,竟然好吃多了。 尽管每人只能领一小勺,可是耐不住人多,随着口碑传开,那酱很快就见了底。 大家等了好几天,都没见食堂再端出酱来。 不少人馋这味儿馋得厉害,去食堂问酱的人越来越多......连不少来食堂吃饭的领导都有所耳闻。 这一天,一食堂的食堂经理将佟大厨叫去了办公室。 拖拉机厂财大气粗,并不准备用这个来做节日福利,而是当作食堂免费提供的调味品。 何二哥这几天嘴皮子都上火干掉皮了,眼看离归家日期越来越近,他伪装出来的淡定都有点保持不住。 来一趟省城并不容易。 好在今天终于迎来了转机,拖拉机厂派人过来请他们去商量,最后拍板品质一样的酱要进一大批,直接能把剩下的货包圆。 “于主任,我们不全部要钱行不行?”何二哥放低姿态小心翼翼道。 “什么意思?” 何二哥:“能不能一半要钱,另一半,给我们换成一台你们厂里淘汰下来的拖拉机?” 他知道,这拖拉机厂淘汰下来的二手拖拉机,都比他们公社最好的还强。 如果说这是淘汰品,那他们的就是破铜烂铁一堆。 负责接洽的于经理拒绝道:“这不合规矩,你们要拿到购货批条才行。” 他扫了两眼这乡下来的兄弟俩,见这俩人衣裳都不太体面,补丁打满,却干干净净,不由产生了几分好感。 他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村人的不易。 当初后勤商量要不要采购的时候,他也是投赞同票的人之一。 于主任动了恻隐之心,跟他说支招说:“你们去县农技站申请条子,拿着条子过来找我们交易。” 能不能拿到条子,拿到条子之后还能把机器保住,确保落到自己大队也不容易。 于主任也不打算借用关系把饭喂进他们嘴里。 “多谢于主任!那我们先签合同?”何二哥眼神一亮,准备回去就办这件事。 等大队有了机器,他们自己耕地可就方便多了,不需要受公社那几个尸位素餐的老货的气。 要是再搞个农机出租点,自己的地里忙活完了,再将机器借给还没忙完的大队,是不是也能赚点回来? 何老三瞪大了眼睛。 他二哥可真敢想敢干啊,这事他可还没跟大队通过气呢! 第75章 把把关 上班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74年的中秋悄然而至。 重要的是中秋节跟国庆连在一起,有好几天假期。 师兰家里也迎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客人。 刘晓珍满脸喜气的过来,还给师兰带了省城买的礼物——正红色的口红一支。 “在家的时候打扮一下不碍事的。”刘晓珍悄咪咪地说。 这时候浓妆艳抹会被骂成小资做派,只有有演出任务的人,有了条子才能化妆烫头。 除此之外就是新娘子可以打扮了。 “颜色很好看。”师兰捏着口红也有点向往,来到这个年代后,她还没有化过妆呢。 “那你快试试,我觉得你涂了肯定能美翻一片人。”刘晓珍把她按到梳妆桌前。 师兰也意动,动作有些生疏地将口红小心涂上晕开。 她原本气色就好,唇红齿白,可是原本的颜色跟这颜料带来的正红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红颜色衬得她像神仙妃子一般,勾唇一笑还添了一分妖冶。 刘晓珍都看呆了,喃喃道:“你真好看。” 家属院里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师兰,后来乔月舒因为她大嫂的事,也打过几次交道,关系也不错。 她知道,自己这两个朋友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美得各有千秋,可是相处下来,也有些免疫了。 没想到涂个口红还有不一样的新感觉。 “收收你的口水。”师兰哈哈大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美貌非凡。 有一种气血十足的美。 刘晓珍下意识擦了擦,才反应过来被人调侃了,窜起来要捏师兰的脸。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通,虽然一段时间没见,但陌生感这东西根本不存在的。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调去省城了?”师兰问她。 前一阵子刘晓珍就一直往省城跑,经常见不到人。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厉害的刘医生,就是刘晓珍爸爸。 “对。”刘晓珍笑得有点羞涩,“还有件事,我想请你们去省城玩。” “哦?”师兰双臂环抱,审视着她,“怕不是请我们玩这么简单吧?” 难得见到刘晓珍脸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我感觉还不错,你跟月舒都是结了婚的,又跟我差不多大,我就想请你们去把把关。” “你家里安排的,肯定是各方面都考察过的。” 师兰觉得这个‘把关’技术含量不高,准确来说就是见个面。 她问:“你自己呢?也是喜欢的吧?” 刘晓珍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我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什么话题都能聊得开,喜好也一样。” 她起初只是推拒不过打着完成任务的心去的,没想到了解后才发现齐筠跟她竟然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后面两人也接触了几次,印象都不错。。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师兰看到好友眼中的喜悦,便知道她是上心了。 “对吧对吧,我跟你,他可好了,每次......” 说到齐筠,刘晓珍有一兜子话要讲,拉着师兰分享他们的一些趣事。 师兰听完倒是有点感觉怪怪的,这人好得也太过分了吧? 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转念一想,刘晓珍又善良又热心,完全配得上。 师兰:“那我跟月舒说一声,她应该也有时间。” 乔月舒放学之后就骑车回老家了,说是有事。 “成!”刘晓珍一脸开心,“要是她没时间,你可得去啊。” 师兰认真道:“那肯定的,就算没时间我都得挤出时间来。” 刘晓珍对她来说是意义不同的好友。 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晚上乔月舒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我正打算去一趟省城了,我嫂子的药得抓了。”乔月舒带着笑意。 刘医生果然医术高明,她嫂子最近气色越来越好。 到了节日,霍骁也有两天假期。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浑身轻松,发现师兰换了一件新裙子的时候心情更加舒畅。 ”明天我休息,要不一起去市里逛逛?给你买几件秋衣,北方一进十月就开始冷了。” “我也想。”师兰咧嘴一笑,“不过霍副团说晚了,我已经有约了~” “谁?乔月舒?”霍骁不悦,“你俩天天在一块,也不缺这点时间。” 不过放鸽子也不好,他转而说道:“要不我跟闵沧讲一声,咱们两家一块去玩?” 这样他能跟着去,师兰也不算违约,简直两全其美。 师兰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行哦,我跟刘晓珍、乔月舒一起去省城,霍副团还是一个人在家吧,好好休息,珍惜难得的假期。” 霍骁还是没放弃,毛遂自荐道:“我觉得你们三位女士正需要我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保镖,尤其是某位姓师的绝世大美人。” 笑话,难得的假期,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他只想跟师兰待在一块。 “也不是不行。”师兰觉得一起出门安全性确实高一些,“要不你去问问闵参谋,咱们一块去省城?” 到了省城还要住一晚,到时候开两间房,男士一间,女士一间,正好! “先说好啊,如果月舒和晓珍不同意带你们俩,你们就不准跟着去。”师兰先交代好,不然直接带人跟着,可不太好。 “听你的。”霍骁见她松口了自然同意。 “嘿嘿,霍副团真好说话。”师兰眼珠一转,“你快去跟闵参谋说吧,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霍骁见她眼波流转,心神一动,迫不及待起身就往外走。 师兰坐到梳妆桌前,换上她的大摆裙,抹上口红,火柴梗烫了烫睫毛。 随后解开编了一天的麻花辫,长长的头发松开后呈现出自然的卷卷。 师兰侧身看向镜中。 红与白的极致碰撞,头发恰好将裸背盖住,放浪又保守,不该露的一点没露,可头发一甩开就是大片白色的肌肤。 霍骁回家之后,眼睛都看愣了。 随后梳妆桌就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在猛烈的碰撞下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 汗珠顺着肌肉的纹理滑落,湿润滑腻。 最后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什么。 第76章 怀疑 第二天一早,原本的三人行变成了五人,除了霍骁和闵沧,还带上了一个闵承安。 师兰见乔月舒不像是介意的样子,也没说什么。 刘晓珍更不在乎了,省城又不是她家的,还能不让谁去不成? 再说有两位军人跟着,出行的安全性确实高不少。 随后一路上果然太平。 先前师兰她们几个单独出门的时候,虽说没有遇见坏人,但容貌上的出挑还是吸引了不少蝴蝶过来,大家也是不厌其烦。 现在有两尊黑脸门神跟着,几个明显意动的家伙,掂量了下还是没敢往上凑,一路清净不少。 到了省城,刘晓珍熟门熟路地把一行人带到一个招待所。 前台的姑娘看到她们笑了笑,巧了不是,上次住的也是这家。 “怎么?你们还认识?”刘晓珍奇怪道。 “原来她们是表姐你的朋友。”那姑娘笑道,“看来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了,不久前她们还在这住过,不过当时是四个人。” 毕竟省城那么多招待所,她们这边既不靠火车站也不靠汽车站,生意相比起来清冷不少。 刘晓珍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即给两方介绍认识。 师兰由此知道这个前台姑娘叫做高清玉,是刘晓珍的亲表妹,中学毕业后家里给安排来了招待所上班。 虽然是熟人,但高清玉还是按流程查阅了介绍信,“开两个大房间吧?” 看介绍信是两家人,都是夫妻。 高清玉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几人身上扫过,在闵沧那边停留了一下。 这人好像年纪更大些?那个小的看起来也不是这位年轻的女同志生的孩子。 她心里八卦了一下,但是克制住了没有打探,先不说人家会不会告诉她,不熟的情况下问这种私事也太没品了。 “给你们选了两个位置不错的房间。”高清玉把钥匙交给她相对熟悉一些的师兰和乔月舒。 这两位女同志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就算是经常和陌生打交道的她们,也少有见到这么容貌出色的人,更不说一来就是俩,后来她还跟几位同事讨论过。 同事还遗憾当天在前台值班的不是她。 既然要住招待所大家都是背了换洗衣服的,霍骁和闵沧就算心再大也不会让女士来背行李。 所以师兰和乔月舒这趟来得比上次轻松,两人一人就挎个布包。 房间在二楼,还是连着的,转过楼梯乔月舒就把钥匙交给了闵沧。 霍骁看见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乔月舒竟然跟在师兰后面。 “你房间在隔壁。”霍骁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走。 乔月舒见他那副护食的样子,故意挽起师兰的胳膊,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霍骁:......拳头硬了! 怎么白天一起玩还不行,晚上还要霸占他媳妇? “你去跟闵参谋他们一起住吧。”师兰先前已经说好了跟乔月舒一起住的,自然不好再食言。 “不要,床小,我体格大,那边不够住。” 他不想跟闵沧挤一块。 而且说的也是实话,这房间的床小的很。 乔月舒耸耸肩,并不让步,还建议道:“让闵沧打地铺,你跟他儿子睡床呗。” 谁让他们非要跟着来? 闵沧将行李放下,出来将霍骁拉过去说了两句话,接着霍骁还是跟了过去。 师兰这么安排也是有缘由的,据她所知,乔月舒现在跟闵沧还是分房睡。 具体情况她没有问。 本来要开三间房,可是高清玉说连在一起的只有两间。 剩下的在一楼,是最小的单人间。 “还是你好。”进了屋两人把包放下,乔月舒满意地冲师兰笑了笑。 “让我跟那个小崽子待一个房间睡觉,不如杀了我算了。” 乔月舒虽然没有揪着不放,但谁也不会大方到原谅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 休整了一阵,中午一伙人就在招待所后面的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因为两家凑在一起吃,点了不少菜。 红烧肉那是必点的大荤,再来一个溜肉段,还有一个土豆烧牛肉。 现在天气凉了些,吃牛肉也没那么燥了。 师兰惊奇的是牛肉的价格竟然比红烧肉低,一大盘只要一块二,一坨坨的牛肉看着真叫人垂涎欲滴。 “还是你们有口福,今儿个竟然有牛肉供应。”后头进来吃饭的人也想点这个菜,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了。 “我敢肯定还有,不过留给他们自己人了,你信不?”乔月舒一顿风卷残云的刨食之后,跟师兰嚼舌头。 “你怎么看出来的?”师兰吃着肉也感觉十分满足,她们条件不错,但这样大口大口吃肉的机会还是少。 “哈哈,我听到那个服务员跟自己同事说的,‘后厨留了牛肉,一会拿钱票去抵’。” “切,我才不信。”师兰看了看那个服务员的位置,离他们这老远呢,怎么可能听见。 闵沧倒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乔月舒一眼,想看出点什么。 可惜乔月舒说完话又埋头干饭,毫无异样,就跟真是在开玩笑一般。 闵沧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因为他有个特点,耳力超乎常人。 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兵,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有点过人之处。 闵沧就是凭借这点在成为一个出色的侦察兵,最后一步步往上爬。 他在军事上造诣比不上同一个团的孙仲启,在个人能力上又拼不过霍骁,但老天爷也赏了他一口饭吃。 在侦察兵这一行里,他也有了不少心得,对培养人才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难道乔月舒也跟他一样,耳力过人? 他心里产生了一些怀疑,甚至对乔月舒为什么会选择嫁给自己也生了疑问。 真就是中间人介绍那么简单吗?还是别有用心来接近他的。 乔月舒对他的怀疑浑然不知,依旧和盘中的牛肉作战。 最后一块牛肉被两双筷子盯上了。 乔月舒和闵承安谁也不让谁。 眼看这块烀烂的牛肉就要被肢解,乔月舒突然抬头,惊呼:“我去,天上那是什么!” 闵承安不过是十岁不到的小孩,闻言立刻转头去看。 等他一头雾水的转回来,哪还有牛肉的影子。 闵承安:......跟小孩抢肉吃,果然是坏女人能做出来的事! 闵沧也是满头黑线,忍不住心想刚才自己的怀疑是不是太多余了。 第77章 完美对象 刘晓珍只邀请师兰和乔月舒去见她对象,闵沧和霍骁自然不能跟着。 而且刘晓珍已经说了,自己会来招待所亲自接人。 所以无所事事的霍、闵二人决定,下午带闵承安去动物园和植物园逛逛长点见识。 “不能跟你一起去,感觉好没意思。”出门前霍骁还找师兰埋怨。 一双狭长的凤眼愣是瞧出了几分委屈。 师兰白了他一眼,“你是胶水吗?非要跟我黏在一起?” 她现在是发现自己当初完全看走眼了,这个男人在内在外完全是两个人。 面对下属的时候是黑脸霍,严厉且不苟言笑,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闷葫芦,只会练兵出任务。 回到家里的时候,话还挺多的,粘人得很。 实际上师兰也能理解,慈不掌兵,管理手下的一群人,要真是那么好说话反而不行。 能让霍骁在家里卸下外壳,做真实的他自己也挺好的。 霍骁:“如果可以这样的话,我感觉做胶水也挺幸福。” 师兰踢他一脚,“赶紧去吧你,等回来跟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明天再去。” 霍骁一听就美了,大长腿三步两步跟上前面的闵沧。 从水房出来的乔月舒把这一幕收在眼底,吐槽道:“你家霍副团可真多变,在外是狼,在家是狗。” 师兰作势捶了她一下:“别这么说啦。” 虽然她心里也有点这么觉得。 听话的大狗狗,在家的时候就围着她转,像大金毛。 两人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互相编了一个鱼骨辫,刘晓珍进来的时候看着两人眼睛都不舍得眨。 “你俩看着像姐妹花似的。”她欣赏了一番美景之后感慨道。 师兰瞧了瞧自己和乔月舒身上的衣服。 可不是嘛! 两人都穿了经典的格子布拉吉,脚上也是同款式的回力白球鞋。 还真有点像姐妹装。 只怪这时候衣服鞋子款式太少。 刘晓珍的对象在茶餐厅预订了位置。 地点是一处十分气派的三层复古楼房,雕栏画栋,古香古色,在外面看着都觉得韵味十足。 师兰看到的时候感觉非常稀奇,“我还以为吃饭的地方只有国营饭店呢!” “你还真够直率的。”刘晓珍噗嗤一笑,“要是我见到新东西,怕是得把自己内心那点好奇掩饰得死死的,尽力装出个见多识广的样子。” “这有什么?”师兰觉得无所谓,“世界这么大,没见识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再厉害的人也有没涉猎过的。” 刘晓珍一想也是,“你说得对。” 她解释说:“听长辈们说,这个茶餐店是建国后建的,据说是港城的大老板回来建的,后来把店上交后离开了。” 后来领导们觉得这么个有特色的茶楼,改建也太可惜,就这么留了下来,当然也是国营的。 刚踏进门,迎面来了一个气质优雅的男人。 师兰一打照面就知道,这人可能就是刘晓珍对象了。 打扮是省城随处可见的白衬衫配黑裤子,但身材颀长气质甩了其他人一大截。 容貌清俊,给人安静如竹的感觉。 师兰不禁觉得,这人不应该是机械厂的技术员,更应该是大学里醉心于学术的教授。 “晓珍。”齐筠来到三人面前,眉眼含笑地跟刘晓珍对视一眼,随后才看向师兰和乔月舒。 他温和道:“久仰二位女同志大名。” 大家客气了几句,随后跟着齐筠来到他定好的位置。 位置在二楼,位置非常优越,可以站在窗边将半个街道的景色纳入眼中。 四人边吃饭边聊天,师兰悄悄观察着他,发现这人格外会捧哏,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师兰故意提了提想让老家种蘑菇的话,他才难得没接住,但转而立刻给出了更好的回答。 “我有同学在农业研究所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帮帮忙。” “那可要好好谢谢齐同志了。”师兰语塞,虽然齐筠表现非常完美,但她直觉,这人并不喜欢她和乔月舒。 脸上的笑意根本没到眼底。 除了面对刘晓珍的时候。 一顿饭,齐筠手口都没停下,一边拆蟹,时不时还讲些大家没听过的趣事,将气氛带得融洽又轻松。 师兰觉得他深不可测,感觉在筹谋什么一般。 跟乔月舒对视一眼,她就知道,两人想法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外观还是礼仪举止,还是对刘晓珍的态度,她们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简直是完美。 连拆蟹的动作都养眼无比。 一顿饭吃饭可以称得上宾主尽欢,师兰后来也放弃试探,专心享受美食起来,其中一道豉汁蒸凤爪最得她的心意。 不过茶餐厅的菜量非常小,一碟里面也就六个鸡爪,每人两个都分不到,师兰也不好意盯着吃,毕竟美食大家都爱。 没想到齐筠打着上洗手间的借口,又点了一份凤爪,一份南乳蒸排骨,一份白灼虾。 正好是桌上的三位女士各自偏爱的。 回去的时候,刘晓珍还想跟师兰二人单独玩一会,齐筠将三人送到招待所外面。 他离开之前,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三份礼物,每人一份。 “我也有?”刘晓珍也很意外。 初次见面对象给自己的好朋友准备礼物,让她赚足了面子不说,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齐筠:“我倒是希望每天都能送你礼物,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刘晓珍虽然没说可不可以,但她脸上的开心是肉眼可见的。 三人回到屋里,一块把礼物拆开,师兰和乔月舒都是百货大楼售卖的经典擦脸油。 刘晓珍收到的是一支漂亮的钢笔。 她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我前几天刚把钢笔摔了,还说去换个笔头呢。” 哎! 师兰心里叹了口气,这么面面俱到的男人,谁能抵挡得住啊! 尤其是刘晓珍提前跟她们打过招呼,让她们打扮好看点,也考验考验自己对象。 要是齐筠明知两人是已婚,还因为美貌对两人有什么心思的话,不仅是个不合格的对象,更是人品堪忧。 第78章 跟踪 但事实的,今天饭桌上,除了聊天时礼貌性的对视之外,齐筠连眼神都没给两人几个。 在这一点上三人都非常满意。 毕竟能忍住爱美之心不看两人的,还真少见。 不管男女老少,爱看师兰和乔月舒的人多了去了。 在大院里,还有不少嫂子天天争论她俩谁更好看呢! 聊完天,两人送刘晓珍下楼,才发现齐筠根本没走,就在后面的新华书店里坐着。 等刘晓珍一下楼他就看见了。 师兰皱了皱眉,这人怎么比霍骁还能缠人? 面对大家的疑惑他竟然还能坦坦荡荡,“平时工作忙,我跟晓珍也见得不多,所以想珍惜这个送她回家的机会,两位同志见笑了。” 刘晓珍听完那点疑惑瞬间变成了甜蜜。 “那我们先走了。”她脸颊泛红,不好意思地朝着师兰二人道。 “这......”师兰有点不放心,主要是这男的也太心机了吧?说好走了结果躲在后面。 “两位是担心晓珍的安全吧?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很开心。”齐筠看破了两人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们放心,我家就在晓珍家后面,今天出来两家长辈都是知道的。” “没事的,你们放心吧,有时间你们再来省城找我玩。”刘晓珍跟两人道别。 她最近要参加这边医院的考核,暂时不回部队医院。 师兰还是放心不下。 恰好余光扫到不远处霍骁几人正在朝这边走,应该是吃完晚饭回来了,她当即朝着霍骁使了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就盼着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果然见霍骁将闵沧叫住,小声说了句什么,随后在刘晓珍还没看到他的时候原路返回。 闵沧走过来,跟刘晓珍打了个招呼。 “闵参谋这是刚回来?”刘晓珍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闵承安。 她也不喜欢这个小孩。 “怎么不见霍副团?” 闵沧看了看旁边的齐筠,意外地皱了皱眉,随口回道:“他找朋友有点事还没回来。” 两小时后。 霍骁带着夜色而归,敲了敲她们的房间门,将师兰叫到外面说话。 “我一路跟着他们回去的,安全到家了。” 他表情有点凝重,“那男的非常警惕,我差点被他发现,还好跟得远,他又没见过我。” “这真是普通人该有的警觉吗?”师兰寻思着,竟然能发现霍骁跟踪他们,这人不简单啊。 就怕他是别有意图,万一伤害到刘晓珍怎么办? “别担心,我在这边有几个朋友,明天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查一查。”霍骁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再愁就要长皱纹了。” “那明天岂不是不能一起玩了?”师兰听到他有安排,就知道明天一起出行的计划即将破产。 霍骁摇摇头表示自己虽然遗憾但并不是多大的事。 “下次还有机会。” 比起出去玩,他知道师兰更在乎自己朋友的安全。 师兰看了看周围没人,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他一下:“谢谢。” 霍骁总是知道她内心所想。 “就这点好处?”霍骁不满,“回家我要吃肉,你喂我。” 师兰一看他幽深的眼神,哪还能不知道这肉是什么肉? ......白感动了! 第二天霍骁一早出门。 师兰也没出去玩,带着闻翊写给她的信,在乔月舒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气象研究所。 上次两人互留地址之后,闻翊给她寄了一封信过去,说是自己搜集不少资料,但邮寄费用过高,让她自己去取。 而他有一项外出任务,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附带一张证明,可以让师兰来研究所后顺利拿到资料。 “文艺?”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乔月舒有点好奇,“是你上次在图书馆认识的人?” “对。”师兰点点头,“他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研究所的检查比招待所更严,将两人的介绍信和那张证明核实了两遍之后,才将人放进去。 但是两人也只被带到招待处。 等了许久后,有个年轻学生模样的人,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过来,随后有专人过来将师兰二人送出了研究所。 “这里管得真严啊。”乔月舒啧啧称奇,“你认识的人不会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大人物吧?” 师兰想了想否认道:“不是,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应该还是小虾米,不然也不可能泡在图书馆。” 不管是不是大佬,反正否认是没错的。 乔月舒:“也是。” 师兰笑着打岔:“还要把你抓来当苦力,不然我一个人没办法把这些资料带回去。” “咱俩啥关系?”乔月舒用肩膀撞了撞师兰,“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然后猥琐一笑,“明天请我吃两笼小笼包。” “行!”师兰自无不应。 因为是国庆节,今天省城的街道上人非常多,气氛比较欢快,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天朗气清,温度好像比昨天高一些,两人又带着东西,很快流了一身汗,师兰请乔月舒喝了汽水。 回去之后又陪她去医院给乔大嫂抓药。 路上乔月舒跟师兰八卦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抓药的时候,那些医生本来还说,不是他们开的方子不给抓药。” 师兰:“然后你把刘医生的药方拿出来,他们立刻态度大转变?” “差不多。”乔月舒没说的是,那些医生跟看见宝一样,将药方拿着看了许久,还把方子抄了下来。 后来第二次看诊的时候她把这件事跟刘医生说了,但是对方没说什么,也表示并不在乎药方会流传出去。 “你知道刘医生多大年纪吗?”乔月舒又说了个无关的话题。 师兰奇怪她问这个干嘛:“多大?我看着顶多四十。” 刘医生头发浓密乌黑,皮肤红润,身体健朗,一看就是养生有道的大佬。 “差一岁六十。”乔月舒丢下一个雷。 “啥?!”师兰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现在可没有医美这样的手段,护肤品也不多,光凭自己保养抵抗时间大法的难度显而易见。 “你没听错。”乔月舒也非常感兴趣。 上辈子她弄了几个宫廷美容秘方,开了美容院赚了笔大钱。 只能说中医博大精深,她按照那些方子仿制出来的美容膏,比多数人追捧的洋货可有效多了。 说不定刘医生也有什么养容秘法? 第79章 找她帮忙 齐筠的事情暂时没有结果,第三天早上一行人乘车回了家属院。 霍骁刚到家没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 师兰还以为又是什么急事。 没想到片刻后霍骁回来,脸上表情复杂,“县公安局的人找我问你的事情。” 师兰心里一咯噔,她跟公安局可没什么交集啊? “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霍骁语气凝重:“是上次你画的画像,入了某些人的眼了,这次想请你过去帮忙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他在家里见过师兰画画,但都是画肖像,除此之外只画了幅花草图。 就连之前他在县城给她买的颜料,到现在都没拆开过。 “你要去吗?如果不去我帮你拒了。”霍骁心里并不希望师兰过去帮忙。 他从来人的话语中推测出,这个案子并不简单,很可能已经涉及到了人命。 能查出来将罪魁祸首处决了是好事,万一查不到,更可能被人盯上置自己于危险之地。 否则那人话里话外不会是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 师兰:“我能拒绝吗?” “可以。”霍骁肯定道,“有我在,还没人能强制你去做跟你职业不相关的事。” “我还是去看看吧。”师兰想了想,如果自己能帮上忙,也是一件好事。 她觉得自己能重活一次是上天冥冥中的眷顾,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她也想做做善事,帮帮别人。 当然了,这都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我带你过去。”霍骁见她已经下了决定,劝阻的话并未说出口。 “你就是师兰同志?”来的人见到师兰,下意识就皱了皱眉。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真的能帮的上忙吗? 这个案子一个多月都没破,他们局里受了不少的压力,上级和家属都频繁来催,现在是走投无路了。 前几天有人指点,可以去家属院找个人,碰碰运气。 他还以为是个功力深厚的老画家,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的家属。 “对,找我什么事?”师兰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怀疑,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态度都比较冷硬。 那人见她这副傲气的样子,心中的怀疑竟然少了几分,说不定是少年天才呢? “是这样的,我们局里有个案子,想要请你去画犯罪人的肖像,至于具体案情,你同意之后才能告知。” “去了我今天还能回来吗?”师兰问道。 国庆节只有两天假期,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恢复上班,如果要耽误的话还得先跟别的老师说好代课的事情。 “不能确定。”来人道。 师兰最后还是跟乔月舒说了一下,自己有点事情,让她帮忙换一下明天的课。 乔月舒答应了,没问她有什么事,只调侃道:“明天一下子上那么多语文课,两个班的学生以后看到我都要反胃了。” 随后师兰简单收拾了一个包就跟着公安局的人走了。 人家连工具都不让她带,只说那边都有安排。 到了地方,还签了保密协议,师兰才被带到刑警大队里。 刑警大队大队的队长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双眼睛格外锋利,安排了一个刑警跟师兰讲案情。 案子发生在县城边上的白石大队。 一个月前,白石大队一户董姓人家,一家六口,夫妻俩加上四个孩子,全部被残忍杀害。 董家平时并不住在大队。 董立德是被杀害的男主人,他在白石大队出生,是老董家的小儿子,后来娶了县城的媳妇,也跟着进城落户了。 这次回家是父母忌日,董立德特意带着一家几口回乡下。 董立德被分到的老房子在村尾,平时大家都不怎么经过。 巧合的是那几天下雨,不用上工,大家都窝在家里没出门。 后来雨停了,没见到董立德一家,大队的社员们还以为他们顶着雨回到城里了。 几天之后随着气温升高,躯体腐烂散发出强烈的异味,才被人发现。 “初步鉴定结果是,董家六口全部被钝器所伤,董家夫妻被钝器打晕,随后被杀害,凶器推测是斧子......” 师兰听小程说完,又看了看卷宗和笔录,才发现这个凶手的凶残超出她的想象。 一家六口,全部尸首分离。 这得是多大的恨? 小程:“更巧合的是,那天白石大队不上工,但是董家隔壁的那一户,当天正好去隔壁大队访亲。” “熟人作案。”师兰肯定道。 现在人口流动小,而且民众因为特殊原因警惕性非常高,如果有生人,不会整个大队每一个人注意到。 还能这么巧合地选择了隔壁无人在家的时间,说明这人对附近的情况一清二楚。 大概率就是队里的人做的。 “是的。我们小组也怀疑是熟人作案,目前重大嫌疑人是董立德的大哥董广德,他们兄弟俩关系一向不太好。” 因为董立德去县城是做上门女婿的,他媳妇右腿残疾,不良于行。 当初媒人介绍的是董广德,但他不愿意,觉得自己身为长子就要顶门立户,做上门女婿那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后来董立德去县城后发展越来越好,老丈人把工作传给他,现在已经是县螺丝厂的车间主任了。 “但是董广德当天并不在家,他去公社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至于为什么没有放弃对他的怀疑,只因为这人好像知道些什么事,但是咬死不说。 “有个目击证人,就是董家隔壁的高家。”他家小孙子半路跑回家了,正好看见了一些东西。 “他才五岁,被吓得不轻,现在糊里糊涂的。”小程叹了口气,他们看到现场都吐得不行,这么小孩子,没吓死已经是心理强大了。 小程说:“小良现在就住在公安局。” 他们怕被凶手知道,对小孩下手,干脆让高家借口去亲戚家,实际上是搬到公安局暂住了。 隔壁发生了命案,离开一段时间也很合理,村里人并未生疑。 小良被带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慌,瑟缩着躲在妈妈的背后,小手还时不时发抖。 第80章 画出凶手 小良作为唯一目前所知的唯一目击证人,在师兰来之前就已经被问过几次话了。 师兰看过问话记录,一开始,根据他的描述,记录的是凶手身高体壮,年龄不大,面貌凶恶。 后面几次问话又变了,凶手是个叔叔,身材瘦削。 总之都是相互矛盾了,根本无法筛选出有效信息。 “你们先出去吧,让他妈妈留下来就好。”师兰发现小良对公安有点害怕,不利于她问话。 “这......”负责带人来的公安有点拿不准主意,师兰毕竟不是他们的人,单独接触证人不太合规矩。 万一说了什么话,让小良受了刺激怎么办? “让她自己问。”说话的是大队长。 小公安这才领命出去了。 等人走了,师兰看到小良明显放松了些。 她也没忙着问什么,只是摸了摸口袋,掏出几颗水果糖来,递给小良。 现在糖果是奢侈品,农村小孩更是一年到头尝不到几回甜味。 小良看到花花绿绿的糖果纸果然心动了,怯怯地看了眼他娘,得到许可才把糖果接过去。 师兰拿出上课时跟小朋友们接触的功夫,不聊剧情,只说一些玩闹的趣事,很快就跟小良打成一片。 在一旁看着的良妈都觉得震惊,自从事发之后,小良受了惊吓天天都惊慌不安,难得今天还能笑笑。 师兰能够理解小良的紧张。 公安局受到了压力,肯定想赶紧找到线索,可是一场雨将足迹之类的东西破坏不少,他们也是束手无措。 光看问话记录就能看出来,小良三天两头就要被问一次。 成年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更何况是一个被吓坏的五岁小孩? 师兰什么也没做,带他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等小良状态明显活泼些之后,才道:“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扮演游戏。” 小良已经被师兰带着玩开了,立刻问道:“什么是扮演游戏?” “就是想象成为别人。”师兰觉得解释没有行动来得快,“现在我表演给你看看。” 师兰往地上一蹲,皱着眉头,作出吸烟的模样,吸一口,叹口气,吸一口,叹口气。 “你演的是雷叔叔!”小良立刻反应过来。 雷叔叔就是刑警队长,他现在愁得都憔悴了好几分。 “聪明!”师兰夸他,“好了,现在换你演了,想象你是.....是程叔叔,对,现在你是程叔叔了。” “如果想象不出来,你就闭上眼睛。” 小良照做,果然入戏,开始想象自己变成小程。 师兰:“好了,小程,你现在是个公安对吧,还有枪呢,公安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支着耳朵在门外偷听的小程:...... “公安要抓坏人!”小良下意识道。 “对,公安叔叔能打败所有坏人,不管是多厉害的,到了你手里,就像猫抓老鼠一样简单。” 师兰循循善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坏人?公安不怕坏人,叭叭叭,把坏人打飞!”小良举着师兰给他的扫把,当枪打坏人。 “坏人死了,现在你要向领导汇报,坏人做了什么,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坏人......”小良脸上闪过恐慌,但很快又被他自己说服了,对哦,他是公安,现在根本不怕坏人。 “他高吗?你现在能俯视他吗?” “高。”接着他又否认,“不,他只够得着我的肩膀。” “他眼睛长什么样呢?圆眼睛还是长眼睛?” “眼白多还是少?脸上有没有痣......” 随着小良的回答,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师兰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真棒,你做得不错!”师兰夸道。 随后小良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精神头竟然比之前还要好。 师兰开门让小程带他们回去,自己去了准备好的房间,开始画犯罪人的肖像。 笔尖和白纸摩擦,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很快一个少年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围观的几个人满是惊讶,这么年轻,看上去分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不禁怀疑师兰的技术来。 只有雷队长皱着眉,最后一言不发拿走了画像,应该是拿给村里人指正去了。 “师兰同志,你的问话方式好新奇,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小程则是为师兰能问出凶手特征而感到震惊。 先前的问话里,小良的回答都是犹豫不决,甚至颠三倒四。 但今天他在门外偷听着,发现小良回答的时候非常坚定。 “你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催眠术?” 师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还催眠术呢!” “小良只是太紧张了,你们没发现吗,他有时候神情恍惚,根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压力太大了。” 所以她就让他先放松下来。 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小孩子词汇本来就不多,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形容凶手到底长什么样。 师兰只是把各种可能都形象地表达出来让他做选择题。 只要是换个成年人,或者思维清晰的人,都不可能会完全入戏。 “这样啊。”小程思索着,看来以后是没办法用她的办法来问话了。 “有结果了有结果了!” 很快有人来报信! “那画像是白石大队的马才俊。” 刚才还觉得师兰画的根本不相干的人纷纷惊讶,他们知道师兰是从外边请来的,根本就不认识马才俊。 当即雷队长就带人出去抓人了。 师兰留了一夜,等着看审理结果。 第二天的时候,雷队长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神态疲惫不堪,但眼神却是高兴的,明显是有结果了。 原来那个马才俊,竟然是帮董立德做媒的媒人孙子,今年才十四岁,但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知道董立德过得好,恰好碰到董立德回来,就觉得他的好日子也有自家一份功劳。 就朝董立德借钱。 没想到董立德根本不认识他是谁,也不愿意借钱。 那天借钱之前马才俊夸下海口,要请几个瞎混的人喝酒,结果没借到钱心有不甘,便想着去偷。 他知道老高家要去丈人家里给丈人过生日,当即摸了过去,趁人不备将董立德夫妇打晕。 结果被四个孩子看到,一不做二不休,抄起董立德准备上山清理祖坟的斧子,将所有人杀害。 第81章 顶替 师兰听完尽是唏嘘。 就因为一点钱,害得人家灭门。 是能说好在现在还没有未成年保护法,刑法也还没出台,不用担心坏人会侥幸存活。 谁能想到一个十四岁的人,竟然会是犯下如此残忍大案的凶手呢? 公安局里的气氛也十分压抑,大家纷纷反思,自家的小崽子有没有教育好。 将师兰带来的王明又负责把她送了回去。 不同的是,来的时候,他带着满满的怀疑,报的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现在则是满心佩服。 竟然真的有人能根据描述就画出凶手的肖像来。 “师兰同志,你这门本事,能教给别人吗?” 师兰:“我就是碰巧,都是一个村的,小良本来就见过马才俊,印象肯定深刻,只是被吓得神智有些不清而已,他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她也不是谦虚,主要没这方面的经验,完全就是凭借天赋。 王明听完有些惭愧。 他们为了完成上级的命令,确实疏忽了对小良的照顾,没有考虑到他的压力。 师兰回家之后躺了好久才恢复精神。 其实她也紧张,害怕自己没能画出来,或者货不对板。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霍骁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见到人好好的他才安了安心,烧了热水才开始做饭。 等师兰醒了,冲个热水澡就开始吃饭。 * 接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师兰照例两点一线,上班、回家。 整个小学只有六个老师,体育老师带所有年级的体育课,还兼职高年级的自然课。 一到三年级有三个老师带,其中还有老师负责学校后勤工作。 江校长除了校长一职,还兼任财务,负责发工资。 到了十五号这天,校长通知她们可以领工资了。 中午的时候,六个女老师全部围在校长办公室,神情间都带着激动。 师兰和乔月舒也不例外,两人都是第一次领工资。 她们现在都是正式工,工资每人32.5元,还发了28斤的粮票,一斤肉票,半斤糖票,半斤油票。 “这一个月大家工作都很努力,我也给大家准备了一点东西,是我本人的一点心意。” 江校长说完,每人发了一支钢笔,一本本子。 师兰就跟上台领奖的小朋友似的,咧着嘴傻笑。 有了工资,就证明她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不是带着一张嘴来吃霍骁的。 回来之后她将工资分成两部分,取出十五元,寄给了方玉梅。 又去后勤订了排骨,准备跟霍骁庆祝一下自己第一次拿工资。 有了钱的鼓励,第二天她去上班的时候都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 只见有人来得比她还早,给她放在桌上的茶缸里倒了一杯热水。 其他人桌上也不例外。 “哟!小兰你今天来这么早呢?”朱丽萍进来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盖因师兰平时因为要晨练,基本都是上课前十分钟才到学校。 不过大家来得都不早就是了。 “还给我倒了水啊?”朱丽萍笑着说,“真是谢谢你了,走过来我正渴呢!” “不是我倒的。”师兰否认,看了一圈,“可能是黄姐?你看她桌子上放了包。” “是我给大家倒的。”一道男声出现在门外,旋即进来一个黑瘦的年轻男人。 虽说年轻,但是头发已然岌岌可危,因为用了头油,发缝更是清晰可见。 那人将目光停留在师兰脸上,眼中顿时一片惊艳。 黄利生感觉自己心跳如雷。 他还以为这些家属都是跟他姐那样年纪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该不会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故意嫁给老男人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向师兰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鄙夷。 长得一副高贵端庄模样,也不过是个智智会享受的女人。 师兰见他表情变换,眼神奇怪,还一直盯着自己看,当下就觉得不舒服了。 她语气不善:“你是谁?一直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朱丽萍也注意到了,对着男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头发稀疏,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不知道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呵呵,就是见到生人有点好奇罢了,你们不要误会我。”黄利生随口解释道。 就这样贪图享受,为了物质甘于牺牲自己的人,被他看几眼,算是她的荣幸才对,一般人他还懒得看呢! “我是黄利蓉的弟弟,她最近有点事情,我来给她代几天课。” 师兰瞟了一眼朱丽萍,对方也是一脸怀疑。 她们小学的工作是给家属的福利,这人根本就不是家属,凭什么过来,就算是代课也得是家属啊? 很快乔月舒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愣。 黄利民又见来了个风格不同的漂亮女人,眼睛都看直了。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乔月舒呛道。 ”哪里来的瘪三,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一样。”去上课的路上,乔月舒跟师兰吐槽。 “不知道,咱们待会去问问江校长。” “成!” 下课后两人相约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也是头痛不已。 “他有点关系,只说代几天课,我也没办法拒绝,如果你们觉得不自在,我让他搬去那个空的教室。” 师兰倒是想得更远一些。 现在是没办法拒绝代课,那以后呢?是不是也没办法拒绝顶替工作? 如果是个正常点的人也就算了,这人看她们的眼神十分下流,感觉不是什么正派人。 回到办公室,师兰发现她的抽屉被人动了。 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她走得急,一张旧试卷角卡在抽屉边上了,她强迫症原本想着弄好,但是乔月舒喊她上课,没来得及整理。 这会儿那个角已经掉下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少了一块手帕。 放在抽屉备用的。 “你们有人看见我的手帕了吗?服务社买的印了竹叶的那款。”师兰当即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提出来。 免得什么时候,这手帕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没看到啊。”大家应着,也纷纷看向自己的桌边。 最后带一年级的王老师在自己书下看到了一块,“是不是这个?印着竹叶呢。” 她一拿出来,大家上前去看,果然跟师兰说的一样。 服务社手帕有好几种,大多嫂子都喜欢印花的,印竹子的办公室里只有师兰一个人用。 “不过它怎么会出现在我桌上?”王老师狐疑道。 第82章 膈应人 等到师兰确认这条手绢就是她的之后,王老师立刻道:“不是我拿的。” “我当然相信不是你。”师兰将手帕拿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大家都不是这种短视之人,怕是某些人故意破坏咱们的感情。” 在这之前,她们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们相处十分愉快,还从没发生过口角之争。 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偶尔需要换课的时候也都会互相帮忙。 所以师兰根本就不相信王老师会拿这一条破手绢,这玩意在服务社才三毛钱一条。 她刚刚将手帕丢失的事情说出来,防的就是新来的黄利生,现在当作无事发生,万一这手帕出现在他手里,那可真是惹一身骚。 当众挑破,以后要真有什么,也有人给她作证。 没想到结果跟她想象的不同。 王老师也是一副踩到屎的表情,好好的她要这手绢做什么,谁买不起似的。 “咱们都小心点,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贴身的东西,别让人有可趁之机。”师兰说完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桌子。 要是有什么个人特色太浓的东西,都带回家放着。 也不是她被害妄想症发作,主要是她直觉就对这新来的人没有好感。 反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吧,做点准备没错。 现在办公室里一共五位老师,师兰、乔月舒、朱丽萍、王晓云、高枚。 高枚就是所有年级的体育老师兼任自然课老师。 听完师兰的话,除了乔月舒和朱丽萍,王、高二人倒是觉得无所谓,这手帕可能就是个巧合,万一是聊天的时候不小心夹带过来的。 朱丽萍则是按照师兰说的,将自己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免得什么东西少了都不知道。 师兰的预感没错。 黄利生分明已经搬出了她们的办公室,但是办公室里却没有了以往的太平,三天两头就丢东西。 但是东西丢了隔几天又能在别人那里找到。 师兰早上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抽屉里的茶被人泡了,每人办公桌上都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这茶也是刚领证的时候,霍骁在外省的长辈送过来的,他自己不喝茶,师兰就分装了一小包带到学校来了。 她自己还没泡两次呢,现在竟然被人一次泡了个光,看着缸子里泡开的那一层厚厚的茶叶,她只觉得心在滴血。 这可是上好的毛峰! 关键她已经把抽屉给锁住了的,而且今早学校里她来得最早。 为了恶心人,这人怕不是半夜三更就来了吧? “哪个好人,还给泡了杯茶。”朱丽萍跟着进了办公室,“怪香的,一闻就是好茶。” 师兰:“茶是我的的,但水泡的我就不清楚了。” 东西是她的没错,但这茶可不是她泡的,万一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喝坏肚子了可赔不起。 师兰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主要是这几次丢东西,都只有她和乔月舒,给两人膈应地不轻。 她将茶水往厕所一倒,冲了好几次杯子又用开水烫过,但仍旧不想用这个杯子倒水喝,总感觉这杯子都不干净了。 黄利生吃着菜馍过来,拿着书像是刚到学校一样。 “小兰老师,大清早洗杯子呢?” 两人在走道碰上。 师兰语气冷漠:“请叫我师兰同志,我跟你不熟。” “多说几句话不就熟了?”黄利生自诩帅气地捋了捋头发,“最近你们办公室事情挺多啊。” 黄利生笑着,实际上恨不得将师兰暴打一顿。 他原本还想着,整个办公室就他一个男的,五个女的围着他,还有两朵金花,那每天来上班都是一种享受。 古代的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哪曾想还没等他高兴三分钟,师兰几人就带头到校长那里告了他一状,然后他就被校长安排单独一个办公室。 “关你屁事。”师兰不欲搭理他,转头就走,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折磨自己。 “别走啊。”黄利生眼神一瞟见旁边没人,上来就要拉师兰的胳膊。 这白生生的皮肤他可是馋了好久了。 若是他有权有势,这些女人肯定也跟蜜蜂扑花一样围着他叮。 不过吃不到,占点便宜也是赚了,他就不信,她还敢嚷嚷出去? 师兰这段时间可没白练,感觉到他的动作,趁其不备闪开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黄利生黑瘦个子也不高,加上没有防范,在反应过来就是躺在地上了,身上传来跟地板亲密接触后的阵阵疼痛。 他龇牙咧嘴吸了口气,“你个贱——” 话还没说完,一个鞋底子盖上了他的嘴巴。 师兰狠狠碾了碾:“刚从厕所出来,口味你应该挺喜欢的,毕竟你嘴里喷的也是米田共。” * 下班之后,师兰也没忘记今天早上茶叶被用掉的事,将所有能带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办公桌。 办公室其他几位老师目瞪口呆。 “师兰你不至于吧?”王晓云想不通,“就是一点茶叶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 “至于。”师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是长辈送给我和霍骁的结婚礼物,我准备慢慢喝的。” 她接着道:“若是大家一起分享了我也不心疼,主要那茶泡的,咱们都不敢喝,白白糟蹋了好东西,谁家东西经得起这么浪费呀?” “是我我也不舍得。”朱丽萍非常赞同她的话,“咱们明天多配几把钥匙,谁最后一个走都要锁上门,不管是上课还是放学。” “这些小把戏真是够恶心人的。” 几人也有同感,都同意了配钥匙。 师兰回家将东西放下,去楼下找葛玉梅玩,顺便跟她们这栋的‘家属院情报组织’头目——葛大娘,打听一下黄利生的事情。 没错,她还是觉得都是黄利生在捣鬼。 如果黄利生住在外面,那她直接问站岗的哨兵,得到他今天进来的时间就能确定是不是他。 但这家伙拿了探亲条子,住在他黄老师家里。 葛大娘消息果然灵通:“你说小黄啊?就是她弟弟最近去给她代课那个呗,打听啥啊,我知道啊!” “他今早什么时间出去的?那还真不好说,我给你问问看。” 葛大娘兴致勃勃地接下了帮师兰打听的活,“说来也巧,小黄家分的房子就在采莲家楼上呢!” 第83章 大鱼 霍骁今天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在省城的朋友打来的。 “我们找人跟了他几天,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是他太喜欢那个女孩子了吧,所以表现得有些过于警惕。” “我们的能力你还不放心?” “都查过了,两家还是世交,上一辈人都是朋友。” 霍骁又问:“现在两方父母还在往来?” 对方回:“那不是,那个姓齐的,家里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意外去世的。” 放下电话,霍骁的疑心并未打消。 他这几个朋友转业后不是在派出所就是在大厂的保卫科上班,能力自然不俗,但是离开部队几年,训练落下了也有可能。 况且上次他跟踪都差点被发现了。 他越思索越觉得这个男人非常可疑。 上楼的时候他拐了个弯,敲开了闵沧家的门。 “?”闵沧开门看见是他有点疑惑,两人算是同事关系,平时在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说不上好但是也不差。 但私下里是没什么来往的。 “有点事找你。”霍骁言简意赅。 闵沧皱眉,“公事就在公共地方说,家里不合适。” 霍骁说了是私事,才被请进去。 “什么事你说。”闵沧也不倒茶,一点招待客人的意思都没有。 霍骁也不介意,反正他也不是来做客的,随即将齐筠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你说你跟踪的时候差点被发现?”闵沧眼里闪出一丝惊讶。 霍骁虽然不是侦察兵出身,但也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毕竟出任务也十分危险,会的技能越多越好。 “是不是巧合,其实他根本没发现?” “我确定自己差点暴露。”霍骁摇了摇头,那人格外警惕,当时他藏身的地方已经足够隐秘,对方依旧有所觉。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会具备的素质。 大概率是这个人经受过特殊的培训。 这样一个人隐匿在群众里,表面下是否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也未可知。 闵沧:“所以你来找我的意思是?” 他可不会认为对方来找他闲聊。 “咱们一块查他怎么样?我觉得这人可能是条大鱼。”霍骁直言,“论侦察的本事,我认识的人中还没有谁比你更强。” 闵沧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不相信自己在他的眼中评价竟如此之高。 “看我干什么?你不信我的判断?” “没有。”闵沧摇头,“既然要干,咱们得先跟上面通个气。” 否则两人同时请假团里不可能批的,请假去做什么事也需要说明,擅自行动可是违反纪律的。 霍骁:“明天咱们一块去说。” “成!”闵沧也蠢蠢欲动,要是真抓到大鱼,他也有功可记。 师兰回家之后得知霍骁又要出任务,还有点不适应。 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外出。 看来身为军嫂,她的觉悟还是不够过关,就应该做好男人随时不在家的准备。 “不高兴了?”霍骁见她撅了撅嘴,恶劣地用手捏住她的嘴巴,“好像一只小鸭子,哈哈。” “好玩吗?”师兰瞪他,眼神也冷了下来。 霍骁赶紧放开,“别生气,我就是手痒,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不行。”师兰故意板着脸,扭过头不搭理她。 “别呀,我也让你捏行不行?”霍骁慌了,真以为自己碰到了她逆鳞。 毕竟有的人是很反感被开玩笑的。 师兰还是不理。 霍骁走到她身前,她就转身。 “求你捏我吧,兰兰。”霍骁无法,高大的身躯讨好地半蹲着,绕着师兰转来转去。 师兰终于缓了态度:“行吧,那我就捏你出出气。” 霍骁如蒙大赦,立刻把嘴撅起来奉上。 师兰努力忍住笑意,上手捏住他的嘴唇,忍不住笑了开来:“确实好像鸭子,哈哈哈!” 霍骁听到她乐不可支的笑声,哪里还不知道她就是在逗他。 “好啊你,害我担心是吧,看我怎么整治你。”霍骁借着半蹲的姿势,直接抱住她的腿,往身上一扛。 等到云销雨霁洗完澡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师兰懒洋洋地枕在霍骁腿上,吹着电风扇跟他聊自己这一天发生的事。 没说那个令人反胃的黄利生,只讲了办公室物品神秘失踪。 霍骁想了想觉得不是小事,“可能有人想针对你。” “有些人不管你的不得罪ta,你的存在对ta来说就不是不爽,针对也不一定要有缘由。” 他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要不我帮你查查?” “暂时不必。”师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等她先看看能不能解决。 就算是枕边人,她也不愿意一有麻烦就依赖他,这样只会逐渐丧失自己的思考。 两个人生活,既要亲密,也要有一定的相对独立性。 上次小鸡被毒死自己也解决了,这次应该也可以。 当然,要是真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地步,她也不会逞强。 而且学校那边霍骁直接插手不太好,否则江校长可能会有点意见。 毕竟在她的地盘上。 “不要勉强,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霍骁见她坚持,也不强硬要去帮忙。 “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他仗着手长胳膊长,在师兰小腹上摸了摸。 一个多月的训练下来,原先那为数不多的软肉都消失无踪了。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种子有问题? “缘分未到吧。”师兰倒是看得开,可能越想要孩子越怀不上,不想要的时候噌一下就来了。 霍骁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看还是我不够努力。” “你还想怎么努力?!”师兰捶他一拳,“把我折腾死算了。” “那我可不舍得。”霍骁砸吧砸嘴,“刚刚也就吃一次过过瘾而已。” “上次你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话?”师兰都不知道他说的上次是什么上次。 “吃、肉。”他将师兰拉上去齐躺着,一字一句在她耳边提醒。 师兰脸蛋滚烫,红霞遍布,“你能不能少说点这些难为情的话。” 脸皮真厚啊! 她的纯情小霍去哪了,能不能还回来? “快点,喂我吃肉,不然我能说更难为情的话。”霍骁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渴了,想喝水。” “变态。”师兰轻骂一声。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好这口。 跟狗一样喜欢舔。 “再变态也是你男人。”霍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师兰的抗议渐渐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细碎的声音。 第84章 劝解 神奇的是,师兰第二天得知,黄利生每天早上去上课并不积极,比师兰她们都要晚一些。 家属院起得早的大娘不少,都没见过黄利生哪天提前去学校。 大家还在背后说这小人够懒的,让这样的人代课怕不是会教坏小学生。 师兰不由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不是黄利生? 接下来几天配了钥匙,办公室总算消停了些。 得益于最近团里事情不算太忙,霍骁和闵沧顺利出发省城去调查所谓的‘大鱼’。 两人互相配合,闵沧负责跟踪侦察尽量收集情报,霍骁负责汇总寻找可疑之处。 “他跟这个茶餐厅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闵沧指了指霍骁标出来的示意图,“五天内,他去了两次,再大户也禁不起这么吃吧?” “虽然是带人一起去的,但也可能是幌子,而且传消息的话,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霍骁点头:“我也有所怀疑,这家茶餐厅的背景我也查清楚了。” 国营茶餐厅,曾经叫做荣记茶餐厅,老板荣福兴在战乱年代携家带口跑到港城,建国后带着资金回来建了这家餐厅。 不少厨师都是去外省聘请来的。 一时之间这新鲜的口味还真俘获了一批本地人的口味,茶餐厅生意也蒸蒸日上。 后来转为公私合营,荣老板也变身为餐厅经理,依旧参加管理。 霍骁顿了顿,接着说:“十年前,餐厅的厨师举报荣老板,说他是资本家剥削劳......” 他略过一些内容,“荣老板最后上吊自杀了,老妻和独子、孙子也在改造过程中去世。” “他孙子今年多大?”闵沧抓住重点。 霍骁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跟这个齐筠差不多。” “巧合的是,荣老板跟齐家老爷子是同乡,甚至是同一个村出来的。”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 齐筠这几天感觉不太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暗中盯上了一样。 他的直觉很准,这么多年下来,凭借第六感,给他避免了许多风险。 从那天请刘晓珍那两个朋友吃饭之后开始,他就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不过没持续多久,也没抓到人,不能确定是哪方的人。 后来几天又来了两批人跟他,技术比上一个稍逊,伪装也做得不够彻底,他很快就发现了。 还故意放出了一些假消息给自己的行为做掩饰。 后面那些眼睛就消失了了。 没等他松口气,好像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盯梢技术很高,他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小心行事是他多年不翻船的原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意识到这点之后,立刻选了个时间悄悄去了一趟茶餐厅,说明自己这段时间会减少两边来往。 思前想后,他还是怀疑,盯梢的人,可能跟刘晓珍那两个朋友有关。 能做到不被他发现的程度,必然是专业的人才行。 在排除了自己周围的人之后,他只能把目光放在师兰和乔月舒身上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们背后的人。 “齐筠?你怎么来了?”刘晓珍意外地看着来找自己的人。 她最近一段时间沉迷恋爱,感觉课业都生疏了,很快就要进行考核,她只能暂时将对象抛在一旁,专心备考。 齐筠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几天不见,想念你想得厉害,我也不想自作主张来打扰你学习的,就是这腿不听使唤。” 刘晓珍脸颊泛红,但工作在她心中的占比还是不低。 “你别这么说,等我通过考核,就能跟你出去约会了,这段时间咱们先等等。” 她现在觉得,有了个好对象,她也应该为以后的生活考虑才对。 为了顺利留在省城付出的努力,不仅仅是工作,也是以后不需要异地生活的保障。 “难道我还比不上学习吗?”齐筠委屈道,“我也知道不应该来打扰你,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刘晓珍意外地看着他,以前齐筠都是十分支持她的所有决定的,怎么今天变化这么大? 她带着审视说:“你在我心里跟学习一样重要,而且我学习也是为了留在省城离你更近一些,你怎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齐筠哪里不知道自己表现得前后不一。 只是他现在要利用刘晓珍,判断跟踪他的人是不是猜测的那样。 知道针对自己的是谁,才好下手。 如果刘晓珍一直像现在这样闭关学习,岂不是没有机会? 他痛心道:“晓珍,你错怪我了。” “我现在想了想,你每天学习这么苦,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刘晓珍:“?” “我们尽快结婚,等你在部队医院申请了宿舍,我跟你一起搬过去。”齐筠慢慢说道。 “那你工作怎么办?”刘晓珍不可置信道。 技术员的工作可是多少人买都买不来的,他就愿意一走了之,放弃大好前途? “为了跟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齐筠十分坚定,“为了你我连命都不在乎,更何况区区一个工作。” “我已经想好了,你热衷事业,那我就洗手作羹汤,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照顾你们娘俩,共同经营我们的小家。” 齐筠言辞恳切不似作假,但刘晓珍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了她连命都不在乎?什么意思,难道跟她在一块还有生命危险不成? 刘晓珍难得冷静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也想留在省城。” 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眼看她爸年纪也不小了,孤零零一个人在省城也怪可怜的。 曾经她因为父母“赶时髦”离婚,被不少人看了笑话,自己也有了心结。 更讨厌父母离婚后,很快各自组建家庭,她就跟一个游离在外的人似的,两边都挨不上。 现在她也看开了,父母的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其实后来两人也都没疏忽对她的照顾。 现在她爸又离婚了,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 她在这边工作的话,有时间也能照顾一二。 齐筠劝道:“你难道就不想你那两个朋友吗?如果你留在省城,那你们见面的机会就渺茫了,还不如留在部队医院,天天都能见到。” 这样一来,如果盯着他的人跟师兰她们无关,他还能用家属的身份混进部队 第85章 辣眼睛 葛大娘不愧是‘院情六处’情报组的精英人才,很快就混入众多家属中,摸清了几个老师谁每天最勤快。 这收集消息的效率,依照师兰看来,就算是让霍骁来调查这件事,也不会比葛大娘还快。 结果也出乎师兰的意料。 按照葛大娘的说法,每天最早去学校的人,竟然是王晓荷王老师! 就是师兰第一次发现手帕丢失,最后出现在王老师桌上的那个王老师。 据说她每天早上去菜园子锄地,弄好后才去学校。 其他几位老师去学校的时间都差不多。 师兰:...... 这样看来王老师确实很有可能,每天早上先去学校,然后再去菜园子,干完活再去上课,营造一种自己来得最迟的假象。 所以她又是什么时候得罪的王老师? 想不通就不想了,师兰也不愿意用推测就臆断一个人的好坏。 毕竟在黄利生来之前她们办公室确实没发生过任何矛盾。 她跟乔月舒通了个气。 次日。 师兰依旧早早来了学校,随后发现自己和乔月舒桌上被放了几条死无全尸的毛毛虫。 一大清早就让她恶心无比。 “才消停了几天啊,真是......”她叹了口气,打开窗户,没发现有攀爬翻窗的痕迹。 现在看来种种迹象都表明,排除黄利生会开锁的特殊情况,这人确实就是出在她们办公室。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站在办公室外面,没有立刻处理桌上的毛毛虫碎片。 让大家都看看这幅场景,才能理解她的遭遇不是? “我的天!这什么玩意!”紧接着来的人是高枚,她的办公桌就在师兰后面,一来就看清了桌上的东西。 当即就对着垃圾桶,将早饭全部吐了出来。 高枚吐得脸都白了,目光都不敢往师兰桌子那边瞟。 “好恶心,我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脚和脚很多的生物,这毛多的更是恐怖!” 师兰拿出自己携带的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漱口。 热天她带水的时候,都是一半开水一半凉开水,正好能入口。 “刚刚我还准备拦你,哪想到你理都不理我,一头就往办公室冲。”师兰等她脸色好看了点,才说道。 她刚刚只是在走廊转了转,看到高枚来了还想提醒她做好心理准备。 结果高枚像没听到一样,闷头就冲。 高枚苦着脸:“我急着上厕所!” 刚刚一着急,差点忘了。 “快快快,有没有卫生纸,给我点。”她捂着肚子。 接过纸立刻就跑向了厕所,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师兰:......不愧是体育老师啊,跑得真快! 随着上课时间的迫近,剩下几位老师纷纷来上班了。 师兰注意了一下,王老师果然是最后来的,额头上还满是汗珠,显然是刚干完活。 放在平时,这样一个又上班还抽空忙地里活的人,师兰肯定是敬佩的。 但现在她心里剩下愤怒和复杂。 随后大家都被她和乔月舒桌上的反胃场面给惊到了,个个一脸便秘样。 “小兰,你这是得罪谁了呀?”朱丽萍忍着恶心道。 这也太恶心了,伤害性不高,但膈应人有一手! 以后师兰用着那张办公桌,怕不是都会时不时想起这副样子。 朱丽萍赶紧停止自己的幻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师兰等大家都看到之后,才用卫生纸将桌上的毛毛虫碎片处理干净,又打来水用抹布擦了好几遍。 虽然是弄干净了,但她对这张桌子的嫌弃也未曾改变。 “不行,我得去办公室,让校长给我换张桌子。”顺便也跟校长说说这件事。 乔月舒是最后一个来的,离上课只剩五分钟,各位老师都准备好了正待上课。 她急匆匆冲进来,“还好还好,没迟到。” 朱丽萍是办公室里最喜欢聊天的人,立刻打趣说:“小乔你今天是睡过头了?平时也没见你来这么晚呀,这是做了什么美梦醒不来?” “丽萍姐你别嘲笑我了。” 乔月舒把东西放下,从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东西。 “师兰,你猜我刚刚碰见了谁?” 师兰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下意识问:“谁?” “还能有谁,你的好朋友晓珍,她从省城学习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喏~” 朱丽萍被这包装吸引了,“呀!这是什么呀,看着就不是普通东西,小兰拆开给我们见识见识?”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这缠着丝带的小盒子上。 她们都知道师兰有个好朋友去省城了,没想到这朋友竟然如此大方,回来还不忘记带什么礼物。 师兰刚要上手,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她笑了笑说:“等咱们回来再看吧,不然我们可要全体迟到了。” 大家见状也只好暂时按捺住好奇心。 等到了教室之后,师兰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目让大家先做着,让班长维持秩序。 随后江校长过来,冲她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悄悄回了办公室。 江校长就是被师兰请来放哨的,不久前师兰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愿意相信。 觉得几位女同志先前相处得那么好,肯定是其他人在捣鬼。 但也想找到这个背后作怪的小人,便答应了参加师兰的计划,负责放哨。 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暗中悄悄注视着,王晓荷竟然跟师兰所猜测的一样,上课没多久就离开了教室,返回办公室。 两人放轻脚步走近办公室一看,门果然是掩着的。 江校长不动声色,她现在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王老师可能是东西忘记了回办公室取。 随后她尽力维持好自己的表情,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有人来,手里的东西一时没拿紧,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正是师兰跟乔月舒自导自演放在小盒子里面的百雀羚面霜。 这东西确实是刘晓珍曾经送给她的,不过被她用完了,涂脸涂手涂脖子,消耗地很快。 此刻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泥巴。 她们还将小盒子上的丝带缠地特别死,办公室里没有剪刀,光是拆盒子就需要一定的时间。 盖子也被她们拧得特别紧,一时半会打不开的那种。 “你在做什么?”此刻江校长脸色难看得厉害。 二十分钟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跟师兰说,不可能是办公室里的人做的。 第86章 人赃并获 “我......”王晓荷心乱如麻,她万万没想到江校长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还有后面的师兰。 对了,她现在不应该是在上课吗?为什么会跟着江校长一起来办公室。 几息之间,王晓荷已经料到这是一场局,针对她来的。 前几天办公室配了钥匙,她也几天没搞小动作,今天也是想着大家应该放下了警惕,才大着胆子......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只是好奇,想打开看看,对不起,师兰同志,我不应该放任自己的好奇心作祟,私自拆开了你的东西。” 承认错误的态度诚恳无比,像是真的在反思。 至少江校长是犹豫了一瞬的。 师兰板着脸,“如果真像是王老师说的好奇,那这丝带应该不会出现在王老师的脚下了吧?看起来好像还被你吐了口水。” 江校长从那一丝犹豫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看向向王晓荷的脚下,果然踩着一条东西。 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原样,沾满灰尘,旁边还有一滩貌似口痰的东西。 如果诗师兰不说是丝带,她都想不出来。 王晓荷脚动了动,立刻从丝带上挪开,怀着歉疚道:“我就是不小心踩到了。” “碰巧在大家上课的时候回来拆东西,碰巧将丝带踩在脚下,碰巧吐了几口浓痰。”江校长说,“王晓荷,你这碰巧可真够多的。” “江校长、我、”王晓荷发现江校长对她的称呼变了,心里慌了一瞬。 “校长对不起,我就是嫉妒师兰有这么好的东西,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她知道现在江校长已经笃定了她怀有恶意,弄了个人赃俱获再狡辩也无济。 当务之急重要的是摆正态度,承认自己的过错,争取一个改正的机会。 “你说你是一时冲动?”江校长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王晓荷咽了咽口水,“是,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 “你偷拆人家东西是一时冲动,那你告诉我,你一大早上起来,往师兰和乔月舒的桌上弄那些毛毛虫是什么?暗藏祸心、蓄谋已久?” “我、我没有......”王晓荷没想到这都被人知道了,脸色惨白。 “你每天早上起来,来学校忙活一阵搞破坏,还要回去干农活,来回跑,你累不累?”江校长满是失望,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江校长也诈她:“你别不承认,前几天就有人来找我举报了,说你每天早上来回跑,不知道在偷偷忙什么。” “你该不会觉得你是整个家属院起得最早的吧?这么多人就没人见过你的小动作?” 谁?谁看到她了? 王晓荷下意识回想,排除了好几个之后,锁定了一个人——住隔壁那栋楼一楼的周云华,那个据说是资本家崽子的坏分子! 她每天起来路过的时候都见到她在后院里搓衣服。 铁定是她看到了自己出门,跟踪自己。 王晓荷恨恨地咬了咬牙。 江校长冷笑了一声。 被点破了不知悔改,还一副这种表情。 “师兰,你先回去上课。”江校长很快做出了反应,“王晓荷你跟我来办公室。” 师兰看了一眼江校长,看对方不像是和稀泥的态度,才点点头回去继续上课。 期间路过四年级班门口,乔月舒对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师兰笑着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她总结了一下自己丢的东西,都是相对比较值钱的,茶叶、新笔记本、墨水这些。 所以特意跟乔月舒打配合,高调炫耀礼物。 她就不相信那人能忍住不下手。 早上那一出成功把大家恶心到,这无疑给了王晓荷莫大的自信,正是她放松警惕的时候。 * “不行!”听到江校长的话,王晓荷下意识大声尖叫,随后才克制住情绪,眼含热泪地朝着江校长认错。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所有,对方竟然还是这么铁石心肠,非要开除她。 “江校长,你不能开除我,我家四个小孩,就指望着我的工资缓解一下压力,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校长已经决定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学校,冷冷道:“家属院比你家孩子多的不少见。” “你也别再诉苦,都是成年人,在做这样是的事情之前,就应该预料到后果。” 江校长光是想想早上师兰描述的那一幕,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这个人有点小小的洁癖,办公桌每天不擦四五遍都觉得满是灰尘。 现在看着自己的桌子,也觉得上面好似有毛毛虫...... “江校长,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然让师兰也对我做一遍这些事,除此之外,我愿意把三个月的工资都赔给她,求你别开除我,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而且我上课一直很认真,学生们都很喜欢我的,我能干好这份工作。” “行了,别说了。” 江校长根本不想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面。 “老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先有德再看才,你第一步就缺了,我怎么敢把学生交到你手上?” “你现在就办理手续吧,我不想闹得更难看。”江校长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发通知,学校和家属院各贴一份,说清楚事情经过。” 王晓荷正要跪求江校长给她一个机会,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江校长,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不管我的死活?” “我根本就没有伤害她,顶多就是恶心恶心她而已。” 这一刻她眼中的埋怨和恨意展露无遗。 江校长都愣了一下,随即感慨自己的决定没错,这样的人真的不能放在学校里。 “什么叫我不管你的死活?” “没当老师之前,我也没见你日子有多难过,当初多少人报名,就你们几个脱颖而出,可惜你有了机会还不珍惜。” “到底是现在办手续还是发通知,你自己决定吧。”江校长说完不再理她。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王晓荷,我觉得你应该提升一下自己的道德素养。” 没发通知不是给她留面子,而是维护大院的名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属院里几个嫂子就是附近公社的人。 要是她真这么通知了,不出三天,她们学校老师品德败坏的小人行径就能传遍几个公社。 但是也不能让师兰同志受了委屈,要是自己作为领导,不为下属叫屈,以后谁还服她的管理? 江校长想了一下,决定下班了去王晓荷家里一趟。 后勤那边也要招呼一声,让他们去敲打敲打,免得王晓荷又做出什么事来。 第87章 出气筒 师兰下课回来之后发现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了王晓荷的身影。 属于她的那张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师兰,学校还有几张备用的桌子,你跟乔月舒一人去搬一张,现在的桌子就放回去吧。” 江校长过来,拿了一把办公室的钥匙给师兰。 “关于王晓荷的事情,你中午的时候来一趟我办公室。”江校长也很头痛,这几天王晓荷负责的课程都得由她来暂代。 还得另招一个老师才行。 可是家属院里的人普遍文化不高,有文化的那些,早就招工去军属厂上班去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不过这倒是让她想到一个好办法,让有文化的军属厂工人来做老师,把工作空出来给别人做。 小学就在大院里,又能上班又能离家近,想必有的是人愿意。 不过这次她决定招人前要好好了解一些人品。 暂时还得再找个人来当代课老师。 她琐事繁杂,只能暂代一两天,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好的。”师兰见到王晓荷桌子空了,已经猜到她大概率是被开除了,对这个结果她无疑是满意的。 原本还想着都是正式工,应该不会随便开除,顶多就是道歉。 中午一放学,师兰就按照约定去了江校长办公室。 “坐吧。”江校长对她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要问的?” 师兰坐下,“我就想知道为什么王晓荷要这么做?” “说来话长,这跟你爱人还有点关系。”江校长也是满心无语,“她表妹是部队医院的蒋婷婷,先前好像对霍骁有点想法。” “后来蒋婷婷按照王晓荷的建议,在医院四处宣扬霍骁在与她接触,企图用舆论营造假象,让霍骁同意与她交往。” 江校长接着说:“后来霍骁同志到医院当众澄清,直言自己与蒋婷婷并不认识,如果对方再造谣影响他的声誉,他就要上报组织从重处理。” “后来呢?”师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后来蒋婷婷按照他的要求写了道歉信,当众说明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蒋婷婷还也被医院那边批评降职了。” “所以这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她对付我干啥?”师兰都麻瓜了。 “她觉得都是霍骁让她妹妹丢脸,害她表妹都不跟她来往了,但又不敢对付霍骁,就来恶心你出出气。” 师兰:...... 懂了,她不该叫师兰,应该叫出气筒才对。 上次也是,梁婧被撸了工作,不去找给工作的人,反倒是对她这个不知情的下黑手。 江校长:“她说她看到黄利生跟你不对付,就趁机做了点小东西,还能把嫌疑甩到黄利生身上。” 她停顿了一下,“黄利生我现在没有什么把柄能让他滚蛋,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 不如请个保安来吧。”师兰建议说,“咱们学校学生也不少,请个保安也能照看一二。” 还能看着黄利生,一举多得。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先考虑一下。”江校长道。 她保证道:“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你放心,作为校长我不会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受委屈。” 等师兰走了,江校长又将黄利生叫来说话。 “校长,您找我?”黄利生谄媚地笑着,黑瘦的脸上扯出一层褶子。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吧?” 黄利什一愣,“我不知道啊,江校长,我来代课可是认真的,每天晚上都备课到一两点。” 面对黄利生,江校长态度更加冷漠。 直言不讳地警告他说:“黄利生,你这段时间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我只告诫你一句,这里是部队小学,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地方。” “不该做的事不要做,连想法都不要有,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赶出家属院是最轻的处理,吃花生米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利生心里叫屈,他也就是有点小花花肠子,想占占便宜而已。 前几天才被那个师兰教训了一顿,他现在都不敢靠近了。 明明看着那么漂亮,哪想到是个虎娘们,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的,他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他扯着笑脸拍着胸脯保证:“我怎么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呢,江校长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最好是这样。”江校长皮笑肉不笑。 上次她买资料承了刘团长的人情,在梁婧的事情上也有些站不住脚,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现在刘团长用这个人情,要求她让黄利生代一段时间的课,她也是难做。 现在只能祈祷黄利蓉赶紧回来吧! 当天晚上师兰下班回家,王晓荷顶着一张肿脸,狼狈不堪地在她婆婆的陪同下来师兰家里,找师兰道歉。 “对不起。”王晓荷硬邦邦道。 那神情可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要债的。 师兰:“我不接受。” 凭什么道歉了就得原谅呢?她偏不。 确实,王晓荷做得都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但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啊! 早上那桌子,看一眼就掉san值,辣眼睛! 王晓荷的婆婆捣了她一胳膊肘,“让你来道歉,你跟人家欠你似的!” “她不接受你难道没听见吗?!”王晓荷炸毛了,凭什么都在怪她? 她都低三下四的道歉了,工作也丢了,还想怎么样? 她又没打人又没下毒,之前的东西也没偷走,只是藏起来给她点颜色看看。 只是想看她被针对然后找不到人着急的样子,出出气而已。 顶多也就是泡掉她的茶叶,倒掉她的墨水。 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当初是婷婷嫁给霍骁,现在她师兰过的好日子,都是属于婷婷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晓荷婆婆脸色也阴沉下来。 好在还记得这是在师兰家门口,立刻控制住情绪,好声好气地对师兰说: “师兰同志,咱老太婆也是讲理的人,这次的事江校长都来家里说了,都是我儿媳妇的错,她脑子糊涂,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 “你放心,老太婆我在家里一天,都会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老太太本想着带儿媳妇来道歉,大家在一个大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太僵也难看。 没想到这儿媳妇在家里答应好好的,出来就变了,真是不识抬举! 她拿出一卷票子,塞进师兰手里,“师兰同志,这是她毁坏你东西的赔偿,请你一定收下。” 随后老太太也不多说,拽住王晓荷的手,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边走边数落,“之前你挑唆你妹妹做出那样的事,害得大家都丢脸,得到的教训还没够是吧?” 王晓荷不服道:“明明是他霍骁做事太绝,一点不留面子,关我什么事?!” 老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摇头叹息,“所以人家就该被你们姐妹俩算计?然后接受风言风语的压迫,娶了你妹妹?” “你还是初中生呢,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太先前还觉得娶了一个有文化的媳妇面上有光,就算先前做了点错事也能原谅,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就连她这个大字不识两个的老太太都能明白的道理,她竟然都不懂。 这一刻,老太太对文化人的滤镜消融了不少。 第88章 谁问你了 江校长特意去了一趟后勤,主要就是交代王晓荷的事情。 后勤对她处理方式非常认可。 蔡主任抹了一把辛酸泪,客气地给江校长倒茶,“老江,你这番处理对我们来说可真是太好了。” “上次那个投毒的事情,我可是被上面给训了一顿,斥责我没有管理好家属院,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弄出来这么大的事。” “要是现在再来一出,我这老脸可真是没处放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蔡主任话里的那点意思江校长怎么会看不出来? 意思就是,上次他倒了霉,跟江校长也有一点关系,这次她为了家属院的面子考虑放了一马也是该做的,别想让他蔡主任承这个人情。 “都是应该的,上次也是我工作上的失误,让蔡主任受累了。”江校长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蔡主任这心里舒服了些,上次的事还要感谢师兰机敏,及时把人给抓住了,才没有酿成大祸,他这时也想到了对方。 这女娃子也真够倒霉的,怎么一次两次都冲她来了呢? 他想了想说:“这么做确实维护了咱们家属院的名声,可是师兰同志岂不是受了委屈,莫名其妙被人针对,还得不到一个道歉。” 蔡主任觉得,什么赔钱开除都是虚的,公开道歉才最解气。 可偏偏在这个风头上,又不能大手大脚地去办理这件事。 想想都觉得窝火。 江校长可不这么觉得。 道不道歉就是嘴皮子上下一磨,哪有拿到手的切实利益来得实在? 她说:“我已经决定,将王晓荷这个月的工资和补贴都给师兰同志。” 蔡主任一思索,不能光让学校给,他们后勤也该表示表示。 “要我说,咱们军嫂来自全国各地,不管是文化水平和道德素养,其实都参差不齐,不如趁这个机会,弄一个扫盲班,加强一下教育。” 江校长这话是发自内心说的。 她不是对军嫂们有什么意见,大家离开家乡远道而来,理应受到优待。 可是军嫂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优点和缺点。 出了问题,应该想的是解决问题,防止以后再次发生。 蔡主任想了想觉得大有可为。 实际上好多地方家属院都有扫盲班,但是他们这边因为有军属厂可以吸纳部分军嫂去做工人,对文化要求不是很高,所以一直没弄。 “我先考虑考虑吧。”蔡主任说道。 既然要搞扫盲,就得做出点效果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行的,也得先拿出个章程来。 扫盲不仅仅是要认字,也要进行思想教育,提高个人素质。 “之前参加过老师选拔的就是现成的扫盲班子。”江校长建议说。 经过层层选拔,现在小学的几个老师不仅仅是大院里文化最高的那一批,也是最适合当老师的。 当初进入面试的人,有些往讲台上一站,还没说话呢就开始打哆嗦了,这还怎么上课? 正好有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老师后备组。 师兰知道王晓荷这个月的工资都归她的时候,脸都差点笑歪。 她本来就不想要什么公开道歉,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接受。 如果是损坏她名誉的事情,那公开道歉还有恢复名誉的作用,现在的情况是,只有办公室几个人知道。 口头上几句道歉,跟手里的钱还有票比起来,师兰更喜欢后者。 回到家之后,没想到后勤蔡主任也过来了,还坦言自己没维护好家属间的关系,代表后勤拿了一些东西补贴给师兰。 蔡主任带了一斤红枣、两包红糖、五斤黄豆、十斤玉米面过来。 师兰觉得这件事跟蔡主任实际上没有什么关系,奈何人家的大局观比她强多了,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她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随后她将这些东西分成三份,自己拿了最多的一份,另外两份给了乔月舒和葛大娘。 乔月舒被自己连累,也被王晓荷针对过几次,但是没有跟她一样有实质损失。 所以江校长没有将王晓荷的工资赔给她一份,只是从储物室里拿了两本新笔记本给乔月舒。 葛大娘可是帮了大忙,两次师兰被针对,都是她提供了最灵通的消息,功不可没。 “我就是聊聊天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哪还能收你的东西。”葛大娘不要。 师兰:“可不是每个人动动嘴皮都能像您一样有效的。难怪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这两次的事情可都指望大娘您给我帮忙的。” 葛大娘被夸地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一张老脸都有点发烫,最后还是收下了师兰送过来的东西。 她跟儿媳妇一商量,干脆将这些东西做成点心,几家分着吃。 * 远在s省的杨柳大队。 汇款单比信先到,方玉梅取到十五块钱,知道是师兰寄来的,还有点不明所以。 她手里的钱并不少,之前改嫁的时候,就将师家的房子给卖了。 房子是师兰父亲一点点攒下钱盖的青砖瓦房,虽然不大,但在村里也是独一份。 师家是外来户,这个房子不卖,她自己也是留不住的。 卖房的钱加上积蓄,供师兰吃穿还剩下不少。 从徐家要来的钱,师兰也分了一半给她。 所以她看着这寄来的十五块钱,一时之间拿不准师兰是什么意思? 等收到信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原来是师兰第一个月工资的一半。 看着白纸黑字的信,方玉梅感觉心里酸酸的。 她就知道,送女儿读书是没错的。 当初让大队和公社领导写推荐信,让师兰去县城读高中的时候,多数人都不看好,还在背后说她瞎折腾。 可是方玉梅知道,文化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最好的证明就是师宏志,如果他不认字不会辨认草药,他们之前怎么会攒下家底? 师兰高中毕业没能留在城里,又回到乡下的时候,当初笑她的那批人又出来跳脚。 现在方玉梅更加认识到,读书没错! 否则,就算当了军嫂也没法做老师。 军嫂的身份和自身文化程度两个条件,都是得到这份工作缺一不可的。 女儿得了工资第一时间就是寄给她一半,方玉梅心窝子都暖融融的,这说明在女儿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她将信收好,吃完晚饭后,去村里遛了一圈,从村头到村尾。 “哈哈,刘叔吃饭呢?你怎么知道我家姑娘当上老师了?” “翠芬忙着呢?害,你说我家姑娘真是不懂事,都结婚了还不忘把钱寄回来给我。” “铁蛋啊......” 杨柳大队众人:谁问你了! 第89章 杂事 霍骁和闵沧在省城一待就是十几天。 为了方便跟踪,两人就近找了个招待所,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 要是不是招待所的主任已经看过两人的介绍信,又被人打了招呼,她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在搞什么恐怖的秘密活动。 这天回来,两人胡子拉碴,神情疲惫。 十几天的盯梢,就算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闵沧抽着烟,“这人未免太敏锐了些。” 这几天跟下来,齐筠一点异动都没有。 霍骁也愁,他想回家了,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师兰一起睡觉,而不是跟闵沧这个烟鬼挤在一处。 他建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变换方向,既然齐筠那里找不出什么东西来,我们就把精力放在茶餐厅。” 之前没盲目查探餐厅,就是因为茶餐厅人多势众,容易被发现。 而齐筠那边明面上只有他一个人。 “正有此意。”闵沧熄了烟认真道。 两人准备准备,休息了一阵,天黑之后出门探路。 三天后,他们才确定了行动计划。 十月下旬的的夜晚已经彻底凉快下来,正值农历十六,月亮如银盘高悬,照得街道明亮如昼。 两道身影在街道上一闪而过,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注意到。 半夜三更,茶餐厅内几声枪响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 时间进入十一月,师兰已经穿上了厚衣服,还没到穿棉袄的地步,但是普通的外套已经无法抵御寒冷。 西北风刮得脸蛋生疼。 “你说这个天气,要是更北的地方,脸都要冻皲裂了吧?”师兰搓了搓手,跟乔月舒吐槽。 “何止是皲裂,冻烂了都不稀奇。”乔月舒上辈子去东北待过,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那可是能冻死人的。 “哎——”师兰想起之前给她送了羊皮的赵家兄弟俩,“有几个亲戚在北方,我想着要不要买几盒蛤蜊油寄过去。” 乔月舒啧了一声,“蛤蜊油人家北边难道买不着?而且也不一定就能管用。” “愁啊。”师兰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收礼的时候开心,回礼的时候脑袋都想破了。” “说到护肤,我倒知道有个方子。”乔月舒想了想,还真记得一个。 上辈子买宫廷保养秘方的时候一并打包出售给她的。 据说是某位西北的大将军心疼手下儿郎冻破的肌肤,特意上书求皇帝请名医研究出来的方子。 “要用不少药材,价格可不便宜。”她想了想,名贵药材还真不少。 估计当初那个将军也没能成功得到这个恩典,要是全军都每人来一小罐,那不得把皇帝的国库都给掏空。 “我要做两大罐的话,大概要多少钱?”师兰比了比,北方冬天格外漫长,肯定是越多越好。 “五十块打底吧。”乔月舒抓过几次药,也知道一些药材的价格。 不管现在物价有多低,该金贵的东西也绝不便宜。 她现在也明白为何中医会式微,耗药耗人力啊!一人一方,跟现代医院里通用的开药方式比起来,前者成本太高了。 而且好药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种出来的。 “不过买药材也要开方子,这怎么办?” 师兰有点为难,她能想到的只有刘医生一个,但是跟她关系好的是刘晓珍,不是她爹。 如果交友不知分寸的话,友谊也是会被消耗殆尽的。 “这你放心,我跑了好几趟中医院,都跟他们抓药材的混熟了,只要不是大批量购买,实际上他们管理得没那么严。” 乔月舒笑着说完,跟师兰邀功:“怎么样?我是不是帮上大忙了?” 师兰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同时对乔月舒的社交能力也有了新的判断。 “对!等事情成了我要好好谢谢你。” 乔月舒:“怎么谢?” “那得看你。” “那我要吃满汉全席。”乔月舒挑眉坏笑。 师兰嗔她一眼:“你把我剁吧剁吧吃了算了。” “嘿嘿,那我可舍不得,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乔月舒砸吧砸吧嘴,一时没想到,“等事情做好了再说吧,我先想想让你用什么好吃的来谢我。” “也不知道霍骁什么时候回来。”师兰有股直觉,霍骁这趟出门,怕是和省城的齐筠有点关系。 否则他回来之后怎么一次都没提起齐筠? 有时候不说就代表背后还有更重大的问题。 尤其是闵沧也不在家。 “哼!我还巴不得闵沧不回来呢,我一个人在家别提多舒服了,那小崽子就跟隐形了一样。” 乔月舒的小日子可别提多美了。 现在有了工资,除了烧开水,她从没在家里开过火。 说曹操曹操到,晚上下班,乔月舒意外地在家里看见了闵沧。 一段时间不见,这人看着沧桑了不少,就跟在外面流浪了个把月似的。 本来就长得不年轻,现在看上去还老了好几岁。 乔月舒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再过两年,一起出门的时候她跟闵沧看上去肯定像两代人了。 “嘿嘿~” 闵沧皱了皱眉,看见女人边照镜子边傻笑,“你笑什么?” “笑你长得老。”乔月舒嘴巴比脑子更快一点,随后看到闵沧的脸更黑了。 她找补说:“没事的,我又不嫌弃你,等咱们出门,人家一看,肯定以为你有大本事。” “为何?”闵沧一头雾水,这跟他有没有本事有什么关系? 乔月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粲然一笑。 “没本事怎么可能娶到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比你小了一轮还多呢!” 闵沧一头黑线,什么小娇妻,听起来让人鸡皮疙瘩满身。 他扭过头不看乔月舒,耽于情爱只会挡住他的前途! “你自己回来的?霍骁也回来了?”乔月舒换了个话题。 闵沧脸一板,“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你别乱打探。” “切,你俩都同时出门,还都长时间不在家,稍微用点脑子都能猜到肯定是出同一个任务了。” 不过乔月舒看他这态度,铁定是霍骁还没回来了。 同一层楼的师兰也知道闵沧回来了,可自己家里依旧没有霍骁的身影。 她一秒都等不住,打着找乔月舒的旗号来向闵沧打探。 因为她也没问什么任务上的事,只是问他知不知道霍骁的下落,闵沧只好含糊不清道:“可能还有一些杂事没处理好。” 师兰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第90章 大事 杨柳大队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个叫何大海的瓜酱销售主任,竟然给大队弄了一辆拖拉机回来! 虽然据说是省拖拉机厂淘汰的试验品,但依旧甩了公社那几辆好几条街! 拖拉机开进大队的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公社所有的大队。 不管谁出去串门,都要来一句“杨柳大队有自己的拖拉机了你们知道吗?”。 至于杨柳大队的人,那更是脸上有光,走到哪都把头抬得高高的。 他们公社一共就两辆农用拖拉机,农忙的时候都得去抓阄排队,关键这玩意都是老旧的款式,动不动就歇火。 可是现在,杨柳大队竟然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辆,这如何叫人不得意?! 这可是十里八乡独一份! 现在大家看到何大海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觉得格外的讨喜。 甚至县城唯一一家报纸,听说了杨柳大队做瓜酱售卖,创收后买农机的事情后,还派人过来采访。 何二哥被采访的时候,一副老实农家汉子的模样,憨憨地笑着说:“瓜酱啊?确实赚了不少,但这钱我立刻就用来买农机了。” “你说为啥不分钱?我们老农民最重要的就是地里那点活,这钱分了就没了,但农机可以一直在,能帮助我们种出更多的粮食,让更多的人填饱肚子。” 来采访的记者都感动极了。 瞧瞧,这就是咱们朴实的农民兄弟,赚了钱一点没想着享受,而是立刻投入到农业当中。 吃饱肚子——多么朴实无华又脚踏实地的想法呀! 他回去一定要好好写一篇稿子夸奖杨柳大队。 有人欢喜有人愁,跟杨柳大队欢欢喜喜的场景比起来,春光公社的领导们个个黑着脸。 尤其是把何大海赶走,让自己侄子顶了工作的李主任,更是脸上无光。 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在各位领导面前保证过,他侄子肯定能把瓜酱卖一个好价钱,到时候让大家都受益。 没想到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李主任的侄子李辉原本选定的合作对象,是县城的玻璃厂和纺织厂,这也是他们这个小县城唯二的厂子。 他一想到这两个厂子的人数,就觉得自己肯定能将这批瓜酱全部销售一空。 没道理何大海这个农村人能做的事他做不到。 然而,他还真做不到。 首先在玻璃厂就吃了个冷脸。 那玻璃厂的主任一听说瓜酱负责人来了,还以为是何大海呢,就出来见了见。 实际上他们玻璃厂又不是什么万人大厂,发福利也是有限制的,不可能想发就发。 当初还因为是用厂里积压的一批货来换酱,厂领导才一致同意。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小伙子,一上来二话不说就要跟他们再订一笔。 玻璃厂主任顿时就不开心了,在他们眼里,跟何大海合作,是给他面子,是他们玻璃厂主动跟农民兄弟合作,体现工农一家亲。 但瓜酱厂上门要订单那可就太不识数了。 尤其这个叫李辉的小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他们之前换出去的罐子是积压货,话里话外还威胁,不签订单明年就不跟他们换! “换你大爷!”玻璃厂主任喷了他满脸唾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吩咐门卫,以后瓜酱店来人,一律不接待! 李辉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分明他打听到了,玻璃厂还有一批积压货的。 竟然态度这么强硬?! 他还想多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玻璃厂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那几个保安一看到他就赶,还说一些难听的话。 李辉灰溜溜地离开,发誓以后就算玻璃厂求着他换,他也是不答应的。 反正还有纺织厂这个大户。 他拿出叔叔给他提供的资金支持,买了好烟好酒,上门拜访纺织厂的王主任。 东西送出去了,连个响都没有,王主任一句其他人不同意就打发了他。 东西都送了这么多,李辉当然不愿意放弃,更何况,要是失去县里的市场,他当初在公社领导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可就完不成了。 到时候不止他丢脸,他叔叔也要跟着遭殃。 李辉咬咬牙,又自掏腰包,联络了所有能用的关系,买了更贵的东西,拜访了王主任的上司。 他觉得这次应该找对了人,这副厂长都不能决定买点酱,还有谁敢决定? 可惜李辉低估了纺织厂这潭水。 因为正厂长即将退休,这个厂里四个顶头领导都要争这个位置,全都不对付,四个分管副厂长,都互相别苗头。 不管是谁提出来的意见,其他人都要找出点问题来。 主打就是一个你别想办成任何事! 李辉这次不仅没听到响,还被指控贿赂纺织厂领导,用糖衣炮弹腐蚀干部,被纺织厂拉入了合作黑名单。 要不是那个领导为了自保也捞他一把,李辉差点就把自己给送进去。 他又在县城躲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了,才硬着头皮回到公社。 还不等他交代自己干的好事,杨柳大队瓜酱销售一空的消息就来了。 这一刻不仅是他,就连公社领导,也都全部被当头一棒。 他们看不上农村的何大海,觉得他没文化没见识,能跟玻璃厂合作是走了狗屎运。 可现在他们看好的人一事无成,还同时得罪了两个厂子。 反观何大海,不仅将瓜酱全部卖出,还跟省拖拉机厂搭上了边,现在在县农机站都露过面了! 李辉见大家面色难看,知道自己肯定在劫难逃,领导们不会怪自己没远见下错决定,只会把他当替罪羊推出去。 他得想点什么办法来救救自己。 这一瞬间他脑子竟然出奇地清醒,还想到了当时玻璃厂保安的话。 ‘你们算老几,还跟我签订单,不就是个瓜酱,没了你们我们还能没酱吃?’ 对啊,不就是个瓜酱,凭什么杨柳大队能做,他们就不能做? 李辉有了主意,立刻喜笑颜开,将这个想法跟几位领导一说。 几位领导明显意动。 实际上他们早就打算让杨柳大队将瓜酱作坊挪到公社来了,是那边一直不同意。 “李侄儿,这事你有把握吗?我听说他们能做这么好吃,是有秘方的。”一位领导说道。 李主任也有点犹豫,但他现在已经在火上烤着了,如果这件事没有一个好结果,倒霉就是他和他侄子。 李辉十分自信,“领导们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那杨柳大队也不是一个铁桶。” 第91章 被捕 谁也想不到,人来人往的处在市中心的国营茶餐厅,皮子底下竟然隐藏着一个敌特据点。 霍骁为了拿到关键资料,当机立断夺了看守人的枪,击毙了两个正要自毁文件的成员。 枪声一出,很快就有人报了公安,人也被全部抓住,霍骁和闵沧被带去问话,上面动作很快,立刻派人来接管了这个案子。 闵沧得以先回部队交代任务进程,霍骁则是留在省城配合工作。 这个据点被端,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少人都被牵连其中。 霍骁作为涉案人,也只被告知部分隐情。 原来茶餐厅的经理早就被收买背叛了,当初建设这个茶餐厅的荣老板就是因为撞破了他的好事,对他产生了怀疑,才被陷害很快就没了命。 在赶尽杀绝的时候他意外发现,荣老板竟然还有个小儿子,因为生下来就身子弱,格外信奉风水命格的荣老板就将儿子养在了友人家里。 既是寄养,那孩子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这个孩子就是齐筠。 他被捕之前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刘晓珍放弃备考,跟他结婚回到部队医院上班。 部队可是最难安插人进去的地方,他要是能进去,时间久了何愁弄不到什么秘密消息? 到时候跟那些人谈判的时候还能多要些好处。 他猜到可能有人在怀疑自己了,但他深信,以自己的敏感和谨慎,这次也不会出事。 然而,几个穿着普通放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人上门的时候,齐筠向来极度准确的第六感让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几乎是瞬间他就决定要逃跑。 可惜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三下两下就将他制服,带到了一个秘密房间。 齐筠还要狡辩,却被告知,茶餐厅的据点已经被端掉了,他的资料也被记录在那里面。 审讯的人叫他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挖出更多的人,才可能争取宽大处理。 齐筠心理素质还算可以,他并未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茶餐厅作为一个重要的据点,光是负责盯梢的人就有四个,个个身手不凡,武器什么都是不缺的。 要是不是为了防止过于显眼,就是安排几十个人来保卫也值得。 要想把这个据点端掉,少说也得出动十几个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发现,要是真逃不开,资料肯定是第一时间被毁的。 这样看来,茶餐厅出事是真的,但是资料应该没被拿到,这些人在诈他,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我无话可说,我只是去餐厅吃了几次饭,都是与其他人同去,你们凭什么将我抓起来?这个世道还有没有法律还有没有人权了?” 审讯的人脸色不变,“你还知道人权,齐筠,应该叫你荣筠才对吧?” 齐筠猛地抬头看向他,冷静的表情无法维持,他怎么知道? 这可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走上这条路的原因。 几乎是下意识的,齐筠已经笃定,这个人没有骗他,茶餐厅的东西确实被他们弄到手了。 否则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审讯的人也感受到了他的态度变化,又强调了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呵!”这话刺激到了他,齐筠讥笑,“好一个坦白从宽?我倒是想知道怎么个从宽法?是不是奉献自我,然后被当立威的靶子弄死,来一出过河拆桥,别人骨头都要吞吃下腹?!”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初他爹从一个心怀家乡的大富商,变成一个落魄人人喊打的资本家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怜! 散尽家财,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跟这里的人,隔着的是血海深仇,他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就是在报仇雪恨,是在给父母家人伸冤。 “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当初诬告荣老板的人,并不是后来被房经理排挤出茶餐厅的老刘几人,而是房经理本人!” “怎么可能?!”齐筠脸色大变。 房经理就是用这个才获得了他的信任,将自己发展成下线,这几年来,他在机械厂担任技术员,可是偷露不少东西过去。 现在来告诉他,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房经理自导自演,他给自己的仇家卖了几年的命,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负责审讯的人将查到的东西摆出来,铁证在此,齐筠想不信都不行。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悲鸣。 为何,为何命运如此愚弄他?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父亲也没回来,依旧在港城做他的富贵老板...... 谁也没打扰齐筠,过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才从这种自我混乱中清醒出来,满眼通红,里面尽是恨意。 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眼前之人! 但也知道自己不管说不说,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齐筠一咬牙,他死可以,但是房经理也必须死! 房经理在这些人中分量不轻,那些人为了拿捏他,早就把他家人都控制起来了,他肯定是宁死也不会开口的。 齐筠冷静下来,“我说。” 现在他非常庆幸自己的一向小心为上的态度。 就算房经理取得了他的信任,他也还防着对方,打探了不少只有房经理有权限掌握的东西。 这些信息要是被眼前人掌控了,抓了某些人,房经理背后之人,肯定会认为他已经背叛,然后毫不犹豫得拿他家人开刀! 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说完自己掌握的信息,齐筠又如实交代了几次他在机械厂搞得手段。 审讯之人做好记录,说道:“你为什么接近刘晓珍?” “为了她爹的秘方。他们、东洋人得到信息,说是刘大夫手里有不少家传的珍贵方子,而且他本人的医术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齐筠心里冷哼一声,这些传下来的东西都是瑰宝,竟然有人把它们当垃圾,打砸破坏。 负责审讯的同志记录好信息,表情不变,实际上心里早就寒凉一片。 他们在技术上原本就已经落后外国许多,这些人封锁技术就算了,竟然还要在背后搞破坏,想把他们死死地压住爬不起来。 “关于房经理背后之人,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拿到资料他们第一时间去抓人 可惜那人消息灵通,竟然先一步跑了。 这让他们不由怀疑,队伍里是不是还有对方的人潜伏着。 “房经理背后的人?我不知道。”齐筠坦诚道,“只知道她的代号叫黑洋菊。” 第92章 有错吗? 对于齐筠的配合,审问的人感到非常满意。 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的,房经理竟然在皮肤下埋了毒药,被捕后自己咬破皮肉服毒自尽了。 所以面对齐筠,他们尽可能掌握了一些资料,尤其是在他身份这件事上查得格外清楚,就为了能利用感情因素撬开他的嘴巴。 成果也确实不错。 问完话后,齐筠被关在漆黑的审讯室里,为了防止嫌疑人自尽,他们身上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搜缴干净,衣服都是新换的。 甚至还有人在旁边盯着他。 然而还没等到第二次提审,齐筠借着去上卫生间的功夫,自己撞死在了隔间的墙角上,血流满地。 为了保证自己一定会完蛋,他竟然用后脑勺去撞。 红中掺杂着白,在场的人都内心复杂无比。 根据调查来的信息,齐筠这个人脑袋聪明,进了机械厂后更是参与了好几个零件的设计,在这行里有不小的天赋,被不少领导看好。 如果这样一个人没有走上歧路...... 多说无益,只怪命运弄人。 霍骁配合工作,又在省城待了一周,才得到批准返回部队。 下班回家,还没进门,师兰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心中有所所猜测,她激动不已,拿钥匙的手都有点颤抖,总是对不准锁眼。 还是霍骁听到动静打开了门。 师兰见到他的第一眼还愣了愣,上来从头到尾把他摸了一遍,就为了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 先前在闵沧家里打听霍骁下落的时候,闵沧那含糊不清的态度,她还以为霍骁是受伤住院了。 现在看到人好好的,忍不住喜极而泣。 “你可算是回来了!” 师兰呜咽一声,冲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放,“我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霍骁感受到她的不安,也回抱过去,轻抚着她的背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放出豪言:“这次我们可是立了个大功,上头肯定有奖励,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师兰又捶了他一下,瞧这人瘦了些,心疼道:“晚上你去后勤,订些肉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拿了王晓荷那一份工资和福利,她现在手里肉票都攒了好几张。 “还是媳妇会心疼我。” 前一阵跟闵沧一块查探的时候,他外出搜集消息,那家伙给他带的饭竟然是冷馒头。 还美其名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霍骁知道她今天上班,自己回来后就在家里,用仅有的食材炒了几盘,还焖了师兰最喜欢的大米饭。 两人抱了一会,怕饭菜冷了,才坐下来吃饭。 霍骁大口吃着,问道:“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上次你丢东西那事查清楚了没有?” 这一阵子黄利生都安分下来,没事不往师兰跟前凑,她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随即眼一横,“这事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呢,我可是受了你的连累。” 她将王晓荷还有她那表妹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这可是比窦娥还冤了。”霍骁哭笑不得。 没想到还是自己的烂桃花惹下的祸,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 如果当时没有及时澄清,放任流言扩大,那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样光明正大处理,反而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部队里看的是实力,但名声也是考量的因素之一。 “咱俩都挺冤的。”师兰也没有指责霍骁的意思,就是吐槽一二。 随后她得意道:“还好你当初教我功夫,我现在也算学有所成了。”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黄利生,我当时一个过肩摔,就把他扔在地上不能动弹,哈哈哈——” 霍骁凝眉:“黄利生?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个老师了?你摔ta干嘛?” 如果是学生的话,师兰肯定不会动手的,所以他断定这人肯定是老师,可是学校啥时候来了个这么号人? “他那眼珠子都快把好色写满了,那天还想摸我胳膊,我当场就给他一个好看,后来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 师兰一脸骄傲,果然,女人还是得有力量才行,看她把黄利生治地妥妥贴贴。 “他什么时候去的学校?”霍骁眼神幽幽的。 师兰没注意到他连碗筷都放下了,还在得意于自己一招制敌。 她随口回道:“好久了,那个王晓荷原本针对我还想嫁祸给他呢!说是看我们俩不对付。” “所以,上次你跟我说,有人针对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学校了,而且还对你图谋不轨?” 师兰再慢半拍也意识到他不对劲了。 虽然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还是回道:“对啊,我想着自己能解决,而且量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家属院乱来,就没跟你说了。” 霍骁就定定看着她,眸子里的情绪复杂不清,让师兰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丈夫、你的爱人吗?” “什么意思?”师兰前后一想,猜测可能是自己没有告知他,让他不高兴了。 “我就想自己解决,有错吗?你平时要出任务,那么忙,我也不想事事都麻烦你。” “你没错。”霍骁面色颓然,“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宁可置自己于危险之地,也不愿意事先跟我商量商量。” “那我就算跟你招呼一声,有用吗?你还能把他赶走不成?”师兰知道,什么地方就有什么地方的规矩。 霍骁也是皇帝老子,不能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只想有一个知情权,这也不行吗?”霍骁眼神黯淡。 他发现,好像从头到尾,师兰就没给他过完全的信任。 她只相信自己,所以事事都想着用自己的办法解决,连他这个枕边人,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上次我出任务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毒死小鸡,还往你鞋子里放玻璃渣的事?” “一整晚的时间,你半句都不说,我甚至是从团部汇报工作回家,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这件事。” 霍骁脸色难看的厉害。 自己家的事,他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可笑得很! 师兰看向他,霍骁眼底压抑着一丝愤怒,但人依旧稳稳坐在桌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这一刻她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的做法真的有哪里不妥? 可是她习惯就是这样啊......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当然是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才想办法求助。 如果什么都不想,就直接甩给霍骁,岂不是成了菟丝花? “我不是拦着你,也不会阻止你想做什么事。” 霍骁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多要一分你的信任而已。” “是不想麻烦我,还是你心里早就给我们俩画上了一道界限,你时时警惕着不肯跨过一步?” “不是。”师兰否认,“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之间有界限,只是在我心里,你要忙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 “但我周围发生的是小事,我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孰轻孰重她心中自有判断。 “你怎么知道,在我心中你就比不上其他?”霍骁有点失望,他想了解师兰的一切,想知道她的所有。 可她却觉得这是给他的负担? 殊不知这对他来说,分明是甘之如饴。 “你把我排除在外,把我当成我你独立的绊脚石。”霍骁发现了问题所在,“可实际上我只会尊重你的选择,顶多给你一点建议。” 是这样吗? 师兰认真审视自己。 好像是的。 如果问她真实的内心想法,她承认,她就是在刻意避免霍骁插手她生活中的一些事情。 她想借此证明,看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而这一切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内心,并没有真正把自己跟霍骁摆在平等的位置上。 她能活着,是靠霍骁在洪水里把她救起。 她能翻案,在徐卫东那里讨回公道,是靠霍骁帮她递交了举报信。 她能离开农村,逃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嫂,不为吃穿发愁,是靠霍骁娶了她。 如今她的好日子,无一不是跟霍骁有关。 来到这个世界,师兰是惶恐的,她发现,自己的能力,甚至一样都不能表现出来。 得益于家庭培养,她精通英法日德四门外语,换个时间段,简简单单靠翻译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但现在,甚至不能露出一点。 她擅长油画,可事实上,这个身体是个连颜料都用过的农村女孩。 唱歌跳舞?哦,全都没学过。 她空有一身技能,但无处施展。 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靠着自己完成,找回那么一点点信心。 师兰回过神,将椅子拉到对面,坐在霍骁跟前,面对面地跟他剖析自己的心理路程。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会这个会那个。 而是换了个说法,“我样样都靠着你,显得我像一个没用的废物。” “为什么?”霍骁发现自己的认知好像被冲击了,“妻子依靠丈夫,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历来不都是如此? 丈夫在外拼搏,给妻子撑起一片天,挣钱养家糊口。妻子在家料理家务,生儿育女,充当避风的港湾。 有什么不对? 师兰问:“如果你周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觉得棘手的,不涉及保密的,你会告诉我吗?” 霍骁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不会。 能让他都感觉棘手的事情,必然是很麻烦的,他一个大男人办不好,怎么有脸回家诉苦呢? “对吧?你根本不会考虑告诉我,因为在你心里,你都做不到的事,我更做不到。”师兰笑得有些勉强。 她知道,霍骁在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 不管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后世,他的能力他的职位,都是妥妥的绩优股。 可时代如此,他也有他的局限性。 他不会阻拦自己去工作,但他心里却认为自己天天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等他回来,围着他打转才是最好的。 “你做完家务的时候,总要让我给你奖励。”她说着事实。 霍骁:“?”这有什么问题? “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务也有你的一份,我凭什么就要奖励你呢? 因为在你心里,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而你承担了你本不该承担的责任,这是你对我的‘宠爱’,所以我该奖励你。” 隐隐发现了这个问题,让师兰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一无所有全靠霍骁生活! 霍骁愣住。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他在别人家生活过,所以观察得到结论,男人爱做家务的家庭里夫妻关系更和谐。 所以他也采用这种方式,把这当作一个长处去讨好师兰。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在家庭当中,男人本就应该承担起一部分家务来! 不是他心疼师兰所以帮她干活,而是他本就应该这么做! 霍骁沉思了许久,他发现师兰说的是对的。 “对不起。”他认真地向师兰道歉,“是我的思想狭隘了,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家庭的一份子,做这些本就理所应当,是我没有意识到。” “以后我有任何事,除去需要保密的,我都会告诉你。”霍骁保证道,“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同样对我。” “好!”师兰也笑吟吟地看着他,“享有知情权,但是尊重对方的选择。” 她要的不是让自己变成闲人,要求霍骁忙完回来还要忙于家务,而是一个态度,让两个人都处于平等位置的态度。 两人把话说开,瞬间感觉心灵都贴近不少。 在此之前,霍骁只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什么,现在仿佛拨开云雾一般。 他觉得这样的师兰好像更迷人了。 她的观念、她的说法,都是他从未认识到的。 第93章 老脸丢尽 这一夜霍骁久久未能入睡。 师兰的话让他联想了许多。 从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女性群体来看,有一个现象十分明显。 不管女性是否有工作,工资高低,好像有一个共同点——家务活和孩子的养育都是归女性所有。 甚至于,养老,也是承担在女方的身上。 就算一个女人有工作有收入,也仿佛不能摆脱这些。 而作为一个男人,天生就只需要在外面拼搏就行了,他们的使命就是挣钱养家,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但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月中他有半个月能在晚上回家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老实说,师兰这样子跟守半个活寡没区别。 霍骁觉得,责任,好像不仅仅只是工资就能抵消的。 而且这工资,也不是女人全部花用了,而是用在整个家庭当中。 钱到了女人手里,好像只是一个流程,她只能管钱,而不能随心所欲的花钱。 如此看来,这结婚证仿佛就是旧社会的卖身契,妻子是免费的劳工,还要负责暖床的那种。 深夜中,他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师兰对霍骁的纠结一无所知,早就呼呼大睡找周公约会去了。 霍骁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夜,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凑过去恨恨地在她脸蛋上啃了一口。 “小没良心的,把我弄睡不着了,自己睡得倒是香得很。” * 次日恰好是周日,这个年代学校跟工作单位都是一样的,实行单休制。 城市里的学校在这一天可能还有什么学农、支农任务,家属院的小学倒是没安排这些。 现在天气也冷了,江校长说明年也在学校后面开几亩菜地,让学生们做学农实践来耕种。 师兰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要不是对厨艺有兴趣,她可能就是个韭菜小麦不分的城里娃娃。 早上起来的时候霍骁还在睡,眼下肉眼可见一片青黑,师兰闷笑一声,看来是昨天自己的言语让他有所思考。 诚然,在这个时代,光明正大地跟自己丈夫提出,家务活是两个人的事,女人也得独立,好像还是有点标新立异的。 虽说算不上是头一个,但至少对霍骁还是具有一定的冲击性。 师兰放轻动作爬起来,取了后勤送来的肘子和豆腐。 早餐她自己熬了点红枣粥喝,随后就开始处理肘子。 将肘子皮用火燎好,去除皮脂腺的汗腥味,随后加入葱姜水开始腌制,时间差不多了转入小炉子上炖着。 炒了个糖色水放进去上色,又加入各种大料,水开之后就关上进风口,让小火慢慢焖着。 做好这些,她拿起攒下来的票,去服务社买了毛线回来,准备织几条围巾。 毛衣毛裤也得织上了。 她在涉设计上没什么天赋,但这些简单的花样的还是会不少,围巾织起来最简单。 给自己准备的是麦穗花围巾,给霍骁的则是棋盘格。 都是容易上手的经典样式,一上午的时间两条围巾就出炉了。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手指尖被戳得有点痛。 毛线还剩一些,但织毛衣估计够呛,尤其是霍骁体格大,师兰干脆给自己织了双手套。 霍骁是被炖肘子的香味给熏醒的,虽然身体在补觉,但旺盛的代谢早就在咕噜咕噜的胃的叫嚣声中有所体现。 他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师兰坐在木沙发上,低着头织毛线的场景。 “起来了?”师兰闻声抬头,笑着看向他。 “嗯。”霍骁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围巾,花纹都很好看,比起供销社的也不差,“怎么开始织起围巾了?不如直接去买。” 师兰瞪他,“啥意思?嫌我织的不好看?那你别戴。”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霍骁挠挠头,这也是家务的一种吧? “你可以用这个时间去做你喜欢的事情,看书也好,画画也好。” “来来来。”师兰让他在一旁坐下,语重心长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昨晚那么说,是为了不做家务吧?” “不是。我只是没办法给你分担太多,所以也想让你多轻松一点。” 霍骁已经感受到了现实带来的难题,就算认识到了自己的责任所在,他根本就没办法公平公正地分担这些琐碎冗长的杂务。 “我要的是态度,不是逼你干这干那。”师兰跟他说,“如果按照实际行动,不讨论目的的话,你一直都挺好的。” 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要又要还要。 “再说了,这也不是家务,是我的心意。”师兰将围巾拿起来给他试戴,“看看喜不喜欢?” 她买的是最好的那款毛线,摸起来软软的,围在脖子上,很快就热了,霍骁轻轻摸着柔软的毛线,心里也热乎乎的。 中午两人吃的是炖肘子和白菜豆腐汤。 肘子油脂浓郁,经历几个小时的炖煮后酥烂入味。 筷子轻轻一戳,肉皮颤颤巍巍,直接能夹一大块下来。 汤汁是浓郁的红棕色,淋在肉上油光发亮。 霍骁夹了肉,浇上汤汁,往米饭里一拌,呼哧呼哧三碗饭下肚。 他现在觉得光凭这个手艺,师兰也能让那些老饕将她奉为座上宾。 肘子的香味早就透过厨房,传遍了整栋家属楼,连走廊那头的宋副团家里也能闻到缕缕肉香。 几个孩子舔舔嘴馋,觉得手里的饭难吃得要命,各个眼巴巴地看着奶奶,馋字都写在脸上。 全指望着宋老太能像之前那样,胡搅蛮缠然后给他们弄点吃的来。 宋老太鼻子更灵光,早就闻到了,可惜今儿个儿子在家吃午饭,不然她肯定要上门打打秋风。 也不知道是哪家伙食这么好! 饭后宋老太嘴巴一抹带着孙子出门遛弯去了,留徐珠在家里收拾碗筷。 等她弄完出来,发现自家男人还没走。 “今天团里不忙?”她疑惑地问。 宋副团吧哒吧哒抽着烟,低着头没看她,半晌来了句,“你说我把娘送回去怎么样?” 徐珠心里一跳,这当然好啊! 她早就不想让婆婆在上头管着她了,说是来带孙子,实际上什么也不干,还给她增加负担多一个要伺候。 伺候就罢了,一言不合就要挨骂。 如果婆婆回家了,那自己去工厂上班的事肯定就能吹了。 说实在的,徐珠根本不想去工厂上班,去了之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她可不放心她男人在家。 尽管心里激动无比,徐珠还是克制着,“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娘她肯定不愿意回去吧,这样一来,别人会不会觉得你不孝?” “不送不行。” 宋副团叹了口气,最近好多人都跟他反映,他老娘在家属院骗吃骗喝,还连吃带拿。 他这张老脸可真是丢尽了。 第94章 出版 历经两月之久,师兰一直在忙碌的东西终于得见天日。 当她将自己绘制的连环画拿到乔月舒面前的时候,对方震惊的眼珠睁得老大。 “不是我说,你还有这才艺?” 乔月舒捧着这本厚厚的册子,刚开始还是随手翻一翻,然而几页之后竟然渐渐看上了瘾,连一旁的师兰都不搭理了。 这本连环画还没起名,讲述的是被拐女孩虎妞,在养父临死前得知了母亲的消息,不远万里踏上了寻亲之路。 第一卷就是虎妞智斗拐子。 刚出门,虎妞就不幸碰到了拐子,对方巧舌如簧,套出了虎妞的信息后,想要把她拐卖。 虎妞凭借聪明才智识破了拐子的阴谋,还配合公安一举端掉拐子的老巢,拯救了十几个年幼的孩子。 故事结尾是拐子全被游街示众,喂了花生米,看得乔月舒直呼爽快。 其中有一个叫红玉的,找不到家人,又不愿意被领养,就跟着虎妞一起出发,同行作伴。 “妈呀!这拐子的花招也太多了吧!”乔月舒看到虎妞差点被抓走,骂了一句,“干他大爷的!” 师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你这画册不仅仅是为了趣味吧?” 乔月舒也咂摸出点意思,看过这本连环画,至少下次遇到同类型的话术她不会被骗。 “嗯。”师兰确实夹带私货,里面不仅写了拐子的狡诈,诡计多端,还写了虎妞如何应对拐子。 不仅好看,还有一定的教育意义,适合小孩子阅读。 第二篇是虎妞路过一个新的地方,遇到了洪水...... 乔月舒看完恍然大悟,“这是你根据咱们前段时间的洪水改编的?你怎么知道这个多防洪救灾的知识?这个清理障碍确保行洪安全的办法是可行的吗?” “虎妞反应真快,竟然能立刻指导大家爬到树上等救援......” “你上次去气象研究所,该不会就是为了搜集这方面的资料吧?”她恍然大悟。 如果这本书不是连环画而是防洪救灾指导手册就好了。 连环画的性质,总让人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也就是,没有权威性。 “干嘛一脸遗憾?”师兰问。 乔月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想多了,恰恰相反,越是有趣味性的东西越容易被接受,越能留下深刻的记忆。” “难道你不知道,下暴雨的时候,部队宣传股的人就去公社通知过,让他们做好防汛工作了吗?有谁放在心里了?” 潜移默化地影响可能更有效一些。 乔月舒想着:“可是,这只有一本......” “我打算把它出版了。”师兰一笑,虽然没有稿费,但是以后不一定就没有啊。 现在她们学校也能算得上一个单位了,只要说服江校长,指不定就能够以单位的名义出版。 就当作是一笔沉没成本,只要做出点名头,以后等稿费制度恢复了,她在出版社那边也算是有经验的老人。 那以后再赚稿费可就容易多了。 是的,师兰已经决定,以后就走这条路,专攻儿童读物。 既能拓展视野,又能达到一定的科普效果。 “你没发现了,虎妞现在经过的两个地方,风土人情都各有不同。”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地理知识,见缝插针地穿插在里面。 “对哦!这饭桌上的豆橛子,看得我嘴巴都开始幻痛了。” 乔月舒指着上面,“你是不知道,每年夏天,当吃不赢菜园子里豆角成长速度的时候,我们有多绝望。” 师兰:不愧是吃货,关注点永远在吃上面。 “我跟你一起去找江校长。”乔月舒看完,觉得这件事很有希望。 她不知道师兰是知道后世发展的,只以为对方胸怀大义,分明知道出版一毛钱赚不着,还费心费力,做这些科普读物。 她上小学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种待遇? 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蠢蠢欲动,她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师兰倒是不着痕迹地将她的异常看在眼中。 “小兰,我果然没看错你!”江校长拿到这本连环画也是满脸欣喜,“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 说实在,这本书连她都看得津津有味,里面的虎妞胆大心细,每次都化险为夷,她都跟着揪心无比。 关键是有意思的故事下,还涵盖着许多人不知道的东西。 “拐子真的会假装成父母吗?这样岂不是很容易识破?”江校长狐疑道。 十里八乡的谁还不认识谁呢? “不止如此,要是成年人,也会装成吵架的丈夫、妻子,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家事就意味着麻烦,帮忙了说不定惹一身骚,所以很容易得手的。” “那怎么办?” 师兰:“跟虎妞一样,破坏左右能破坏的东西,制造更大的矛盾,让第三方不得不插手。” 江校长没去过太多地方,还是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不过后面关于洪水那一卷倒是更有趣。 虎妞紧紧抱着树的样子又可怜又搞笑。 “现在出版的话,是没有收入的,这一点你明白吗?”江校长粗略看了一遍,没看见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知道,但是现在孩子能接触到的知识太少了,我就想做点小事,如果能起到一点作用就更好了。” 原本她还想做一个海底世界百科的,介绍一些海洋生物,可惜图书馆关于这些的内容十分匮乏。 她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挺好的。”江校长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回去吧,我再看几遍,出版的事情回头我去商量。” “好。”关于江校长所担忧的问题师兰很有信心,她可是只讲故事,绝不发表任何看法的! “我还以为你只会画静物和肖像呢。”乔月舒幽幽道,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好友的本事不仅如此。 “那你上美术课的时候怎么只教素描?” “素描是基础啊,而且,好多小孩都舍不得多买一支铅笔,我要是教别的,也只是给家长增加负担罢了。” 师兰觉得现阶段的条件,能把基础掌握扎实已经算有天分了。 她也没说错,素描是绘画的基础,除了国画。 不过国画中的线条,也不能说跟素描就毫无关系。 第95章 闹事 “好,接下来我们设这个为未知数为x,然后根据......” 师兰正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写板书,教室后面突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停下来向后看去。 一群人正来势汹汹地冲过来。 呃......这个方向好像只有五年级一个教室。 眨眼间一个年轻的女人就冲到了门口,指着师兰道:“你就是师兰?你给我出来!” “你是谁?这里是教室,不是闹事的地方。”师兰放下书本,语气冷肃。 下面的学生们都被这个动静吸引了,各个将目光投过去。 “我是谁?”苏玲都气笑了,既然对方装样,就别怪她不给面子,“我是黄利生的媳妇,你有本事勾搭别家男人,怎么没本事承认?” “还教室呢,你这样的人也配站在讲台上?也不怕把别家小孩给教歪了!” 五年级的学生们已经不算小,完全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苏玲话音刚落,班级里就闹哄哄一阵。 不少小孩站出来,愤愤道:“你在瞎说什么,小兰老师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就是,兰老师是好人,不会把我们教歪。” 师兰看着并未听信一面之词怀疑自己,反倒是纷纷维护她的学生们,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枉她日常强调要有独立思维、敢于发问、不能人云亦云。 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 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转身面对着苏玲。 这个女人皮肤不算白皙,但五官竟然生得极为惊艳,一双猫眼如宝石般璀璨。 从外形上来说,黄利生高攀了不少。 后面还跟着许多看戏的,有备而来啊! 师兰上下打量着她,“你真是黄利生媳妇?” 苏玲不愉,“那还有假?难不成要把结婚证拿来给你看!” 大姑姐让她男人来代课好一段时间了,她今天特意打着探亲的旗号过来,目的就是看望她男人。 结果刚来大院,就听到风言风语,说她男人被一个叫师兰的老师迷得五迷三道,天天往人家跟前凑。 她当即就怒发冲冠,难怪黄利生这么长时间还不愿意回去,感情是在这有相好的了。 呸!还当老师呢,真不要脸! “我就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 师兰坦坦荡荡地跟她对视,“否则,依照你的长相,怎么会看得上黄利生这种货色?” 苏玲原本还以为她要狡辩,结果听完一愣,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眼睛有毛病才看得上黄利生? 师兰直言:“你长得这么好看,配黄利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而且,如果你眼睛没问题的话,怎么会以为我能看得上他?该不会他在你眼里什什么珍宝吧?” 她耸耸肩,“好在我审美正常,看到垃圾一般都是远远躲开。” “哈哈哈!”小学生们哄堂大笑。 “对啊,黄老师真的好丑。” “他头发好少,我上次去办公室看见他头皮了。” “他好猥琐,我妹妹说,他只搭理漂亮的学生。” “长得丑还嫌弃别人丑......” 苏玲一怔,在他们眼里,黄利生竟然是这样的吗? 可是她周围所有人都在说,她能嫁给黄利生,是三生有幸攀高枝了...... 师兰控制住场面,“我就想知道,你是被谁挑唆来的?” “我、、、”苏玲结巴了,她看着师兰的眼睛,那里面澄澈干净,丝毫没有心虚。 这样的人,真的会破坏别人家庭跟黄利生有染吗? “我不知道。”她说。 “是王晓荷说的,我听见了。”跟来看热闹的人道。 “对,就是她!” “哦!那就不稀奇了。”师兰始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的优势,让人一听她开口就忍不住把目光对准她。 “王晓荷最喜欢在背后捣鬼,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和我身后这一大班子人?”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有个吃瓜群众不满道,“有霍副团在,师兰能看上黄利生?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还以为有好戏看,结果是是白跑一趟! 苏玲一开始是在气头上,怒火中烧就跑过来了。 现在冷静下来,她发现好像事实跟那个人讲的有不小的差距。 “你家黄利生这种万人嫌,我还劝你赶紧把他带回去,别在这辣我们的眼睛。 而且,我也建议你治治自己的眼睛,提升一下审美,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乐于收藏垃圾的。” 苏玲被一个个小朋友看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无地自容,仿佛自己真的将一个垃圾当成宝贝了,还时时防着别人来觊觎。 师兰言辞不善,但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如果不是她在学生们之间信誉尚佳,换做一个不讨喜的老师,很可能就会被造谣了。 难道苏玲过来闹事的时候想不到这点吗? 苏玲气冲冲地来,灰溜溜地走。 这才发现黄利生躲在拐角偷看,那副样子既滑稽又搞笑。 “你跑到这里来闹什么?!”黄利生是闹起来才听到声音的,但他不敢直接过去。 虽然他跟师兰没什么事,人家也看不上他,但他确实是有点花花心思的。 也就是做贼心虚。 而且,就算没什么事,如果他出现,别人也跟着骂他怎么办? 反正女人间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算了。 “我闹?”苏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如果你早点回去,我至于来这里吗?!” 还被人骂是收垃圾的! 还骂了好几次。 听多了,她心里也泛起几丝联想,黄利生确实长得有点丑,在家里也懒得很,不爱干活,还喜欢指手画脚。 “你听风就是雨,还有没有一点脑子了?!” 黄利生将她拉到一边,责骂着,“也就是我能看得上你,否则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就是嫁不出去的货!” “走,跟我去校长办公室解释清楚。” 他现在不狠狠地骂一顿苏玲,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怕是江校长会把他赶走。 黄利生才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他娘可是说了,先想办法代一段时间的课,再想办法把这个工作弄到手。 第96章 带她回去 不等黄利生去找江校长,她已经闻声而来,弄清楚事情之后怒火中烧。 “我们这里是学校,就算有什么事,你也应该来找我这个校长说,而不是带着人冲到教室?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人多势众假的也说成真的?” 她可太清楚谣言的的危害了。 上次她跟陶新瑞去师兰家中一趟,分明是去说服对方来做这个老师,结果被有心人传成师兰自荐挤掉了梁婧的工作。 这样空穴来风听起来都觉得荒谬的事,竟然也有人信。 或许传谣言的人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假,他们要的只是谈资、消遣,至于后果?那全然是不管不顾的。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苏玲干巴巴道。 实际上不少人跟着她来看热闹,确实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否则孤身一个人,她刚还真不敢闹上门来。 她也没有蠢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的地步,现在这状况,分明是有人把她当刀子使,一边搅和黄利生的工作,一边诋毁师兰的名誉。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啊的是怎么解决。” 江校长明明是在看着苏玲,话却是说给黄利生听的。 黄利生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这老女人该不会是想把他从学校赶走吧? “校长,这事我也不知情啊,都是误会一场,我让让我媳妇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说清楚,然后向师兰同志道歉,您看怎么样?” “光她道歉还不够,背后挑事的人总不能美美隐身吧?”师兰这时走了过来。 江校长也有些气恼,这个王晓荷,上次就放了她一马,还不老老实实做人,尽搞这些幺蛾子。 好好的家属院,风气都被她带坏了。 “你先上课去,我带他们去后勤,当面对质。”江校长不愿意让这些事影响到学生,“回头给大家安排一堂课,好好讲讲谣言的坏处。” 上次开除王晓荷的事情师兰就很满意现在当然是一样信赖江校长,而且江校长说话也更有分量些。 如果她过去,就是个人之间的问题。 江校长代表的则是学校。 蔡主任听完气了个倒仰,“王晓荷这是要气死我啊!上次她怎么跟我保证的?!” “给一次机会不珍惜,该不会以为我们会为了这些虚名一忍再忍吧?” 蔡主任也来了脾气,帮她这遮掩着,没让她学好,反倒是增长了她的气焰。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他板着脸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这家属院也得有点自己的规矩才行。” 江校长颔首:“早该这样了,上次方惠珍几个打架的时候你就应该警惕起来。” 一件两件,可都是谣言惹得祸。 “对了,我准备在学校里招两个保安,你这边有没有介绍的?” 江校长知道蔡主任虽然只管着家属院这边的后勤工作,但是在部队也有些关系,知道的消息远比她多。 之前师兰给她建议的时候,她还在犹豫。 主要是小学就在大院里,能有什么危险? 现在看来,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思是不对的,防患于未然很有必要。 “我帮你问问,待遇怎么样?”蔡主任没有立刻答应。 “包住不包吃,每个月跟老师工资一样。”江校长道,“人品一定要给我挑好的。” 蔡主任一寻思,还真有两个人选,“脚有点问题的行不行?” 他知道两个受过伤的兵,老家都没人了,受伤不能待在部队,文化不够又干不成文职工作。 人生几年都交给部队了,朋友战友都在部队里头,两人都不想转业回老家,现在只能暂时在食堂安排了工作。 上次他去看过,虽然他们干活很认真,但到底还不是有些不如意。 去学校当保安说不定要比在食堂搞后勤更合他们的意。 江校长:“不影响走路?” 蔡主任保证:“不影响,一个打三个不成问题。” “等人家答应了你把人带来给我看看。”江校长说。 “对了,到时候你能不能给他们暂时保留后勤的工作,让他们来学校使用一段时间,要是都觉得不合适,到时候还有个退路。” 很快王晓荷就被带到办公室,她脸色有些忐忑,心里骂着黄利生他媳妇真是不中用,这么快就把她供了出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大家最爱听的就是这个带颜色的八卦,这次师兰可别想全身而退。 江校长冷冷地看着她眸中的那一抹扭曲的痛快,恨铁不成钢道:“王晓荷,你自己也是个女的,陷害别人的时候,就不怕哪天也有人这么对付你?” 王晓荷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对江校长也没了以前的尊敬。 之前是在她手底下干活,现在工作都没了,还管个球! 江校长:“你还挺有恃无恐的?这是没了工作干脆做一团烂泥罢了?书真是白读了!” 王晓荷重重咬了咬后槽牙,又是这句话! 上次她被开除之后,她婆婆竟然发电报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爸,她爸特意去邮电局打了电话过来,把她大骂一顿。 话里话外就是当初白白供她去读书了。 蔡主任也没想到这个王晓荷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久前还跟他保证再也不会惹是生非了。 “如果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通知你丈夫,让他把你送回老家了,像你这样破坏团结的人,我们家属院是不欢迎的。” 蔡主任一改之前和善的模样,语气严肃无比。 “什么?”王晓荷愣住,家属院还能把家属赶走? 她知道上次刘团长的小姨妹也被送走了,可是情况不一样啊,那小姨妹实际上也算不得家属院的人。 “凭什么?我男人保家卫国,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家属的?也不怕寒了战士们的心。” “家属来随军我们当然欢迎,部队也努力满足大家的需求,致力于将家属院建设得更好,但这一份优待绝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倚仗!” “蔡主任,虽然你们没叫我,但我厚着脸皮来了。”王晓荷的婆婆出现在门口,看都没看儿媳妇一眼。 “她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没脸在家属院待,等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就带她回去。” 第97章 策划演出 老太太今天也只是去赶了个集,才没工夫盯着儿媳妇,没想到一回家,又听到她被后勤带走了。 便也跟着过来,打听了几嘴。 儿媳妇这是日子过好了啊!以前在大队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多事。 这样的人要是继续待在大院里折腾,她都怕影响儿子的前途。 不如就先把她带回去,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要是改好了呢,就再过来,要是没改好,那干脆就在大队待着算了。 “我不回去!”王晓荷尖叫。 她才不想回农村,院子里都是鸡屎味,马路边随处有人大小便,跟干干净净的大院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回了老家,她肯定会被婆婆逼着去干农活。 累得半死,还填不饱肚子。 到时候她婆婆绝不会给她一分钱! 这种事老太婆绝对能做得出来。 “回不回去由不得你,你再折腾,我就让亮子跟你离婚。”老太太在大院里也学会了不少新名词。 “到时候你看他听不听我的。” 王晓荷惊愕地看着自己婆婆,她简直不敢相信,婆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窜唆丈夫跟她离婚。 可是她知道,她男人最听他娘的话。 当初她千方百计给表妹出谋划策,就是想让表妹嫁给霍骁,攀上这门亲事,听说霍骁跟上面领导关系很好。 到时候有这门姻亲,她男人也要高看她一眼,她才能压过婆婆一头,再也不让对方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最好是把她婆婆赶回老家,自己当家作主最好。 可是这一切都失败了! 霍骁当众让她妹妹道歉,弄得她妹妹丢脸又降职,也迁怒了她,现在都不跟她来往。 原本属于她妹妹的一切,现在都被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师兰占了,让她怎么甘心? 这是一个男人的问题吗?这是关乎她家庭地位,甚至有可能关系到她男人未来前途的亲事! 蔡主任十分意外,没想到何亮这老娘如此明智,当即也没有再为难。 “那就听大娘的,何亮有您这样的娘是他的福气。” 如此他也免去了强逼王晓荷去向师兰道歉的任务。 反正他是看明白了,这样的人心里有自己的扭曲的判断,想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此一来,王晓荷离开家属院,也是给别人敲了个警钟。 苏玲是去五年级班里闹的,围观的人几乎都是班里的学生。 另外几个跟着苏玲去看热闹的,都被江校长一一接触过了,保证不传出任何歪曲事实的流言。 所以江校长也只是让苏玲在班里当着小朋友们的面,郑重地向师兰道歉。 苏玲也认识到了自己此举可能带来的后果,也真心实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小朋友们一片唏嘘,果然跟他们想的一样,小兰老师眼神好得很,才不会跟黄老师有什么瓜葛。 就像老师说的一样,她不喜欢收藏垃圾。 关于家属院要加强素质教育的事情,师兰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下班后主动找到后勤的蔡主任自荐。 “你说要策划一场演出?”蔡主任一口茶喷了出来,“文工团的人我们可请不来。” 文工团事情忙得很,经常要到地方慰问演出,他们家属院确实不好请,上面估计也不会批。 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日。 “我们自己演啊!家属院那么多人呢,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去请文工团来。” “而且,正因为是自己周围的人上去演的,才更有记忆点和讨论度。” “这不比干巴巴地讲一些大道理更好?” 蔡主任:“你能保证表演出来有人看?” 师兰当然确定了,“等我把剧情写出来,还得靠您来把关呢!” 她准备编一个被流言迫害全家惨死自杀未遂,随后蛰伏发育龙王归来,牙还牙报复当初造谣之人的故事。 先把主角往惨了写,博取大家的同情心,对坏人恨到牙痒痒,再让坏人死得更惨,符合观众的期待。 既要惨又要爽。 最后两败俱伤,谁也不是赢家,才有教育意义。 回到家做好晚饭,霍骁回来的时候,师兰就将这件事完整地告诉了他。 她嘟囔道:“这个黄利生好烦,也不知道黄姐什么时候回来把工作拿走,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霍骁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估计在黄利生正式拿到这个工作前,她都不会回来了。” 他已经打听清楚,黄利蓉家里姐弟五个,黄利生四个姐姐姐,最宠的就是他这个弟弟。 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就是黄利生找不到工作所以把主意打到了黄利蓉身上。 “不会吧?黄利生当正式老师不合规矩,家属院其他嫂子能愿意?” “规矩之外还有人情,没有办不到的事,要么就是人情不够大。” 霍骁看得清楚,学校是依托部队建立的,江校长实际上没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学校又不是她自己开的。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离不开人情世故。 就拿部队里来说,带谁出任务,那就是给谁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大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看得岂不就是人情?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霍骁漫不经心地吃着菜。 “?你怎么解决?”师兰疑惑地看着他。 见他还气定神闲地干饭,着急道:“快说说,我要好奇死了!” 霍骁嘴角翘起:“哼!现在知道着急了,先前你不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急呢!” “我错了嘛,说好了以后都知无不言的,不许你再翻旧账了。”师兰眼珠亮晶晶的,就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能让黄利生滚蛋。 这可是连江校长都没做到呢。 “简单,咱们家属院第三条规定是什么?” 师兰:“不能擅离?不对,不能倒卖…?” 咋,这是要搞钓鱼执法? 霍骁给了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这样你不会违规吧?”跟惩治黄利生相比,还是霍骁的前途更重要些。 “他比你想的坏多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这家伙竟然还胆大包天。 第98章 能出版了 出版社。 “现在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这送。”王编辑随手翻了翻手里的稿子,“连环画,都是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不务正业,就知道走歪门邪道。” 另外几个人对此视若无睹。 他们都知道,这个稿子是托刘副总编的的关系送来的,王编辑当初跟刘编辑竞争副总编失败,两人一直不对付。 也有人看不惯王编辑的,觉得他天天就知道阴阳怪气,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看谁不爽就喷谁。 他能这么横,还不是因为总编跟他有点远亲?! 说别人前怎么不先看看自己。 刚进来的小朱就心里不爽了,只因他是连环画的忠实读者。 《红松岭》、《朝阳沟》、《李全洲》、《智捕地老虎》等等经典作品都被他收藏在家中,时不时就翻开来看。 王编辑的让他立刻破防,当即站出来,尖锐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所有的连环画都是不务正业?都不值得推崇?” 王编辑从来没看过连环画,也不喜欢,被一个新人责问,让他感觉自己遭到了冒犯。 还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了?刚来的都敢不客气地跟他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是又如何?”王编辑脸色阴沉,“难不成我戳中小朱你的心窝子了?” “年纪轻轻,不想着为社会做奉献,就知道看些上不得台面的连环画,真是玩物丧志。” 小朱听完不怒反笑,转头看着大家,“你们可都听清楚了,王编辑说,连环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众人不发表意见,选择明哲保身吃瓜看戏。 “照王主任这么说,小兵张嘎、自觉哨兵、为gm献出最后一滴鲜血,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我倒要去委会问问,侮辱先烈,应该怎么个判法!” 王编辑大冷天的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这些都是连环画里的故事? 他脑门上冒出一层层冷,按在桌上的手指都开始哆嗦起来。 看着义愤填膺的小朱,他终究是被记忆中的某些场面吓到。 当即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我昏了头说错了话,小朱你别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小朱其实也不是想拿委会来压人,见状也缓和下表情。 “只希望王大编辑能明白一句话,没有调查清楚就没有发言权。” “你连出名的连环画有哪些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王编辑被一个新人当着大家的面训斥,一时之间脸色青白交夹。 可他确实说错了话,此刻根本不敢反驳。 要是小朱上纲上线,就凭他说的这几句话,他能不能再待在出版社都是个问题。 “是是是,受教了。”他唯唯诺诺地应付着,“还得多向你们学习学习。” “既然王编辑不懂这些,不如就将这份连环画的稿子让给我来审?”小朱指了指桌上。 他知道王编辑虽然表面认错,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多恨他,这份稿子还可能成为他迁怒的对象。 毕竟稿子那么多,出点意外毁了也很正常。 这种画稿,几乎不可能还有备份,若是被毁,作者的心血都白费了。 “对对对,应该让你这个懂行的来。”王编辑立刻将稿子拿给了小朱。 小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将连环画打开来看,很快就被吸引了。 仿佛自己也进入了画中,跟随主人公虎妞,一起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一路行侠仗义,拯救他人于水火之中。 “竟然还有这种吃法?!” “这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不能跟他走啊......” 在虎妞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虎妞打倒坏人的时候,他又跟着露出笑容,仿佛与有荣焉。 发生洪水的时候,他看着画面上被冲走的老百姓,鼻子一酸眼泪都冒了出来...... 他气愤老百姓不停劝告相信的自己的经验判断,又心疼他们被冲毁房屋无家可归,甚至失去生命...... “你这又哭又笑的干嘛呢?”陈总编吃完午饭过来,听见这边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便走了过来。 小朱一抬头,才发现同事们都吃饭去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擦了擦眼角,将这本连环画推出来,“总编,我在看这个,好感人。” “哦?”陈总编拿起来看了一下,扉页上写的是‘xx军区子弟小学 师兰’,没听过的名字。 现在出版连环画并不少见,但一般负责绘制的是名家,陈总编家里有不少连环画,很多作者都是他熟悉的名字。 可这个师兰他十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但总编显然不是王编辑那种随便开口否认的人,他将这本连环画打开细细阅读。 小朱已经看到了最后,虎妞和小伙伴在村里帮助大家忙完救灾工作,在大家的感谢声中,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陈总编翻了几张,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眼眶涨红,像头发怒的狮子,看起来格外恐怖。 “真该死!” 小朱愣住了,难道这连环画里有什么不该出现的惹怒了总编吗? 他默默站到一边,让自己处在一个随时可以夺画而逃的位置,确保自己在第一时间,可以从主编的手里抢下这本连环画。 陈总编比他想象的稍微理智一些,过一会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只是脸上颤抖的横肉依旧宣示着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这本连环画我亲自来审。”陈总编深吸一口气,将连环画拿走了。 留下小朱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陈总编将虎妞智斗拐子的事情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都酸涩无比。 如果他家宝琳当初也看过这本连环画,知道拐子这么多的花样,是不是也不会被拐了? 为什么这本连环画不能早一点出现? 陈总编取下眼镜,捂着眼睛无声地流泪。 随后他又打起精神来,他家宝琳没机会看,别的孩子还有机会。 他专心致志地审起稿子,将一些不太合适的词句逐一润色修改。 等修改完了,他找收稿的人拿到联络方式,将电话打到了家属院里。 第99章 血肠 大院里装了电话,也有专门的人负责传达。 陈总编打过来的时候,负责接电话的人例行问了他的单位、姓名,一一记录。 得知竟然是省出版社的时候,接电话的小吕惊讶了一瞬,据她所知,家属院里好像也没有人在出版社工作的。 “我找师兰同志,在子弟小学做老师的,跟她商量一下出版的有关事项。” 对方在电话中如此说道。 小吕立刻让人将师兰喊了过来。 电话她也是要跟着听的,还要做好记录。 师兰挂完电话,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出版社的动作这么快,她还以为至少要个把月才会有结果。 “嫂子,你这是出版什么了?”小吕好奇道。 “画了本连环画,具体能不能出版现在还没有定数呢。” 师兰心情好,嘴角的弧度就没消失过,头一次投稿就能过,这无疑给她带来了莫大的自信。 好嘛,她还是有点能力的。 小吕被她的笑容晃了个神,她看向师兰,发现她整个人像是在冒着光一般,耀眼夺目。 这不吸睛的一幕并不完全是由外貌带来的,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东西,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正在茁壮成长。 小吕摇了摇头,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 “嫂子您真厉害。”她由衷地夸道,听电话里的人说,让师兰尽快去省城,敲定一些细节。 那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熟悉的嫂子也好奇问师兰,是不是老家打电话来了,师兰含糊应付了过去。 在印刷成品还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有变数,师兰没说,也是怕牛皮吹出去了,万一最后没成,自己也丢个大脸。 葛玉梅在门口晒腊肉呢,看到师兰满脸喜悦,走路都一蹦三跳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啥事这么开心?路上捡着钱了?” “才不是呢。”师兰面对自己亲近的朋友就没那么多的保守了,当即就将自己的画册可能出版的事情告诉了她。 “真的?!”葛玉梅小声惊呼,将师兰拉回屋里,“咋回事啊,跟我说说。” 不等师兰回答,她就自言自语道:“能出版,你以后岂不是名家了?嘿嘿,我出门跟人唠嗑都能讲上几句。” 随即又懊恼道:“不行啊,我没啥那个艺术造诣,说也数不出个一二三来。” 师兰见葛玉梅如此激动,反倒是冷静下来,好笑地看着她。 “放心吧,我画的是连环画,小孩子都能看懂,不需要什么艺术造诣。” 搞艺术什么的,她可不敢。 “那就好。”葛玉梅吁了口气。 她刚刚开心之余,也有种恐慌,如果跟朋友们差距过大,那以后还有共同语言吗? 别人都在向前走,只有她,千百日如一,困在家庭里面。 既向往外面的世界,又怕踏出一步。 可恨她明明厌恶极了孙仲启,却又处处指着他生活。 她是不是也应该提升提升自己?朋友们都在向前迈进,而自己在原地踏步,终究是会被丢下的。 “玉梅姐。”师兰突然感觉葛玉梅的心情好像低落了许多,连嘴角的笑容都带着一分愁苦,“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太有本事了,能跟你做朋友是我的福气。”葛玉梅说。 她向往读书人,也钦佩有文化的人。 “彼此彼此,我也是同感。”师兰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在家属院遇到几个交心的朋友。 “数你嘴甜。”葛玉梅笑了,却没往心里去。 像她平凡的家庭妇女不知凡几,有什么福气? “前几天做了血肠,你拿一根回去吃。”葛玉梅给她端了一盘子,里面盘了两根深红色的血肠。 “拿回去煎着吃、烩酸菜都成,煎着吃你就调个蒜酱。”葛玉梅细细叮嘱。 “你没做酸菜吧?我给你捞点。” 师兰空手过来,满载而归。 “你回来了?”出门的时候霍骁还不在家,这会回来了人就在了,“事办好了?” 霍骁含笑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桌子上,又过来帮她把外套挂好,拿出拖鞋帮她换上。 师兰扶着他的肩膀,享受男人伺候自己。 最近这男人真是开窍了,嘴巴甜不说,就差把她当太后敬着捧着。 师兰也报之以桃李,三天两头就在家做好吃的,处处照顾着霍骁的口味,愣是把人养得长了几斤肉。 等人直起腰,师兰揽住他的脖子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亲着亲着,这腿就盘腰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 “今天心情这么好?”霍骁离开她被亲得红润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 “嗯嗯~”师兰抱着他脖子不放,“出版社那边来电话了,我准备周末去省城一趟。” 霍骁想了想道:“周末的话我应该能陪你去。” “正好我去看看晓珍。”师兰有点担心。 上一次见面还是国庆去跟齐筠吃饭的时候。 那之后刘晓珍没打电话也没写过信来。 最初师兰知道她要考核,怕打扰到她就没联系过,后面她掐着时间写了信过去,估摸着刘晓珍考核之后两三天就能收到。 但是都半个月过去,她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还有找气象研究所的闻翊借来的一堆资料,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晚上师兰就将血肠给煎了一盘,调了两个口味的蘸碟,一个是香油醋蒜碟,一个是甜辣酱。 霍骁两个口味都试了试,表情一言难尽,看着血肠十分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食物? 师兰连吃了好几块,“你不喜欢?我觉得玉梅姐做得这个血肠很好吃啊,又嫩又新鲜。” 外面煎香了,里面还嫩滋滋的。 “你老家是津沽的,也算北方了吧,难道没有吃过血肠?” 霍骁扒了口饭压下怪异的口感,否认道:“没吃过。” “那你多吃点别的。” 食无定味适口者珍,师兰也不强迫他吃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另拿一双筷子,给他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 男人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很是受用。 “你爱吃鱼吗?”她细想一番,发现两人还真没有同桌吃过鱼。 霍骁难得沉默了一下,眼神挣扎半天,最后才说:“不爱吃。” “?”师兰斜他一眼。 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你不会是怕鱼刺吧?” “咳!”霍骁表情微变,似被说中心思,尴尬转移话题,“吃饭吃饭。” 第100章 峰回路转 因为周末要去省城,师兰只能连夜赶稿几天,写了个本子出来交给蔡主任。 蔡主任原先还没当回事,看完之后抚掌大笑,“师兰同志,你就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这故事可真是跌宕起伏,前期气得人简直要口吐鲜血,恨不得钻进去帮助主角,挨个爆锤欺负她的人。 后期看到女主一个个复仇,也爽快得紧。 就是最后,谁都没落着好,女主家破人亡,受过的伤害也永远不可挽回。 “这个男配角林大勇嘴巴可真贱,跟个鸭子似的到处嘎嘎嘎,最后被女主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爽快!” “看完之后,我都忍不住开始反思,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中伤他人的话了。”蔡主任后怕道。 原来几句话的威力竟然这般大,能把人活活逼死。 “我现在相信,要是真能演出来,必定比讲几次话更有效果。”蔡主任唏嘘道,“师兰同志,你这文笔都能做笔杆子了。” 他心虚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后勤工作?” 师兰:......没想到她也有被挖墙角的一天! “不了,我觉得学校的工作挺好的。”她婉言拒绝。 前进的道路既然已经定下,就不会朝三暮四,随时动摇。 “好吧。”蔡主任有点遗憾,“要是什么时候你后悔来找我也不迟。” 说完他还是没放弃,又劝道:“学校的工作谁都能做,但这笔杆子可得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才行,你真不感兴趣?” “多谢蔡主任厚爱,我还是觉得当老师更有意思,我也喜欢跟小朋友们相处。” 跟后勤工作比起来,难道不是教书育人更有意义? 虽然工作没有高低之分,但是她更喜欢后者。 “那行吧。” 蔡主任闻言就知道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他家两个小子就在四年级读书,这两个月下来变化不小。 最显着就是先前看到书本都头疼,如今竟然也会主动学习了。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咱们演员的问题。” 师兰摇摇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不少角色咱们大院可都有,本色出演就行。” 而且有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大院里平时没事的人肯定不会拒绝。 现在可不像后世人均社恐。 有上台的机会那肯定是争破头也要抢一个位置的。 “我试试吧。”蔡主任犹豫道,对师兰笃定的态度依旧保持着怀疑。 反正他是不喜欢这样出风头的。 到了周末。师兰请了一天假,包袱款款跟霍骁一起踏上了去省城的道路。 第一步先去气象研究所归还书籍,给自己减负。 没想到一个月过去,闻翊依旧没有回来。 顺利还了书,时间紧急,师兰马不停蹄去出版社,找陈总编商量出版事宜。 谈完大概内容已经到下午了,陈总编还问了她接下来的想法。 “我主要想多写一些天灾之类的,但是资料比较难找,也怕写错了东西误导小朋友。” 陈总编听完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想法了,这话就等着他问呢,笑笑说:“这你放心,搜集资料我比你方便。” “不过到时候你肯定得自己来取,我顶多让人给你带到县城邮电局。” 师兰感动道:“那真是谢谢陈总编了!” 谈完正事,陈总编请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饺子。 纯肉馅的饺子个个饱满,像个大肚将军,吃下去非常扎实,师兰要了二两就饱了。 这个二两可不是饺子的重量,而是做饺子皮的面粉重量。 一斤量的饺子有六十到七十个,二两就有十几个了,圆溜溜的一盘。 饺子下肚她又来了碗免费的饺子汤,热乎乎的格外妥帖。 “托陈总编的福,总算是吃上一顿纯肉馅饺子了。”师兰说着客套话。 陈总编笑道:“你要是接着出版,来一次我请你一次。” “就是为了这碗饺子,我也得日夜赶稿才行!” * 跟陈总编分开,师兰去军区医院找刘晓珍,登记完信息,等人通传之后,却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负责喊人的同志为难道,“刘护士说她忙,改天再说。” 就是不想见的意思。 师兰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过。 刘晓珍又不是笨蛋,家里也颇有门道,齐筠事发,估计她轻易就能联想到自己身上。 如若不是她插手让霍骁去调查,齐筠还跟她恩恩爱爱在一起。 虽然齐筠是坏人,揭发他没有任何错。 但道理归道理,人就不是完全能凭借道理来办事的无感情机器,刘晓珍不愿意见她也是情有可原。 师兰没说什么,拉着霍骁离开了医院。 沉默了一路,直到住进招待所,师兰都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第二天两人要回去的时候,师兰背着包下楼,在招待所外面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晓珍姐?”她迟疑道。 刘晓珍转过身来,脸色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清晰可见。 师兰心里一个咯噔,这个齐筠在刘晓珍心里分量很重啊,真是害人不浅。 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个月,刘晓珍经历了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 她的完美对象,竟然是个潜伏多年敌特! 追求她,也不过是为了谋夺她爸的医方。 就连所谓的意趣相投,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她,特意装出来的。 难怪百分百符合呢,原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都陷入了混乱的挣扎中。 她爸消息灵通,又负责给大领导调理身体,打听到一些内部消息,原来齐筠竟然是被两位军人给发现的。 时间这么巧,刘晓珍立刻就想到了师兰。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就是跟她有一定关系。 她有点恼羞成怒,为什么师兰发现了齐筠不对劲,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告诉她? 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会为了一个男人昏了头,丝毫不相信自己姐妹的人吗? 可能还真是的。 刘晓珍回想起,前段时间,她对齐筠还真是着了迷,深以为对方就是上天赐给她的灵魂伴侣。 “我想跟你说会话,方便吗?”她回神来,看向师兰。 师兰立刻回道:“当然方便!” 她都要以为这次是空跑一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刘晓珍竟然过来找她。 第101章 她没生气 两人在招待所后面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搞笑?”刘晓珍嘴角带着嘲弄。 “普通人要是遇到这么个人,怕是早就警惕起来了,偏偏我还觉得自己是得天独厚,遇到真爱。” 师兰凝眉,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刘晓珍难过的原因好像并不是因为齐筠。 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一丝厌恶。 倒像是......陷入自我怀疑了。 师兰语气坚决道:“不会,我没有觉得你搞笑。” “你只是一个被利用了的受害者。” “你想想,一个外貌出色,本职技能过硬,样样都好的人,专门为了讨好你,了解你的一切包括爱好、思维,这搁谁谁不迷糊?” 可惜太好的东西往往才是不真实的。 而刘晓珍恰恰追求的就是这种契合感。 齐筠拿捏了她的心思,投其所好制造天赐良缘的假象。 “机械厂那些领导们,吃过的盐都比我们吃过的饭多,经验也比我们多多了,还不是一样没发现齐筠的异常?” 师兰内心对领导们说了句抱歉,为了安慰晓珍姐踩他们一脚。 不过这也是事实嘛! 刘晓珍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对啊,她是受害者,是有心人故意编织的爱情幻境。 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太过期盼有这样一份轰轰烈烈,独一无二的爱情。 所以当自己想要的一切出现的时候,她心底的那一丝本该有的警惕被巨大的惊喜压过。 可惜天上不会掉馅饼。 “你说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小说中的那种爱情。”刘晓珍喃喃道。 曾经看那些苏联小说的时候,她是多么的羡慕主人公之间的感情,幻想有一天她也能拥有。 可惜从十七八岁少女怀春的时候,到二十多岁忙于事业,她都没能遇到。 或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只是作者写出来骗取读者的。 师兰:“或许有,但也是奢侈品,可能有人运气好,一遇即良人;也可能究其一生也寻不到纯粹的爱情。” “我还是不明白。”刘晓珍摇摇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吃一堑长一智,我或许还会继续等待幻想中的爱情,但不会像这次一样糊里糊涂就沦陷进去。” “其实,在齐筠被捕之前,他就劝我放弃备考,回到部队医院继续工作,甚至作出了他愿意放弃工作的承诺。” 刘晓珍接着说:“虽然他声称是为了好,但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开心,也没有丝毫感动。” “哈哈!你也说了是‘声称’,心里肯定也清楚,他这是打着为了好的旗号,实际上做的是利他行为。” “真正为你好,是尊重、支持你的决定,以你的想法为先,不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绑架你做不想做的事。” 刘晓珍恍然,确实,就算知道自己打算来省城这边工作,师兰虽然不舍得,却从未说过什么让她留下来的话。 换做是师兰要去别的地方,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她也不会阻止。 “谢谢你。”刘晓珍突然给了师兰一个拥抱。 “没事,你不生我气就好。”师兰也回抱她。 “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有点丢脸,怕你们嘲笑我,不好意思见你。”刘晓珍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将真相说出。 “那你怎么这么憔悴了?”师兰指了指她的眼袋,“都快掉地上了。” “哎,说到这个,都是工作惹的祸!”刘晓珍愤愤道,“护士真不是人干的,我都要累死了,忙得跟陀螺似的打转。” 忙完医院的工作,她还要挤出时间,跟她爸学医,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两人把话说开,又变成以前亲亲密密的模样,拉着手眉飞色舞地聊天。 霍骁远远看着,虽然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是从两人的站位就能看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远比刚才融洽。 他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为师兰感到高兴。 这几天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看在眼里,可惜这种女孩子之间感情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什么?你的连环画要出版了?” 刘晓珍眉头挑得老高,佯装生气,“好啊,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算上之前这次,你瞒了我两次了,该怎么补偿我?” “嘿嘿。”师兰怪笑一声,“等连环画出本了,就补偿你......” 刘晓珍:“补偿我什么?” 要是拿个记本来给她收藏,她也能勉为其难地原谅她。 师兰嘴角上扬,狡黠一笑:“补偿你买十本我的连环画。” “??” 这到底是补偿谁啊! 刘晓珍反应过来,师兰已经哈哈大笑跑开了。 她立刻追上去,“你给我站住!” 伤害了她还一笑而过,太坏了! 霍骁刚刚还在感慨两人关系好,一眨眼,就看到刘晓珍追着师兰,面目狰狞要上来打她。 偏偏师兰还在哈哈大笑。 霍骁:“?” 上一秒还姐俩好,下一秒就打起来了? 为什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师兰跑过来往霍骁身后一躲,“救我!” 刘晓珍无可奈何,“有本事你从他身后出来。” 师兰立刻从心:“我没本事。” 时间不早了,刘晓珍看到霍骁手里提着的东西,猜到两人还要赶着回去,也消了玩闹的心思。 “下次再找你算账。”刘晓珍瞪她一眼,“医院那边还有事,我就不送你们去车站了。” “好哦。”师兰扮了个鬼脸。 解决了这件事,跟刘晓珍感情恢复如初,师兰也不禁松懈下来。 一上车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正好身边还有个充当抱枕的霍骁。 “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人小声嘟囔。 霍骁轻轻捂住师兰的耳朵,冷眼扫过去,那人立刻闭上了嘴。 他这次来穿的是便服,但那股子见过血的气势终究是没变的,冷着脸唬得人一愣一愣。 此刻两人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师兰也只是虚靠在他肩膀上,说搂搂抱抱还真算不上。 两人也没做任何亲密的举动,没什么好指摘的。 但是有些人,不说别人两句挑挑刺,他心里就不舒服。 第102章 被抓了 回到家属院,师兰刚进来就发现气氛冷凝,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燕嫂,这是怎么了?”师兰碰到面熟的一个嫂子。 燕嫂子脸色讪讪,压低声音道,“黄利蓉那个帮她代课的弟弟被抓了!” 师兰克制住没去看旁边的霍骁,故作震惊,嘴巴微张,“怎么回事?” “投机倒把。”田燕心有余悸,因为她也做过一样的事。 刚带着三个孩子过来随军的时候,粮食根本不够吃,她男人还找战友借了不少,但这借了可是要还的。 粮食份额又不会突然涨。 所以她就动了点心思,将工业票换了香皂,拿到县里的黑市换了高价粮回来吃。 这香皂不用不会咋样,可是没粮吃是真会饿死的。 那都是无奈之举,这几年日子好起来她也没再干过了,但这次黄利生事发,她也觉得后怕。 如果当时被抓到,不仅她要倒霉,自家男人的位置都要被撸掉,那真是全家完蛋。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啊?”师兰表情凝重,“第一次听到人被抓走了怪吓人的,嫂子你也害怕吧?脸都吓白了。” 田燕后知后觉,“啊......对,我来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人被抓。” 她赶紧正了正神色,“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黄利生偷他姐夫攒的工业票,拿到黑市换钱。” 说到这里田燕还真想骂一句猪脑子,你至少也把票换成东西吧? 这倒卖票证能跟倒卖物资一样吗? 师兰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敢的?” “就是说嘛。”田燕跟师兰嘀咕了两句,“你们这是去县城了?难怪今天没看见你。” “不是,昨天就出门了,我们俩去了省城,还买了点点心回来,嫂子一会儿来家里坐坐。” “哎好好。”田燕应了,“那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师兰跟霍骁对视一眼。 这件事先前霍骁已经跟师兰说过,黄利生胆大包天,竟然敢把票拿出去换钱。 实际上倒卖票证并非罕见。 农村人唯一的票就是布票,这是唯一不分城市农村,按照人口地方统一发放的票证。 很多农村人并不舍得做新衣服,除非家里有喜事要用。 但是票证是有使用日期的,除了借给办喜事的人家,不少人会悄悄将票证卖给别人换点钱物。 黄利生怕不是觉得到处都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私下里干这种事的?”师兰疑惑,她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呢?而且黄利生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查了他进出家属大院的次数和时间。” 连续几次出门时间都很长,不太像是去隔壁公社赶集。 如果是频繁去县城,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回来。 霍骁便往这个方向查了查,随后就得到一些消息,前段时间县城黑市有军用工业票流出。 时间还正好跟黄利生出门的时间对上了。 这件事被霍骁迂回地提醒了一下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估摸着时间,黄利生这个周末还会出去一趟,也就有了这么一出。 他刚到黑市把票掏出来,就被逮了个正着,交易对象就是便装来来抓他的。 现在人已经被提溜走了。 不多时,葛玉梅和江采莲、乔月舒三人都过来了,也讨论了一下这件事。 据说黄利生姐夫听到这件事差点气晕过去,一口咬定他从未给过黄利生任何票证,对此事毫不知情。 还要大义灭亲,表示自己绝对不干涉对黄利生的处理。 总之,按照这个事态发展,黄利生估计要被关一段时间。 乔月舒若有所思:“照这么说,他姐夫还是个深明大义的。” “或许吧。”师兰语焉不详。 先前听霍骁那意思,黄利生的姐夫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呢,这不正好机会来了? “这次在省城买了不少吃的。”师兰将包打开,拿出一份油纸包好的盘丝饼。 物如其名,盘丝饼外层一圈一圈盘起来,用花生油煎得金灿灿的,闻着就喷香。 葛玉梅几人也不跟她客气,各自洗了手分食了两块。 “好吃。”乔月舒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我们村办红白事的时候也会做这个。” “过几天我们大队还有几个鱼塘要清,还能摸泥鳅,你们要不要去?要是人多咱们用后勤的名义去采购一批,还不要票呢!” 听到鱼,霍骁的耳朵动了动,余光扫了扫师兰。 师兰忍着笑意不去看他。 这家伙想吃鱼但是竟然怕鱼刺,原因是小时候被卡过,后来每次吃鱼不知道是心理问题还是技术太菜,每次必卡无疑。 久而久之,他索性就不吃了。 师兰得知真相后,故意在他耳边说了一堆,什么又鲜又甜的拆鱼粥、酸甜酥脆的松鼠桂鱼、软弹白嫩的鱼丸、肉松骨烂的糟鱼...... 听得霍骁都忍不住咽口水,央求师兰给他做条鱼吃。 她本来是打算回来之后再找后勤订一条。 上次中秋节发了两张点心票、一张肉票、两张鱼肉券,她都还没用。 日期到年底。 “后勤能同意吗?”师兰也想不用票就买东西。 霍骁接话:“应该可以。” 领导们也不是死板不知变通的人,为了给大家改善生活,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争取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方便大家。 “你们先统计统计哪些人有意,随后再去跟蔡主任讲,这样更有说服力。”他建议道。 葛玉梅立刻道:“这还用说,要是不要票,我估计家家都买,我还想多买几条做成咸鱼慢慢吃。” “要是数量多我也想买些鱼留着吃。”师兰倒是想起自己曾经出去旅游的时候吃过的一种鱼。 用的是两三指宽的小鱼,也能配些泥鳅、黄鳝,用锅焙得干糟糟的,放入坛子里,再淋上一层猪油。 坛子密封的环境能让它长时间不腐败,猪油慢慢浸润进鱼肉中,想吃的时候捞出来蒸一蒸即可,咸香油润十分下饭。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出门找自己熟悉的人去了。 不要票的鱼肉,谁不稀罕?过年过节就那么两条,人口多的一人夹个两筷子就没了。 没多长时间,就有十几个嫂子纷纷表示要一起买。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找蔡主任,路上遇到几个嫂子,问她们要去干嘛,知道后毫不犹豫加入了买鱼大军。 第103章 去买鱼 蔡主任听完她们的来意,立刻表示了自己的支持。 “稍后我挨家挨户统计一下,最好是七成以上的人家都参与比较好。” “辛苦蔡主任了。”师兰见他已经拿出了登记的小册子,不由为他的办事效率点头称赞。 几天后这件事已经确认下来。 周末,乔月舒作为牵头的人,将师兰和葛玉梅几个全部捎上,坐着后勤的汽车,一路直奔大队。 今年因为洪水,不少鱼塘的鱼都顺着排水口跑了,渔获相对来说要少一些。 奈何本省有好几个市都临海,逢年过节还有海鱼供应。 跟刺多肉腥的淡水鱼比起来,海鱼更受欢迎。 每年县里订购的份额都是固定的。 别的大队还好一些完成任务之后就没多少剩的了。 但乔月舒娘家大队,因为地势高,大队长又应急及时,一点都没有受损。 甚至因为照料得当,除去夏天天热死掉的一批,收获竟然比去年还要多一成。 也正是因为夏天遭了灾,社员们多多少少也受了损失,粮食减产,大家都想着把鱼多卖一些出去,补贴粮食上的空缺。 所以当蔡主任带着订购单过去的时候,受到了整个大队的热烈欢迎。 大队的鱼是分类卖的。 鲫鱼和黑鱼,要四毛钱一斤。 草鱼和其他鱼都只要三毛。 这会儿鱼已经全部捞出来放在一个个大缸子里养着,县城商店的那一份已经运走了,剩下的都是大队自己的。 蔡主任负责和领导们洽谈,师兰蹲在那里看了半天热闹,随后才站起来找乔月舒,准备问她能不能帮自己买一些。 结果哪里还有乔月舒的身影。 “奇怪,刚刚不还在这里?”她嘟囔了两句,随手拉来一个小朋友,给了对方一块冰糖,问她知不知道乔月舒去哪了。 “小乔姑姑?刚刚从那边过去了。”小女孩攥着手里的冰糖直咽口水,给师兰指了一个方向。 师兰便顺着道去找乔月舒。 走到草垛子后面,就听见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正是乔月舒。 “你以后别再找我,我们就当没认识过吧。”一丝感情都没有,是乔月舒说的。 “月舒姐姐......” 黏黏糊糊带着撒娇的男音,听得师兰一哆嗦,瞬间窜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之前不是还夸我好看,还给我馒头吃,怎么......怎么突然就结婚了?是不是你家里人逼你的?” 元辰这几个月来都处在自我怀疑中,他分明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爱慕。 而且乔月舒也是他众多爱慕者中长得最好、家庭关系最和谐的。 这样的家庭,等他们结婚后,肯定也会护着他。 他还在美美的期待怎么给乔月舒一点甜头,猝不及防就听到了她结婚的消息,还是嫁给了附近驻地的军官。 听说那军官比她大十几岁,孩子都不小了。 怎么跟他这样年轻又好看的男孩子比? “别这么叫我,怪瘆人的。没人逼我,我自己乐意。” 乔月舒眸色清冷,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元辰,只觉得恶心。 上辈子是她看不清,重生之后才发现,元辰这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她就是那条被选中的鱼。 作为一个出身不好的下放知青,元辰的日子可不像别人那样苦哈哈的。 甚至比正经下乡当知青的那些人过得还要好。 凭着出挑的外貌,在大队也是个风云人物,不少大姑娘小伙子都对他另眼相看。 光是人家送的礼物,都够他吃喝不愁。 上工挣工分,也有人抢着帮他把活干了。 根本没他表现出来那么可怜。 不过是装出来骗吃骗喝骗感情罢了。 这样的坑她也不愿意再跳第二次。 “月舒姐姐...”元辰见她毫无所动,瞬时心一凉。 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师兰不愿意听别人的墙角,转身原路返回,在不远处等着乔月舒。 她也没走远,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还能及时赶过来帮忙。 过了一会儿,一身轻松的乔月舒走了过来,对师兰的存在并不意外。 实际上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口舌是非,她刚刚站位非常巧妙,师兰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相比于一脸轻松仿佛卸下一个大包袱的乔月舒,远远缀在她后面的少年格外失魂落魄,望过来的眼神充满幽怨。 像是一个被渣女抛弃的小可怜。 师兰随意扫了一眼,便被对方的外貌震到。 她现在是切身实地体会到了书上说的‘容颜如画,形姿清绝’是啥意思了。 虽然穿着朴素,却丝毫不掩少年秾艳姝丽的面庞。 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真是披麻袋都好看。 要是在后世,不得原地出道啊? “走吧。”乔月舒挽着师兰的胳膊,“过来找我有事?” 师兰默契地没问任何隐私的问题,“我想买些小杂鱼,能单独卖一些给我吗?” “小鱼刺那么多,又没那么多油直接炸酥,有啥好吃的?”乔月舒撇撇嘴,“买肯定是可以的。” 等到蔡主任那边已经谈好开始装鱼了,乔月舒带着师兰找到大队长,“大伯,小杂鱼还有么?给我姐们儿卖点。” 大队长嘴角一抽,“小鱼有什么好吃的,你想要大伯一人送你们一斤。” 师兰摆摆手说不用,跟着乔月舒的称呼喊人,“大伯,我要的不少,最少要个二十斤,有吗?” 反正不要票,多做一些,到时候几个朋友分分,也没多少了。 “有的,二十斤够不够?”大队长一听就知道人家另有他用,“要是往年这小鱼还得留着当鱼苗,只捞大的。” “今年要把鱼塘都好好清一清,塘泥挖了肥田,小鱼倒是不少,你们要的话,就收你们一毛钱一斤吧。” 虽然小杂鱼肯定比大鱼便宜,但是师兰也没想到能低到这个价,立马连声道谢。 “别客气,大家伙巴不得把这些小杂鱼卖出去呢。”大队长如实说道。 师兰一口气买了三十斤的杂鱼,也才三块钱。 这三块钱看着是不多,可是在农村,要是年辰不好的时候,又没有额外收入,过年不仅分不到钱,说不定还得倒欠大队工分。 这也是当初方玉梅为什么会觉得徐如东这个女婿好的原因。 跟村里的小伙们比起来,他在部队总归是有固定工资的,旱涝保收啊。 大队长还多给她装了不少,看起来有个两三斤的样子。 “大妹子,这鱼你拿回去咋弄?要不我给你把内脏都挤了?”一个大婶子走过来,热络地问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大婶子:“咋会?就是我帮你的话,这鱼内脏能不能给我?” 她要拿回去喂鸡。 “没问题。”师兰一口答应。 正好还有点时间。 大婶子得到她的同意,手一招立刻有好几个同伴过来,帮师兰处理这些杂鱼。 只见她们连剪刀都不需要,在鱼腮下方掐一个口子,下边一挤,鱼内脏便全部弄了出来。 第104章 珊瑚鱼 几个婶子帮着处理了鱼内脏,还帮师兰在河边把鱼都清洗了一遍。 很快众人就乘车回到家属院,蔡主任按照单子让大家来排队交钱分鱼。 师兰这一趟算是收获颇丰,买了两条四斤的草鱼,两条十斤的大草鱼。 黑鱼能养很长时间,也买了两条不小的。 小杂鱼内脏是没了,但腹部的黑膜还在,很影响味道的,得再处理一下。 葛玉梅几个知道她又要做美食,都自己带着剪刀过来帮忙。 几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两个小时就将一大盆鱼给收拾了出来。 她配好调料水将鱼腌制了一天一夜,将鱼一层一层铺在锅里面,用余火慢慢焙成鱼干。 最后又拌上盐、糖、辣椒,才装坛淋油密封。 “又放糖又放辣椒还放猪油,这口味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乔月舒在一边帮忙,实在想不出来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口感。 而且焙过的鱼黑黢黢的,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糖是调味的。” 师兰白了这个在厨艺上没有一点天分的人一眼。 “猪油和鱼会融合出新的美味,下次你拿一小块五花肉切丁煸一煸再烧鱼试试,保证味道好。” “算了。”乔月舒立马表示放弃,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你急不急?”她问道,“校长可是说了考第一的班级有奖励,考最后的班级也要点出来的。” 她还在叨叨:“要我说,这样纵向对比根本就没有意义,一二年级考个高分还不容易?可是四五年级已经有一定难度了。” “咱们都带好几个班,万一哪个老师,其中一个班第一,另一个班倒一,你说有没有可能?”师兰异想天开。 “也不是没可能。”乔月舒叹口气,“可惜这第一肯定是跟我无缘了,听说江校长给准备的奖励很丰厚呢。” “哦?”师兰意外地挑眉,“什么东西?” 不外乎是本子钢笔,这有什么稀奇的? “老师奖励一包红糖五两猪肉,学生一人一个本子。” “猪肉哇!”师兰也跟着吸溜了一下口水,她也想攒点肉,做香肠吃! “别想了,咱们高年级没法比。”乔月舒已然放弃了。 “别呀,万事皆有可能,反正我对我们班还挺有信心的。”师兰平时在班里也会抄一些题目在黑板上,让大家来做。 她对班里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学习能力都了如指掌。 这几个月来,更是从各个方面下手,竭力培养他们对数学的兴趣。 没兴趣的东西只会越学越痛苦,反之,如果能在数学中找到乐趣,就算没有老师鞭策,他们也会自觉的探索研究。 所以师兰都是采取分类教育的模式。 对数学非常感兴趣的学生,她也不会限制他们,在完成基本课业之外,还会给他们一些超纲的知识点来学习。 对于不喜欢也不讨厌数学的学生,师兰就督促他们稳扎稳打,完全掌握书本知识即可。 在这之上再引导一二,争取让他们发现数学之美。 至于那些真的讨厌数学的小孩,怎么学都学不会,基础也差,看到数学就头疼的,师兰给他们就布置一些最基础的简单题。 这些简单题会让他们产生一定的成就感,培养他们的自信心的同时也能让基础更牢固些。 总而言之,她在面对学生的时候,无疑是下了大功夫的,目前也有了一些很小的见效。 “我刚听蔡主任说咱们大院要搞一个群众表演,演员都是从家属里选,你说我去报个名怎么样?” 乔月舒有点跃跃欲试。 她还没演过戏呢,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师兰看了她一眼,“还别说,你跟女主人公还挺吻合的,如果不耽误工作的话可以一试。” “还是你好,支持我的想法。”乔月舒被肯定了心里美滋滋的,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跟女主角吻合?蔡主任还没公布怎么选角呢?”她上下扫视着师兰,总感觉她又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嘿嘿。”师兰咧嘴一笑,“蔡主任的戏本子是我给他写的。” “好啊你,这么大事不告诉我。”乔月舒龇牙咧嘴,企图吓倒师兰。 霍骁晚上回家的时候,师兰将将把饭做好。 暖黄的灯光下,汤碗里飘着雪白的丸子,还在冒着热气,绿色的葱花点缀在上面,看着赏心悦目。 “看来我时间掐得正好!”师兰端着一盘造型独特的鱼从厨房出来。 鱼身完整,鱼肉却一条条的,淋着红色的洋柿子汁,倒像是一丛丛的珊瑚。 “这是什么做法?”霍骁一个常年生活在部队的糙人,还真没见识过这种鱼。 “珊瑚鱼呀。”师兰朝他温柔一笑,“快洗手坐下吃饭,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霍骁应了,半路还回头看了一眼。 美丽的妻子坐在餐桌盘摆着碗筷,桌上是冒着香气的热菜。 对两个人来说略显空旷的屋子,此刻镀上了一层名为“温馨”的光辉。 他感到一股浓厚的归属感。 等他坐到饭桌前,筷子就不自觉得朝着那颇为花哨的珊瑚鱼而去,轻轻一夹,酥脆的鱼条就离开了身躯。 牙齿轻轻一咬,咔嚓声就口中响起。 薄薄的外壳沾了番茄汁,香脆酸甜,里面的鱼肉还是嫩的,尝不到一丝腥味,也当真没有小刺。 霍骁夹了一筷又一筷子,吃得心满意足。 专门给他做的菜,好吃,嘴巴满足心也满足。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吃完饭,霍骁主动收拾碗筷刷洗,让师兰先歇着。 随后又烧了热水,天冷了泡澡更舒服,熟悉的大木桶又派上了用场。 “你干嘛?”师兰兑好水,见人还不走,瞪了他一眼。 “我跟你一起。”霍骁解开皮带,眸色幽深。 师兰:“?” 木桶就这么大,它招你惹你了? 不过某些人似乎是铁了心,站在外面撞得她扶都扶不稳,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 最后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到温柔帮她清洗好的人,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师兰没想明白,消耗了大量体力的疲惫感让她很快进入睡眠。 第105章 考试 “这次考试大家都要认真对待,这也是我们子弟小学建校后的第一次考核......” 翌日上班,江校长将大家拉到一起开了个会。 师兰注意到,黄老师竟然已经来上班了。 距离黄利生被带走还没几天,作为其亲姐的黄利蓉面容憔悴疲惫不堪,听说她最近为弟弟的事情各处奔波。 “黄老师,你是头一个请这么长时间假的,之前你跟我保证过你弟弟教学能力比你还高,现在就看你们的结果了。” 江校长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压力。 黄利蓉这才从那种游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校长,“校长,我弟他不是那种人,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你才是我们学校正式的老师。”江校长打断她,“就这两天,已经有不下十个同学来跟我反映,你不是旷课就是让他们自习。” “我就想问问,这工作,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如果没有能力,我支持你退位让贤,别耽误了,咱们大院的子弟们。” 黄利蓉脸色愈加难看。 她原先是打着把工作让给她弟弟的心思。 虽然随军规定是,直系亲属,子女只能是未成年子女,但是探亲可以一直批。 要是能想个办法让黄利生在附近公社落户,也不是没法运作。 分明她男人也答应了的。 可这件事情一出,她男人立刻变了脸,说什么也不愿意帮忙。 还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不会跟这种违反规定的小舅子同流合污,以后也不会再认他。 这让黄利蓉觉得,好像她弟弟一开始就进了个圈套似的。 江校长交代完毕,就让各个老师去安排考试了。 考试形式非常简单,桌上不能留书,每人发一张白纸,老师在黑板上抄题目。 题目是江校长自己出的,师兰负责监考的是三年级,考完试才拿到自己班考的题。 难度不大,应该不会考太差。 需要考试的只有两门课,按照先语文后数学的顺序,因为老师不多,不能边考边批,江校长让大家中午的时候在办公室统一批阅。 小学数学简单,批改起来非常快,师兰这边都核算两遍了,乔月舒那边才刚刚改完。 “怎么样?” 乔月舒无奈地耸耸肩,“看着卷子不是气死就是气笑。” “咋说?” “你看看这个连词成句。”乔月舒拿出一张卷子,“校长、唱歌、奶奶、我、给、听,这连的是啥?!” 师兰接过来一看,满头黑线,“校长给奶奶我唱歌听......这是哪个小崽子写的?!” “说什么呢?”江校长正好端着茶缸子进来。 “没啥!”乔月舒立刻将卷子收了起来。 要是让校长看到,还不得气昏头。 下午上课之前,所有班级的分数都统计完毕,还弄了个各科前三的排名。 师兰看了一下,自己带的两个班,数学前三都是满分,名字也是意料中的那几个。 “嗯?丁琳数学62分?”师兰眼神一扫,停滞在这个名字上。 丁琳就是师兰第一次上课时,表示自己以后要当数学家,但是随堂测验只得了5分的那个小女孩。 因为基础差,所以师兰给她布置的是也都是基础作业。 这个分数?看来是把基础都吃牢固了。 她将丁琳的卷子翻出来,果不其然,简单的基础题竟然一分没丢,上课讲的也掌握了不少。 数学第一名是黄利蓉带的二年级,平均分竟然高达82分! 跟其他班级都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师兰带的两个班,四年级分数高一些,平均分67,五年级平均分66.5,都不是很高,但是比起当初她摸底测试的成绩看来,进步已经是惊人的大。 乔月舒笑得有些得意,“嘿嘿,两个班,一个是第一,一个是第二。” “小兰子,羡慕不?”她还抖了起来。 师兰作西子捧心状,“好羡慕啊,月舒姐姐好厉害,不像我,连第二都排不上......”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哎呀,第一肯定跟我无关了。” “爬开吧你,好恶心。”乔月舒打了个哆嗦,让她住嘴。 “就是搞不懂,黄利蓉那个班竟然考那么高,我看黄利生教得也不怎么样啊?”乔月舒嘀咕道。 师兰:“不清楚,可能他们班基础好些。” 能达到现在这个成绩她已经很满足了,何况离期末还有小两个月,她就不信到时候差距还能拉这么大。 看完成绩,她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能不能平均分排第一,而是哪些同学又进步了,哪些同学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甚至是她的教育方式也得变一变,某些打基础的同学可以更进一步。 乔月舒想起一件事,酸溜溜道:“哼!早上我听到你家霍骁跟别人吹嘘,说他昨晚吃了色香味俱全的珊瑚鱼,鱼肉酥嫩,蘸着酱吃酸甜可口,还说什么有人给他专门做的。”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重色轻友,第一时间就想着给男人做这做那,也不管闺蜜是不是快要馋哭了。” 师兰听她指桑骂槐的一同输出,被逗得哈哈大笑,“编,你就给我编,霍骁可不是喜欢到处叨叨的人。” “呵呵,这可不见得。”乔月舒想起自己早上起来,听到霍骁跟另一个副团一块晨跑,还时不时聊两句。 就差没把这珊瑚鱼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了,那语气里浓浓的炫耀味快把人熏死。 “我不管,我也要吃珊瑚鱼!”乔月舒馋得不行,她就好一口吃的。 “刚刚不还骂我见色忘友?”师兰高傲得抬起下巴,“你这又骂又要吃,哪有这么好的事?” 乔月舒狡辩:“哼!我骂你是点醒你,不能为了男人就抛弃闺蜜,至少也应该有一样的待遇。” “你又不爱吃酸甜口的。”师兰白了她一眼,“我还留了一条大鱼,做酸辣鱼鲊给你吃?” “鱼炸?这是什么?炸鱼?”乔月舒想了想,还真没听过这个做法。 “鱼字旁,鲊。”师兰用手指虚空写了几下,“鲊有腌制的意思,所以短时间内还吃不成。” 乔月舒舔舔嘴唇,“等别的不行,等吃的我最有耐心了,给我多放辣!” 最好是魔鬼辣,让霍骁无从下嘴,那就能全归她了,嘎嘎嘎! 第106章 鱼鲊 买的四条草鱼,昨天已经宰了一大一小,大的打了丸子,小的做了珊瑚鱼。 另一条小的师兰打算留着做酸菜鱼,片成鱼片,小刺都被片断了,不用担心被卡。 十来斤的那条大肥鱼做成鱼鲊。 鱼鲊有好几种吃法,有的地方做现吃的。 先将活鱼尾巴切一刀放入水中,待血流尽,片成可透光的薄片,开水一烫,加入调料腌制装坛,可随时捞出食用。 她做的是傣味酸辣鱼鲊,需要腌制十几天才能食用。 这种做法用的是整鱼,最好用个头不大、肉嫩刺少的白条鱼或者沙鳅鱼。 放的调料多,就算用草鱼,切片去腥后,味道也不差。 除了盐、辣椒面、花椒面等常用调料,这个菜还需要用到糯米、芫荽籽面。 糯米还能弄到,后者则是无处可寻,师兰用了香菜段代替。 蒸熟的糯米凉透,浸入清水洗去黏性,与鱼块、各种调味料一道揉制,最后均匀裹在鱼肉外层,装坛密封保存。 光是辣椒面,师兰就加了两种,一种是北方的秦椒,辣味不显,但是香味足够霸道,磨成粗辣椒面,还有颗粒感。 又加入一味辣的细辣椒面,让辣味更好地渗透进鱼肉中。 发酵过后的鱼鲊,色泽红艳,酸香扑鼻。 十来斤的大鱼做了一小坛,够吃好几顿了。 “阿嚏——”霍骁刚进门就被一股呛鼻的辣味,刺激得只打喷嚏。 师兰忙推开窗户,“你隔门外站一会再回来。” “明天有个战友要来家里吃饭,方便吗?”霍骁站在门口跟师兰说话,不是不想进去,是鼻子不允许。 “我从食堂买菜回来吃,不耽误你时间的。”他补充道。 “行啊!”师兰倒是不介意,霍骁的战友来了她招呼是应该的。 “你战友口味咋样?家里还有一条草鱼,黑鱼也还没吃呢。” “他爱吃重口味的,荤的都行。”霍骁看她是要一展身手的意思,“最近不是考试?你工作忙不忙?” 如果忙得话,吃食堂也没什么问题的。 免得还要耽误她工作。 “还行,做两个菜当添头,不碍事。”师兰笑笑,“做点好吃的给你长长面子,要得不?” 霍骁没说话,但是嘴角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既然要请客,没肉是不行的,你赶紧去后勤订点肉回来,做个干豆角烧肉吃,加上鱼丸和酸菜鱼,也算是三个荤菜了。” 随着天气变冷,占据了北方人一整个夏天餐桌的三大霸王——豆橛子、茄子、洋柿子,已经纷纷退下舞台。 退了,但没完全退。 干豆角、干茄子片、洋柿子酱,依旧囤在各家的橱柜里。 “不是要留肉票买肉做腊肠?那买只鸡回来吃吧。”霍骁说道,实际上他也馋师兰说的肉肠。 全肉做的肉肠,放在烧红的鹅卵石上慢慢炙烤,油脂滋啦滋啦...... 晚上夫妻俩点着灯,一个伏案在桌上奋笔疾书,给每个小朋友分类定制学习方案,一个则是默默看着能看的书,汲取知识。 霍骁和师兰接触得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知识储备过于贫乏。 尤其是在讨论到一些带点敏感的话题时,师兰对未来充满信心,坚定地认为当前的状态绝不会维持太久。 在她眼中,好像曙光就在眼前似的。 可身处其中的霍骁却并不乐观,他只是不去想太多东西,只一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尤其是上次齐筠的事,也让他思考了许久。 就连那个天天就知道吃的乔月舒,偶尔也能说出几句充满哲理的话来。 衬托得他好像一个大老粗。 霍骁自己是初中毕业就进部队了,后来立功了也去军校进修过,但是他总觉得,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 如果师兰知道他的纠结,肯定要说一句,因为你不是穿越的! 虽然穿越大神没有给她什么空间、系统的金手指,可师兰觉得自己能重活一次,知道后世的发展,已经是最大的金手指了。 正因如此,她现在对生活是充满乐观的,思想虽然被禁锢,但她知道总有一天,自由终将来临。 所以当下的谨慎和忍耐,并不觉得痛苦。 “这是......你把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都做了分析?” 霍骁看书看累了,起来四处走动,发现师兰已经写了厚厚一叠。 他询问后拿起一张,细看后才发现,师兰竟然是在给每一个同学做规划。 还能这样教书的?! 霍骁心中大骇。 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是一把抓,学不会就棍棒教育,大家也对这种教育模式习以为常。 哪有这样一个个针对性分析的? 要是每个学校都能这样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立刻被他打断了。 师兰两个班的学生都不多,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这得需要多大精力? 凭借老师那点工资,这付出跟收入完全不对等啊。 “你这也太辛苦了。”他注意到师兰因为长时间捏笔杆子,被压迫得有些变形的手指。 师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不辛苦,你说,要是以后我的学生中,真出了个数学家,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收拾收拾站起来,歪在霍骁身上撒娇。 “不过还是挺累的,老公你抱我去睡觉。” 霍骁耳边一震,“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师兰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不能叫吗?我偏叫,老公、骁哥、霍哥哥......” 霍骁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激动,封住她的嘴巴,将人亲得喘不过气来。 铁臂从师兰的腿弯穿过,在她的惊呼声中将人抱回了卧室。 这两天师兰又是卖鱼做鱼,还要批改试卷写培养计划,忙得团团转,霍骁也只是亲了一通,随即就抱着人进了被窝睡觉。 “先欠着,等以后再还。”他捏着师兰的软肉,在她耳边叮嘱。 “嗯嗯嗯。” 师兰敷衍着应了,天气冷了一沾被窝就犯困,她这时候眼皮都快睁不开,更何况身后还有个大暖炉,更是舒坦得不行。 第107章 来客 次日下班回家,师兰一到家中,就感觉家里好像开过火了。 进厨房一看,土豆胡萝卜洗的干干净净切块码在盘中。 豆芽也洗净放在一盘备用 蘑菇都撕成一条条的。 酸菜甚至已经焯过水切好了。 师兰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霍骁这人真真是极好的。 做菜最麻烦的就是备菜的过程,相反烹饪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这人把她不喜欢做的都做了,师兰能感受到他的这份细心,挺受用的。 至少她之前说家务是两人的活这话他确实听了进去,也没把招待客人的活全部推给她这个女主人来做。 师兰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绝大多数家庭,女人依旧还是被困在家务里。 过年过节,操办一大桌好饭好菜,说不定还不能上桌,最后又来给只负责吃吃喝喝吹牛皮的男人们收拾厨余。 在跟霍骁结婚的时候,师兰也是惧怕自己因为收入不对等陷入这样的困境。 做着无尽且不被认可价值的家务。 好在她确实是被命运女神眷顾的人,死而复生,闪婚的男人也是百里挑一的好。 她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刚做好的坛坛鱼干脆捞了一碗出来蒸上。 剁椒鱼头、干豆角烧肉、菠菜汆鱼丸、辣子炒鸡一道道菜在热气中出锅。 热油浇淋在辣椒蒜蓉上发出呲啦呲啦的诱人声响。 霍骁带着战友进门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香味。 “班长,嫂子手艺牛哇!”进门的黑脸汉子吸了吸鼻子,只觉口中唾液泛滥,恨不得一头钻进厨房大快朵颐。 “那是。”霍骁面对转业的战友,早没了在外那副沉默寡言的嘴脸,此刻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我媳妇手艺比城里国营饭店的都不差。”他一脸理所当然,“还会做衣服,你看我这个外套,就是她给我做的,好看吗?” 黑脸汉子:“??” 此刻他内心想着,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去了一个跟班长同名同姓的人家里? 以前一天到晚都没几句话的人,跟眼前和这个话里话外不离媳妇的,真是同一个人吗? “小刘来啦?”师兰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看着眼前一幕愣住了,“你们这是......” 这俩人一人背着一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 刘志刚这才想起来自己背的东西还没放下来,赶紧卸下,喊了一声嫂子。 “嫂子,这是我老家带来的核桃,皮薄得很,轻轻一捏就开了,我给你们带点来吃。” 两大袋干核桃,怕是大几十斤。 “这也太破费了,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师兰客气地过去给他冲糖水喝。 “我老家核桃多的是,村里几百年的老核桃树都有不少。” 刘志刚憨厚一笑,极力表示这东西在他们那里不值钱。 班长帮了他许多,转业的时候还给他找关系,让他去了个好地方。 他也想着回报一二,这下老家核桃不少,就背了两袋过来。 这玩意油脂丰富,就是当零嘴吃也不错的。 值不值钱师兰不知道,她只知道没票买不到核桃,还是这么两大袋。 何况还是人家大老远背过来的。 小刘原本还想着霍骁估计还是孤家寡人,这核桃带来估计就被大家瓜分了,班长都吃不到几个。 然而等他联系上的时候,班长媳妇都早就娶回家了。 “班长,你怎么结婚都不告诉我。”小刘幽怨地看着霍骁。 “我没办婚礼,也没请客。”霍骁坦言道。 他身边没什么亲人了,师兰的亲人在老家也没法过来,办婚礼不是必要的。 当然别人有的他也不会略过。 霍骁已经打算好了,前几年他都没休假,今年少说也有二十天的探亲假,到时候跟师兰一起回来家办婚礼。 “这样啊......”小刘讷讷地止住了话头,虽然有点不明白,办婚礼请客多重要啊,班长怎么都不办呢? 看起来也不像是不重视嫂子的样子。 不过他知道班长做事肯定有自己的成算,也就没有多问。 霍骁今天休半天,下午回来就把菜收拾好了。 原本是只打算买只鸡的,但是后勤那边帮人带了肉,随后那家不知道干什么又不要了,他就拿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是隔壁宋副团家里的宋老太订的。 原本大家让后勤带东西都是先交钱交票。 宋老太推着说回来再给,结果肉带回来她嫌太瘦了不满意,直接拍拍屁股就走。 这要是票证空缺填不上,后勤可是要自己掏腰包的。 霍骁看了看给拿了回来。 刘志刚洗好手回来看着桌上满满的好菜十分感动。 班长明明是帮助了他许多的大恩人,却反过来还把他当贵客对待,置办这一大桌好菜。 还有辛苦做饭的嫂子,对他态度也十分热络。 夫妻俩都是好人呐! 他感慨良多,想着还有什么能回报班长的,可是当他吃了口菜之后,所有的想法都没心思去考虑了。 班长不是在炫耀!嫂子做饭真的比国营饭店大厨做的还好吃! 刘志刚吃得头都不抬。 明明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大菜,为什么嫂子做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就说这干豆角炖肉,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家里也会做,咋就没这么好吃? 霍骁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被美食征服的样子。 小样!他媳妇这双巧手做出来,能是一般菜吗? 师兰做的菜量很大,尤其是一大盆酸菜鱼,除了鱼肉,下面还铺了许多千张、豆腐、豆芽...... 最后竟也吃得干干净净。 晚上霍骁安排刘志刚住了家属院的招待所。 第二天走之前,霍骁特意去食堂买了一大兜包子让他带着路上吃,嘱咐他转业了也要像在部队一样严格要求自己,不要丢了在部队学到的东西。 小刘眼泪汪汪地拍着胸脯保证。 霍骁将人送出门回来,天才蒙蒙亮,师兰睡得这会也醒了,见他表情戚戚,调侃说:“咋的,舍不得啊?” “不是。”霍骁叹了口气,“转业的人不少,我也帮助好几人找了关系,可是记得回部队来看我的,小刘还是头一个。” 师兰安慰地拍拍他肩膀:“山高路远,有了固定工作更是不好出门了,你愿意帮助的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霍骁埋在她颈侧,深深吸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108章 琥珀桃仁 “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这天下班,乔月舒抱着四个袋子回来。 “瞧瞧这包装,稀罕吧?” 师兰也拿起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来看,这不是塑料吗? 她捏了捏这光滑的质感,眼神微讶,“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塑料确实是早就发明出来了,但是目前还没有广泛应用在日常生活中。 估计要到八十年代初,才会有那些五光十色的塑料凉鞋和其他塑料制品,进入普罗大众的视野中。 “中医院里面用来装药剂的,还是稀罕品呢,我托了关系才弄到。”乔月舒得意道。 以前塑料是烂大街,可现在还是高档的工业品。 四大袋花了整整六十块,还搭了不少票据进去。 好在这实打实的钱,做出来四大罐,掂量着有个三四斤的样子。 50ml的面霜就能用很久了,再怎么造作这也应该够一整个冬天的。 还有一点多余的,乔月舒装在一个小罐子里,拿出来两个人试用。 质感格外厚重,抹都抹不开,要搓热了才能涂均匀。 因为长途邮寄,用玻璃包装或者陶瓷包装都容易碎,乔月舒一开始就在包装上费心思了。 “瞧我给你鞍前马后的,可得好好做点吃得补偿我。”她一双滴溜溜的狐狸眼四处环顾,落在墙角的那两袋核桃上。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吃的。 “核桃,昨天霍骁的战友带来的,你拿点回去吃。”师兰把擦脸油收好,拿了一个葫芦瓢出来,准备给乔月舒装核桃。 “这是生的还是熟的?”乔月舒问着,手已经抓了一个出来,用力一捏。 ......核桃完好无缺。 “不会是铁核桃吧?” 师兰拿起另一个,几下功夫,核桃壳就裂了开来,里面的核桃仁完完整整,“你该锻炼锻炼身体了。” 她把核桃仁取出来递了一半给乔月舒,自己也喂了一块进嘴里。 “人家自己晒的,肯定是生的。”又不是工厂,哪能把这两大袋核桃都炒熟了送来。 “我不爱吃生的。”乔月舒闻言又把核桃仁还给了师兰,“我吃核桃,要么吃纯生的,就是刚把绿壳剥掉的时候,湿润的核桃仁又香又甜。” “要么就吃炒香的,酥酥脆脆。” 师兰睨了她一眼,不客气地把核桃仁都丢进自己嘴里,“瞧把你能的。” “小兰在家吗?” 是葛玉梅婆婆的声音。 “在呢在呢,大娘您怎么上来了?有啥事喊一声我就下去。”师兰忙打开门把人请进来。 葛大娘年纪不小了,师兰让她尽量少爬楼梯,对膝盖不好,就算要上来也不要拿重物。 “嗨呀!我这不是做了零嘴,给你们拿点,方才我在楼下就听见你俩的声音了,果然小乔在你这儿!” 葛大娘拿了几根小木棍,上头团着已经凝固的棕红色糖块,还有一圈一圈的纹路。 “这不是前几天小乔带来了糯米,我给做了些麦芽糖,天气冷了,做好能放一段时间。” “大娘,您熬的糖浆还有不?”师兰眼睛一亮。 核桃、麦芽糖,不就是做琥珀桃仁的重要原材料?! “有有有,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葛大娘乐滋滋的,她喜欢做好吃的,所以也喜欢厨艺好的人。 当然,爱吃的人她也喜欢。 师兰给葛大娘装了一袋核桃,让她拿回家吃,打发乔月舒送大娘下去顺便拿点麦芽糖回来。 她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到走廊敲核桃。 看到这个小矮凳,她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凳子是霍骁自己钉的,说是洗衣服的时候方便。 结果他又弄了个洗衣池子。 这个板凳正经地方没用上,反倒是因为身高差,这家伙让她站在上面好几次。 脸盘烫的厉害,师兰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不健康的想法都丢掉。 等乔月舒回来了又被她抓了壮丁,两个人干起来更快,半个小时敲了满满一笊篱。 点了煤炉子,开着小火,师兰把核桃仁放进去慢慢炒香。 炒核桃仁也需要一定的耐心,火千万不能大,否则核桃仁的那层薄皮很容易被炒焦。 尽管能去皮,但是里面的果仁也会染上焦糊味。 想把一大块果仁炒香炒酥也不是件容易事。 “你不介意吃皮吧?”炒好了师兰将核桃仁装回笊篱中,等着冷却变酥。 凉了轻轻一搓,核桃仁外面褐色的那层皮就能搓掉,不过师兰觉得带皮更好吃。 乔月舒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抓了一块核桃仁塞进嘴里。 “现炒的就是香!” 师兰无奈地摇摇头,拿了冰糖炒融化,再加入白芝麻和麦芽糖浆混炒,随后将核桃仁倒进去搅拌。 搅匀快速倒出来放在模具中摊开冷却。 这时候糖浆还是黏糊糊的,粘手得很。 等冷了之后外面的糖衣就会变成一层薄薄的糖壳,麦芽糖浆的作用就是让这个糖壳染上更亮的棕色。 远远瞧着真就像琥珀一般。 乔月舒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了,等冷了之后,飞快捻起两个,一个塞进师兰嘴里,一个喂给自己。 牙齿上下一碰,糖壳咔嚓一声碎裂,独属于坚果的香味立刻溢满口腔。 她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有些腻了才停下来。 师兰尝了一块就停嘴了,看着对方沉溺在自己做出来的美食中,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拿来油纸,将这琥珀核桃分了三份出来。 “这份给你的。”她拿了一包给乔月舒,“核桃还有呢,就是麦芽糖浆不够了,等下次多做一些。” “那我下次回家再换点糯米来。”乔月舒美滋滋地揣着自己那一包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闵承安正在做作业。 现在家里有三个房间,他也不跟他爸一块睡了,三个人各占一个。 等到闵大娘来的时候,闵沧才把自己的铺盖卷到乔月舒房里,自己则是干脆不回来。 闵承安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乔月舒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 上次被他爸送到姥姥家,闵承安真真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 他才明白,原来外面说的,他爸为了娶年轻媳妇,不要老婆儿子,都不是真的。 而且他妈也没那么爱他。 离婚后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他去了姥姥家里,他妈也是不管他的。 闵承安现在已经模模糊糊明白了,他爸妈其实都不怎么在乎他。 他爸最在意的是他自己的前途,天天待在部队不回家。 他妈心里都是情情爱爱。 没一个人是真的关心他。 他要好好学习,让这些人后悔这么对他! 乔月舒对继子的心理活动毫不在乎,哼着歌将自己的琥珀核桃藏了起来。 第109章 二合一 师兰换了点麦子来发芽,加上乔月舒换拿回来的糯米,做了一盆麦芽糖浆,又炒了一大堆琥珀桃仁。 这下彻底把家里的糖票都掏空了。 “都是给赵涵和赵洵的?”霍骁看着桌上收拾好的包裹,拿起来翻看。 这厚重的面脂,确实很适合赵涵和赵洵。 他们俩一个在边疆,一个在大西北的沙漠里,都是又干又冷的地方。 两年前回来的时候见面,脸蛋都被冻裂了,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看上去更是老了几岁,都跟他差不多了。 他也让他们擦些蛤蜊油之类的,不谈保养,至少也少遭点罪。 两人都说用处不大。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爱屋及乌,为自己视若亲弟的两人准备这么用心的礼物。 “天气冷了,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用到。”师兰又往包裹里各装了一大包琥珀桃仁。 “还给你留了不少,上次看你也挺爱吃的。”师兰让他去橱柜自己拿着吃。 霍骁顺从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还留了一份更多的。 之前那一次做的不多,还分了三份,他也就过了个嘴瘾。 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又酥又脆,还有淡淡的甜味,一路甜到了心坎里。 听说更北的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师兰怕交通受阻,第二天就将包裹寄出。 包裹里有她和霍骁一起写的信,还有她织的围巾、毛线手套,还做了两大瓶香菇酱,用油纸裹了好几层又用旧布包着。 就算打碎了都不会把其他东西给弄脏。 做香菇酱的香菇是前不久老家寄来的,野生的香味十足,煮汤的时候放两朵鲜味十足。 师兰也给老家三个女人每人织了一条围脖,有福和有金两个侄子一人一套新衣服。 糖食点心也寄了些。 “师兰同志,正好有你的电话!”小吕惊喜地看着她,“这么巧也省的我在找人去喊你了。” “是挺巧的。”师兰刚寄完东西,寄东西的地方是后勤安排的,她在这边填好单子,压了钱,后勤能帮忙拿到县邮电局寄出去。 接电话的就在隔壁。 “还是上次省城出版社的那位。”小吕小声说。 师兰点头朝她道谢,接起电话,“陈总编,是我。” 陈总编语气都充满了兴奋,“师兰同志,上次你跟我提的建议,组织经过讨论认为可以采纳,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封面,你已经准备好了吗?如果一切准备就绪,我这边就要开始申请书号了。” “真的?”师兰也是一喜。 上次她跟陈总编谈的时候,就点出了现在的连环画太小,基本都是857x1048开本,也就巴掌大。 这样子印刷成本是低了,但字体非常小,看着都费眼睛,她就跟陈总编说希望能做大一些。 因为她的连环画跟市面上的也有些不同。 市面上都是一页一幅图,上面是图,下面是几句话的叙述。 而她做的有点像四格漫画,字是在图案边上的。 原本不抱希望,没成想陈总编竟然还真办下来了。 “说来也是巧了,上头有个领导,她的家乡前两年遭了水灾损失不小,看到你的连环画觉得非常有意义,给予了一定程度的支持。” 概括来说就是走运入了上面领导的眼,人家力排众议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还是多亏陈总编看重我的建议。”师兰拍了个马屁,“封面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明天就让人帮忙送去县城邮电局。”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至于稿费、版税这些,当然是通通都没有! 按照正常发展,稿费到78年才会恢复,至于版税?那是九十年代的事了! 师兰的包裹才寄出去没几天,她倒是先一步收到了赵涵寄来的东西。 杏仁、巴旦木,小白杏干、香梨干、红枣,满满一大包。 师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附在包裹还有一封信,大致就是跟霍骁和师兰问好,表明今年依旧无法回家相聚,接下来北方即将进入漫长的冬天,可能书信不通...... * 蔡主任已经在大院里风风火火搞起了他的选角活动。 跟他的担忧不同,才放出家属院自己要搞表演,就从大院里选人的消息,蔡主任的办公室大门都快要被踏破了。 “蔡主任,你瞅俺行不?” “蔡主任,我嗓子老好了,年轻时候人家都管俺叫黄鹂鸟呢......” 蔡主任一开始还犹豫,担心家属们文化低看不懂剧本,结果压根没这问题,那几个被选中的人,人家自己拿着戏本子去让有文化的给他们讲! 这学习的认真态度要是放在扫盲上,也不会现在还有这么多大字不识一个的! 早在半个月前,蔡主任就在大院里开办扫盲班了,可惜见效甚微。 不少人更是把这扫盲班当成了聚众唠嗑场所,来上课还带着瓜子。 根本学不到东西暂且不提,等人走的时候,地上那一地的瓜子壳都让人头痛。 这演戏不也是跟学习有关?咋一个个这么兴奋呢! “师兰同志,你给我讲讲,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上台表演能能出风头,长面子呗!”师兰熟门熟路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您今儿个找我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蔡主任挠挠头,嘿嘿一笑,“这不是扫盲班那边有点成效都没有嘛,我大费周章办一场,还是希望做点实事出来的。” 他不是图走个过场。 “大家不学,一来是因为年纪大了,接受新知识确实没有小孩子来得快。” “二来,现在来扫盲基本都是没工作的对吧?” 蔡主任点点头,“对,有点文化的基本都被咱们厂子招走了。” “那不就对了,厂子现在也差不多饱和了,短时间都不会再招人,这也就意味着,管他们学不学,都没机会去上班。” “你的意思是,缺乏学习动力?”蔡主任抓住重点。 师兰点点头。 “哎,你说这事咋整?有机会学习还不学。” 师兰耸耸肩,大家现在又不是没饭吃,日子悠闲得很,也满足于现状,当然懒得学习了。 “师兰同志,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搞个竞争机制,让他们有点危机感。”师兰建议说。 大院搞扫盲本来就是免费的,要是再弄个奖励机制就不合适了,平白多一笔支出。 “怎么个竞争法?” 师兰把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您想想,咱们家属院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学前教育?我听说省城的大厂子弟学校都有学前班、幼儿园,老师也会教一些知识。” 幼儿园托儿所可不是后世产物。 “你是说让小孩子一起跟着学?”蔡主任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小孩子闹腾,本来大家的凑一块聊天,再来几个吵吵闹闹的孩子,还不得翻了天?” “两三岁的不行,那四五岁、五六岁的总可以了吧?再说了,您现在这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蔡主任:“……”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家长自己不学不要紧,但是在小孩子的教育上总是更重视一些的。”师兰接着说。 反正,自己没文化可以,自己学不进去可以,但小孩不行。 哪对父母还没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呢? “那小孩子学了,大人就能学?”蔡主任还是没理解。 “咱们搞测试搞排名,这才叫竞争。”师兰干脆举个例子给他听,“要是您跟您家两个小孩一起上学,结果你一个大人比他们考得差太多,好意思?” 蔡主任:“......” 老子比儿子还差,那怎么行?! “对吧,都是一样的起点,当父母的大人连孩子都比不过,还好意思唠嗑?” “不过这样一来,几个扫盲班老师的压力就更大了,您得把待遇也提一提才行。”师兰建议说。 扫盲班的老师不是正式老师,也没有工资,上头批的是补贴。 “还能分成学习小组,弄一个先进表彰,搞几张奖状。”师兰暗戳戳把大学时候的分组作业照搬过来。 谁要是不认真,拖小组后腿,那可就是小组的罪人。 蔡主任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师兰同志,你这可真是一套又一套啊!” 师兰但笑不语。 是谁每一次做小组作业都能遇到不配合的队友她不说。 * 气温一降再降,时间悄悄来到了1975年的元旦。 家属院里一派欢庆气象,尤其是昨晚一场鹅毛大雪,早上起来院子都白了,更是一个辞旧迎新、瑞雪兆丰年的好寓意。 虽然大家内心的过年依旧是农历除夕,过了除夕才是新年。 但元旦也有一个好处——限时供应节日福利! 每人半斤肉、二两花生油,还有半斤瓜子,两斤带鱼。 有鱼有肉,管它新历旧历,反正就是个年! 最高兴的还属小孩子们,大清早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你追我赶闹个不停。 师兰站在阳台,望着下方一片白茫茫,也有点想去玩雪了。 元旦后不到半个月,就步入了腊月,腊月初三这天是霍骁的生日。 师兰提前开始准备,除了置办一桌菜,还打算做一个蛋糕。 像后世那种奶油大蛋糕她是做不到的。 没有烤箱,也没有奶油。 现在统购统销,奶油显然还不是日常消耗品之一。 她就做一个蒸的。 只需要鸡蛋、牛奶、白糖、面粉就行。 因为要手动打蛋,用筷子效率太低,师兰托后勤那边会做家具的人,用竹篾给她做了一个蛋抽。 前面弯起来像个灯笼似的,她一形容人家就明白了。 如果有塑料瓶子更简单,直接把塑料瓶硬底剪掉,瓶身剪成一条条的,握着较细的瓶口搅打就行。 连续大力搅个十分钟,蛋清就已经打发了。 用着葛大娘家里借来的模具,蒸了一个四寸左右的小蛋糕出来。 蒸出来的蛋糕没有烤的颜色金黄,看着软软嫩嫩的,也挺蓬松。 关键吃起来也很软和。 因为是大冷天,师兰熬了菌菇大骨汤,直接把小铁锅放在碳盆上面。 下面的炭火烧着,不大不小,正适合慢慢吃。 薄如蝉翼的鱼片、裹着蛋清的嫩滑猪里脊、粗壮肥嫩的豆芽、厚实的土豆片,都在旁边摆着等待下锅。 霍骁这几天知道师兰在忙活着什么东西,但他没有问,心里总有点隐隐的期待。 他没跟师兰说过自己的生日。 老一辈也不流行过生日,他也没过过。 但是他直觉,师兰的忙碌就是跟他的生日有关。 又是卤大肠猪耳朵的,他光闻着味了,都没见端上桌,铁定是留着等他过生日吃。 可是他又怕自己是白欢喜一场。 也可能只是她随手做点吃的,要留着慢慢吃? 忙碌也可能是在学习。 霍骁一会儿开心,暗暗期待,一会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变得失落。 这份焦灼的心情伴随他从军营回到家属院。 他在门口已经闻到了香味。 好浓烈好霸道,不像是普通的菜香。 霍骁开门的时候手有点微微的颤抖。 屋子里烧着炉子,温度不低,师兰穿着一件红毛衣出来。 高高的领子将她的脖子裹住,更显得颈部修长优美。 长头发被她扎成一个高马尾,随着她跑过来的动作一上一下晃动,美丽且灵动。 “当当当!”师兰端出自己做的蛋糕,上面还用麦芽糖浆浇了个细细的“26”字样。 不敢浇粗了,怕塌。 “生日快乐!”师兰笑靥如花,双手捧着蛋糕,仰着头看向霍骁。 男人从外面回来,头顶还有几朵不知哪棵树落下的雪花。 鼻尖和耳朵都红红的。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像一只狼盯紧了自己的猎物准备伺机而动似的。 师兰的手臂都有点酸了,霍骁才将蛋糕接过去。 “谢谢。”他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谢谢你,师兰。”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谢谢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过生日的感觉。 谢谢你让我感到自己是被爱着、被珍视的。 期待并忐忑多日,当这一切都变成真的时,霍骁只感觉心被填得满满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无欲无求,只是求不到罢了。 亲娘丢下他的时候,他哭求过,未果。 那人带着钱一去不回,这么多年也不问一句他过得好不好。 桐婶流产的时候,赵涵烧得通红,哭着喊着不想失去妈妈。 看到桐婶歇斯底里悲伤到疯魔的样子,霍骁帮赵涵顶了锅。 要恨就恨他这个外人,不要讨厌赵涵。 他求不来的东西,希望别人好好的拥有着。 赵叔把他送到别人家的时候,他私下里也偷偷流过眼泪,可是再也回不到那个家。 可是现在,他不用流泪,也不用难过,师兰就会把他放在心上,疼他,给他温暖。 照顾着他的口味,准备他爱吃的菜。 给他做衣服,从里到外,睡衣背心甚至袜子。 霍骁发现,自己身上处处是师兰的身影。 何其有幸,他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第110章 期末考试 下了场雪,教室里也冷得厉害,已经点上了炉子,还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在炉子上面烤土豆吃。 弄得整个教室味道怪怪的。 “下周三就要期末考试了,今天开始把本学期学的内容从头到尾捋一遍。” 本学期的教学内容已经全部结束,这几天师兰就带着学生复习,再出了一些综合性的练习题,让大家抄下来回家慢慢做。 “这次考试还是江校长出题目吗?”下课后,师兰跟抱着书从教室出来的乔月舒碰上,两人一块说笑着往办公室走。 “听说是的。这天气真够冷的,点了炉子我写粉笔字都觉得冻手。”乔月舒哈了口气,白烟窜了老远。 “是怪冷的。”师兰手上粘着粉笔灰,不好直接放进口袋里。 “黄老师这是拖堂了?”两人回到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黄丽蓉进来。 “嗯。”黄利蓉自从弟弟被抓之后,对学校几个老师的态度也都怪怪的,跟谁都不大亲近。 “这次期末考试第一名的班级,奖励比期中考试还要好呢,我估摸着,这怕不是又要被黄老师拿走?” 朱丽萍笑着调侃。 谁知这话竟然触到了黄利蓉的逆鳞,当即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朱丽萍一愣,“啊?” 她就是看大家气氛不太和谐,所以说两句玩笑话而已。 师兰和乔月舒也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这是闹哪样? 黄利蓉耷拉着嘴角,深深看了一眼朱丽萍,转身将门一甩就走了。 “她、”朱丽萍被摔门声吓得一震,“她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兴许是你不经意间戳到人家肺管子了呢。”高枚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上次期中考试你们还记得吧?” “黄利蓉那个弟弟,还能教得有多好?”高枚扁扁嘴,“我听班里学生说过几嘴,考试之前黄老师给他们讲了一些类似的题目。” 师兰静静听着没掺和。 就算是做过类似的题目,要让每个人都掌握,让平均分上八十也不容易。 不管是猜测也好,恶意中伤也罢,反正期末考试依旧如期而至。 也是检测这一学期教学成果的时候了,大家都严阵以待。 上午连考两科,考完学生就放假了,至于考试成绩单,三天后直接来领取即可。 师兰监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小孩子们对寒假的期待,一个个眼睛珠子都在往外瞥,写完了巴不得立刻交卷冲到外面去玩。 可惜,不允许提前交卷。 师兰抬头望去,不少人屁股下面就跟长了刺似的,不是扭一扭就是动一动。 其中有个认真盯着卷子检查的学生格外明显,就是师兰一直关注的丁琳。 上次期中考试丁琳进步格外大之后,她特意去了解了这个学生,原来是丁营长家里的姑娘。 听说是领养过来的,之前生了病被家里人抛弃了,丁营长出任务遇到的不忍心看着小孩子受苦就带了回来。 之前成绩差也是因为生病经常浑浑噩噩的,这两年才渐渐好转。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生过大病的样子,说话反应都灵敏得很,师兰还发现她有很强的逻辑思维。 在期末考试中她也对丁琳抱有很大的期待。 下午所有人集合在办公室批卷子。 江校长也搬了张桌子进来跟大家一起忙活,负责统计分数。 因为是错开批改的,师兰也不知道自己班级情况考的怎么样。 这次考试用的是印刷卷子,不是先前期中考试那般直接抄在黑板上,甚至到现在她连题目都还见到。 “连续好几个一百分,这个班可以啊!”乔月舒核对完自己负责的,凑到江校长那边去看。 江校长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师兰起身去倒开水,正好看见隔壁的黄老师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不会这次还是她们班第一吧? 瞅着江校长拿出来的东西,又是猪肉又是红糖的,她也馋得很。 不过她觉得自己两个班这次应该也有一争之力。 分数全部核对完,所有老师都眼巴巴地看着江校长,说不定这次自己也能轮上呢? 江校长看着手里的分数表,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 “这次语文平均分最高的是——四年级,81分,乔月舒老师的班级。”江校长笑眯眯地看着她,“小乔,可以啊,教得不错,两次都第一。” “嘿嘿。”乔月舒嘚瑟地笑了笑,毫不谦虚收下了赞美。 有什么好谦虚的,为了把知识塞进小朋友们的脑袋里,她可是写了一版又一版的教案,就为了追求最容易被理解的方式。 就这样天天吃好吃的,她还瘦了两斤。 “数学平均分这次再创新高,第一名平均分84.5。” 江校长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平均分都能到八十多分,那岂不是九十分以上比比皆是? 师兰觉得自己班级这次应该也能上个八十分。 这个平均分在现在看来高得出奇。 可放在现代小学里,每个班打眼望去,双百的数都数不完。 不过教育条件也没法比,后世的小学生们任务也重,放学了要上兴趣班,还要补课,玩耍的时间少得出奇。 装书的都不是书包,而是带滚轮的行李书包。 “这么高是哪个班啊?”朱丽萍感叹完,才发现江校长还没说是哪个班呢。 不会又是黄老师班吧? 反正她心底是不希望这样。 不管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黄老师就行。 “你们肯定想不到,这次考最高的是五年级。” 江校长说着把目光投向师兰,“你们班表现不错,再接再厉,希望明年升初中的时候分数更好看一些。” “总体来说大家都有一定的进步,但也有例外。” 江校长话音一转,“有的班级上次考试成绩非常优秀,这次却给我来了个大跳水,直接从第一跑到倒数第一了。” 大家脸上神情各异,已知语文第一依旧是乔月舒班级没有变化,那大跳水的,不就是...... 第111章 可能有了 “黄老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班上次能考八十多分,这次平均分却五十不到?” 黄老师神色慌乱,似乎根本不相信这个结果,喃喃道:“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看。”江校长直接把她们班的卷子拿给了她。 黄利蓉看着上面陌生的题目,瞬间就明白了。 江校长换试题了! 她之前在办公室抄下来的那张卷子,根本就不是期末要用的试卷! 想通这一点,黄利蓉惶恐不安地看向江校长,哪知对方早已经回自己办公室了。 只留下其他几个老师面面相觑,随后默默领了各自班级的试卷看了起来。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师兰不管黄老师是怎么个想法,反正她做完工作,就美滋滋地去找校长领奖励去了。 这次校长也是大手笔,两斤肉一斤红糖还有一斤炒花生。 “拿去吧。”江校长看着这俩眼里只有肉的,将提前准备好的票拿给两人,“明年再接再厉。” 师兰和乔月舒连连点头。 三天之后,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几个老师打扫完教室,锁好门窗之后,将钥匙交给江校长,正式开始了寒假生活。 “听说你过年打算回老家?”乔月舒有点不舍得,“等你走了,我在家里都没什么朋友了,好无聊。” 师兰毫不留情地说破,“你是担心没有好吃的才无聊吧?说什么没朋友,我可要把这话告诉玉梅姐和采莲姐。” 乔月舒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脸皮够厚,“哈哈,刚刚说漏了,是没有会做超多美食的好朋友。” “过两天就走了,年后再见吧!”师兰对于回老家实际上是带着点忐忑的。 如果不回去,方玉梅在家肯定想她,过年都不见个面也显得太不孝顺了。 但是对她本人来说,其实对那边并没有什么家乡感,路途遥远,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这人一到冬天就懒洋洋的,只想窝在家里烤火,吃点瓜子花生讲八卦。 部队小学放假晚,再过五天就是小年了,回到家里师兰就开始收拾行李。 因为霍骁有二十天的探亲假,他们打算在小年前就回去,过完大年就出发归队。 除去路上的时间,他们可以在老家整整待上十天! 腊肉、咸鱼、坚果,还有这段时间在这边做的衣服,霍骁拿回来的几件穿旧的军大衣,全部都要带回去...... 还要买两袋红糖,称一些水果糖带回去。 加上夫妻俩在路上吃的东西,换洗衣服,还真不少...... 师兰跟大院几个朋友告别的时候,知道葛玉梅一家也要回去,便约定好了一起坐后勤的车去县城,再换乘去省城搭火车。 火车票是霍骁提前找关系买的卧铺票,不用一路坐过去。 江采莲一家不准备回去。 乔月舒跟闵沧老家都离驻地不远,就是过年当天回去都来得及。 到了回去的那天,霍骁背着大包,将所有行李都带在自己身上了,只让师兰挎着装吃的包。 清早天还不亮,一行人就上了颠簸的后勤采购车,到了县城,街道都是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葛大娘还舍不得师兰,在省城火车站分开的时候,拉着她的手,“明年再见啊,婶子还给你们做点心吃。” 在大院里跟这些年轻人天天在一块玩,葛大娘都觉得自己变年轻了,这要分别了怪舍不得的。 “那我可就张着嘴等吃了。”师兰一说话就是一阵热气,“提前给葛大娘拜年了,祝您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两家人都是中午的火车。 霍骁背着行李,一手将师兰护在自己怀里。 火车站人多拥挤,也容易被踩踏到。 师兰被他高大如铁塔一般的身躯保护着,顺顺利利找到了车厢。 刚一进去,一股难闻的味道,混杂着汗臭味、脚臭味、食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当即就一阵反胃,干呕起来。 庆幸的是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现在早已消化,胃里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可以吐。 霍骁连忙给她拍背,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把口鼻都罩住,这才半搂着带着师兰挤进车厢。 “你没事吧?”找到位置后霍骁立刻将行李放下,拿出自己背着的水壶,倒了温水出来给师兰喝。 “没事,就是味道有点难闻,一下子受不了。” 师兰也是奇怪,又不是头一回坐这个年代的火车。 上两次还是夏天的时候坐的,因为天气热,那味道不仅刺鼻,还辣眼睛,她不也忍下来了? 难道是最近日子过太好,人也变矫情了? 不过也可能是跟冬天天气冷大家不开窗户,空气不流通有关系。 没错,现在火车还是有窗户的。 还有人先挤进车上,让家里人在外面递行李。 此刻霍骁已经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人脸蛋生疼,附近几个人都颇有怨言地看着他们。 不过碍于霍骁人高马大,又穿着一身军大衣,冷着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才没有人敢说什么。 师兰也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完全不考虑他人死活的人,吹了两分钟的冷风就让霍骁把窗户关上了。 其他人明显松了口气。 卧铺车厢也并不宽敞,霍骁买的是两张面对面的下铺,方便互相照顾。 他见师兰脸色转好,才拿了吃的出来,让师兰垫垫肚子。 师兰刚剥开一个茶叶蛋,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腥味,又是一阵干呕。 奇了怪了,这鸡蛋昨天才煮的,放了许多香料泡了一夜,不可能腥啊。 既然出问题的不是鸡蛋,难道是她? 师兰手指微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该不会是有了吧? 算算日子,上个月的例假好像也没来...... “怎么了?胃不舒服?”霍骁神色紧张,“这冷的先不吃了,我去餐车看看有没有饭卖。” 师兰拉住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真的?!”霍骁噌一下站起来,脸色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大惊小怪的,还不确定呢,我就是猜测。”师兰对他这副样子没眼看,“你别高兴地太早,万一是白高兴一场。” “也是也是,说不定是早上起太早天气冷,冻着了。”霍骁极力想说服自己,可惜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不过他又觉得,要真是有了,这个孩子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先前在家的时候不来,这下要出远门了...... 活脱脱一个讨债鬼,专门折腾人来的。 第112章 检查 这几天可真是为难死师兰了。 这反胃真是突如其来一般,昨天还大快朵颐,今天就吃啥都不香。 茶叶蛋觉得腥气,坚果瞧着不感兴趣,买来的盒饭更是没有胃口。 “我想吃辣条。”师兰突然灵光一闪,口中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 麻辣劲道的辣条,好想吃啊...... 霍骁:“......” 他恨自己不会变魔术! “现在没有辣条,等回家了再做,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行不?”他小声哄道。 师兰却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委屈。 随后她立刻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激素的作用竟然这么大?她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啊! 最后她翻了些果干出来吃了点,又强撑着吃了两口饭,喝了热水,被霍骁伺候着躺下休息了。 好在霍骁准备充分,来之前怕师兰在车站会冷,特意多带了一条毯子,现在铺在下面给她垫着。 上面的被子也不用,将他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她盖着。 师兰闻着淡淡的肥皂香味,看着近在咫尺的霍骁,感觉一阵安心,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火车哐当哐当前进,被雪覆盖的风景逐渐后退。 三天之后,师兰腰都睡酸了,火车终于到站。 下车之后没急着坐车去县里,霍骁自己拿出军人证将行李寄存了,随后带着师兰直奔附近的国营饭店。 点了两个辣菜,还要了一个牛肉锅子。 国营饭店吃饭不要肉票,只要粮票,没有粮票恕不接待。 粮票也分地方和全国,地方粮票出了省不能使用。霍骁拿的是军用粮票,全国通用的。 师兰终于吃到这股火辣辣的感觉,尤其是锅子里的牛肉和千张格外合她的口味。 霍骁看着她大口吃饭,提着的心才微微放了下来。 这几天师兰茶不思饭不想,弄得面如菜色,神色怏怏。 他每天去餐车买了盒饭过去,她也就扒两口就吃不下了,其他的都进了霍骁的肚子。 现在看着她吃得欢,他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多吃点。”霍骁把牛肉都夹进了师兰的碗里。 “嗝~” 扒了两碗饭,师兰才有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 她吃饭速度不慢,但咀嚼得很细,所以并不会有胃不舒服的感觉。 现在整个人都热腾腾的。 “好想吃雪糕。”她又突发奇想。 怎么不是想吃这个就是想吃那个?不会哪天想吃鞋底子吧? 她后怕地想着。 “等会去给你买。”霍骁打扫着桌子上的剩菜,还不忘把师兰的话听在耳朵里。 师兰笑了:“好。” 有个无条件满足自己的老公真不错呀~ 不过现在可是冬天,去哪买雪糕呢? 最后还真让霍骁给买到了。 原来是雪糕厂夏天的存货,奶油雪糕。 霍骁买了两支,让她一手一个。 大热天的吃雪糕,引来街上不少人侧目。 那眼神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不过师兰很高兴,奇奇怪怪的要求得到满足之后带来的幸福感很强。 两人拿上行李坐汽车来县城,提前知道他们要回来的方玉梅和何二哥已经过来等着了。 好在汽车站里面是可以进的,不用在外面吹冷风。 方玉梅看着闺女瘦了一圈的样子,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小跑着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怎么瘦了?是不是粮食不够吃?”方玉梅心疼道,“不够吃你打电话回来呀,我给你寄过去。” “妈,我挺好的。”师兰用力握了拳,“你摸我胳膊上,扎扎实实,有劲着呢!” 何二哥打量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妹夫,一身正气身姿英伟,神态更是带着几分严厉。 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难怪是副团长呢! 师兰这姑娘眼光不错。 “二哥。”师兰叫了一声,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妈,我二哥。” “这是霍骁,我丈夫。” “妈,二哥。”霍骁客客气气地喊人。 方玉梅打量着女婿,哪里都满意得很。 瞧这身量,瞧这脸蛋,不知道比徐卫东那糟心玩意甩了几条街。 “好好好,外头冷,咱们赶紧回去吧。” 师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妈,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县医院看看。” 要是怀孕了,趁早检查注意着也好。 没怀的话也能痛痛快快过个年,好好在村里玩一玩。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去县医院检查完了也来得及,要是晚了干脆在县招待所住一晚。 霍骁也觉得赶紧去检查为好,万一不是怀孕,也好看看不舒服的原因。 这两天师兰动不动就吐,他实在是吓坏了,总感觉下一秒自己也要吐出来。 女儿身体不舒服,当妈的自然没有意见,赶紧让熟悉路况的何二哥带头,领着师兰夫妻俩去医院。 县医院还有老医生坐诊,人家都没让她做什么检查,就问了几句,随后一搭脉。 “滑入走珠,脉道充盈。”老大夫笑道,“有两个月了。” 此言一出,师兰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有孩子了?恭喜恭喜。”何二哥笑嘻嘻道,“一会我买点大骨头回去,让梅婶给你炖汤喝,好好补一补。” 霍骁心情复杂。 看着师兰一点不显的腰身,难以相信里面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医生,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赶紧问道。 老医生说了一长串,他还煞有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记了下来。 “你这男人当得不错,女人怀孕耗费气血,心神也容易受影响,家属要注意安抚......” 霍骁认真地将老医生的话记下来,还追着问其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老大夫都无语了,“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也不必太多忧心,凡事以孕妇开心最好。” “我给你们开个条子,可以去供销社买两斤黄豆,一斤鸡蛋,回去补补身体。” 何二哥接过条子,自己主动承担了买东西的活,让方玉梅领着师兰和霍骁先去公交车站等着。 他们要先坐公交车到公社,再步行或者坐牛车回家。 何二哥上过报纸,先前还跟县玻璃厂有往来,现在在县里也认识不少人,知道师兰要回来,早就托人找关系给他留了好东西。 去供销社买了东西后,他直奔菜站,找到自己熟人,买了一只肥母鸡,三根大筒骨。 第113章 到老家了 坐公交到公社下了车,大队的牛车还没来,四人就在路边等着。 老家这边也下了雪,南方的雪不同于北方,带着湿气,棉鞋踩在上面一会儿就湿了。 师兰看见后,让霍骁从行李中翻了一双皮靴子出来,让方玉梅换上。 “这新鞋子,妈怎么好穿你的,不一会就到家了。”方玉梅推却。 看着女儿脚上一双小皮靴,包里竟然还有一双崭新的,便知道女儿是真没撒谎,女婿对她肯定是顶顶好。 不然这奢侈的皮靴子还能一买买两双? 师兰笑着说:“妈,你没看这颜色更深一些吗?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方玉梅认真一看,这才发现这双鞋子的款式,相对闺女脚上的要稍微老气一些。 但她还是不要,“你留着穿,妈穿棉鞋就成。” 她这还是新做的棉鞋,整个大队也少有她这样年年都做新鞋穿的。 “妈你就穿吧,这脚一受冻,人就容易感冒,您这是想让怀着孕还要替您担心吗?” 霍骁也在一旁劝,“妈,这是师兰挑了好久才给您买的鞋子,您就不要拒绝她的一番心意了。” 好说歹说,方玉梅还是将这小皮靴子给穿上了。 这脚瞬间感觉就不一样了。 暖融融的,寒冷都给隔在了外头,跟棉鞋那种暖和不一样。 棉鞋自然也是越冬的好物,但南方这湿冷的天气,脚穿上两天,鞋子里就潮潮的,得用火烘干才行。 方玉梅这会儿穿上女儿给买的新鞋子,从脚暖到心里。 “七叔,您来了。”远远看见牛车过来了,何二哥迎上去,掏出口袋里的纸烟,给赶车的人发了一根。 杨柳大队负责赶牛车的是何老七,说起来还是老何家的出了五服的亲戚,何老二管他叫七叔。 何老七接了过去,依旧臭着个脸,他是大队的车把式,也负责喂牲口。 大冷天的人都熬不住,还要让牲口出来拉车,他心疼得紧。 要不是何家给大队弄了个瓜酱,何老二还换了个拖拉机回来,他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倒是看见霍骁一身绿军装的时候,缓和了许多。 “老二,这就是你妹夫?” 霍骁也跟着叫了一声七叔。 “嗯。”何老七应了,看着这解放军就打心眼里喜欢,先前那点不快消失了不少。 “赶紧把东西搬上来,别把你妹子给冻着了,她可是咱们大队的大功臣。” 一行人这才坐上牛车慢悠悠回到大队。 这时候临近年关,家家户户也没什么事了,有几个不怕冷的聚在一块,揣着手讲古。 先前看到何老七赶着牛车出去了,知道是去接师兰,大家都兴奋地蹲在村口,就等着看这师兰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听说是部队上的副团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的。”有人说。 “我看有可能,这官位再大,只要是个男人,那就喜欢好看的年轻的。这师家的小丫头长得漂亮,还有文化,人家瞧上了也不奇怪。” “噫!也不知道年纪多大了,要是四十多岁,岂不是都能做她爹了?老菜帮子也不嫌塞牙?” “是骡子是马,一会回来了不就能看见了。” 很快牛车就出现在村口,不少人伸头去看,有好事者还大声叫自家人出来看热闹。 “哟哟哟,看见了,瞧着不像是年纪大的。” “好俊俏的后生!” 师兰没想到自己回村还有这么多人围观,人家还丝毫不加遮掩,当着面就讨论起来。 尴尬得她都恨不得脚趾抠地。 好在何家人也掐着时间过来了,将看热闹的人挤到一边。 何老三何老四帮着提行李,大嫂二嫂则是过来迎人。 有福和有金几个月没见到师兰了,也没觉得生疏,毕竟她寄了好几次东西回家,这俩在村里还天天姑姑长姑姑短的,可把其他小孩羡慕坏了。 现在人回来了,更是粘在师兰身边,叫都叫不走。 何铁牛原本要跟着去县城的,他觉得自己力气大,能帮忙搬行李,不过被方玉梅以路费贵为由留在了家里。 回到何家,师兰才发现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格外干净,像是刚来了个大扫除,连门口的小黄狗身上毛都是干干净净的。 有福拉着师兰告状:“兰姑,我娘知道你要回来,昨天在家里烧水,把我和有金上上下下都刷了一遍,皮都差点被她搓掉了。” 何大嫂讪笑了一声。 她知道这个妹子最爱干净,农村人一到冬天,保暖措施不到位,怕感冒了不咋爱洗澡。 有福和有金脖子都糊了黑黑一层,看着怪磕碜的。 怕师兰回来了嫌弃这俩侄儿,她就借着昨天出太阳这个好日子,给两个孩子好好洗了个澡。 剩下的洗澡水,顺便把家里的小黄狗也刷洗了一遍。 这狗天天疯跑,身上的毛一缕一缕的都打结了,一点都不可爱。 师兰进了屋里,发现自己先前住的那个房间,依旧干干净净保持原样,没放别的杂物,也没别人住过的样子。 她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妹子,你屋长时间没住人,灰尘大得很,昨儿个我们都打扫好了,被单也都是洗干净的,你放心住着。”何二嫂道。 师兰累了一通,因为长时间坐车,身上都是股酸臭味,头发也快要打缕了,当下就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方玉梅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天气太冷,你这还怀着身子,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不如妈给你打水擦一擦?” 擦哪里擦得干净? 师兰现在感觉身上糊了一层,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难受得厉害。 但今天出太阳化雪,天气确实冷得很。 霍骁站出来说,“妈,我给兰兰弄个帘子围一圈,热气不散就不会冻感冒了。” 他记得小时候,桐婶生孩子,坐月子非要洗澡,赵叔没办法就弄了个布围着防止热气扩散。 后来好像也没生病没落下病根啥的。 方玉梅也是无语,这一个大冷天的要洗澡,另一个不帮着劝就算了,还出主意。 不过师兰明显意动,她见女儿这副样子,也不忍再阻拦她,“那行,你们收拾收拾,我去烧热水。” 第114章 眼里只有吃的 有福和有金虽然很想和姑姑再亲香亲香,被各自亲娘告诫,说姑姑很累之后,都听话地出去了。 霍骁把两人的东西放好,一些带回来给大家的另外放在一边。 师兰房间里有个大木盆,是她以前用来洗澡的,也很久没用过。 霍骁让她坐着先休息,自己将木盆搬到外面,先用雪搓洗一遍,再用肥皂水刷洗,最后用开水烫。 何大嫂跟何二嫂看着他这一通操作,纷纷咋舌,乖乖,这么讲究的? 方玉梅倒是笑了,瞧女婿这熟练的样子,想必在家里也不是甩手掌柜的。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她烧了两大锅热水,让霍骁提进去给师兰兑了洗澡。 霍骁用竹竿弄了一个三角架子,将木盆罩在里面,围上床单,一个简易的洗澡帘子就成型了。 再关好门窗,热气散得就慢了些。 他兑好水也不出去,就在旁边等着,隔段时间给师兰加点热水,保证水温不下降。 等人洗好了就用干净的毛巾一裹,快速给她穿上衣服。 随后让她仰躺在膝盖上,水盆放在板凳上,就这样给她洗头发。 厨房弄了火盆,师兰洗好之后就去烤火,一点都没受冻。 洗完澡整个人都干净了,舒舒服服地胃口都好了起来,还跟着嗑起了瓜子。 屋里霍骁也就着剩下的热水给自己洗了个澡。 清清爽爽地出来,倒了水刷了盆,收好帘子,还另端了一个火盆进屋,用热气把地上弄湿的地方烤干。 何大嫂和何二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羡慕,谁家大老爷们忙里忙外一下不歇,把女人当娘娘伺候啊? 不过转眼看看师兰,容貌端庄昳丽,有文化还有本事。 先前一个瓜酱方子,不仅给大队创收,还能换来一台拖拉机,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换做是她们,也愿意供着这样一个娘娘。 “大嫂、二嫂。”霍骁朝两人打了招呼,坐一边给师兰擦起头发。 她的头发又厚又长,得先把发根擦干。 师兰就逗弄何二嫂家里的丫头玩。 七月份她来的时候何二嫂就怀着孕,上个月刚生了一个女娃,现在是儿女双全了。 何大嫂现在也怀上了,月份跟师兰差不多。 “咱们家现在真是添丁添口,日子也好过起来了。”何大嫂得知师兰也怀孕了,摸着肚子感慨道。 看着老二家的白白嫩嫩的姑娘,她也想着这胎能得个女儿,也希望添个“好”字。 师兰洗干净手,才用手指刮了刮小侄女嫩嫩的脸蛋,“叫什么名字定下来了没?” “小名就叫妞妞,大名叫有卉。”何二嫂说出这个名字好觉得有点臊。 “好名字啊,二哥取的吧?”师兰笑了笑,二嫂叫金惠霞,两个孩子,一个叫有金,一个叫有卉,很难不让人联想。 何二哥竟然还搞浪漫。 “嗯。”何二嫂都觉得脸皮臊得慌,可惜何老二就坚持要叫这个名字。 说她是上天赐给他的好媳妇。 听着都叫人牙酸。 霍骁耳朵动了动,也不禁开始联想,他跟师兰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何叔和大哥他们去哪了?”师兰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家里其他男人都不见了。 “爹在山上下了套子,现在带他们几个去收了。”何大嫂说,“要是能套到兔子,咱们今晚可就有口福了。” “这山上兔子多吗?”霍骁朝外看了一眼,可惜何家在村子中间,望不见远处的山。 现在大雪覆盖,野兔毛色跟雪色不同,容易被发现,正是猎兔子的好时候。 以前冬天在部队的时候,他跟几个战友们也会一块上山打点野味回来。 方玉梅接话说:“多是多,但兔子跑得最快,不容易逮。” 一到秋天,这兔子就跑到庄稼地里来,糟蹋庄稼,还专门挑好的吃。 可惜灵活得很,何铁牛这一年也就套到过三回。 不一会儿何家几个男人回来了,看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果然是没套到。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套了几只肥嘟嘟的鸟,说是叫‘pu zi’,师兰不认识。 何老四眼里一向只有吃的,这鸟也是肉,况且还不少,当即就烧了开水拔毛去内脏,串起来在火上烤。 三只鸟,在炭火上渐渐烤出了香味,熟了之后何老四扯了两个最大的腿给师兰,“你吃。” 师兰咽了咽口水,虽然香,但是她没吃过也不爱吃,包括鸽子也是。 她吃鸽子蛋,但就是排斥鸽子肉,从来不吃。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 何老四见她真不要,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不识货的人一样,旋即将腿递给了一旁的霍骁。 霍骁拿了一个,另一个给了方玉梅。 有福和有金都擦了好几次口水了,对着何老四一口一个四叔,馋得不行。 何老四就把剩下的肉都分了分。 “家里有弹弓没?”霍骁吃了个腿,炭火味十足,还蛮香的。 刚才他瞧得清楚,这火烤的肉香味师兰也挺喜欢,但是不吃这鸟肉,他就想着打个兔子回来,也烤给她吃。 “姐夫你会用弹弓?”何老四一双小牛犊样的眼睛瞪圆,巴巴地看着霍骁,“能打到东西不?” 师兰:“.......” 姐姐没叫过一声,但为了吃的姐夫倒是叫得挺欢,真是眼里只认吃的。 “打靶比赛蝉联多年冠军。”霍骁淡淡来了一句。 至于弹弓,小时候也没少玩。 “姐夫,我明天带你去。”何老四一口一个姐夫,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抱着兔子腿啃的样子。 “村里人会不会说什么?”师兰问道。 何铁牛摇摇头,“不会,这大冬天,哪家没孩子上山打鸟?” 要是谁说,那可真是无差别攻击村里所有人。 闻言师兰才放下心来。 晚上方玉梅把何老二买的鸡宰了,两个大鸡腿全归了师兰,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大家都在厨房烤着火盆,嗑着自家炒的南瓜子讲古,师兰也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分给大家。 有福和有金一人抓了一大把水果糖,一口一个姑姑叫个不停。 果干什么的,全部都分成好几份,方玉梅夫妻俩的,何老三何老四没成家也算单独一份子,都分了一份。 大家都满意得很。 尤其是何大嫂同何二嫂各得了一块军绿布料,这可是最时尚的颜色的,拿到手里稀罕得摸了又摸。 军大衣又厚又重,带回来两件旧的,给了方玉梅何铁牛夫妻二人。 何铁牛拿着扎实的大衣,也喜欢得紧。 这样的好东西,全村可是只有他们家有。 第115章 方家过去 这天气被窝都冷得厉害,师兰都有点怀念先前睡的土炕了。 都说土炕一烧暖和无比,可惜她还没睡到就搬了新家。 新家住的楼房也没有土炕,只能烧炉子,屋子里暖和了,但被窝还是冰冷的。 还好她有一个随身暖炉。 霍骁身上热,直接光着膀子睡觉,把师兰整个圈在怀里,还用腿夹着她的脚,一会儿就热乎乎的。 师兰一会儿就渐入了梦乡,晚上八九点就睡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 起来之后神清气爽,显然是把这几天缺的觉全部补回来了。 方玉梅和两个嫂子都在家里,见她起来了,打热水的打热水,端饭的端饭。 早上吃的是红薯粥,师兰的份就热在锅里,还有两个水煮蛋,一碟咸菜炒茶干。 在农家算是不错的伙食。 师兰一吃就知道是方玉梅的手艺,茶干有嚼劲,咸菜酸香,带着一点点辣味,用来佐粥非常下饭。 “晚上睡着冷不冷?” 女婿一早就出去了,方玉梅进屋看过几次,师兰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也心疼女儿一路辛苦,没有喊人起来,任由她睡懒觉。 “妈,那天在车站的时候,骑自行车过去那人你认识?”师兰不经意问道。 方玉梅愣了一瞬,没想到只是暼了两眼,女儿竟然还注意到了。 她原本懒得提,但是想着女儿都已经长大结婚,都要做妈妈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人叫方玉康,是我弟弟。” “啊?”现在愣住的人换成师兰了,“我还以为......” 师兰回忆了一番,只知道方玉梅很少提到自己娘家,也从来没有那边的亲戚来往过,她还以为那边没人了。 “跟死了也差不多,反正不是亲戚。”方玉梅简要地解释,“你姥姥姥爷都不在了,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妹,跟没有一样。” 方玉梅将陈年往事一一道出,也不介意何大嫂何二嫂在旁边听着。 原来方玉梅家里四个兄弟姐妹,都是龙凤胎,她跟老二方玉康是同胞出生,下面的妹妹方玉樱和方玉城也是龙凤胎。 师兰听到这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看了看肚子,这里的不会也是俩吧? “我爹娘都生病去世了,我当时才十几岁,拉拔几个弟妹,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还是她有点手艺,大家也照顾她,在公社食堂当厨子做大锅饭,日子勉强能过。 后头县里一个领导来公社吃饭,喜欢她的手艺,后头又看上了人。 那领导是个鳏夫,老婆去世好几年,孩子都跟方玉梅差不多大了,她当然不愿意。 结果那人不放弃,知道她最在乎几个弟妹,就从家里人下手,许诺给她大弟一个供销社的工作。 “还以为养出来的都跟我一条心呢,没想到个个都想着卖了我吃肉。”方玉梅现在提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养了几个大白眼狼。 几个弟妹竟然轮番来劝她,见她铁了心不乐意,还跪下来求,差点没把她气死。 方玉梅也冷了心,当时已经跟隔壁公社的师宏志看对了眼,当即就领了证嫁了过来。 至于几个弟妹,大弟当时跟她同年,已经成年了,另两个弟妹也满了十六岁,在农村完全是大人。 养了这么多年,她也是时候放手,就卷了铺盖结婚。 谁知几个弟妹毫不悔改,甚至恨上了她,指明以后不会再跟她来往。 最让人意外的是,苏玉樱最后嫁了那个领导,现在做了城里人,连带着两个弟弟,一个现在是供销社主任,一个是县城初中的老师。 “这样的白眼狼,不认也罢。”何大嫂愤愤道。 大姐承担着父母的责任,养大弟妹,不知感恩就罢了,竟然还打着卖姐求荣的主意,真真是脸如城墙。 “对!跟这样的人也没来往的必要,指不定啥时候又被人家卖了。”何二嫂听到这一家子都在县城是体面人,也毫无所动。 虽然她一向就爱巴结有本事的人,但也是有底线的。 几人纷纷出言,声讨方玉梅几个弟妹。 方玉梅也跟着骂了几句,不过到底过去了很久,她自己也没有当初那么在意了。 * 在何家讨论着方玉梅几个白眼狼弟妹的时候,县城里的方玉康是茶不思饭不想。 心底犹豫了很久以后,还是戴上帽子手套,骑着自行车去了妹妹家一趟。 方玉樱现在在县政府工作,她男人比她大了二十来岁,现在早就退下来了,不过关系到底还是有,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大哥,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方玉樱都准备睡了,屋子里老头子鼾声连天,她突然觉得有点难堪。 大哥还头发浓密,当着供销社主任风光无限,娶个老婆也是如花似玉的城里人。 凭什么她就要跟这头发掉光皮肤松弛半截入土的老男人共度一生? 心里那点微妙的不平衡愈加浓郁。 如果当初大姐不要那么过分,嫁给这个老男人,她是不是也能跟大哥一样,有个好工作,再嫁个好对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着姑子一样的生活,翻个身闻到的都是老人味。 夜已经深了,灯光昏暗,方玉康看不出妹妹的不对劲。 他哈了口气,搓搓冻得发红的手指,“有点事跟你说,我先进去。” 方玉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侧身让让他进屋,还给倒了杯热水。 “怎么了,瞧你脸色不对劲。” 方玉康喝了口水,感觉浑身的冷劲散去后,才犹豫着开口,“樱子,你记得之前上报纸那个何大海吗?” 方玉樱手指缩了缩,“谁啊?我又不认识。” 她当然不认识何大海,但是她知道那个杨柳大队,大姐就是嫁到了那个地方。 听说她男人已经死了,现在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农村寡妇有多难,她没经历过也知道。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快感。 瞧瞧,自己找了个短命男人,还不如嫁给老的,真是活该。 “我今天在车站看到大姐了,她应该是来接女儿女婿,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瞧着眉眼跟她有点像,应该是她女儿。” 虽然不怎么来往,但是他们打听过,大姐只生了一个女儿。 “跟我有什么关系?”方玉樱不想听他一口一个大姐。 当初她跟弟弟跪在地上求她,都不愿意嫁给老头给他们换一个前程,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他们大姐? 方玉康说:“我看她那女婿气势不凡,说不定还是个军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修复修复关系?” 第116章 打兔子 南方农历二十四号就过小年,今天晚上就是。 中午就简单吃了个饭,方玉梅同何大嫂何二嫂就忙了起来。 按照本地的风俗,二十四号晚饭前要接祖——在门口放条桌,摆上鸡、鱼、肉。 都要整的。 公鸡就是自家养的,已经宰杀好了,掏完内脏整只煮熟,鸡脚弯起来塞进大海碗里,鸡头高高翘起。 一条两斤左右的鲤鱼,直接煮了煮,鱼鳞都没有刮。 这鱼还要保留到年三十晚上才能吃,不刮鱼鳞可以更好地保存。 肉也是一整块的,四四方方放在碗里。 下午三四点钟,有福和有金在村里疯玩回来好一会了,霍骁才跟何铁牛他们一起回来。 今天几人的神情跟昨天的失望截然相反,虽然个个都在努力控制表情,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可是那压不下去的嘴角已经暴露他们真实的内心想法。 尤其是圆头圆脑的何老四,那眼睛时不时就往前面的霍骁身上瞟,眸底的崇拜显而易见。 何二嫂从前往后扫了一圈,“爹,老二呢?” 何铁牛进了家门才没有遮掩笑意,刻意放低了声音,“打了好几只兔子,拿回来太遮眼了,老二在后面呢。” 冬天天黑很快,差不多四五点就暗下来了,让何老二带着猎物等等再回家,免得招人眼。 这家家户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打一只算运气好,打多了人家也眼红。 有福憨呼呼地问:“好几只是几只啊?爷爷你这么厉害吗,昨天怎么不带兔子回家?” 之前地里收粮食的时候,何铁牛家的自留地就在山脚下,他就在地头下了套子,前后套中了两只肥兔子。 一只熏干了寄给了师兰。 另一只当天就在家红焖,吃得一家老小都嘴巴冒油。 何铁牛看着一脸天真的大孙子很是无语。 难道昨天不带兔子回家是他不想带吗? “我们进山里了,整整打了五只。”何铁牛略带兴奋道。 其中四只都是霍骁自己打到的,另外一只才是他们父子几个的战利品。 这人比人真是......没法比! “等老二回来咱们就把兔子宰了,皮留着做个鞋垫子或者缝在衣服里都不错。”何铁牛说道。 他爹以前是村子里的老猎户,鞣制皮毛的手艺他也学会了几分。 虎皮狼皮处理不了,兔子皮还是轻车熟路的。 “五只兔子,咱们留三只在家里吃,剩下两只做了腊兔子让师兰他们带回去。”何铁牛说着看向霍骁,把他打了四只的事告诉大家。 “妹夫这么厉害?!”何大嫂何二嫂都是一阵惊呼。 她们都知道这个妹夫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团长,那肯定是本事不小,但都没个概念。 一下子打了四只兔子,倒是真正地把她们震撼到了。 大队年轻人年年冬天都往山上跑,也没听说哪家猎到过两三只兔子。 至于有福和有金两个小的,更是像看待什么大人物一般看着霍骁,小嘴还咂吧咂吧。 要是姑姑和姑丈一直在家里,岂不是有吃不完的兔子? 霍骁:“都在家里吃了吧,我今天还看到几个兔子窝,明后天天气好的话再去转转。” 这下何老四眼睛瞪得老圆,五只兔子,全都能留着家里吃,这是啥好日子啊,跟做梦似的。 虽然眼下禁止搞封建迷信,大家都不敢像以前一样去坟头磕头烧香,但是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接祖。 很快就响起了一阵阵鞭炮声。 接祖之前是不能吃晚饭的。 为了等候还在外面苦苦守着猎物的何老二,何家特意等到了天黑,方玉梅带着两个儿媳妇将要炒的菜都做好了,就等着马上下锅。 外面天色能见度越来越低,鞭炮声都开始稀稀拉拉后,何老二才背着箩筐顺着墙摸进了院子。 一进屋就跑到火盆边上,“这鬼天气,我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何二嫂心疼得舀了一盆雪回来给他搓手,一直到搓热位置。 手冻僵了不能立马泡热水,否则容易冻肿。 何老二享受着媳妇的伺候,烤着火盆一会儿身子就暖和过来,“今儿个我可得吃个腿,不然白受冻了,师兰你说对不对?” 师兰笑眯眯地烤着火,“你吃两个三个都成,五只兔子二十只腿,不缺你吃的。” “姑姑我也想吃腿,我跟有金分吃一个你吃两个,还有一个给二叔,成不?”有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他猜着肯定不会把所有兔子一顿吃光,最多炖一只,而一只兔子只有四个腿。 何大嫂见自己儿子这副馋样子,伸手打了他一下,“那你娘我呢?我没腿吃?” 有福:“.......”糟糕,腿根本不够分! “切成小块大家都吃不就行了。”何二嫂说。 有福捏了捏衣角,眼巴巴地看向师兰。 整个腿吃起来多爽啊,那么多肉!前几天隔壁二柱还有大鸡腿吃,拿出来显摆了好久,一缕缕撕着吃的。 “排队来,怎么样?”师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给排一排,要是咱们家每个人都吃腿,要烧几只兔子才行?” “但是一次只能烧一只兔子,两天烧一次,你看看什么时候才能排完所有人。” 何大嫂听完脑瓜子都觉得嗡嗡的,她一个大人还要想想,小孩子怎么会? “你要是说对了,今晚的兔子我做主给你吃个大腿。”师兰鼓励道,“有金也是一样,只要对了就能吃。” 师兰觉得这小子精明得很,一开始找何铁牛要兔子吃,知道大部分都是霍骁打的后,立马把目标放到她这里来了。 有福像模像样得找了一根碳条,在地上写着大家看不懂的符号。 嘴巴念叨着:“今天我吃、二叔吃,姑姑吃,有金吃......杀一只兔子......” 何老三何老四都是上过初中的,也交了家里两个小的两个数数、拼音,还有简单的加减法。 所以有福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奇怪。 有金原本还有点迷糊,看到哥哥已经动手了,也不甘落后,在他后面跟着写了起来。 师兰看着两个调皮蛋安安静静的模样,果然肉是第一学习动力啊! 第117章 送钱 第二天早上刚喝完粥,大队几个领导一并过来了。 见到师兰就跟看到自家远嫁回来的闺女似的,亲热得不行,还带了两只绑好的鸭子、五十个鸭蛋过来。 “大队长,您这是......?”师兰看着一脸激动的大队长,好像以前她也跟他不熟吧? “大侄女啊,叔这次来是代表大队感谢你的。”大队长跟其他几个领导围着师兰坐了下来。 “要不是你给的瓜酱方子,咱们杨柳大队今年哪能这么风光,前几天刚分了账上的钱,家家户户腰包都比去年鼓了不少。” “关键是你二哥还给换来了拖拉机,明年咱们就不指着公社那铁疙瘩了,咱们自己也有了......” 说到激动处,一把年纪的大队长还真心实意地摸了把眼泪。 尤其是上了报纸之后,还有记者来回访,说等到明年开春轧田的时候还来,亲眼看看换来的拖拉机工作的样子。 如此一来,公社那几个不安分的领导,虽然对他们有意见,却也不敢做什么,就怕他们在记者面前说出点东西。 几次他去公社开会,那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瞧着其他大队长那羡慕的眼神,他走路都抬头挺胸的,别提多舒畅了! 腰包鼓了,社员们脸上笑容多了,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 他也没忘记,这一切虽然跟队员们努力干活离不开,但最初、最重要的,还是师兰无私地献出了这一份宝贵的酱方。 他们杨柳大队的人可不是白眼狼。 “我们昨天本就想过来的,念着你刚回来怕是累得不轻,这才没过来。”大队长说着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 “大侄女,这里头是二百块钱,是咱们大队给你的感谢费,你一定要收下。” 大队长小的时候,爹娘在地主家当长工,他也跟着少爷做陪玩,见识过不少东西。 在能做生意的时候,这一张方子,说不定就是发家致富的珍宝。 据他所知,队里也有不少人跟着,在家里偷摸自己做瓜酱的,大部分不是霉了就是味道差。 做成了的,跟师兰这口味,也毫无可比性。 “今年换了拖拉机,没剩多少了,等明年再多分你一些。”大队长还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们是真的挣了不少。 最值钱的还是那个拖拉机。 实际上分完了也不剩多少了,这二百块是大队账上拿出来的。 师兰没想到这个大队长竟然还念着她的好,真金白银地来感谢她 当先讲究的是奉献自我,就连刘晓珍她们那个大单位,八卦的时候,师兰才知道,有杰出贡献的,按照单位的奖金,最高一级才奖励十块钱。 可想而知,大队长能掏出两百块来,是一件多么让人惊讶的事。 就连霍骁都有点意外。 他出一趟任务,顶多拿个二三十的补助,加上一些物资和票证补贴。 最多一次也就拿到过五十块,这已经是罕见的高补贴了。 “这钱我不能要。”师兰推辞道。 “我也是大队的一份子,打心底里也想着让大家日子过得更好一些,我爸当年也跟我说过,大家日子都艰难,能方便大家就方便大家......” 几位领导一听,内心都十分触动。 以前师大夫也是这样好心,挖来的草药能不收钱的都不收钱,哪家孩子不舒服了,大半夜去叩门,他都能立马赶过去。 可惜,好人不长命...... “你们父女俩都是顶顶好的人。”大队长感动道,“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大队长觉得,就因为人家是好人,他们才更不能欺负人家,该给的就得给。 再说师兰嫁得远,有点钱傍身是件好事。 几个领导又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劝师兰收下。 “今年大队丰收了吧?”师兰转口问道。 s省今年风调雨顺,雨水都在该来的时候来了,应该有个好收成。 她今天看老何家囤的粮食都比往年要多一些。 “对,大侄女这是......?”大队长拿不准她的意思。 “叔,您看能不能把这钱给我换成粮食?”师兰解释说,“大队账上钱也不多吧?明年用拖拉机耕地啥的,光是油都要吃不少,没钱怕是不行。” 况且,大队属于公家,在外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比个人多。 反正这钱在大队手里绝对比在她手里管用。 但是大队如果要卖粮食,只能拉到粮站去卖,价格并不高。 如此一来,还不如还给师兰。 “北方跟咱们不一样,米少面多,我吃不大习惯。” 大队长和几位领导互相看了看,觉得这样也不错。 主要是今年确实丰收了,留的应急粮也比往年更多,还特意留了一部分多的,就是为了防止买化肥或者什么急需用钱时掏不出来。 “花生、糯米、大米,我一样给你换点成不?”大队长是真心想感谢这个姑娘,说得也都是良心话。 花生糯米在城里可都是好东西。 他们自己也不舍得吃。 “那可太好了,谢谢叔。”师兰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立马甜甜道谢。 “是我们该谢谢你才对。”大队长诚心道。 师兰高兴得很,“都是一个大队的人,不谈什么谢不谢的,我这下可有口福了。” “那你先歇着,有空来我们大队部玩。”大队长回去还有事,说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其他几个领导告辞。 大队部就在晒谷场旁边,因为空地大,是小孩们的聚集地,大人们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过去溜达。 “哎好!”师兰跟霍骁去送人,大队长看着霍骁还夸道,“小伙子一表人才,配我们师兰正好!” 霍骁也笑呵呵的,“娶到师兰是我的福气。” “咱们大队领导还怪重情义的。”师兰看着几个领导离开的背影说。 “嗯。”方玉梅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当时师兰她爸没了,她决定要改嫁之后,也是在大队长的支持下,才把房子卖了个好价钱。 不然要是遇到心黑的,联合起来给她压价,也不是不可能。 “这有鸭子了,咱们今晚煲个老鸭汤怎么样?”师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鸭子,嘴角流下了泪水。 她发现方玉梅做的饭格外合口,一次都没有孕反过。 但是换成两个嫂子做的,闻着都不想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亲妈光环’作用。 但孕反本身就是奇奇怪怪,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 第118章 进城遇熟人 大队长做事很快,下午就让人给师兰送来了东西。 半麻袋的花生,已经脱了壳的。 大米也搬来满满一袋,瞧着不止一百斤的样子。 还有一小袋芝麻,一大袋黄豆、一些糯米。 兴许是怕师兰带着这么多东西怕惹麻烦,还特意写了个条子,注明是杨柳大队所有社员为了感谢师兰,特意赠送给她的。 下面还给盖来个大队的戳戳。 师兰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么多花生,回头榨成花生油也不少呢! 黄豆拿回去,可以做黄豆面、豆腐、豆皮、千张、香干、腐竹..... 要是拿了那两百块钱,就算粮食现在便宜,大米也就一毛四一斤,可是没有票她还真买不来这么多。 随后两天霍骁又跟着何家父子上山摸兔子,掏了好几个兔子窝。 何家后院里挂上了好几只抹上盐的兔子。 到了年二十八这天,大队里的人三三两两进城去了。 一年到头,也要买点东西,过个肥年。 大多数人只去公社的供销社转转,这也算进城——平时出大队都很少。 霍骁跟师兰、何老大、何老二夫妻,带着有福有金两个,一行八人全部去了县城。 县供销社。 “这两天人多,都给我小心着点,别出错了。”方玉康背着手,指挥着几个销售员把刚到的东西摆放好。 年前供应的东西多,人来人往的,最容易出错。 万一到时候对不上账还得吃挂落。 “知道了主任。”大家都老老实实听他指挥。 方玉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他被叫主任,实际上还有个“副”字。 原本上一任主任退休,他也早就打点好了,下一个就是摘掉自己的副字。 结果上头空降下来一个主任,直接把位置给顶了。 差点没把他气死。 后来蛰伏了一段时间,打听清楚那家人没什么后台之后,他才敢放开手脚四处打压新来的主任。 就算做不了名正言顺的正主任,他也要把话语权牢牢捏在手里,让手底下这些人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话。 没想到这新来的也不是善茬,一开始还把他都骗了过去。 后来吃了好几次亏,两人私底下斗了几次法,才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干涉对方。 甚至于,除了必须两人都出面的场合,他们几乎不会碰面。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和平,苏玉康依旧想着把人挤走,最好是分到下面公社的供销社去。 “苏主任来了!”有人眼尖看到外面的人,立马扬起笑脸打招呼。 他们这个苏主任可真有本事,从外地来的,竟然能跟在本地扎根一二十年的方主任抗衡。 他们这个供销社可是县城最大的供销社,工作人员也不少,早在之前就被方主任收买了,就为了给新主任下绊子。 就这样人家也没落下风。 上面的人斗法,下面的人吃瓜,他们巴不得两个人互相别苗头。 这样两方人马都为了得人心,平时和和气气的。 方玉康眼皮一跳,笑着说:“方主任来了?我瞧时间不早了还以为您今天不来了呢!” 苏建武很是瞧不上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作派,“刚跟百货大楼的于经理去了一趟商业局。” “难道我平时旷工过吗?不然方主任怎么会认为我不来?” “呵呵,我就是看今天雪厚,这不担心苏主任腿不好嘛......”方玉康讪笑道。 苏建武:“腿不好我也不会做违反纪律的事。” “是我关心过度了。”方玉康给自己找台阶下,“哎,又来客人,大家伙赶紧招待着。” 苏建武闻声也看了过去,随后瞳孔一震。 “霍、霍连长?”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随后快步朝外走去。 因为走得急,平时不太明显的腿脚问题现在格外突出,深一脚浅一脚的。 霍骁看到来人也有些许意外。 如果没记错的话,苏建武应该是转业到了市里?老家好像也不是这个县的。 “真是连长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苏建武到了跟前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就说嘛,像他家霍连长这么高大英武的人本身就不多见,哪能随地就碰到一个。 “好久不见了。”霍骁打量着他,比以前精神头要好些,看样子应该过得不错。 师兰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嘴角勾了勾。 怎么一个人一个称呼? 上次来家里那个小刘管他叫班长,这会儿碰到一个熟人,又管他叫连长。 “这是我爱人,师兰同志。”霍骁拍了拍师兰的肩膀,“这是我以前连队里的老兵,苏建武。”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 “两年没见,连长你都结婚了。”苏建武感慨。 他转业过来后,本来是被安排到市里,结果被人针对弄到县里来了,没干出点什么名堂还挺丢人,都不好意思跟以前提拔他的领导们联系。 当初转业的时候,不少人都帮了忙,结果他连工作都保不住。 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方玉康本来就在一旁支着耳朵听,这会听到师兰的名字,脸上的僵硬一时之间没有掩饰住。 师兰今天换了身衣服,霍骁也没穿他的军大衣了。 那军大衣实在太拉风,回头率百分百,过于高调。 加上前两天穿着跑山,有点潮气,今天放在家里晾着。 加上有点距离,方玉康乍一看没认出人来。 这会儿因为要打招呼,师兰将围在脸上的围巾往下拉了拉,一张漂亮的小脸似冰雪中盛开的牡丹般惊艳。 旁边一直在她身侧的男人身姿笔挺,像护卫一样牢牢保护着他。 饶是方玉康不想承认,也得说他们姐弟四人,还是大姐相貌最出色,连生的娃娃也都这么出挑。 女婿也是一表人才,看上去年纪不大。 他想起那天晚上苏玉樱说的,没必要去讨好,年纪不大官职肯定不高,没什么用。 联想起方才苏主任喊的“连长”,他现在也表示认同。 一个连长,又不是附近驻地的,隔了大老远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怕不是什么艰苦地方的兵,不然连长应该还达不到随军条件。 想清楚这点,方玉康连打照面的心都没了,招呼了一声,自己去了后面仓库。 第119章 杀猪 霍骁这两天跟着何大海一块在山上跑,早就摸清了他的本性。 这人心思活泛,跟谁都能说得上话,只要他想捧着谁,保准能妙语连珠把人哄的开开心心。 在这一点上,霍骁感受深刻。 加上他也是师兰名义上的二哥,霍骁也想着拉拔拉拔,如此便在跟苏建武寒暄几句之后,介绍两人认识。 何二哥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上前熟络地跟苏建武攀谈,勾肩搭背,倒像是他俩才是最熟悉的老朋友一般。 自来熟还不会让别人反感,也是一种本事。 聊了会,何二哥脸上笑意更盛:“那说好了,建武哥,年后我请江厂长吃饭,到时候咱哥俩一块!” 江厂长是玻璃厂的副厂长。 前段时间公社有人打着瓜酱作坊的名义大放厥词,被玻璃厂拒之门外。 何二哥回来之后,连蹲几天,才跟江厂长赔了罪,重新修复关系。 后头江厂长家里老娘办寿宴,何二哥还把方玉梅带过去露了一手,用出色的手艺给江厂家整了一桌菜。 两人关系更加好了,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苏建武求之不得,一口答应:“成!到时候直接来找我。” “连长你们今儿是过来买年货?”苏建武问,“正巧今天又送来一批东西,仓库还有瑕疵品,你们要不要?” “那肯定要。”霍骁估摸着何二哥手里票也不多,“这下也算是沾你的光了。” 苏建武听这话还有点不自在:“连长你说这话可是太见外了,以前我可没少找你帮忙,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记着。” 随后他直接将众人带到后门,叫来两个售货员,让他们把瑕疵品都搬出来,让霍骁几个先挑一挑。 何大嫂何二嫂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不要票的瑕疵品,平时想都想不着,啥时候竟然轮到让她们挑挑拣拣? 这可都是沾了师兰这个小姑子的光! 看着一件件搬出来的东西,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以后师兰就是她们亲妹子! 苏建武做事也挺严谨,叫来售货员帮师兰几个算钱。 在单位还有个死对头,他不能落人口实。 私下里自己还能再买些,现在知道连长丈母娘家在这边,以后有的是机会上门拜访。 何大嫂妯娌二人看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 除了给自家买的之外,也想给娘家亲戚那边带点。 最后买了些潮了的红糖、白糖。 布料也买了几块。 还有几条被嗑掉了角的肥皂。 弄碎了的点心也买了点。 还有一些杂货,一样样加起来,竟然买得也不少。 售货员看着她们买买买,心都在滴血,这些东西她们也准备留着让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来买点的。 好在这几人购买力并不强,还能留不少。 买好东西,三个男人全部拎在手里,女人们只负责看热闹。 中午霍骁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本要叫上苏建武一起,可他在供销社那边的工作实在走不开,只能作罢。 吃完饭,想着留在家里的几个,霍骁又打包了一份红烧肉,一份粉蒸肉。 师兰扫了他一眼,早上出门就见他带着饭盒,怕不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在饭店吃。 午饭过后一家人在县城公园凑了会热闹,才坐公交回公社。 正好碰到大队领导过来。 “叔,忙着呢?”何二哥亲切地打着招呼。 “这是去县城回来?”钱会计也笑眯眯地看向他们,“这不,来公社盖肥猪准宰证的戳,明儿个杀年猪!” 何二哥一拍大腿:“哎哟!我早就想着啥时候能杀猪了,家里就指着肉下锅呢。” “您不知道,我这去了县城,看人家买肉的排了老长队,馋得不行,可惜想也没用,咱又没有肉票,哪曾想这刚回来就碰上这好事了。” “行了行了。”钱会计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说好话等拜年的时候来我家说,我有的是时间听。” 别人他不知道,何大海这小子他还不清楚?他朋友遍天下还能缺肉吃? “嘿嘿。”何二哥也不觉得尴尬,亲亲热热地拉着钱会计一道走,顺道打听明天什么时候开始杀猪,怎么个排队法。 杨柳大队人口不少,估计要杀好几头猪。 排在前面还能自己选,后面就是一刀切了,也没得挑。 “老样子,还是按照人口分。”钱会计也不瞒他,“顺序就是抓阄,抓到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 每个人领一张条子,写清楚多少人,多少份量,到时候负责分肉的人看着也清楚。 到了家里刚把东西放下,大队派人来通知,让何家出个人去抓阄顺便领条子。 “爹!让我去吧!我手气最好。”关于吃的,何老四冲得最快。 “去吧去吧。”何铁牛没眼看,这小子咋就这么馋呢?都是吃一锅饭的,别个咋就没跟他一样。 “是!”何老四朝何铁牛敬了个像模像样的军礼,随后一手拎起一个侄子,眨眼间就消失在院子里。 突然被夹在胳肢窝里的有福有金:......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飞起来了? 等做好晚饭,何老四兴冲冲地回来,两个侄子也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 进门就拿着手里的条子,咧着大牙乐:“爹!我是三号!” 一张小条子,上头写着三号,十二个人口。 不得不说何老四确实在吃一道上有点手气。 师兰接过来看了看,微微挑眉,这大队还够意思,虽然她户口不在了,还是算上了她的份。 不得不说,这种把她当自己人看的行为,让她非常舒服。 至于每家能分多少,还得看明天杀了猪称了净肉才知道。 “估计明天咱们整个村都是香味。”何老四吸了吸鼻子,“光是炼猪油就要把人给香死了。” 师兰也被他影响,口腔分泌了不少唾液。 脆脆的猪油渣,撒上盐粒辣椒面,又香又酥,还有油,香得嘞! “四、四叔,你怎么都、不等我们......”有福和有金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四叔也太不靠谱了,不问一声就把他们带过去,抓了阄记好人数就跑,看都不看他们兄弟俩。 何老四确实忘了,尴尬地挠了挠头,下了大决定一般说:“明天炼油,叔的那份油炸分你们一人两块。” 第120章 分肉 年二十九。 早上大队分肉,不管老小所有人都出动看热闹去了,连何二嫂都把怀里抱着的有卉带了过去。 当然这里面的人不包括师兰。 这个时间点她还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早上冷得厉害,何铁牛原本要等初一的时候穿军大衣,想了想干脆给穿上了。 方玉梅也同样。 一家人浩浩荡荡出去,三个人都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所到各处,其他人无不回首侧目。 尤其是走在方玉梅边上的霍骁,在平均身高不算优越的杨柳大队众人当中格外显眼。 经过口口相传,现在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新来村子里的俊后生是师兰的丈夫。 跟之前传的师兰嫁了个年纪大的军官不同,现在大家讨论的变成了师兰的丈夫到底是什么职位。 反正前头听说的副团长肯定不对,哪有这么年轻的? 但是能随军,肯定也不是普通干部。 不少人猜测可能是副营长。 既符合随军条件,又沾了个“副”字。 “师兰家的,听说你是个、那什么副团长,真的假的?”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霍骁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还怔了一下。 随后温和一笑,“我的职位确实是副团长。” 那人还不大相信,“你不会唬我吧?” 何大哥听到这个称呼,憋笑脸都憋红了。 只知道人家管女人叫“xx家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见形容男人。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何二哥抱着闺女,凑到媳妇耳边咬耳朵,“我是惠霞家的。” “就知道作妖!”何二嫂脸颊通红,伸手朝他腰间的软肉拧去,可惜冬天穿得多,毫无杀伤力。 一旁的何大嫂看着亲亲热热的老二两口子,又看看旁边憨呆呆的自家男人,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羡慕。 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老二心思活,总也不着家。 她男人虽然憨了点,胜在够老实,忙里忙外的也知道给她搭把手,小家的私房也都归她管着。 人总不能样样都要。 这般想着,她又觉得自己男人还是不错的。 踏实肯干不打女人,在大队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在众人羡慕地看着何家的眼神中,有几道视线格外不同——徐家一伙人正恨恨地盯着这边。 霍骁敏感地察觉这股恶意,循着直觉看过去,却没找到人。 徐老太在霍骁看过来前躲进了人群中。 看着这穿着军大衣的人,她心里那个恼火啊! 她家卫东犯事咋就被发现了呢?否则现在最风光的应该是她才对。 实际上,当初这事她也有所怀疑。 只因另一个娃死的那几天,徐卫东在家里躺着,她没敲门进去,还把他吓得一惊一乍。 晚上起夜她还听到儿子做噩梦大吼大叫。 不过一想到以后的前程,她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 几年都安安稳稳的,怎么突然就被人发现了呢?现在她都还瞒着自己儿子吃了花生米的事。 要是让大队的人知道了,他们家肯定走到哪都有人戳脊梁骨。 铁定是师兰这小蹄子克她儿子!不然怎么她去了一趟儿子就倒霉了呢? 结果还嫁了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凭什么?! 怕不是一开始就打着去勾搭别人的主意? 徐老太心里千回百转,想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男人把师兰给甩了才好。 儿子成了一捧黄土,师兰家里却过得这么好,这让她心里非常不平衡。 杨柳大队杀了好几头猪,白花花的肉就摆在旧桌子上。 大家新奇地看了几眼霍骁之后,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肉上。 感觉空气中都是肉香。 排在前面的人兴奋地搓着手,个个兴奋地端盆挎篮子,就等着装肉回去,后面的人则是翘首以盼,苦苦等待。 还有人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手咋就不争气呢,要是排前头,不就能早点吃上肉了? 猪肉像小山一样堆着,但奈何人更多,每人只能分到八两肉。 何家条子上写的是十二口人,切肉的杨屠夫接过来扫了一眼,让打下手的人划了条道道收起来。 这是作废的意思。 条子也要留着核对,防止出现多拿肉的情况。 近十斤的肉结结实实一大块,红白相间,肥多瘦少,可把何老四给稀罕死了,一个劲的咽口水。 其他人比他更甚,有人把鼻子凑进盆里去闻的。 称完肉,还有一小块猪肥膘。 几头猪的肥膘不能选,全部放一块称了,也是按照人口统一分配。 看完热闹领了肉,大家又一窝蜂回家,就等着把肉下锅。 这边过年不吃饺子。 因为师兰夫妻俩在家,又得了许多兔子,何家这几天吃得满肚肥油,除了何老四,其他人倒是不怎么馋肉。 往年看到肉,那都跟狼一样,眼睛直冒绿光。 方玉梅昨天跟人合做了一锅豆腐,压得干干的,放在桶里浸水,能吃到元宵过后都不发酸。 “肥肉煸油,再炸个圆子,炸点生腐,怎么样?”方玉梅看着拿回来的肉,脑子里已经把它安排得明明白白。 “梅婶,你说啥就是啥,反正你做的都好吃。”何老四忙不迭道。 何家四个儿子里,就何老四跟方玉梅关系最亲近。 主要是她改嫁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也亲近不起来。 只有何老四这个满眼只有吃的人,第一时间就被方玉梅的手艺征服了。 “都听梅婶的。”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方玉梅笑着说:“那成,做一个豆腐圆子,一个藕圆子。” 豆腐圆子外酥里软,藕圆子口感带点藕丁的脆,都很好吃。 主要是这两个口味都是师兰喜欢的。 方玉梅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想着女儿吃好睡好,把身体养得好好的。 现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关心,也是最亲近的,只有女儿一个了。 至于二嫁的男人何铁牛,那就是搭伙过日子的。 同大部分农家人一样,何家的厨房并不大,霍骁还想跟着帮忙,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 两个嫂子都嫌他体格太大,在里面拦脚绊手的。 他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九点钟,干脆在有福和有金的带领下往村子里转转。 常年待在部队,这样老老少少挤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农村生活,让他感到一丝亲切。 到处都是沉浸在过年欢快的氛围里,高兴得跑来跑去的小孩们。 多少年前,他也是这些期待过年吃肉穿新衣的小孩中的一员。 可惜这怀念曾经的美好不多时就被人打扰了。 “你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干什么?” 霍骁几步迈过去,将躲在草垛子后面的男人拎了出来。 第121章 编排 “别别别,别动手。”徐老大被揪住领子,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对上霍骁的视线,冰冷警惕的眼神看得他一哆嗦,结结巴巴解释说:“我、我不是坏人。” 霍骁已经从他的眼底看出了潜藏的恶意。 “跟踪一个在役军人,你是什么居心?” 徐老大只觉他眼神似刀一样,刮着自己的皮。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师兰,你对她以前的事都不知道吧?她是我弟弟以前的......” 对象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霍骁强势打断了,厉声道:“师兰是我爱人,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 “她在你面前都是装的,实际上不是什么好女人,还倒贴我弟......” 徐卫东急了,他原以为自己只要一提,对方肯定感兴趣,然后再说几句瞎话编排编排师兰。 毕竟他弟弟以前跟师兰处对象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而且这种似是而非的事,最容易让人心生怀疑。 只要埋下一个种子,以后有的是架吵。 而且他弟人都没了,编排他们有过什么,也死无对证,到时候师兰就是百口莫辩。 男人对这方面的事可在乎得紧,他就不信,这男人听完还跟以前一样稀罕师兰。 徐卫东这么想着,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风向他袭来,随后脸部火辣辣的,眼冒金星脑子也开始发懵。 还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还不等他反应,一条铁一般硬的腿又朝他踢来。 徐老大只感觉自己好像起飞了...... 幸运的是他身后就是草垛子,除了被踢的地方,其他部位没有受到伤害。 “打人了!打人了!师兰家的打人了!”徐老太还以为自己的好大儿出马铁定能挑拨成功。 她躲在远处看着,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出现,倒是徐老大被踹飞了。 正好这边离分肉的大队部不远,她立刻扯着嗓子吼起来。 把人引来了,事情闹大,这兵蛋子也是讲究名声的,这竟然敢打平民百姓,够他吃一壶的! 大家听到有热闹看,领完肉的人立刻跑了过来,你追我赶,生怕吃不上第一手瓜。 “正好大家都来了,我倒是要问问,这人凭白污蔑光荣的军嫂,企图败坏她的名声,挑拨夫妻关系,该不该打?” 霍骁先声夺人,在大家围过来的第一时间,大声问道。 大家看到地上躺着的徐老大,纷纷发出“啧啧”声。 “是徐老大啊,那就不奇怪了。” “是他?正常正常。” “徐家人就喜欢搬弄是非,到处喷粪,师兰家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该打就打。” “什么打不打的,这明明是他自己摔的。” “我说徐老大,雪天路滑,你要不会走就待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徐老太:...... 不是,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怎么没一个人来支持她? “你们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从深陷的眼眶中掉出来,加上蓬乱的头发,像是恶鬼一般。 大家嘴巴一撇,“什么啊?我们只知道徐老大污蔑军嫂,其他的都没看到。” “再说了,我们大队最会睁眼睛说瞎话的,不就是你们姓徐的一家。” 徐老大方才听到他娘喊人之后,立刻装死,还在心里为他娘这一手喝彩。 万万没想到结果跟他想象的南辕北辙。 脸上肚子上都开始隐隐作痛,怒上心头,他这下真被气晕了过去。 大家看到他直挺挺躺在地上,也怕出什么事,大过年的,多晦气啊! “徐老大这摔得不轻,要不送医院吧?” 霍骁倒是不担心出什么事,他既然敢打人,那也是有成算,总不能直接把人打个半身不遂。 除了痛了点,一点没伤到骨头。 随后他就上前,直接掐人中将徐老大掐醒了。 “大家伙给我做个见证,以后我要是知道有什么关于师兰不好的流言,不管从谁口中听到的,都算在你老徐家的头上。” “你们不会想步徐卫东的后尘吧?” 徐老太母子俩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俱是一僵,眼底也出现了恐慌。 吓倒徐家母子,霍骁转向众人,开口道:“以后要是谁在村里听见有人说我妻子的坏话,大家都可以给我递消息,我核实后必有重谢。” 脑子机灵的人立马反应过来,“你放心,我们肯定给你留意着!师兰可是我们大队的功臣,谁要说她一句不好,就是跟我过不去,毕竟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知恩图报还是懂的。” “对啊,咱们今年腰包多了票子,可跟师兰脱不开关系,咱们不能因为她不常在大队待着,就不记得这件事吧?” “就是,谁要是欺负我们大队的功臣,他就是我们大队的敌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刻为师兰申讨起来。 徐家母子看着这一幕,心中纷纷起了退缩之意。 是了,他们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徐老大瑟缩着,根本不敢看霍骁。 他现在才看清,单打独斗,他不是霍骁的对手。 要论栽赃,人家一句污蔑光荣军嫂,挑拨夫妻关系破坏军人婚姻,他反而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个。 更别提他们现在针对师兰,差不多是犯了众怒。 不管从哪一条来看,他们现在根本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没办法动师兰一根手指头。 徐老大身上更痛了。 他怨恨地看了亲娘一眼。 要不是他娘被师兰嫁了个比徐卫东出色一百倍的人这件事,气昏了头,挑唆他来闹事,他今天也能在家里吃着香酥的油渣。 而不是来这里吃苦! “大过年的,大家赶紧散了,回家煮肉吃去,在这里吹冷风做啥子?”有人招呼着叔伯兄弟、嫂子大娘,连搀带拽地把徐家母子带走了。 何老二被人通知,这会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冷天愣是热出一层细汗。 人群这时已经散了,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传话的人说徐家老大在霍骁面前编排师兰,被霍骁给揍了。 他看向霍骁,对方脸色铁青明显心情不悦。 “那个,妹夫,哥跟你保证,徐老大的话一点都不可信,师兰......” 霍骁抬手打断他,“二哥,我相信师兰。” “没有理由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去怀疑自己的爱人。” 他生气的是,师兰这么好,这些人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转头就来编排她。 有本事分钱的时候别要啊! 第122章 除夕 雪白的猪肥肉在锅里熬出透明的热油。 体积缩小,从乳白色变成了焦黄的油渣,香味更盛。 方玉梅熬猪油的时候还会丢两块生姜进去,等油渣捞出来的时候再放两颗八角。 这样的猪油更香。 油渣分两份,一份撒盐粒和辣椒面,一份撒白糖。 师兰循着味过来,何二嫂捻了一块撒辣椒面的给她。 酥脆的口感带着猪肉特有的荤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 “好吃~”师兰眯了眯眼睛。 何二嫂调侃说:“老话都说酸儿辣女,我当初怀妞妞的时候也爱吃辣,酸的那是一点都不敢挨,光是脑子里想想都觉得倒牙,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是酸辣都爱?” 师兰甜甜笑着,一点都不在意什么男女,“我妈手艺太好,我在外面想得紧,又吃不到,回家可不就使劲吃?哪还顾得上挑。” 倒是一旁的方玉梅若有所思。 她娘生了三胎,三回都是双胎,最后一回两个小孩跟小老鼠似的,一个都没活。 人家老医生说,女子生育本就是世间难事,更何况还生两回双胎,元气都被耗尽了。 后来她娘确实身子一直不好,三十多岁就咽了气。 那时老医生还说,这怀双胎的体质很可能会传给下一代,让她们姐妹俩以后有了身子也要仔细注意着。 但是方玉梅怀师兰时不是双胎,就这一个独女,便想着老医生的话也不完全正确。 可现在她又拿不准了,万一她没传到,师兰给传到了可怎么办? 隔代传也不是不可能,多少小孩不像爹娘反倒像长辈。 生孩子这么危险,要真两个更是难上加难。 她心底叹了口气,惆怅地朝着闺女看了一眼,发现她正一手一块猪油渣,吃得正欢呢!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部队有医院,比她们那时候直接在家里生产安全些。 方玉梅这般想着,心里也下了决定,她要多攒些钱,等到师兰快要生产的时候,直接去部队照顾她。 女婿那边没有父母照看,她再不去,女儿坐月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到那时营养品之类的也得买上。 得找老二问问,要是年后城里有人做席的,不管钱多钱少,她都愿意去帮忙。 上回去那个什么江厂长家里帮忙,人家给了她一些没用掉的菜,还包了五块钱红包。 “妈,你吃!” 正思索着,猝不及防一块猪油渣塞进了自己嘴里,方玉梅才看到女儿笑吟吟?看着自己,还拿着油渣往自己嘴里塞。 “好吃。”方玉梅咀嚼着。 怎么感觉女儿喂的更好吃呢? “吃上了啊?”何老二从外边探头进来。 “二哥,你刚去哪了?跑那么快。”师兰随口问了一句。 何二哥有些微妙地回头看了霍骁一眼,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师兰。 说吧,事情都解决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说好像也不太好。 霍骁倒了诚实,直接抖了个干净。 方玉梅忧心道:“你朝他动了手,不会受处罚吧?” 师兰也看向霍骁。 他摇摇头,“他不敢去告我。” 就算告了也是霍骁有理。 “我只怕徐家人并不会善罢甘休。”霍骁说,“大动作不敢,小动作也怪恶心人的。” 何二哥神秘一笑,“这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成算。” 他早就知道公社那边有人在偷偷接触杨柳大队的人。 徐家就是目标之一。 不过之前他们生怕触了整个大队的霉头,还在犹豫下不下手。 现在霍骁来这么一出,原本那点犹豫估计马上要被愤怒给压下去了。 正好,他可是给徐家准备了一个“大礼”。 师兰看到他脸上阴恻恻的笑,就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对于徐家闹这么一出她并不意外。 毕竟徐卫东是在她去部队之后出的事,聪明人肯定能猜到这两者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 作为徐家最有前途的人,师兰此举不亚于断人财路,遭恨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当初她拿出酱方的原因。 将何家放在明面上,在大队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宵小之辈才不敢针对他们。 现在看来这一举动确实有成效。 杨柳大队这边过年有走亲戚的习惯,过年桌上必备的一道菜就是锅子。 一个小小的双耳锅,下边放着炭子,往桌上一端,一直都是热乎的。 也怪这冬天太冷,又没有北方那边的火墙火炕之类的可以保温,后一个菜炒出来,前一个菜都冷了。 如此一来,热乎乎的锅子才这么重要。 锅子的汤底也是提前熬好的——鸡汤、大骨汤,两者最常见。 方玉梅熬了一大锅骨头汤,放在大盆里装着。 下午家里做炸货,何老二跟着霍骁又出门了。 师兰以为是去山上便没多问。 她有点犯困干脆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所有人都在家里。 霍骁看着她睡得迷迷瞪瞪的眼眸,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了两下,很想把人揽进怀里好好亲一亲。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显然是不能这么做的。 除夕在所有小孩的期待中来了。 这一天不仅可以放鞭炮,还能吃上想了一年的肉。 种花家人对春节的热衷是嵌在骨血里的。 这是一个所有人默认团聚的日子。 就是条件再差的人家,也会想方设法,让这一天的餐桌更加丰富一些。 从下午三点开始,鞭炮声便连续不断。 小孩们难得不往外跑,全都围在家中,不时往厨房探个脑袋,就盼望着下厨的人给他塞一嘴吃食。 可能是块猪油渣,也可能是根没什么肉的骨头,或者一缕肉丝,总之全都是平时轻易吃不着的。 四点钟,何家摆案几请菩萨。 小年是接祖宗,大年请菩萨,请完菩萨请祖宗。 师兰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同样如此。 不过她在现代当然是没有这些流程的,记忆中也只有祭祖这一项。 不过她和霍骁都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去磕头。 餐桌上是一道道好菜,锅子热腾腾冒着气,何铁牛拿了一坛散酒出来,给能喝酒的人都倒上一些。 师兰以茶代酒,大家一块喝了一杯。 有福有金两个小孩也眼巴巴地看着大人碗中的酒水,他们不明白,这个东西怎么让大人这么喜欢呢? 那小眼神中的跃跃欲试在大人用筷子蘸了点,放进他们嘴里之后完全消失无踪。 “呸呸呸!好难喝,怪味!”有福小脸皱成一团,赶紧夹了筷肉放进嘴里。 众人哈哈大笑。 第123章 排除在外 春节同样是在鞭炮声中来的。 大年初一这一天,不能赖床不能扫地不能哭不能闹脾气...... 师兰也早早起了,因为这边还有小孩会挨家挨户拜年,总不能人家来了她还在床上躺着。 作为杨柳大队的明星人物——姑且算是吧,师兰总觉得这些来拜年的小孩肯定会把她当马喽参观。 起来之后还细心给自己编了头发,换了一身红色的棉衣,衬得更加肤若凝脂、唇似红樱。 最先感受到美颜暴击的当属有福和有金这两个小不点。 别看这俩人小,实际上心眼子多得很,兄弟俩昨晚睡觉前就商量好了,今天要起早第一个给师兰磕头拜年。 因为他们都认为师兰是家里最有钱且最舍得的人。 所以拜年优先程度直接超过了何铁牛和方玉梅两人。 这就导致了师兰刚跨出房门,等待多时的两个小不点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滑跪在她面前,咚咚嗑了两个响头。 “兰姑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顺心,生下健健康康的弟弟妹妹!” 就连拜年的话都是两人提前商量并且预演好的。 师兰不禁发笑,“新年快乐。” 随后也在两小只期盼的眼神中掏出两份钱来,一人给了六张一元的纸钞。 有福和有金嘴巴长得能吞下一个窝窝头,“这么多!” 别的不认识,钱他们是认识的。 平时父母大方,给个一两分他们就能高兴好久了。 “收着吧,留着自己花,最好做个账本,每一分钱花到哪里了都记下来。”师兰说。 从小培养孩子的消费习惯也是很重要的。 不过农村哪里有什么消费的地方?顶多也就是热天的时候买支最便宜的糖水冰棍。 更可能是被父母没收。 两人咽了咽口水,同时觉得手心的钱有点烫手。 这么多,还是主动上交吧......免得丢了挨打。 师兰刚洗漱好,一场场的小孩果然相约过来了。 方玉梅已经在堂屋里摆好了果盘——瓜子、花生、水果糖。 小孩子们嘴巴可甜了,一口一个婶子、奶奶、姑姑的,吉利话说个不停。 师兰反正也分不清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只笑眯眯得给大家拿糖果吃,每人抓一小撮瓜子,几颗花生,一颗水果糖。 其他人家大多只有自己炒的南瓜子,有的做了萝卜糖。 像这样有正经糖果的还是少数。 大家一个个乖乖等着师兰给他们发糖果。 随后一出门,立马告知正在四处拜年的小伙伴们,“赶紧去老何家,他们有水果糖!” 小萝卜头们络绎不绝,直到接近十点钟了,才开始冷清下来。 同样出门拜年的有福和有金也回来了,特意缝制的口袋就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装的满满当当。 往桌上一掏,愣是掏了小一斤的瓜子出来。 竟然还有几块芝麻糖。 这是用芝麻、炒米、花生,加糖一起炒的,糖融化后正好做粘合剂,冷却后切片,浓香可口。 何铁牛和方玉梅,也拿着新年红包,给每个小辈都发了一份。 大人一人一块钱,小孩每人五毛。 也就是今年分了钱,往年都是三毛两毛意思一下。 初二回门,方玉梅也从师兰带回的吃食里面挑了些出来,让何大嫂妯娌二人带回娘家。 后院挂着的兔子也宰开一只,两人各带一半回去。 两个嫂子嘴上没说,心里倒是愈发觉得方玉梅这个后婆婆很好。 她们进门的时候头顶上就没有婆婆,后来何铁牛再娶,两人都还担心过后来的婆婆会不会给她们立威。 实际上相处了才发现有这样一个不管这不管那,又会做人的婆婆真是幸运。 师兰看着一早就出门的霍骁,疑惑道:“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往外跑?比我这个本地人更像本地人,混得真开。” 霍骁笑了笑,只说自己到处溜达溜达。 方玉梅瞧他脸色毫无变化的样子,又对这个女婿多了一个印象——怪会演戏的。 知道女婿要瞒着闺女办喜酒,她也跟着保密,这感觉就同无数蚂蚁在心上挠痒痒一般。 好几瞬间她都想透露一二,最后还是忍住了。 哎!这保守秘密怎么这么难! 初三这天。 师兰早上起来,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家里好像平白多了许多东西。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厨房外头还垒了两个土灶,村里以前吃大锅饭的铁锅都被借过来了。 几个记忆中比较眼熟的婶子进进出出,跟着摘菜洗菜。 关键方玉梅竟然不在家,主持杂事的是何铁牛的大嫂,师兰管她叫大伯娘。 大伯娘是村里少有的大体格,膀大腰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有着喇叭一样的大嗓门,干起活来也十分利索。 “小兰起了?”大伯娘对她笑了笑。 “嗯。”师兰看着院子里突然多起来的人,“大伯娘,这是要干啥呢?两家一块请人吃饭吗?” “请人吃饭是真的,但不是我们两家一块请。”大伯娘答道。 师兰正要接着问,对方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去压豆腐。 师兰:“......”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忙,但是她被排除在外了。 她郁闷地洗漱完回到屋里,才发现枕头边上多了一个刺眼的东西,过去一看,竟然是条厚实的灯芯绒裙子。 下面还压着一件白色蓬松的披肩。 她拿起来一看,好眼熟的毛色,好熟悉的手感。 这不就是赵洵之前寄过来的羊皮? 什么时候被霍骁拿去做成披肩了? 先前她觉得自己的手艺不太适合处理这些皮毛,干脆收进了柜子里,后来给忘了。 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被霍骁拿走的。 竟然偷偷背着她做成了衣服。 师兰现在神经再大条也反应过来,霍骁怕是要给她一点什么惊喜。 大概率是补办酒席,而且是早有预谋。 她不再纠结,换上新裙子。 厚实的酒红色灯芯绒非但不会显老,更是给她增添了一丝贵气,配上白色的披肩,更加艳光逼人。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都呆滞住了。 直到汽车的喇叭声在屋外响起,院子里要嚷嚷着去看汽车,她才缓过神来往外走去。 霍骁进院子看到的就是佳人环臂倚门而立的景象。 第124章 补办酒席 酒红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竟然比摆放着更好看了几分。 披肩恰到好处遮住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减了性感添了气质。 这一瞬间,何家这灰扑扑的院子好像突然被染上了颜色。 霍骁呼吸都变轻了,就怕惊扰了这一幅美景。 师兰每次一打扮,他都有种重新认识她的感觉,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新的认知。 “哟哟!快来看新娘子!跟天上的仙女似的。”看完小汽车的人回了院子,又开始惊呼起来。 “玉梅,你这养闺女有什么诀窍不成?咋就生出个这么好看的来?” “不仅好看,脑瓜子还聪明。”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方玉梅脸上红扑扑的全是喜气。 之前女儿是远远去北方结婚,她只有一种她暂时离开家的感觉。 这一刻看着,才察觉到女儿真的长大了,也能展翅高飞,不会再守在窝里,等着妈妈喂食。 何二哥过来手脚麻利地给霍骁胸口别了一朵红花。 霍骁冲他点头道谢。 随后一把将师兰抱起。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默契让开道,跟在后面看着霍骁把人抱上了车。 师兰看到外面挂着大红花的吉普车,意外道:“你这是从哪借的车?” “武装部那边借的。”霍骁将她抱上副驾驶,自己进去开车。 有福和有金也挤上了后座,上车前还将自己的鞋子在雪上擦了又擦,生怕把车子弄脏。 这可是大队头一次有汽车开进来,先前都是拖拉机。 整个大队的人都闻声过来看热闹了。 “师兰这嫁得可真好,男人也有本事,竟然还能弄来小汽车。”大家羡慕道。 谁家结婚借个自行车都脸上有光了,师兰还能坐上小汽车,就是去县城里,也得是头几份吧? “我结婚的时候要是也能坐小汽车就好了。”有几个大姑娘看着汽车讨论着。 “小汽车?做梦吧!我就比较实际,坐拖拉机就满意了。” 师兰在大家的注目礼中,坐在副驾上,绕着大队转了两圈。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装b的行为,多少有些尬,实际上却没这么多想法,更加感动的是霍骁花费的心思。 小汽车,已经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婚礼待遇了吧? 她看向专心开着车的男人,更加觉得当初闪婚留在部队的选择是正确的。 好在没有直接走人,不然就错过霍骁了。 也不知道真那样的话,这家伙会不会找领导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怎么这么看着我?”霍骁虽然专注看路,但旁边师兰灼灼的目光也让他无法忽视。 师兰便将自己方才的想法说出。 霍骁听完沉默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老实说当初追到县城招待所去找师兰,冲动是最大的原因。 意识到自己对师兰的关注不一般,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在救灾体力耗尽时,想起自己也是这般将她救起,就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怕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突然一个眼神对上了,这个人就走进了他心里一般。 当时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回,不追上去的话,冷静下来的他不一定会重新鼓起勇气。 他顾虑的东西太多了——经常性出任务,无父无母孤家寡人一个,都是一条条减分项。 像他这样的人,将人家姑娘娶回家,也不过是让人家换了地方守空房。 甚至连个帮衬的长辈都没有。 所以在师兰毫不犹豫答应他的时候,他亦是意外的。 不过现在他非常感谢自己当时的冲动。 有福和有金坐在车上别提多美了,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还朝那些因为好奇追着车跑的小孩挥手。 “咋感觉我俩是司机,他俩才是主角似的。”师兰回头看了一眼,失笑道。 “不是主角也没关系,我只在意你高不高兴。”霍骁也笑了,“师兰,今天你高兴吗?” “嗯。”师兰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在家属院的温锅饭,实际上她也没把那当成喜酒。 盖因当时她急着解决当下的困境,不愿回到农村吃苦,才选择闪婚嫁给霍骁。 在这场婚姻刚开始的时候,利用的成分大过了好感和喜欢。 只是渐渐的,她在这一日日相处中,发掘了更多霍骁的优点,现在真心实意的爱着他。 这迟来的婚礼,让她心中的某一处圆满了。 回到何家,大家欢欢喜喜吃了一场喜酒。 霍骁舍得花钱,席面办的非常体面,肉菜都有好几个,来吃席的人没一个不夸的。 起初方玉梅还想自己主厨,被霍骁拒绝了,直言女儿的大婚日子,让她这个丈母娘忙里忙外操办宴席属实不应当。 方玉梅也不是什么犟性子的人,想通了也接受了女婿的安排。 霍骁做事周全,来帮忙的几个,他都另外给了红包,只说是拜年礼,大家心里都明白。 婚后第二天,两人背着行李,在方玉梅不舍的眼光中离开大队,背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归程。 按理说霍骁的假期还有几天。 但是回到d省省城之后,霍骁还要带师兰去拜访几个长辈,必须要留两天空闲时间出来。 至于给长辈们带的礼物,也都用这边买的特产——杨柳大队出产的咸鸭蛋、腊鸭,还有红薯粉丝。 再加点糯米,已经是顶顶好的年礼了,谁来了都挑不出刺来。 师兰也是一步三回头。 随着在这个世界生活时间越来越长,结婚怀孕,她的归属感也逐渐增加,面对方玉梅也多了真情实感。 还好方玉梅答应等她月份大了,就过去照顾她。 回家的日子师兰的孕反几乎没出现过,她还以为就是昙花一现不会再折腾了。 谁料刚上火车,迎面而来的浑浊空气,直接让她呕吐不止。 一阵阵酸水刺激着喉咙,泪花也涌了出来。 等小崽子生下来了,一定要让ta尝尝老妈的‘爱的教育’,谁让现在这么折腾她? 师兰这一路都是睡过去的。 吃什么吐什么。 来的时候好歹还有点想吃的东西,现在却半点胃口都无,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连带着霍骁也跟着急得团团转,眼眶下都是一片青黑。 直到下车后呼吸了新鲜空气,她这情况才略微好转。 第125章 回省城了 到省城是早上,两人在招待所开了房间。 休整半天,师兰才勉强有了点胃口。 霍骁出去给她买了猪肉芹菜的饺子,将方玉梅给准备的酱菜取来给她配着吃。 一口饺子一口酱菜,师兰吃了小半盘子。 剩下的都归霍骁打扫。 肚子填饱了,师兰精神头好了一些,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霍骁大口吃饭。 这几天她不好受,霍骁也没好到哪里去,时时刻刻都要担心着她会不会吐,吐了要帮她收拾,免得影响同车厢的人。 她吃不下饭霍骁也没滋没味的,几餐都是对付着过。 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一段时间没理有几缕稍微长了些,他也没功夫收拾自己的个人形象,略显凌乱。 下巴上更是冒出了不少胡茬子。 有点邋遢,又有点野性。 师兰在心里默默点评着,甚至觉得有点新鲜。 先前霍骁的仪容都是一丝不苟,就算在部队训练一身臭汗,也非得冲了澡再回家。 还真没在师兰面前展示过这样的一面。 “怎么这么看我?”霍骁咽下最后一个饺子,抬头跟师兰对视,顺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有东西?” “你现在看着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哥。”师兰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 痒痒的,有点扎手。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霍骁任由她弄。 “我想去找晓珍姐。” 师兰摇摇头。 睡了大半天了,加上在车上闷了几天,这会不想继续窝在屋子里。 她都感觉自己要被憋坏了。 “那你把东西拣拣,看看给她带点什么,我下去打电话,看看她在不在家。” 刘晓珍现在住在省军医院的职工大院里,跟她爸刘大夫一起生活。 师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拿了点。 这次过来,除了方玉梅给做的酱菜、腊鸭、瓜酱等等,还有一些干货,都是何二哥找村子里的人换来的。 干香菇、干竹笋、干蕨菜。 北方竹笋不常见,师兰又往布包里装了些。 最后布包鼓鼓囊囊的,看着都快要撑开了。 “走吧,我送你过去。” 霍骁这时候进来,他刚刚打电话过去,那边给他找了人,说刘晓珍现在有时间。 霍骁挎着包,锁好门,带师兰去坐公交车。 “下午我去拜访几个长辈,你就在刘晓珍那边玩,等我结束了过去接你。” 路上积雪很多,深一脚浅一脚容易踩偏,摔倒是常有的事,他不放心师兰一个人回来。 “好。”师兰悄咪咪看了他一眼,“我不跟你一块去拜访长辈会不会不太好?” 去找刘晓珍跟拜访长辈还是不一样的,前者可以随心所欲,后者则不然。 “没事,你怀着孩子,少费些精力才好,长辈们不会有意见的。”霍骁说。 军区大院离这边还有点距离。 长辈们现在都不在同一个大院,这次也是特意从天南地北聚到赵政委这一处,重温当年的战友情。 所以霍骁才得去一趟。 “那你记得帮我给长辈们道个歉。” 师兰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再去跟生人社交了。 刘晓珍接到电话之后就出了门,走到公交站等候师兰。 两人很快碰面。 刘晓珍细细打量着她,“人家过年都是吃好吃好长膘,你怎么看着还瘦了。” “肚子揣娃了,来回路上折腾得厉害,都没休息好。”师兰解释说。 实际上她也没瘦,在家里方玉梅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 只是火车上太遭罪,脸色难看一时半会没有恢复过来,所以表面看上去有些憔悴。 刘晓珍一听,诧异地扫视着她的肚子,瞧着跟先前也没什么变化。 师兰好笑地看着她:“才两个月呢,啥也看不出来。” 两三个月,也就从胚芽发育成胚胎,估计连一个鸡蛋的重量都不到。 霍骁也不打岔,就安安静静跟保镖一样走在师兰边上,直到把她送进了刘晓珍家里。 “你来得正好,我爸被人请去外地了,就我一个人在家。”刘晓珍家里烧了炉子,两人进屋就感觉一阵热气袭来。 得知师兰刚从老家回来,第一个就是来找自己,刘晓珍既高兴又担忧。 “你早说怀孕了,我去招待所找你啊,省得你跑一趟。” 虽然没怀过孕,但常识刘晓珍还是知道的,这怀孕前三月后三月最是危险。 前面是胎没坐稳容易流产,后三月又随时可能提前发动。 “招待所的房间那么小,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师兰在炉子边上坐下,“出来透透气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身体没事吧?等我爸回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刘晓珍虽然在跟着她爸学医了,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目前还做不到看诊。 她现在越接触,越觉得中医学问博大精深。 当初竟然去读了中专学护士,枉费了大好的学习时光,真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想想,做护士也不是简单事,她在其中受益良多,没什么好抱怨的。 况且先前就算她想学,她爸也不可能同意,不受待见是一回事,容易出事被下放才是最大的阻碍因素。 “那到时候就要麻烦刘叔了。” 刘大夫医术精湛,挂号都挂不上,能直接走后门让他看诊,师兰求之不得。 “看看我给你带了东西。”师兰把她那个塞得满满的布包打开。 “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瓜酱,咱们这边也有,但我对自己的这个方子还是有信心的。” 刘晓珍先前在部队医院的时候也尝过师兰做的饭,对此当然深信不疑。 “正好我天天忙得没时间做饭,食堂饭菜又难吃得很,用这个下饭刚好。” “这个是干蕨菜,得先泡发泡软,用来包包子或者烀肉都好吃。” 师兰一边拿东西一边给刘晓珍讲做法。 两人一块烤着火一边闲聊,有什么说什么,畅所欲言,气氛融洽无比。 刘晓珍还拿来两颗土豆,放在炉子上面烤着。 随着时间推移,土豆皮渐渐被烤干烤焦,香味也一阵阵飘了出来。 放进嘴里啃着烤土豆的时候,师兰终于体会到了班级学生在炉子上烤东西,然后分着吃的快乐。 真香! 第126章 拜访长辈 刘晓珍吃着土豆说:“我之前说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她今天也过来找我玩,正好让你俩认识!” “她人很好很随和的,你不用有负担,接触了你就知道了。” 师兰点点头,反正都是同龄人,不管怎么样相处起来肯定比长辈轻松。 两人便有说有笑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姑娘。 另一边霍骁带上东西,坐车前往军区大院。 赵政委家里满堂宾客,欢声笑语门外都能清晰可闻。 霍骁开门进去,见到的几乎都是熟人。 虽然也几年未见了,但人的面貌正常情况下并不会有太大变化,所以他很快将人与记忆中的一个个对上号。 里面的人见了他也是一愣。 “霍骁?”一个头发黑中夹白,但依旧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头一个朝他走来,大掌拍在他肩膀上。 “好小子,都比叔高不少了。”裘天成满眼欣赏地看着眼前这年轻人。 当初他是第一个调离的,后来大家天南地北,不是你有事就是我有事,算下来,也有十几年没见过。 “一表人才,长得比你爹俊。” 裘天成说着捏了把他胳膊上的腱子肉。 “我听你赵叔说了,你现在表现很好,有我们当年的风采。” “就你跟话痨似的,人孩子一句话还没说上呢。”一旁眉眼温和打扮得体的女人温和地朝这边笑着。 “裘叔,素婶,伊婶......”霍骁一个个叫人。 “好好好。”大家也都笑呵呵地应了,顺便还把自己带来的儿孙辈拉出来,让他们认认脸。 他们都老了,以后怎么样还得靠年轻一代,关系处好点也没坏处。 熟悉的大院子子弟中,如今这一辈职位最高的就属霍骁。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在场的年轻人,都在自家长辈的口中听过霍骁的名字。 听他们讲他身份凄惨,亲爹牺牲亲娘不爱的,自己倒是争气混出了名堂。 如今见到了,他们也发自内心觉得长辈们没说大话。 光看人家的气势,就觉得这人肯定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甚至有几个人还跃跃欲试,想跟霍骁比划比划。 “你们几个,哪有这样一来就要比划的?”赵政委赶紧站出来,“霍骁,你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对呀,知道我们都过来怎么不把媳妇带过来,也让我们老一辈看看。” “还是说你家小媳妇怕见人?我们可不是旧社会刁难人的那种,让她尽管过来,不用怕的。” 一个个都是部队出来的,私下性子直得很。 霍骁解释说:“她怀孕了,又坐了几天火车,身子不大舒服,特意让我替她给各位叔叔婶婶赔罪。” “有孩子啦?”赵政委面上一喜,那岂不是,再过几个月他也做爷爷了? 最近老战友们过来,好几个都带着孙子孙女,儿孙绕膝的场面可把他羡慕坏了。 就是他家那俩个不争气的,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问就是没心思,先立业再成家。 他都怀疑这兄弟俩是不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让他这个当老子的到死都见不到他们娶妻生子。 好在霍骁争气些,自己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才两个多月。”霍骁点点头说。 “那是得注意点。”在场的女性长辈深有感触道。 没一会又来人了。 陆敬深今天也才从外地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给大家拜年了。 “哥你回来都不告诉我!”陆敬深哀怨地看着霍骁。 霍骁失笑,“也就比你先到半小时。” 又来一个出色的同龄人,方才嚷囔着要比划比划的几个年轻人再也按捺不住,又跟陆敬深提出要下去热热身。 陆敬深是谁?以前可是大院一霸,这几年在部队里磨练一番,性子才稳了下来。 但是本性这玩意,要是能改,那就不能叫本性了。 听完他立刻就表示,“正有此意!在家几天骨头都软了,正好练练恢复恢复。” 两方一拍即合,陆敬深还把霍骁也拉了进来,“哥,咱俩也好久没比划了,我也想试试你退步没有?” 霍骁闻言只好遂了他的意。 见此长辈们也不担心。 从小都是在大院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比划两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他们也对自家的儿孙抱着点期望,也好看看谁家的更出挑一些? 在这种隐隐的胜负欲趋势下,几个长辈还争相做起裁判。 霍骁也被激起了战意,把外套脱下来挂好,随着动作,灰色毛衣下结实的肌肉形状隐约可见。 半小时后,几乎是哀声一片。 除了陆敬深能在霍骁手下有来有回过招,其他人几乎是刚上场没多久就下场了。 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气势一放出来,都跟他们这些在大院里安安稳稳长大的有些不同。 招式毫无讲究,只在乎快、准、狠,拳头带着凌厉的风砸在身上,又痛又畅快。 大家也都知道霍骁是动真格的,把他们想象成敌人来对待,因此招招不留情。 虽然输得有点难看,但是这也意味着霍骁正视他们。 如果为了给他们留面子弄虚的,他们才会不高兴呢! 赵政委看着他们一个个咋牙咧嘴的样子,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笑完他指指点点:“少弄点那些个花拳绣腿的,还摆姿势,在战场上等你摆完姿势,怕是头都没了。” 陆敬深刚刚输了一回,并不服气,休息了一会又重新发起挑战。 这回吸取教训,多过了几招。 “相较之前进步很大,早晚有一天可以超越我。”霍骁对他的情况是最了解的。 “光格斗强也不行啊,打靶也不能落下,毕竟现在不是靠肉搏取胜的时候了。”有个被打趴下的年轻人不服气。 他在大院里可是打靶常胜将军,就连父辈们都夸过他好几回。 方才输得难看,便想着要扳回一局。 陆敬深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跟谁比打靶不好,要跟他哥比? 这不是妥妥找虐吗? 他给霍骁投了个眼神,意思是好好露一手,给这些人瞧瞧厉害。 到底都是大院里长大的,谁还没点血性了?霍骁也不是那种一味谦虚的人,见大家都有意在比打靶,也不扫兴就同意了。 靶场在别的地方,赵政委让人去给他们安排。 第127章 新的朋友 不久之后。 陆敬深瞧着深受打击的新朋友们,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可算是有人体会到他小时候的感觉了。 身边有个经常出现在父母口中的优秀朋友,实在是一件既幸运又不幸的事。 还好他从小就抗压能力特别强,屡败屡战。 从一开始在霍骁手中过不了三招,到现在也能来回对打。 发挥好的时候还有过五五开的情况。 他现在比霍骁缺的,就是足够的对敌实战经验。 在生死危险中得到的东西,远不是这种朋友间收着手的比试能获取的。 霍骁是他的好哥们,也是好榜样,是学习的标杆。 但是在他陆敬深的世界里,榜样和标杆不是用来敬仰的,是用来超越的。 “好好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的小辈们比我们当时厉害多了。”赵政委还在一旁鼓掌。 “赵叔,我们都输这么惨了,你还笑,太过分了吧?” 赵政委笑意不减,“能坦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你们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几个年轻人也看得开,摆正好心态之后,立刻趁现在有机会,纷纷找霍骁指点。 一方诚心讨教,一方乐意指导,其乐融融的样子看得长辈们也老怀欣慰。 “到底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咱们都老咯!”赵政委感慨万千。 想想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指点,就凭着一腔热血去莽,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求得家园和平。 他们老了,却有多少兄弟永远停留在年轻的时刻。 好在下一辈们不管是文化还是能力,都更加出色。想来国家也便是如此,一代代新鲜血液注入,只会越来越强大。 * 师兰和刘晓珍在家里,看着雪景烤着火,别提多美了。 没多久就有人来喊刘晓珍去门卫室签字,把人领进来。 军医院的职工大院虽然管理没有部队严格,但也不是随意就能进来的。 刘晓珍让师兰在家里,自己出去领人。 一来一回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只是来人脱下围巾帽子之后,师兰看着对方略微熟悉的眉眼,脸上的惊讶一时来不及收起。 对方亦是挑了挑眉,显然也认出了她。 刘晓珍帮着挂好东西,没留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还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人介绍。 “师兰,这是我之前在军医院学习的时候,认识的朋友——陈菲,她医术厉害,关键人也很好。” 说罢她又拉着师兰介绍给对方,骄傲道:“这是我在部队医院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师兰,她现在是子弟小学的老师,还出版了连环画呢!” 师兰发现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 霍骁是半个大院子弟,跟赵政委关系不一般并不是什么秘密,陈菲也是大院孩子,理论上刘晓珍应该能猜到这两人可能认识。 由此也可以推论出自己跟陈菲也有几率见过。 但目前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也就是说——刘晓珍并不知道陈菲是陈副师长的女儿。 那这样她就不能当面点破自己和陈菲见过这一点。 可是这种刻意隐瞒自己好朋友的行为并不太好。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陈菲坦然笑了笑,“我见过她,之前她跟霍骁一起去军区大院。” 刘晓珍意外地张了张嘴,怎么字都懂,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陈菲:“我家也住在军区大院。” “我之前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她解释说。 在医院里很少人知道她是陈副师长的女儿。 走这条路她都是靠自己,从没动用过家里的关系,也不想提太多。 “行吧,原谅你了。”刘晓珍听完表示理解,“我也没跟你说过,之前带你的刘医生是我爸,亲的。” 陈菲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咱们这是互相隐瞒啊,扯平了。” “之前你去大院的时候,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不过我跟霍骁关系一般,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所以也没跟你打招呼。” 她又跟师兰解释之前那次短暂的会面。 “没事,理解理解。”师兰心想,不想打招呼可能更大的原因是陆敬深也在一边? 现在她都还没忘记当时注意到的,陈菲看陆敬深冷漠疏离的眼神,还有陆敬深的失落。 不过这男女主之间的事,师兰也不想掺和。 两人默契地没提中间隔的徐卫东。 对于陈菲来说,她是识人不清,可徐卫东救了她一命也是实打实的。 徐卫东事发之后,陈副师长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多番找人调查,是不是徐为了攀关系,故意自导自演。 但结果显示,这还真是一次巧合! 后来陈副师长还多次出力,想要捞一捞徐卫东,不过在查清他确实挑唆别人对师兰下黑手后就放弃了。 这样狼子野心为了利益前途毫无底线的人,也不值得救。 人坏归坏,但是恩情也不能不报,陈副师长后来派人往徐卫东老家去了一趟,带了一些钱物过去。 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那家人还想让他把几个小的带到部队,被他派去的人直接拒绝了。 “你还没说怎么大过年有功夫过来?”刘晓珍不认识徐卫东,救灾后就来了省城医院学习,对此并不知情。 “还不是家里那些亲戚,好像除了催找对象催结婚就没别的可说了一样。”陈菲头疼地说。 经历了徐卫东一事,她现在对此毫无心思。 可惜家里人都一口一个,‘人最重要的还是结婚生子,事业再成功没结婚就是个失败的......‘ 不管男女都逃不开催婚的命运。 据她所知,当初霍骁没结婚的时候在大院里也是一样的待遇,没少被人念叨。 但他情况不一样,他可以直接不回来,把闲言碎语隔离开。 陈菲不行。 她是家里的独女,按父母的话来说,还担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呢! 可不能让尊贵的老陈家绝了嗣。 “还好我爸不催。”经历上回齐筠的事,刘大夫现在都很愧疚,已经发誓再也不会干涉女儿的个人问题。 所以刘晓珍现在毫无压力。 她想起什么,说:“之前来找你的那个人呢?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啊,你对他没心思?” 师兰耳朵一动,立刻聚精会神听起来。 第128章 牢笼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不同,相处之后,师兰发现陈菲十分健谈。 但是细究,却发现她眼里像是藏着化不开愁绪。 记忆中的原着的内容已经渐渐淡去,但她依稀记得,里面描写的女主,在第一次婚姻受挫之后,从天真单纯转成长为高冷的事业女性。 对感情也十分不信任。 是男主十年如一日的追求才让她软了心。 男主视角的暗恋成真,女主视角的日久生情。 师兰转了转眼珠,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分明现在陈菲就已经是一个事业女性了,还是军医院小有名气的天才医生,被各个大佬争着要的那种后辈。 当纸片人变成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时,好像一只只蝴蝶的翅膀也悄悄扇动,偏离原来的走向。 师兰不免又想到了原书中霍骁的结局,想来也不是不能改变的。 陈菲对师兰的印象也不错,很多话题都能聊得开。 关键是,不会像她一些已婚已育的朋友一样,十句话八句不离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聊自己的婚姻家庭当然没有错,但她的生活里还没有这些,内心有些排斥,所以并不喜欢这种话题。 天色渐暗,陈菲也适时提出了告辞。 在大过年期间,用借口离开家暂时逃避催婚大军的包围,在父母眼里看来已经有点出格。 若是在外留宿,她接下来要面对可能就是一场家庭口水大战。 “有时间给我写信。”她笑着对师兰说。 师兰点点头,这一瞬间竟然从陈菲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奇妙的“决绝”感,仿佛她回的不是家,是监狱一样。 陈菲的脸色在出门的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上了公交车后,没一个人坐在她边上。 这种气息在回到大院的时候更加浓郁了,连迎面走来的陆敬深和霍骁都直接被她无视。 不是冷漠,也不是生气,是完全无视,就像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 陆敬深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打招呼。 只是垂下的眼眸中失落清晰可见。 霍骁自己也拿不准这俩人是什么情况。 小时候这小子就跟小跟班似的追在陈菲后面,大人们还拿这件事说笑,调侃陈副师长以后可能要和陆参谋做亲家。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渐渐不再同时出现,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陈菲木着脸回到家门口,冻得发僵的手指推了推自己的嘴角,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打开门进去。 滑稽又怪诞。 她在心里这么评价自己。 原本挤满了屋子的亲戚都已经走光,只剩下两个中年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朝这边投来目光。 “小菲,不是妈说你,亲戚都在家,你就算有再急的事也不能一走了之,这样太失礼了,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女人开口了。 “你妈说的对。”陈副师长眼神中写满了不赞同。 “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要是嫁到别人家里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做父母的不会教养。” “这是你婶子们给你介绍的对象,照片都在这了,你来看看......” 陈菲脸上那点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甚至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径直走向了房间,将门反锁起来。 “她这是什么态度?” 陈父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怒气,“我们做父母的一心给她的未来谋划,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反锁房门的声音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陈母也气得不轻,“真是白养了。我今天听何院长爱人说,她自己申请要去基地医院锻炼,还好我提前知道给拒了,这毛还没长齐就想着飞,也不怕摔死。” “人家想进军医院都进不去,她还还想着走,真是不知好歹。” “当初出事的不是老大就好了......” 她声音不小,靠着房门的蹲坐在地上的陈菲听得一清二楚,捂着脸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每次都是这样! 她去当兵,所有条件都符合,最后一关却被刷下来——父母不同意。 她学医要去支边,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上了火车还能被追回来。 在对她管控方面,陈副师长一向不吝啬于使用他的特权。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连床单的颜色、款式,都是父母按照他们的喜好来置办的。 就连书怎么摆,衣服怎么放,都必须按照他们的方式来。 这不是家,是一个用父爱、母爱编织出来的,名为关心实为控制的牢笼。 * 陆敬深父亲前几年几经调职离开,现在他来大院只是来几个叔叔家里看看,拜完年也就跟着霍骁一道出门。 因为后面还有几天假期,他打算干脆跟霍骁回部队。 两人一同去刘晓珍家里接师兰。 “哎,你不是......”刘晓珍把师兰送到门口,看到外面等着的陆敬深。 这不就是她方才说的那个陈菲的追求对象? 说到这人,刘晓珍在医院外面见过他几次,在同事们八卦的嘴里才知道,人家是一有假期就过来。 也不管陈菲见不见他。 反正态度就摆在那里,大老远跑来也只为了见陈菲一面,见到人就走。 “你认识我?”陆敬深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在医院外面见过几次。”刘晓珍说。 陆敬深了然:“哦。” 他确实去过医院好几次。 “世界真小,兜兜转转回过头来都是认识的。” 刘晓珍感叹一声,也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结,转而跟师兰说:“等我爸去部队医院的时候我提前打电话给你。” “好,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师兰依依不舍地上了公交车。 多了一个人,第二天回部队的时候霍骁身上的行李瞬间减半,转移到了“小白杨”的身上。 对于陆敬深这棵小白杨要跟他们一块回去的事,师兰没什么意见。 现在新家属院的招待所就在大院服务社隔壁,处于正中间的位置,特别方便。 要是乐意住在家里也成,还有两个空房间。 “嫂子,上次你给赵洵赵涵寄东西了?”陆敬深凑到师兰边上,眼巴巴问。 “前几天赵涵还给我打电话,说你给织的围巾老暖和了......” 师兰还真把这家伙给忘了,只好找了个借口:“当时毛线票用完了,等攒够了嫂子给你也织一条。” “没事,我带毛线票了。”陆敬深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票来,“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让家里给寄来。” 赵涵兄弟俩有的,他也要有,嫂子怎么能区别对待呢?太过分了。 难道他存在感这么低,容易让人忽视? 第129章 画 “阿嚏——” 远在边疆的赵涵狠狠打了个喷嚏。 “营长咋了?不会是冻着了吧?”一块烤火的小战士关切道。 赵涵拢了拢军大衣的衣襟,也没哪里漏风啊? “没事,就是鼻子有点不舒服。” 小战士搓了搓脸:“嘿嘿,营长,嫂子寄来的擦脸油真好用。以前站岗回来,手脸一靠近火,又痒又疼,今年竟然好多了!” 这种好东西肯定不便宜,也是营长人好,给他们负责站岗的人全都分了一小坨。 就连他自己也没舍得多用,大部分都让人捎去,分给负责在山顶哨卡站岗的人了。 “滚蛋。”赵涵踹了他一脚,“那是我嫂子,不是你嫂子。” “营长嫂子就是俺们嫂子。”小战士嘿嘿一笑,想着等冬天过去,也寻摸一些东西来让营养给嫂子寄过去。 “营长,哨卡来电话了!”一个战士急匆匆跑来传话。 “出什么事了?”赵涵连忙站起来。 “好像是咱们的补给没送到,上边马上就要断粮了。”传话人脸色凝重,忧虑不已。 哨卡在山顶上,周边都了无人烟,要真是断粮了,只有一个结果——活活饿死。 军需补给的车前几天雪停的时候就出发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不过风雪天哨卡那边信号不好,电话经常打不出来,没有及时汇报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还不清楚,已经联系中转站那边了,他们说军需车是正常经过。” 到了通讯室,赵涵的上级已经了解了情况,紧急召开了会议。 “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解决补给,不能让站岗的哨兵们没有饭吃。” 哨卡也不能没有人站岗。 “团长,我熟悉路况,之前也跟车送过几次补给,我申请带人上山送物资。”赵涵站起来说。 团长有点犹豫。 这几天暴风雪不停,路况恶劣,这一趟上山危险重重。 “更重要的是我对车很熟悉,自己上手修不是问题,如果路上有什么情况也能应付一二。” “团长,不能再等了,要是应急粮吃完他们就危险了。”赵涵催促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派人重新送粮是肯定的,调查补给没送到的原因也是刻不容缓。 就怕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 “行!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小子给我记住,安全第一!”团长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多犹豫一分钟,都是置战士们于危险之地。 “保证完成任务!”赵涵朝他敬礼。 他脸庞黝黑皲裂,分明是刚到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跟三十岁差不多。 团长想起他刚到这边来的时候,年轻气盛,相貌也长得好,跟这艰苦的地方丝毫不搭,许多领导也不看好他。 一个好好的大院子弟,跑来这边远地区,怕不是以为这边好立功升职,镀个金再回去? 这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 后来赵涵生生用自己的表现让所有人改了口,遇到危险的任务永远冲在最前面,许多人都受不了环境的时候也没见他抱怨过。 渐渐的不看好变成赞不绝口。 赵涵安排好汽车连的人,立刻回去收拾东西。 他没有家属随军,也没申请单人宿舍,就跟大家住在一起。 方才的小战士还在烤火,见他回来了也关切地问山上的情况。 “物资没送到,我现在要上山一趟。”赵涵快速整理着需要携带的个人物品,眼神一瞥看到自己放在箱子里的东西。 他想了想交代说,“这几天要是能邮寄,你帮我把这个给寄了,地址就照那个信封上的写。” 这是他跟老乡换来的干雪莲,听本地的老年人说,对女性尤其有用,他想方设法才说动人家换了一朵给他。 “寄给咱嫂子?”小战士记下了。 赵涵倒是没时间跟他争一个称呼的问题,嘱咐一番就出了门。 * “蔡主任?”师兰刚到家里,炉子都还没升起来,蔡主任就循着声上门来了。 “师兰同志回来了?我这里正好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想请你帮忙。”蔡主任笑眯眯的。 “你们家过年的物资还没领,我一会儿安排人给你们送过来?” “成。”师兰点点头,拿了个盘子出来,摆了些瓜子花生招待蔡主任。 “您有什么事直说就好。”看见对方一脸欲言又止,师兰主动开口问。 她对蔡主任这个办事效率很高的后勤管理者感观非常好。 也不介意在一些小事上出点力。 “啊,是这样的,过一阵不是元宵?咱们家属院今年春节好些人都回去了,就没办联欢晚会,元宵可得办一个,不然我都没办法向上级交代了。” “这是好事啊!”师兰不明白他在为难什么。 联欢晚会上面有补贴,肯定会买许多吃食,还能凑热闹,想必大家都愿意参加。 “这不是搬新家属院了吗,活动室也都是新的,光秃秃啥也没有,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请你去给墙上画个画......” “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蔡主任说,“而且也是在室内,不冷。” 师兰有点心动,“什么时候要办好?就我一个人吗?” 现在小学还没开学,她在家也是闲着。 “看你这边怎么安排,如果一个人干有点难度,你可以自己找两个人一块帮忙。” 蔡主任看她像是愿意,便主动说了好处费。 钱是没有的,因为工作量不小,所以给两斤肉,两斤的点心票,一斤瓜子一斤花生。 师兰更愿意了! 谁家会嫌肉多? “那您带我去看看,我也好先画个图出来。”师兰说。 这个图肯定要给蔡主任看了,同意了她才能动手。 “你要是不介意我现在就能带你去!”对蔡主任来说,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家属院积雪清扫地很干净,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师兰也就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嫂子还会画画呢?”陆敬深等人走了,冲霍骁挤眉弄眼,“嫂子才貌双全,哥你好福气。” “嗯。”霍骁应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哪个问题,亦或是两者都是。 “她还出版了连环画,估计很快就能见到实物了。”霍骁语气淡淡的,但是眉眼都带着笑意,炫耀的意味格外浓烈。 陆敬深心里酸的厉害。 啥时候他才能抱得美人归? 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明明最开始跟陈菲两人约好了一块进部队...... 第130章 雪山寒夜 雪花飞扬,正月的边疆正处严冬。 大雪让上山的路变得愈加艰难,车子前进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来。 开车的同志是汽车连的老手,饶是经验丰富,遇到这样的恶劣天气,也不得不全神贯注,脑子里的弦一刻都不敢松。 风雪覆盖,前一趟上山的车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 过了中转站的站点后,雪更大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坑。 赵涵心情越发沉重。 前一趟车怕是情况不好。 “老程,你跟小房换着开,每个人开的时间不要太长,保持高度警惕。”赵涵吩咐道。 上山不仅是路程艰难,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气压低,容易缺氧。 车子又缓慢前进着。 赵涵在后面闭目养神。 坐在驾驶室的小房突然高声喊起来:“停车!快踩刹车!前面雪塌方了!” 老程手一顿,雪天开车切忌急刹,容易发生侧滑,可是开过去...... 他飞速观察了道路两侧的情况,心一横下了决定。 赵涵先是被惊醒,随后一阵剧烈的晃动,他只来得及扯过军大衣抱住自己的头部,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胳膊有一条已经无法动弹,不像是脱臼。 艰难地爬出车子,前面的驾驶室里的小房和老程满头是凝固的血。 后面车斗里的人还不知道情况。 拖着剧痛的身体上前,他伸手探了探,老程已经没有了呼吸,小房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这一瞬间赵涵心里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来。 是他安排老程来开车的,因为他技术最好...... “小房......醒醒......”赵涵喊了半天对方也没反应。 他忍着痛用尽力气攀进车斗,好在里面放着几床应急的棉被,负责在后面看顾物资的四位战士只是昏迷了过去。 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将人喊醒做了紧急处理,赵涵这才发现,双腿能动的竟然只有他一个。 另一位没伤到腿的战士,因为伤到脑袋,走路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顺带恶心头晕一系列反应。 赵涵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车子彻底翻了,凭他们几个伤员根本无法将它摆正,就算再来十个人也是没办法的。 但是山上的战士们不能等。 伤员也不能等。 闭了闭眼,他深吸口气,做出一个决定。 “不行!营长你一个人上去更危险。”一个战士立刻反对,现在山上情况不明,路有没有被封都不知道,贸然上山,危险性太高。 赵涵却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如果等山上的站岗的人发现他们没按时到,再等部队派人来时,大家的尸体都凉了。 他把情况想得更严重,说一定前一辆车也遇到不测,全体人员遇难了...... 赵涵将车斗里的爬犁拿出来,艰难地放到地上,往上面捆了几袋粮食,绳子往肩上一套。 “你们在这等消息,我一定会让人来接应你们的。”赵涵承诺道,“既然把你们带出来了,我也会尽力让你们安全回去。” 上山路程远,他们车上备有干粮,也有生火煮饭的锅具,燃料也有一些。 他装上干粮,火柴也拿了一盒揣进怀里防潮,带上一些燃料,交代好后就拉着粮食准备上山。 “营长......”留下来的几个伤员眼眶通红。 此刻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未知。 不知道营长能不能顺利上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部队派人来救援...... 甚至不知道哨卡那边的人情况如何。 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茫茫雪山,他们在其中就如同蝼蚁一般不起眼,等新的雪花覆盖下来,说不定会被无声无息地掩埋下去。 几人没有阻拦,挤在一处互相取暖,看着赵涵一步一顿离开他们的视线,消失在白茫茫中。 “你后悔了吗?”有人问。 “不后悔。”许久之后才有人答。 接着几道声音纷纷说:“我也是。” “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哨卡等不了,也离不开人。” “要是死在这儿,我也算是青山埋忠骨了吧?”有人幽幽说,“还好上次老家给我相亲,人家女方一听是边疆就拒绝了。” 随即还自嘲,“还好我没祸害人家,不然死了都不安心。” 说着说着,几个人都觉得眼睛湿湿的。 每次上山,为了防止高反太过严重,挑的都是年轻身体素质好的。 几个人年纪都不大,说到死亡,谁心底不慌呢? 尤其是驾驶员的尸体还在一旁,到死都保持着抓方向盘的姿势。 赵涵只感觉身后的粮石越来越重,步子也迈得越来越慢,最后他完全走不动了,只能凭着本能,机械性地迈着步子。 无数个瞬间,他都想直接躺进雪地里,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可是不行,他保证了会让大家回去的。 天色渐黑,赵涵麻木的躯体不敢停下,他心里无比清楚只要一停下他就没有勇气再往前了。 将手电筒绑在头顶,他依旧缓慢前进。 好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绕过雪塌方堵住的区域,他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 好累,好痛,好想睡觉......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喊。 “喀嚓——”雪被踩下发出的声音,赵涵发现后知后觉发现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反应让他迅速侧身,但是依旧慢了点,受伤的那条胳膊被咬了一口。 锋利的狼牙穿过厚实的棉衣,扎扎实实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同时他手中的子弹也准确射中了狼头。 还得感谢大哥从小就带着他们打靶。 赵涵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一颗琥珀桃仁来吃,甜的,很香,很好吃。 是未曾谋面的大嫂寄来的。 他好像又有了点力气。 “那边好像有情况!” 哨卡上,站岗的战士们已经两天没有吃饭。 饥肠辘辘但没有一个人玩忽职守,依旧站得笔挺,迎着风雪守卫河山。 他们的眼睛时刻不停巡视着四周。 下方移动的光亮进入视线范围后第一时间被他们发现了。 赵涵听到声音,费力睁大眼睛确认是自己人后,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第131章 突发 师兰跟着蔡主任去看了活动室,空间很大,也并非他所说的光秃秃。 正面的墙上已经绘上了五角星和其他有象征意义的图案。 除了开门的那一面,另外两面墙就是需要她来绘画的对象。 “实不相瞒蔡主任,我只给学校画过墙画。”师兰如实相告。 学校的墙面是她带着学生们一块完成的。 虽然细节还有许多瑕疵,但每个小朋友都在上面留下过自己的印记,对大家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就怕蔡主任听说了什么,以为她是画墙画的好手。 熟料蔡主任一摆手,“你这女同志就是太谦虚了,学校的绘画墙我亲自去看过,满意的不得了,你就按这个水平来就行。” 有了他这句话,师兰也就放手去做了,拿了墙面的数据,心里也有了个底。 “那等我回去先在纸上画好再送去给您看。” “好说好说,咱们也没别的要求,反正积极向上就对了。” 蔡主任十分善解人意,又说另一件事,“那个演出,我们已经排练过一次了,下一次排练就在后天晚上,你要不来围观一下?” 师兰看到他眼底的得意,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办得差不多了,估计演出情况还不错。 “既然蔡主任都邀请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到时候一定去。”她也想看看能不能演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肯定让你大吃一惊。”蔡主任语气十分肯定。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家属院这些老太太小媳妇,竟然演得这么好。 虽然外在形象上没法跟剧团那些比,但是这种朴素的表达却让人更加有真实感。 他第一次看的时候,都被感动地流了几滴眼泪。 就因为这样,他又一次动了挖师兰过去上班的心思。 还找了江校长,得知对方出版连环画后,他更加觉得,师兰这样的人才就是为他们后勤宣传部量身定做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服师兰跳槽? 师兰只感觉背后发凉,奇怪地看了蔡主任一眼,对方好像在图谋什么东西? 蔡主任给了她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正好你过来,我让人带你去后勤把你家过年的补贴领了。”蔡主任叫来一个后勤干事,让她跟着师兰去拿东西,顺便给人送回去。 霍骁级别不低,过年的补贴都是按照职位分配的,他分到东西很多。 师兰一样样按照单子上核对好,在领取单子上签了名字。 肉票五斤,这是最大头,够吃好久了。 红糖票三张,都是一斤的。 奶糖票也有两张。 到了大院师兰才知道奶糖票有多难得,服务社也是好久才来一次货,量还不多。 听说除了海城,其他地方奶糖都不好买。 而且奶糖价格也贵。 其他水果糖一毛钱就能买一把,差不多十来颗,像散称的无包装橘子瓣糖,甜滋滋的,一块二一斤。 奶糖要贵好几毛。 听院子里有个嫂子说大白兔散卖要五分钱一颗,不过师兰还没买过这样的,不知道真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供的工业票。 像鸡鸭鱼蛋,都是按人口供应的节日福利,不用另外领票。 师兰提着两个糖水杨梅罐头,心里美滋滋的。 乔月舒回大队不在家,葛玉梅家里还没回来,就连采莲家里,听说也去拜访战友了,熟悉的人都不在大院。 师兰一回到家里就开始画图,墙画大还要考虑整体性,同时要跟气氛相吻合,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东西。 在此基础上创新,既要符合时代特性,又要让人眼前一亮,也得花点心思。 舟车劳顿,谁也没做饭。 冰天雪地领回来的东西直接放在阳台上就能冻起来保鲜,几天不吃都不会坏。 霍骁跟陆敬深就去食堂买了饭回来吃。 两人一块收拾了家里,还童心未泯去楼下用雪做了个雪柜,搬回阳台上当冰箱用。 师兰画累了在阳台放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人在下边院子里玩雪,旁边围了一圈小萝卜头。 见霍骁难得露出幼稚的这一面,师兰默默没有打扰,就在楼上看着他们玩闹。 看着看着也觉得这幅画面很有纪念意义,干脆支起画板给画了下来。 霍骁难得甩开膀子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玩了一下午,除了自己的,还给大院里另外几个邻居都做了雪柜。 体力消耗不少,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晚上本应该是沾床就睡才对。 而且他还给自己训练了一个本事,能快速进入睡眠。 可是今晚他却一次次失败了,到了半夜脑子还非常清醒,还伴随这一股无由来的烦躁。 这股烦躁没有原因,所以也没办法疏解。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在焦虑什么。 军区大院。 吴桐在深夜醒来,惊出一身冷汗,做了个令她恐慌的噩梦,醒来却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心悸的感觉尤在。 “怎么了?”赵政委听到动静爬起来,看见爱人抱着膝盖蹲在床尾,赶紧给她披了件衣服。 他们大院条件好一些,都是通过后勤烧锅炉统一供暖,不过大晚上穿睡衣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不知道。”吴桐烦闷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噩梦吓着了。” 赵政委只当是她又梦到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怕说了不该说的话,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反倒让人徒增伤感,便没有出声,只用火热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吴桐不知道他想偏了。 自流产后,她这些年身体都不太好,在文工团也只负责文书工作。 做了个噩梦便也只以为是近日太过劳累,缓了一会也躺下闭着眼睛休息。 只是一直到天亮,她都没能入睡。 过年期间,霍骁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战友之间也要来往来往,手底下没有探亲假回家的小战士们也要安抚安抚。 师兰也忙着画画。 夫妻俩都各自忙碌。 只有来做客但是丝毫没有客人意识的陆敬深最自在。 整天不是在大院里逗猫遛狗,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就是跟别人下战书来比划。 他既有着军人结实的身躯、勇猛的战斗方式,又能放下成人的包袱,毫无负担地跟小孩们打成一片。 由此还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的小粉丝,小萝卜头们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深哥’,俨然已经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 到他假期结束要离开的时候,小萝卜头们还非常舍不得,还有人要把自己心爱的玩具送给他,苦着脸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平淡的日子在元宵节前一天被打破。 霍骁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去团部请假。 回来收拾了东西,跟师兰交代了去向,又拜托了几位大院里的同事多照看照看师兰。 随后便连夜坐军区的车离开了部队。 第132章 山上 师兰只知道是赵涵出事了,现在转院到军医院,人还昏迷着没有醒来。 看霍骁的表情就知道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意外,前段时间还通信来往给她寄东西的人,转眼就生命垂危。 也有担忧,霍骁将赵涵兄弟视为血亲,偶尔也会提起几人小时候的趣事,师兰自然也爱屋及乌为他着急。 同时也有后怕。 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危险。 * 事出紧急,赵政委打了申请,买了机票一行人出发去边疆,提前安排了人来接,一落地就赶往医院。 赵涵身上插满管子,生命迹象几乎要消失。 吴桐刚听完医生的话就昏死过去,直接被送去急救。 赵政委一瞬间像老了几十岁,挺拔的背脊无力地弯了下来。 因为翻车赵涵本就受了伤,不顾自己的伤情坚持上山,给哨卡送去了救命粮。 这体力消耗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全靠意志坚持。 他被发现后就进入了休克状态,好在有个战士会扎针,事急从权给他来了两针,竟然神奇地维持到了救援部队来的时候。 送到医院之后,经检查赵涵得了高原性肺水肿,内脏多处损伤,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 医院临夜请来了着名的业内大牛,却因过了最佳救治时间而束手无策,费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他还有一口气。 但是人能不能醒来见最后一面还未可知。 霍骁到了医院都不相信这件事,可事实就是如此,一切都是真的。 赵涵醒来的时候,脑子竟然无比清醒,思维也是空前的活跃。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恐怕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当初来边疆时,许下要用一生守卫身后这片河山的诺言,怕是实现不了了。 他抬头和霍骁对上了视线,用力勾了勾嘴角,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喊了声,“哥。” 看到赵涵面带红光,眼神清澈的这一幕,霍骁心底的那一丝希望彻底湮灭。 他很想认为医生搞错了,现在赵涵已经清醒,很快就能回到岗位上。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应该是回光返照。 一个伤员拖着粮食,步行十几个小时上山,他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代价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还有一只空荡荡的胳膊——因为坏死,为防止进一步恶化,医院不得不给他截肢。 霍骁闭了闭眼,极力忍下泪意,叫护士去将赵磊夫妇请来。 他们到医院已经足足三天了,起初三人都是眼睛不眨守在边上,后来坚持不住被赵涵领导劝回去休息。 世界上没有神仙,赵涵也不会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转危为安。 赵磊夫妇很快就赶来,脸上因为快速奔跑覆上了薄红,这喜庆的面色却显得两人眼中的悲伤更甚。 吴桐头发凌乱,嘴唇发白,那天昏倒后她很快就醒来,但是精神依旧不太好。 着急忙慌跑过来,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棉鞋都没发现。 “爸、妈。”赵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像是要把人的面容印在眼底。 “可惜见不到赵洵了,也没见过嫂子。”他有点遗憾。 霍骁从胸口拿出两张照片。 一张小时候照的,赵磊夫妇坐在椅子上,吴桐搂着霍骁,赵磊怀里抱着两个孩子。 尽管保存得当,但在岁月的刻刀中老照片已经泛黄,面容都不是很真切了,只能看到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露着牙齿。 另一张是他和师兰的结婚照,拿到照片后他一直将其中一张带在身上。 赵涵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弟弟的脸蛋,又看了看嫂子,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把我埋在山上吧。”生前没有做到许下的誓言,就让他死后依旧看着这一片山河。 赵磊沉默地看着儿子。 今年不到五十的他,原本浓黑的头发几天之间夹杂了不少花白。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无也数次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从小孩一生下来,就给他们灌输保家卫国扞卫山河的思想。 两个孩子都自请分配到艰苦地区的时候,谁见了他不说一声,老赵真会养儿子,给国家培养了栋梁。 可是当儿子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他却觉得,如果他们不那么优秀,就做个平庸之辈,守在家里靠老子养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涵用力看着三张面孔,眼里的光芒逐渐散去。 他感觉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播放。 自己像个观众,看着自己被父母抱在怀里,被大哥单薄的背脊背着。 跟赵洵两人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生气起来拼命殴打对方。 一幕幕飞快闪过。 他看到自己跟赵洵玩闹,不小心将东西推下楼去,将正好下楼上班的母亲绊倒,倒在血泊里。 怎么会? 赵涵心神大震,涣散的眼神竟然重新慢慢聚焦。 看着趴在眼前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的吴桐,他眼角也闪烁起了水光,“妈,对不起,当初,是我、害的你,不是......大哥......” “哥,对…不…” 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他调皮,害了亲妈,却被吓破了胆,发起高烧说了一通胡话之后,将这件事忘了个彻底。 是大哥给他顶了锅,自己这个凶手却无知无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关怀。 大哥却从来没说过什么,依旧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躯体已经到了极限,话还没说完他脸色瞬间灰白下去。 呼吸停滞后那双充满愧疚的眸子依旧看着吴桐的方向,只是再也没了焦点。 吴桐心中的悲痛早已超过了所有。 她来不及思考谁害了谁,谁是谁非,她只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 赵涵逝世带来的悲痛不必多言。 霍骁三天没有合眼,在招待所躺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大有一种醒来后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荒诞想法。 但他不能逃避,只能强撑精神,主动代替了沉浸在悲伤中的赵磊夫妇,办理了赵涵的后事,挑了个好天气,亲自将赵涵的骨灰埋进了山里。 追悼会是跟司机老程的一起办的。 老程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妻子,是汽车连的最有经验技术最好的老兵,来参加他的追悼会的只有战友们。 几个被救援及时的小战士泣不成声。 赵涵营里的战士们也红了眼眶,一个个来送别这个年龄比他们还要小的营长。 赵涵的领导们也到场,送来了组织颁发给赵涵的勋章,表达了组织对他的褒奖。 霍骁站在下面,麻木地听着那一串串沉重的溢美之词,最后替未出席的赵磊夫妇接过了属于赵涵的勋章。 勋章很轻,小小一块。 勋章也很沉,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收拾赵涵遗物的时候,一个小战士跑来,将包好的一个东西慎重地交到霍骁的手里,哽咽着说:“这是营长给嫂子换的。” 霍骁默了默,才小心地把东西接过来。 第133章 拿到样书了 赵洵在沙漠负责某个基地的保卫任务,因为进入了保密阶段,任何消息都递不进去。 等到霍骁回到部队,都还没能将这件事告诉他。 师兰接到霍骁电话下午要回来的时候,老早就去大院外面等着他。 出来没多久就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空中的雪花,它们却像精灵一般从她手边溜走,偶尔一两片停留在手中,也很快融化消失无踪。 霍骁到的时候神情格外平静,走路的步子都像尺子量过一般标准,不知情的外人根本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师兰却知道他眼底全是浓浓的悲伤,身子僵硬,反应迟钝。 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一向注重仪表的人,连扣子扣错了都没发现。 脸上的胡茬已经冒出了青黑的一小截。 师兰主动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只脱去手套,用暖融融的手抓住他冰凉的手指,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捂着他。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家,霍骁才突然松懈下来,坐在椅子上胳膊抱着师兰的腰,头埋进她的怀里。 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鸡崽躲进鸡妈妈的翅膀下一般。 师兰回抱他,虚虚揽着他的肩膀,能感受到他的抽搐和颤动。 她知道,他在哭。 这人,连流眼泪都是无声的。 师兰知道他对赵涵的感情,那是宁愿他自己顶锅被误会,被赶出家门送到别人家里,也要护着的弟弟。 师兰也清楚,霍骁只是想给年幼无知的赵涵撑起一小片天空,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跟自己一样失去母亲的爱。 他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是在赵磊家里,来之不易的感情让他从小就知道珍惜。 当意外因素进入,可能破坏这祥和的气氛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用自己来抵挡这个意外因子,维护他想要的幸福。 他离开了赵家,但是因为他的离开,赵家依旧还能回到幸福的状态,赵涵也没有跟父母产生嫌隙,依旧是被疼爱的孩子。 他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 缺爱的人一旦得到温暖,就会不顾一切去维护它。 哪怕是牺牲自己也未尝不可。 哭泣和眼泪有时候也是一种宣泄,霍骁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幼无助的时刻。 一样的难过。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无助地站在原地,只等着政府的人发善心将他带回去。 现在却有人把他抱进怀里,用体温来温暖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骁才从师兰的怀里抬起头来。 “好饿,我想吃酸汤面,你做给我吃好不好?”他带着鼻音跟师兰说。 师兰哪有不应的,也不嫌弃就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亲去残存的泪水,“等着,马上就好。” 霍骁发泄了一通情绪,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看镜子,才察觉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邋遢。 屋里的炉子烧着取暖,上头放着烧水壶,热水一直都有,他干脆翻了睡衣出来,兑了热水好好洗了一遍。 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 等师兰做好酸汤面条,还炒了一盘肉丝出来,他已经收拾妥当,恢复成了原先那个利落的霍副团。 师兰小声跟他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说乔月舒扮演女主,入戏太深把自己都给演哭了。 讲她给活动室画墙画,得到了一致好评,还有几个嫂子问能不能给她们家里的墙也画画。 连她这几天吃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 一人用心讲,一人认真聆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话,颇有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 师兰知道,霍骁正在努力让自己忽视悲伤带来的影响,将情绪藏进心底。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破天荒的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还把师兰也给剥光。 像个护食的大熊一样,把她搂在怀里,两人无阻隔地互相分享热度,感受着皮肤和皮肤的贴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 霍骁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本能让他如此。 但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 好暖和。 他闭上了眼进入梦乡,几天以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 * 元宵过后,省城出版社的陈总编托人给师兰带来不少他搜集的资料。 随之而来的,还有师兰的连环画实体书十本。 首印3000册,定价0.35元每本。 对于普遍只印一两千册的其他同类书籍来说,这个数据已经能称为好看。 市面上页数少的连环画,最便宜的才八分钱一本呢! 同时他还催促,让师兰尽快准备下一版。 师兰看了信,猜测市场反响可能还不错。 毕竟赛道不同——在无数红色故事中,她的主人公竟然是一个孩子,还是个平凡的孩子。 发生的事也就在大家身边。 这无疑让她针对的读者群体——小学生,能够完美代入主人公视角。 在这个基本没有机会出远门的时代,它满足了大家的冒险精神,符合小孩与生俱来的对未知的好奇。 可以跟着主角一起,探索着未知的世界,这样的诱惑哪个小朋友能拒绝呢? 拿到的十本样书,师兰没有留,开学后全部放到了学校,每个班两本,作为公共读物。 当下学生们的课外阅读积累十分匮乏,就算家庭条件好的,也大都不舍得给孩子买一本与学习无关的连环画。 这十本连环画放到班级里很快就引起了轰动,大家都争前恐后想要先看。 连环画本身就够抓人眼球了,更特殊的是,这本书的作者是他们的老师! 大家热情高涨,纷纷排队等着借回家看。 丁琳手气比较好,报了名要借书之后抽到了第一个,当天就可以拿回家。 但是需要保证不能损坏书本。 她用爸爸看完的报纸,给连环画包了个书皮。 只是在看到虎妞被人贩子各种欺骗的时候,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可惜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思细密的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爸妈。 丁营长却没当回事,他笑了笑说,“很可能这只是一种错觉,我有时候去一个新的地方,明明没来过却也会有熟悉的感觉。” 起初他本想瞒着女儿是被领养的事,可惜带她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好几岁了。 家属院的人也都看在眼里,根本就瞒不住。 索性就跟女儿说她是走丢被自己捡回来的。 实际上他猜测事实是这孩子被丢弃了。 捡到的时候奄奄一息,烧得厉害,他还去当地的公安局报了案,如果有人找,早就能找到了。 但是几年下来从来没人联系过他。 第134章 演出 “明天下午咱们家属院有演出知道不?”有人说。 立刻有人答,语气兴冲冲的:“哪能不知道呢?我婆婆还在里面表演咧,老太太在家里都吹嘘好多天了。” “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就你婆婆那坑坑洼洼能夹死苍蝇的脸,也能去表演?” “怎么就不行了?” “哎!兰老师,这件事你听说了没?你长这么漂亮怎么不去表演?” ...... 师兰刚下班回来就听见家属院里到处都是讨论演出的声音。 “听说了,明儿个跟大家一块去看。”她笑了笑回应。 “我家那小子最近表现怎么样啊?”有小孩是四五年级的嫂子问她,“过年回老家都玩疯了,天天不打两顿都不写作业。” “谁家不是呢?我都是逼着他写的。”其他家长纷纷附和。 “要是上课不听讲,兰老师你就拧他耳朵......” 师兰一一打着哈哈回答。 这两天乔月舒请假,她课程全部叠满,现在鼻子里都感觉塞满了粉笔灰。 干脆回家放下包洗了把脸,转去了乔月舒家里。 她在屋里作无实物表演,正演到高潮的地方,眸中浓郁的仇恨还没消散。 师兰一开门碰上她的眼神,还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后失笑:“我感觉你天生就应该吃这碗饭。” “是不是打扰你了?” “正好要休息一下。”乔月舒摆摆手,“一想到明天要当众表演,就感觉好紧张。” 蔡主任还邀请了军区的领导过来观看,里面还有文工团的人。 活了两辈子,她都是第一次演戏。 文工团包括歌舞团和歌剧团,后者是这方面的专业单位。 要是表现不好,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了。 “你就当是在上课,下面坐着的全是班里的小萝卜头。”师兰给出主意说。 “哈哈——”乔月舒想象一个个领导全部变成萝卜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插科打诨后,她的紧张感还真消失了不少。 “正好你在这,干脆给我当个观众。”乔月舒拉来椅子让师兰坐下,自己酝酿了一番就开始表演起来。 分明面前空无一物,她竟然也能飞快入戏,表演得入木三分。 就连师兰这个故事创作者,对剧情走向一清二楚的人,都被她的情绪感染到,忍不住为女主角的遭遇而气愤。 一段表演完毕,乔月舒扬起笑脸,“我演得怎么样?” “看我眼神就知道了。”师兰指了指自己微红的眼眶。 她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心就想着堆砌冲突,让女主怎么惨怎么来,博取观众的同情。 这个人物是她用来达成‘让大家认识到谣言害人’这一目的,是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人。 可是方才,她是真情实意地为这个角色感到难过,甚至对背后的创作者——也就是自己,产生了一丝讨厌。 为什么就非要给主角创造这么多困难? “哎!怎么感觉我就这么厉害呢,当老师能得第一,演戏也不错,嘿嘿——”乔月舒看到师兰的反应,顿时信心大增。 窝在房间里埋头学习的闵承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这个坏、不是,后妈确实很厉害,上课讲得也很生动,比他在公社时候的老师讲得更有趣,演戏也跟电影里一样感人。 但是,自己夸自己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些? 他摇摇头,又沉浸在学习中,做完了所有作业,还把数学课外拓展的题目拿出来冥思苦想。 现在他发现自己跟班上小部分学生还是有差距的。 脑子聪明的人老师一讲就想通了,他却要来回琢磨好几遍。 不过勤能补拙,他相信自己只要苦苦努力,一定会震惊所有人。 * “等明天表演完,我给你做好吃的,烧烤吃不吃?” 元宵节的时候霍骁分到两斤羊肉,还冻着没吃。 羊肉供应少,大多数人家里都用来清炖,冬天吃了滋补暖身体。 但师兰因为怀孕,嗅觉特别敏感,闻着这股膻味有点受不了,霍骁也不好这口,就一直放着。 先不说没有冰箱,天气暖和一点阳台的雪柜没法使用。 就算能一直冻着,味道也会变差,所以得尽快吃了。 “真的?多加辣行不行?”乔月舒立刻来了精神,狐狸眼睁得圆圆的,嘴角都快流口水了。 谁家人能在七十年代吃烧烤啊? 乔月舒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她可以! “成!”师兰盘算着家里的调味料,最重要的孜然还没有,得去服务社问问,实在不行就去县里买。 除了羊肉,还得弄点素的。 冬天菜少,可以弄点香菇串、土豆串、豆皮串...... 对了!还有面筋啊!烧烤哪能烧得了面筋的身影。 原先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师兰自己也想吃了。 乔月舒从抽屉里翻出两张肉票,“这是我自己攒下来的,过年大队杀猪,我回家吃了,没花肉票。” 她把票塞进师兰手里,“你拿去用,我要吃肉,吃多多的肉!” 只有肉才能弥补她这段时间为了表演付出的精力。 又要保证课程质量不下降,又想让自己第一次演戏不拉胯,近些天来她确实非常辛苦。 “保证完成任务!” 师兰也不跟她客气,把票收进了口袋。 “得了,你先休息吧,我正好去找后勤采购的,把需要的东西给订了。” 她从乔月舒家里出来,跑了一趟服务社,一问还真没有孜然。 好在跟后勤负责采购的同志提了一嘴后,对方表示他们知道哪里有卖的,可以帮师兰带回来。 “那感情好,麻烦你们了,这下省得我再跑一趟。”师兰谢过采购的同志。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采购同志说,“就是不知道嫂子准备用这个孜然要做什么美食?” 师兰也不隐瞒,烧烤味道那么霸道,也瞒不住哇。 “我打算做烧烤吃。” “烧烤?”采购同志没什么兴趣,他前几天还逮了只鸟在院子里烤了吃,香确实香,但煮汤更有营养。 “后勤还有豫省战友带来的红柳枝,据说那个烤肉更好吃,嫂子要不要去拿一点?” 什么?红柳枝?师兰闻言诧异,“后勤还有这个呢?” 那必须得去拿一点过来。 红柳枝韧性强适合串肉,因为生长在盐碱地上,枝干还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经过炙烤,木香和咸味沁入肉中,肉串能够更加鲜美。 第135章 被领导看上了 演出的日子是蔡主任特意安排过的,定在周日,大部分人都有时间。 江采莲和葛玉梅知道她又要做好吃的,也纷纷出资出人来支持她。 虽然肉用来烤着吃,就图个嘴饱,但谁让师兰的手艺好呢? 尤其几个孩子一听,宁可不吃红烧肉,也要吃她做的烧烤。 两人山脚下的领的菜地都还种着,去年还收获了一批土豆萝卜。 个头虽然比不上后勤采购来的,但吃着也不赖,关键是自己种的不要钱。 江采莲和葛玉梅家里都有老小,还都没有工作,在肉票上不比师兰宽裕,能拿出来的也比她和乔月舒少。 所以两人一商量,将素菜全包了。 还一块蒸了些杂粮馍馍,准备用来做烤馍片。 葛大娘听到师兰要做吃的,提议把地点放在她家的小院子里。 因为有菜园子,他们家的小院子只移栽了一棵柿子树,没种什么东西,正好可以做个聚餐场所。 几个人一块干活,洗菜串菜,切肉腌肉,很快就收拾好了。 下午到了时间,大家都提前出发,去看乔月舒的演出。 好戏开场,闹哄哄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看个电影都很珍惜,何况是有真人演出呢? 尤其第一排还坐着十几个身着绿军装的领导。 听说那几个女领导是省军区文工团的人。 师兰进来的时候也听有人讨论这件事,脑子想到什么,不过没抓住很快就被戏台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场表演很成功。 具体从观众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当女主受到欺负的时候,师兰清晰听见身后有人咬牙切齿小声咒骂着反派。 后面女主开始复仇时,也有人在小声叫好! 结尾令人深思的旁白更是将气氛拉入了一个诡异的状态——有人为谣言的威力感到惶恐,有人心有余悸,反思自己曾经是否也这样伤害过别人。 在此之前,大家对这种背后说坏话的行为习以为常。 谁没在背后说过人?谁又没被人在背后说过? 人活一世,不就是笑笑别人,被别人笑笑? 可表演里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所谓的“背后说人”,有很大概率会演变成一个怪兽,无情吞噬掉别人的生命。 嘴皮子轻轻一动,有时候是能吃人的。 坐在台下的几位文工团领导也十分震撼,她们看得更清楚一些,写这个本子的作者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但能够拉扯起情绪引发观众的深思,谁也不能说这个戏不成功。 再者,演员的表现也出奇地好。 尤其是剧里面传谣言的几个反派,被演得活灵活现,看得下面人都忍不住上给他们几个大耳巴子。 其中最吸引人的还是女主的扮演者。 几位领导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的欣赏之意。 这位女同志年轻漂亮,演技高超,分明就是给他们剧团准备的人才啊! 下台之后,乔月舒也体会到了被挖的感觉。 几位领导要求见她,先是对她进行了一番夸奖,最后才递出橄榄枝,问她愿不愿意到剧团工作。 若说对演戏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乔月舒当初就不可能毛遂自荐,找蔡主任要来一个试戏的机会。 她那只是一种对于新鲜事物的尝试。 可这段时间的努力下来,她发现自己在表演上还真有那么点天赋,很容易就跟剧中人物共情。 方才表演结束之后,看着台下观众们的反应,她内心空前的雀跃。 那一瞬间她非常享受站在台上,接受着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 这巨大的成就感,是她做老师的时候不曾体会到的。 她明白,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可以先考虑一下吗?”乔月舒说,“我是军属,来随军的,要考虑一下我丈夫的意见。” 几个领导一愣。 虽然乔月舒长相明艳,属于成熟魅惑那一种风格。 但是她们能从她的皮肤状态、言行举止看出,她年龄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由此先入为主猜测,她可能是哪位军人家里的孩子。 没想到竟然是家属? “你年纪多大了?”看着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领导眉头一皱,其中不会有什么强迫的隐情吧? 毕竟能达到随军条件的,年纪基本都不小了。 如果有这种情况,他们一定要向上面反映。 “19岁。”乔月舒主动解释,“我是闵沧的家属,结婚的时候已经成年了,是在双方父母的介绍下认识的。” 如果现在她还是单身,有这么好的条件能去军区文工团,那她肯定是毫不犹豫。 多考虑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问题是现在她是家属。 必须得考虑一下闵沧的意见。 毕竟没有这份婚姻,她也没机会在领导面前表演啊? 总不能需要的时候就巴巴地嫁过来,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把人给踹了吧? “行,那你回去商量一下,不过时间不多,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就要出发回去了。”温柔和善的领导对乔月舒说。 既然是军属,他们也不能强制人家夫妻分离。 “谢谢领导。”乔月舒朝领导们鞠了个躬,感谢他们的赏识。 回去的路上,乔月舒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一跳一蹦地往家走。 重生以来,她一开始没什么想法,只想着摆脱上辈子的命运,离开大队,离元辰远远的。 对于自己的以后的人生路如何走,她并没什么规划。 就等着混吃等死做咸鱼。 可是今天,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什么——她喜欢并着迷于被注视的感觉! 如果成为一个专业演戏的,每天被镁光灯照射,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用好姐妹师兰的话来说,自己天生就是来吃这碗饭的! 乔月舒哼着小曲回去,还没走到自己家那一栋,霸道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伴随着楼上的一声怒吼,“谁啊,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孩子都馋哭了!” 她嘿嘿一笑,加快脚步,朝着散发香味的葛玉梅家跑去。 “忙着呢?你们的影星同志回来了!” 江采莲看见她,笑道:“是是是,大影星辛苦了,赶紧洗洗手准备过来吃东西,第一串肉就给你留着呢!” 烧烤晚宴,也可以说是乔月舒的庆功宴,香味一阵阵随着冷风飘散在大院中。 因为食材不足,饭量大的男人们全部被排除在外,这是女人和孩子们的宴会。 炭盆一直点着,铁网上的肉串滋滋冒油,大家闻着香味脸上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只有几家的男人郁闷地凑在一块,苦哈哈地就着香味吃食堂买来的饭。 第136章 都有了想法 晚饭在欢声笑语中开始。 大人们谈天说地,边吃边讨论今天乔月舒的表演有多么精彩。 “我看小乔比电影里的演员还要漂亮。” 江采莲说完,就看到看到乔月舒大口撸串,嘴角沾成小花猫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不仅漂亮,演得也好,一开始我就光盯着她脸蛋看了,后头竟瞧了进去,一心为主人公难受,根本注意不到小乔的长相了。” 葛玉梅也接着说。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知道为啥我回来这么晚不?” “不是收拾戏台子?” “怎么可能,蔡主任没这么狠心,让我们在台上站了几个小时还要接着干活。” 在大家好奇的眼神里,她神神秘秘地说:“文工团的领导看上我了,要挖我过去上班呢!” “真的?!”师兰连忙咽下嘴里的土豆片,“那你是怎么想的?” 要是真去了,她岂不是会有一个未来的影星朋友。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乔月舒对除美食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我当然想去啊。”乔月舒努了努嘴,“就是不知道闵沧怎么想的。” 有的人觉得表演是文艺工作者,说出去都很有面子,有的人还是老一派思想,将其视为不入流的工作。 想想之前他的大男子主义发言,让自己多多管教闵承安,不要跟他计较......乔月舒就有点不妙的预感。 但她现在已经下了决心,对方同意是一回事,要是不同意,她也得说服他同意。 机会可不会永远停留在自己面前。 “这下江校长又要头疼了。”师兰说。 乔月舒可是校长比较看好的老师,这下又要走,她头估计要大两圈。 葛玉梅看了看大家,想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师兰坐她对面,察觉到后直接问她:“玉梅姐,你刚想说什么?” 葛玉梅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老师的工作也挺好的,不过小乔喜欢表演,那就应该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玉梅姐是不是想到学校做老师?”师兰看着她说。 “啊?”另外几个人都意外地看过来,有点惊讶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连葛玉梅的儿子孙敬文,都一改斯斯文文都模样,嘴巴张得老大,“妈,你也想去做老师?” 葛玉梅在大家的注视下,又被婆婆投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当即心一横说:“是的。” “虽然我只读过两年书,但是一直没放弃学习......”说着说着,她语气又了了下来。 一开始她是因为跟孙仲启差距过大,内心自卑,所以一直在偷偷学习。 后来也喜欢上了获得知识的感觉。 但小学选老师第一步看得就是文凭,可惜她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葛玉梅又心虚地看了看大家,生怕自己的朋友们觉得她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就想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事。 不过显然她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师兰瞪着眼睛,气鼓鼓道:“好啊玉梅姐,你根本都不把我们当朋友,先前还说什么大字不识两个......” “我们要好好谴责你!罚你不许再吃肉了!”乔月舒眼疾手快从葛玉梅手边抢走一根肉串。 “你们不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吗?”葛玉梅盯着大家。 那可是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的老师,她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真的有资格去妄想? “有目标有想法是好事。”师兰说,“一切皆有可能,任何人都不应该去嘲笑别人的梦想。” “我回头可以跟江校长提提建议,不要卡学历,让更多的人参加考试,也有助于筛选出更适合的老师。” 家属院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学历的,文盲也还不少,否则蔡主任也不会一直致力于扫盲。 “不过江校长会不会采纳我的建议就不一定了。”师兰又不是校长,学校里的事她说了不算。 “我就是这么一说,想想而已,没有真的就要去当老师的意思。”葛玉梅不好意思道。 江采莲看了看葛玉梅,又看看师兰和乔月舒,开口说:“咱们家属院明年是要办托儿所,你们说到时候我去里面干怎么样?” “我带娃经验可多了,小时候带弟妹堂妹表妹,结婚了又带这三个皮猴,这托儿所总归不会再需要什么文凭吧?” 她现在也发现了,自从师兰和乔月舒上班后,姐妹团白天就只剩下她和葛玉梅。 以前觉得女人在家里带好孩子伺候公婆,操持家务就完全足够。 可现在看着姐妹们一个个都有班上,有事业要忙,她有时候也觉得空虚,总感觉这样一辈子困在家务事里,好像没什么意义。 想法一旦产生,就会在心底慢慢扩大。 尤其是现在已经育有三个子女,她也不打算再生。 一串串生对女人身体损害很大,以前她姥姥就是生了十几个孩子,活下来的不多,身体也坏了,年纪大的时候子宫都脱垂掉到外头。 或许有人天赋异禀,生八九个身体都能硬硬朗朗,可江采莲对自己还是有点数的。 加上她家老张也不想让她再生,说什么现在养三个孩子正好,多了生活水平肯定得下降,没必要多生下来吃苦。 她听了也觉得挺有道。 都是从小吃过苦的人,就想着给自己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若是再过上以前的苦日子,这么多年他们不就白干了? 等到明年最小的张妍也去上学,她在家里更闲得慌。 主要是她也不想被姐妹们甩开一大步。 否则人家讨论的都是工作、家庭,她除了家务活就没什么好说的,岂不是格格不入? 她跟葛玉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师兰从来没觉得自己做了老师、出了连环画,就跟几个朋友无话可说了,所以对两人的想法并不知情。 只是对朋友的任何决定,她都是举双手支持的。 吃饱喝足,小孩擦桌子扫地,大人刷锅洗碗收拾行当。 除了空气中残留的香味,葛玉梅家的后院恢复得跟之前一模一样。 乔月舒回到家时,闵承安都睡下了,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闵沧点着台灯在看书。 搬了新家就是好,先前一到晚上就停电,台灯也没啥用。 “什么事?”闵沧早就听到开门声了,也没在意,直到乔月舒来到书房外面,他才意外地开口。 平时两人也没什么话说,今天她要干什么? 闵沧略加思索,从教育儿子的微薄经验中得出判断——是来要夸奖的。 “今天你表演得很不错。”他说,“比我看过的所有剧团表演都好看。” 乔月舒还没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这敷衍又没什么营养的夸奖,是在把她当小学生应付? “我有点事跟你说。” 第137章 妻荣夫贵 闵沧知道自己误会了,正了正神色起身给她搬了把椅子。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夫妻一体,虽然没什么感情,但闵沧也不介意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譬如,在能力所及之处尽量方便自己的妻子。 “文工团的领导今天问我要不要过去工作。” 乔月舒说完就见他眉头一皱,下意识觉得对方肯定会反对。 “领导是男的还是女的?”闵沧从她娇艳的脸庞上扫过,“是一个领导见的你还是几个?” 他今天是演出半路才进去的,没坐前排,所以来了哪些领导还真不知道。 该说不说,这一刻闵沧和文工团的领导们思维竟然出奇地统一。 不过这信任度也太低了吧? 乔月舒心里悄悄吐槽,“女领导,人家能对我有什么坏心思吗,真是的。” “领导也是人,是人就有劣根性,永远不要去赌人心,因为这是必定会输的局。”闵沧郑重地告诫她。 “你这是在否认我的能力。”乔月舒有点生气,“你的第一反应是人家看上了我的脸,而不是因为我表演出色而投来了橄榄枝。” “这两者难道不能同时存在吗?欣赏你能力的同时,也欣赏你的美色。” 闵沧不承认自己确实存有偏见。 毕竟表演出色的人不是唯一,但长成她这种妖精模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听到是女领导的赏识,他放心了些,“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乔月舒坚定道,“我喜欢表演,喜欢别人在台下看着我的感觉。” 闵沧一直在看着她。 在乔月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个站在大荧幕里的女演员,光芒四射。 “那你就去。”反正他结婚只是想娶一个女人在家里,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孤家寡人家庭不顺。 毕竟家庭关系也是升职考核的一项重要内容。 如今乔月舒也进入部队工作,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乔月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你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如果你在这条路上走出了名堂,真的出名了,人家提到你的时候说不定也能提我一嘴。” “要被哪个领导赏识了,我也算是妻荣夫贵。” “你还真坦率。”乔月舒认真看着他,发现这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说,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嗯。”闵沧从来不觉得努力向上爬有什么错,只要手段正当就行。 他站起来把门窗关好,“如果真去了军区,我有些话就不得不跟你交代一下。” 拿出纸笔,他写下几个名字,“这些人,敬而远之,包括家属,都要避免接触。” “这几个人,如果对方主动亲近你,也可以来往。”细细交代后,他将纸拿到厨房烧了干净。 “到了上边,少跟男领导接触,就算对方要求私下见你,实在推脱不了,也要带上别人一起,千万不要单独相处。”闵沧交代说。 “知道。”乔月舒又不是真的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你今晚怎么话这么多,我都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去呢。”她死记硬背才把名单上那些领导的名字记在心里。 “我明天下午要走。” 乔月舒:“又要出任务?那你儿子怎么办?” 时间短还好说,如果是长期任务,她去文工团了,总不能让闵承安自己在家? 这爹当的可真是比她这个后妈还要不负责任。 “等你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让人带信去公社,让我妈来带孩子。” 闵沧接着无所谓道,“反正他都这么大了,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地里干农活呢,他一个人在家怎么就不行了?” 他在农村长大,家里也穷,没钱读书,只能千方百计尽快干完活后去偷学。 跟他们那时候一比,这大院日子还不好? 有的吃有的穿,只需要自己洗洗衣服,一个人有什么问题? 乔月舒翻了个白眼,“现在跟以前那能一样吗?” “男孩子从小学会独立一点不是坏事。”闵沧不欲多言,他觉得放养才是正确的。 能成才的人,不管不顾也会有一番成就。 反之废柴,你就算管得再严,等到没法管的时候,还不是本性暴露? 谁家父母能一辈子管着孩子? 反正任务是一定要出的,如果不是上次在省城抓敌特立了功,还不见得有这个机会呢! 如果这次还能表现不错,那团长的位置,他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 “你又要去出任务啦?”同一层楼的师兰也从霍骁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心底没来由地一突突,又想起了书中他的结局,眼中写满了后怕。 霍骁抱着她,下巴在她颈部磨蹭,“别担心,这次我是跟闵沧一块去。” 若论跟谁出任务最有安全感,那闵沧绝对是首选——他警惕性太高了。 就因为他太过谨慎,之前团长还说过他想太多,所以出任务磨磨蹭蹭的效率不高。 但是闵沧是团里唯一一个,出任务从未遇到过意外情况的人。 他总是能在意外发生之前就排查出来。 这难道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传奇吗? 反正霍骁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上比不过他。 “你记得我之前做的那个噩梦吗?”师兰悠悠道,“我总觉得有一天它会发生。” 她拉着霍骁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此刻自己因为不安而十分急促的心跳。 “不会的,就算再危险,我都会拼命活着,不舍得丢下你。”他又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还有我们的孩子。” “况且也不是跟敬深一块出任务,这样想想,是不是噩梦就不成立了?” 师兰哼哼两声,实际上她也清楚,就算真的被上级安排去跟陆敬深一起出任务,他也没办法拒绝。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就算把他腿打断不让他去,任务也不会消失,只是换成另一个人而已。 “说好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回来。”她靠在霍骁胸前,感受着他炙热的存在感,“如果你没了,我就带孩子改嫁,让孩子管别人喊爹,气死你。” “你要嫁给别人,我能直接气活。”霍骁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绸缎般的丝滑,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出任务牺牲了,师兰该怎么办呢?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这世上,里面的艰辛不言而喻。 总之他去探望过的战友遗孀,没有哪一个日子过得比之前好。 若是改嫁了,孩子带到新的家庭,也不见得有多幸福。 “我会努力好好活着。”他轻声保证说。 第138章 噩梦 这次任务是军区领导直接点名要霍骁和闵沧的。 两人都以为是上次在省城的表现被上面人看到眼里了。 任务地点、内容,在他们到达军区之前都是一无所知。 只是霍骁在军区见到陆敬深的时候,眼皮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哥?怎么,看到我不开心?” 陆敬深看上去又成熟了些,从小一起长大的赵涵突然牺牲,给他带来的打击也不小。 刚来到接待他们的办公室,几人就被要求签了好几份保密协议。 跟他们对接的领导脸色十分严肃,显然这个任务并不简单。 或者说,很可能比他们以往出过的所有任务都要重。 “你们几位都是军中的人才,各方面都很出色,这次组织也是给予了你们极大的信任......” 霍骁几人传阅了文件,才知道任务地点竟然在西南。 “到了那边,也有人跟你们配合,多方协作作战。”领导又交代了一些细节。 直到上了飞机,霍骁的心绪还没缓和过来。 他甚至有个荒唐的想法——师兰做的噩梦,会不会真的成为现实? 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心里想的一点都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由此陆敬深还以为他胸有成竹,对自己的忐忑感到一丝羞愧。 看来他还得多跟他哥好好学学。 一行人,除了早就认识的霍、闵、陆三人,另外还有两个年长一些的军人,是军区那边派来的,同样参加这次的任务。 霍骁开始复盘之前师兰给他讲过的噩梦。 * 师兰在霍骁走的第一天晚上,还真再一次梦见了霍骁出事的场景。 只有她自己知道,之前那一次根本不是噩梦,而是她因为过度刺激记忆导致的昏迷,所谓梦到的东西也都是书中的内容。 而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她梦到的。 梦中霍骁一行人去了深山老林里面,目的是为了解救我方因为摩擦被抓走的几位军人同志。 其中有一位还是大领导的直系血亲。 对方也发现了人质身份的不简单,提出了用巨额的财产去交换。 现在双方还在胶着。 当地派了几波人暗地里去将人救回,但无一都失败了,还白送了更多的人质过去。 现在不得已,只能请求各方支援,组建一支实力更强的小队进去执行任务。 师兰在梦中只看到无尽的丛林,涂得花花绿绿仿佛和树木融为一体的霍骁。 随后看到他将陆敬深推开,自己被炸弹炸成碎片。 她在惊慌中醒来,出了一身汗。 抱着被子大口喘气。 待冷静下来后,她才开始细细回想梦中的内容。 很快她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霍骁那些同样做好了伪装的队友们,并没有闵沧的身影。 要么闵沧是坏人,偷溜了。 要么她梦到的依旧是书中的内容,原本的走向里并没有闵沧这个人。 师兰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之前,因为自己的怀疑,让霍骁去跟踪齐筠,霍骁又把闵沧给叫上了。 会不会是因为她的举动,让闵沧这个本不该出任务的人,这次也被安排一起去出任务了? 师兰越想越觉得可能。 如果大家出事了,她......是不是间接害了人? 她宁愿相信这就是个梦,但心底有道声音告诉她,这就是原定的结局。 师兰焦躁地躺了一会儿,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当下就穿起衣服,下楼去打电话。 先打到军区,问霍骁的去向,对方告诉她是保密内容,不能告知家属。 她退而求其次,打到了陆敬深所在的部队。 如果陆没有出任务,那这次应该就不会发生她梦中的内容。 然而—— “陆营长出任务去了。”对方说。 师兰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去了军区?” 按理说她这样打听一个军人的去向是极为不妥的,接电话的人犹豫了一下。 因为师兰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自报家门,对方知道这位是陆营长的嫂子,加上陆敬深去军区的事并没有保密。 所以也就给了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谢谢。”师兰语气艰涩地说完,惴惴不安挂上了电话。 她担惊受怕的心沉了底,像个机械木偶一般,麻木地一步步走回家中,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既然不能让她给霍骁任何帮助,那干嘛还要让她做这样的预知梦?就为了给她提个醒,告诉她命运不可违抗? 不! 不是这样的。 命运是可以变的! 她不就是例子?原本该丧生在洪水中的躯体,因为异世之魂的到来,终究是活了下来。 原本孑然一身的霍骁,有了老婆,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那个玉葫芦,也不会再被陆敬深当作遗物拿走。 对,就是这样! 师兰勉强说服了自己。 这一切都跟原来不一样了。 当初她也跟霍骁说过这个“噩梦”,其中的达成条件就是跟陆敬深一起出任务。 按照霍骁的性子,他不起疑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会比原着中更加警惕,安全性也提高了? 可血淋淋的事实是——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再警惕,也不会突然变异,能力变成原来的好几倍。 在情况会变好和情况可能还是跟原来一样这两种想象中来回横跳,师兰第一次感觉到了浓浓的无力感。 就算提前预支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不能把霍骁捆在家里。 霍骁就算知道自己必死,也不会做一个逃兵。 被师兰念叨着的霍骁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抱着这个任务一定会出问题的想法,吹毛求疵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拐弯抹角跟闵沧通了个气。 闵沧虽然觉得他的怀疑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本性多疑又细心的他还是没有置之不理。 打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闵沧依赖过高的侦查能力,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默默交换了信息,对这次任务的更加慎重了。 第139章 你来办 冬去春来,温度渐渐回升,院子里的积雪开始融化。 从霍骁离开大院已经过了两个月,依旧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师兰最明显的变化是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原先做的稍微贴身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 在完成虎妞冒险记第二部的同时,她给自己做了好几件孕妇装。 跟一味宽大的孕妇装相比,她做的比较贴合身形,并不纯粹追求宽大从孕初期穿到孕晚期。 过于宽松其实也并不舒适。 她做的几款孕妇装还在大院出了几回的风头——既方便又好看,不少嫂子都来找师兰请教。 师兰在服装设计上没有多大的天赋,唯一的优势就是因为上辈子自家老妈是干这行的,她耳濡目染见识地很多。 加上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各种穿搭,随便拿几款出来到现在都是比较新奇的。 她还改良了些,尽量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不过于超前。 别人问的时候她也不藏私,谁要都可以把自己的设计草图借出去。 至于裁剪、细节、比例,还有布料选择,就仁者见仁了,她也没时间一一过去指点。 还有几个人想让师兰帮忙制作,承诺给她一些补贴,被她拒绝了。 作为学校的老师,光是准备上课的内容就要占用她很多时间,还答应了帮乔月舒做几件衣服。 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以此来减少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 实在想念霍骁的时候,师兰也会自己排解——给他做件衣服、或者做一些好存放的零食,等他回来吃。 衣柜里的工装裤添了几条,自制的糖果都装了一小罐子里,安静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这日她如同往常一般上班。 刚到办公室,江校长来了,她现在还代着王晓荷的课。 她脸色如常,但神态中透露出的一丝疲惫,依旧能窥出一丝烦闷。 江校长这段时间确实不太顺利。 本来学校就没几个老师,王晓荷那个空缺她还没找人填上,现在乔月舒又要走,她简直焦头烂额。 还有黄利蓉之前弄虚作假,在期中考试带着全班作弊,结果期末她换了卷子,立马就被打回原形。 虽然事后黄利蓉跟她承诺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但江校长向来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 黄利蓉之前把她那个搅屎棍弟弟弄进来,她就已经给她记了一笔,现在正好有理由发难,怎么可能再把她留下? 但问题就是,家属根本找不出几个可以替代的老师。 去年参加考试的那一批,都已经被工厂那边加塞要走了,她总不能跟人家抢回来吧? 工厂那边的待遇可比学校好不少,学校也就占了个距离近的优势。 尤其是今年,上面又搞了些动作,老师这个职业的危险性再次增加,在此情况下这点距离优势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校长,您是不是烦着月舒要走的事?”师兰主动问她。 乔月舒去文工团的事情早已经定了下来,不过还有手续要办理,所以拖到现在。 目前她已经从学校离职,但还没去军区报到,在学校招到新老师之前依旧来上课。 江校长看了看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是有什么想法?” 如果是打着黄利蓉那样的主意,怕是要失望了。 她不会再随便弄一个人进来代课。 “我就是有个建议,至于采不采纳还要看您的意思。”师兰说。 葛玉梅说自己也想做老师之后,师兰就放在了心上,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 “我听说上次你给蔡主任出主意,现在大院里扫盲工作有了不小成效?”江校长捏了捏眉心,倒是想起了这件事。 “就是一点小机灵,主要工作还是后勤在做。”师兰谦虚了一句。 “蔡主任在我跟前都夸了你好几次,还要把你挖走,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就是后勤的人了。”江校长释然地笑笑。 只要不是直接推荐人来代课,一切好说。 “我觉得咱们招老师的时候,没必要把学历当成第一道筛选工序,说不定有人虽然没有文凭,但实际知识储备不低,毕竟高手在民间嘛!” “你是有什么人选?”江校长沉思两秒,还是觉得这样的概率太小,还会加大她们的工作量。 “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不如就试试咯。”师兰说,“我们可以跟之前一样,第一关笔试,想必很多人都会被筛下去。” “跟面试相比,笔试安排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打分也快。” “既然你提议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江校长顺势说,“能不能办好?” 师兰一愣。 这意思是,如果她接了这个任务,那就按照她提议的来,不再将文凭作为第一考核要素。 如果不接,那就不采纳她的意见了? 江校长可真鸡贼啊! “我提这个建议肯定是有自己私心的,您也放心我来办?”师兰挑了挑眉。 家属院知道她们几个关系好的人不在少数,若这件事让她来办,到时候葛玉梅要是真成功入职了,江校长会不会怀疑她以权谋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交给你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江校长突然感觉身上一轻。 原来这就是分包任务的快乐。 就算能过了第一关,面试的时候,她也是要自己来把关的,根本就不怕师兰有什么私心。 “行!那我就接下了,肯定不会让校长失望!”师笑得灿烂。 回到办公室她当即就起草了一张通知,注明了小学招老师的事宜,包括招聘对象、招聘要求、和考核的时间、方式等等。 能帮自己的朋友得到一个机会,就算辛苦一点也值得。 通知得到江校长复核同意后,誊抄了三份,让学校保安分别贴了出去——一份贴在学校,两份贴家属院。 葛玉梅看到通知的时候简直不可置信。 她早就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埋在了心底。 可当通知白纸黑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无法抑制地砰砰砰跳了起来。 将考试的时间内容记下来,她立刻就回到家里,抓紧时间翻出书本认真看了起来。 孙仲启回家的时候,见她还在看书,还觉得有点奇怪。 作为一起生活的夫妻一方,他当然知道方玉梅对自己是什么感情,或许曾经有过爱,也变质成了怨。 还有一些因为学识、身份带来的自卑。 这一点,在她经常偷偷看书上就能看出来。 所以当葛玉梅光明正大,点着那盏平时只被他使用的台灯伏案学习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惊不是一星半点。 葛玉梅已经完全忽视了他,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书本上的知识,生怕哪里遗漏的被考到了。 男人什么的,在期盼已久的工作机会面前,还是先丢到一边去吧! 第140章 推销 因为老师急缺,考试时间很紧,招聘通知下来后一周的周末就举办了招聘考试。 从地点安排、试题选取到监考安排,全都是师兰一手经办的。 最后她的好朋友葛玉梅同志也没让人失望,考出了低年级组第一名的成绩——双百。 高年级组也有个让师兰惊讶的潜力选手,卷面成绩高不说,一手漂亮的字更是让师兰记忆深刻。 可当她翻开答题者的名字时,还是犹豫了几秒。 是江采莲家同一层楼那个许成许副营长的老婆,被人说是资本家后代的周云华。 师兰拿不准主意能不能让她进入面试,所以直接拿着卷子找到了江校长。 江校长也是皱眉。 “她是高年级组考得最好的。”师兰解释说,如果这样直接筛掉还真有点可惜。 之前王晓荷搞破坏被发现,她不知道是师兰早就找葛大娘打听到了她的动向,还以为是周云华告的密,在离开前还冲到人家大骂一顿。 搞得周云华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人缘更差了,每天都闷在家里。 甚至很多人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师兰得知她受了牵连之后,还上门找她说过一回,也让葛大娘放出消息,是别人看见的江采莲。 周云华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师兰上门找她的时候,她还说跟师兰无关,让她不要有负担。 总之,看起来是个脾气不错明辨是非的人。 江校长好像被她说服了,沉默了一会说:“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录用她?” 师兰拿到她跟前,其实还有一点小心机。 那就是之前她小鸡被梁婧毒死这件事上,江校长因为其父亲可能被牵连,成分有点问题,就不准备用她。 后续才引发了她一系列的情绪。 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时,师兰猜测江校长可能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而且跟梁婧比起来,周云华可是货真价实的家属。 “能不能录用她,现在说了可不算,还得看她面试怎么样?万一是个笔下有功夫,但上台一讲结巴的,那也不行啊!”师兰笑了笑说。 “不过主席说过,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嘛——” 江校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就你滑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让她进面试吧,要是真有能力,也不能错过是吧?”她松口道。 师兰这才高高兴兴地拿着卷子走了,亲自上门,一个个通知进面试的人。 “我也可以?”周云华仿佛不相信那张薄薄的纸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真不是同名同姓的人? 自从家里被牵连下放之后,她都已经习惯了遭受来自所有人的白眼,以及所有的不公平待遇。 来到部队也是闭门不出,在家里料理家务,生怕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给丈夫许成招祸。 许成救她出虎口,还给她提供一个庇护,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她不能恩将仇报。 就连这次考试,都是许成不顾她的反对,擅自给她报了名。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入选。 “没弄错,你的卷面成绩是高年级组最好的,三天之后就面试,好好准备吧。” 师兰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如果真不想考上,又怎么会答得如此认真? “面试通知上都写了,考核方式是试讲,随机选题讲解,有什么疑问可以去学校问。” 周云华攥着通知,定定看着师兰,直到对方走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 面试事宜江校长自己负责,师兰则是跟江采莲一起,送乔月舒去省城军区。 文工团经常要到各个地方演出,以后想要见面就难了。 分别的时候乔月舒眼泪汪汪,“如果你做了什么好吃,能不能直接寄来给我?” 师兰:...... “你刚才还说不舍得我们,到底是不舍得人,还是不舍得我的美食?” “就不能都不舍得吗?”乔月舒扫过师兰的肚子,“就是你生产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陪了,但是别忘了让ta认我做干妈——” 师兰:“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下部队演出了,到时候要是表现可不好我可不会硬夸。” 乔月舒又抱了抱两人,才背着行李走了。 江采莲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这人的一生,不是在离别,就是在离别的路上。” 乔月舒进去之后没有回头,可是师兰清楚地看到她的肩头在耸动。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遇见。”师兰偷了句网友的话,等看不到乔月舒的背影了,才与江采莲携手离开。 “来都来了,咱们就去省城逛逛吧。”师兰想去看看自己的书卖得怎么样。 陈总编上次打电话来还说市场反响不错,加印了一次,现在第二本也在申请版号了。 两人来到省城最大的新华书店,找到连环画所在的那一区。 按理说,师兰这连环画卖得不错,应该会放在比较醒目一点的位置。 她的书封面又比其他同类型的大一些,应该很容易就找到才对。 可是她扫了好几个书架,才在最里面一个的最下层找到自己的书,上面还落了不少灰。 一看就是许久没人光顾过了? 这怎么看也跟陈总编所谓的“反响不错”不搭噶呀! 属于是看到了都觉得脏兮兮,磕碜极了绝不会买的类型。 更何况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人本身也不多。 她弯腰把上面灰尘最多的一本拿了起来,伸手擦干净。 任谁看到自己耗费心血得来的作品被人弃如敝履,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受。 旁边的江采莲就感受到了她的低气压,都不敢大声喘气。 “同志要买连环画?”售货员走了过来,看到她手里的书,拿了过去,说,“这本书太贵,我推荐你买这本。” 然后将书随手丢回方才的位置,走到位置最好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更小的连环画给师兰。 “这两本故事内容都差不多,这本小的还更精彩,价格也便宜,只要一毛五,买那本的价格能买这样的两本不止。” 售货员还在给师兰推销,没注意到他对面的人眼神越发冰冷。 什么时候,号称八大员之一的金饭碗售货员,竟然也开始轻声细语来推销了?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门道,师兰都不信。 在这个售货员没开口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书在新华书店销售情况不好,所以冷处理放在了最下面。 现在看来情况或许不是这样。 第141章 再遇 售货员舌灿莲花,极力向她推销,师兰沉思几瞬一时没有搭腔。 此时又有一个打扮体面的女人带着孩子进来,停留在连环画这边。 售货员立刻放弃犹豫不决的师兰,走上前和女人攀谈。 师兰默不作声也跟着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又是在推销这本书。 几句话说得那小孩明显很感兴趣,拉着女人的衣角央求。 “说好了就买这一本。”女人想起孩子的尿性,警告道说,“你要是像上次一样买了这个又要那个,我可不会买给你。” 小孩眼巴巴保证说:“妈我就买这一本,我同桌之前就买过差不多的,什么冒险故事,可有趣了!” “行,妈给你买一本。”女人爽快掏了钱。 售货员成功推销出去,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 还不忘记争取师兰这个顾客:“同志你看,这本书真的买得不错,要不要给家里孩子带本?” 师兰正想了解一下情况,当即也掏钱买了一本。 旁边的江采莲看着一脸不解。 方才售货员推销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有一股浓浓的熟悉感。 旋即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师兰那本连环画的内容换了个说法?虽然名字什么的变了,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那师兰怎么还买别人家的东西?不应该买自己的? 师兰买了书就在阅读区看了起来,有几本书是可以借阅的。 江采莲也拿了一本在旁边看。 以前她看到书就头疼,这会在书店闻着墨香,感觉自己也被熏陶了似的。 快速翻阅完,师兰百分百确定这本书就是借鉴自己的,只是把主角改成了男的,虎妞变成了虎子。 就连拐卖、父母双亡踏上寻亲路的情节都一模一样,只是把后面的洪水变成了旱灾。 师兰都气笑了,看了看作者的名字——李玮宏。 没听过。 她拿着书带着江采莲一起冲到省出版社,因为之前来过一次,门卫还记得她,连介绍信都没看就放两人进去了。 “师兰同志?”陈总编正要出去谈事情,和师兰面对面碰到了一起,“你这是来找我的?” “对。”师兰面色微沉,“陈总编现在有时间吗?” 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陈总编的神色看上去好像完全不知情,对她的到来很是意外的样子。 陈总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点时间,带着师兰二人进了办公室。 门半掩着,确保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能避嫌。 “按理说你大老远来一趟,我肯定要做东请你吃个便饭,但是你来得不巧,我正好约了个人见面,现在最多能挤出二十分钟。” 陈总编说。 师兰不介意有没有一顿便饭吃,毕竟自己的饭碗都要被人掀了! 虽然出版连环画给她没有带来经济上的好处,但是声名影响带来的潜藏收益,以后她都是要变现的。 现在竟然有人来模仿她,还有这么大能力,能让新华书店的店员帮ta销售,那其他书店的情况更是不言而喻。 情况不容乐观。 师兰将这本连环画摆在陈总编面前,“您看看,这是我刚刚在新华书店买的,还是售货员极力推荐的。” 虽然说这个年代没什么营销的概念,书出了直接单位对接,送到各个书店去,反正都是国营的。 但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了,陈总编还不知情,这市场敏感度也太差了。 陈总编疑惑地将书拿起来翻阅,随着书页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冷,额间夹杂了隐隐的怒气。 “什么玩意!这是赤裸裸的抄袭啊,脸都不要了!”他一贯的斯文面孔裂开,破口大骂道。 “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给你查清楚。”他按下心头的火气,向师兰保证说。 “这可不是给我查。”跟他一比,师兰情绪还算稳定的,至少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人家出了这一本,肯定也会着手搞第二本了。” “到时候您这边就算还能跟各大书店合作,也拿不到好位置,卖不到第一部的价格。” 既然能安排店员来推销,那要个好位置,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底,钱还是出版社赚的,师兰可是一分都没见着。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过现在陈总编要忙,还是下次再来吧。”师兰说完便带着江采莲告辞。 一大早就跑来了,肚子还饿着呢,师兰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 何况还拉着江采莲跑东跑西,她也过意不去。 从出版社出来,她就请江采莲一块去下馆子。 两人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菜量不小,完全够吃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江采莲郁闷地看着师兰,要是她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抄了,肯定恨不得直接找到那个人,把头都打歪。 “着急也没用啊,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师兰笑着又夹了块肉。 现在她的孕反已经完全没了,吃嘛嘛香,饭量也大了不少。 要不是她坚持每天走动,上班的同时又要忙活连环画,脑活动量和体力活动都不少,估计要长胖。 况且,她刚才也不是随口说说,还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能打击抄袭,还能变相营销一波。 吃完饭两人去百货大楼逛了一圈,师兰照例又往图书馆去了一趟。 图书馆的书都是分门别类存放的,她依旧朝着熟悉的区域走去,在书架翻了一会,才发现她之前看的那本书果然又不在原位。 跟气象有关的不应该是冷门书籍?竟然还挺受欢迎。 看来上次她一来就找到了运气还真不错。 短短出神几秒,她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没见过的闻翊,他跟之前相比黑了许多,就像是被拉到沙漠里晒了几个月似的。 “刚看背影就觉得是你。”闻翊笑了笑,白生生的小虎牙格外显眼。 “好久不见。”师兰也小声跟他打招呼,“你这是才回来?” “嗯,去了一趟外地。”闻翊余光扫到她微凸的小肚子,“你这是?恭喜恭喜。” “谢谢。”师兰摸了摸肚子,笑得温和,“上次你给我准备的资料,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虽然说话声音比较小,但因为是周末人来人往,师兰也怕影响别人。 闻翊好像也有话要跟她说,两人就来到外面走廊上。 第142章 图什么? “当初看你借那本书的时候,就觉得你不简单了。”闻翊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能出版连环画。” 师兰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你看了?这么巧的吗?” 她的连环画面对的主要是小学生群体,大人青睐的本就不多,更甭提闻翊这个大忙人。 能出差几个月,师兰觉得对方在研究所里可能不仅仅是他说的助理这么简单。 就算真是助理,那也是被看重的助理。 “我看了,挺好看的,也很有意义。”闻翊点点头,接着解释说,“我们研究所有个师兄特别爱收藏连环画,我就是被他推荐的。” “我说呢,你个大忙人还有时间看这个。”师兰恍然大悟。 “书这么好看,应该卖得不错吧?”闻翊靠在走廊的墙上,姿态随意又轻松。 温暖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般的享受,情不自禁也跟着放松下来。 师兰也笑了,“我不太清楚,都是总编那边负责,上次听说还不错。” “哦?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省城看看自己的书卖得怎么样呢?” 闻翊挑了挑眉,“要是我的书出版了,巴不得天天蹲在书店,就看是哪些人买走了。” “我就算想这样做也没时间啊,大老远的,这次来也是因为一个朋友工作调动,送完人再顺道来图书馆看看,马上就要回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基本都在研究所,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写信给我。”闻翊依旧是那副热心肠的模样。 “好啊,多谢你了,上次你借我的资料可是帮了大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我请你吃饭?” “我倒是想,可惜等会还有事,下次吧,下次我请你。”闻翊满脸惋惜,“说起来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师兰点头,“那自然。” “能认识一个画家朋友是我的荣幸。”闻翊笑得开怀,“说不定以后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还要拜托我来找你要签名画呢!” “但愿有那么一天。”师兰眼里带着憧憬。 没聊多久,闻翊就先告辞了,他原本就已经借好了书,只是碰巧看到师兰,过来打个招呼。 师兰没回去找江采莲,等闻翊走了之后,才找到一个比较年轻的工作人员。 “同志,那本气象灾害风险特征,能帮我查一下什么时候会还回来吗?” 工作人员撇了撇嘴,“不知道。” 虽然他确实能帮忙查,但记录那么多,一页页翻过去也不容易。 要是谁都想查,他这工作还怎么干? 师兰对他的态度也不意外,从挎包掏出一包香烟出来,放在袖口下推了过去。 正道走不通,那就走旁门。 “同志,帮帮忙行吗?我真的很想借这本书。” 这包烟是师兰临时塞进包里,准备给乔月舒求人办事的时候用的,结果临时又忘记给她了。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那人还想发脾气,见到香烟立刻表演了一场变脸,小眼睛扫过四周,见没人注意,立刻将香烟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好说好说,为人民服务嘛。”他笑得格外真诚,立刻打开借阅记录本,按照门类开始翻找师兰所说的这本书。 “喏!找到了,昨天才被借走的,你来得不巧,借出去的时间是半个月。” “这么长时间啊——”师兰瘪了瘪嘴,眼神带了点委屈,还有点不相信。 “你自己看嘛,我还能骗你不成?”按理说这记录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不过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他收了师兰一盒香烟,态度好得出奇。 师兰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凑过去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在她看这本书之前,按照这上面的记录,这本书只被借出去过一次,借书人名字叫韩通,单位是气象研究所。 那次她来看书正好是这本书还回来的第二天。 后面就是被闻翊借走了。 下一个借的人还是气象研究所的。 “这书比较冷门,也就专门研究这个的单位才会来借。” 工作人员见她看了后面的借书人单位登记,也嘀咕了两句。 “奇了怪了,都是一个单位的,来来回回借干什么?怎么不直接传阅一下?”他纳闷道。 “可能是同事多,不知道人家借了吧。”师兰遗憾道,“真是不巧,等以后我再来借。” 她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是发现了,这借书人的签名,除了闻翊的不一样,其余几个,分明就是同一人签的。 来来回回借这本是,还用别人的借书证,关键还是一个单位的,这是什么意思? 种种迹象表明,这书根本不是当初闻翊所说的那么难借。 后面频繁有人来借,该不会是闻翊为了圆自己所说的谎,特意拜托人来制造假象? 他这是笃定了自己户口不在省城办不了借书证,所以看不到签名? 所以,刚刚关于连环画的讨论,他真的是随口一问,还是故意试探她知不知道市面上有人在抄她? 图什么呢,师兰想不明白。 * 跟悠哉悠哉泡在图书馆的师兰二人相比,陈总编简直就像热火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出去见完人,第一时间就去了省城各家书店,现实情况让他很受打击。 先前跟师兰说的‘市场反响很不错’像耳光一样扇在他脸上,火辣辣的。 他第一时间就去查了这个作者到底是什么成份,竟然连书店的人都可能差遣。 结果这人跟他从来没有过接触。 难道是针对他们出版社来的?或者他什么时候得罪人了,人家故意找人来跟他打擂台? 关键这事怎么解决也是个问题,想让他放弃连环画,是不可能的。 曾经陈总编还觉得,具有经济能力能够自由购买书籍的,肯定是有工作的成年人才对,所以他的出版偏好也是工具书之类。 现在他才明白,小孩子才是真正带动消费的。 往书店里一走,看着花花绿绿的封面,不买上一两本,家长都走不出书店——孩子能当场在地上哭闹撒泼打滚。 往往面对这种情况,家长的选择都是妥协。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同时也准备从书店这边下手,可对方的回应都是模棱两可的。 陈总编也不由怀疑,肯定是什么人打过招呼了,而且那人的面子比他大得多。 到底是谁要搞他?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师兰又来了。 “不知道现在陈总编有没有时间听听我的主意?”她施施然坐下。 上午没说,一来是陈总编时间紧急,没法说清楚。 二来,不让陈总编认清现实,估计不会采用她的办法。 因为,她的办法实在太损了,直接就能让对方名誉扫地。 第143章 舆论 听完师兰的主意,陈总编拍掌大笑,“好办法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师兰微微一笑,“我不管陈总编安排谁去做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牵扯到我。” 陈总编只当她是爱惜羽毛,或者保持神秘,不好意思亲自下场跟抄袭者叫板,爽快地答应了。 “就当我完全不知情,甚至今天都没来过这儿。” 师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狡黠,“这简单的要求对陈总编来说肯定是小事一桩吧?” 陈总编老脸一红:“......” 这是在点他吧?是吧? “你放心,出了这个门,今天肯定没有外人知道你来过。”陈总编拍着胸脯保证。 笑话,连自己的地盘都做不了主,那他真是不用混了。 “这边有没有哪个招待所安保比较好?”师兰问道,“您也知道我们两个女同志住宿,总归是有点担心。” 陈总编沉思几秒,“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办公室就有电话,打通之后很快给师兰肯定的回复,“打听好了,炮兵学院招待所还有位置,你们直接过去找柯经理,她会安排的。” 师兰谢过她,跟江采莲一起住进了招待所。 前两次来住的那家也不错,还有熟人,但是此番察觉闻翊或许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让她心里有点疑神疑鬼。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不知道是她想多了还是正因为谨慎,这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也顺利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师兰就是去家属院的通讯处,订购了省城日报,静候陈总编的消息。 陈总编按照师兰说的,让子弹先飞了一会。 这本抄袭的连环画在各方努力下,成功占据了不小市场。 线人传来消息,印刷厂那边已经接到了第二次印刷的单子,数量甚至比首印翻了一番。 “该收网了。”陈总编终于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几个电话打到省城日报和市报。 第二天,省城日报和市报同时刊登了一篇稿子——《害人不浅的连环画,到底是领导尸位素餐,还是出版社唯利是图?》。 粗黑加大的标题,无目的地扫射一大片热爱连环画的读者。 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八卦心。 * 关向前今年上高中,家里已经在给他筹谋一个工作,不需要跟他的同学们一样担心会不会下乡。 学校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们,上学对他来说就是玩一样,他也不参加任何学生组织的活动,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各种连环画。 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哥哥姐姐都工作了,时不时给他塞点零花钱。 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每周他都能买两本新连环画。 至于报纸,他是从来不看的! 密密麻麻的小字,连图画都很少,看着就头疼。 这天他照例背着书包,里面塞了本语录,连课本都没带,直奔校门外的报刊亭。 校外的报刊亭隶属于邮电局,可以买信封、邮票、报纸。 也有一些书出售。 他经常来这里搜寻新出的连环画。 负责报刊亭的是个瘸腿的老同志。 “同学,要不要报纸?”老同志跟关向前很熟悉,特意问了一句,“我看今天报纸上好像有连环画什么的。” 关向前眉头一皱,“报纸?连环画?” 谁能告诉他这两者是怎么联系上的? 他本来不感兴趣,可老同志已经递过来一张了,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就掏钱买了一张。 刚打开一看,就被那引人注目的标题气了个半死! “什么玩意?害人不浅?连环画害谁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关向前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他就爱看连环画怎么了?碍着谁了? 打开报纸忍着烦躁,他一行行阅读下去。 原来这是一个家长,丈夫给孩子买了连环画,她回家一看,发现里面许多知识都误导人。 尤其是她小孩还天真地问她,蝗虫抓来烤着吃是不是特别香? 因为连环画里的主人公就是这么做的。 旱灾的时候带领大家捕捉蝗虫,全部烤了吃,还磨成虫粉冲水喝,说这个蛋白质脂肪含量丰富,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主人公就利用这一点,差点把蝗虫都吃绝了,直接成为了当地的救世主。 可是旱灾后的蝗虫,会分泌一种有毒物质,不能食用。 除此之外,她还在文章中列出了好几个典型的错误。 最后她还言辞尖锐地质问出版社。 不仔细审查就出版这种错漏百出的书籍,其中否有利益牵扯? 还是出版社领导能力有限,尸位素餐,根本就看不出错误来? 作为d省比较权威的两家报纸,订阅量也是最高的,报纸像雪花一样飞进无数人手中,这篇文章也引起了无数人的愤慨。 大领导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第一时间冲到书店,买了一本文章中提到的连环画。 随后一看,人家还真没说谎,里面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根本就是笔者胡编乱造。 随后几天,来自各处的信堆积到了报社的收发室。 无一例外都是在讨论这本连环画,甚至还有人把找错误当成了找茬游戏,写了厚厚一封信,从头到尾地捋出其中的问题。 这本连环画,在舆论的引导下,终于大火特火了! 报社甚至顺应群众所求,单独开了一个版块,专门刊登大家对这本连环画的意见。 发酵了几天后,又一篇占幅不小的文章进入了大家的视线中——《画虎不成反类犬,错漏百出到头竟是抄袭狗!》 关向前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竟然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这几天,每天都往报社写信,就是为了怼那些一棍子打死,呼吁所有家长不应该给孩子看连环画的声音。 可是依旧有不少家长在下面赞同,觉得出版社对连环画审核不严格,内容质量出奇地差,容易误导孩子。 他脸都要气歪了! 现在居然被爆出来是被抄袭的,还是抄了另一本连环画,关向前立刻就跑到最近的书店,准备买了一本被抄袭的书,看看是不是一丘之貉。 到书店外面一看,傻眼了。 密密麻麻都是人。 “你也是来退书的?” “对啊,报纸上都说了,这是抄袭的书,错误还这么多,凭什么不给我退?” “退钱!” 书店的人也傻眼了。 上周他们还被人传了话,要想方设法推销这本连环画。 还没几天呢,怎么就出事了? 第144章 亲自来分享 “陈总编,第二部现在还有没有货啊?我们书店这边正好还空了一个位置最好的书架......” “老陈,以前你找我办事我可从来没有拂过你的面子,这次......” 自从抄袭的文章一出来,陈总编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有人想买来对比,好继续去报纸的讨论区撰稿发言。 有人是为了证明,不管是抄袭品还是正主,连环画这玩意都是一样的烂,难登大雅之堂,打着买来继续找茬的心思。 也有人单纯是被提起了兴趣...... 总之,不管意欲何为,这两天各家书店都忙疯了,进来的不是要退书就是要买书。 曾经被他们放在书架最下面,落满了灰尘的连环画,摇身一变成了话题中心大众趋之若鹜的宝贝。 更有人为了第一时间写稿,不惜大清早就来书店排队要买第二部。 陈总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舆论的作用竟然这么大。 他没有冲上门去斥责抄袭者,就安排人发了两篇文章,群众的热度就这么起来了。 “总编,第一部存货告罄,咱们要不要加印?”负责跟印刷厂对接的干事来请示他。 “印!第一部第二部都加印!”陈总编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就加印的数量问题进行讨论。 最后一致通过,《虎妞探险记》第一部第二部各加印6000册! 陈总编慎重地在合同上签了字,手还有点发软。 这数据,再冲一冲,整个‘全国销量第一连环画’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此刻,陈总编觉得自己血脉觉醒了一般,浑身充满了干劲,亲自带着人去跟印刷厂洽谈。 * 家属院里,师兰看着这几天报纸上的消息,很容易就猜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她给陈总编出的主意就是加大热度,直接把这抄袭品送上“热搜”。 关注的人多了,才能激起更大的水花。 如果直接发文抨击抄袭,大家也就看个热闹,实际上这东西跟大家的生活没什么关系。 除了真正热爱连环画的人或许会关注。 但实际上看连环画的人可以大致约等于后世的漫画受众,这部分受众或许跟报纸的受众会有重合,但绝对不多。 看报纸的,大多是工薪阶层,或者已经工作退休,当然也有部分其他群体。但前者无疑还是占大多数。 这部分占大多数的受众当中,有孩子的更是不少。 扯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这文章像一条线一样,将这部分原本不是连环画的受众牢牢拴在了一起。 师兰还给陈总编建议,要是这篇文章真的讨论不小,干脆让报社单独弄一个小版块来讨论。 保持热度的同时,也能给报社增加销量。 能跟整个城市各处的人在同一个平台上讨论,这件事本身就带着极大的吸引力。 事实也证明,师兰的手段是成功的。 经此一事,她就不信自己的名字还不能有一定的曝光度? 等到恢复稿费制度,就是她大赚特赚的时候了。 * 陈总编连续几天连轴转,在忙活着印新书的时候,他也没忘记从抄袭者李玮宏身上下手。 根据他的调查,李玮宏此人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但在生活作风上还是非常端正的,认识他的人都说这人不错。 当初连环画卖得好的时候,陈总编没有在他那里问到什么东西。 毕竟眼看着自己的作品大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刻,他怎么可能还会理陈总编? 更遑论他背后的人,也不怕陈总编。 直到事发成为千夫所指,这本书引起的热度已经超过了能够掌控的范围,李玮宏这才感觉到后怕。 尤其是背后的出版社、书店被问责,他背后的人更是直接把他当成了弃子,让他在报纸上刊登认错文章,抗下大众的怒火。 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把那人怎么样。 还有人盯着他。 然而,一个人从高处跌落,先是给了他希望,又把他踩入泥地里,李玮宏怎么可能接收良好。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没办法销毁所有的报纸,删除知情人的记忆,那抄袭的罪名将永远刻在他的背上。 对于一个文化工作者来说,这个罪名太大,可以说是他在这一途上被判了死刑。 就算以后再有多么令人惊艳的作品,到时读者第一反应怕不是——‘哟!这个人曾经抄袭过的哎,这次不会又是抄谁的吧?’。 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恨背后的指使者? 如果不是她许诺自己种种好处,保证绝对不会出事,让自己冒着风险抄袭别人的作品,如今他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李玮宏都不敢出门,也惧怕看到别人的眼神。 任何人看过来的时候,他都在怀疑人家是不是在心里说他抄袭的事。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全怪诱惑他犯错的人。 因此在知道陈总编那边在多方打听背后主使者的时候,他通过自己一个没人知道的关系,含糊其辞地将消息透了出去。 这消息经过多方转折,到了陈总编手里的时候只有短短一行字——省x秘书处,赵琦。 陈总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费周章针对他做什么? 但他也不是一个想不通就丢到一边的人,当即又到处使关系,偷摸去查这个赵琦到底跟自己有什么过节。 免得自己得罪了大人物还不知道。 工作告一段落,陈总编终于想起来,这胜利的果实他还没来得及跟师兰分享呢! 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他想着怎么才能找补找补,翻遍了所有的工作指导规定,终于找出了几条有利于师兰的。 他们出版社有一个‘杰出贡献奖励’项目,是针对出版作者的,评上了可以得到三百元的奖励,还有一些关于出版的隐藏福利。 陈总编拿出笔算了一下,师兰还真有一争之力。 第二天他就申请了出差,开了介绍信,提着公文包坐车来到部队,打算亲自跟师兰同志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到的时候师兰还在教室上课,江校长接待了他。 陈总编突发奇想,想看看师兰同志上课的风采,在江校长的带领下,悄悄来到师兰教室外面。 第145章 扩张市场 师兰正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课,甚至都没看到外面的陈总编和江校长。 陈总编望着教室里一个个抬着头认真听课的小萝卜头们,心里发酸,如果他家宝琳没丢,现在也这么大了。 或许也正在教室里认真进学,他们夫妻俩脑瓜子都不笨,孩子肯定也是个聪明的。 就算不聪明,也同样是他们的宝贝。 陈总编又在心里把可恨的拐子痛骂一遍,同时他也想到,就算现在人员流动不方便,但只要有利益在,坏人就能想方设法去干坏事。 d省有拐子,那其他地方肯定也有。 他暗暗决定,或许可以将师兰这本连环画,往周边的省份铺一铺摊子,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是得和师兰商量商量。 现在他心里已经把师兰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建议报社开专栏讨论某个话题的举动,就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台下的丁琳有点神思不属,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沉浸在师兰编织的数学世界中。 随着知识量慢慢增加,她发现自己对数学越来越有兴趣。 谁能想到去年还只能拿到个位数的她,上一次成了数学课堂测验唯一满分的选手。 解开一道数学题带给她的愉悦感,甚至比考第一还要多。 课程上的内容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兴趣,丁琳现在渴望更多的知识来满足自己对数学的探索欲。 好在老师答应她,下次去省城的时候,帮她找一些数学方面的书籍回来。 她冥冥中感觉到教室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转头去看,但在课堂上做出这种行为是十分不礼貌的。 爸爸跟她说过,做一个学生,尊师重道是最基本的要求。 就算她曾经学习成绩不好,也从来没有在课堂上做出过不合适的举动。 此刻也同样如此。 下课铃声响起,师兰抱着课本走出教室,丁琳第一时间站起来探头朝外面看去。 除了几个出来放风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她怅然若失地跌坐在位置上。 “你怎么了?怪怪的?”同桌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脑洞大开,“你不会是刚刚上课没听懂吧?” 丁琳:“......” * “陈总编?您怎么来了?”师兰被保安喊到学校的招待室,意外地看到了陈总编。 “当然是来跟你分享好消息的。” 陈总编刚才已经在江校长面前将师兰大夸特夸,这会看到当事人了,又重新吹了一回彩虹屁。 “师兰一直是我们学校公认的优秀同志,不仅本职工作做得优秀,个人才华也是十分令人佩服,就连其他单位的同志都想挖她过去工作。” 江校长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也不忘记捧师兰几句。 师兰赧然一笑,这夸得让人多不好意思。 江校长寒暄了几句,将招待室留给两人,自己先出去了。 “现在我们出版社经研究决定,两部连环画都加印6000册!”陈总编骄傲道。 师兰听到这个数字也颇有意外,“市场能吃得下吗?” 事实上,上回她去省城,本来就打算让陈总编想想办法,去报纸上刊登几篇软文,给她的连环画引引流。 后世广告满天飞,随手点进去的东西,可能都暗含着某个产品的营销,甚至连段子,下面都是卖痔疮膏脚气膏的。 群众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广告都逃不开大家雪亮的眼神。, 但现在的人,可还没见识过什么叫做软广。 谁知正好有个抄袭的,这下好了,软广哪有打假的流量高? 成功是她能预料到的,但是短短时间内,陈总编就能决定增印这么多,她还是有些惊喜。 离她想要的效果更近了一步。 “目前这个数量本省勉强还是能吃下的,如果再多......”陈总编卖了关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师兰眯了眯眼,陈总编这是已经有想法了? 不过她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既然咱们省有点勉强,不如睁开眼看世界?毕竟咱们泱泱大国又不是只有一个省。” “小朋友们的喜好相差也不会太大。”她语气笃定地说。 “正有此意!”陈总编欣赏地看着师兰,看来她也不是没有野心的。 “我打算往北边去看看。”陈总编说,“你觉得呢?” “北边工业发达,目前看来经济上确实比南边要好一些。”师兰也是按事实说话。 但是再过几年,这句话就不一定正确了。 “我这趟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件事。”陈总编将自己复印来的有关“杰出贡献奖励”内容递给师兰。 这是一份出版社专门给作者设立的奖项,每年只有一个名额,由作者个人在年中申请,年末出版社评选。 在大家都提倡无偿奉献自己一切的时候,他们出版社还能弄一个这样的项目,着实让师兰有些咋舌。 “300块?”她又看了遍金额,确认自己没眼花。 她一本连环画定价才0.35元,扣掉印刷费,出版社要卖出多少才能赚回来? “对,你完全符合要求了,条件就是销售量达到5000册以上。” 师兰仔细看了看,5000册的销售量只是硬性条件,届时还要请十位业内人士来评选,内容质量优者才能得到这个奖励。 不过她可不会望而却步。 申请书格式还有要求,陈总编就让她当场写好,由他校正之后带回出版社。 “天色也不早了,陈总编要不要去招待所办理住宿?”对方远道而来,师兰也算是个东道主了,该安排的都得安排。 “不了,我现在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车回省里。”陈总编现在迫不及待回去,准备一下去邻省推销的章程。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也不需要直接跑过去挨个推销,曾经的老同学老朋友们多有从事同一行业的,分布在天南地北。 该找关系的时候就得找关系。 师兰再三挽留,也拗不过陈总编,只好将其送到大院外面。 陈总编还不是坐公交来的,他在县里托关系借了一辆三轮摩托,俗称侉子。 师兰:“......” 边斗式三轮摩托在国内还没出现多少年吧? 或许此刻还广泛用于战场上,普通人竟然能借到,这关系够硬的啊! 不对,省出版社的总编之一,也不是普通人。 陈总编见她发愣,还以为是自己的车震撼到她了,用力拍了拍座椅,“长江750,怎么样?还可以吧?” 师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后默默掩住口鼻,目送他‘突突突’远去。 “呸呸呸——”车帅是帅,这尘土也够多的。 第146章 提前退休 看到陈总编,师兰又想起上次送乔月舒去省城的事情。 总感觉有什么被她忘记了。 省城、乔月舒、剧团、文工团......对了,文工团! 师兰下班后第一时间去找了蔡主任。 “师兰同志?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蔡主任推了推他的酒瓶底眼镜。 每次一看到师兰,他就想把人挖过来来给自己干活,可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 这种可见不可得的感觉,真憋屈啊! 他们后勤哪里差了?工资高福利好,工作地点更是比学校还近。 多少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呢! “蔡主任这是不欢迎我啊?那我下次可不敢来了。” 师兰调侃了一句,才问了正事,“上次月舒她们表演的时候,您请的是文工团的团长?” “对啊,怎么了?” 说到这个,蔡主任不由得意起来,上边的领导可是对他安排的演出非常满意,开会的时候特意点名把他夸了一顿。 “咱大院的大娘和嫂子们,都在问啥时候能演下一场呢。” 蔡主任上次还想着找师兰再写一个本子,可惜她忙着连环画的事,没时间构思新剧本。 他让人写出来的,虽然不至于太差,但远远没有之前师兰写的惊艳。 “文工团的团长不是吴团长吗?我看上次来的人不是她?”师兰疑惑道。 “这个啊,吴团长身体不大好,管理的是文职工作,一般不下部队,我还听说她前段时间办理提前退休了。”蔡主任解释道。 上次来的是副团长,但谁也不会把副字拿出来强调。 “提前退休?” 师兰一愣。 是赵涵突然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所以办理退休了? “我听说是生病了,貌似她以前身体也不太好。”蔡主任也不太清楚内情。 “这样啊。”师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告别了蔡主任回家。 蔡主任还不忘记给她洗脑跳槽,“师兰同志我们单位事少待遇好,多考虑考虑啊——” * 也不知道吴婶现在好些了没? 离开后勤办公处,师兰有些心情复杂地走在路上。 她确实忽略了这件事。 赵涵出事,她自己也难过,霍骁回来后情绪更是沉重。 她光顾着枕边人了,都没打电话问问赵叔两口子。 后面霍骁出差她又日夜担忧,恨不得把自己忙得团团转免得胡思乱想,更是想不起别的东西来。 赵叔两口子对霍骁都有恩,对她也不错。 就连态度冷淡的吴桐,在她跟霍骁结婚后,也寄过几次衣服糖果给她。 都是省城流行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挑选的。 于情于理,师兰都应该去探望的。 可最近她不能再请假了...... 她怀着愧疚的心情打了个电话过去,等了好久才听到赵叔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师兰啊?劳你费心了,我们都挺好的......” “你婶子现在好多了,还在医院疗养......” 说了几句,就有人来喊,赵叔匆匆说了声下次再聊就挂了电话。 她更加不放心了。 好在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容易获得眷顾,师兰第二天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学校要搞学农实践周,安排学生去劳动,不需要上课! 天赐良机啊! 师兰本身就不擅长劳动,加上又是个孕妇,江校长都没安排她参加,当然,活动补贴也没有她的份。 她回来后立刻去开介绍信,得知部队有车正好要去军区汇报工作,可以把她捎上。 要什么来什么,还有什么比坐部队的车更安全的? 师兰都要感动到流泪了,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坐了部队的车连夜赶去军区。 凌晨就到了军区,三更半夜也不适合探病,审核完身份办好手续,她就在军区的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去了军区医院。 这个军区医院并不是刘晓珍所在的总院,就在军区里面,位置很近。 师兰知会过赵叔,找到了吴桐所在的病房。 布置简单的单人房里,病床上的人瘦的皮包骨。 皮肤暗黄眼眶深陷,整个人都脱了相,师兰乍一看都没认出来。 “你来了。” 吴桐早就醒了,听到动静睁眼。 看到师兰过来,她也提不起精神,蔫巴巴地躺在床上。 一闭眼睛,不是血淋淋的地面,就是赵涵睁着眼睛失去呼吸的模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婶子。”师兰喊了一声,在旁边坐下。 对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说不出什么“节哀顺变”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好在吴桐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这段时间来来往往探望她的人不知凡几,那些车轱辘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 “活着的人更重要......”、“节哀顺便......”“孩子在地下也不希望你这样......” 如此种种,她耳朵都要听起茧了。 道理她都懂,可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如果人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内心,那还能叫人吗? 吴桐不知道。 “其实赵涵不是我第一个孩子。”她突然开口,安静的师兰让她产生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或许跟对方怀着孕也有一定关系。 她在师兰凸起的肚子上扫了一眼,眼底露出一丝悲伤。 “那时候打仗,我们也跟着到处跑,有一次暴雨紧急撤离,我忙着转移物资,当晚就提前发动,七个月的孩子,五官都能看得清。” “生下来就没有呼吸。” 她和赵磊是互相看对眼的,孩子是两人革命爱情的结晶,带着满满的期许。 后来她连做了好久的噩梦,始终放不下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 直到赵磊从东北战场回来,带了一个小不点到家里。 霍骁像所有家长梦中的孩子一样,长得好看,还非常懂事贴心,管她叫妈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在被慢慢治愈。 那种来到新环境,忐忑不安中带着怯懦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瞬间就激起了她的母爱。 甚至于,她喜爱霍骁更甚于赵涵兄弟俩。 “生赵涵兄弟俩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后面隔了好几年才又怀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那个无缘的孩子又回来了,她在梦里说,妈妈,我来找你了,这次你要好好对我.......” 话音戛然而止,师兰抬眼望去,她已经失声流泪。 让一个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孩子,师兰摸了摸肚子,这种感受,光是想想都让人窒息。 第147章 来访 吴桐躺在床上整日精神萎靡,医生也说是因为身体原本就不好,再加上心病难医,只能慢慢调理着。 主要还是得靠家属开解开解她。 可现在又没有专门的心理医生。 部队里到时有一些负责给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负责心理疏导的,但对上吴桐这样的情况也专业不对口。 多事之秋,赵磊作为师政委,身上承担的责任并不小。 事业和家庭两头顾,失去儿子的打击,几个月的奔波劳累,让他的两鬓也开始斑白了。 得知师兰要在医院照顾吴桐几天,吴桐也没有拒绝后,赵政委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拍了拍师兰的手背哽咽着说了声好孩子。 夫妻俩都经历过炮火连天的年代,都是令人佩服的军人同志。 如今人到中年,却又遭丧子之痛,精神打击让这对夫妻都在迅速地老去。 师兰也是十分动容。 她主动提出给吴桐食补,医院有厨房可以用,又让赵叔另外给准备了小砂锅。 食材什么的都可以去后勤领。 赵政委感激师兰愿意来照顾自己老妻,但顾及她正怀着孕,安排了勤务员过来帮忙打下手。 师兰精心准备了一份营养餐,还特意找到给吴桐调理身体的医生咨询。 得到对方的高度评价之后,让勤务员每天去后勤预定新鲜的食材,变着法地给吴桐做既美味又能对身体有益的伙食。 美食治愈一切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药食同源,跟食堂的饭菜相比,师兰的这份充满心意又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显然更让吴桐欢喜。 有勤务员在,师兰只需要负责烹饪,备菜洗菜和卫生打理,统统不归她管,也挺轻松。 赵政委也照顾师兰,让她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后勤提,全部记在他的账上,超出的份额他会补上。 师兰当然也不跟他客气。 先前刘大夫下部队的时候,受了女儿的委托,特意给师兰诊过脉,还给她列张单子,写了哪些能吃,哪些少吃,哪些绝对不能碰。 军区的供应比大院更丰富,师兰就按照单子,给自己也领了些补身体的食物。 明明是来照顾人的,却也把自己养得红光满面。 好吃好喝下肚,吴桐面上的忧愁虽然并未消散,但神色却肉眼可见比之前好多了。 当然除了美食的功劳,师兰每天安静聆听,充分满足了她的倾诉欲也有一定的好处。 很多时候,心里的烦闷说出口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轻松些。 一周的时间很快,师兰在离开的前一天,又密密麻麻写了十几天不重样的食谱单子交给赵叔。 “婶,明天我就回去了,等你身体好些了,有时间来部队散散心。” 这天傍晚,师兰照例陪着吴桐聊天说话,最后才跟她告别。 吴桐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师兰是有工作在身的,没有强留。 “让你赵叔安排车送你回去。”吴桐半坐起来,目光扫过她的肚子,“月份大了做事也不方便,到时候让你爱人......让阿骁多照顾你一些。” 师兰体会到这微妙的改变,眨巴眨巴眼睛,“好~” “吴桐,你猜我见着谁了?说出来你保准高兴。”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一个清亮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吴桐皱了皱眉,并未搭话。 来人是她熟悉的,年轻的时候都在一个部队,不过如今已经不在一起工作。 当年在部队,赵磊、昌友民、霍冠雄三人是同乡,关系天生就比别人铁,关键三人都挺有本事,在部队也是一个佳话。 还有人打趣叫他们津沽三杰。 现在说话的就是昌友民的老婆郝静。 两人关系本来也不错,后来机缘巧合嫁给了兄弟情深的赵磊和昌友民,走动更加频繁。 后来郝静跟霍冠雄老婆,也就是霍骁的亲娘陶佩芝更为亲密,加上工作调动,关系也逐渐淡了。 其中也有她故意的成分在,主要是,她觉得这个郝静办事有点拎不清,说不上心坏,但总是好心办坏事。 沉默几秒之后,郝静已经进来了。 师兰抬头看了看她,年纪跟吴桐差不多,但是气色比吴桐好了不知多少,身材圆润脸庞光滑,精气十足。 “这个小姑娘是谁?你家哪儿子对象?” 吴桐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 师兰:“......” 好家伙,您这是来探病呢,还是来戳人心窝子的? 郝静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啊吴桐,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会说话,总是不知不觉就得罪人了......” “你没生气吧?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 吴桐淡淡扫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说话口无遮拦,得罪完又道歉,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你不会说话,为什么连最简单的闭嘴都做不到呢?” 如果是以往,她或许还会看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体面人上,顾及一二。 如今踩到她痛处,吴桐怎么可能还会忍? “你怎么这么说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郝静有点委屈,她真没想让吴桐难过的,只是话没经脑子就这么说出口了。 “对了,你还没问我带谁来看你了呢?”她又露出笑容,完全忘记了旁边的师兰。 师兰在一旁是目瞪口呆,啊不是,你还能笑得出来? 她刚刚还以为会爆发一场口水大战,都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开始在脑子里组织语言了,但是,就这? 吴桐捏了捏眉心。 对郝静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头疼。 你说她坏吧,她经常说话得罪人,偏偏自己还不知道改改。 然后吧,她这个人还从来不记仇,就算闹得再大,过两天她就忘了...... 算了,跟这种人计较,气的只有自己。 “谁?”吴桐这才抬头扫了外面一眼。 门口有个人低着脑袋像罚站一样,无措地立在那里。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负荆请罪的呢!吴桐突然无厘头地联想着。 “佩芝,你怎么还不进来?”郝静兴奋地朝门口喊道。 “你说谁?”吴桐铁青着脸,原本不耐烦的眼神顷刻间犀利无比,像利剑一样射向门外。 师兰一直护在吴桐身旁,自然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 这人是谁?难道是有什么陈年纠纷? 此时此刻师兰内心的八卦之火悄悄燃起,殊不知这火马上就要烧到她身上了。 第148章 理所应当 “吴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被点到名字,陶佩芝没办法再装鹌鹑,怯怯地看了吴桐一眼。 师兰也下意识看过去。 打眼看到的是这人乌黑的头发,精致的眉眼,年纪虽然不小了,但风韵犹存,依旧能窥见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 “你瞎吗?我好不好看不见?”吴桐冷着脸,不给面子地怼了一句。 师兰再次诧异。 先前吴婶在她面前,都是优雅高冷又知性,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今天居然两次让她意外。 原来吴婶说话也是可以这么直白且不留情面的。 吴桐说完便没再看她一眼,转头对师兰说,“小兰,你帮我去叫护士过来,顺便打个电话给你赵叔。” “好。”师兰立马听命去叫人了。 陶佩芝意识到吴桐这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准备赶她走了,急忙跑过来。 “吴桐,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师兰已经回来了,跟在她后面的正是赵政委。 在郝静将陶佩芝带到军区后不久,赵政委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赶紧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就赶了过来,正好碰到师兰出去打电话。 “我妻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劳烦您两位移步。”他看都不看两人,直接黑脸赶人。 “老赵,我......” 赵政委没给陶佩芝说话的机会,立刻让警卫员将人送走,“告诉医院,以后探病需要先问过我的意见才能放行。” 警卫员自然是服从他的命令,举止妥帖但态度坚决地将人‘请’了出去。 等人走了,吴桐在赵磊面前才表现出真实的态度,气得直哆嗦,“她怎么敢回来找我们的?怎么敢的?” 师兰在一旁忙着给她顺气。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刚才赵叔夫妻俩都悄悄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不应该在这听着? 赵磊看到吴桐面上的疲色,扶着她躺下,“这事我会安排好的,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随即他示意师兰跟他一起到外面说话。 “方才来的人是霍骁的母亲,陶佩芝。”赵政委一出来就给师兰炸了一个雷。 师兰都被炸懵了,在霍骁口中小二十年没出现过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难道是她生活太舒坦了,上天就要给她安排一点麻烦? 总不可能这‘婆婆’是特意来跟她相亲相爱的吧? 赵政委其实也不知道陶佩芝为什么又回来。 当初他们心疼霍骁小小年纪就没了爹,老家的亲戚也都失散到各地去了,将他领回家之后,还多方打听陶佩芝的下落。 最后得知她改嫁去京城,还致电过去,劝她不要轻易抛弃孩子,如果生活上有困难,他们会给予她一定的支持。 但是陶佩芝严词拒绝,还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开启新生活。 后面便单方面拒绝了这边的联系。 “我就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来找霍骁。”师兰倒是对这所谓的婆婆没感觉。 霍骁又不是受虐狂,总不会老娘将他无情抛弃,他还能反过来孝顺她吧? 要真是这样,师兰觉得霍骁这男人也不能要了。 “这你放心。”赵政委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当初我让她将霍骁的那一份抚恤金归还,她拒绝了,我就到组织里告了她一状,携款逃跑抛弃稚子,还替霍骁登报断绝关系了。” “您竟然早有准备?!”师兰震惊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赵政委叹了口气,其实当初他只是为了泄愤。 他跟霍大熊关系最铁。 上战场前,两人都互相承诺,如果任何一人遭遇不测,侥幸活下来的那人,就要照顾对方的妻小。 结果他回来看到的,是霍骁被丢在居委会,饿得皮包骨头,身上脏得像糊了一层锅盔。 你要新生活,没人拦你,但你至少也应该给孩子找一个靠谱的下家吧? 卷了钱把孩子一丢,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吗? 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 后面联系上之后,陶佩芝的态度更是让赵磊勃然大怒。 一气之下他直接在报纸上,将她无情的做法揭露出来,还代表霍骁,跟她断绝关系。 “您厉害!”师兰比了个大拇指。 这样一来,就算霍骁不认她,有这样的证据在,也没人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霍骁。 “明早军区有车下部队,到时候我安排你去坐个顺便车。”赵磊不欲再提陶佩芝的糟心事。 但他心里已经起了疑。 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突然回来,要说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指定有什么图谋。 得尽快搞清楚。 师兰得知这件事不需要她操心,便放心离开了军区。 赵政委也很快查到了消息。 原来陶佩芝二嫁的男人是大学教授,上个月因为私藏禁书被人举报,外加先前就有出言不当的前科,被下放到d省这边的国营农场来了。 儿子也因为不愿意断绝关系,甚至坦言相护被一起打包下放。 陶佩芝还算果断,很快下决心跟丈夫离婚,跟儿子断绝关系,将自己摘了出来,又想方设法开了介绍信。 她这一趟回来,就是想重新打打感情牌,找以前的熟人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把丈夫儿子捞出来。 “算盘珠子蹦老子一脸。”赵磊听完都气笑了,“她有个屁的关系,还不是霍骁她爹的面子情?!” 人走茶凉,霍大熊都没了这么多年,记得他的人还有几个? 难怪陶佩芝厚着脸皮还敢回来求吴桐。 因为除了自己家,现在谁还会卖霍大熊的面子? 但这个面子,绝对跟她陶佩芝无关! 果不其然,陶佩芝在军区处处碰壁,除了郝静没一个人待见她。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偶然听说自己那个大儿子,竟然已经是副团长了。 这个级别不算低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那么小就没感受过母爱,如果她现在回头找他,承诺补偿他,说不定他能尽力帮上一二? 而且,天下间无不是的父母。 就算自己有错在先,现在承认错误了,老大也不应该记恨她吧? 但是心里还存在的一丝丝羞耻感,让她迟迟没能下决定。 直到介绍信日期逼近,如果这次不成,下次想再过来活动就难了,一想到在农场的丈夫和儿子受苦,她就揪心得很。 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去部队找霍骁。 说到底,那也是他的继父和亲弟弟,帮衬一把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是他真能帮上忙,她以后肯定好好对他。 想到要跟这个儿子认错,陶佩芝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当初她原本就看不上霍冠雄,讨厌他跟头牛一样的身躯,也不喜欢他直来直去的粗鲁性子。 她骨盆小,生霍骁的时候胎儿太大难产,命悬一线,差点一尸两命。 连带着她也从来不喜欢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讨债的一样。 如今还要朝他低头,更是让陶佩芝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过为了丈夫和儿子,她先牺牲一下也是值得的。 第149章 可疑分子 “去找霍骁?”招待所里,郝静错愕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好友陶佩芝。 实际上这些年她们也有联系,否则工作调动之后,陶佩芝也不会一找就能精确地找到她。 “对。”陶佩之有些为难地说,“静静,你也看到了,二十年不见,再好的感情都淡了,吴桐根本就不待见我,她不可能帮忙的。” 至于其他人,人家早就设法打听了她来的目的,都用工作忙的借口,连人都见不到。 就连吴桐,若非上次是郝静带她不请自入,她也连门都进不去。 目前看来,这个儿子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就算没办法把人捞出来,也得找找关系,托人照顾一二。 丈夫和儿子都是文化人,哪里干得来粗糙的农活? “这不好吧?”郝静有些不乐意,“你当初不是都不要他了吗,现在又转头回去找他帮忙,他能愿意?” 她眼神带着一些奇怪地望向陶佩芝:“你以前不是跟我说,怀孕的时候就梦到这个孩子是来讨债的,生下他之后你就天天生病不舒服?” “如果现在找过去,万一气场不合,你丈夫和儿子情况反而变得更差怎么办?农场工作任务那么重,会不会累病啊?” 陶佩芝:“......你别咒他们。” 郝静瘪了瘪嘴,语气有点委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陶佩芝十分无语,这些都是她编的瞎话而已。 虽然她口中声称霍骁是个投胎来折磨她的,但她其实并不迷信,也知道当初难产,是因为骨盆小胎儿大,又是头胎比较难生,这才遇到危险。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不喜欢这个差点让她死掉的孩子。 “我看他一个地方的副团长,在部队还算个人物,当到底年轻,哪有咱们这辈人的关系网大?估计帮不上什么忙。”郝静接着劝她。 实际上她也不想带陶佩芝去找霍骁。 当初老赵把霍骁这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她因为跟陶佩芝关系亲近,连带着不喜欢这个孩子,又对陶佩芝抛下孩子去京城的事知情,就天然带了点心虚。 碰巧她男人也不在家,她就以自己工作忙为由,也没帮一星半点的忙。 后来吴桐流产,她探病的时候听到是霍骁害的,更加相信陶佩芝说这孩子是灾星的话。 后头老赵把霍骁送到别人家,她直接就拒绝了。 当时还有不少人背后骂她无情无义的。 “你不如再去求求吴桐?她男人是政委,跟师长一个级别,还是能说上话的。”郝静又劝。 她自己担任的是一个闲职,又不在本地,帮不上什么忙。 “那天我们去找她,态度放那么低。她那么说你,也不待见我,你还劝我去求她,这不是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 陶佩芝一想到吴桐那副鄙视她的样子,就别扭的厉害,而且她现在也清楚,让赵磊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你本来就是来麻烦人求人办事的,难不成还要让别人好声好气对你?” 郝静疑惑地看着陶佩芝,又道:“她对我态度不好,也是因为我说错话了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吴桐不会愿意帮忙的。”尤其是陶佩芝听说霍骁被她领养后,还管她吴桐妈,就觉得不舒服。 自己生他给他一条命,被领养了就立马改口了,果然是个白眼狼。 “静静,我现在落魄成这样,也只有你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陶佩芝挤出两滴眼泪,“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就算郝静两口子混得没有赵磊夫妻俩好,但也不是小喽啰。 没有郝静的帮忙,说不定她连部队都没法靠近。 如果对方拒绝见她,她连证明两人母子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因此,郝静不仅是个开路的好手,还得充当他们母子之间关系的见证者。 这一来一回,光是吃喝住也要花不少钱。 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积蓄,这一出事更是变卖了不少东西,能省点还是得省点。 郝静现在也不缺钱,想必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郝静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老友如此可怜,又愧疚于自己帮不上忙。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当即就要打电话让人帮忙买了车票。 “等等——”陶佩芝连忙叫住她。 “我们先各自买一张回去的车票,假装要回去,不然我怕赵磊知道我要去找霍骁,他会从中阻拦。” “为什么?”郝静不解。 “你也知道赵磊刚没了一个儿子,说不定还想把霍骁认回来呢,他能眼睁睁看着我跟霍骁修复关系吗?” 陶佩芝信誓旦旦说道。 眼看着霍骁都是副团了,前途无量,她就不信赵磊没点什么心思。 为了防止万一,还是搞个迷魂阵比较好。 赵磊知道这两人终于要走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派人看着她们上了车。 哪想到这两人坐了一站就下车了,转头买了去县城的票,直接到部队去找霍骁。 “霍副团不在,你们以后再来。”站岗的战士查验过两人的介绍信后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陶佩芝着急地问。 这都多少天了,丈夫和儿子在农场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呢,偏偏霍骁还不在部队。 果然这孩子就是天生跟她不对付。 “军人的动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听的。”小战士严肃道。 “我是他娘也不能打听?”陶佩芝因为霍骁不在有点愠怒。 “啊?”小战士认真打量了她两眼,又把介绍信拿回去继续核对了一遍。 “怎么会呢?我听班长说霍副团无父无母啊......” 班长总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们吧? 所以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冒充别人身份,特意来部队打探消息的? 小战士给了战友一个眼神,两人出手如电,将陶佩芝二人扣下。 郝静脸都憋红了。 她就不该来的,现在简直丢脸到家。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啊…… 小战士越看越觉得二人可疑,表演也十分拙劣。 哪有亲娘听到自己儿子不在部队,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而是生气的。 介绍信也可能是伪造的,这件事得尽快向部队报告才是。 小战士一刻也不敢停留,让自己同伴将人看好,跑到家属院通讯处打电话去团部报告。 第150章 要见儿媳妇 “报告首长,我是新兵连的王志强,正在执行家属院站岗任务,抓到两位可疑对象,请首长指示!” 小王一个电话摇到团部,立刻报告了这边发生的情况。 “看好可疑对象,我马上派人过去。”接到电话的正好是何锦龙。 组织现在已经考察结束,确定要将他提到军区,目前已经在走手续了。 手头上的工作都在交接,现在他可以说是团里最闲的人。 临走前还能抓两个敌特?多少也能添光加彩。 他立刻就让人过去接应,将人转移过来,准备亲自审问。 被反绑着的两位女同志此时已经蓬头垢面,但何锦龙还是认出了熟悉的眉眼。 这...... “这是谁干的好事?!”何锦龙小跑着上前,太紧张而没能注意到办公室门槛,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一个踉跄。 多年的训练经验让他很快找到平衡,免去了摔个大马趴的丢人下场。 “郝主任,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他说着赶紧使眼色让人给郝、陶二人松绑。 “郝主任您怎么过来了?我这边怎么没接到指示,手底下的新兵蛋子也没见过您......” 前几年,何锦龙去军区汇报工作的时候见过这位郝主任。 尽管心中好奇,对方不是已经跟随丈夫调走了?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场误会而已。”郝静也顺坡下驴,好歹见到的是认识的人。 否则要是一个电话打去她的单位核实,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其实我是陪这位同志来的,她是霍骁霍副团的亲生母亲,特意从首都赶过来看望他。” 何锦龙听她话里话外的,都表示不再计较刚刚的误会了,也不禁松了口气。 结果又听到对方这句话,差点岔气了。 “什么?霍骁的母亲?他不是无父无母?” 他可不是听说的,而是霍骁的档案就是这么写的啊! 父亲是最可爱的人,已经壮烈牺牲在东北战场,母亲早逝,由赵政委一家领养。 先前都听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进入部队前的资料,都一清二楚写着跟赵政委一家是亲属关系。 咋还凭空跳出个生母来了? “你自己去查嘛,都是同志,我还能跟你说谎?” 郝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她的工作经历应该都有记录的。” 一个大活人又不可能凭空消失,都是有迹可循的。 何锦龙将二人请到招待所稍作休息,自己一个电话打到军区,找赵政委汇报情况。 不管真假,反正找赵政委铁定没错。 赵政委听到人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遛到部队,气得差点把电话给撂了,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也怪他这段时间忙得分身乏术,没有亲自盯紧这件事。 真是想不通她怎么有脸去找霍骁的。 * “师兰,收发室好像有你的包裹,我刚刚去拿信的时候看到了。”师兰下班回家,有个嫂子跟她说。 “好,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师兰加快脚步。 上个月老家那边没来信,应该是那边寄来的。 果不其然,寄件人是方玉梅。 “师兰同志,你把单子签了,一会儿我们安排人给你送到家里去。”收发室的干事跟师兰说。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师兰拎了拎还挺有分量的,自己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拎重物,没有拒绝对方的好。 “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说站岗的同志抓到两个可疑分子,竟然还冒充霍副团的母亲,也太不专业了吧哈哈哈——” 收发室就在通讯处隔壁,抓人的动静也不小,家属院都传遍了。 所以负责搬包裹的小同志,毫无负担地跟师兰分享这个趣事。 师兰表示笑不出来。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霍骁生母真的在这边。 竟然能找到部队来,也是不容易。 正好霍骁也不在,反正师兰是打死也不会认的。 有本事她弄个亲子鉴定来啊? 也不知道这个技术现在发明了没有。 她也不想主动过去找麻烦,反正就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好。 但是别人不是这么想的。 陶佩芝现在认清状况,知道自己除了霍骁还能指望一下,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我要见我儿媳妇。”她想了一通,决定先从家属这边下手,来个迂回战术。 虽然她只打听了大儿子现在的职位,对他的其他情况问都没问。 但算下来霍骁应该二十六七岁了,不可能没有结婚。 说不定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 如果她现在对儿媳妇好一点,跟霍骁的关系也能尽快缓和。 无父无母没个长辈帮衬,想必这些年下来他也过得不容易吧? 她也能帮着带带孙子,到时候少吃点,省点粮食还能补贴给在农场的父子俩。 “不好意思大娘,你这个要求我们做不到。” 何锦龙得了赵政委的指示,现在腰杆子挺得格外直。 “既然见不到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陶佩芝一见他态度改变就知道坏事了。 这人怕是前脚把她们送到招待所,后脚就去请示了赵磊那厮。 眼看自己最后的一根草也要被赵磊掐断,她也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 “这......天色已经晚了,要不你们在招待所先休息吧?” 何锦龙见二人要走,也有点着急,赵政委吩咐他稳住两人,他会亲自过来。 “咱们先走吧,反正霍骁也不在。”陶佩芝对郝静说,“留的时间越长,知道这乌龙事的人越多,我也怕传开来对你名声不好。” 郝静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都是我害的你,咱们先回去吧。”陶佩芝又催促道。 要是真等赵磊来了就麻烦了。 到时候他不讲理,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一关。 等介绍信时间到了,再将自己遣送回去,下次再来可就不容易了。 郝静见她坚持要走,也有点意动。 何锦龙要拦,陶佩芝虎着脸,“何团长,不会是明知道郝主任是干部,还要干涉我们的自由吧?” “郝主任,昌主任方才打电话过来,说是亲自来接您回家,让您不要到处乱走。” 何锦龙露出难为情的样子,“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免得到时候没办法跟领导交代。” 原本他是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白的,奈何这俩人还看不清形势。 “要是你们离开部队,领导接不到人,我再派人出去找也不方便。” 郝静脸色都白了。 何锦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如果坚持要走,他就会把事情闹大。 其他军区的干部,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任务,跑到部队来闹事,说出去还能好听? 说不定还会受到组织的处分。 “留在这可以,但是我就一个要求,让霍骁媳妇来见我。”陶佩芝说。 她有信心,只要人来了,她肯定能说服对方认自己这个婆婆。 要是儿媳妇认自己是一家人了,她身份又没什么不能查的,到时候赵磊就是个外人,凭什么干涉自己的家事? 第151章 不见 “哈?”师兰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她要见我?” 什么脑回路?她不理解。 “我也就是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有这个意向也可以安排。”何锦龙说。 陶佩芝要求要见师兰,他也拿不准主意,就想着两边不得罪。 一方面按照赵政委的吩咐把人留下来,一方面也不会完全忽视陶佩芝的要求。 万一到时候人家霍骁真要认这个娘,心里给他记一笔怎么办? 他也不可能到了军区,就能将以前的人脉关系直接割断,毕竟眼瞅着霍骁这个后辈,大概率会比他走得远。 “没有。”师兰连连摆手,“我没这个意向。” 搞笑呢! 她不会还以为自己生活在旧社会,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媳妇一听召唤,就能眼巴巴上前去伺候着吧? 说白了,师兰按自己对霍骁的理解,他或许也期许过这一份母爱,但在长年累月的失望中,也早就认清现实了。 那就是,接受了自己并不被喜欢,甚至被其视为拖累弃如敝履。 而她跟陶佩芝,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何必还要过去见一面,给自己徒增麻烦? “她不愿意见我?” 陶佩芝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沉静下来的面容抑制不住裂开,不可置信道,“你没跟她说我是霍骁亲娘?” 她是长辈,作为儿媳妇不来讨好她就算了,竟然连见都不愿意见? 何锦龙耸耸肩,“是这样的。” 实际上他也不理解这个要求。 你说你是霍骁亲娘你就是了?也不看看人家乐不乐意认你。 他也不愿意再牵扯,吩咐站岗的人看好这两位“客人”,就告辞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要是掺和太多,人家霍骁回来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居心不良呢! 反正要求他都已经转达过。 师兰倒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虽然对陶佩芝并不了解,但根据对方的行事风格,二十年来对自己孩子不闻不问,现在巴巴跑过来,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情况下她跑过去见她干啥? 她这些杂事抛诸脑后,找了剪子来拆方玉梅寄来的包裹。 先从底下将信翻了出来。 方玉梅在信中说了一些老家的近况,说是两个弟弟竟然还跑去找了她一趟,但是被她赶走了。 原本方玉梅打算的是先帮家里的何大嫂伺候月子,但是何大嫂也念及师兰跟自己月份差距不大。 况且何大嫂的亲娘也说,到时候会过来伺候女儿坐月子。 跟后婆婆比起来,何大嫂当然更乐意自己亲妈来照顾。 而且也能体现一番他们做老大的,对师兰这个妹妹的看重,让方玉梅早早过去给师兰帮忙。 这一年来,何家在大队里面子里子都有了,何大哥大嫂也是打心眼里感谢师兰,考虑事情也比较周到。 所以方玉梅算着日子,现在到了五月份,眼见着师兰快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就写信过来,说自己已经准备好要过来探亲。 师兰一看到方玉梅要过来的消息,立刻高兴得忘乎所以,赶紧下去找人打听家属过来探亲要办什么手续。 办好之后,师兰又担心方玉梅一个人过来不安全,又跑去找了一趟孙政委,也就是葛玉梅的丈夫。 他跟霍骁是一个团的,现在何团长要调走不怎么管事了,他对团里的情况更熟悉一些。 师兰要问的就是,有没有战士最近回去探亲的,若是顺路或者路程有重合,就让方玉梅尽量跟对方一起过来。 “我们团最近没有回去探亲的。”孙仲启打电话问了之后告诉师兰,“隔壁团有一个,回去奔丧的,跟你老家在一个省。” 孙仲启虽然跟师兰不熟,但也说不上陌生。 楼上楼下的,自家老娘和媳妇都跟她关系密切,他也看在眼里。 知道师兰担心亲妈一个人来探亲路途遥远不安全,立刻就帮着打听那个回家奔丧的战士的联系方式,发了电报过去。 “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孙仲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派斯文温和的样子。 “谢谢孙政委。”师兰客套地跟他道过谢就回去了。 现在通信不方便,一时半会也急不得。 不过她也同样发了电报回家,言简意赅地让方玉梅不要急着买票过来,等她这边的消息再说。 师兰摸了摸肚子,突然被轻轻踢了一下。 圆滚滚的肚皮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是孩子在肚子里动,也不知道是翻身还是活动腿脚? 自怀孕后师兰都有控制营养摄入,既要全面也要适量,所以到了现在,她的肚子也不算特别大。 加上会做一些简易的瑜伽,时常散步活动,她身体还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就怕过段时间肚子再大一些,弯腰都不方便了。 也不知道霍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师兰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个人分开的时间,都快赶上在一块的时间了。 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 西南边境的某处深山中。 霍骁几人已经完全没了刚进山执行任务的样子,不止挂了彩,一个个还黑瘦无比。 也早就超过了原本预计的任务时间。 他们被困在深山里,还跟后方失联了。 如果不是霍骁和闵沧直觉灵敏,战斗力和侦查能力惊人,这会儿大家都成一堆残渣了。 谁能想到自己队伍里还出现了叛徒呢? 或许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被人下了套子。 他们这支小队,进山的时候一共30人,各自承担着不同的工作,现在只剩下十一人。 陆敬深想起来那天爆炸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提前有所防备,这会大家已经埋骨深山。 但因为这个变故,他们不仅失联,还断了补给,只能就地取材。 霍骁逮了只竹鼠,掏出匕首宰杀,割了片生肉,混着野果直接塞进嘴里咀嚼。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过来一起分食。 生肉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但不吃肉就没有力气,野果提供的那点能量实在少得可怜,连走出丛林都困难。 吃熟的?生火冒烟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方位,尤其是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万一走到了敌人的根据地,暴露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 这些人在折磨俘虏上一向格外残忍。 第152章 农场 赵政委果然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来到了部队,临夜将陶佩芝送到了回首都的火车上。 光是一个形迹可疑,买了车票却中途下车杀到地方部队,这一点就完全够他做点功夫的。 就这样,陶佩芝竟然还没放弃从师兰这边入手的想法,又让郝静来联系师兰。 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师兰简直是一脸无语。 偏偏郝静还一副为她好的语气,在电话里苦苦相劝。 “师兰同志,我听说你现在怀孕了,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婆婆也是真心认错,你为何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呢?” “我接这个电话,是尊重郝主任您是个长辈。”师兰的声音冷冰冰的,“但我有一点不明白,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我是霍骁父亲的战友——”郝静说。 “哦!那有您这样的战友可真是霍伯父的不幸。”师兰阴阳怪气地说。 “如果他生前知道,你会劝他儿媳妇原谅一个抛弃儿子卷走抚恤金的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问我怎么不给她一个机会,那她当初卷款跑路的时候,怎么不给霍骁一个机会呢?” “人都是会犯错的。”在师兰的质问下,郝静的语气已经弱了三分,“她现在连家都没了,要是没个盼头,还怎么活下去?” 师兰:“照您的意思,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没了家活不下去,但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没家没钱肯定能过得特别幸福,对吧?” “要我说,你根本就没有把陶女士当作朋友。”师兰啧了一声。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都认识快三十年了......” 师兰:“既然感情这么深,她都没有家了,你这个手帕交还不赶紧把她接到你家去?我看你也就是惺惺作态,只会慷他人之慨来为难我,自己一点力都不出。” 郝静还想狡辩,她不是不帮,是帮不上忙,但是师兰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随即又把电话摇到了赵政委那边,告诉他郝主任打电话过来给陶佩芝当说客的事。 赵磊烦躁地挠了挠头,你说这个郝静,非要跟着掺合干什么?! “喂!昌友民?”电话接通他一声吼道,“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家老娘们?当初你装哑巴我不跟你计较,可你也别忘了以前大熊怎么照顾的。” 昌友民被他吼得身子一震。 “你就这样放任你家郝静,帮着陶佩芝来作践霍骁?当时帮着她在首都落脚的谁不知道就是郝静?” “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在陶佩芝拿走所有抚恤金的事情中,获得了什么利益。” “老赵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昌友民忙不迭否认,这要是传出他侵吞战友抚恤金的名声,头顶的乌纱帽都难保。 “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就是脑子比较糊涂。”他连连道歉,“你放心,我铁定看好她,不让她跟姓陶的接触。” 挂了电话,昌友民脸色还有点难看。 前几天跑到部队接人已经够没脸的,现在又被赵磊劈头盖脸一通骂。 当天晚上回去,他就跟郝静商量,也提前办理退休算了。 郝静还没从师兰的质问中回过神来呢,难道真是她惺惺作态?虽然昌友民不让她帮忙,但是她就真的一点其他关系都没有吗? 也不见得。 不过是她心底也觉得陶佩芝是个麻烦摊子,宁可厚着脸皮带她去找霍骁,也不愿意消耗自己的人情来帮她。 她的心里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帮帮陶佩芝算了?听说她家连老房子都换给别人了,现在住在街道提供的破房子里。 还怪可怜的。 “退休?我身体好着呢,干嘛要提前退休?”郝静一头雾水看着昌友民,“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那还用问?一个干部跑到人家地方部队找麻烦,这都不算丢脸什么算丢脸?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昌友民捏了捏她的肩膀,安抚道:“都老夫老妻了,风雨相伴一路走过来,谈什么丢不丢脸。” “我就是想着,老大家的不是又怀上了嘛,前头生的也才两岁,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你过去给帮帮忙也好。” 郝静嘴上劝着师兰认陶佩芝这个婆婆,实际上自己却不想跟儿媳妇住一块。 不过昌友民也知道用什么来拿捏她,“你现在不去帮忙,大孙子怎么跟你亲?以后还得指望老大一家来养老呢!” 实际上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养老也都是部队负责。 但刻在血液里的,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观念,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消除的。 果不其然,提到大孙子,郝静还是有点动容。 昌友民趁热打铁,“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带你去打退休申请,顺便打个电话给老大。” 昌家老大在海岛当兵,也在那边安家,一南一北,就不信郝静还能跟陶佩芝混在一块。 到时候让老大注意一下通信,不让她们联络最好。 就在师兰以为这件事到这完美结束,又安排好方玉梅的行程,按部就班上课,只等着方玉梅过来的时候,一个猝不及防的电话又打到了团部。 “我们是国营农场的,这边有一个没有介绍信的女同志说是贵单位的家属,特意致电过来核实。” 师兰听完才知道。 陶佩芝根本就没回首都,不顾介绍信即将到期,中途扒了运煤的车,一路又坐了回来。 还偷跑到农场,假称自己是部队家属过去探望亲戚。 师兰咬了咬牙。 赵叔不是派人送她回去了? 能在专业人士的手底下逃跑,也算是个狠人。 要是在其他地方也有这种毅力,还愁干不成事? “如果真是贵单位的家属,还请尽快安排人过来接,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农场的人在电话里说。 “我这边还要核实一下,稍后给您回电话。”师兰应付道。 农场工作人员:“尽快吧,否则我们这边就把人送到公安局了,可能会留案底。” “如果我不去接她,以后留了案底会不会影响霍骁?” 师兰挂了电话之后特意过来咨询孙仲启。 作为部队管政治的,这些问题找他应该不会出错。 孙仲启抿了抿嘴,“不好说,不如让他们直接把人送到公安局遣返?或者我给你开介绍信,你把人接回来,再等霍骁回来处理?” 毕竟是霍骁的亲娘,师兰和赵政委都隔了一层,又不能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处理起来总是束手束脚的。 尤其是组织内部看重名声,在这种事情上,要顾忌的地方很多。 也要防止被其他人抓住把柄。 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让师兰如鲠在喉。 接人回来是不可能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陶佩芝跟霍骁完全分割开,最好是能送到农场让他们一家团聚。 师兰捏了捏衣角,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第153章 报案 “这下满意了吧?你们能不能消停消停?” 红星农场,许向阳挂掉电话,语气十分不耐烦地看向旁边的女人。 怪哉!这人还真会挑时间,趁着场长等领导去开会的时候跑过来,还带这么一大帮子人。 他都不敢把人往外赶,就怕被扣个帽子。 毕竟这些人口袋里的笔杆子不是闹着玩的。 陶佩芝丝毫没有先前得了落魄之意,反带几分意气风发。 “许主任助人为乐,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消停?” 她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来。 “就是还得请许主任待会在帮我们催一催,我的好儿媳妇总不能让我孤孤单单在农场里待着吧?” 许向阳后槽牙都咬碎了,怎么偏偏他管事的时候遇上这么一个烂摊子。 “叮~” 许久之后电话打回来,全部挤在办公室的人齐齐望去,很快又将目光投向许向阳。 “喂?嗯对,我这边实在走不开,最快后面能去接人,如果不行的话你就把人送到公安局吧。” 师兰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怎么说?”陶佩芝看着许向阳明显不对的脸色,笑容也减了几分。 “后天才有时间过来。” “那怎么行?你没跟她说,如果不来就会把我送到公安局,会留案底,以后影响霍骁的前途?” 许向阳心里涌出一股嫌恶,用自己儿子的前途来威胁儿媳妇,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她说随便!”他不耐地点了根烟。 陶佩芝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其他人,“这......” 实际上几天前被赵磊送到车上的时候,她都对这件事不抱希望了,就想着回去继续工作,自己攒点寄过来支援农场的父子俩。 半路却峰回路转,有人帮她下了车,还提出有办法能让她跟儿子相认。 陶佩芝自己心里门儿清,对方虽说可以照顾照顾自己丈夫和儿子,但是想让他们脱罪离开农场是不可能的。 等到改造完毕,出来后,很大概率也不可能恢复以前的工作。 所以她现在想法变了。 不要求霍骁来捞人,只要他愿意把自己认回去,以后等农场的父子俩改造出来,拉扯一把就行。 可惜儿媳妇不识相,要是好声好气把她认回去,她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现在她连部队都不能靠近,只能使点别的办法。 “没事,不就两天嘛,我们能等得起,就是要麻烦许主任了。”另外一人和气地回道。 许向阳鼻孔出气,“你们知道就好!” * “政委,后天能不能派两个人跟我去?”师兰再次找到孙仲启。 “你这么想也挺好的,把人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孙仲启还以为她是决定把陶佩芝接过来。 “人我肯定会派给你的,你一个女同志出门不方便。”孙仲启说,“这样也好,咱们家属院又不是外头,进进出出都麻烦地很,省得在闹什么幺蛾子。” 师兰就笑笑。 接回来?想得美咧! “我打算报案。”她说。 孙仲启:“报案?报什么案?” “遗弃罪啊。”师兰笃定道,“1950年出台的刑法草案,第十章,危害生命健康与自在品格罪中就有遗弃的规定,你就说她这算不算遗弃吧?” 孙仲启咋舌,“你从哪翻到的这个规定?” 他这个上过大学的都还不知道呢! “让人帮忙查的。” 接到农场的电话后,师兰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能半路逃脱专业人士的盯梢,独自跑到农场? 信这个,不如信公猪会上树。 怕不是有人暗中帮忙,打着什么坏主意。 师兰在心里寻思她目的何在。 先前郝主任带陶佩芝来部队那次,她在赵叔口中得知了她是为了自己现在的丈夫和儿子。 那她可能单纯想用孝道来压制霍骁,让他去捞人,或者说打着他的旗号,让农场那边照顾照顾父子俩。 但是现在有人帮她,她还有必要在霍骁这边下功夫吗? 都能半路把人劫下带回来,在农场那边找找关系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现在陶佩芝又让自己去接她是为什么? 帮陶佩芝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但师兰知道,不管她去不去农场接人,肯定都有个套子等着自己去钻。 去了,可能合了陶佩芝的意。 不去,她们也有应对的方式。 既然麻烦都找上门来了,一味的躲避不是正确选择,师兰决定过去,但不是自己一个人过去。 “我打算去公安局报案,这件事部队最好只协助,免得落人口实。” 口头骂两句不管事,那就只能让法律来制裁。 * “儿媳状告婆婆遗弃亲儿,卷走抚恤金视稚子安危于不顾?”省报的人接到电话,一时之间被绕住了。 “这不就是家庭纠纷吗?上报纸岂不是太夸张了。”他们有点不乐意。 采访啥也比采访这家务事好啊。 “不仅仅是家务事,可能涉及犯罪了。”出版社的人说。 陈总编接到师兰打来的电话,立刻就派人帮她查遍了相关资料,还亲自打电话给省报的熟人。 “您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会跑一趟的。” 碰巧最近没什么新闻,报道一下也无妨。 几个人装好干活的家伙,拿着出差介绍信,下午就坐车往县里去了。 这边师兰也到了县公安局。 “啊?你告你婆婆抛弃你丈夫?”公安局的同志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还有子女告父母的? 公安同志推脱说:“关键你丈夫是部队人员,应该归你们组织管,我们恐怕没这权力。” “你管我爱人干啥?你要管的是犯罪的人,你就说普通人归不归你们管吧?” “就算是这样,你们这属于家庭纠纷,远远到不了进公安局的地步,要不我们联系街道办事处的人,给你们调解调解?” “根据......刑法纲要草案第134条,关于有哺育或特别照料责任而无自救能力之人.....遗弃之者,处三年以下拘禁。” 师兰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涉及家务事,都是所有人不愿管的地带。 所以她只能摆事实,讲法律。 “那你也没有证据她就是遗弃......” 师兰打断他,“我有证据。” “部队内部当年出具的证明,能不能做证据?” 还得是赵叔有备无患,不然现在有口都说不清。 第154章 过得舒服 实际上,如果按照真正的管辖划分,师兰觉得陶佩芝抛弃烈士遗孤,完全能够达到上军事法庭的地步了。 曾经军事法院设立在师及以上的单位。 但是因为特殊原因,在六九年,各级军事法院均撤销,其职能由保卫部门行使。 坏就坏在赵叔也在这件事中有插手。 如果真是内部解决,师兰毫不怀疑,那个背后帮助陶佩芝的人,铁定会做点文章。 所以由第三方来处理这件事反而更加公平。 当然万事无注定,为了防止万一,她特意拜托陈总编去请报社的人。 事关孝道,子女倒反天罡来告父母,绝对够夺人眼球的。 陶佩芝不就是想用道德来绑架她们,就认定她们为了名声不敢闹大,那就让她看看,到底是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一次就让她吃够教训,以后不敢再沾上来。 到了约定的那天,师兰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农场。 她挺着个大肚子,身边跟着四个穿着绿军装的战士,都是孙政委特意派来的。 专门挑今天休息的。 先前师兰让霍骁给通信连的小方送过一次自己做的糖果和零食,现在团里的人都晓得霍副团媳妇有一门好手艺。 听到是她需要帮忙,休息的人全都抢着要来。 最后还比划了一通,四位身强体壮的战士胜出。 站在师兰边上,跟四堵大山似的,把她牢牢护在中间。 虽然有点夸张,但师兰认为自己一个孕妇,万事安全为上。 否则明知自己身子重还出远门不提前准备安保措施,心也太大了。 公安局也派了三位同志过来。 这阵仗搞得省报的两位年轻同志满脸黑线。 他们真是处理家庭纠纷,而不是打击违法犯罪吗? 陶佩芝还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觉得那个儿媳妇肯定怕了,巴巴地跑过来把自己接回家。 等到了家属院,她肯定会跟儿媳妇处理好关系,争取等到霍骁回来之前融入这个家。 结果看到的是一大行人。 许向阳在后头看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当婆婆的不是个东西,带着记者在这等着口诛笔伐。 没想到这做儿媳妇的也不是善茬。 甚至还都想到一块去了,瞧瞧边上背着包的那两个同志,怕也是记者哦? “你是陶佩芝同志吧?”省报来的同志先声夺人,找准目标,掏出家伙,就采访上了。 “我们是省报的记者,这是工作证,接下来想采访你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陶佩芝懵了,看向自己身边的另外两个记者,这不是她们的开场白吗? 那个帮她跑路来农场的人,给她出的就是这个主意,请了市报的人过来。 如果师兰不来,就直接写恶儿媳不认亲婆婆。 要是来了,就写个婆媳相认,以后她也轻易不会将自己赶走。 “哎!你不是市报的小张同志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省报的同志刚说完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下轮到市报的同志尴尬了。 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自己要来干什么的,不管师兰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有话可写。 但对方怎么也带记者来了呢?还是省报的记者。 这让他们回去还怎么交差? 总不能说他们市报的权威性比省报还高吧? “陶同志,我想请问你,二十一年前,为什么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抛弃?” 陶佩芝:“我......我当时也很困难。” 她想了想,说,“就是因为我当初抛弃了他,所以现在后悔了,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每个母亲都是爱着自己孩子的,我当初是迫不得已。” “你拿走所有的钱财也是迫不得已吗?” 这肯定不能承认,否则自己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陶佩芝眼珠一转,“我没有全部卷走,只拿了路费,一大半都塞在孩子身上了,可能孩子不懂事,弄丢了。” “可是我手里掌握的证据表明陶同志确实拿走了所有的财产。”记者说,“后续你儿子的养父向你讨要无果,都是有证据的。”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二十年来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直到家庭发生变故才想起自己抛弃的儿子?” 记者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陶佩芝最后都答不上来。 她没想到赵磊手里竟然捏着这么多证据,连当初自己回的信都还保留着。 “你们采访完了,现在到我们了吧?” 公安同志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好戏,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狠。 虽然不理解有人告自己婆婆,但有上级的命令,他们还是得照流程办事。 “陶佩芝同志,现在的情况是,师兰同志报案,告你抛弃烈士遗孤,证据确凿,还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公安局。” “啊?”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还扯到公安局了? 跟陶佩芝一块的两位记者,原本还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挖两个陷阱也采访采访师兰。 没想到这公安竟然上来就要逮人。 “等等!就算要告,也是当事人来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还好记者反应快,拯救了正在愣神的陶佩芝。 “我只是个路见不平的热心同志,既然发现了有人遗弃烈士遗孤,凭什么不揭发?还是说你们个个都这么冷漠无情?看着烈士遗孤被欺负也无动于衷?” 记者:...... 你告婆婆是乐于助人,我们拦着就是冷漠无情了? 两个记者还想阻止,这要是人都被带走了,万一真被判,他们还写个啥啊! “有什么事到公安局再说吧。”公安同志板着脸,将记者拦在一边,“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儿子回来了生气?”陶佩芝懵了,她以为自己顶多就是被人说说嘴,怎么就轮到公安来管了呢?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还是想想怎么坦白从宽吧。”师兰勾了勾唇。 别说现在法律还不健全,就算是现代,很多人法律意识都很淡薄。 但不知者无罪可不成立。 陶佩芝跟她讲孝道讲道德,她就来法律讲事实。 省报的记者还借机拍了张公安同志围着陶佩芝的照片。 “我就是个看见犯罪行为心中不平的举报者,接下来怎么审判怎么处理就得看公安同志们了,我相信你们肯定会公平公正办理的。” 师兰还不忘感谢公安同志,大老远跑过来办案。 “记者同志们也会如实报道,对吧?” 省报的同志心有灵犀,微笑着说:“那是当然。” 师兰这才放心,有舆论监督,后面的人怎么也不会光明正大插手了吧? “凭什么大家都是来改造的,他就过得这么舒服?” 从农场出来的时候,正好劳动的人群从另一边回来。 师兰听见有人小声嘀咕来一句。 抬头扫了一眼,只见队伍前方确实有一个精神状态明显比其他人好很多。 甚至嘴角还叼了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环顾着四周。 省报的记者也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觉得可能有内情,打着问公厕的借口,将嘀嘀咕咕那人拉了过来。 师兰垂下眼眸。 是故意嘀咕给他们听的吧? 第155章 亲妈出发了 “怎么回事啊?”师兰回去的路上跟省报的同志打听。 “就说是耍流氓的惯犯,其他什么都没问出来,他自己也含糊不清的。” 省报的同志想了想,可能这人就是有点关系在这里作威作福。 没什么深挖的价值。 毕竟世界上什么地方不找关系? 若是没点什么硬关系自己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耍流氓?”师兰轻声重复,思维跳跃了一下。 将陶佩芝带回公安局之后,虽然师兰这边已经提交了相关证据,至少她虐待、遗弃烈士遗孤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 但涉及到部队内部的情况,公安局的领导还是准备先打个招呼。 如果按照一贯的处理方式,直接调解是最方便的。 奈何人家都把法律搬出来了,有法可依,他们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局长,这跟按照没有介绍信形迹可疑处分也没区别啊,不都是留案底?这犯了罪留的案底还更严重呢!” 办案的小何十分不理解家属的做法。 “你还是年轻。” 邓局长咂了口烟。 “乱闯国营农场,擅自脱离组织管理,没有介绍信这几条都是可轻可重的,要真是留案底了也有点影响。” “换成犯遗弃罪,你看看受害人是是谁?” 小何挠挠头:“她儿子?” 局长一个弹指在小何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不就得了,都是受害者了,怎么可能还会被加害人的案底影响。” “好痛!舅舅你怎么又打我。” “把你脑子打灵活点。”邓局长又招呼了他一下,“说好了办公场所不要叫我舅舅。” * 方玉梅被何铁牛跟何老二一路送到车站,按照孙仲启的安排,跟归队的小战士成功汇合。 那个小战士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方玉梅。 原因无他。 方玉梅带的东西太太太多了! 地上大包小包全是她的东西。 这到底是去部队探亲,还是搬家啊? 怎么地上好像还有个土陶锅? 她头上还戴着电话里说好的头巾,颜色十分鲜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小同志,拜托你了啊。” 何铁牛跟儿子将东西全部从窗口递进去,还另外拿了一个包裹,是特意准备给这位小战士的干粮。 坐好几天的火车,方玉梅东西又多,免不得要让人家帮忙。 再说为了跟方玉梅一起,人家还特意放弃了在县里坐火车,转了车过来。 方玉梅提前就在家里做好了面饼子和其他准备带在路上吃的,也给小战士准备了一份。 费涛感动之余连连拒绝,态度坚决:“人民子弟兵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 “你叫我一声婶,这就是婶的一点心意,你不拿着婶都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方玉梅强硬地将包裹塞进他怀里。 “你们也快回去吧,家里还有一堆活要忙,等我到了就发电报回来。” 等所有东西都搬上车,方玉梅就无情地催赶着何铁牛父子。 三天的车程说快也快,也就睡个两个晚上。 但也慢得很,尤其是对坐在车上的方玉梅来说,只感觉屁股都坐麻了,腰也酸得厉害,腿脚也有些浮肿。 就这还是有个小战士同行,两人能互相看着行李,在车厢里晃晃。 难以想象如果是自己带着这么一堆东西上车是什么场景。 还得是她闺女啊!想得真周到。 看着地上自己准备带给闺女的东西,方玉梅身上的疲惫少了些,又开始期待起来。 几个月不见,不知道闺女是什么样了? 肚子大起来了连坐下来都不方便,女婿的工作又忙得很,闺女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虽然跟农村怀了孕还要下地挣工分的妇女相比,闺女这条件已经称得上好了,可这幸福不是对比出来的。 也不是比别人过得好,日子就一定快活。 师兰也期待着方玉梅的到来。 与一开始的忐忑害怕被方玉梅发现不对劲相比,长时间不生活在一块,已经在母女之间产生了一些距离感。 又完成了从未婚到已婚已孕的人生大变,就算此刻她性格翻天覆地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其次离开家之后,师兰跟方玉梅的通信并未断过——得益于原主写的一手板正的小楷,让师兰模仿起来很容易。 在这种细水长流般的联系中,师兰能感觉到自己也真正跟方玉梅相处出了感情。 虽然不可能像真正的母亲一样拥有天生的近亲之意,但方玉梅在她心中也是最亲近的长辈了。 得知方玉梅已经上了火车之后,她就将客房整理出来,从床单到窗帘,都是方玉梅喜欢的布料花样。 毛巾脸盆,也都是新买回来的,全部用开水烫洗晾干备着。 “姥姥要来了哦,你们高兴不?”师兰打开窗户通风,摸着自己的肚子嘀嘀咕咕。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也开始注意起胎教来。 闲来无事就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聊天,还用收音机放一些磁带听。 虽然都是红歌,但旋律也非常美妙,师兰自己听着都忍不住哼出声来。 除此之外她也会念一些文章。 如果霍骁在家就好了,念书的事情可以交给他,让他跟肚子里孩子早早就培养感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从积雪未融就出发的人,到如今天气渐热,外面光秃秃的树干都已经满是绿荫了,还没有归家的消息。 师兰依旧是老样子,每隔三天就打个电话到军区。 开始只是摇电话过去找人问,现在那边接电话的人都认识她了,一听到她的电话就知道转给哪个部门。 “暂时还没有消息。”对方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您放心,一有消息我们立刻通知您。” 师兰知道自己三天一个的电话多少是给对方造成了一些麻烦,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要从何处询问霍骁的消息。 现在团里的所有事务都暂时由孙仲启管着,但他也不知道霍骁他们的情况。 “好的,麻烦你了同志。”师兰又跟对方道谢。 “没事,这是我们的工作。” 师兰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原着中陆敬深每年定时去祭拜的描述。 ‘阴雨绵绵,他的外套被浸成深绿色,无端透出一股压抑......’ 这描述看起来应该是春末的样子,师兰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原本的结局应该早就变了吧? 第156章 醒了 陆敬深听到枪声,下一秒眼前一黑被人扑倒,结实的身躯将他死死压住。 他下意识地往身上人背上摸了一把。 触感温热的液体。 霍骁闷哼一声,翻到一旁,紧皱的眉头和额间瞬速沁出的汗珠都在表明,此刻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中枪了。 三天前,他们的小队竟然误打误撞,摸到了犯罪团伙扎营的地方。 经过观察,还发现了一件事。 之前几次几次任务小组都没成功,也跟这伙人频繁更换根据地有关。 霍骁一行人原本是跟着水源走的,没吃的可以坚持几天,但没有水绝对会死。 竟然让他跟闵沧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虽然伪装得很好,但两人的本事也不是吹出来的。 经过商量,整个任务小队的人都觉得可以拼一拼,先干掉放哨的,换了衣服继续“放哨”,逐个击破。 这波人能跟我方胶着这么长时间,自然也不是什么草包,他们内部有自己的信号,很快发现了人员锐减。 最后两方还是正面起了冲突。 好在陆敬深已经提前摸进了关押人质的地方,干掉了看守人员。 敌方人员本来就不多,主要占了一个熟悉地形的优势,又有卧底作祟,霍骁他们才处处掣肘。 可是能被从各个军区选来参加任务的,谁不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现在面对面真刀实枪干起来,这些人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个人眼看逃跑无望,便想着殊死一搏,先击杀负责人质方位的陆敬深,再冲进去炸死所有人质。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全军覆没,面前这队精锐人马也完不成任务,也算对上级有交代了。 在深山老林里,他们能不能走出去也是个问题。 陆敬深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抬枪准确无误地击杀了放暗枪的人。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方才的位置,如果霍骁不将他扑倒,那颗子弹毫无疑问会进入他的脑袋。 在中枪和兄弟必死无疑之间,霍骁没有思考,几乎是本能动作就将陆敬深护住。 就算不是陆敬深,换做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应该也是会这么做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能在一起上战场的,都是能托付后背的兄弟。 虽然之前队伍里还混进了几个卧底,但他近十年训练下来的机体还是顷刻间代替大脑做出了选择。 好在人质虽然都面黄肌瘦,但命还在。 小队里成员也多多少少受了伤,光是腿上中枪就有两位。 但目前这个驻地也并不安全,不能确定这波人的组织里会不会派人过来联系。 光凭这几个犯罪分子就能组织起来抓住人质威胁我方,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挑衅,不过都装作糊涂罢了。 一旦挑开来,就不是小摩擦能够解决的。 既然打着犯罪团伙的名义,就当他们是犯罪团伙。 陆敬深和闵沧算是小队里受伤最轻的,现在承担的任务也最重。 搜刮了这个临时驻地一番,除了食物和弹药,还找了张地图出来,尽管语言不通但是示意图还是能看明白的。 紧急给伤员处理好伤口,做了简易担架出来,一伙人就抓紧时间离开驻地,朝着丛林中进发。 几个月的时间人质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万幸这些人还觉得留着有点用。 除了在食物上克扣让他们无力反抗外,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闵沧几人现在已经明白,这伙人一边要用人质来勒索财物,一边又不停地让卧底人员施加压力,让己方不停派出精锐小队执行任务。 “勒索只是他们的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重伤我军的锐气,让我们人才断代。”他语气沉痛。 培养一个人才需要耗费的成本、时间都不计可数。 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折在大山中的战友们已经是两位数。 能出来执行任务的,哪个不是军中的人才呢? 陆敬深一言不发抬着担架,时不时低头看一眼。 长时间的营养不足本就影响了大家的状态,在丛林中身上也可能完好无损,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一个感冒就会要了人命。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霍骁就发起了高烧。 嘴唇发白,还时不时说起胡话来。 陆敬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但身体像安装好的精密仪器一样,一丝不苟给霍骁伤口换了一遍药。 等到一部人去周围巡逻,一部分闭眼休息的时候,他才在霍骁边上坐下来,“哥,你别死,我有点害怕。” 脑中思绪乱飞,他想起小时候父辈们总是对霍骁赞不绝口,他很不服气,好多次都找霍骁“决斗”。 当然对方总是轻易把他打趴。 年龄差距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霍骁夜以继日的努力也不可忽视。 他对霍骁,既佩服又有依赖,像幼兽仰望着族群中的兽王,心底里永远抱着超越的想法。 可现在霍骁一动不动躺在担架上的时候,陆敬深只知道,谁更厉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只想他活着。 而不是成为一个永远停滞的标杆。 霍骁已经意识不清。 他一会处在满目疮痍的深林中,周围是一片片残破的肢体,自己也成了碎片。 一会又在一个屋子里,看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她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肚子,面容温和,时而眺望看着窗外的树木出神。 这是哪?好熟悉的地方。 大肚子的女人是谁? “宝宝,你们爸爸啥时候才回来呀?我好累哦,不想洗衣服也不想做饭,脚也好酸......” 霍骁看到她艰难地弯下腰,还要小心不能压到西瓜一样的大肚子,委屈地揉着有些浮肿的双腿。 她好像哭了。 眼睛亮晶晶的。 霍骁感觉自己也难过起来,身上某个地方一阵阵绞痛,好想过去给她擦一擦眼泪,把她抱进怀里。 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受委屈,这是自己的承诺—— 过了许久,霍骁才挣脱繁重的禁锢,费力睁开眼睛。 在丛林中行进了三天之后,陆敬深一行人终于和后方支援的部队汇合,更庆幸的是,他们还带了随行的军医。 霍骁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插满了管子,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病人醒了。”护士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喜悦。 第157章 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兰今天上课的时候总感觉心底慌慌的,她把这当成是下午即将见到方玉梅的期盼。 但隐隐也有些不对。 心头烦闷加上讲课口干舌燥,她不由多喝了几口水,还不到下课的时间就感觉膀胱胀得慌。 “大家先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老师出去一下,班长维持秩序。” 她预感不妙,匆匆交代一声,出了教室。 刚进办公室手纸还没拿上,一股热流不受控制泄了下来。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师兰懵了三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瞬间脸庞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股浓烈的羞耻感从心底涌出来,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因为上一次小学又招了几个老师,此刻办公室是有人的。 大家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师兰低着头一瞬间有点不敢面对。 “大家先忙。”葛玉梅很快意识到了这边发生的事,过来扶着师兰去厕所。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因为天气热穿的是裙子,水液顺着腿下来,只需要擦干净就行。 师兰在厕所收拾好自己。 ‘没事的,怀孕了,子宫压迫膀胱,小便控制不住是情有可原......’ 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工作,师兰虽然没有完全放下,但也想着办公室的摊子还要收拾。 弄脏了大家的办公场所,虽然她是个孕妇可以理解,但这孩子又不是给同事怀的,人家没有义务包容她。 师兰洗了把脸,准备去杂物间拿个拖把,把自己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 刚踏进办公室,却发现里面的地板已经是潮湿的。 “回来了?”葛玉梅提着洗过一遍的拖把回来,“快去上课吧,刚刚你们班的班长还来喊你呢。” 几个没课的同事也笑着说:“小兰,你就是年轻抹不开面子,这算啥?大家都是女人,能理解的,别放在心上。” “葛姐干活真利索,拖把一拖开个窗通通风就啥味都没了。” “我还得谢谢师兰,哈哈,今儿个卫生我不用打扫了。” “谢谢大家。”师兰看了一圈,发现大家真的没有嫌弃的意思,才微微释怀了些。 她又凑到葛玉梅边上,“玉梅姐,谢谢你。” “上课去吧。”葛玉梅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臊得慌,好在有她婆婆帮忙。 现在能帮到师兰一点也是好的。 * 孙政委个人问题不谈,工作能力和处事能力还是没话说的,下午还安排了人过去车站接方玉梅二人。 师兰下班回家的时候,方玉梅已经办理好了手续到家了。 家里钥匙她放了一把在楼下葛大娘家,先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 “妈——”师兰见到她熟悉的长辈,心里的委屈突然就爆发了,呜咽着抱了抱方玉梅。 “这是咋了?”方玉梅被她抱得措手不及。 同时还要担心不能挤到她的大肚子,往后缩了缩,虚虚地揽着她。 师兰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我尿地上了,好丢人。” 方玉梅还以为是出啥事了,一听就这? “尿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咱们村一块干活的老娘们,大笑两声,裤裆里漏点,也正常得很,没谁会笑话的。” “大家都这样就很正常吗?”师兰觉得怪怪的,她生了以后不会还这样吧?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害怕起来。 穿越前作为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白,她还远远没接触过生育的问题,只了解过一些基本的两性生理常识。 就这样她还属于知道比较多的。 有的女孩上了大学都还不知道大姨妈和尿液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咱们女人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方玉梅安慰她,“别担心,娘身体就好得很,生完没漏过。” “你肚子怎么这么大?怀的不会是俩吧?” 她将师兰扶到一边小心坐下,盯着她的大肚子出神。 师兰身上肉没长多少,肚子却高高凸起。 露出来的小腿有些浮肿,在肚子的对比之下竟然还显得有些纤细。 总之就是有点不协调。 “嗯。”师兰点点头,刘晓珍她爸上次因公过来部队医院,特意帮她诊了脉,该检查的也都在医院检查过了。 确实是怀了双胎。 先前霍骁还一直说种子不发芽。 这下好了,一发发俩,沉甸甸的,让人腰杆发酸。 如果没有方玉梅帮忙,霍骁还不在家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带两个孩子。 “还好有你在。”师兰感激地抱住方玉梅的腰。 “妈就你这么一个崽,肯定管你啊。”方玉梅揉了揉她的脑袋,“霍骁还没下班呢?他们训练也挺辛苦的吧?” 师兰瘪了瘪嘴,“出任务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方玉梅倒是没多想,瞅着师兰恹恹的样子,心疼道:“你瞅妈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啊?”师兰还沉浸在今天的丢脸事件中,心情有些低落。 方玉梅献宝一样提了个篮子出来,掀开上面的布巾,一把把黄灿灿的果子露了出来。 “枇杷?!”师兰眼睛一亮,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枇杷。 当然,还有荔枝、蓝莓、樱桃……都喜欢。 对哦,现在都五月底了,正是南方吃枇杷的时候。 枇杷这玩意还挺娇气的,磕了碰了马上就变黑,运输并不方便。 方玉梅带来的这些,个头虽然不大,跟精心培育出来的大果不能比,但果皮都黄澄澄,一点黑斑都不见。 想来肯定是一路小心翼翼带着,还要时不时掀开通风,才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 师兰心里酸酸麻麻的,“谢谢妈。” “妈就知道你想吃这玩意。” 方玉梅特意在来的那天摘的,选了最好的果子,都是树顶最大的那一批。 “还有桃子,除了新鲜的,妈还给你煮了罐头,都在包袱里,全给你留着慢慢吃。”方玉梅给师兰剥了几颗枇杷。 枇杷好吃,但是汁液染手,指甲容易变黑。 师兰不好意思地吃了,“妈你不用给我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再大也得管我叫妈,那就一辈子都是孩子。”方玉梅不让她沾手,想吃多少就给她剥。 “妈你先休息一会。”师兰吃了几颗满足了,赶紧制止又要忙活的方玉梅,让她用热水洗洗赶紧躺躺。 晚上的时候还没等师兰做饭,方玉梅、葛大娘还有江采莲都过来了,说几家人晚上一块去食堂吃。 “这下咱们有两个玉梅了,干脆一个叫大梅,一个叫小梅,也好区分。” 葛大娘听到师兰妈也叫玉梅,笑着提议道。 方玉梅跟大家相处了一会,发现这几个人都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她家师兰。 高兴之余也不禁感慨,闺女结婚之后确实变了不少。 以前独来独往的性子,如今也能交上三五好友。 第158章 生娃了 师兰接到军区的电话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在方玉梅来照顾她一个多月后。 分明前一天她才往军区去了电话还杳无音信。 “师兰同志?” 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个专门负责接电话的人。 师兰拿着话筒的手突然有点颤抖起来,对方一如既往不带感情冷漠地如同低级ai的声线,让她有点不安。 站在电话旁边,可以透过窗外的景象。 太阳穿过树叶编织的稀网,碎金般洒落在地面。 北方的六月还不算冷,但是这一刻她遍体生寒。 “我是师兰,请讲。”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干涩和忐忑。 “师兰同志,按照组织规定,现在允许向家属透露部分消息。” 对方停顿了一下,“霍骁同志任务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扫尾工作。” 师兰瞬间激动起来,迫不及待问:“他没事对吗?是这个意思吗?他现在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归期暂时无可奉告。” “好好好,谢谢。” 师兰知道就代表霍骁没有生命危险,突然鼻子一酸,连说了好几声谢。 将电话挂上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有点腿软,赶紧扶住桌子。 接电话时太紧张了,手心出了好多汗都没发现。 现在收到好消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浑身软得像根面条。 一股热流从头脚下,阳光像是透过墙壁照耀在她身上,几个月来的忧心此刻终于落了地,师兰甚至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等等......湿湿的......她低头看去,下身落了一些液体。 “哎哎哎!同志,你怎么了?”旁边的通讯员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情况,“你这是要生了吧?” 她急急忙忙将师兰扶到一边,撒腿跑出去扯着嗓子喊人。 嫂子们一个传一个,有来帮忙的,有去喊方玉梅的。 家里有男人在家的,也赶紧叫着做了担架来帮衬。 效率高得出奇,师兰感觉自己刚坐下没一会,就被人扶到担架上了。 送到医院妇产科,医生判断是羊水破了,也就是胎膜破裂,安排她进了病房。 没几个小时,师兰就感觉到下腹部有一种类似痛经的感觉,隐隐作痛。 护士过来给她检查宫l口扩张情况。 手指内检,痛觉神经敏感的师兰“嗷”地一声叫了起来,涕泗横流。 旁边陪护的方玉梅看见闺女这可怜样,心疼地也直抹眼角。 “怎么样了?”师兰抽噎着问。 “才开一指。”护士安慰她说,“保存体力,后面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有的人快,几个小时就全开了,有的人慢,等个两三天的都有。” 师兰都要绝望了。 怎么没人跟她说过生孩子这么痛! “好疼——”只能希望她是全开比较快的那一类人。 方玉梅轻轻给她擦汗,等师兰好了些,才掏出牛奶饼干来,“兰兰,吃点东西,一会该没力气了。” 师兰也知道事关紧要,不吃东西等生孩子的时候没力气遭罪的还是自己。 便忍着难受,嚼吧嚼吧硬是吃了好几块饼干。 牛奶饼干厚实,吃几块下去再喝点热水,肚子很快就被填饱。 只可惜师兰想快点全开的指望落了空。 疼了两天两夜,也嚎了两天。 后面她都感觉自己痛到没办法呼吸了,负责内检的护士才说出了那三个代表解放的字——全开了。 这两天两夜里,葛玉梅和江采莲都来了好几次,葛大娘还在家里炖了鸡汤给送过来。 生产需要的东西也全部都备齐了。 不过这三个字也是另一份痛苦的开始。 此时师兰的头发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五官因为疼痛扭曲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然现在没有谁会在乎这些。 霍骁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产房。 他因为枪伤发炎被送到总军院急救,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因为在丛林中吃生肉喝生水,又进行了一系列检测。 原本是要转到d省军医院继续住院观察的,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师兰,做了保证一旦发生不适就立刻就医,才被放了回来。 一回来就被告知师兰提前发动已经被送到产房了。 “男同志不能进产房。”医院的护士拦着不让进。 在产房外都能听见里面的惨叫声,霍骁急得额头青筋直跳,“我是她丈夫,这个时候不让我进什么时候让进?” 医生护士都拗不过他,只能让换了衣服进去。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狼狈哀叫的师兰躺在那里,叫声嘶哑有气无力,脸上都是湿的,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 原本也就手指头大点的地方,硬生生撑得比拳头还大。 黑乎乎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裂口,正在慢慢吞噬着师兰的生命力。 血液、尿液混合着,一个皱巴巴带着稀疏毛发的脑袋终于从黑洞中挤了出来。 霍骁不忍的闭了闭眼,快步走到师兰边上,握住她的手。 方玉梅一直在陪产,此刻所有心神都放在女儿身上,连进来人都没发现。 还是师兰若有所觉,费力向霍骁那边看去。 ‘你回来了?’她眼神无声地表达着。 “我在呢。”霍骁贴在她身边,“我好好地回来了,就在这陪着你。” 师兰一边是娘,一边是爱人,在这个生命中重要的时刻,最重要的人都陪在她身边。 这让她突然又涌起了一股力气,按照之前护士教的,使劲朝着某个地方用劲。 “生了生了!先出来的是儿子,后来的是姑娘,好福气啊,一下子儿女双全了!” 接生完,护士看着眼巴巴撑着一口气看着她们的师兰,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病床上的新晋妈妈。 师兰听完,脱力的身躯这才松懈下来。 按道理这时候应该好好睡一觉,可是她的精神却意外地亢奋,闭上眼都睡不着。 “妈,您去看看孩子行吗,我在这陪着兰兰。”霍骁抓着师兰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刚才那一阵阵惨叫声,将尖刀一样戳进他心里,那一瞬间他万分恐惧,生怕师兰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 现在就是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不会松开师兰的手。 方玉梅也担心两个小孙孙,哎了一声看孩子去了。 第159章 喂孩子 1975年7月14号,农历六月初六,师兰在部队医院生下两个兔宝宝。 方玉梅记着时间,大的是十一点正出生,小的晚一刻钟。 师兰精神亢奋,但身体元气大伤,没一会就睡着了,醒来后已经被转到了妇产科的普通病房。 两个小孩也洗干净裹上了方玉梅带来的包被。 据说这个包被还是师兰曾经用过的,因为师家没什么来往密切的亲戚,所以一直留着没机会送出去。 到现在居然还是好好的没有烂。 方玉梅早就捶洗暴晒过多次,一点陈年腐味都没有,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味和阳光的暖和。 这种多次浆洗过的布料柔软舒适,比起新布料更适合婴儿娇嫩的皮肤。 “大的三斤八两,小的四斤二两。”方玉梅喜滋滋地抱着孩子过来给师兰看。 个头有点小,但检查了都没问题。 师兰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被丑到了——又丑又皱,胎发稀疏,皮肤红彤彤的像两个小猴子。 “好丑。”师兰嫌弃地说了一声,却耐不住看了一眼两眼三眼。 怎么感觉看着看着就顺眼了捏? 方玉梅轻飘飘瞪她一眼。 “丑啥?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猴样,红乎乎的,养一阵就又白又嫩,哪家小孩都没你标致。” “哼哼,都说隔辈亲,有了孙辈你都不向着我说话了。”师兰委屈巴巴道。 这时候护士也过来了,“产妇应该有母乳了吧?” 一般来说孩子生下来不久,初乳也就跟着下来了。 说罢将门帘一掀就过来撩师兰的衣服。 经历过生产,师兰的羞耻度大大降低,对此就尴尬了一秒,当然她想反抗也没有力气。 现在身下还一阵阵疼着。 只不过她看着两个小家伙心里高兴,一时之间也还能忍。 “让孩子先吸吸看。”护士上手挤压了一阵,没挤出东西来,反倒是让师兰痛得龇牙咧嘴。 两个小家伙应该也是饿了,刚塞进嘴里,就很快本能地吸了起来。 不过也没喝到什么东西,很快就瘪着嘴哭了。 这可把师兰心疼的,毕竟是自己拼着命生下来的崽,又在肚子里揣了那么长时间,感情自然非同凡响。 “要不先给喝点奶粉?”她眼巴巴地问一旁的护士阿姨。 护士摇摇头,“最好不要,奶粉都有香甜味,孩子先喝了奶粉尝过味儿就不愿意喝母乳了,到时候堵住还是你受罪。” 话都这么说了,师兰也只好让孩子哭着继续吸。 别看孩子刚生下来还没有牙齿,上下牙床磨来磨去,没一会师兰就痛得不行。 但她不忍心推开孩子。 甚至她连吸气都不敢。 一吸气,下面痛,上面也痛。 孩子还饿得直抽抽。 最后终于是有母乳了,从娃娃嘴边流了点出来,师兰一看,淡黄色中掺着一丝丝红。 方玉梅也看到了,背过去抹了把眼泪。 闺女怀上的时候她还觉得没啥,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事,甚至还觉得她这么快有了,以后女婿也能多疼她。 夫妻因为怀不上吵架打架的事她没少见。 以前自己生的时候也觉得疼,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但这回在病房里陪产,眼睁睁看着那么大的口子,耳朵边都是闺女的惨叫声时,她心底也产生了念头,怎么女人就都要经历这样的事呢? 很快她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女人生来不就是要生孩子的? 看见闺女五官皱成一团的痛苦样子,她心里难受得厉害,悄悄拿着毛巾出了病房。 “霍骁呢?”等孩子终于喝好了,师兰才小心翼翼让方玉梅将两个崽抱走。 往胸前一看,嫩皮肤都被牙床给磨破了,母乳混着血丝。 方玉梅将烫过的毛巾放凉,给她轻手轻脚擦干净。 动作已经是轻柔至极,但师兰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上下一块疼! “他赶路来的,现在累得不行睡觉去了。”方玉梅低着头,将她衣服拢好。 实际上霍骁陪产结束就起烧了,跟医生说了之后她才晓得女婿身上还有枪伤。 现在人还在挂点滴。 原本她心里是有点怨怼的,来这么久了女婿都不见人影,临时进产房了才回来。 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小学已经放假,葛玉梅不用上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做了饭送过来,跟江采莲一起,一人看着师兰,一人看着孩子。 “姨,你先回去歇歇,这边有我们呢。”葛玉梅说。 从师兰发动开始,方玉梅就在医院全程陪着,几乎就没合过眼。 她们两人倒是间隔地回家歇一歇,还把送饭的任务揽了下来。 不说还好,一说方玉梅就感觉身体疲惫得厉害,到底是不比年轻的时候,熬了两天有点受不了了。 “妈你先回去歇歇,玉梅姐跟采莲姐肯定会把我们娘仨照顾好的。”师兰也心疼自己娘。 生孩子她自认确实遭罪,但陪产的人也不轻松。 “姨你放心,我们都是生过孩子的,不缺经验。” 江采莲推着还在犹豫的方玉梅出了门,嘱咐说,“姨你就在家里好好歇一歇,后面师兰坐月子还少不了你的照顾呢!” “那就麻烦你们了,明早我来给你们送饭。” 方玉梅推脱不过,也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再继续熬下去不是帮忙,而是拖后腿,想了想也就回去了。 霍骁发烧挂着点滴也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他缓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跳下床去找师兰。 打开门见到师兰躺在床上,还有精力跟葛玉梅轻声说话,他提着的一口气才呼出来。 “小霍回来了?”葛玉梅看到人愣了一下才认出他。 师兰生产的时候正好赶上她跟江采莲回去做午饭,后头生完了等她们过来的时候,师兰已经睡着推到普通病房了。 也就没见到霍骁,不知道他已经回来。 “我说你这可真会赶趟,挺个大肚子干啥都不方便的时候你不在,这孩子一生你就第一时间赶上当爹了。” 江采莲忍不住刺了一句。 知道他有任务在身,身不由己是一回事,能理解他是真的,但替师兰委屈也是真的。 霍骁一言不发,默默占据了师兰边上的位置,大手包着师兰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葛玉梅和江采莲都不好意思做电灯泡,两人一块看孩子去了。 妇产科的病房挺宽松,师兰一人占据了一间,中间拉了个随时能掀开的帘子,孩子就在旁边。 第160章 照顾孩子 “哭什么?”师兰摸到他脸上湿漉漉的,“我现在都没哭,你哭啥?” 说完自己还笑了一下,然后就悲剧了,扯到了下边的口子。 “你辛苦了。”霍骁摇摇头,就一个劲地看着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都是我害的,如果不让你怀孕,你也不会遭罪了。”霍骁现在后怕无比,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在丛林里的时候他有那么几瞬真的觉得自己回不来了。 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在部队这么多年,他对这一点清晰无比。 可是师兰怎么办呢?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按照规矩,现在她住的房子会被收回去,工作也就没了,唯一的路就是回老家。 她还怀着孕,没了工作,就算有抚恤金,没有补贴也难以养活两个人。 且不说还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大肥肉。 等看到产床上的师兰,口子比子弹穿过肉l体带来的伤口还要大,旁边还放着手术刀,生不下来就要将肉切开。 从来没有此刻,他如此真实的感受到生育的危险。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上战场。 不同的是,按照比例来说,大部分的男人并不会在战场上面对生死危机。 但大部分,不,几乎是所有的女人都被要求上产床,而且不止一次。 新生命的到来,背后是母亲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就像他和师兰一样,在整个过程中,他只负责了最舒服的那一部分,享受了欲l望之后,消失几个月,直接辈分晋级。 “?”师兰被他的发言弄得懵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怎么是你害的我?这孩子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生的,难道不是我的孩子?” 师兰当然是想要孩子的,否则她也不会嫁给霍骁。 虽然一开始最大的目的只是想着换个环境生活,不用困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 但如果自己排斥生孩子,她绝不会找个年轻的头婚男人。 不然岂不是是害人家嘛,毕竟这个时代不要孩子的男人几乎没有。 恰恰相反,上辈因为查出有基因病,师兰连恋爱都不敢谈,更别提生孩子——明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还要谈恋爱生孩子,简直是造孽啊! 所以她内心实际上是期待建立亲密关系,延续自己血脉的。 对孩子的到来也怀揣喜悦。 “你要是心疼我,就好好照顾我。” 师兰摩挲着他的脸庞,手感粗糙像沙子似的,有点嫌弃...... “我会的。”霍骁保证道,“这次任务回来假期很长,有三个月,我肯定能照顾好你。” “这么长时间?”师兰环视着他,敏锐地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任务期间吃了些生的,不知道有没有感染寄生虫,必须观察几个月。”霍骁将自己受伤的事情隐瞒下来。 “兰兰,如果没有你我这次肯定回不来了。”霍骁轻声说。 因为师兰的梦提前提醒了他,才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避免了被炸死的命运。 也是因为不放心师兰,他才撑着一口气挺到救援来。 原来人的意志力真的这么强大。 “哼哼!”师兰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那我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得加倍对我好,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才行。” 此刻她选择性遗忘自己也是被霍骁从洪水里救出来的。 “嗯。”霍骁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眸中蓄着浓郁的感激与温情,“救命之恩,不仅给你当牛做马,还要以身相许。” “玉梅姐,采莲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师兰这边我能看着。” 霍骁给师兰喂了点鸡肉粥,自己把剩下的吃了,将碗刷洗干净。 以前他都管葛玉梅叫嫂子的,结婚之后就跟着师兰叫姐。 “你能行吗?孩子晚上要喂奶,要换尿布。” 葛玉梅不放心,带孩子照顾产妇都是精细活,这大糙汉子哪里做得来。 别到时候啥也没帮上,还让师兰受累。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 方才葛玉梅给孩子换尿片,霍骁都在旁边看着,还上手实践,感觉自己已经学会了。 就连抱孩子的的姿势,他也找护士指点过。 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师兰也劝两人回去。 这几天她生孩子让大家都跟着跑来跑去的,大家都很辛苦。 “也好,我回去跟方姨一块准备红鸡蛋去。”葛玉梅才想起来这茬,“估计也不少人往你家送鸡蛋呢。” 若是没有长辈在家,肯定得等到师兰回家才会送东西来。 但现在都知道人家生了,方玉梅又在家里,大院里的嫂子大娘们肯定第一时间就上门道喜。 这边生孩子一般都是送鸡蛋和挂面,主家也是送鸡蛋,不过是染了色的红鸡蛋。 “放心吧,晚上我们护士有值班的,到时候肯定会帮把手。”路过的医院护士长也让她们放心离开。 葛玉梅和江采莲走了之后,护士长进了病房,嘱咐师兰和霍骁说:“家属要多注意产妇伤口还有恶露排出情况.......” 算起来师兰分娩还算顺利,胎位都很正,没有侧切,但下边还是有点撕裂。 “如果伤口裂开,化脓或者红肿要及时通知医生,恶露味道异常也需要及时告知,要勤换内裤保持卫生......” 其实这些话医生都交代过了,但是负责任的护士长又细细嘱咐了一遍。 等霍骁全部下了,还把他的小本本拿过去检查。 “还有一点,饮食方面,不要过于油腻,太油腻反而不利于身体恢复。”接着她又说了许多对产妇有益的食材。 “谢谢护士长。”霍骁全部记下,反复确认没有错漏,才将护士长送出病房。 “我看看你的伤口。”他将门关上,帘子拉好,这才掀开师兰的衣服。 撑大的伤口恢复没有那么快,现在还是惨不忍睹,胎儿分娩出来后子宫里还遗留许多脱落的子宫内膜和血液、黏液,都要通过y道排出。 暗红色的类似月经。 师兰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是难看的,瘪了的肚皮松松垮垮的像个麻布袋,下边也同样没有恢复。 但如果霍骁嫌弃她,这样的男人她可不要。 霍骁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弄疼师兰,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了新垫子新裤子,比师兰还要紧张。 全程只有心疼,眼眶都酸得涨红。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霍骁才发现,孩子简直像两个小恶魔。 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哭的声音能穿透人的耳膜,跟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一个天一个地。 瞧着尿布没脏,应该是饿了,他抱孩子去喂母乳。 猝不及防看到师兰破皮的伤口,又轻轻把她衣衫给盖上了,转头给两个娃娃冲了奶粉。 第161章 喂奶粉 师兰在医院住了三天。 期间全程都有人照顾着,休息得很好,连护士都说家属照料得非常周到。 医院到底比不上家里舒服,光是消毒水的味道就让人无法忍受。 霍骁咨询过医生之后,将她过抱回了家里——背着怕扯伤口,用自行车载也怕颠着。 大热天的还给她捂得严严实实,没见一点风。 “奶粉咋开了?兰兰喝的?”方玉梅留在医院收拾东西,霍骁将师兰送回去之后又来接两个小的。 最后才骑车来载丈母娘。 “泡给两个小的喝了。”霍骁解释说, “医生不是说不让喝奶粉?”方玉梅一时没想明白,再说不是都有母乳了? 这几天她都是在家里负责做饭送饭,照顾师兰和两个孩子的任务被霍骁揽下了,同时还有葛玉梅和江采莲的帮忙,也算是有条不紊。 霍骁:“白天喝母乳,晚上喝奶粉。” 晚上孩子随时会醒,拉了哭,饿了哭,吵得厉害。 孩子一醒他就抱孩子去隔壁哄,免得打扰师兰休息。 别的不说,不用喂夜奶又不用照顾孩子,师兰这几天伤口恢复得很好,被扶着也能勉强下床走几步。 睡觉前两个孩子就能把奶喝光,也不会涨,这样安排正好。 方玉梅:“那医生不是说喝了奶粉就不爱喝母乳了?” “没有,照样喝得香得很。” 回到家里,三个房间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师兰还是住在朝南的主卧,方玉梅跟她同住,方便晚上照顾她。 霍骁带两个孩子住同样朝南的次卧,原本这个房间是准备给方玉梅的。 按照一开始的安排,霍骁和师兰住主卧,方玉梅带孩子住次卧。 但是霍骁带了三天孩子,充分体会到了这份工作的辛劳。 跟照顾产妇比起来后者更累,他不想将重任全部交给丈母娘,干脆自己来照顾。 最后一个房间朝北,通风不太好,霍骁就带孩子住在原本给方玉梅准备的这间。 孩子的小床、包括换尿布的台子,都是师兰生产前就拜托后勤准备的。 小床还好,后勤有擅长木工的人,直接给做了两张。 尿布台倒是个新鲜玩意,师兰还给画了图。 真正到使用的时候霍骁才发现这个台子的好处——不用一直弯腰。 他也再次被自家媳妇的脑袋瓜子惊讶到。 “我想洗澡。”师兰身上全是汗味,头发都结成条状了,又不能开电风扇,难受得厉害。 “先忍忍好不好?”霍骁见她委屈的可怜样也于心不忍。 但是按照医生交代的,产后一周最好还是不要洗。 他轻声哄着:“再等四天才能洗,我打热水来给你擦擦行不?” “好吧。”身上痒得厉害,但是师兰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选择遵从医嘱。 毕竟身子是自己的,现在任性了以后还是自己遭罪。 霍骁端来热水给她擦洗一遍,搬了被子垫在她腰后,压成贴合腰椎的形状,才把孩子抱过来喝奶。 “妈你先看一会,我去做饭。”霍骁拿着医生那里要来的食谱,熬了一个花生小米红枣粥。 三样都是补虚补血好消化的食物。 光喝粥也不行,霍骁又取了早就在小泥炉上熬着的鸡汤,倒了一半出来,用细纱布过滤一遍。 透过细纱布,油脂和汤底的碎渣全部留在上面,底下只有鸡清汤。 就这样他还觉得油花有点多,又重来一回才满意。 鸡清汤倒回干净的锅里,下入菜心、山药。 鸡肉被他去皮拆成肉丝,也放入汤中。 至于他跟方玉梅吃的,就没这么精细了,直接舀汤就能喝,充分的油脂还能补身体。 孕期子宫长期压迫肠胃,生产后这种压迫虽然消失,但是肠胃还没有完全恢复,导致师兰胃口影响,又苦夏,食欲很低。 但是看到霍骁准备的粥和汤,她还是很感动的,看着清清爽爽的。 方玉梅虽然心疼师兰,但她还是受老一辈思想的影响,认为生了孩子应该好好补一补,炖的鸡汤表面都是厚厚一层黄油。 “这是不是太清淡了点?” 果不其然,方玉梅看到女婿准备的东西,额角跳了跳。 这一丝油星都看不见,还怎么养好身子? “妈,我这都是按照医生说的,鸡肉的营养都还在肉里呢,油吃多了会堵奶,伤口不易恢复。” 霍骁也不跟她争辩,直接把医嘱搬出来。 方玉梅一噎,怎么跟她的经验不一样? 不过医生应该更专业,听医生的指定不会错。 虽然她文化不高,但是听劝啊! 师兰也笑着说:“妈,咱们农村条件不好,坐月子能吃两只鸡就不错了,肯定得油乎乎吃下去,我这又不缺那一只鸡。” 按照指标,师兰生产可以拿着医院开的条子,去服务社买两斤红糖,还有一袋奶粉,两只鸡两斤猪肉。 丰厚的待遇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 霍骁这次出任务又拿了许多补贴回来,还有好几张营养品的批条,她坐完整个月子都不用愁肉吃。 方玉梅为了闺女也是下了血本,在老家用积蓄换了不少干货带着。 这些咸货不是给师兰这个产妇准备的,而是专门用来大院里的人换鲜鸡。 自己吃点亏多出一点干货,人家也是愿意换的。 接下来几天,家属院大家都知道她出院了,也纷纷上门探望。 陆敬深也跑了过来,大包小包两只手挂得满满当当。 光是奶粉都提了三罐,师兰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补贴的东西全部拿过来了。 陆敬深逗了逗两个小不点,“叫叔叔——” 师兰:?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让一周不到的孩子喊叔叔也就你干得出来...... “嘿嘿,好可爱。” 陆敬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刮了刮孩子的脸蛋。 软软的,像豆腐花似的,他都害怕自己手上的茧子会把孩子刮伤。 “瞧你那稀罕样。”霍骁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将孩子抱过来自己哄。 陆敬深愤愤不平:你又好到哪里去? 临走之前,他还给在两小只的包被里,各放了一个大红包。 方玉梅拿出来的时候都被这厚度震惊了,递给师兰,“这小陆跟你们关系不错啊,包这么多。” 师兰拿出来数了数,两个红包,每个都是一百块。 这都赶上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就觉得方才陆敬深跟霍骁的眉眼官司怪怪的,难道有什么事瞒着她? “哎哟哟,兰兰,这还有东西呢,是不是给忘了?” 霍骁去送陆敬深了,方玉梅去收拾他带来的东西,结果在布袋子地上发现了皮筋捆着的一叠厚厚的票子。 “要不我赶紧给他送去?” “我看看。”师兰接过来解开,“红糖票、奶粉票、肉票、粮票......不用送了,这是他故意放在里面的。” 怕不是把攒的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第162章 办事 月子期间,赵政委抽时间来了一次,送了许多东西过来,还有给孩子准备的衣服。 方玉梅知道他跟霍骁的关系,把他当亲家招待,还给准备了几瓶自己做的下饭酱给他带回去,拿了两只干鸭子让他回去吃。 “我们两口子都是不会做饭的,这鸭子我就不拿了。” 赵磊没要鸭子,“不过这酱倒是香得很,我铁定得带着。” 看望完师兰,他拉了霍骁去空房间说话。 “你吴婶身子还没好全,等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赵政委拍了拍霍骁的肩膀,“你伤口恢复地怎么样?” “这事可马虎不得,关系到你前程的,就算你自己不想着往上爬,现在也得为两个小的考虑考虑,都是当爹的人了。” 霍骁点点头说:“您放心,恢复得很好,我听团政委说,陶佩芝来闹过?” “到底是你的生母,不好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赵政委轻声斥了一句。 “在她丢下我的时候我们的母子情分已经断了,至于生恩,她拿走的那份钱还不够还吗?”霍骁不以为然。 赵磊知道他心中有成算,叹息一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呵——”霍骁冷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十年不闻不问,后头出事就腆着脸来找我。” “你媳妇都给处理好了,现在人也被送到农场一家团聚,你也别管这事了。” 霍骁却道:“那她给我找麻烦就这么算了?” 让师兰大着肚子跑去农场处理她惹出来的烂摊子,还企图带记者来口诛笔伐,不是说解决完就能算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更何况惹到师兰面前,他更不会善罢甘休。 “你别做傻事,划清界限就好了,现在这个情况,以后她也影响不到你。”赵磊劝道。 霍骁避而不答:“赵叔你的位置高,眼红的人也多,我跟你不一样。” 赵磊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霍骁这是准备还手,也没多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他掏出一叠票子,“这是你吴婶准备的,有什么缺的再打电话尽管开口。” “知道了,我替孩子谢谢爷爷奶奶。”霍骁不客气地接过来,“等孩子大一点我带去看你们。” “行!”赵磊眉开眼笑,“我也总算是当上爷爷了。” 同龄的战友们早就儿孙绕膝,就他进度最慢。 这下也能跟人家炫耀炫耀。 龙凤胎,哈哈,还是头一个呢!回去就打电话通知通知那些老朋友。 该出钱的出钱,该出礼的出礼,这些年他也没少出人情,是时候收回来了! 后面几天陆陆续续上门拜访的人很多。 霍骁忙不开身,得招待客人,洗尿布做饭等担子全部压在方玉梅身上。 师兰白天也得带孩子,连续几天都没午休,人也不咋有精神。 送走赵政委,亲戚朋友也招待差不多了,估计后续没人再过来,霍骁赶紧过来抱孩子。 师兰松了一口气。 困意上来,一觉从下午睡到了晚上九点。 方玉梅和霍骁见她睡得香也不忍叫她起床。 等醒了之后后,霍骁才过来帮她洗漱,用锅上热着的骨头汤给她下了碗面条吃。 睡饱了精神也好了,问题也跟着来了。 方玉梅睡着之后,师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胸口越来越涨,伴随着一股痛意。 轻轻碰一碰,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已经涨满了。 她只好悄悄起身,下床去了霍骁和孩子那屋。 “怎么了?”霍骁刚喂孩子喝完奶粉,见她过来,赶紧三步并两步跑来搀着她。 这段时间师兰每天都要下床走动,但旁边都跟着人。 单独出来还是头一回。 “涨了。”师兰痛得嘴唇抖了抖,“孩子喝了没?” “刚喂完。”霍骁把奶瓶拿给她摸,还是温热的。“难受吗?” “痛。”师兰埋怨地瞪了她一眼,“你帮我弄出来。” 霍骁耳根子噌一下就红了,有些难为情。 “快点啊!你要痛死我是吧?自己摸摸,跟石头一样。”师兰委屈地泪花子都涌出来了。 要是他晚喂那么一会儿,还至于她难受嘛。 霍骁也知道她现在正难受着,哪还能讲道理?见她难受也顾不得什么心里那关,赶紧把人抱回床上。 掀开一看,比平时涨大了许多,手一碰师兰都痛得一抖。 他也不敢再耽搁了,赶紧埋头下去。 没什么味道,淡淡的,可能这段时间还吃了不少水果,带了点甜味。 霍骁喝完两边,都不敢看师兰,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跌破底线的事。 师兰早就被痛觉折磨得想不起什么东西,这下松快了,往床上一倒,发挥了秒睡大法,跟周公下棋去了。 只留霍骁一人在房间凌乱。 还有隔壁的方玉梅也睁着眼。 方才师兰起来的时候她还没完全醒,下意识摸摸身边,发现是空的之后才惊醒,还以为师兰上卫生间去了。 结果好一会都没见人回来。 又听到女婿那房间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一阵没声了,又听见女婿出来倒热水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方玉梅咬了咬牙,“糊涂啊!” 这才生了二十来天,怎么能办事? 就算她恢复得比较好,这段时间恶露也干净了许多,那也不能没出月子就胡来啊? 还有女婿也是,人模人样的就这么一会都忍不住? 被岳母骂了一顿的霍骁毫无所觉,打了热水给师兰擦了身子,才在她旁边睡过去。 两个孩子睡的是小小的单人床,两边有护栏,还有蚊帐,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他也怕孩子睡在自己边上,万一翻身压到了怎么办? 尽管心里清楚自己没那么糊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师兰半夜被孩子吵醒,嘟囔了几声,趁霍骁给孩子换尿布的功夫,自己又溜回主卧睡觉去了。 方玉梅睁着眼睛到现在,正打算好好骂骂闺女,结果嘴还没张开,就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 得!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师兰一醒来,就看到了亲娘那不赞同中带着些许怨念的目光。 “妈,咋了?”她挠了挠油腻的头发,“这么看着我干啥?” “你脑子咋这么不清醒呢!” 方玉梅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就算女婿忍不了,你也不能给他。” “什么啊?”师兰疑惑不解,咋听不懂呢? “还有什么。”方玉梅也不知道她是在装糊涂还是真没反应过来,索性点破。 “这女人刚生孩子,办事会生病的,再急也得等两个月。” “你说这个啊——”师兰恍然大悟,指了指胸口,“没办事,昨晚涨了,让他给弄干净。” 方玉梅听她说完才知道自己误会了,闹了个大红脸。 “没办就好,反正最少两个月都不能跟他同房,听到没有?” “知道了。”师兰认真答道。 她又不是糊涂蛋,怎么可能不把身体当回事。 第163章 复工了 师兰这个月子连坐了两个月。 第一个月是身体恢复期,光是生化汤都喝了不少,平时也有走动但都是在屋里走走。 到了上班前,除了松垮的肚皮外,基本跟孕前相差无几。 方玉梅看着脸庞红润的闺女,心里高兴得不行,“能这么享福的我这么多年也就见你这么一个。” “那是,谁叫我长得好看性格好,眼光也好会挑男人,又有人稀罕呢!” 九月中旬,学校已经开学两个星期了,师兰的课都是别的老师帮忙代着,工资也是算给别人。 现在可还没有带薪休产假的说法。 她估摸着自己恢复得差不多,就准备复工,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长裙。 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圈,还朝霍骁抛了个媚眼,“你说是不是呀?稀罕我不?” 当然稀罕了! 当着丈母娘的面,霍骁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只用满眼的笑意回应她。 “我送你去学校。”霍骁拿了把大黑伞,跟在师兰后头出门。 酷暑还未完全过去,早上七八点就已经晒得人发晕,他默默帮师兰撑伞遮太阳,两人并排往学校走去。 路上,霍骁想了想,还是跟师兰说了自己的打算,“要不给孩子断奶吧,喝奶粉也够的。” 等师兰上班了,喂母乳就不怎么方便,让方玉梅把孩子抱到学校来也不是个事。 霍骁自己也不好一个劲往全部是女老师的办公室跑。 他知道师兰挺喜欢这份工作,不想让家庭琐事给她带来太多麻烦。 “过段时间吧。”师兰想了想说,“喝母乳能增强孩子抵抗力,先喂段时间再说,我跟江校长说一声,能不能没课的时候回家喂孩子。” “喝奶粉不能增强抵抗力吗?” 霍骁寻思着应该也没差。 他小时候就没喝过母乳,几个知情的长辈后来还用这事来调侃他。 他那时候条件没这么好,听长辈说还喝过羊奶、猪奶......反正也健健康康长大了。 可见不喝母乳也没太大影响。 家里两小只虽然生下来的时候个头不大,但两个月母乳奶粉混合天天喂养着,见风长似的。 现在完全脱胎换骨,瞧着长手长脚的,身子骨也硬朗得很。 “这我还真不知道。” 师兰自己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对母乳和奶粉到底能不能完全替换这个问题并不是特别了解。 “回头我问问医生。” 霍骁想着等会就去趟医院,顺便也带孩子去做例行检查。 “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锻炼了?” 说完孩子,师兰突然想起,好久都没见霍骁早上晨练。 她早上醒的早,一般会把孩子抱到房间带,霍骁完全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她狐疑地扫视着霍骁,“是带孩子太累了吗?” 霍骁正愁找不到借口呢,“不累,就是晚上有点闹腾,早上起来状态不太好,就没去锻炼。” 师兰捏了捏他的胳膊,幸好肌肉还在,“对比一下,你简直是整个大院最合格的奶爸。” “应该的。”霍骁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辛苦,“十月怀胎我不能帮你分担,如果带孩子都帮不上忙,我都没脸说自己是当爹的了。” 就像师兰说的,孩子是两人共同的孩子,所以孩子成长的过程也应该互相分担压力才是。 况且带孩子比怀孩子轻松,至少不需要绑在自己身上。 “能嫁给你真好。”师兰甜甜地笑了笑,亲眼目睹,她当然知道带孩子并不轻松。 难怪很多人会得月子病。 伤筋动骨还要休息一百天呢,创造新生命身体受到大创伤却只坐一个月的月子,期间很可能还要承担照顾孩子的任务。 此种情况下,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得好? 所以她感觉自己还蛮幸运的。 有亲娘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又不用操心孩子吵闹,只管安安静静休养。 哪里不高兴了,男人立马哄着她,情绪价值提供得特别到位。 到了学校,师兰上课前找到江校长,问她没课的时候能不能回家。 江校长思索了一会,还是回绝了,“我知道你情况特殊,但是开了这个口子,万一别的老师也要没课的时候回菜地干点活呢?” “我总不能说只让你回去,不让别人回去吧?” “那菜地比回家还近呢!” 师兰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点不合理,要是谁都能随时在上班期间离开学校,那规矩岂不是乱了?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通融通融的。 “要不是你再休一段时间?”江校长沉默了几秒后说,“反正现在学校老师充足,你放心在家休息。” 师兰没应。 长时间脱离工作岗位,会让她有一种不安感。 江校长也无奈,她是想着,师兰家里条件不差,就算不上班没有工资也完全不用担心。 好好休息一阵,也方便带孩子。 不过师兰坚持要上班她也不反对。 先前师兰带的五年级班,期末考得很不错,写在升学档案上也挺有面儿。 在家里的时候,师兰特意做了两对棉垫子,垫在胸口,湿了就去换一对。 一上午也就安安全全过去,没有出现什么社死场面。 果然还是办法比困难多。 * 乔月舒到了军区的剧团,因为第一次接触演艺行业,尽管天赋不错,她还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封闭训练。 就连师兰生产都没赶上。 好不容易有假期了,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攒下来的特供票全部花光,换成满满的礼物。 给家里的、给师兰的、给两个孩子的......堆在地上都有一小堆。 同宿舍的几个女孩都看傻了,“你这是一次就把所有票都用了?光钱都得花不少吧?” “你回家你婆婆不说你?” 她们都知道乔月舒已经结婚了,起初还有些不理解,怎么年纪轻轻就想不开。 如花一样的年纪,就应该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才对。 不过乔月舒看起来也跟没结婚似的,来这好几个月了,都没见家里人来探望过。 “我婆婆不管我。”乔月舒也不计较别人的眼光,“钱都是我自己攒下来的,自己花有什么问题?” 她没攥着闵沧的工资,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工资交出去。 就像闵沧说的一样,出门是夫妻互帮互助互相扶持,在家就是独立的个体,各过各的。 假期只有短短两天,她带上所有东西,跟舍友们说了一声,就抓紧时间坐车去了。 第164章 去医院 复工第一天平平稳稳过去。 晚上师兰回家,得知几个月没见的乔月舒竟然回来了,高兴得包一丢就跑去找她。 两人一见面就拉着手说个不停。 “你这生了怎么感觉比没生之前还要漂亮?” 乔月舒稀奇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软嫩光滑,手感绝佳。 “而且身材也没什么变化呀。” “你看到只是我特意伪装过的。”师兰去她房间关上门,将裙子撩起来,把高腰内裤往下拉了拉。 皱得像放了七八个月的干枯苹果皮一样小腹露了出来。 乔月舒吸了一口气,“这还能恢复吗?” 不说美不美观,光是自己看着也难受啊! “难。”师兰啧了一声,“就当作是自己创造了两个新生命的勋章吧,没长妊娠纹我已经满足了。” 乔月舒撇撇嘴,“创造生命固然伟大,但‘勋章’一说还是太过了,这就是苦难好吧,没必要美化。” 师兰耸耸肩:“安慰安慰自己嘛!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怎么可能没点代价呢。” 乔月舒明天还要回一趟大队老家,随后就要回剧团。 两人说了会话,师兰张罗着找葛玉梅和江采莲聚一聚。 晚上回家奶孩子的时候,她感慨地跟霍骁说:“月舒现在看着跟之前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下午乔月舒一回来就来师兰家里,正好霍骁带孩子检查回来碰到。 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依旧是以前那个人。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以前我看她总丧丧的,得过且过,别看她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只知道吃,但我觉得她好像很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霍骁不理解也不关注乔月舒是什么情况,随口说:“只知道吃,那不还是对吃的能提起兴趣?” 师兰:......怎么感觉遇到杆精了? “明天得辛苦妈带孩子了,我要去农场那边一趟,处理一下事情。”霍骁帮孩子拍着奶嗝,轻声说道。 “对了我今天问了医生,母乳和奶粉应该都差不多,不如给孩子断奶吧。” 实际上医生只说不清楚,反正没母乳的孩子也照样长大。 有的人说没母乳长大了身子不好。 但有的说没喝过母乳的也壮得像头牛。 总之只有一句话,不好说,身体条件允许就尽量母乳喂养。 霍骁坚持断奶也是有原因的。 先前开奶的时候,孩子把她咬成那样,后面几天喂的时候,伤口都没办法好,带着血丝。 他一想起这画面,就感觉母乳就是在消耗师兰的血肉一般。 “你要去农场?” 师兰还停留在他上一句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当初在农场的事,立马把自己的疑惑跟霍骁说了。 “你过去的时候查查,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我看着好像没那么简单。” 当时她一个孕妇,身子不方便,也没正当理由,自然不好留在农场。 跟农场那边的干部也没什么交情,不方便打听。 就想着等霍骁回来就跟他说,还有他母亲的事情。 结果自己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这都不是普通的遗忘了,感觉是记忆功能受损了一般。 师兰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忍不住又开始回忆原书中的内容,结果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 她能清晰地记住自己是穿书来的,也知道历史大致进程是什么样,但是书里的细枝末节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就像痕迹被岁月腐蚀了一样,消失无踪。 虽然说身体受到重创,大脑可能会保护性地模糊一些痛苦的记忆。 譬如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生娃的时候痛到什么程度了。 但是连之前的记忆都变浅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霍骁看到她脸色不对,关切得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看看医生。”师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总感觉忘记了很多事情。” 关于书的内容,师兰只能记得男女主是谁,霍骁好像也不该出现。 不该出现?那就是意外早逝? 但是现在他好好的,是不是因为结局变了,所以原先的就不做数了。 “我现在就去借车,咱们直接去省军院。”霍骁应了一声,转头就出门去了。 师兰想叫他回来,但人都走了想想还是没开口,毕竟她自己也有点害怕。 不知道是书中世界的自我修复,还是因为生育真的导致了脑损伤。 要是前者就算了,就怕是后者。 方玉梅得知闺女脑壳出了问题,吓得脸都白了,“你俩赶紧去看,看好了再回来,这跟脑子有关的事可不能含糊。” 说完还帮着收拾东西,可能用到的都给带上。 师兰看着为她忙活担心的亲人,心中感动不已。 第二天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全须全尾地检查了一遍。 最后只说恢复得很好。 又问了许多之前的事,发现记忆力也没什么问题。 医生拿着她的检查报告单子,嘱咐说:“可能是身体还在恢复期,所以记忆力有所衰退,尽量多做了一些脑力活动来恢复。” “多吃一些对脑子有益的食物,注意保养身体。” 知道脑子没问题师兰就放心了,虽然大老远跑一趟,但让自己安心不胡思乱想,也算值得。 夫妻两人正要离开,又一个医生推门进来。 “老许,你帮我看看这个病人的情况——” 那医生闷着头拿着单子差点被椅子绊倒,霍骁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哎,谢了!”那医生才反应过来,抬头跟霍骁道谢,看到他熟悉的面孔有点惊讶,“噫,你是老高的病人吧,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霍骁就知道坏事了,果不其然碰上了师兰冒火的双眸。 当着外人的面,师兰也没说什么,拽着他的胳膊,风风火火出门让他挂号去复查。 等到医生都说伤口恢复情况良好的时候,她揪着的心才冷静下来。 回去的一路上都安安静静没说话。 霍骁几次找她打电话,回应的不是‘嗯’就是‘哦’,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 “兰兰,我错了,不该受伤了还瞒着你的。” 车还回去之后,霍骁一回家就找师兰道歉。 方玉梅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十分明智地把门一关,哄孩子去了。 “你自己说说,当初是谁跟我生气,要求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对方。现在倒出尔反尔,连受伤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师兰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瞪着他。 第165章 方法错了 师兰生了一通气,霍骁哄了半天,发誓以后手上再也不会瞒着她之后,才稍微给了点好脸色。 不仅如此,师兰还将他拉到卫生间,从上到下细细检查。 除了已经开始愈合的枪伤,他浑身就没一块好肉。 背上胳膊上大腿上,全部都是细碎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经接结痂脱落。 新长出来的肉粉粉嫩嫩,在其他麦色的皮肤对比下尤其明显。 轻轻拂过他的疤痕,师兰将脸蛋贴在他背上,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触感。 每一个伤痕都代表着他流过的血,是他忠于祖国人民的痕迹。 收拾好情绪,师兰回屋里挑了些吃食出来,准备送去给周云华。 昨天说走就走,临时拜托了蔡主任帮她找江校长请假。 之前她坐月子的时候是周云华帮忙代课的,这次也是一样。 但提前通知跟这种事到临头才说的不一样,人家赶时间备课要是需要不少花心思的,不是嘴皮子一动就行,师兰不好什么都不表示。 周云华对师兰的到来受宠若惊。 在大院里她属于比较特殊的那一类,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都不怎么愿意跟她来往,甚至连带着她婆婆都不怎么受待见。 平时上门来找她的,一般都是后勤有事情来通知。 得知师兰的来意,她连忙摆手说:“我能进学校还多亏了你,帮个忙不算什么。” 她是过了面试,后来江校长才跟她说师兰亲自把试卷拿到面前,还给她说了不少好话。 如果没有这个工作,又没有人来往,周云华都觉得自己在家里快要憋出问题来。 更何况这份工作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是在初中当老师,可惜后来家里被牵连,工作废了,人也被赶到乡下。 虽然遇到了许多糟心的事,但大部分人还是好人。 “别这么说,我当时就是觉得你有能力。”师兰不好意思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也是江校长慧眼识珠。” 周云华微微一笑,经历了这么多,人与人之间的往往绕绕她看得再清楚不过。 她能感受到师兰是真心朝她道谢,最后还是收下了她送来的红糖和点心,“下次你找我的话就在学校说吧。” 师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她的意思。 心里叹了口气,“行。” “嗯。”周云华笑笑,“那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如果有公事还好,私事的话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又给别人造成隐患。 师兰一回头,还真看到几个人朝这边好奇地看过来,只好从善如流告辞。 “哎——师兰,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我上去叫人,霍副团说你出门了。” 回到团支房那边,负责接电话的干事恰好从她们楼下来,师兰便跟着她过去。 “谁找我呀?”老家一般都不怎么打电话,就算有急事也是发电报。 “之前也找过你的,省出版社的。” 接通之后,对面正是陈总编。 “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快要生了?”陈总编跟她寒暄。 “我都生俩月了,姑娘儿子一次齐活。”师兰哈哈大笑。 陈总编也没不好意思,“那正好,我还给你带了许多北方的特产,明天让邮电局的人给你顺带下去。” “您给我打电话为的不仅仅是这件事吧?”师兰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唉,这趟去北边不太顺利,电话里也不好说,你什么时候有功夫来省城一趟?” “算了还是我去找你吧。”带两个孩子估计出门不容易,陈总编没等师兰答应就改了口。 “那也行,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请假师兰当然是不请,天天不在校长都要对她有意见了。 “我周五去学校找你。”陈总编看了看行程,跟她约好时间。 “等等,陈总编,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师兰趁着他还没挂电话,赶紧说,“你那边有没有数学相关的书籍?如果能找到的请您给我带几本。” 复工之后丁琳还来找她单独问课外书上的问题,师兰这才想起来好久都没去省城搜罗数学资料了。 “你还挺会使唤我的。”陈总编调侃,“顺手的事,到时候我帮你找找。” “这不就想着找资料这方面您才是行家嘛。”师兰恭维道。 “上次您给我找法律文件还请记者的事我都没来得及感谢您,这次来了肯定要请您吃饭了,到时候让我弟陪您喝一杯。” “你还有弟弟呢?”陈总编纳闷,之前听说师兰家不是就一个?难道是组合家庭的弟弟? “我爱人那边的弟弟。”师兰昨天听霍骁提了一嘴,过两天陆敬深那小子又要过来。 一想到霍骁是为他受伤,她就暗戳戳想揍他一顿。 虽然他也不想这样,但受伤是事实对吧? 这老大一个人,喝两杯酒应该不碍事? “成!那我就等着你的酒喝。”陈总编笑着应下。 到了周五,师兰最后一节没课,跟陈总编在办公室碰面,才知道他所为何事。 “虽然我那些老朋友们都帮了忙,但是实际销售数据不太理想。”陈总编总结道。 “那是出了什么问题?”师兰皱眉思索,“没出抄袭事件前,咱们这边卖得也挺好啊。” “我也不知道啊!”陈总编揪了揪头上所剩不多的毛发,“我还特意搞了点宣传呢!” 师兰:“什么宣传?” “第一册不是有那个打拐故事吗?我就用那个宣传的。”陈总编没说里面有自己的小私心。 “问题就出在这了!”师兰叹口气,“方向对了,方法错了。” 陈总编:“什么意思?” 这宣传了怎么会比没宣传还差?而且人人都是有同理心的,看到一本关于打拐的连环画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咱们往北推销是对的,那边经济发达,同样花在这些非必需品上的可用资金更多。”师兰痛心疾首,“但是北方拐卖可不常见。” “北方地广人稀,就算在大厂里,也是熟人社会,生人一露面不管好人坏人,大家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来了,想拐卖孩子可不容易。” 尤其是北方人普遍身材更高大一些,物理压迫性更强。 人贩子估计都怕被打死。 “南方就不一样,尤其是山旮旮里,出了村你可能都听不懂邻村的话,隔壁村的人不认识也很正常,碰到生面孔也不会很稀奇。” 再加上现在人员流通不便,北方可能大部分年轻人连拐卖都没听过,你搞这样的宣传,根本就不对症啊! 说不得人家一瞧还以为在鬼扯什么,连看都懒得看。 陈总编:“谁说咱们北方就没有拐卖的?!” 第166章 做东请客 “我不是说没有,是说少见。”师兰好声好气解释道。 一抬头对上陈总编涨红的眼睛。 搞什么这么激动? 就算宣传失败,也早就过了气劲了吧?难道是她措辞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先缓一缓,情绪有点激动。”陈总编揉了揉眼睛。 师兰虽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家明显不对劲,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在这待着也没用。 “那您现在办公室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碰巧这时候校长敲下课铃了,师兰就将陈总编带来的一摞书搬到自己办公室,等丁琳放学的时候将她喊了过来。 周六现在是学农实践日,老师们要带学生下地,不上课。 “瞧瞧这是什么?”师兰指了指办公桌上厚厚的书。 丁琳升了一级,现在是五年级的学生,但是师兰已经不带五年级了。 开学的时候江校长就问过她,因为师兰暂时不能复工,五年级作为小学最高年级,频繁换老师不好,所以现在是周云华带着。 “兰老师,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丁琳翻开最上面一本,都是她没接触过的知识,瞬间嘴角咧开,笑得比见到太阳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老师你最近去省城啦?”她把书都揣进自己书包,才想起跟师兰说话。 “去了,不过这书是我让朋友带来的。”师兰一开始是想着买下来。 先前她帮丁琳带书的事被丁营长知道后,人家直接跟她说,要多少钱跟他报账就行,缺啥也不能缺孩子书看。 不过陈总编说了,这些资料有几本非常珍贵,他找大学教授借来的,看完还得还回去。 “你看书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哦,不能像自己书一样勾画。”师兰嘱咐说。 “哦——”小孩子不会掩藏心绪,丁琳失望地撇了撇嘴。 这失望只是因为不能拥有这些书,不是对着师兰的。 “我肯定会好好保护它们的。”她很快又扬起笑脸,“谢谢兰老师帮我借书,也谢谢老师的朋友带过来。” 不管是要还回去的书,还是自己的书,她都是很爱护的。 等丁琳走之后,陈总编很快恢复好从办公室出来。 这一趟出差前,他做了许多准备,信誓旦旦肯定能在北方打开一片市场,让师兰的连环畅销几省。 到时候不仅师兰的名字为人所知,自己这个总编也能在大家面前亮亮相。 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追名逐利。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导致自己失败的正是他准备了许久的秘密手段。 不得不说,师兰当初建议他在省报搞的那一套带来的巨大好处,让他吃到了营销和舆论的甜头,也想着通过其他方式复制一次畅销的场面。 可惜事实就是他失败了。 或许一开始他将自己的私心塞入到工作上面就是不理智的。 刚刚师兰说北方拐卖案例比较少的时候,他甚至想自揭伤疤说一声,‘我家孩子不就是被拐卖了?!’。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他在出版社工作,跟报社那边来往密切,这么多年下来,也甚少听到被拐的案例。 “今天我做东,带你去我们食堂好好吃一顿。”师兰默契地没提刚刚的事情。 奈何陈总编还真想跟她聊聊,“我自己出的馊主意,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对不住你了。” 师兰看得开,“您这话说的,如果没有您,我这连环画能不能刚出版还不一定,更别提卖到北方去了。” “好事多磨,就算只卖了一本,那也是我们赚了!”她心态好得很。 见他主动提起,师兰就顺势说:“我有件事蛮好奇的,按理说咱们这是儿童读物,就算真的要宣传,也得往小孩子感兴趣的方面来靠,你怎么想着用打拐做噱头?” 就连师兰也只是夹杂私货,表面上写冒险故事,实际上往里塞自己的想表达的打拐、天灾。 “我现在单身。”陈总编没头没脑说。 师兰:?不是,你单身关我啥事。 “我跟前妻是大学同学,都是京大中文系毕业的。”陈总编苦涩地挤出一个笑容,“后来生了一个姑娘。” 他跟前妻都是有事业心的人,工作之后很久都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直到工作稳定后,才有了生子计划。 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就在两人的期待中降临。 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工作顺心,夫妻感情蜜里调油,女儿聪明可爱。 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只是出了个门的功夫,孩子就被人抱走,再也没了音讯。 “几年下来我都成公安局常客了。”他苦笑,“女儿没了,家也没了。” 夫妻俩互相责怪,三天两头吵架,老家那边还帮倒忙,嚷嚷着要他过继侄子,最后夫妻俩一拍两散。 所以看到师兰连环画里拐子花样百出的拐卖方式,陈总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 有时候他也猜测,这连环画的主旨就是打拐,而不是冒险,可惜一直未能在师兰这里得到证实。 如果有一百个人看到,最后导致一个人避免被拐,那就是值得的。 可惜,事实并不尽如人意。 “不说这些了。”陈总编呼出一口气,“反正不管琳琳在哪,我都不会放弃找她。” 至于再婚生子过继什么的,他更是想都没想过。 如果做父母的都抛弃了孩子,那世界上还有谁记得她呢? 师兰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抱歉,我刚刚不该那么说的。” “你说得也是事实。”陈总编说,“我在公安局那边也没看到多少拐卖案子。” 师兰没说什么。 现在主要还是交通不便。 等到严打时期,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陆敬深和霍骁已经在食堂买好了菜,霍骁已经打包一份带回家送给方玉梅,自己带着孩子等丈母娘吃饱饭才出来的。 “嫂子,你来了。”陆敬深笑着找师兰打招呼。 这段时间他总是做噩梦,梦到霍骁为了救他牺牲了,不是被炸死就是伤口感染去世。 碰到师兰他更是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霍骁就不会受伤。 虽然成为一名军人的那天,他们就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可是自己流血可以,让别人替自己流血不行。 他都不敢面对师兰。 上次来看孩子也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多待一秒都怕师兰知道霍骁受伤的事。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嫂子既没骂他也没打他,就轻飘飘让他过来陪酒。 别说喝一杯,就算现在让他喝两斤,他也在所不辞。 陈总编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第167章 查探 或许是今天提到了伤心处,席间陈总编一杯接着一杯。 接了嫂子吩咐的任务,来陪酒的陆敬深也是舍命陪君子。 军营里禁酒,但是大院里并没有严格的限制,更何况陆敬深现在在休假。 几杯度数不低的高粱酒下肚,麦色的脸庞黑红黑红的。 最后喝得最多的陈总编依然神志清醒,反而是陆敬深已经很快就倒了。 嘴里还不停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显然已经醉得云里雾里。 “你这弟弟酒量不行啊。” 陈总编被安排住进招待所还不忘记嘲笑陆敬深。 师兰:“跟您是没办法比。” 陈总编这样的人交际肯定少不了。 按照咱们的传统,凡是需要联络关系的地方都少不了酒的踪影。 估计早就练出来了。 别看陈总编整体身材还算高挑,但凸出来的啤酒肚在夏天的薄衣服下完全无所遁形。 都是老油条了,被戳破陈总编也没半点不好意思。 “对了,上次那个李玮宏怎么回事您这边有消息了吗?”师兰跟霍骁一直把陈总编送到房间里。 陈总编虽然没醉,但酒精作用下思维到底还是迟钝了些,反应慢了半拍,好半天才开口。 “有人给我透消息说是省秘书处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名字,“后来我私下探了探,人家都不认识我,以前也没有交集。” 利益纠纷更是没有。 很大概率还是李玮宏怕他报复,故意搅弄浑水。 据他所知,李玮宏的老婆跟秘书处的那位是高中同学,但近些年也不见来往。 “这样啊——” 师兰琢磨了一下。 她初来乍到的,随军也才一年,平时都窝在大院里,更不可能得罪省里的人。 索性问过了跟自己没什么私人纠纷,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两人这才回去食堂将陆敬深搀回去。 当然出力的是霍骁,师兰负责在一旁跟着,提着没喝完的一点酒。 “嘿嘿......菲、菲......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陆敬深醉了还不老实,倚在霍骁身上,大着舌头说话。 走路也是飘着的,全靠霍骁给扶着,否则铁定能走到沟里去。 陆敬深:“你怎么不、不说话啊?” 师兰在后头抑制不住闷笑。 “你说要是跟他搭话,他能不能什么都倒出来?”她好奇道。 霍骁:“等回家了你可以试试。” “试就试。”师兰听他那意思,是笃定自己什么都套不出来? 等回到家里,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方玉梅开了门,见到东歪西倒的陆敬深,“小陆这是醉了?” “嗯,喝了几杯,他酒量不行。”霍骁回道。 师兰在一旁拆台:“确实,不过也比某个一杯倒要强一点。” “你们赶紧扶他到沙发上躺下,我给煮碗醒酒汤去。” 方玉梅闻着这酒味都感觉有点头疼,瞪了眼闺女,“怎么让小陆去帮你招待客人?还喝成这样。” 师兰瞅了眼沙发上四仰八叉的人,“他巴不得我给他找点事做呢。” 方玉梅没明白,也没纠结扭头去厨房了。 师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沙发边上,给了霍骁一个眼神,意思是自己就要试试了。 “陆敬深?”她拍了拍陆敬深同样粗糙的脸蛋,“知道我是谁吗?” “谁、谁啊?” 师兰:很好,醉得人事不省了,但还能回应。 她七弯八绕地说了些闲话,最后才问他,“上次出门累不累啊?受伤没有?” 陆敬深突然就宕机了一样,嘴巴被缝住一样紧紧闭上,再怎么问话也不开口。 师兰跟他说别的也没回应。 霍骁在一旁看着但笑不语,在这方面他对陆敬深还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师兰满足了好奇心,“意志力真强,醉了都能守口如瓶。” “基本操守。” * 第二天陆敬深早早就回去了。 先前他们执行的任务保密期还没过,现在严格限制出省,离开部队都要经过军中批准。 他这趟过来只有两天假,不能长留。 学农实践师兰没去参加,跟方玉梅在家带孩子,霍骁则是打了申请往农场跑了一趟。 在赵政委那边他已经得知,帮助陶佩芝的人是为了跟赵政委故意别苗头。 属于上层之间的矛盾纷争,互相使绊子,实际上跟霍骁师兰没什么瓜葛。 但霍骁还是把师兰的怀疑放在心上,自己不亲自过去查探他是不会放心的。 不过农场跟部队是两个不同的单位,他不可能直接大咧咧地跑过去干涉别人的工作。 师兰那天跟他说过之后他就着手调查这件事。 打听到他手下一个营长的舅舅在农场那边工作,可以托这个关系过去。 到了农场,那个叫方文俊的矮胖男人过来接他,还客客气气地跟他握手。 霍骁自己是来求人办事的,也上道地送了几包好烟。 方舅舅笑眯眯地收了,“军人同志想知道什么,我肯定是配合的。” “这跟公务无关,完全是我自己的私事。”霍骁连忙撇清。 方舅舅也不在意,胸脯拍得震天响。 “都是自己同志,只要不违反纪律的,我肯定能帮,毕竟出门在外就是靠朋友嘛。” “我就是来看看陶佩芝一家的档案。”到了办公室,霍骁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哦?你是......”方舅舅之前就听说过一些流言,知道他们农场有个人求自己大儿子救小儿子不成,反倒被送农场来了。 没想到就是眼前人! 一身正气刚毅英俊的样子,真看不出来是个薄情的。 方舅舅跟管档案的林主任很熟,带着霍骁就过去了。 林主任拿着钥匙打开一个大柜子:“近两年的档案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找一下。” 这些都不是需要保密的档案,虽然一般只能让自己人看,不过他也乐意卖个人情。 霍骁客套地谢过他,才一个个翻阅起来。 最近农场又来了一批改造的,档案乱七八糟放在一块,他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想要的。 ‘罗定强,男,d省j市s区人,1940年出生,1973年11月7日犯反革l命流氓罪,屡教不改......’ 霍骁眉头微微一动,将所有信息迅速记下,无事发生一般将档案塞到下面,又往上面蹭了点灰。 第168章 开除 霍骁来得低调,没什么人知道,第二天农场的领导才晓得有部队的人来过。 方文俊被领导叫了过去,问他昨天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看档案?你让他看了?”史主任皱眉看着他,“你这不符合规矩吧?老方,你也是老干部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方依旧笑呵呵的,“他拿着部队开的办事介绍信呢,让咱们予以配合,否则我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啊。” “看了谁的档案?”史主任仿若不关心一般随口问道。 “肯定是他亲娘的啊,要看别人的咱也不能够让他看,您说是吧主任?”方文俊理所当然地说。 “再说了,都是同志,我也不好卡着人家不配合,这说出去还以为咱们农场跟军人同志关系不好呢。” 史主任责怪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下不为例。” 方文俊保证说:“领导您放心,我又不是老糊涂,肯定不会什么人都放进来的。” 史主任静静地看着他离开,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档案室。 翻找了许久,将里面一份文件拿走细细检查,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才稍微放了些心。 最后放回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文件给拿走了。 霍骁回来之后就打电话给省城的朋友,自己不方便出部队,让他帮忙查一个人。 他这个朋友叫刘义锋,以前跟霍骁一个营的,前两年转业了。 先前霍骁要查齐筠的时候就找的他,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还被忽悠了一通。 为这事心里正一直不痛快呢,现在接到霍骁的电话一口答应下来。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这段时间可没有好好训练。” * 霍骁伤口恢复得很好,在部队医院复查了几次都没问题,渐渐开始恢复日常训练。 团长何骁龙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连孩子转学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新团长来交接完搬家去军区。 师兰本来还以为,霍骁或者闵沧可能会顶上去。 实际上霍骁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上次的任务他们小队所有回来的人都被记了一等功,在医院的时候军区的大领导还亲自过来探望他。 但是工作安排的命令迟迟没有下发。 等到了何团长快要到赴任的时间了还没听到风声,霍骁就知道事情可能有变。 果不其然,很快军区的工作安排就下来了。 隔壁团的宋副团提正做了正团,他们团的刘团长平调过来接替何锦龙。 同时,政委孙仲启也要调到师里工作,上面空降了一个政委过来,要求尽快完成工作交接。 给霍骁和闵沧的命令是——暂停所有职务,等候组织安排。 这对两人来说不太可能是一个好消息——空缺就那么多,已经有人顶上去了,短期内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升职空间。 总不能直接从团副职升任到师里。 战时或许存在这种可能性,但现在来看概率很低。 师兰看到霍骁脸色很凝重,晚上的时候还去闵沧家里聊了好几个小时。 至于两个男人得出什么结论,接下来是什么安排,就不是她能操心的内容了。 她关心的是,自家跟刘团长关系并不好。 自刘团长夫妻替小姨子上门道歉,话里话外要求师兰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小姨子,师兰没有接受之后,两家的关系就僵了起来。 一开始因为男人们都不在一个团里工作,刘团长的爱人在军工厂上班,也跟师兰没有接触。 甚至在大院里都很少碰到。 所以关系僵了也就僵了,对生活基本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就不好说了。 师兰自己无所谓,就怕刘团长在工作上为难霍骁。 不过,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应该不会因小失大公报私仇吧? 这份忐忑持续到何团长搬家的那天。 上面派了车过来帮他们家拉东西,师兰也是第一次见到何团长的爱人。 何团长的爱人短发打扮,眉毛浓黑,面容严肃,正在指点自己几个孩子把东西搬到车上。 师兰在旁边看着,甚至感到了一丝领导的压迫力。 “团长,孩子们还小呢,我们来就行。”几个负责来干活的小战士说。 何团长的爱人不为所动:“不用管,让他们也上上手。” 师兰瞪大眼睛,她没看错吧? 刚刚小战士喊团长的时候,看的可是何团长的爱人,而不是何团长。 这个问题霍骁很快给了她答案,“何团长的爱人也是军人,现在担任军工厂的驻军代表,级别同样是团长。” “之前都没听说过啊。”师兰惊讶不减,“难怪看着她就感觉特别有气势。” 原来是个铁娘子! 离开之前,何团长一家请大家在食堂吃了顿饭,何锦龙还借着酒劲,跟霍骁闵沧二人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翌日照常上班,师兰在学校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师兰同志这是踩点来上班呢?态度不积极呀。”梁婉坐在办公室里属于师兰的位置上。 师兰装糊涂:“啊?难道今天提前上课了?” 只要没迟到,你管我是不是踩点? 江校长没一会儿也出现在办公室里,脸色不太好看。 大家被叫到一起开了个早会,师兰才知道梁婉已经辞了工厂的工作,现在换到后勤干了,恰恰分管她们小学。 这要是没带点个人恩怨都说不过去了吧? 当然头一个受气的还不是师兰,江校长这个把人家妹妹利用后一脚踢开的人还顶在前面呢。 一上午梁婉都在办公室看学校的资料,旁边江校长僵着笑脸随问随答。 风波没有到此结束。 没过几天,师兰就被蔡主任请上了门,原因是他收到了学校的开除职工申请。 被开除的人自然就是被叫来的师兰,申请人是梁婉。 涉及到职工问题,江校长自然也在办公室,同样申请开除的人也在。 蔡主任:“据我所知,师兰同志的工作一向认真,学生和家长反应都很好,我个人认为这个开除十分不恰当。” 江校长也不让步:“师兰同志一直是学校的好老师、好职工,我们没理由开除她。” 梁婉咄咄逼人:“身为学校的老师,频繁请假、不参与学农实践、逃避劳动、贪图享受,活脱脱的小资主义做派,开除这样的人还需要经过讨论吗?” 第169章 开刀 师兰:“频繁请假?请问江校长,我的请假次数不符合规定吗?” 江校长摇摇头:“没有。” “哦!难道是咱们新上任的梁主任自己规定的?现在学校立校规都只需要一家之言啦?” 梁婉:“就算你请假没违反规定......” “什么叫就算,我本来就没违反。” 师兰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没参加学农实践是因为身体生产没有恢复,有正当理由的。不过贪图享受、小资做派是什么意思还请梁主任给我解释一下。” “到底我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享受了我不该享受的东西,还请梁主任给我指出来。” “人家坐一个月子你凭什么在家休息两个月?” 梁婉被她一而再打断,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乡下的妇人生产两三天就能下地干活,怎么就你娇贵?” 师兰立马接话道:“哦?照您的意思,我生产之后不能像乡下妇女一样下地干活就是娇贵了?” “对!”梁婉嘴快回道,“这不叫贪图.....” “我生产就要跟乡下妇人比,人家是生活所迫不干活就没饭吃,那农民同志们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上工呢,你怎么还敢休息?” “不是要对比吗?人家飞行员还能上天开飞机呢,怎么不见你去?” “医生还救死扶伤,你怎么不去啊,是不会吗?” 梁婉气急败坏:“这怎么能比?” “都是娘生的血肉之躯,怎么就不能比了?难道你不是人啊?”师兰反问她。 “就许你把我跟人家比,你自己就不用是吧?原来咱们的好干部还玩双重标准这一套呢!” 一旁的蔡主任和江校长都已经愣住了。 平时温柔大方说话轻声细语的师兰,竟然也能变身机关枪? “说到贪图享受,我倒是觉得这个词更适合梁主任您呢!” 师兰个子比梁婉高一些,微微笑着低头看她。 笑容在梁婉看起来刺眼极了。 “你什么意思?”梁婉怒目而视,双手紧紧攥住裤缝,手指捏到发白。 “就是字面意思啊。” 师兰可不怵她,欺负到头上了还忍,只会助长别人的威风。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几天梁婉没揪到江校长的错处,所以准备拿她当第一个开刀的人。 “之前梁主任是在军工厂车间做一线工人吧?”师兰语气笃定,“多好的工作,咱们家属院多少人还进不去呢。” “您倒好,直接给辞了。蝇营狗苟,用不正当手段挤到后勤来,天天不干正事就光盯着别人,这都不是贪图享受好逸恶劳是什么?” 气氛一时凝滞。 蔡主任悄悄在背后竖了个大拇指,牛啊,这都敢说! 确实他们后勤本来没有工作指标的,结果上头突然打了个招呼将梁婉给塞了进来。 梁婉万万没想到,师兰竟然敢把这种私下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说出来。 “你在瞎说什么。”她的语气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很快就掩饰好了。 “我是不是在瞎说您心里清楚。”师兰冷哼一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您要烧一烧也没事,但我奉劝您一句,先把自身立正了再去看别人,” “否则,你挥向别人的刀子最后都会扎进你自己的肉里。” 看师兰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了,蔡主任看完好戏才忍着笑出来打圆场。 “总之呢,这个开除学校的职工,决定权在后勤这边。关于师兰同志的情况我已经全部了解了,希望个别同志不要带着情绪工作,随意针对其他同志。” 江校长也松了口气。 虽然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听到蔡主任的话,她心里更踏实了一些。 今天要是真让梁婉扣帽子成功,将师兰挤兑走,那她作为一个校长,连自己人都护不住,以后再学校里真要矮梁婉一头。 好在师兰打了个漂亮仗,把梁婉扣下来的帽子掀了,还给反扣了回去。 “确实,针对别人前也要先想想自己。” 霍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师兰回头看去,他像是匆匆赶来一样,额头还覆着一层薄汗。 “刚刚听说刘团长被叫去汇报思想工作了,好像是因为有人写信到军区,说刘团长思想有问题,背地里接济下放改造的人。”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该不会梁同志也是支持他的吧?” 霍骁看向蔡主任,“我看后勤干部班子也要好好注意思想作风了。” 蔡主任大吃一惊,“真的?” 刘团长真被叫去了?被直接叫去汇报思想工作,这问题不轻啊。 霍骁点点头,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也是刚刚赵政委才给他通的气。 梁婉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慌得脸色煞白,也不管刚刚还在急着排挤师兰,推开门口的霍骁就跑了出去。 如果霍骁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她害了老刘啊...... 之前她堂妹梁婧的姥爷学生被下放,竟然也牵出萝卜带出泥,把老师也给攀咬出来。 这些年她叔叔也没少受老丈人的恩惠,现在也自身难保扎堆过去了。 梁婉一家虽然及时跟叔叔家划清界限,但多年来两家关系很好,她时不时给堂妹一家寄东西过去。 因为怕有人把东西扣下来,寄件人她写的是刘团长的名字地址。 寄去的地址也是被下放地方的县里,留的是堂妹的名字。 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 “没事吧?”周云华这时候也急匆匆跑了过来,也没看清屋里有谁,就对蔡主任说:“主任,师兰同志不是故意不参加学农实践的。” “是我想接受劳动教育,万般请求师兰同志将这个机会让给我的,她耐不过我的恳求,又向来团结同事,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 一路小跑过来,又是一口气说完,周云华岔气了,弓着腰咳了好几声。 方才她去领这个月的补助,听到后勤的小余干事说蔡主任把师兰叫走了,是梁主任抓到了小辫子闹着要开除师兰。 师兰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唯一能被当作理由指控的,也只有学农实践这一点了。 实际上师兰的学农实践任务也是周云华来顶着的,不过她不是出于感激,而是她真的想要这份实践补贴。 在家吃许成喝许成的,还牵连他没了前途,她一直想要多挣点回家,证明自己不是光吃白饭的。 第170章 调职 江校长来回看着周云华和师兰,“你俩关系还挺好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趟过来,梁婉很可能就把枪头转向你了。”她对周云华说。 周云华这才发现梁婉已经不在办公室。 再一看气氛并不凝重,便猜测危机可能已经解除。 周云华:“我知道,但是梁主任之前家里也有问题,如果她用这个来攻击我,我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来攻击她呢?” 在学校工作,几个女老师在公共场合并没有对她区别对待,大家也会在一块聊八卦。 所以江校长之前因为梁婉堂妹家里有问题,没有让对方进学校做老师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江校长悄悄撇了撇嘴。 虽然她当时确实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明智的。 要是真把这样的人收进来,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麻烦。 反正这一家姐妹俩都不是好惹的。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师兰对周云华笑了笑,没想到她竟然会冒着风险来帮自己说话。 不管有没有起到作用,人情她是记下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咱们就各回各家吧。”蔡主任看了看表,已经不早了,“师兰你留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江校长跟周云华走后,蔡主任才对师兰道:“你瞧瞧,池浅王八多,这学校也麻烦得很,不如就来我们后勤工作?” 师兰无语地叹了口气,这蔡主任还没放弃挖她呢! 不过来后勤还是算了,既然上面能够越过蔡主任直接把梁婉塞进来,想必也没比学校好到哪里去。 在学校至少还有个管事的江校长。 要是调来后勤了,不就往人家刀口底下送? “在学校挺好的,再说后勤都来了一个新人,我再来就不好了。” 师兰斜了眼霍骁,笑着婉拒了蔡主任的好意。 “行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改主意了随时跟我说。” 蔡主任再一次挖人失败,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在这干这么多年,给宣传科申请增加一个职位的能力还是有的。” 师兰依旧不为所动。 等回到家里,她才问霍骁,“刚才你是不想让我答应蔡主任?” 霍骁听她说过蔡主任想挖她的事,但那是之前,学校的工作稳定还有寒暑假,比后勤要松快得多。 现在学校搞学农实践老师也得下地,加上梁婉这么一闹,他刚刚还真有点怕师兰答应蔡主任。 “嗯。”他压低声音,解释说,“赵叔给我递了消息过来,听上面的口风,上边有意把我跟闵沧调到其他军区去。” “啊?”师兰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惊到,一口水呛到,咳得泪花都溢了出来。 霍骁紧赶慢赶给她轻轻拍着背,等她终于缓下来,又给她冲了杯枇杷水润嗓子。 “八九不离十了?”师兰小口喝着水。 “差不多。”霍骁给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拿走空茶缸。 师兰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既然要调岗,意味着她即将和自己的朋友们分开,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以后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可是上面的决定,他们只有服从的份,还没有挑来拣去的资格。 而且这可能是上面赏识霍骁,特意给的机会。 师兰心下以为霍骁应该是高兴的,可出乎意料的,他眉宇只有沉重,喜悦几乎看不到。 就算是调职离开熟悉的环境,他应该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啊? 难道是调职的地方有问题? 她带着点忐忑问道:“赵叔有没有透露你要调到哪里去啊?” “极有可能是西南那边的军区。”霍骁心想,让他跟闵沧一块调职的,很可能就是那边的领导看上他们俩了。 也不知道陆敬深那边有没有消息? 他家里背景比赵叔还深一些,应该知道地更清楚。 “霍副团,有电话找——” 说曹操曹操到,有人来通知霍骁下去,打来的正是陆敬深。 在电话里,他说得含糊不清,但霍骁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调去西南的事已经板上钉钉。 陆敬深同样也收到了那边递过来的橄榄枝。 不过他家里人对形势更加敏感,有意替他回绝。 “哥,你说我该怎么做?”陆敬深现在很痛苦。 他从来不是愚笨之人,上次出任务已经意识到了某些隐藏在和平下面的躁动。 或许有一天,这份躁动会扩大到明面上来。 到时候必然迎来冲锋陷阵的机会。 作为一个军人,最大的使命就是忠于祖国与人民、保卫祖国与人民,有这样的机会他当仁不让。 可是家里却坚决不同意。 因为上次他差点牺牲。 可是在部队里,也随时有牺牲的风险。 成为一个军人的那天,这份意识就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爸爸都是老革命了,到这个时候却要阻挡自己去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 这跟临阵退缩有什么区别? 当然老爷子也振振有词,他老人家辛苦一辈子,迈过雪山走过草地,浴血奋战,一为家国平安,二为建功立业荫庇儿孙。 现在唯一的孙子要去那危险的地方,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老子辛苦一生,保护了多少人,临到头了要是连个后都不能留,到地下都不安!’ 给孙子打电话的时候,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在电话里咆哮。 爷爷是他最崇敬的人,如今这个人却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帮助他违抗组织任命。 陆敬深很失望。 可他也知道,爷爷再伟大,他也是一个人,是父亲,是祖父。 是人,就会有私心。 这份私心只是想让自己孙子更平安一些。 他做不到谴责爷爷,却也不想按照他的安排来做事。 “哥,我爷说你要是不想的话,他也能......”陆敬深没把话说完。 他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身为一个军人,怎么能在国家需要自己的时候,可耻地选择退却呢? 这不仅仅违背了他参军入伍时发下的誓言,也违背了他的信念。 “国不安,何以家安?”霍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陆敬深沉默了许久,说了声“知道了”。 第171章 助理 某大院。 “首长,霍骁这小子还有点本事,竟然被那老家伙给看上了,以后可不愁前途。” “嗯。”安静许久后,一个苍老却不失气势的声音才开口,“亲爹是烈士,也有长辈相帮,自己能力过硬,前途无量啊。” 方才那人又说:“可惜师兰同志没什么职务,给不了助力,若是夫妻二人一人从军,一人从政,岂不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者浑厚的声音传来,“可我已经61岁了。” 言外之意,再过两年,若是不能再上前一步,就要面临退役。 先前那人声音不变却让人听出一丝着急:“说不定这就是个机会呢!上回她自己弄了个老师当,咱们不方便插手,现在正好。” “首长,咱们不能帮着外人不帮自己人.......” 老者咳了一声打断他,“小段,你这区别对待的思想可要不得,在我眼里没什么外人,你先忙去吧,这事我还要考虑考虑。” 那人还有话没说完,但也不好再开口,敬了个礼正要离开。 “等会。”老者又说话了,“西南那块,老高是不是在那呢?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几时有空,我跟他也好久没唠唠嗑了。” “是!” * 调令下来,霍骁也不是拿着就能举家赴任,工作上有许多任务需要交接,人际关系也要打理,忙得脱不开身。 师兰知道他要调任的地区时,表面没露出什么异常,背后却心里一沉。 这个时候调过去,其中的意义已经明了。 再加上她记忆中的某些事件发展,某个国家在这两年可谓是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内心隐隐开始担忧。 前几天闺女差点被开除的事还让方玉梅担忧不已。 眼看风波过去,她还来不及高兴闺女又能继续安安稳稳做老师了,又听到女婿要调走。 那闺女作为家属肯定是要跟着一起过去的。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看来你跟老师这份工作没有缘分。” 等到了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要是闺女没有工作可咋整? 方玉梅现在已经知道了钱捏在自己口袋里的好处。 就像她在老家,跟着老二赚到的零花,全都装在自己口袋里。 自己的钱就是好,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她一没耽误上工,二没用家里的东西,不交到公中也没人能说什么。 虽然女婿工资高待遇好,但闺女有个工作手里有钱进账,在家里也能硬气啊! 生儿育女还能往家里赚钱,出去都是挺着腰杆子走路的。 就算女婿在家里做家务忙里忙外,也没人会说闲话。 要是没了工作,再不做家务,邻里邻外的嘴巴可不会饶人。 流言蜚语亦会伤人。 方玉梅既不想让闺女变成跟自己一样,终日围着孩子和灶台打转的家庭妇女,亦不想让闺女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 没了这分工合作,她比师兰还难过。 “妈?这些都是啥啊?” 母女俩在家里整理家当,师兰翻到方玉梅带来的东西。 “啊?”方玉梅刚刚在出神,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师兰拿着的东西。 “这个啊,这是你爸以前的画纸,我看还有用就拿过来给你了。” 上次留在家里,有福和有金两个捣蛋鬼在家里翻东西,不知怎么就把她放好的东西找出来了,糟蹋了好几张雪白的画纸。 让方玉梅心疼得不行。 以前师兰她爸可宝贝他这些画画工具了。 “你瞅瞅能不能用上。”方玉梅示意她打开,“之前你不是在坐月子嘛,我就给忘记拿出来了。” 这些都是师兰父亲的遗物,单独放在一个黑色的包里,师兰打开来一看,好像是宣纸。 不过宣纸一般用来画国画。 记忆中也没见他有这个爱好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虫咬坏。”方玉梅不懂这些,拿出来抖了抖,‘啪’一声掉出个东西来。 “我之前怎么没看见这个?”她捡起来递给闺女,“你看看这是啥。” 师兰捏了捏,用白纸折的一个信封样式,里面有点厚度,“看起来是没寄出去的信。” “可能是寄给他以前的朋友吧。”方玉梅不在乎地说,“你爸年轻的时候朋友还不少,时不时有人写信过来给他。” 师兰也没意外。 从记忆中父母偶尔谈论起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师宏志在战乱年代曾经在外闯荡过,五十年代才回到老家娶妻生女。 “既然是爸的遗物,还是给他好好收拾起来吧。”师兰又将东西放回了包里。 “师兰同志,有你电话。”楼下有人大声喊道。 “来了!”师兰打开窗户应了一声,“妈你先收拾,我下去看看,可能是出版社那边给我打电话来了。” 因为她要跟随霍骁离开,除了在小学的工作需要辞去,出版社那边的单位信息也要更换。 还有一些书面手续需要本人亲自去办理。 上次她跟陈总编说了之后,陈总编暂时有其他事要忙,说回头安排好了给她回电。 “陈总编?您最近有时间了?” 对面先顿了一下,清灵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师兰同志吗?我是陈总编的助理刘蓉,陈总编去出差了,让我负责跟您对接。” 师兰愣了愣,“他上次还跟我说亲自负责呢。” “这次是上面安排的临时出差任务。”刘蓉从容道,“请问师兰同志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出版社办理相关手续?” 师兰思索了几瞬,“这周六吧。” 那时候家里东西应该收拾差不多了,出版社周六是不休的,不会耽误别人的假期。 “行,到时候您是一个人过来还是家里人一起?”刘蓉将时间记下。 “如果是您一个人话,考虑到女同志的安全问题,我会去车站接您。” 师兰:“应该是我一个人。” 霍骁忙着交接,方玉梅要在家帮她带孩子,葛玉梅和江采莲都要上班,没人有工夫陪她去。 “需要住宿吗?”对方又问。 “需要的话,我还给您安排上次住的炮兵学院招待所。当然如果您有其他的偏好也可以自由决定。” “行!” 挂了电话,师兰还感慨,这服务也太周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什么大领导呢! 第172章 不动 挂了这个助理的电话,出于谨慎,师兰让接线员帮她打电话到出版社。 当下还是手摇电话,得先接到邮电局,让邮电局帮忙转接到某个单位。 打长途电话更是麻烦,可能等个两三小时都打不通。 因为线路有限,要优先保证军事、政务电话畅通,其他情况下,个人打电话随时可能被中断。 师兰也是在电话机旁边等了好一会,才接通到出版社。 她自报家门,才问了陈总编的去向。 “陈总编?他出差了,上午刚走的,临时下来的任务。” “他没给我们交代什么啊。”对方说,“助理?对的,陈总编的助理确实是刘蓉,她刚才还在打电话呢,现在去印刷厂那边办事了。” 核实了身份,师兰才稍微放了些心。 上次去省城,闻翊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点让她多了不少警惕。 反正多问一嘴也不碍事。 就是掏钱付电话费的时候有点肉疼。 回家之后师兰跟方玉梅一说,她打趣道:“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又没人害你,搞得跟做情报工作似的,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警惕一点挺好的,坏人总不会写在脸上。”师兰没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妈你以后出门在外也要小心为上。” 方玉梅:“我不用,我不爱出门。” 师兰无语,成吧,直接把风险全部规避。 毕竟之前是连大队都不怎么出的人。 “那我们做点点心带过去吧。”师兰想到陈总编对自己也颇为照顾,便想着临走前感谢一二。 她翻了翻橱柜,“大热天的做点绿豆糕好了。” “正好把这点绿豆消耗掉,也省得再带上。” 豆子刚泡上,房间里两个小崽子就开始嚎了起来。 开始是一个在哭,结果另一个听见了,也不甘落后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师兰:“.......” 好在现在没有快递,不然商家送个赠品两人是不是得打个昏天黑地? “来了来了。”她洗干净手,忙不迭小跑回房间,看了看没拉,应该是饿了,赶紧把抱着一边一个塞进嘴里。 方玉梅也跟着过来帮忙。 孩子还小,喝奶容易呛到,师兰一个人同时抱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关键这孩子贼精,一个喝奶粉一个喝母乳绝对要闹,抗议的方式自然是哇哇大哭,能把人耳膜都穿透。 反正必须两个人一样,要么都喝母乳,要么都喝奶粉。 “再这么下去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三头六臂了。” 喂完之后师兰出了一身汗,将孩子放到一边,撩起袖子给方玉梅看自己胳膊。 “妈你瞧瞧,我这胳膊上都长肌肉了。” 就是抱孩子抱的。 方玉梅瞪她一眼,把孩子抱回小床上,嘀咕道:“人家想要这个福气还没有呢,你还嫌弃。” “那您可是冤枉我了。”师兰也就是吐槽一下,哪能真嫌弃孩子? 毕竟孩子不能选择出不出生,但父母可以选择生不生。 既然是自己主动要生的孩子,那受点累也是应该的。 两个小孩刚睡醒又喝饱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那,师兰拿了本书过去给两人念课文,一边逗弄着。 也算是早教了吧? 仿佛是孩子天生就爱跟妈妈亲近一样,师兰坐在小床边,两个孩子看到她咧着嘴笑,小手乱动,口水流了一兜。 “宝宝真可爱。”师兰凑过去飞快一人亲了一口。 亲慢了,后亲的那一个不出三秒就要哭。 也不知道两三个月的孩子咋就这么鬼精鬼精的。 晚上快十点了霍骁才回来,师兰听到开门声,起来给他热了饭菜,坐在桌旁看他吃。 灯光暗黄,几天连轴转下霍骁下巴冒出了点胡茬子,看着像一片阴影,成熟了不少。 虽然皮肤粗糙摸着手感不好,但优越的五官和硬朗的线条完全掩盖了这一项缺点。 师兰托着腮帮子看他狼吞虎咽,越看越觉得喜欢。 吃完饭霍骁刷了碗,师兰给他弄好洗澡水。 冲完澡出来还顺便刮了胡子,穿上师兰给做的家居服,休闲着装肌肉下轮廓隐隐若现,一瞬间仿佛变身成了个阳光型健身房帅哥。 霍骁察觉到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悄悄用了点劲,让肌肉更加鼓胀。 他心里清楚师兰喜欢极了他硬邦邦的肌肉,以前亲热的时候,小手总在上面流连忘返。 两人说了会话,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师兰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一推门才发现方玉梅给反锁了。 这...... 她拧了拧,确实是被反锁了。 想不到亲妈操心得还挺多。 方玉梅也是看闺女生完已经两个多月,恶露都早就干净了,这时候同房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女儿怀孕的时候女婿都不在家,两人怕是从知道怀上开始就没同房了,这长时间不亲密也影响夫妻感情。 因此她悄悄将门锁了,给闺女和女婿创造机会。 “今晚跟我睡吧。”霍骁都已经回房了,听到她这里的动静,探头一看,原来是被关门外了。 他心念一转也就明白了丈母娘的意思。 师兰倒是觉得不要太早同房为好。 虽然她现在月经没来,但也不能就保证百分百不怀啊,同房对自己身体还是有点不负责。 况且,她也不愿意连续生孩子。 两个娃娃现在都严格要求一碗水端平了,连喝奶都要争,要是再生一个,那家里估计天天都是世界大战。 霍骁见她犹豫,过来握住她的手,“一块睡吧,好久没抱你了。” 他附身悄悄在她耳边说,“我不动你。” 师兰信了他的邪,跟着进去,等到变成剥了壳的鸡蛋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霍骁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一般。 夺取着自己能得到的所有水源。 等到眼前白光闪过,师兰仿佛置身云海,轻飘飘,着不了地。 霍骁这才抬起头来。 他心里如是想着。 两人做夫妻也有一年之久,孕前亲密举动频率并不低,霍骁本来就是个善于发现的人,自然也总结了一些交公粮的秘诀。 譬如,传统意义上的恩爱,并不能给承受者带来很多物理上的欢乐。 低头服务或许更好。 看着一脸神游天外的师兰,霍骁也从心理上体会到了一种满足。 是他带给她的快乐。 第173章 没人 去省城一趟不仅要去出版社办理手续,更重要的一个目的是去看望刘晓珍和乔月舒。 乔月舒已经通过了剧团的考察,现在是正式的剧团成员,这次不准备跟着闵沧一起调职。 倒是闵大娘家里还有好几个孙儿要带,西南跟d省离得也远。 所以不打算将闵承安留在自己身边,让他跟着一起去西南。 反正部队基础建设完善,闵承安也是大孩子了,没人带也没事。 不管怎样,总比跟着她老婆子留在农村好。 这一家三口接下来很长时间都要分隔两地。 师兰也不舍得跟朋友们分开,虽然说现在大家的距离也不近,但也属于隔段时间就能聚一聚的状态。 等到了西南,相隔两千多公里,见一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周六一大早,她就坐后勤的车到了县城。 提着给两个朋友准备的礼物,还有一份给陈总编的,准备让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帮忙转交。 同行的还有霍骁。 师兰一开始还以为他忙不开身,没想到正好也有事要去一趟省城,夫妻俩就一块来了。 “我当时还信誓旦旦说就我自己一个人呢。”师兰把东西都挂在他胳膊上,“早上又来不及打电话。” 师兰说自己要去省城的时候,霍骁还说自己没时间,特意打电话拜托了自己省城的战友来接她。 结果昨晚回来又说自己临时有事也要去一趟。 大晚上的师兰也不好再打电话去出版社。 反正也就是一点小事,想来刘蓉应该不会在意? 刘蓉一眼来到车站,一眼就看到了肤色明显比周围人白好几个度的师兰。 正笑着迎上去,结果后头又来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 还明显是和师兰一块来的。 她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露出一个更亲和的笑容,上前跟师兰握手:“师兰同志吧?久仰大名!” 师兰微微审视地看了看她。 年轻的一个姑娘,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白衬衫灰裤子,口袋插着一支钢笔,当下典型的干部打扮。 利索的短头发,明亮的双眼很有亲切感。 师兰也笑着跟她打招呼。 “这位想必是你丈夫吧?”寒暄两句之后,刘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旁边铁塔似的霍骁。 “当时你说是自己一个人来,所以我申请的午餐招待和住宿都是单人的......” 师兰摆摆手:“没事没事,他临时要来办公,等会就走了,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那晚上住宿怎么安排?”刘蓉还是有点不放心道,“要不我回去打个电话,帮你把单人间改成双人间吧。” “不用这么麻烦。”师兰赶紧说,“他办公今晚不回来,等明天回去的时候才跟我集合,咱们不用管他。” “那好。”刘蓉松了一口气,“下次你们要是夫妻一起来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肯定给你们提前安排好。” “出于工作,你是陈总编看中的作者,也是咱们出版社的黑马。” 刘蓉略带着些不好意思,“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你还是我最喜欢的作者呢!我肯定要给你照顾到位。” “哈哈,那真是巧了。”师兰边走边跟她闲聊。 出了火车站,霍骁给两人送到公交上,东西也拿给师兰。 他说:“不是一个路线,没法送你过去了,自己注意安全。” “我来帮你一起拿。”刘蓉很有眼色地伸手过来帮师兰提东西。 等霍骁走了,她语气羡慕道:“你爱人好关心你,长得还帅气,真叫人眼红。” “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师兰哈哈一笑。 刘蓉话还挺多的,一路上跟师兰说个不停。 到了出版社,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一问门卫,才知道原来是下午有联谊活动,所有干事都去参加了,现在没人在。 “唉!”刘蓉懊恼地一拍脑门,“你说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上周明明来通知过的。” 她愧疚地说:“真是不好意思了师兰同志,盖公章的同事不在,今天看来是没办法办手续了,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都怪我把这事给忘记了,你说我这脑子,难怪陈总编天天骂我。”她自责道。 “明天不是周日吗?”师兰探着身子往里面瞟了两眼,确实没人,连门都锁上了。 “周日是有人值班的。”刘蓉解释说,“而且我昨晚接到电话,明天早上陈总编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亲自给你办。” “一点事都处理不好,我真是......”她懊恼道。 “没事啦。”师兰安慰她,“明天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那我现在带你去饭馆吃饭吧。” 刘蓉拿出几张粮票。 “陈总编特意吩咐我照顾好你,还说你之前挺喜欢吃前面那家店的水饺。” “陈总编记性挺好。”上次来陈总编就是请她吃的饺子。 说起两人相熟的陈总编,有对方又是自己的连环画迷,师兰也渐渐放下心防,言行举止都跟刘蓉亲密了些。 “两盘饺子。”到了国营饭店,刘蓉看着小黑板上的菜单点菜,“再来一个糖醋排骨,一个干豆角炖肉,一个葱烧海参。” 服务员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墙上的“珍惜粮食、浪费可耻”。 随后撇着嘴说:“两个人最多只能点两个菜。”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吃不完打包走。”刘蓉跟服务员商量。 “不行!”服务员不耐烦道,“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那就不要葱烧海参了。”师兰上前解围,“麻烦你了同志。” 服务员点点头,飞快记下,大声招呼下一个人去。 “前几天刚送来的海参,我还说肯定要请你吃个新鲜呢!”刘蓉还是有点不甘心,“秋冬吃海参最好了。” 她带师兰找位子坐下,“你先等等,我认识他们后厨的人,过去问一声能不能加个菜。” “我还想另外打包一份回去。”她拉开自己挎着的布包,将里面银白色的饭盒露出来给师兰看。 “那好吧——”师兰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去换一个菜也行,这样还是两个菜也不浪费。” “成!”刘蓉爽快应了一声,“我先出去,从后门进去。” 师兰看着她离开,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复杂。 第174章 不在场 既然要吃葱烧海参,方才服务员问的时候怎么不说。 一边又要表现以师兰为主,一边又要找借口去后厨。 这不就自相矛盾了? 师兰仔细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县城上火车开始,她就觉得好像有人在悄悄看她。 若不是霍骁在,这种不好的预感一旦发生她可能就直接下车回去了。 关键霍骁也有这种感觉。 那人察觉到她不是一个人后,总算把探寻的视线收了回去。 之前电话里就问她是不是一个人,来到省城,先是话里话外说只准备了一个人的份,意思不就是想打探霍骁的去向? 巴不得她独自待在一块,撇开霍骁是什么意思? 师兰只能说对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警惕性。 或许这些人很了解自己,知道她结婚前在家闭门不出,随军后也是窝在大院,社会生活经验比较匮乏。 上回陈总编去大院找她,说了之前抄袭的事情后,师兰自己复盘,还是觉得事情不像陈总编说得那么简单。 既然不是针对陈总编的,那就是针对她? 闻翊的奇怪、恶意的抄袭者、农场故意在她面前嘀咕的人,还有背后陈总编没说出名字的指使者。 今天又来了个刘蓉。 这一切像一张大网一样,悄悄覆盖下来,让师兰陷入了迷茫中。 她找不出事情的源头来。 原身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的农村女孩,从未跟人结怨。 在来部队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在县城读高中。 而且她百分百确定原身就是方玉梅亲生闺女,不可能存在什么真假千金、换女求荣的狗血戏码。 虽然记忆里出生后就没怎么跟爷爷奶奶来往过,但师宏志老家确实就在隔壁公社,这一点从来没有人质疑过。 也就是说,原身的出身方面找不出一丁点儿不正常的地方。 所以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针对自己呢? 至于利益,那更不可能了,连环画自己可是一分钱没收到的。 若是说针对霍骁,那好像也不太对...... 没一会儿刘蓉就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得意地跟师兰说:“讲好了,把干豆角炖肉换成葱烧海参。” “我还打包好了一份,你瞅瞅。” 她看了看四周,将饭盒拿出来,“瞧,刚出锅被我截下来的,要不是二师傅是我表舅,哪有这好事!” 确实是刚打包的,还冒着热气。 “今天沾你的光了,我还是今年第一次吃海参呢。” 师兰吸了吸空气中的香味,一脸期待。 心里却在嘀咕,要是二师傅真是你舅,这儿离出版社也没多少路,人家服务员还能不认得你? 毕竟刘蓉那摸去后厨的样子看着可是熟门熟路。 能直接进后厨打包饭菜,关系不一般啊。 很快饺子和菜来了,服务员端着在出菜口大喊一声,“两份饺子,谁的?!” 见人举手之后才端着过来。 若是人多,还得自己去端。 师兰抽了双筷子,抬头无意识地扫了扫四周。 门口的一个工人打扮的老人,朝她动了动嘴做了个嚼东西的动作。 她这才动嘴开吃。 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师兰根本没尝出来美不美味,只能一个劲地说着好吃。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天黑了咱们街上的路灯也不怎么亮,不如我先送你去招待所吧。”吃完饭后刘蓉提议说。 “好啊!坐了一天车我也有点累,要不是这饭店口味不错,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师兰拿起挎包。 今天来省城的火车不赶趟,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到省城已经是下午。 吃个晚饭,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 刘蓉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师兰说话,讨论她连环画里的内容,落实自己书粉的人设。 可惜师兰早就怀疑她,还跟霍骁在打配合,已经注意到对方实际上在悄悄将她往人少的地方带。 “咱们这是要去坐公交吗?”师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我记得之前好像不是走这条路的呀!” 刘蓉眼神暗了暗,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敏锐。 不过也符合她军嫂的身份。 她表面笑着,“这是去炮兵学院的近路,最后一班公交已经走了,师兰同志不会怪我吧?” “要是陈总编在这就好了,他肯定能弄到车送你过去,我是刚来做助理的,人脉什么都没有,只能劳烦师兰同志步行过去。” 师兰:.....这是在卖惨还是在卖茶呢? 此时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大姐路过,听见两人的对话。 只见她冲两人比了个大拇指,爽朗道:“这位同志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去炮兵学院的近路,我正好也要过去,需要捎你们一段不?” “不过说好了,我只能捎一个人。” 刘蓉身子僵了僵,怎么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来,连忙拒绝说:“不用了大姐,我要负责把这位同志安全送到的,可不能半路分开。” “随你们。”大姐一脚蹬上自行车,嗖一下离去。 晚风送来她的嘀咕,“不识好人心,切!” 见人走了,刘蓉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都临门一脚了,可不能这时候出了岔子。 她扭头对师兰说:“这大姐咱们也不认识,我可不敢让你坐她的车。” “我也没打算坐。”师兰表示理解,“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得跟好你才行。” 大姐的大拇指,代表的可是“继续进行”的意思呢! 也不知道霍骁从哪找的这么些‘演员’,她现在有一种正在进行地下工作的感觉,紧张又刺激。 还得保持镇静不能让刘荣察觉到异样。 天色渐渐暗了一些,刘蓉突然摸了摸口袋,“糟糕,我钥匙忘记带了。” 她惊慌地看着师兰,“我明天早上还得负责开门呢,现在必须回去拿,要是师兰同志你跟我一起吧。” “不过我得跑着回去,你体力行吗?” 不等师兰回答,她看了看四周,“这里也不算偏僻,来来往往的人挺多,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 师兰抬头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不决。 确实看到有几个路人经过,她这才说,“算了,我在这等你吧,你快去快回。” 刘蓉掐了掐手心。 总算不枉费她带着人绕了点弯路,现在师兰肯定没力气跑了。 这也是计划里安排好的。 不过她的任务也到此结束,现在就该回去找钥匙了。 到时候有门卫证明,自己正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就算师兰出了什么事,她顶多算办事不利,算不到她头上。 第175章 逮住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刘蓉一离开,师兰就感觉暗处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就像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在正常情况下无聊地闲看一般。 九月底的晚风微亮,吹在胳膊上激起一层层疙瘩,师兰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依靠本能行事,放任自己的四肢,恐怕她现在已经拔腿狂奔了。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上对霍骁的百分百信任,师兰还是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路过的行人稀稀拉拉少了一些,昏暗的气氛更添加了几分未知的危险。 师兰抬头看到远处又来了几个中年男人,伴随着一身的酒气,互相搀扶着,嘴里还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她不知道这伙人是针对她来的,还是纯粹路过,悄悄往后退一步,将脸转到了黑暗中。 正是这一步,让她发现路的另一头也来了两个人。 “哟!这姑娘长得怪好看的,能不能给哥哥笑一个?”打了个酒嗝的男人果然在师兰旁边停下来。 师兰心里呸了一声,她站在背光的地方,对面恐怕连她的五官都看不清,哪还能知道好不好看。 后面那拨人也悄悄围了过来,前后夹击,仿佛要断掉所有她能逃跑的道路。 “动手吧!别啰嗦了。”后面来的人看了看四周,发号施令。 这条路有点偏僻但时不时也有人抄近道,就怕万一有不知死活的闯进来。 师兰注意到刚刚还东倒西歪的男人,听到命令后瞬间站直了身子,朝着师兰就扑过来。 正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响起,五个大汉从路两旁的树木后窜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所有人一一制服。 方才那打着酒嗝的人,连师兰的衣角都没碰到。 “你们是谁?放手!”几人猝不及防被放倒,慌张地惊叫起来。 “公安,老实配合!”其中一个大汉掏出手铐给人铐上。 “公安同志,我们也没犯事啊,就是喝了点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几人对了个眼神,瞬间演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卖起惨来。 刘义锋子龇着大牙:“嘿!有什么话去局子里说吧,你们刚才那个同伙也被控制了!” 霍骁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师兰面前,那个要扑过来的人就是被他给制服的。 师兰躲在他后面,还听到几声清脆的骨裂声。 别人求饶,就他五官痛苦地拧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估计是下了狠手。 对此师兰表示,有个战斗力max的老公简直安全感爆棚。 丁零零的车铃在背后响起,师兰扭头一看,果然是路口经过的大姐。 大姐朝她微微一笑,对着刘义锋说:“刘队,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咱们现在回局里?” “回去,连夜审问。” 刘义锋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恐怕还有不少弯弯绕绕,必须尽快处理,迟则生变啊! 霍骁不放心师兰一个人,干脆带着她一块跟去公安局,他也要协助调查。 下车跟师兰分开,他就打着去办公的借口坐上了离开市区的车,等到跟着他的眼睛消失之后,又中途折了回来。 到公安局跟刘义锋碰面,跟局里打过招呼,申请了人手,乔装打扮开始调查这件事。 同时,根据时间关系,大部分人是会选择在一个相对偏僻、昏暗的环境下动手,他猜测对当很可能在去招待所的路上有所埋伏。 几人分工合作,负责乔装打扮给师兰任务指示并保护她的,还有勘探现场环境的,负责在利口放风的...... 因为这一些都是在师兰不在场的情况下安排的,她只在车上的时候跟霍骁商定了几个动作的含义。 然后一股脑相信了他。 事实也证明霍骁把事情处理地很好,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霍骁护在师兰身侧,其余人押着那几个可疑人员,一块离开小路。 等到路口的时候,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匆匆忙忙骑车面对面冲过来。 看到这边的动静,对方立刻打开手电筒照过来,伴随着惊呼声:“刘队?!邓姐?小李?怎么是你们?” 刘义锋一看原来是今晚负责在局里值班的两位同志,也顿感意外,“你们怎么过来了?” 两位公安连忙将车停下,大口喘着气回道:“我们刚刚接到市民报案,这边可能正在发生犯罪事件,急忙跑过来了。” 很快他们意识到,刘义锋正是从自己目的地方向过来。 “难道刘队您今天特意申请的外出任务就是这件事吗?” 另一位公安也问:“现在是不是不需要我们进去了?” 刘义锋满脸狐疑地跟霍骁对视了一眼。 他们动手也就在十分钟前,这么快怎么可能就通知到公安局了? “你们去看一眼再说。”他对两位公安道。 两位公安也怕出事,立马骑车赶去。 一行人就在原地等候。 等到两个公安回来,纷纷摇头说:“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一路骑车到了尽头,路上也都注意了,都没有异常发现。 霍骁听完十分确定,那个报案人针对的就是他们刚才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报案人是个“知情者”。 ta知道师兰今天会在这条路上发生什么,但ta不知道霍骁早有准备,所以用报案来帮助师兰。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在害师兰,又是什么人在“帮”师兰。 所有的答案都只能等待今晚的审讯结果。 刘蓉将师兰留在原地,自己跑走准备按计划返回单位。 但出了路口,直接被人一手刀打晕,再醒来已经是公安局了。 此刻正十分不适地揉着自己的脖颈。 负责盯梢并打晕刘蓉的小同志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尴尬。 虽然手段暴力了一点,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周围不少人来来往往,万一手段过于温和引起嫌疑人反抗,导致任务失败怎么办? 所以她就趁人不备直接把人打晕,在行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假装搀扶将刘蓉带回了局里。 第176章 审问 刘蓉和小路上的两拨人固然重要,但这个报案人却也不能放过。 师兰甚至觉得,或许这个报案人知道的消息比刘蓉等人都要多,也能解答她所有的疑问。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来到公安局一问,报案的人早就走了。 师兰让接待的人形容一下对方的长相,最后得出了一张大众脸,丢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至于留的信息也全是假的。 这就麻烦了...... 不过想想,既然这些人都是躲在背后兴风作浪,肯定也不会轻易露面。 公安局灯火通明,刘义锋和搭档负责审问刘蓉。 那个骑自行车在路口要载师兰的大姐——名叫邓长安的老公安,则是带人审问那批‘酒疯子’。 分开审讯,逐个击破。 师兰在公安局的招待室里,喝着茶吃着点心等待结果。 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手段把刘蓉“请来”时,差点一口气呛到。 这要是在后世,妥妥一个暴力执法呀! 毕竟又没有通缉令啥的。 不过对于要害自己的人,她也不可能抱有什么同情心。 “要不要先带你去招待所休息一会?” 妻子还在哺乳期,霍骁怕她熬不住。 “不用。” 师兰摇摇头,现在她还没从紧张激动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呢! “我现在还有点后怕,待在你身边有安全感。” 意识到真的有人在背后暗戳戳要害自己,师兰哪可能心大到不当回事。 万一这计不成,人家还有后手呢? 再说,还有比公安局更安全的地方吗? “你要困了就告诉我,刘义锋办公室有张单人床,他说可以去那里休息一下。”霍骁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师兰:“不要,我要在这等第一手消息。” 最好是今晚就能把幕后主使者供出来。 然后该抓人抓人,该判刑判刑,让她了却后顾之忧,也解解疑惑。 “那好吧。”霍骁看着她兴奋的眼眸,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不过师兰最后还是抵不过身体的困乏,靠在霍骁身上眯了过去,霍骁调整了一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静静揽着她。 等到审讯告一段落已经快要到凌晨了。 师兰赶走瞌睡虫,聚精会神听刘义锋讲。 因为她是当事人,霍骁又身份特殊,特意申请了协作调查,领导也批了,所以刘义锋将审讯结果告诉他们也不算违反现在的规定。 在师兰的猜测中,刘蓉作为最先开始跟自己接触,又来车站接自己,跟自己相处时间最长的,应该口风最紧才对。 哪知第一个被撬开嘴的就是她。 几波恐吓带套话之后,刘蓉把自己知道都抖落了出来。 师兰听完却觉得非常荒谬,因为这家伙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连背后是谁都不清楚就敢参与谋划害人,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勇还是没脑子。 根据刘蓉的交代,她以前在区文化局工作,但是因为刚入职就搞砸了几件事,在单位不受待见,经常被同事排挤。 可工作是家里人出了大力,自己又辛辛苦苦考进去的,况且文化局的工作不是说卖就能卖的。 所以她只能一直忍着。 等快要被逼疯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和地址的信件。 信上说,自己是一个善良的旁观者,可以帮助刘蓉换一个更好的工作,只要她以后有能力了,也能反过来帮忙就好。 刘蓉自然不信,但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她还是按照信件上说的,作出了同意的反应。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之后两个星期,她再次收到了信,信里是省出版社内部招聘助理的消息。 这个并没有传到外面,少有人知道。 她核实之后,发现消息是真的,偷偷去面试竟然考过了。 调岗时领导也没有为难她,痛快地签了字。 她这才意识到背后那人消息的灵通之处。 这次对方许诺,可以给她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只要让她按照指示帮忙做一些事即可。 师兰眉心紧紧拧住。 按照刘蓉的交代,她早在五年前就调来出版社工作了,今年才当上陈总编的助理。 而五年前原身还在公社读初中呢,甚至连徐卫东那个作死的前对象都还没参军入伍。 所以刘蓉这枚棋子一开始绝对不是用来针对她的。 “她这几年在出版社肯定还干过别的事。”师兰笃定道。 若非如此,放任一个棋子五年都不干事,也不给好处,关系岂不是早就淡了? 要加强棋子的忠诚性,就得时不时下发任务,然后再允诺好处。 一来二去,用足够的利益吊着对方,才能死死将棋子绑在棋盘上。 刘义锋意外地挑了挑眉,他一门心思盯着刘蓉为什么要针对师兰,到底是听谁吩咐这一点上。 还真遗漏了中间的这几年,她有没有按吩咐做了其他的事。 师兰说完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能掌握出版社的内部消息,又知道刘蓉在单位的处境,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人,她的接触范围内根本就没有,何谈得罪? 剩下那拨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那个浑身酒气装疯卖傻要生扑师兰的人,竟然是刚从采石厂放回去不久的。 上回也是犯了流氓罪,当街调l戏妇女,随后被扭送到公安局,被判去采石厂服刑一年。 这才回来没两个月呢...... 师兰:这罪名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她默默跟霍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怀疑。 刘义锋也吃了一惊,“不会吧?!” 上回霍骁拜托他调查的罗定强,他明察暗访也摸清楚了,那人同样犯的是流氓罪,现在还在农场劳改。 按理说,罗定强父母子女不多,只有一女一儿,其中的‘儿’就是罗定强。 他还有个姐姐,很早之前他首次犯流氓罪被抓的时候,他姐姐就嫌丢人,单方面跟娘家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后来他媳妇也跟他离婚改嫁了,只留下一个儿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基本没有其他亲戚来往。 罗父罗母年纪不小,都没有工作,被街道办安排扫大街,领着微薄的工资。 因为儿子屡次三番耍流氓被逮,还要承受街坊邻居们的白眼。 这样的一家人,生活条件应该很差也就勉强糊口而已。 起初刘义锋去调查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老两口衣衫褴褛,小孙子也是脏兮兮的,用的书包、穿的鞋子都是缝缝补补,破得不能再破。 不过深入调查之后,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老两口和小孙子的精神面貌,可不像是勉强糊口的人! 有人在偷偷接济他们! “刘蓉原单位的同事,还有师兰同志交代的国营饭店厨子,只能明天再传唤了。”刘义锋叹了口气说。 这些人只是“可能”与案件有关,不能大半夜上门逮人。 “还有这个。”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我们从邹大志身上搜出来的。” 邹大志就是那个“酒疯子”。 师兰接过来一看,一张黑白照片。 是她跟霍骁结婚的时候拍的,只不过霍骁的那一边被人裁去了。 是谁又将底片洗了出来? 还从县城送到了省城。 第177章 相同的手段 被搜出照片,邹大志这个负责执行任务的人却也丝毫不知幕后主使。 他跟刘蓉的经历相似,都是有人传话说能帮他改变当前的困境,只需要他做一点“小事”。 甚至于对方还提前给他支付了一大笔“营养费”。 师兰直觉这一切好像都是同个人所为,带着浓烈的个人风采——不管是罗定强还是邹大志,都有突出的共同点。 罗定强造成的后果不严重,自己在家这边也待不下去,去农场改造对他来说根本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既能逃避周围的有色眼镜,还能有人罩着继续逍遥快活,家人甚至还能得益。 邹大志其实在采石厂还没完成改造任务,可是上个月他查出来得了绝症,已经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按照邹大志的交代,如果这一次真的害死了师兰,黑灯瞎火没人看见他就能白得一大笔钱。 若是被查出来了,他就干脆认罪自己是醉后失态,一口咬定是他淫虫上身迫害师兰,双方发生肢体冲突。 随后师兰就会在这种“冲突”之下意外身亡。 纵然他认罪伏法被判死刑吃花生米,家里老人也能得到对方允诺的好处,完全不亏。 考虑到他本身就有前科,再犯同样的罪也不令人意外。 听完刘义锋的复述,师兰心想背后这人怕是还拿捏了一个心思——霍骁马上就要调职。 调令既然下来,军令如山,赴任务的日期在即,如果她出了事,留给霍骁调查的时间并不多。 遭逢爱人离世,家里还有两个奶娃娃,时间又紧急,就算是大罗金仙,怕是也要受影响。 在这样关键的时间节点,再出点什么岔子,事情的真相就能完完全全掩盖下去了。 只能说背后这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两人晚上干脆就在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因为临时决定的,只剩一个小单间可以挤。 霍骁倒是可以跟刘义锋住他的单人宿舍,但他不可能把师兰一个人丢下。 两人挤在小得可怜的床上,师兰整个人窝在霍骁的怀里,都不敢转身,动动就能把霍骁给挤下去。 霍骁见她没有睡意,本打算天亮之后再跟她说的话,干脆当下就说给她听。 “上回我去农场那件事,就是拜托刘义锋去调查的。” 罗定强被扭送到农场,刑期不短。 这说明他的犯罪并不轻,奇怪的是,刘义锋并没有找到受害者的资料。 这只能说明,有人影响大到能直接修改档案,很可能就是当事人。 “你是说受害者不简单?” 师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罗定强自己就是干坏事的人,当然不需要去隐藏受害者的信息。 “你记得陈菲吗?”霍骁原本不想讨论女同志的这些经历,说出来也是一种伤害。 “她之前就是遇到流氓被徐卫东解救,随后徐卫东受到了陈副师长的青睐。” 说起徐卫东三个字,他还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就凭当初他差点害死师兰...... 等等,害师兰真的只是他一人所为吗? 说起来,徐卫东同样是个有前科的人,所以在图谋杀害师兰这件事上,大家都默认他是狡猾的主谋。 只不过他几乎没有明示过任何字眼。 “你怎么了?”师兰感觉到他身子突然僵住,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他下巴的轮廓。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害陈菲,刻意让徐卫东去解救,给他创造机会,而这背后之人,跟这次害我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费这么大的周章,就为了她一个农村女孩的小命,不至于吧? “明天我去找一趟陈菲。”霍骁闷声道,他现在确实时间不多了,既然牵扯到了别人,也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出力。 更何况,陈副师长在d省多年,人脉比自己可广多了。 跟预料中一样。 第二天刘义锋将人请到局里之后,不管是厨子和刘蓉单位的领导,人家都是有充分理由的。 厨子是收了一包烟的贿赂,负责给刘蓉递口信,找上他的人是个眼生的小孩。 刘义锋气得拍了桌子,“一个小孩的烟你也敢收,就不怕是敌特?!” 胖厨子心虚地搓搓手,“我这人就是烟瘾大,后厨不让抽烟,我家里老婆子管得严,这不就......” 线索到这就断了。 师兰甚至觉得,就算她跟霍骁去县里让公安局去照相馆,查谁用了底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消息。 她有一种被玩弄在鼓掌中的愤怒。 这种“玩弄”是在玩弄她的小命。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该不会是她爹师宏志年轻时候在外头有仇人吧? 如是那样方玉梅估计也不敢让她自己出门。 难道连枕边人都不知道? 还有个关键是,她跟师宏志长得并不像。 远远达不到传说中,那种一眼就能代替dna鉴定直接认定血亲的地步。 师宏志留下来不少照片,还有几张自画像。 按照五官来说,他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师兰的眉毛随了方玉梅,细长型,古典味浓郁。 鼻子比方玉梅挺,但笔挺又不失精致,不像师宏志一样又挺又大。 总的来说,她是综合了父母的优点来长的,看起来跟父母谁都不像,但仔细观察又能找到两人的影子。 师兰觉得还是回家问问方玉梅。 再翻翻师宏志的遗物,说不定能找到点东西。 刘义锋这边无从下手,只能往嫌疑人的人际关系方面去调查,师兰待在公安局也没事,让霍骁送她军医院找刘晓珍。 夫妻俩目的地正好相同。 刘晓珍在师兰生产之后请假下去看了她一次,后来工作实在脱不开身,两人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在信中得知师兰要跟随霍骁调职离开,刘晓珍心中一阵失落。 好像大家一直在越走越远。 就像长大就会离开家一样,分别也是人间常事。 等到了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记忆中的老友也会渐渐淡去。 师兰见她情绪不高,还安慰道:“人的心就那么大点地方,哪能让人进进出出?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是我在d省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永远的朋友。” “听说西南水果特别多,等我去了天天给你们寄好吃的!” 第178章 怀疑对象 看到霍骁来找自己的时候,陈菲的错愕溢于言表。 她跟霍骁并不熟。 不过对方的人品她还是能相信的。 “来我办公室谈吧。”陈菲听他说有要事相商,外面这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也不容易。 在办公室隐私性比较强。 霍骁抬脚跟上,进了办公室将门掩上留一条细缝,随后用将将够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罗定强?” 陈菲更意想不到他来找自己是说这个人,脸上露出一抹厌恶,“是他,这个人有不少前科,恶心死了,简直是害群之马。” “那你知道他的现状吗?” 陈菲:“现在?我爸说在农场改造啊,家里还有老小,应该也挺惨的,不过他活该,最好改造一辈子!” “他在农场日子过得不错。”霍骁说,“甚至他家里老的小的都有人在悄悄接济。” “怎么可能?!”陈菲眉头紧锁。 虽然出事之后她爸觉得挺丢人,但也不可能将犯罪人轻易放过。 记得有一次她还听到她爸打电话,让人好好照顾罗定强,一定要让他充分改造,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样的话在农场怎么可能有好日子。 她爸虽然在军区不算是头部领导,但也不是路旁的猫猫狗狗,随便什么人都能阳奉阴违。 “如果真有人在暗中保他,那这件事问题就大了。”陈菲思索道,“该不会一开始就是故意找来针对我的吧?” 霍骁也不藏着掖着,“我爱人这次来也遇到同样的事。” 他将昨晚的事情提了提。 “师兰没事吧?”陈菲直起身子。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对师兰的印象还不错,是个长得出色还健谈的姑娘。 “没事,她也来了。” 军医院占地大,门诊楼手术楼住院部都是分开的,刘晓珍和陈菲并不在同一栋工作。 “人没事就好。”陈菲坐了回去,“这事我回去会告诉我爸的。” 她爸这个人最爱面子,肯定受不了有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把他当猴儿耍。 不把事情搞清楚他都不会罢休。 “这次要高升了吧?”陈菲笑着看了看他,眼底有一丝羡慕。 若是当初她顺利去当兵,如今是不是也能有机会去守卫边境呢? 霍骁坦诚道:“不清楚,一切听组织安排。” * 师兰跟刘晓珍告了别,乔月舒那边却没办法过去了,她被安排了慰问演出,目前不在d省。 给乔月舒带的礼物也只能让刘晓珍转交。 “这是我爸写的药膳方子,听说那边潮热,你多保重。”刘晓珍交代她。 “好。”师兰妥帖地放好方子,“多谢刘叔叔费心了。” “走了!”师兰转身跟着霍骁离开,没有扭头,抬手朝刘晓珍挥了挥。 “以后还有机会过来的。”霍骁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 两人一路坐公交车去了气象研究所。 师兰本来就对闻翊抱有怀疑,就是不知道他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昨晚刘义锋去调闻翊的档案,结果被告知他是研究所重要人员,档案保密,他们没权限调。 所以她今天干脆把霍骁带过来,用跟朋友告别的借口,准备叫闻翊出来探探口风。 “不在。”还是之前那个严谨的门卫,将两人的介绍信检查了好几遍,“闻研究员半个月前就出差去了。” 师兰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隐瞒,还是闻翊真的出差去了。 她开口问门卫:“叔,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我马上要离开这边了,这一趟就是特意来找他告别的。” “这我不清楚,也不是我们能打听的。”门卫依旧冷着脸说。 师兰吃了个闭门羹,失望地跟霍骁一起去公安局找刘义锋。 不管今天公安那边有没有收获,他们都必须得回县里,再不走恐怕会耽误霍骁的工作。 “公安同志,你们可一定要好好调查啊,师兰同志还是军人家属,这属于严重的犯罪行为。” 刚跨入公安局大门,师兰就听见陈总编的声音。 走近一看,除了声音,这人跟陈总编就没半点相似的地方。 往常的陈总编,就算骑挎子在土路上狂奔,都时刻保持着他那一丝不苟的发型,黑裤子白衬衫更是雷打不动的装扮。 现在这个,头发乱糟糟,衣领子一边还折在脖颈里,看着就邋里邋遢的人是谁? 陈总编一早上就赶着回来了,原本是去单位点个卯就回家补觉,同事却告诉他刘蓉被逮到了公安局,还有公安来问话。 刘蓉是他的助理,还被他安排接待师兰,这一出事还了得,家都没回蹬上自行车直奔公安局。 听到刘蓉参与谋害师兰同志的时候,他差点一头栽过去。 然后也被公安带去问话。 关键这事他是真不知情啊! 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得知师兰还会再回公安局,他干脆就在这等着,午饭都是在公安局食堂解决的。 就怕跟师兰错过。 这会子刘义锋审完犯人正打算出去一趟,他就跟对方啰嗦了两句。 正说着话呢,只见对方眼神一个劲往后瞟,他也跟着回头,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师兰:还真是陈总编啊...... 熬了一天一夜,陈总编不止打扮像个流浪汉,眼睛活脱脱像只兔子,红得厉害。 看到师兰,他心里自责极了,懊恼地揪着头上稀疏的毛发:“都怪我,不该把事情交给她的......” “我这不是好好地嘛。”师兰笑了笑,“您再揪,这荒树林都快要成沙漠了。” 陈总编触电一般收回抓头发的手,又跟师兰道歉一番。 师兰倒是没怪陈总编。 刘蓉一个在出版社工作好几年的人,之前跟师兰也没接触,任谁都不会怀疑她会对师兰不利。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陈总编见师兰真不怪他,反倒更加愧疚。 “我在省城工作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是认识几个人的。” 师兰还是怀疑闻翊,“陈总编您认识气象研究所的人吗?” 陈总编刚说出去的大话瞬间就打脸了,尴尬地恨不得瞬间钻进地里。 他还真不认识什么研究所的人。 不过,他前妻的舅舅好像就是研究什么无线电的教授,不知道跟气象研究所的人有合作没? “我等会打电话问问。”他咬咬牙把事情应承下来。 “还有件事我很好奇,刘蓉来了你们出版社之后,出版社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师兰咬了咬嘴唇,按照她的逻辑分析,她觉得背后之人不可能将刘蓉这枚棋子闲置五年。 可是刘义锋昨晚没问到什么东西。 “她什么时候进出版社的?” 陈总编也算是出版社的高层领导,出版社时不时也有新人进来,他不算很清楚。 就连刘蓉这个助理还是上头因为他今年频繁出差,才给他增配的。 “1970年8月入职。” 这是档案上清清楚楚记着的,刘义锋给师兰看过,她记得清楚。 “这之后没发生什么事吗?” “1970年8月?”陈总编呆若木鸡,讷讷重复着,随后眼前一花。 第179章 特殊手段 刘义锋站在陈总编对面,见状出手如电将他扶住。 陈总编来不及稳住身体,语气又急又快,“我家宝琳就是70年9月丢的!你快帮我审审,肯定是她干的!” 他紧紧攥住刘义锋的手,凌乱稀疏的头发伴随着身体的抖动像杂草的一样乱晃。 看着可笑又可怜。 “您冷静冷静!” 刘义锋赶紧抽出胳膊。 也不知道这斯文人哪里来的这一股怪力,差点把他胳膊都扯折了! “您放心,有可疑情况我们肯定会调查的。”他稳住陈总编,出言安抚着。 陈总编一早就遭遇了担惊受怕,这会子又跟自己闺女扯在一起,心态瞬间就崩溃了,老泪纵横,语气也有些怨怼。 “你们公安年年都是这么说,可哪天给过我一星半点可信的消息?” 师兰和霍骁赶紧上去搀着他,将刘义锋解救出来。 “您放心,既然现在有了怀疑的方向,我肯定会好好负责这件事的。”刘义锋保证道。 三人将陈总编带到休息室稍作调整,好言安慰劝解他,总算让陈总编激动的情绪安稳下来。 刘义锋这边的审讯却出了问题。 刘蓉咬死都不承认陈总编丢孩子的事情跟她有关。 还振振有词,“我刚来的时候都接触不到陈总编,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公安局还不老实交代。” 刘义锋见她嘴巴紧得跟河蚌似的,也不打算继续干耗下去。 他们现在的审讯手段还是比较严厉的,先前只是看在刘蓉一个女同志比较配合的情况,才没有用特殊手段。 “什么特殊手段?”师兰听见他吩咐另一个小公安,让人家去上“特殊手段”,不由好奇发问。 该不会是刑讯逼供吧? “你想哪去了?”刘义锋见她表情古怪,就知道她可能想歪了。 “这不也审问挺长时间了?都还没给水喝呢,我让人送点水进去。” 师兰挑眉:“?” 送水有什么特殊的? “嘿!”刘义锋挤了挤眼,小公安这时候已经来了,果然是带水来的。 端了个茶缸来,水却只有一缸底,师兰伸头一看,地上还有些没融化的东西。 她微微一愣,“盐水?!” 刘义锋点点头:“嗯。” 不喝吧?渴。 喝吧,更渴! “别看这喝水只是人一天中最平常的事,实际上就是小事才最折磨人。”刘义锋解释说,“不信你一天光说话不喝水试试。” “厉害。”师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总编自己在办公室嚎啕大哭了一回,竟然还能撑着疲惫的身体,带师兰去出版社办手续。 师兰确实没时间再来跑一趟,也没说什么体贴的场面话。 不过对陈总编的工作负责程度倒是更了解了几分。 难怪人家四十出头就坐上了总编之一的位置。 一开始她还以为跟自己一个画连环画的对接的人,能是个主编就已经不错了。 办完事回到公安局,得知审讯依旧僵持,师兰心底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出来。 从事发到现在也就一天一夜而已,刘义锋本来是帮忙的,结果跟着跑前跑后,一晚上都没合眼。 听公安局的小同志说刘队连夜审问,就早上在办公室趴了一会儿。 短时间内出不了结果,师兰只能跟霍骁一起离开。 毕竟他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耽误刘义锋照顾他们。 一方面也给人家增加心理压力。 刘义锋知道霍骁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也不做挽留,安排人将二人直接送到火车站。 陈总编则是更离谱,直接卷了个铺盖睡到公安局,谁劝都不好使。 坚持要第一时间知道女儿的消息。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心里越发认定刘蓉就是害他女儿丢失的罪魁祸首。 虽然他这个工作看着是体面坐办公室弄笔杆子的。 实际上跟安安稳稳坐着审稿的底层编辑不同,他业务很多经常到处跑,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固定。 结果就恰恰好那一天下午有时间,带女儿去朋友厂里的工人俱乐部玩,转个身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若问谁最清楚他一天的行程,刚进出版社在办公室打杂的刘蓉绝对是可疑对象。 不过师兰倒是不太看好。 先前她听陈总编说自己是农村出来的,举家供养他读书,毕业后拉拔全家,夫妻二人又忙于事业,到了三十岁才有了孩子。 并且还不打算再生。 这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冲击,上次他也说家里人想让他过继侄子。 没准就是灯下黑自家人下的手。 * 晚上坐的火车,中途停了一段时间,早上天灰蒙蒙亮的时候才到的县城。 火车站内有不要票的大饼卖,两毛钱一个,青椒肉馅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分别买了三个。 多了人家不卖。 就在火车站洗了把脸,两人又赶时间去公安局,巧的是这次正好碰到了雷队长。 就是之前请师兰来帮过忙的那位。 看到师兰进来,他心脏一抽,难道又出什么事他都不知道,上级就派人请她来帮忙了? 不对不对,应该不至于。 “哈哈,师兰同志,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们公安局来了?” 雷队长走过来跟师兰打招呼,“哟,这位是你爱人吧,你们俩看上去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师兰没跟他客套:“雷队长,我这次来是找您帮忙的。” 谋害是大事,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了。 关于照相馆这边的事情,还需要申请协作函下发到县公安局,要求这边配合才行。 但现在通讯不方便,一套流程走下来,师兰怕人得到消息跑了,先来公安局说一声。 雷队长听她说完就应下了这件事,带人去照相馆问话。 “你们要找的人两个月之前就离开了。”雷队长的消息传回来很快。 师兰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她就知道人家肯定有后手,不会轻易让她们查到。 霍骁:“好好一个人,就算是去当流浪汉也会留下踪迹,还请公安同志帮我们好好找找。” 雷队长:“放心吧,涉及到犯罪案件,事关重大,我们已经发函去他老家调查了。” “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师兰同志。” 两人要走的时候,雷队长对师兰说,“得亏有你,上次那春风化雨的询问让我们得到了许多启发。” 以往他们急于办案,对待证人态度也比较严厉,经历过小孩那事之后,他们内部做了反省。 后面几起案件中,在证人取证这边竟然反响还不错。 说到这件事,师兰也想起那个目睹凶杀案的小孩,“他现在怎么样了?没留下心理阴影吧?” “孩子还小忘性大。” 雷队长摆摆手,“后来我们也给他申请了一点营养补贴,前不久还去看过他,孩子现在挺好的,没受影响。” “那就好。”师兰这才放心。 第180章 举家赴任 时间还早,后勤的车还没回去,正好搭顺风车。 师兰心事重重地坐车回到家里。 在路上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这次在省城遇到的事情告诉方玉梅。 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一来让她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提高自身的警惕性。 二来也是想借机问问,她爸有没有什么仇家。 霍骁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师兰从随军开始的所有经历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找到会有什么问题。 也只能寄希望于没见过面的老丈人这边会不会有所突破。 方玉梅听说闺女差点出事,吓了一大跳,拉着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外头这么危险,咱们还是不要出门了。” 她后怕地拍拍胸口,旋即又想起马上就要跟着女婿出远门,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查清楚是什么人要害你吗?”方玉梅恨恨道,“查到了赶紧把人抓起来,最好判个死刑!” “就是不知道啊。”师兰狐疑地问她,“妈,我爸会不会有什么仇人在外头,人家来寻仇吧?” 方玉梅一愣,立马否认说:“不可能不可能!你爸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跟谁都没矛盾,哪会有什么仇家呢?” “哪有人从来不跟别人闹矛盾的?我爸还不是跟爷奶不来往?”师兰反驳她。 “我爸的遗物都在这边吧,我能不能看看?” 见她一问三不知,师兰决定自己翻翻看。 “那是你爸的东西,当然随便你看。”方玉梅去房间里把那个黑色的大布包拿出来。 “这是他的笔,画纸,这是墨锭子,这是书信......”她把包打开。 师兰若有所觉,手径直朝信拿去。 她率先把那封信给打开了,却发现里面厚厚的三张纸,只有一张上写了潦潦几句话。 意思就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现在过得很好,并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甚至前面还有涂改。 师兰觉得有点不正常。 师宏志这个人,对外称没读过几年书,实际上很有文化,一手字写得行云流水、秀丽隽永。 甚至还通晓医理。 可这几句话不仅有涂改,还略为潦草。 师兰猜测,或许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写信人的心绪并不平静。 她蹲坐在地上,仔细回顾原主记忆中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可惜的是,那时候原主在学校读书,早出晚归,没有什么特别的。 “妈,你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吗?” 师兰问完自己都笑了。 方玉梅之前甚至都不晓得还有这封信,是上次她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抖落下来的。 怎么可能知道写信的时间。 却不料方玉梅将信纸拿起来,放在鼻尖轻嗅。 “应该是你爸出事前不久写的。”她说。 “如果是早就写好的,按照你爸的性子,他不可能拖拖拉拉这么久不寄出去。” 师兰倒是想起一个可能,“这张可能是草稿,才不小心塞进了宣纸里。” 言外之意,信已经寄走,只是废纸落下了,并不能确定是因为出事才无法寄出。 方玉梅否认说:“他喜欢自己做墨锭子,还往里面放中草药,这个味道的墨是他那一年新做的,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才能用。” “就是这个味,没错的。”她又深吸一口。 师宏志有保存旧物的习惯,若真是出事前刚写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回信,那来信肯定还在遗物里。 可是师兰翻了翻所有的信件,却没找到日期相近的。 师宏志不愧是在外闯荡过的,这些信来自大江南北,甚至还有冰城寄来的。 “不对啊!”师兰一封封看过去,指着其中一封说,“我爷奶不是还健在嘛,这里说什么,‘怜你少年失怙恃’是什么意思?” 师家老爷子老太太可就在隔壁公社,虽然不来往,但原主记忆中这一点确实真真实实存在的。 “怙恃”是父母的合称,‘少年失怙恃’不就是年轻就没了爹妈? 师兰又看了看,确实这封信是写给师宏志的,姓名地址都没错。 “其实你爸是你爷爷的养子。”方玉梅猝不及防说,“就因为是养子,所以结婚分家的时候,你爷奶啥也不分给他,他就来大队这边了。” 师宏志风趣幽默,方玉梅对他是又爱又敬的,很多事情师宏志不说,她就不问。 导致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的。 更何况,方玉梅也不喜欢提起自己那几个糟心姐弟,所以对师宏志以前的事并不好奇。 师兰也明白,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就像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将自己穿书的秘密告诉霍骁。 “最好还是去老家调查一下,邮局那边应该会有记录,如果真是少了一封近期的信,可能那才是关键的证据。”霍骁总结道。 “邮差说不定也会有印象。” 师兰也知道,“可咱们现在哪有功夫回老家?” 不弄清楚吧,她心里又闹得慌。 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啊! 整个老家也就一个何二哥能用,可现在正是忙着做酱的时候呢。 “别慌。”霍骁安慰她,“过年回去的时候我跟县武装部的人留了通信方式,回头打听打听。” 还没等师兰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间里的两个孩子已经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师兰的声音,嗷嗷大哭起来。 霍骁箭步跑去哄孩子。 师兰也紧跟其后。 现在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身上骨头还没长好,抱的姿势很重要,霍骁一个人也哄不了两个。 孩子哭声一响,方玉梅脑子里那根弦都条件反射的拉紧了。 昨天她一个人在家带娃,可谓是手忙脚乱,哄了这个那个哭,哄好那个这个又不高兴了。 师兰一进去,两个孩子胡乱朝她挥着手。 她抱着妹妹哄,哥哥在霍骁怀里往她这边看,小眼珠子盯着她,仿佛在控诉她偏心一样。 “也不知道随了谁。”师兰嘟囔道,“一个个现在就知道争强好胜了。” “怎么我带的时间比你长,结果反过来都稀罕你不稀罕我呢?”霍骁也纳闷了。 两个偏心眼的小崽子,也不记得是谁晚上起来,给他们喂奶换尿布擦屁股。 “哼~我生的当然跟我亲了。”师兰得意道得翘起嘴唇。 霍骁见她笑了,嘴角也跟着扬起。 方玉梅被孩子吵得头大。 怎么她家师兰小的时候那么乖呢?饿了就吃,吃饱就睡,从来不闹人。 因为霍骁、闵沧、陆敬深都要调职,组织就安排大家一起过去。 连行李怎么运都有通知。 除了随身物品外,全部家当都可以运走,特事特办,走的是部队的运输路线,绝对不会丢。 至于家里的橱柜、床等带不走又花了钱的大件,只能送给关系好的朋友了。 三天之后,在大家的目送中,师兰一家、闵沧父子加上陆敬深,一伙人坐车离开了大院。 第181章 坐车南下 在去省城之前师兰就给两个孩子断奶了,方玉梅给她做了炒麦芽和韭菜包子吃。 医院也给开了点维生素片配合服用。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两个小崽子都是不挑食的,喝奶粉照样香喷喷,也没见有什么不良反应。 等师兰抱两小只的时候,往两人嘴里塞奶瓶也没见不满。 组织给买的卧铺车票,一伙人浩浩荡荡上车,将抱着孩子的师兰和方玉梅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霍骁更是神情警惕,一刻都不放松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紧紧跟在师兰身旁。 上车安置下来后,就连师兰要去上厕所,霍骁都是跟着守在外面的。 他也害怕背后的人会狗急跳墙,争取最后的时间对师兰不利。 毕竟到了新的军区,那边形势严峻,管理得更加严格,只要师兰不出门,基本不会再有下手的机会。 更何况,要想把手从北方伸到南方也不是一件易事。 反正师兰若是在车厢走动,必然有人跟着,不是陆敬深就是霍骁。 这两人分工合作,看孩子同时保护师兰。 “哟!大妹子抱孩子呢?几个月了呀?瞧这孩子粉粉嫩嫩的真让人稀罕,不像我家那小子黑黢黢的。” 师兰吃完饭,在窄小的卧铺上躺着腰疼,干脆起身在各个车厢溜达。 她奇怪地看了看说话的大姐一眼。 上回溜达的时候好像也见过她,也是在跟别人攀谈,这大姐可真健谈啊! “我家牛牛才六个月呢。”抱孩子的女人听她语气亲热,也跟她攀谈起来。 等师兰再溜达回来的时候,这大姐都跟人家义结金兰了,还贴心地帮忙倒热水给孩子泡奶粉。 那技术娴熟的,比托儿所的老师还有过之无不及。 抱孩子的女人对她谢了又谢,一个劲夸她是好人。 师兰慢悠悠踱回了卧铺车间,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她一时没有睡意,但也不好再到处乱转,免得耽误陆敬深休息,干脆就闭着眼睛假寐。 思绪纷飞,她直觉刚刚那个大姐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只好细细回忆着方才看到的景象。 对了! 这大姐打扮举止有矛盾! 她穿着布鞋,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能看出来是旧的,说自己是车间工人,手上却光滑没什么茧子。 最矛盾的是她泡奶粉的架势,用量精确,搅拌手势老道,甚至还用手背测温。 这也太熟悉了! 她家的生活水平,真能让她练出这样的本事来? 关键按她的说法,自家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再熟练的技能七八年不用也生疏了,怎么上手这么快? 师兰噌一下睁开眼睛,旁边哄孩子的霍骁被她吓一跳,忙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吵着你了?腰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上铺睡得腰酸背痛跟亲爹哭诉,却被踹了一脚的闵承安:...... 人与人之间的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不过想象一下他爸给他揉腰的样子,他立马哆嗦了一下,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他爸能干出来的事。 师兰附在霍骁耳边,将她刚才的发现说了。 “如果是专门流窜在火车上的拐子,他们可能是个犯罪团伙,配合起来,有人负责降低家属防备心方便偷孩子,有人负责接应转移孩子。” 她怀疑刚刚那个大姐就是专门负责挑下手对象的。 “来活了。”霍骁直起身子敲了敲闵沧的床边,小声跟他说了师兰的发现。 闵沧听完,意味不明地看了师兰一眼。 这女人的眼睛是怎么长得? 上回在省城能发现齐筠的异常,现在坐火车又看到个拍花子。 闵沧也就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下了床,去厕所换了身更不起眼的便服。 等回来的时候师兰还愣了愣,哪里来的陌生老头? 定睛一看,原来是闵沧。 这化装侦查的技术能写进教材了吧? 瞧那走路的姿势,卡着老痰似的嗓音,放在人堆里就是个不起眼的老头。 陆敬深则是负责去找乘警协调。 他们这边孩子要照顾,大人的安全也要保障,分不出更多的人手去盯梢。 有证明在身上,乘警也十分配合。 硬座车厢那边,每四节才有一个茶炉,用来烧开水的。 旅客来来回回并不方便,所以由乘务员提着茶壶在各个车厢中穿梭。 乘警打扮成乘务员,提着热水壶去暗中调查。 “你就这么放心交给闵沧?”师兰见霍骁老神在在地抱着孩子,一脸毫不担心的模样,不由好奇道。 “如果全军举办一个侦查大赛,没有意外的话,他肯定能夺得前十。”霍骁收着点说的。 在乘警刚打扮好过去的时候,闵沧就已经通过盯梢,分析出几个跟大姐有眉眼来往的可疑人员。 看破乘警伪装后将自己的侦查结果告诉了对方。 他再自信也没有分身术能同时看住这么多人。 “尊敬的旅客朋友,列车即将到达z站,请大家拿好......” 随着列车广播响起,闵沧敏锐地发现对方可能要准备行动了,立刻给乘警打了手势。 果不其然,要下车的时候,早就被盯梢的人,一个个随着人流靠近早就挑好的目标对象。 “哎——别挤!” “你踩到我的脚了!” “让让,让让,我娃掉地上了!” 火车过道本就狭窄,坐车的人更是大包小包,瞬间就将车厢挤得水泄不通。 闵沧看得清楚,就是这几个人贩在在浑水摸鱼,刻意到处制造混乱,让车厢变得闹哄哄的。 这时候要是抱走孩子立刻下车,家属挤都挤不出来,等乘警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拐子得手,将孩子往怀里一揣就纷纷按照规划好的路线撤退。 “孩子留下。” 前脚刚抬起来,后脚就被人制服,连鞋底的刀片都来不及抽出。 拐子抬头准备呼叫队友支援,随后跟同样被抓的队友面面相觑。 “不愧是军人同志,坐火车都能打击犯罪团伙。” z站是大祸,下车之后乘警立刻联系了公安,将所有犯罪分子关起来。 公安同志郑重地跟几人握手。 “不是我发现的。”虽然自己出了力不假,但闵沧不会抢走别人的功劳,“是我战友的爱人。” 那几个被盯上的目标对象也是心有余悸,做完笔录后,纷纷朝闵沧道谢,还要来亲自向师兰表达谢意。 不过师兰拒绝了。 打拐这种事,越少露面越好。 她虽然没有出现,但一眼识破拐子的壮举已经传遍了这次办案的公安内部。 第182章 到地方了 下了火车,当地的军分区早已派人在此等候,绿色着装在人群中属于最靓丽的风景线,一抬眼就能注意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类的气息更好辨别,打前阵的陆敬深刚下车,接人的同志们也朝这边看来。 两边对了对眼神,确认就是要找的人。 他们人多,来接人的同志开了三辆军车过来,热情地帮忙拿行李。 霍骁和师兰抱着孩子,其他人都“被迫”空手了。 从车站到霍骁赴任的分军区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接人的四位同志十分体贴周到,载他们离开火车站,到了一个同时兼具住宿和吃饭的招待所。 等大家洗漱休整吃饱饭之后,才出发前往军区。 这一番招待让师兰对未曾谋面的军区领导多了一些好感。 从北到南,师兰感触最深的就是绿化,北方的城市里大厂比较多,绿植覆盖率相对于南方来说还是稍微低一些。 进入十月,南方的路两旁还开满了色彩缤纷的野花。 车子驶过扬起一阵阵灰尘,但是挂满硕果的树枝还是没有被师兰错过。 真的!南方好多水果! 两辈子都是北方人的师兰感叹道。 道路不好走,两个小崽崽被颠醒了,看见妈妈趴在车窗往外看,也挥着小手咿咿呀呀发出不明的声响。 师兰转身去看两人,人家立刻就嘻嘻笑着不作怪了。 “树不离根,娃不离娘,你瞅瞅,这么小就知道吸引你的注意了。” 方玉梅看着古灵精怪的两个小家伙说。 看了一会师兰也不好奇了,孩子换给霍骁抱着,自己靠在背靠上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等到车速慢下来,外面还时不时有人找驾驶员打招呼,师兰就知道已经逼近目的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顺便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要注意一下仪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嘛! 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红红的叶子也很大,像芭蕉扇似的。 “这什么花啊怎么种这么多?”她左看右看,发现路边到处都是。 “嫂子这不是花,这是蕉芋。”前排的小同志笑着回道,“根茎可以打粉,叶子和杆杆还能喂猪,花还能炒着吃。” “全株都是宝呀!”师兰感慨道。 等到了新家,如果有地方,她也要种一点。 看人家这样就随便栽在路边,想来应该不需要什么种植技术。 好看还能吃,性价比真高! 驾驶员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蕉芋花,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嫂子,等安置好了,我给你挖几棵过去,这玩意儿好养,明年就能发成一丛。” “好好好,到时候要是有地方栽我肯定找你帮忙。”师兰笑着说。 能被安排来接人,显然也是领导信任的下属了,人家都表达善意了师兰就没有拒绝。 “行!”驾驶员也喜欢她的爽快,“到时候谁家要栽我都能帮忙挖。” 因为家属一块来的,所以车直接开到大院里去,先在外面登记好信息。 从大院外头岗哨的位置进去,到住的地方,距离也有个几百米。 师兰看着外头的房屋,发现全部都是联排的平房。 好家伙,刚住上楼房用上私人卫生间没几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这平房应该是才建没多久的,看着很新,关键占地不小,就她目前看到的,都是前后两个院子的格局。 各家各户前头都晾着衣服,院子里还栽着果树。 方玉梅看着更是满意。 还没到自己要住的地方,她就觉得这里的屋子比北方的要好。 在乡下住惯了院子,到闺女那边住楼房,她一开始还真不习惯。 总感觉屋子跟个四四方方的笼子似的,把人关在里头密不透风,逼仄得很。 “到了,这儿就是给您两家安排的院子,格局都是一样的,随你们挑。”到了地方,驾驶员下了车帮后排拉开车门。 师兰看着前面的两个屋子,都是典型的乡下平房格局,院门对面穿过前院就是正屋,侧边是厨房。 瞧着还挺宽敞的。 闵沧对住在哪儿没意见,让师兰先选。 反正两间屋子都在中间位置,左右都有邻居。 以前应该也被人住过,院子里种着几棵树,师兰看了看,选了右边的屋。 那屋前院一棵大桂花树亭亭如盖,撒下一片绿茵,她看着就喜欢。 这么大的树,应该年份不小,也不知道是移植过来的,还是原本就生长在这里。 他们刚下车,后勤的人紧跟着过来了,有勤务兵运着两家的行李过来。 房子已经打扫过,窗明几净。 屋子里床、立柜、餐桌椅、扫帚之类的基础家具全都有。 甚至还有两张专门给孩子准备的婴儿床。 后勤的人帮着安置行李,“这都是领导们吩咐的,特意要求我们一定要安排到位。” 拎包入住什么都不用管的感觉是真好。 至于陆敬深,因为没有成家,也没有军属随军,不符合住大院的条件,安排的是给军官准备的单人宿舍。 跟军属大院就隔一个围墙,来往也非常方便。 在路上待了将近七天,连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两个小崽崽。 师兰也顾不上跟着收拾,用后勤送来的热水,烫洗了脸盆之后,用温水给两个孩子洗了个澡。 洗完立刻擦干抱到外面晒太阳,防止感冒。 两个娃娃洗干净舒服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两张小婴儿床上头还有小蚊帐,霍骁给搬到外面树荫下,让孩子在里面睡觉。 师兰就在旁边看着,给两个孩子打扇子。 行李在路上捂了几天,该晒的晒该洗的洗,院子里挑水的、收拾东西的,去后勤借东西的,来来往往都是人。 霍骁指挥着安排好一切,等后勤的人走了,才跟闵沧一块叫上陆敬深一起,去食堂买了饭回来。 大家把餐桌搬到外面院子里一块吃。 太阳已经下山,天边红艳艳的火烧云给大地覆上一层霞光。 因为有熟悉的人在,大家脸上都是笑意,没有一丝到新地方的拘谨。 正屋中间是堂屋,用来吃饭待客的地方,左右各两间房。 师兰安排方玉梅住在右边。 她跟霍骁带孩子住左边。 床铺都已经铺好了,旅途奔波几天,吃完饭师兰洗了个澡正要睡觉,霍骁端着水进来。 “你腿脚都肿了,不按按明天铁定发酸。” 木床不高,霍骁让她半躺在床上,脚伸下来放进洗脚盆里。 他蹲在地上给她泡脚按摩穴位。 恰到好处的力道按压在经络穴位上,师兰一阵阵酸爽,还没按完就睡了过去。 霍骁中途就发现她睡着了,按摩完才将她脚擦干抱上床。 倒完洗脚水发现方玉梅还没睡,也给丈母娘打了盆热水过去泡脚。 “成!你放地上吧。” 方玉梅没想到女婿还这么妥帖,笑眯眯地收了这份好意,热乎乎泡了脚,这才去睡觉。 第183章 工作机会 部队给了三天的安置时间,霍骁暂时不需要去报到。 不过第二天上午,他的直系领导一家就过来拜访了,同行的还有昨天负责接人的同志。 霍骁这次调职原则上属于平调,身上的职位依旧是副团长,倒是闵沧好像还降级了,只领了个团副参谋。 不过师兰瞧着他看上去好像还挺高兴。 里面的弯弯绕绕她看不明白也不纠结。 霍骁的领导叫做武耀杰。 他身量不高,黝黑精壮,浓眉厉眼看着十分严肃。 武耀杰团长还配了警卫员。 师兰看到后愣了愣,在先前的地方,团长何锦龙是没有配警卫员的。 看来就算是平级,因为服役地方不同,待遇也有不小区别。 武团长话不多,板着脸跟几人打了个招呼,带霍骁去一旁问话。 他爱人章沁笑笑跟师兰说:“老武这人就这样,一天到晚拉着个脸,对谁都这样,你别介意。” “严肃点才能当好领导嘛。”师兰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她的领导,嘿嘿。 “嫂子,我给你们挖了蕉芋根过来。” 昨天接人的小同志叫做高小柱,拎着一个大筐,里面装着些黑乎乎的根茎。 “辛苦你了。”师兰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昨天刚说今天就弄来了。 高小柱也不多话,问清楚师兰要种的地方后带着就绕去后院,跟警卫员同志一块,把蕉芋给种了下去。 章沁还给师兰带来一个好消息。 “先前调职的时候,霍骁同志就要求一定要安排好家属工作,组织也照顾军人家属,现在正好有个工作机会。” 章沁说着看了眼师兰,再一次被这个姑娘的皮相惊艳到。 南边紫外线强,生活在这边的人普遍皮肤都黑一些,师兰雪白的肤色在太阳照射下更加通透,耀眼极了。 她心里啧了一声。 老武还说这个霍骁个人实力很强,统筹指挥能力也出众,是让他看好的接班人。 实力什么的她不清楚,不过这挑媳妇的眼光着实不赖。 师兰微微一笑:“感谢组织为我们费心了,我之前在部队小学工作,也喜欢上班,霍骁是怕我来了新地方没有工作会无聊。” “确实。他们经常不在家,没个工作咱们留守在家里也难熬。” 章沁深有体会。 “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你之前是做老师对吧?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大院还没有自己的子弟小学。” 章沁接着道,“咱们这边情况特殊,政府和部队合作关系紧密,现在正好县政府宣传部要招一个宣传岗,考试时间就在两周后。” 实际上组织给师兰同志安排的是食堂的会计一职。 可是前几天县政府那边突然空出一个岗位来,给了大院这边一个考试名额。 这不正好跟师兰同志的条件匹配上了? “考试单子我给你带来了。”章沁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你收好,到时候按照上面的地址去考试,进考场的时候要核验单子的。” 师兰接过来一看,上面已经写了她的个人信息。 招聘岗位是宣传部的干事。 要求年龄在25周岁以下,高中学历,具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绘画基础。 若不是初来乍到,又需要通过考试才能得到这个工作,就上面的要求,乍一看还以为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萝卜岗呢! “谢谢嫂子。”师兰认真收好单子,又接着跟章沁说话。 章沁这趟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干脆带着师兰出去转了一圈,领她认认路。 这边部队大院跟师兰没搬楼房前差不多,不分团支房和营支房,房子格局也都是一样的。 驻地离大山很近,或者说这边到处都是山。 大院就在山脚下,一排排的呈扇形排布,最多的一排十五户,越靠近山脚越少,最里面那一排才四户。 地势并不平坦,各家各户的高低也有不同。 每排中间都有大路,十分宽敞,花草树木繁盛,树梢的蝉鸣一刻都没停过。 师兰甚至有一种归隐田园的感觉。 “这里是大院里的供销社,东西都很齐全。”章沁顶着大太阳,细心给师兰介绍。 “这是后勤办公点.......那边是篮球场、军属活动中心、食堂、卫生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这边的家属院规模比原先要小一些,但各类该有的设施也都很完备。 唯一让师兰不习惯的就是,卫生间又变成公共的了,关键还是旱厕。 昨晚去的时候她差点扭头就走。 “嫂子,咱们院子里能不能盖厕所呀?” 其他的条件都不提,厕所是最不能将就的。 章沁自己也在县政府上班,那边的卫生条件比大院里好不少,所以对师兰接受不了旱厕这点表示理解。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经过邻居同意才行。” 家家的院子都挨着,盖厕所怎么干净也会有味道,不提前说好容易产生矛盾。 回到家里,霍骁已经跟武团长说完话了,正在跟后勤的人商量什么事。 师兰过去的时候听到他问哪里能弄到水泥,后勤的人说得等一等。 等武团长夫妇都走了,师兰才跟闵沧商量自己家要在后院盖厕所的事情。 闵沧对这些无所谓:“随便你。” 准确来说,他对工作以外的事情都不关心,包括自个儿亲儿子。 连闵承安要去哪上学还是师兰帮忙问的。 既然他没意见,师兰就决定尽快找地方弄个厕所出来。 后院并不小,别人家都当菜园子花园用。 两家后头原先应该也是菜园子,分成了一块块菜畦。 只不过菜都已经收空了,现在光秃秃的,只有一些被锄起来的杂草,被太阳晒得蔫了吧唧盖在上面。 高小柱不仅在角落里种了两丛蕉芋,还帮师兰把菜园子的野草给锄好了。 她看着干干净净的后院,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想着回头送点东西谢谢人家。 反正搬了新家肯定要拜访邻居认认人,到时候可不能空着手去。 这一趟从北方过来,师兰带了不少特产,干木耳干香菇,并一些海鲜干货。 还有干核桃,过了年之后霍骁朋友又送了些来,到现在都没吃完。 她去供销社买了些油纸过来,将干货分成一包一包的,每包里面抓一把干木耳、一把干香菇,再加上几个核桃。 别看木耳和香菇都只有一把,这东西泡完水就发涨,炒一顿绰绰有余。 准备给高小柱的那一包,对方住在集体宿舍不能单独开火要干货也不实用,她干脆全放了核桃。 还不等师兰上门,右边邻居就过来了。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提了一篮子新鲜蔬菜进来。 两个拳头大的二茬秋南瓜,青绿青绿的佛手瓜,还有水灵灵的小青菜,装了满满一筐。 第184章 分歧 女人穿了一身宽松的蓝底白碎花褂子,头发梳在后面用一个光滑的木棍子盘住,看上去爽利简洁。 她有点腼腆地将篮子提高一点,“你们是刚搬来的吧?我是住在你隔壁的,我叫熊玉玲。” “我看你院子里还光着,就拾掇了点青菜过来。” 她想把篮子递给师兰,突然发现青菜根还沾着泥,又立马放了下去,“都是新鲜的,别嫌弃。” 师兰忙接过来,“怎么会嫌弃?我们刚过来正愁没菜吃呢!玉玲姐你真是救了我们的急。” “这菜瞧着真好,都是你自己种的吗?太厉害了!”师兰拿起一把青菜,“都没虫眼子,玉玲姐你怎么侍弄的?” 大小都差不多,菜杆子翠绿翠绿的,一看就是专门挑着个头大的拔的。 人家有这份心,师兰自然是感激不尽。 熊玉玲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 “我也就这一点种地的本事了,你种菜需要菜种子尽管来找我要。” 她又看了看师兰,白里透红的皮肤,嫩生生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条件好的人家腾宠长大的闺女。 种菜什么的肯定不会。 她说话口音有点重,幸亏师兰语言天赋挺强,连听带猜,也差不多能明白。 “哎呀!这鸡毛菜真水灵!”方玉梅刚喂两个孩子喝了奶粉,听到有人在屋里说话,就赶紧出来。 客人上门了她还在房间待着有点失礼。 “这是我妈,来帮我带孩子的。”师兰给她介绍说。 熊玉玲又不自在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便说要回去做饭了。 “行!那我一会就把篮子给你送回去。”师兰看了看手表,中午十点多。 差不多也是时候做午饭了。 熊玉玲含糊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师兰看着她明显快了几分的步伐,总感觉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家里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中午不用吃食堂的菜了。”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口味,这边的食堂方玉梅吃着就不得劲。 厨房用的是土灶,后勤已经搬了一个大铁锅来,柴也送来了。 水缸昨天就刷得干干净净,霍骁一早就挑满了水。 至于水瓢、菜刀菜板这些家当,都是一道运过来的,都已经安置妥当。 方玉梅和霍骁都是干活利索的人,加上有后勤的人帮忙,昨天看起来还有些荒芜的院子,今儿个就已经满是生活的气息。 “你看着孩子,妈做饭去。” 方玉梅提起菜篮子,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安排菜色。 夏天过去,南瓜藤正常已经开始干枯,不会再结新南瓜了。 只有土地肥沃或者侍弄精心的人家,秋天才有这新鲜的嫩南瓜吃。 她决定清炒一盘。 佛手瓜蒸着吃就很甜,比较能放,可以留两天。 再泡两朵香菇炒青菜。 荤菜就蒸个腊鸭子吃,再捞一盘闺女腌在小坛子里的毛毛鱼。 两个孩子还小,单独在房间里也得有人看着,师兰拿了把蒲扇,坐在两个小床中间,左扇扇右扇扇。 睡了一晚之后她更体会到了南北的差距。 在北方,夏天在屋内是凉快的,有时候还得盖个薄床单。 可南方屋内屋外都一样热。 甚至屋里比屋外还闷。 关键还不敢将窗户打开,猖獗的蚊子到了十月依旧没有消停。 她坐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上有一股难耐的濡湿感。 两个小孩脸蛋都被热得红乎乎的。 想了想她干脆把小床搬到外头屋檐下。 屋檐下的地方做了避水设计,比下边院子要高一些,有遮挡晒不到太阳还能通通风。 婴儿床是实木做的,怪重的,从屋里搬出来她愣是喘了一大口气。 正好霍骁从外头回来,看到她眼神暗了暗,一脚踢上院门,快步上前道:“你先回屋,我来。” 师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关门干嘛?把风都挡住了。” “湿了。”霍骁垂下眼帘,朝她抬了抬下巴。 见她还是没反应过来,伸手点了点她胸口,将人拉到了屋里。 师兰低头一看,两边已经晕出了一小块印记。 她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 “怎么回事?不是回奶了吗?”霍骁纳闷地看着她。 “火车上忘记吃维生素了。”师兰有点心虚。 她断奶吃的不是那种效果很强的药,是医院开的维生素配上方玉梅特意给她准备的饮食法。 这种办法比较温和,也是慢慢才没有母乳的,上火车之前几乎没有了。 结果一周没吃,又没注意饮食,休息一晚竟然又流了....... “得!干脆接着喂吧。”其实师兰还是觉得喂母乳好。 奶粉里面可能有免疫蛋白,但那也是牛的免疫蛋白呀,再加上她身体条件也能支持母乳,没必要一定要断奶。 霍骁脸黑了黑,一句话没说,将孩子搬到外面吹风去了。 师兰心里有点纳闷。 喂母乳的是她,辛苦也是她自己来,霍骁怎么还不乐意上了? “你不想我接着喂?”师兰换了身衣服出来,看见霍骁坐在外面给孩子扇风。 霍骁没看她,眼神留在两个孩子身上,隔了好几息才瓮声瓮气说了一句:“你要喂就喂。” 问他为啥不乐意也不吭声,这态度让师兰心中一阵恼火。 可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跟他吵,两个小崽子要是醒了肯定要闹的。 “还是这土灶好烧!”方玉梅用大铁锅焖饭,腊鸭和腌毛毛鱼直接放在饭上面蒸着。 饭铲出来还有一层厚厚的锅巴。 再炒两个素菜很快就端上桌开饭。 “咋滴了这是?”刚上桌她就看见闺女脸色不对。 连坐都不跟女婿坐同一边了,扒着碗吃饭更是看都不看对方。 女婿给她夹菜,闺女直接把头扭一边。 如此明显方玉梅就是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 除了好奇两人为什么闹矛盾外,她还有一丝新奇,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夫妻俩闹矛盾呢! 过日子不吵架咋可能嘛! 方玉梅觉得有点小摩擦很正常。 不过有矛盾就得尽快解决。 吃完饭女婿刷碗,两个小娃娃醒了,师兰在房间哄着,方玉梅想了想也跟进去。 “兰兰,跟妈说说,你俩闹啥呢?我看你对小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又有奶了。”就这么一会儿衣服又湿了,师兰无语极了,“他不让我喂。” 第185章 说开了 师兰说完还有点委屈。 她想对孩子更好一点还有错了? 万一以后就因为没喝够时间的母乳,孩子抵抗力不行怎么办? 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 毕竟孩子可是自己要生下来的,就得负责到底呀。 如果说是宝妈身体条件不支持母乳喂养,那确实没什么好指责的。 女人首先是自己,随后才是其他身份。 但她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暂时又不上班,为什么不能接着喂? 方玉梅听完闺女的控诉,一时默了默。 她虽然也拿不准女婿是几个意思,但她总觉得女婿不会无缘无故闹情绪。 “你也别怪他,可能是你生孩子把他给吓到了。” 方玉梅想了想说,“你月子期间,排恶露用的月经带,每一条都是他给你洗的。” “他在家的时候,孩子的尿布我也没沾过手。” 师兰顿了顿。 她坐月子的时候正好是最热的时候。 窝在房间里本来就不舒服,闷得一身汗,底下再垫个东西更是不舒服。 在现代有轻薄透气的姨妈巾,夏天还能吹空调她都觉得闷。 坐月子的时候风扇都不能吹,更是难受得不行,一两个小时就要换洗一次。 一天下来,光是洗垫子都要折腾不少时间。 “霍骁在对你好这方面真是没话说。”方玉梅叹了口气,女婿干起精细活来比她还讲究。 帮师兰洗卫生用品,先是冷水泡洗干净,再用开水烫洗,说是什么杀菌消毒,然后再晾到太阳底下暴晒。 娃娃的尿片也都是一样。 一天到晚就光耗在卫生间洗东西了,除此之外,还要负责给师兰擦洗,做月子餐。 白天方玉梅帮着带娃,晚上他自己带,半夜还要喂奶粉。 她这个丈母娘看着都觉得辛苦。 “你好好跟他说。”方玉梅拍拍闺女的肩膀,“他是个好的,闹矛盾没事,及时说开就好。” “知道了。”师兰垂了垂眼。 “你去外头跟他好好说,我在屋里看着孩子。”方玉梅冲外头扬了扬下巴。 师兰扭捏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 霍骁爱干净,刷完锅碗又重新将灶台擦洗了一遍。 土灶在他高大结实的身躯面前都显得有点小了。 师兰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劲瘦的腰杆子,脸蛋软软地贴在他身上。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用脸蹭了几下。 霍骁放下手中的抹布,轻轻将她的手拉开。 师兰没料到的举动,还以为自己的示好被拒绝了,一下子有些委屈,眼角都红了起来。 霍骁洗了把手,过来一看人都低着头快哭了,也顾不上什么,双手捧起她的脸蛋。 幽深的黑眸看着她水润润的眼睛,柔声问:“怎么哭了?” “你都不理我,还把我手掰开!”师兰一把打掉他的手,委屈地撅了撅嘴。 她又没做错什么,他凭什么朝自己甩脸子。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以前稀罕她稀罕得不行,这才多久,就敢跟她冷战了。 霍骁叹了口气,轻轻把她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怕你嫌弃,一股汗味,闻到没?” 师兰嗅了嗅,默默从他怀里退了开来。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愿意我继续喂母乳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千方百计要断儿女的口粮。” 师兰说着抬手捶了他一下。 “不许说什么耽误工作的话,我现在是明白了,那就是你的托词、借口。” 霍骁借势握住她的手,定定看了看她,长长叹了口气,才道:“也不完全是借口。”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师兰笃定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霍骁也害怕她不搭理自己。 方才放桌上理都不理他,他心里难受得紧。 “你说呀!” 师兰见他扭扭捏捏不开口,也有些急了,口不择言道:“连帮我擦屁股都干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最丑最没形象的一面都被他看在眼里,连最后一丝羞耻心都没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就是,你坐月子的时候流那个血,我给你洗垫片的时候发现的。” “什么?”师兰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发现了什么?” “有一天妈给你做了蹄花汤,那两天你堵奶了没喂母乳,垫片上的血就少了,第三天接着喂,血又多了,我感觉喂母乳对你身体不好。” 师兰:......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难不成恶露排少了还是好事? “你该不会以为坐月子时流血跟平时来月经一样,量多了就是不正常吧?” 霍骁理所当然,“难道不是?” 医生跟他说的就是产妇会来一些月经类似的经血,要注意卫生,注意量多量少和是否有异味。 师兰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 “你就不知道继续问医生?或者来问问我?”师兰白了他一眼,“喂母乳,婴儿吮吸可以促进子宫收缩,对排恶露有好处。”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收缩确实很痛。 “问了呀,医生说跟之前一样就没什么问题了。”霍骁无辜道。 师兰白了他一眼:“恶露是残留在里面的东西,排得越干净越好。” 也不怪霍骁闹不明白,这会风气还是很保守的。 加上方玉梅当时陪产,该交代的都跟她说过了。 后面医生跟男同志叮嘱时不够直白。 不过想到霍骁在背后默默担心她,把她的身体看得这么重要,师兰心里还是一暖。 霍骁这下才明白原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师兰安慰他:“以后有什么你就跟我商量着来嘛,自己在背后想东想西,又不是专业人士,搞不懂很正常。” “听到了没?” 见他不说话,师兰瞪了一眼。 “听到了。”霍骁垂眸看着她撅嘴瞪眼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不准不理我了。” “哼!”师兰还没感受到,这一吻就结束了,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想亲,倒打一靶骂他,“不正经!” 她眼珠子就追着自己的嘴唇看,霍骁哪里不明白呢? 不过现在是大白天的,岳母还在屋里帮自己看孩子,两人在厨房瞎闹有点过了。 “晚上再服务你。” 霍骁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完,推着她出了厨房,一块去房间里。 “妈,你去午休一会,这儿我们看着。”霍骁对方玉梅说。 “行!正好我也有点困了。” 方玉梅一看两人前后脚进来,女婿嘴角上扬,闺女更是满面桃红,就知道这矛盾肯定解决了,利索地把空间让给小两口。 第186章 认认脸 师兰还当霍骁一心想着给孩子断口粮,问了才知道,他考虑得其实很周全,连附近哪里能弄到鲜奶都打听好了。 孩子还不满一岁,属于可以申请奶粉票和鲜奶的婴幼儿。 他的级别也达到了供应鲜奶的条件。 每天可以打两斤鲜牛奶,一个月只要另外支付五块六毛钱。 还发了一个小本本,用来取求奶的,领一次就盖一个戳,哪天没领月底可以去退钱。 这会奶牛养殖还不到后世普遍,在d省的时候部队附近没有奶场,自然也没有鲜奶供应。 干部和病人才能领到奶粉票去买奶粉喝。 县里倒是有鲜奶,但是没有条子也买不着,所以师兰过来之后还真没喝过鲜牛奶。 知道这边竟然有鲜奶供应,还有些意外。 “附近不都是大山吗?怎么养奶牛?”师兰疑惑地问他。 没有草场,咋养咧? “不是奶牛,是水牛。”霍骁说,“你没见过吧?我听说水牛的牛奶比奶牛的还要有营养。” 师兰微愣:“水牛?” 现在就已经有水牛奶了呀? 她还以为这是千禧年后才有商家另辟蹊径弄出来的卖点呢。 就像突然火起来的骆驼奶一样。 “嗯,水牛是灰黑色的,角很大往后弯的。”霍骁比划了一下,“我也没见过,是后勤主任告诉我的。” “他说隔壁省食用水牛奶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孩子喝着肯定没问题。” 他是想着奶粉应该没有鲜奶好,所以问了一嘴,没想到还真的有,自己又符合条件,就让后勤帮忙办了奶证。 “现在天气热,你白天喂母乳,牛奶留到晚上也不新鲜,到时候领回来你跟妈一起喝。” 这两斤奶,一斤的份额是两个孩子的,一斤是他的干部份额。 只要一斤的话就是每个月两块八。 额外花五六块钱每天就能领两斤鲜奶,师兰觉得还蛮划算的。 跟奶粉比起来自然是鲜奶更有营养一些。 “到时候咱们都喝。”师兰没忘记霍骁之前还受过伤。 他身体素质好,恢复力强悍,现在几乎没影响了,但补一补总没坏处,毕竟这一阵带娃也是蛮辛苦的。 霍骁抿了抿嘴,“我不喝。” 师兰不赞同道:“好东西大家一起享受,别搞推来推去的这一套。” “不是推辞,是喝不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师兰,“上回你涨了,我喝了之后拉肚子来着。” 一次还觉得是巧合,后面师兰堵了他又帮了两次忙,又回回闹肚子。 行吧,看来是没有喝奶的命了,师兰无奈地耸耸肩。 毕竟现在可没有零乳糖奶粉。 中午时分太阳大,两人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 等到三点多太阳的毒辣程度逐渐退散的时候,夫妻二人提着篮子带东西去拜访邻居。 第一个去的就是隔壁熊玉玲家。 熊玉玲是本地人,爱人叫周江海,是跟霍骁同一个团的营长,今年已经33岁了,熊玉玲是他二婚的妻子。 头婚妻子生产大出血去世了,大的小的都没保住。 目前周营长带兵驻训去了,只有妻子和老娘在家。 这些都是早上章沁告诉师兰的。 隔壁院门开着,里面收拾地井井有条。 前院墙边种了一棵石榴树,下面的果子已经全部摘光了,只有顶端还剩几个摘不到的果子挂着。 师兰抬头看了一眼,拳头大的石榴被晒得裂开,还有鸟雀在那里啄食。 院墙是石头和土做的,墙根下面栽着茶花,屋檐下放着农具,墙上挂着草帽蓑衣,看着就让人舒心。 “玉玲姐?在家吗?”师兰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哎!来了!” 熊玉玲在屋里给孩子缝小衣裳,听到声音连忙出来。 “你慢点走,我们不着急的。”师兰见她急匆匆出来招待,连忙让她小心脚下。 看着熊玉玲肚子快有五六个月的样子,磕着碰着可了不得。 霍骁见她一边走一边扶着腰,显然是非常不方便,不由想到师兰肚子这么大的时候,自己还没陪在身边,心中一阵愧疚。 “谁来了啊?”这时候房中又一句苍老的声音传来。 师兰猜测应该是周江海他娘,站在院子里回了一声:“周大娘,我是隔壁刚搬来的,来跟您打声招呼,认认脸。” 熊玉玲听到婆婆的声音,脖子缩了缩,又若无其事地请师兰夫妻俩来堂屋坐。 好一会儿,东屋才出来一个穿着干净朴素的老太太,瞧那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是刚醒。 “等久了吧?我刚在屋里编草鞋呢。” 周大娘笑眯眯地说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师兰和霍骁身上扫来扫去。 “早几天就听说咱们大院要来人,没想到这么年轻!”她看着英武俊俏的霍骁,“真是年轻有为呀!” 夸完霍骁,她又捧师兰:“瞧瞧这小媳妇,皮肤嫩的哟,都能掐出水来了,不像我家媳妇,黑黢黢的难看得很。” 师兰谦虚道:“晒得多了皮肤黑也很正常,我看大娘跟玉玲姐五官都长得很标致,都很好看。” 她腹诽道,你这老太太,夸就夸吧,非要拉踩一下儿媳妇啥意思? “好看啥呀,我都老骨头一把了。”老太太往师兰肚皮上一扫,“听说你家有对龙凤胎?你这肚子可真争气!” 师兰被她绿油油的眼神看得都有点不自在起来。 老太太话锋一转,“玉玲你多跟人家接触接触,说不定还能沾沾喜气,给我一口气生两个大孙子出来。” 熊玉玲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娘,我这七个月了,早就定了型的,哪还能一个变两个。” 老太太瘪瘪嘴,眼睛一横,当着外人的面就毫不留情说:“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嫁进来三四年了,跟个不下蛋的母鸡似的。” “长得没人家好看就算了,连生孩子都比不过,你还有什么用。” 三番两次地说自己儿媳没用,师兰都被这老太太给震惊到了。 当着新邻居的面被婆婆数落,熊玉玲面上挂不住,难为情地喊了一声‘娘’。 “大娘,玉玲姐。”师兰把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解了她的围。 “我们初来乍到的,什么都还不了解,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哟!这是什么?”老太太早就看到霍骁提着的篮子了。 没想到这新来的还挺讲礼节。 “是我们从北方带来的一些特产,不值钱,就是一点心意。” 师兰见她已经把油纸包打开了,解释说:“这个是北方的黑木耳,炒菜凉拌都很好吃,这个是香菇,调味不错。白色这个是小虾米,煮粥煲汤抓一小嘬进去就很鲜。” 老太太拿起核桃,“咋还带这玩意,野核桃山上有啊,跟铁似的,没法吃。” “这个是薄皮核桃,轻轻一敲就开了。”师兰笑着说。 “你们送这么些好东西,我都不知道还你什么了。”老太太收了东西,心里满意得很。 “上午玉玲姐给我们送的菜就很好,我们家正缺新鲜菜吃呢!”师兰对熊玉玲感激一笑。 熊玉玲见她是真心喜欢,也笑了笑说:“你要想吃可以来我家院子里拔。” 第187章 惊喜 闲聊了两句后,两人从周江海家出来。 师兰无语极了。 “你说这老太太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拐了个弯,等院子里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她才小声跟霍骁抱怨。 “两者有什么区别?”霍骁被她的用词逗笑了,“应该是故意的,我刚刚看到她说话的时候明显看了看她儿媳妇。” 明摆着看到儿媳妇不高兴了还要踩一脚。 师兰也是这么想的,“图什么啊,神经。” 她在心里悄悄给老太太打了个标记,准备回去跟方玉梅好好说道说道。 以后跟周老太来往可得注意点。 连自己儿媳都能当面编排,别转头又跟别人来编排她们家。 夫妻俩接着又去了几家,都是住得近的。 大院里几十户人家呢,也不可能每家都去跑一趟。 不过接下来拜访的人就正常多了。 毕竟普通人谁会无缘无故对初次见面的邻居恶语相向呢? 大家都笑呵呵地收了师兰的见面礼,还回赠了不少山货蔬菜。 有两个嫂子还约师兰一块去山上采蘑菇,想带她尽快融入大院。 师兰还没上山采过野蘑菇,听到人家说就在山脚下转转,好几个嫂子都去,就爽快答应了。 不过嫂子们说了,暂时还不去,等下过小雨之后山上的野蘑菇才多,到时候再上山。 出门的时候霍骁提了满满一篮子的油纸包,回来的时候带了冒尖的一篮蔬菜水果。 蔬菜有茄子、辣椒、香芹,都是嫂子们自己种的,特意把品相好的拿出来送人。 还有个叫洪春杏的嫂子给了师兰两节莲藕,说是从她娘家那边拿来的。 番石榴、柿子、芭蕉、晚熟龙眼,各种水果都有。 师兰都快压不住嘴角了。 南方果然是水果的天堂! 北方苹果柿子常见,但想吃龙眼香蕉这样的热带水果可就不容易了,一年能碰到一回就算得上运气不错。 去年她穿过来时就已经到了七月,别说新鲜荔枝没吃上,连荔枝罐头,在服务站也就卖过那一回。 罐头吃着可跟新鲜货不一样。 可惜今年的荔枝季节也过去了...... “回家洗给你吃。” 霍骁见她走路脚步轻快,一双漂亮的水眸时不时投向自己手中的篮子,就知道她肯定馋了。 跟着他到这大山脚下生活,从楼房搬到平房,他还怕她不习惯。 现在看来不习惯也是有的,但开心的也有。 “等明年五六月,水果肯定更多。”他笑着说完,果不其然看见师兰悄悄舔了舔嘴唇。 “莲藕看着真不错。”回到家里师兰将篮子里的东西归置出来。 洪春杏给的莲藕带点红色,外皮很粗糙,看上去淀粉十足,这样的藕煲汤肯定粉粉糯糯的。 莲藕生吃清热凉血,熟吃补益脾胃,益血生肌,还可以洗出淀粉制成藕粉冲着吃。 秋天煲汤最好不过。 “下午我出去一趟,到时候带两根排骨回来炖汤喝。”霍骁洗着水果说。 他下午要去县里办点事,正好捎点东西回来。 “尝尝甜不甜?” 睨到师兰眼巴巴看着水果,他扒了颗龙眼喂到她嘴边。 “甜!”师兰咬了一口汁水四溢,清甜清甜的。 “回头问问哪里有卖的,这东西晒干应该就是桂圆了吧?要是便宜可以弄点晒干给葛大娘她们寄过去。” 干桂圆也是难得的滋补品,秋冬煲点桂圆红枣汤也不错。 还有赵叔家里、霍骁另外几个长辈那边,大西北的赵洵......一个都不能落下。 赵涵牺牲之后,边疆那边还给师兰寄了两回东西,留言是感谢嫂子,几个小同志集体寄来的。 师兰后来才知道原先她寄给赵涵的擦脸膏,他自己没舍得用,大部分都分给了站岗的战友们。 等十月过完,那边也要渐渐入冬,师兰来之前已经留了信给乔月舒,今年依旧要做防冻的擦脸膏。 “赵洵那边还没恢复通信?”师兰问道。 在大西北那边执行安保任务,想想也知道大概是什么内容。 霍骁点点头,语气带着欣慰:“应该是他接触了保密任务,短时间内不能通信。” * “阿嚏!” 在宿舍兴高采烈收拾东西的赵洵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同伴嘲笑道;“你小子平时身体壮得跟牛似的,怎么这下要回家了反而打起喷嚏来了?可别临走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去去去!少乌鸦嘴,我这是高兴的。” 赵洵利索地将一样样东西放进包里。 “这个是给爸妈的,这个是给大哥大嫂的,这个是给赵涵的......” 他跟赵涵是双胞胎,就比他晚出生半个小时,从小打着架长大,向来都是直呼其名。 在别人面前他才称呼赵涵是哥哥。 当着面的时候可从来没叫过。 以前赵涵还打趣说这辈子是听不到赵洵喊哥了。 连续几个月在基地执行任务,现在项目终于告一段落,他们经过审查之后也有假期能回家探亲了。 他已经想好了,这边离边疆不远,他先去边疆看看赵涵,再从边疆直接坐火车回d省军区探望爹娘。 大哥驻地离省军区不算远,到时候不愁见不着面。 反倒是赵涵不一定有假期回家。 算算也有两年没见面了,还怪想他的。 赵洵暗戳戳想着,现在他长大了也成熟了,喊一声哥也不是问题,就当是满足赵涵的小小心愿吧!也让他高兴高兴。 得到假期之后他立刻开了介绍信,私自决定不告诉家里自己要回去的消息,偷偷跑过去给大家一个惊喜。 想想大家看到他的时候,不知有多震惊,他心里就乐开了花,连收拾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为了给家人带礼物,赵洵将自己存下来的津贴都掏空了,托送物资的人给自己带了枸杞、葡萄酒、杏干杏脯等许多东西。 还买了几份传说中的“不老药”,据说有补肾壮阳、益精润燥、强筋通便之效。 估计能用上。 去年那样好的羊皮他今年没弄到了,还有点可惜。 不过口袋里的钱票也不支持他再花费。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赵洵拿着介绍信,获得批准后连夜离开基地。 基地在沙漠里,进出审查极为严格,平时只有送物资和部队巡查的车辆来往。 他运气比较好,今晚有车出去,正好搭个顺风车到县里。 随后还得从县里搭车去市里坐火车。 第188章 宁愿她没招 一路转车到市里,赵洵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开往边疆的火车。 熟悉的风景在视野中后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紧张。 也不知道见到自己,赵涵是何感想? 跟从小就立志要参军报国的两个哥哥不同。 作为最小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他曾经一度十分迷茫,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梦想。 只是两个兄长都进入部队工作,他也不甘落后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干脆投身大西北。 基地风吹日晒,成天和沙子作伴,通信都十分困难。 一开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极了,训练后还躲在被子里哭过。 可是眼看着那些瞧着弱不禁风的专家们也不怕苦,不分白天黑夜地泡在研究室,取得成绩之后的喜极而泣,他也渐渐感同身受。 在这里他知道了自己背后国家和强国的差距犹如天堑。 但所有人都没有因为前方敌人的强大而胆怯,而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向前迈进。 哪怕困难再多,哪怕资金匮乏,哪怕技术封锁严峻,哪怕连基础物资都不能保障,他们依旧在黑暗中摸索向前。 赵洵没有专家教授们的知识,也不会研究高科技,但他依然以自己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份安全保障而感到骄傲。 他看向车窗,上面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两年前他第一次背上行李离开家前往大西北的时候,也这样在车窗中看过自己。 那时候的他不知前路,内心全是离开家的茫然,双目空洞带着一丝忐忑。 如今他黑了丑了,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 部队大院里装了电话,可这电话打不了长途。 团部的电话可以打,但为了防止延误军务,闲杂人等不能使用。 师兰有心联系d省和老家的亲戚朋友们,告知一下自己的近况,毕竟书信太慢了,电报也很贵。 打电话虽然不便宜,但胜在速度快。 可惜现在打长途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县邮电局打。 正好霍骁下午要去县里办事,师兰问他能不能捎上自己。 霍骁请示了领导之后,上面体恤他们刚刚搬过来,索性多派了一辆车,几个人全部都拉到县里。 该发电报的发电报,该打电话的打电话。 县邮电局打电话还要排队,半天才等到师兰,摇电话又等了好一阵才打通。 先给陈总编打了一个,万幸他今天在单位上班。 陈总编听到是她,勉强振作精神,可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 外加长途电话信号转化的失真,让师兰有一种自己正在跟某个垂垂暮年的老者打电话的错觉。 “你那个朋友我帮你问过,确实出差去了。”陈总编说。 师兰一怔,难道还真误会了闻翊? “刘招认了没?” 陈总编哀戚道:“招了,可我宁愿她没招,那我至少还有点希望。” 师兰心里一沉,孩子怕不是已经...... “她交代说,为了防止孩子哭闹,她给孩子喂了迷糊药,将孩子带到郊区的时候已经烧得昏迷不醒了......” 陈总编哽咽了一声,“然后,然后这个天杀的竟然把我闺女找个地方丢了......” 几年前郊区还十分荒凉,基本没人过去,才几岁的孩子又发着高烧,不被野狗啃食也早就病死了。 他不死心还跑到刘蓉交代的地方附近,找到住在那边居民,挨家挨户打听有没有捡到孩子。 可惜毫无所获。 师兰原本还想跟他聊聊自己连环画第三册的事,听闻这个噩耗也没了心思。 作为接触过好几次的朋友,师兰知道陈总编因为孩子失踪导致夫妻感情破碎,家不成家,几年都依旧孤身一人,从没放弃过寻找孩子。 可以说找到孩子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执念。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没希望了,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在人家痛苦的时候还要说工作上的事情,师兰自认为做不到。 不过有件事倒是要说的。 “您上次借我的书,来的时候那孩子还没看完呢,她爸出任务之前跟我说,等他回来了亲自给你送去。” “行。”陈总编语气蔫了吧唧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他还要去公安局一趟。 要是不能让刘蓉吃枪子,他都对不起自己闺女。 打完电话,后面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师兰放弃继续打长途,选择去发电报,还要寄几封信。 最后一算钱,直接花掉了当老师时的大半个月的工资。 现在打电话跟发电报真是贵得让人咋舌。 在邮电局消耗了一下午,回家之后几天,霍骁去团部报到,师兰则是在家里带孩子、复习功课。 就等着两周之后的招工考试。 * “爸!你回来了?!”丁琳放学回家,罕见地看到爸爸在家里做饭。 大院里的孩子,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出差的父亲。 有时候半夜接到紧急任务,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一穿就消失大半个月。 “嗯。”丁营长卷起袖子挥着锅铲,“赶紧写作业,爸给你炒好吃的。” 他这趟去北边执行任务,弄了一只羊回来,跟几个战友分了,一家分得一大块。 一到家里他就将肉割成两半,带骨头的清炖、嫩肉爆炒。 “你哥他们呢?怎么不见回来?”丁营长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儿子,就丁琳一个闺女。 丁琳打开书包拿出作业写,一边回道:“公社抓鱼,他们跟我妈一块买鱼去了。” 丁营长往闺女作业本上瞅了眼,“今天天阴,光线不好,你把台灯插上再写,别把眼睛弄瞎了,不然好吃的都被你哥哥们抢着吃完,你就没得吃了。” “我不怕,就算我瞎了,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给我夹菜!” 丁琳才不信,不过还是乖乖回屋把台灯拿出来。 瞎了就看不成数学书了。 做不了数学题,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聊呀! 丁营长见她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叹气,宠溺地笑了笑,继续围着灶台忙活。 现在抓紧时间做好饭,等媳妇和孩子们回来了,正好能吃上。 满满一锅肉,够全家吃个过瘾的。 “琳琳,你那书看完没有?” 吃饭的时候,丁营长给闺女夹根羊排,“看完了爸帮你还给人家。” 师兰帮忙借来的,他得亲自还了才安心。 丁琳吃得嘴巴油光发亮,点点头说:“看完了,我还发现书里有的地方不对呢!” “好好好,我家闺女最聪明!”丁营长笑着说。 虽然他心里不觉得小孩能发现什么错误,但夸女儿肯定没错。 就像之前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师兰说的什么,要培养孩子的自信心。 对,就是要多夸夸孩子。 “那咱们后天去省城转转,正好把书还了。”丁营长这趟任务回来,上面给了五天假。 又发了补贴,可以带家人出去玩玩。 “到时候再给你买几本新的。” 第189章 未来的徒弟 丁营长趁着假期,带着一家来到省城。 第一件事就是去出版社找陈总编归还借来的一摞书籍。 这些书加在一起重量不轻,背在身上也是个负担,也怕不小心给人弄丢了。 出版社单位大楼很是气派,前后两个门,每个门都有三个门卫看着。 一大家子好几口人全部进去也不方便。 丁营长担心妨碍到别人的工作,便让家人在门卫处等待,自己进去找陈总编还书。 “没问题,你们就在这等一会,喝水不?我给你们倒。” 门卫老方看过他的介绍信,知道他是部队的干部,加上陈总编之前就交代过,所以对丁营长一家非常客气。 “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丁营长的爱人苏玟连忙拒绝了,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丁营长对两个儿子交代说:“你们看好妹妹,不要到处乱跑,我很快就出来。” 丁琳本想反驳,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到处乱跑,可环顾四周她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自己很多次来过这地方一样。 她还真有点想到处看看的冲动。 还有这个热络的门卫大爷,瞧着也有点眼熟。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想起之前爸爸跟他说的可能是错觉,又把话咽了下去。 “你家这丫头长得真俊!” 门卫老方站在岗亭外跟几人聊天,被四处张望的丁琳吸引了注意力。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倒是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子明显有点拘谨。 苏玟摸了摸丁琳脑袋上的小辫子,笑着说:“我姑娘会长,不像两个小子,呆头呆脑的。” 陈总编这会并不在单位,不过师兰打电话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情交代过了,所以丁营长顺利把书还了回去。 他很快出来,招呼家人:“走!咱们先去下馆子,吃饱饭再去公园玩。” 省城人民公园非常出名,还有文章专门写里面美景的。 丁琳被妈妈牵着,离开前又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出版社就在大道边上,外面来来往往很多人。 有人骑着自行车带孩子飞快经过,小孩子在前面大杠上坐着,滋哇乱叫,还让再骑快点。 “呜呼~好凉快!”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飘过来。 丁琳注视着他们的身影远去。 好像曾经她也这样玩过。 苏玟把女儿的动作看在眼里,还以为是小姑娘羡慕了,安慰她说:“等回家了让你爸也骑车带你去公社玩。” “嗯。”丁琳神情恍惚地点点头。 他们前脚刚走,陈总编骑车从公安局回到单位,跟门卫打招呼,“老方还没去吃饭啊?” “今儿个我看中午。”老方说。 单位有食堂,但大门不能没人看,大家都是轮班去吃饭的。 “您可真是不巧,方才还有人来找你呢,就是之前打过招呼还书的。” 陈总编倒是无所谓,他跟人家也不认识,不过是看在师兰的面子上帮孩子借两本书而已。 “没事,辛苦你了啊。”陈总编摆摆手,神情难得的轻松。 刚刚在公安局那边得到一个消息,刘蓉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司法机关决定给予死刑,游街示众后枪决。 唯一的遗憾就是,背后的人终究是没有挖出来。 但能让害死孩子的凶手处以极刑,对他来说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 回到办公室,先前借出去的书已经整整齐齐摆在他的办公桌上。 正好现在是休息时间,学校应该没课,他把书拎起来,又骑着车出去,准备还给学校的教授朋友。 * 翌日。 “陈总编,有人电话找你,省城大学的。” “什么事啊?”难道是昨天还的书有问题? 应该不会,师兰这人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老柳?找我啥事啊?”他拿起话筒。 对面的声音十分激动,“你之前说把我书借给谁来着?多大的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 “你问这个干嘛?”陈总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听师兰说是借给她学生的,“反正就是小学生呗!” “小学生?!几岁了?”对面语气更加急切。 “你打听人家的事干嘛?” 陈总编纳闷了,自己这个朋友平时就知道埋头研究学业,两耳不闻窗外事,啥时候这么激动过了? “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啊!” 对面语速飞快,“昨天你把书还回来,我今天早上正好要查一个东西,这孩子竟然发现了里面的错误,还夹了张纸在里面。” 纸条不仅指出了有问题的地方,还写了几个问题。 瞧着上面稚嫩的笔迹,他判断这孩子年纪应该不大。 小小年纪就对数字这么敏感,要是没有好好指导该有多可惜。 柳卓觉得自己不能让一个潜在的人才白白被耽误了,都来不及心疼电话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真这么聪明?” 陈总编也知道,自己朋友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小孩青睐有加,不过他还是觉得朋友这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 万一是她家长发现的错误呢? 到时候老柳可别空欢喜一场。 “那孩子是部队大院的。”他也就知道这么一点。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等会我过去找你一趟。”柳卓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我就恭候你的大驾光临了。”陈总编无奈地笑了笑。 跟柳卓认识十几年,这还是头一回见他主动来单位找自己。 他心里也对这孩子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 说起来他家宝琳小时候也可聪明了。 当时他还想让老柳给指导指导,不过妻子说不要拔苗助长,等以后孩子长大了自己有兴趣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这一等就再也没了以后。 他叹了口气,让助理进来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柳卓打完电话就骑着自行车朝出版社奔去,生怕晚了自己看好的小徒弟被人抢走。 说起来在大学当老师,他不可能缺徒弟。 但这几年大学生良莠不齐,他又向来眼光高,还真没有碰到自己看得上的。 现在遇到一个聪明伶俐年纪还小的,他更觉得这就是上天送来的好徒弟。 一到办公室,他就大马金刀地往陈总编对面一坐,得意地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条。 “瞧瞧,我怕你现在都解答不出来这些题目来了吧?” “你就说说,这样的孩子能不能做我徒弟?” 他明显还在介意,方才陈总编在电话里对徒弟是否真聪明的质疑。 “你还考我?” 陈总编不屑地笑了笑。 又不是没有教材出版,他这个总编怎么也是有点本事的,可没有把以前的知识丢掉。 他往后一仰,随手拿起柳卓放在桌上的便条,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随后眼睛瞪得老大。 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跳起来。 膝盖狠狠磕在办公桌上发出‘嘭’的一声,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毫不在意。 “你说这是书里夹着的?!”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便条,说话的时候嘴唇抑制不住哆嗦着。 第190章 搞笑的大叔 柳卓被他状若癫狂的一幕惊了惊,“是、是啊,老陈,你激动啥?”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总编却来不及回答他,直接拿着那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急匆匆跑出去打电话。 偏偏这电话就像在跟他作对似的,打了半天就是打不通。 陈总编等不及了,奔到门卫处,“老方,昨天来找我的人,你知道他后来去哪了吗?” “他们带三个孩子呢,听说要去人民公园玩。”老方还真听了几嘴。 “三个孩子?”陈总编急慌慌问道,“长什么样?” “那我哪说得清,不过那小女儿长得比两个哥哥好看多了,圆眼睛跟葡萄珠子似的,我也就看过......” 老方讷讷收了话。 这么多年,除了陈总编家走丢的闺女,他还是第二次看到这么标致的小孩子呢。 “是不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如果是去公园玩,又带着孩子,说不定昨晚来不及回部队,可能现在还在市里。 人民公园附近就一个东方红招待所。 “对对对!”老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不过还是指了指方向,“我听他们话里说要先去下馆子呢!” “陈总编。”小朱编辑从外面回来,看到陈总编在门卫处,赶紧开口跟领导打招呼。 “小朱自行车借我用用。” 陈总编夺过他的车把手,把人赶下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他,“我车在后面,你需要的话自己去骑。” 小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陈总编已经骑着自己的车远去。 “什么事这么急啊?”他抓着手里被陈总编塞过来的‘钥匙’,定睛一看,“我去!这不是个钥匙扣嘛!” 陈总编将自行车踩成了风火轮,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招待所冲去。 他现在刻不容缓地想知道,写下这张便条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上面的标记跟他亲自设计的图案一模一样。 陈总编出身贫困,父亲凭着一门木匠手艺,供他读书上了大学。 从小耳濡目染,他也会一点木工活。 后来上大学后,去美院旁听,自己设计了几个有意思的小图案,还得了奖。 有了女儿之后,他用当年的图案给女儿刻了几个木头章玩,教她用来记账做分类。 这张便条上,用来区分难度的记号,简直就是图案的翻版。 离开大学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当初的同学也去了天南地北,他不相信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你这人怎么骑车的,没长眼睛啊!” 他骑得太快,没注意差点将人撞倒,那人指着他从十八代祖宗开始数落了一遍。 陈总编却置若罔闻,连自己钱包掉了都不知道。 “工作证?出版社是吧?” 那人捡起,翻开钱包找到他的工作证,心生一计,决定去公安局举报这个骑车不看路的人。 “ 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干什么?” 到了招待所,陈总编找服务员一问,人家非但没有告诉他,还盘问起他的身份来。 服务员也理直气壮,他要打听的人可是部队的干部,他们怎么能随意泄露军人同志的行踪呢? 陈总编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却发现自己的工作证丢失了,连同钱包一起没了踪影。 最后还是招待所的经理听到声音出来,认出了他。 服务员这才说:“大概一刻钟前刚走,我听他们话音好像是要去火车站买票回去。” 陈总编一听还得了,来不及跟经理寒暄,骑上他的自行车又朝着火车站赶。 “同志!最近一班去x县的火车是什么时候?” 他挤进人群,第一次抛开所有道德素养,直接插队到最前方。 后面的人正要骂他,看见他凌乱的头发,身上擦破了口子的衣服,疯疯癫癫的神态,还是选择了沉默。 同样的,售票员也是对上他的‘尊容’后将斥责的话咽了下去。 “最近一班还有一刻钟就要开了,时间有点赶,你坐下一班吧。” “就这班,快给我买一张。”他立刻回道。 售票员:“请出示介绍信。” 陈总编急得嘴唇发白,恳求道:“我工作证丢了,没有介绍信,我赶着去找人,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售票员严肃道:“那不行,我们是有规定的,你插队我都没说什么了,没有介绍信不可能把票卖给你。” “我真的有急事要进去找人,能不能通融通融,就这一次......”陈总编急得直打转。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你买站台票啊,买站台票不要介绍信。”后面排队的人看不下去了,上前点醒他。 “对对对,还有站台票,给我一张站台票。” “五分钱!”售票员拿出一张印有‘j城站,发售当日使用一次有效’的黑白小纸片出来。 陈总编这才想起自己钱包丢了,也顾不上其他,朝后面的人道:“大家能不能借我五分钱,我是省城出版社的......” 话音未落,刚刚出言提醒他的小姑娘站出来,掏了五分钱给他。 “谢谢。” 买到站台票,眼看时间越来越少,陈总编来不及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匆匆忙忙进站。 后面的人看到他就这么跑了,嘘声一片,“小姑娘你怎么就随便把钱给他了,说不定是骗子呢!” 小姑娘买好自己的火车票,闻言只笑了笑,“五分钱如果能帮到别人也挺好,被骗了也只不过我少吃一个馍。” 刚刚那个大叔,虽然打扮十分潦草,看上去很不体面,但她见他穿的是皮鞋。 这皮鞋在百货大楼要二十多块钱一双呢。 把这皮鞋转让给别人远不止这五分钱了。 应该是真有什么急事。 “火车站人多,琳琳你要拉着妈妈的手,可不能走散了。” 来省城一趟,丁营长买了许多东西,双手提得满满当当,背上还背了一摞旧书。 根本腾不出手来照顾闺女。 “老大老二看着点。”他又吩咐两个东张西望看热闹的傻儿子。 丁琳跟在妈妈身边,随着人流前进,时不时仰头朝周围看一下,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丁营长体力过人,提着东西还能给媳妇孩子开道,很快就挤上了车。 这辆车是始发站,从d省南下的,坐车的人特别多,他们坐下了还有不少人正在往上挤。 下面围了许多送别亲友的男女老少。 “老二,你看那个大叔好搞笑哦,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哈哈哈!”丁老大指着窗外大笑。 丁老二也挤到窗边,“他裤子还破了个洞,肉都露出来了,这叫什么?伤风败俗!对,就是这个词!” 兄弟俩笑完,还不忘记把妹妹拉过去看新鲜。 丁琳趴在窗口,朝外看去。 蚂蚁一样的人群中,那个中年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仿佛是从课文中窜出来的流浪汉。 这时,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猝然转身。 丁琳来不及收回视线,一大一小穿过茫茫人海,四目相对。 第191章 怎么他来抢孩子了? 陈总编从未像此刻这般认识到,省城的人口竟然多到惊人。 环顾四周,前面是人,后面是人,左右亦是。 一张陌生的脸庞在他眼中移动着。 没有一个是他想找的。 在人海中他是如此的渺小、可怜。 有人漠不关心地推开他向前走去,有人好奇地看着他,也有热心人上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陈总编冷着脸拒绝。 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新的希望,还是再一次的打击。 人流裹挟着他,慌乱中他的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平时体面的皮鞋成了拖累,被人无心地踢去了远处。 身边的喧闹像是对他的嘲讽。 ‘瞧瞧这个人,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活该他妻离子散。’ ‘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废物,还是什么大学生呢,我看啊,都是白瞎!’ ‘说不定就是他不想要闺女,故意弄丢的呢......不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找不到?’ 他内心深处反驳着,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下来,单位每逢有出差的机会,他都是抢着去的,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首先拜访的就是公安局。 午夜酣睡时,他也曾梦到孩子哭着问他为什么要弄丢自己。 “宝琳,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转身买串糖葫芦,怎么孩子就不见了呢? 就在他怀疑这是否是个新的泡沫,一戳就会破碎让他面对孩子已经没了的事实时,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悸动。 本能促使着他转过身体。 趴在车窗边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撞入了他的视线中。 时间、声音,甚至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陈总编听到自己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的声音,内心的召唤促使他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过人山人海挤进了车厢。 他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存在了。 人群中的喧闹声、踩到别人的咒骂声,乱挤的呵斥声,都与他无关。 “发什么愣呢?”丁老大见妹妹趴在那里呆住了一般,“哎?刚刚那个搞笑的大叔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丁琳没有回答,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了,脑子特别乱。 好多东西像放电影一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杂乱无章毫无逻辑。 “妈!我头疼!”她晃了晃脑袋,一阵阵疼痛袭来,小脸顷刻间煞白。 苏玟一看心疼坏了,赶紧把孩子拉到自己怀里,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磕到了还是怎么了?” “恶心想吐。”丁琳趴进妈妈的怀里一动不动休息。 给旁边的丁营长急得满头大汗。 孩子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当机立断:“媳妇你先看着孩子,我去找乘务员,让他们用广播给咱们找找医生。” 他就不信一辆火车,找不出个会治病的人来。 苏玟点点头:“你快去吧!” 丁老大和丁老二连忙打开水壶,围在边上问要不要给妹妹喝水。 始发站坐火车的人格外多,每个人大包小包行李一大堆,陈总编上车之后才发现举步维艰。 最后剩下的那一只鞋子都挤掉了,他才来到方才记下的窗边位置。 可他没有找到那个趴在窗户看的女孩。 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的幻觉? 陈总编愣在原地,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苏玟坐在里面抱着闺女,两个敦实的儿子围在边上,将母女俩遮得严严实实。 有个乘客说不透气对孩子不好,丁老大和丁老二闪开,直接离开座位,将更大的空间让给妈妈和妹妹。 丁琳惨败的脸蛋这才暴露在陈总编的眼中。 他心里的巨石落地,万幸不是错觉! 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和冲动,陈总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走道上的丁老二,从苏玟怀里将孩子抢了过来。 “宝琳,我是爸爸!我是爸爸!”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爸爸终于找到你了,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苏玟怀里一空,看见一个陌生的邋遢男人抱着自己闺女,立马怒上心头。 “老大老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保护你们妹妹!” 说完她一边喊着“有人抢孩子了”一边冲上去,两手左右开弓朝着邋遢男人脸上招呼。 丁老大个头壮实,从背后一手肘别住男人的脖子,迫使他跟自己妹妹分开。 本来就拥挤不堪的火车厢,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找乘务员说完,对方同意立刻安排后丁营长就马不停蹄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幕场景。 陈总编三面环敌,胳膊还被丁老二一口咬住,就这样都死死抱着丁琳不放手。 被他死死搂住的丁琳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现在脑子根本不转了,把所有阻止他跟女儿相认的都当成了敌人,双眼凸起血红血红的,看着活脱脱一个疯子。 “艹你大爷!敢抢我闺女!”丁营长怒喝一声,黑着脸冲上来,一拳朝着陈总编的脸挥去。 陈总编的鼻子瞬间落下了红色的液体。 丁营长在部队凭借一把子力气小有名气,人送外号‘小钢炮’,拳头一砸一个坑。 陈总编吃了这全力一拳,立刻眼冒金星脑子发懵。 丁营长趁机夺回女儿交给妻子,转身一脚将陈总编踹倒,反剪双手将其制服。 车上发生斗殴,早在一开始就有人跑去叫乘警了。 等乘警赶来,陈总编已经被死死控制住。 “公安同志,就是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抢我孩子!”苏玟赶紧指着他说。 “对!我们都看见了。”旁边的旅客纷纷开口,“他先抢孩子,才打起来的。” 如果不是丁家一行人多,他们根本挤不进去,也想着去帮忙打坏人的。 此时列车那滋啦滋啦的广播也响起来,“同志们请注意,8号车厢有病人需要帮忙,如有......” “哪里有病人啊?我就是医生!” 不多时,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先后跑来大声问道。 “这边!”丁老大跳起来示意他们所在的位置。 乘警也赶快把人带走,连带丁营长也要过去配合。 坐在丁家一行人附近的旅客们也纷纷站起来,往旁边有空的地方挤过去,争取给医生们腾出更大的空间。 两个年轻的姑娘配合有度,让人将丁琳平放在地上,解开衣领通风。 望闻问切一套流程下来,还偶尔互相交流所得。 “患者突然衰弱无力,伴有恶心眼前发黑皮肤口唇苍白,脉搏缓慢肌肉松弛......” “同时瞳孔缩小呼吸缓慢,初步诊断是受到强烈刺激,引起情绪高度激动,从而导致的晕厥。” 两人对视一眼,判断一致。 其中一个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针包,取出银针刺入人中、少商等穴位。 周围安静一片,大家都屏着呼吸,为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终于,丁琳在一圈人的注视中悠悠转醒。 两个医生见患者醒了,大大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这边因为治好了病人一片欢呼,被乘警带走的陈总编就倒霉了。 乘警要查他的身份,发现他既没有介绍信,也没有工作证。 更关键的是,连火车票都没有! 这人凭着一张站台票就浑水摸鱼挤上了火车。 “我没抢孩子,那是我闺女!明明是他抢了我闺女,你们怎么不抓他!” 陈总编摸了把脸,鼻血沾了一脸,配上他此刻的形象,凶神恶煞又十分癫狂,瞧着就不像正常人。 “安静!老实交代你的身份!”乘警大喝一声,“姓名、籍贯、工作单位,一一交代。” 被乘警大声呵斥,脑袋发懵的感觉竟然散去,陈总编愣了会慢慢冷静下来。 “陈观贤,d省j市人,省出版社总编。” 丁营长大吃一惊:“陈总编?!” 他们这趟去省城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找陈总编还书,怎么闹成他来抢孩子了? 第192章 突破口 乘警一看双方竟然还认识,很快反应过来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了军人同志作保,陈总编虽然逃票问题严重,但至少跟故意搞破坏的敌特没什么关系。 随后乘警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雅,提出让乘务员带他去清理一番,然后双方再坐下来谈谈解除误会。 “不用。”陈观贤随手摸了把鼻子,眼睛紧紧盯着丁营长,“她是我的女儿宝琳!对不对?” 女儿跟小时候一样,五官都是等比例放大的,他绝对不会认错! 丁营长皱了皱眉。 闺女治好病后只记得自己叫琳琳,姓陈的能说对名字,还能在车上这么多人中认出来,八九不离十可能真的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毕竟他以前可没跟姓陈的见过。 但他没忘记,当初出任务回来在路边捡到孩子的时候,琳琳还发着高烧,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加上那地方偏僻,根本就不像是孩子自己跑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去公安局报过案,如有孩子丢失,即刻跟他联系。 这些年都没一点消息,他早就怀疑是家长故意丢弃孩子的。 怕不是因为生病养不活了,连医院都不带孩子去。 想了这些,丁营长厉声骂道:“你不是把孩子丢了,现在看她病好了又想要回去?你这样的让你根本不配为人父母,怎么有脸找来的?” 刚才他那一拳还是打轻了! 他心里猜测,保不准就是昨天带孩子去出版社,被人看到了认出了琳琳,告知了姓陈的。 早知道就先去招待所,让媳妇孩子在那等着他了。 哼!等回去了,他肯定要写信给师兰同志,揭露姓陈的人皮底下的丑陋心肠。 孩子当时虽然病重,他带着转了好几个医院,最后治好了反应也有点慢半拍。 但这是一条命啊! 他一个陌生人都不忍心,这做父母的怎么狠得下心肠来? 连自己亲骨肉都敢抛弃,以后说不定也会偷偷背刺别人,这样的人可不能深交。 陈总编脸色由青转红,“孩子是被人故意抱走的!” 这话说得有点中气不足。 实际上这些年来他也责怪自己,如果当初他一刻都不曾松开孩子,刘蓉怎么可能有机可乘? 坏人纵然可恶,他这个家长没尽到该有的责任也是真的。 “那你怎么不报公安?” 丁营长不信他,一个有头有脸有文化的人,孩子丢了,不会蠢到连报案都不会吧? “我第一时间就报了,还发动亲朋好友一起找,就差把市区都翻个底朝天。”陈总编生气道。 “什么?”丁营长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也报案了,都没人联系我。” 两人在细节处没对上。 陈总编努力控制着情绪冷静思考。 出于对子弟兵的信任,他对丁营长报过案的说法信了七八分,而且他也没必要撒谎。 那究竟为何,一个报案捡到孩子,一个报案丢了孩子,信息却没有勾连起来。 现在又不是几百年前,山长水远交通难如登天的时代。 心脏蓦地一跳,陈总编想起,既然刘蓉是受了指使,那背后之人的力量会不会大到掩盖掉报案信息...... 他手臂上汗毛直竖,有一种被怪物盯上的恐慌。 丁营长不信任他,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亲生父母也是闺女的一个心结,出于对孩子的关心,他也想把事情弄清楚。 到县里下了火车后,他交代让媳妇带孩子去医院复查,自己则是跟随被乘警移交到铁路公安部门的陈总编,在公安同志的陪同下,返回市里。 陈总编逃票不是故意,加上身份信息属实,到市公安局没多久就洗清了嫌疑。 对于在车上造成的混乱和麻烦,公安同志给予了他口头教育以示惩戒。 解决完自己制造的麻烦,陈总编带着丁营长找到刘义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你的推断很有道理。”刘义锋听完大感震惊。 苦苦寻找多年未果的孩子,竟然因为好心帮忙借书的举动,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真是有心栽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你把事情先告诉我是对的,如果直接去找公安对峙,可能打草惊蛇,让背后之人有机会毁灭证据。”他说。 “刘公安,你跟师兰同志的爱人相识,以前还当过兵,我们对你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我就是担心查这件事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碍事。” 刘义锋当然清楚,如果针对陈总编的人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可能也会被迁怒。 但是,作为一个公安都前怕狼后怕虎,遇到事情只会逃避,那人民群众对他们还怎么有信任可言? 知道刘义锋跟霍骁是战友且关系匪浅,丁营长也放下了对陈总编的排斥。 就目前的证据看来,他确实不是成心丢弃女儿的。 他就说嘛,琳琳那么聪明可爱的闺女,怎么会有人狠心不要她呢? 不过很快他就担心起来。 既然陈总编是琳琳的父亲,他该不会要把孩子要回去吧? 一想到闺女要还给人家,他心里就一万个不乐意。 可琳琳知道自己的领养回来的,先前看了师兰的连环画,还觉得自己是被拐卖的,肯定对亲生父母存有希冀。 他没有那么自私,都知道孩子亲生父母是谁了,还瞒着不告诉孩子。 “对背后之人可能是谁,陈总编有没有指向性的猜测?”刘义锋接着问,“凡是跟你有过过节的,不管大小,你都写出来看看。” 陈总编苦恼地摇了摇头。 他是穷人家出来的,家里无权无势,纵使他大学毕业也进了好单位,一向都是低头做人的。 从来没有得罪过谁,甚至口角之争都少有。 “不可能啊,人家都这么害你了,指定有纠纷,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刘义锋笃定道。 对方绕了一大圈,能将刘蓉这个棋子安排进去,不是大矛盾都犯不着这样。 刘义锋:“孩子出事前,你跟其他同事有没有出现过事业上的竞争?譬如晋升同一个职位啥的。” “我当时事业十分顺利,刚当上主编不久。”陈总编回忆说,可能就是当时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导致他心思飘了。 进而对孩子的看护有所忽视。 “但是我当这个主编是领导早就定下来的,也通过了同事们的投票,同期的同事没听说谁有这个资格。” 甚至家里出事后,他请了很长时间的假,领导们虽然颇有微词,但都没说他什么。 倒是他爱人,因为正在职业上升的关键时期,闺女丢失后神思不属,最后工作没升上去,蹉跎了许多年...... 等等! 陈总编一个激灵,“我爱人那边......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爱人,正要跟同科室的人竞争科长一职......” 刘义锋也感觉到了这可能是个突破点,正色道:“是谁?” 陈总编顿住,“不记得了。” “看来我们还是联系一下你前妻吧。” 针对陈总编的与针对师兰同志的大概率是同一人,这可是两个案子的关键,刘义锋瞬间激动起来。 第193章 采蘑菇 霍骁每天带兵出去训练,师兰在家复习功课同时带孩子。 章沁给她的考试单子上并没有说明具体考核内容,师兰自己也拿不准。 这时候又不像现代,专门有人研究各种考试,然后出具参考资料书,还有各种补习班可以报。 没有教材,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订购报纸来看看最新的消息,时常练练字,减少错字率。 至于画画,从出版连环画以来她都没有停止过练习,这方面还不需要担心。 进入十月中下旬,重阳节一过,南方也入了秋,天气渐渐冷起来,早晚要加衣了。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第二天起来天气凉凉的格外舒服。 今天大院里的男人们休息,几个嫂子过来叫师兰上山采蘑菇。 “你去吧,今天我在家看孩子。”霍骁帮她收拾好小篮子,“正好也散散心,天天憋在家里复习把人都闷坏了。” 师兰又要奶孩子又要带孩子,同时还不能落下备考,到这边还没多长时间,就清减了不少。 “那我去了? ”师兰看了看外面,也有点想出去转转。 以后长时间都要住在大院,跟嫂子们好好相处也是必须的,方玉梅劝她:“赶紧的吧,等你上班了可没时间出去了。” 给孩子喂了早饭,师兰这才挎着小篮子,穿上套袖。 还弄了个头巾戴着,防止树梢上的水将头发打湿。 大院里今儿个上山的人不少,三五成群的扎堆走。 带师兰一块的几个嫂子都是她之前拜访过的,加上她一共六个人。 除了之前给她莲藕的洪春杏,另外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叫张秀娟。 张秀娟男人是霍骁团里的团参谋长,同样是北方过来的。 或许带着点家乡情结,她对师兰态度很是亲近。 其余三人,分别是江念真、林桃花、方萍萍。 六人中只有师兰和张秀娟是外地来的。 一行人最小的是师兰,她是上半年的生日,满打满算有21周岁了。 最大的张秀娟今年37,另外几个都在三十左右。 洪春杏性格开朗,能说会道,在中间一调和,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熟悉起来。 张秀娟跟师兰亲亲热热地挨着走,“我家老高以前也在d省那边待过呢,咱们也算半个老乡了。” 有几个熟悉地理环境的本地人带着,一行人很快转到了半坡上,这儿是一片松叶林。 秋天时节,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金棕色的松针。 师兰早就对采蘑菇十分好奇,一上山眼睛就滴溜溜四处乱转,眼尖地看到了一些松针微微鼓起。 她趴下来一看,一丛丛胡萝卜色的蘑菇正冒头呢! “春杏姐!这个蘑菇好漂亮,能不能吃啊?”师兰对野生蘑菇并不了解。 这玩意吃不好可能会躺板板,她不敢轻易尝试。 “你眼睛可真好。” 洪春杏小步跑过来弯腰一看。 “这是松树菌,咱们今天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了,你运气不错呀,一上来就是开门红!” 师兰嘿嘿一笑,赶紧找洪春杏请教怎么摘蘑菇。 “先把松针拨开,再拍一拍菌伞,把蘑菇粉拍下来,明年还能接着捡。” 洪春杏笑着说,“我也是从家里老人那里学来的,管不管用不清楚。” “大拇指按住蘑菇伞,两根指头轻轻夹住杆杆,轻轻一拔——” 一朵漂亮的蘑菇就出来了。 松树菌一般是群生的,师兰看见的这一大片还不老少,其余人暂时都还没发现。 她照着洪春杏教给她的办法,捡了两朵熟悉手感,随后招呼大家一块来捡。 “这不好吧?”另外几个嫂子有点犹豫。 大家捡蘑菇也是有规矩的,谁先看到的谁先占,不会轻易上手采别人看见的。 师兰不在乎这点,“这么多呢?咱们六个人都能一人炒半碗了。” “要不是几个嫂子带我上来,我怕是连菌子味都闻不着。” 大家见她真心不介意,这才纷纷弯腰下来捡蘑菇。 “这个蘑菇炒肉、炸菌油都香得很!” 拾着蘑菇,几个嫂子兴高采烈地分享各自处理菌子的菜谱。 师兰‘嗯嗯’应着,手下一刻不停,越来越熟练,一朵朵桔红的松树菌很快铺满了篮子底。 在野外采摘,有一种不劳而获白捡的快乐。 将这一片松树林都转遍了,后面也只找到两处蘑菇,大家只好继续朝山上走去。 “哎!这儿有两棵五指毛桃,等我挖回去煲汤,你们要不要?”林 桃花将别在腰上的镰刀取下来,将五指毛桃旁边的杂草砍光。 “桃花姐,这个怎么吃啊?”师兰在一旁看着。 “煲鸡汤,靓得很。” 林桃花动作利索,用随身携带的小锄头开始挖根。 “正好我男人这两天老说腰疼,等回家把老母鸡宰了炖汤给他补补。” 方萍萍:“谁说不是?我家那个也嚎呢,不是腰酸就是背痛的,听说是最近练得太狠了。” 师兰缩了缩脖子。 负责练兵的,好像是她家霍骁来着...... “人家都说当兵好,我看也就能吃饱饭这一个优点了。”江念真也附和,“十个里面八个都有腰疼的毛病。” 她撇了下嘴:“官没多大,毛病一堆。” “谁说官大就没毛病了?”方萍萍眨眨眼睛,煞有其事地说,“领导们也一样,别看外表风光,说不定身子骨也是一样的虚。” “谁虚啊?”这下忙着挖五指毛桃的林桃花都好奇地直起身子,“嘿嘿,哪方面的‘虚’啊?” “你说呢?”方萍萍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我家老于回来说的,领导跟他打听,附近有什么可以补身体的,不拘是药材还是别的什么。” “还说是给媳妇补,又要补血补气啥的,我看呐,怕不是打着媳妇的借口,暗戳戳给自己补吧,哈哈哈——” “有可能,这些大男人表面糙,关系到他们自个的时候脑子可灵活得很,咱们大院最近又没有生孩子的,补啥气血呢?” 张秀娟没跟着笑,抿了抿嘴,问方萍萍说:“所以有啥能补气血的?我最近老感觉身上没力气,也补一补。” 第194章 冤大头 “鹌鹑,你知道不?” 方萍萍一听张秀娟要给自己补,立马双手双脚支持。 “咱们女人生儿育女的,容易气血两亏,鹌鹑肉益精血补阳气,吃这个准没错!” “这玩意没听过啊!”江念真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一脸好奇,“你从哪知道这玩意的?” “我家老于的二姐夫的堂妹的舅妈,在农场那边养鸽子、鹌鹑呢,那领导一听吃鹌鹑蛋对脑子还好,一口气定了二十个!” “还有那鸽子蛋,也要了二十个呢!”方萍萍说着‘啧’了一声,“你们不知道,那鸽子蛋,听说一个就要三毛钱。” 洪春杏倒吸一口冷气,肉痛道:“这么贵,这鸽子怕是吃人参长大的吧?鸡蛋一个才五分钱,一个能顶多少个鸽子蛋!” “定这个要票不?我也买点回去补补。” 张秀娟倒是有点心动,“还有这鹌鹑蛋真能补脑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人家都这么说。”方萍萍耸耸肩膀,“师兰,你知道不?咱们这些人就你文化最高。” 师兰想了想说,“应该可以。” “蛋类富含卵磷脂,又叫蛋黄素,可以生成溶血性磷脂,磷脂是大脑神经活动不可缺少的营养物质。” “总之吃了可能有一定的健脑作用,不过鸡蛋黄也富含卵磷脂。” 方萍萍抓了抓腮,“嗨呀!什么零什么纸的,你说的真复杂,意思就是这玩意吃了能补,但跟鸡蛋差距也不大呗!” 师兰:“......好像是这个意思?” 反正有条件的话追求好一点的也行,没条件的也别想那么多了! 一个鸽子蛋竟然要三毛钱,她想想都肉痛! 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竟然一口气各买二十个。 这是多虚啊,要如此大补特补。 山上到处都是宝贝,师兰跟着几个嫂子,最后收获了半篮子蘑菇,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野果子。 江桃花挖的五指毛桃也分了她一点,让她回家煲汤或者晒干留着以后再煮也行。 师兰想着最近霍骁训练紧,补一补也正好,不过家里没有老母鸡,还得找后勤定一只。 一行人吃过早饭上山,下山的时候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刚进家门口,师兰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难道霍骁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在家里煲鸡汤? 不过这味道闻着香是香,就是不太像老母鸡的味道。 “回来了?”霍骁在屋檐下摇着两个孩子,见状起身帮她提篮子,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巾潮了,赶紧换了去,别着凉。” “收获还不少呢!”他看着看篮子里的东西,“松树菌?这个好吃!” “你认识啊?”师兰惊讶地张了张嘴,“北方也有?” “有的。”霍骁说,“以前出任务时候,有战友弄来吃。” 先前驻地附近没有松树林,师兰也不怎么出门,没见过很正常。 “你回去擦擦身子,我先看着孩子,等会换你来,我洗蘑菇去。”霍骁推她进门,“赶紧换衣服,别感冒了。” “等洗完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一听有好消息,那师兰可忍不住了,立马就要听。 “赶紧说,你可别吊我胃口了。” “你不是想盖厕所?”霍骁睨了她一眼,“现在有水泥了,等下星期我训练任务暂时结束,就抽空在家弄好。” “哎呀!我还没跟隔壁玉玲姐说呢。”师兰一拍脑袋,“不行,我现在就去。” “你先等等。”霍骁连忙拉住她,“隔壁周江海已经回来了,我上午跟他说过,他已经同意了。” “真的呀?”师兰闻言一喜,水润的双眸闪着星光一般,盛满了欢喜。 看得霍骁心尖痒痒的,就盖个厕所,值得这么高兴? 他不知道师兰的内心想法。 对霍骁来说,出任务在外面,荒山野地随处挖个坑解决排泄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他对旱厕接受良好。 大不了身上有点味道回来冲冲就好了。 但是对于师兰这样一个享受过现代马桶的人来说,这旱厕是一刻都忍受不了了! 上一回感觉人都被腌入味了似的。 “老公你真能干!”师兰嘿嘿一笑,踮起脚尖飞快在霍骁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换了身衣服出来,看见方玉梅还在厨房忙活。 “妈你这是炖什么呢?好香啊。” “鹌鹑!”方玉梅又高兴又有点怪女婿乱花钱,“还不是小霍,说要给咱们都补补身体,让人买了三只鹌鹑回来,还有几十个蛋呢!” 师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妈,你说的几十个蛋,该不会是二十个鸽子蛋,二十个鹌鹑蛋吧?” 方玉梅眉头一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师兰无语地揉了揉额角。 好家伙,原来冤大头竟在身边! “鸽子蛋给你煮好了。”说着方玉梅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小碗出来,里面放了四个蛋。 鸽子蛋和鹌鹑蛋各煮了两个,前者个头比后者稍微要大一点。 “你把蛋吃了,我这鹌鹑马上就好。” 为了煲这个鹌鹑汤,方玉梅还特意把砂锅翻了出来,找人借了小泥炉。 “我不吃这个。” 蛋类师兰不排斥,但是鹌鹑、鸽子这种看着像鸟的东西她不吃。 “怎么不吃呢?你这孩子真是不识货。” 方玉梅戳了戳她的脑袋,“不吃肉也行,喝点汤,对身体好的。” “不要。”师兰坚决反抗,拿着蛋就跑,“肉和汤我都不要,你们吃吧。” “好东西都不会享受。”方玉梅嘟囔了一句,别人想吃还没有呢! 等煲好了她尝了口,跟鸡汤差别也不大呀。 不过闺女不吃她也不想强迫她。 上回她听大院里一个老太太的话,给闺女炖了次蹄花汤。 好说歹说劝孩子喝了,结果当天晚上师兰就堵奶,疼得要死要活。 经此一事方玉梅也明悟了。 她以为的为孩子好不一定就正确,别人的经验之谈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用。 反正一切还是孩子高兴最重要。 想了想,她又切了肉丝给师兰煮了碗米面,撒上几根青菜,瞧着也好看得很。 师兰这才知道,两人为了等她,午饭都没吃,就吃了点饼干垫肚子。 “咋?我不在家你们还连饭都吃不成了呗?” 师兰不客气地一人赏了一个白眼。 “那我要是下午才回来,你们就不用吃午饭了,正好还能省点粮食。” 方玉梅瞪她,“你这孩子,好好说话。” 师兰哼了一声,“反正下回我要是不在家,你们给我留一碗就行,不用特意等。” “嗯。”霍骁端起碗,才发现自己的大碗里装了两只鹌鹑,疑惑地抬头看向方玉梅。 “吃吧!”方玉梅点了点师兰,“她不吃,说这玩意长得像鸟雀。” 师兰无所谓:“你们吃也一样,又不会浪费。” 霍骁还以为她只是不吃麻雀,没想到鹌鹑也不吃。 下次还是再寻摸点别的回来给她补补。 第195章 眼盲心瞎 吃完饭师兰将自己采回来的松树菌、野果一分为二,拿了一份到隔壁熊玉玲家里。 听春杏姐说,松树菌对他们本地人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她就想着熊玉玲怀孕在家,也没办法上山捡菌子,就送点去给她尝尝鲜。 毕竟这几天熊玉玲可是给他们家送了好几次蔬菜。 大院里大部分人家都不关院子门,隔壁也是如此。 师兰提着篮子进来的时候,熊玉玲正在屋檐下搓衣服。 看颜色是周江海的军服,厚实吸水,她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捶洗着。 “师兰?你怎么过来了,家里菜吃完了没?”听到声音,熊玉玲直起腰来。 见她提着篮子,还以为是菜吃完了,甩甩手上的水就要帮忙去摘菜。 “不是不是。”师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她脸皮还没厚到上门找人家要菜吃。 “我早上跟秀娟姐、春杏姐她们上山采菌子去了。” 她将篮子从手弯里放下来,“捡了些松树菌,我就想给你送一点,分量不多,也就尝个新鲜。” “还有这野果子,酸酸甜甜蛮好吃的。” 这玩意吃着挺开胃,看熊玉玲瘦得厉害,师兰猜测她可能孕反比较严重,所以也分了点野果过来。 “水竹果?这个确实好吃。”熊玉玲一看,惊喜地笑了笑,“这玩意不大好找,我也好久没吃过了。” 果子形状看起来有点像山竹,但颜色是橙黄色,到秋天了叶子还是绿的。 洪春杏说这玩意好吃,她跟着摘了些。 熊玉玲当即拿了一个剥开。 里面的果肉跟山竹很像,蒜瓣一般,不过果核非常大。 “熟透了,味儿不错。”吃完一个,熊玉玲觉得不过瘾,又剥开一个。 “吃吃吃,什么人给的东西你都乱吃,要把我大孙子吃出个好歹来,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周老太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一把抢过熊玉玲手里的果子,往篮子里一丢。 没丢中,果子咕噜噜滚远了,落到了院子里排水的水沟旁边。 “娘,这是人家特意给我送来的。” 熊玉玲脸色有点难看,连忙走过去把果子捡起来。 周大娘三角眼耷拉着:“人家给的你就吃,怎么我这个老婆子买的补药你不喝?” 在屋里休息的周江海听到声音,有点不悦地爬起来。 他冲师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随后就对熊玉玲道:“娘说得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吃喝都得仔细点,不该吃的别吃。” “有身子了也不知道仔细着点。”周老太有儿子帮腔,腰杆子都直了,轻飘飘扫了师兰一眼。 “有人表面光里面黑,说不定自己有不乐意别人有呢!” “可别把我的大孙子给害了。” 周老太现在看隔壁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先前在大院里,她儿子年过三十还没个后,就已经矮别人一头。 现在隔壁搬来一家有龙凤胎的,听说结婚才一年多。 两相对比,更显得她们家可怜兮兮一个孩子都没有。 最气人的是,前天她去找隔壁请教有没有生龙凤胎的秘方,那姓方的竟然跟她说随缘。 可把周老太气坏了,临出门的时候看见隔壁在喂孩子,心里还骂了句怎么不呛死。 师兰也纳闷了,上回来拜访的时候,这老太太话里话外有点酸,还捧一踩一,但也没太明显的恶意。 今天却像是故意针对她一样。 忍一时乳腺增生,师兰往上翻了个白眼,“哟!这野果子竟然还能治眼瞎呢!可真少见!” “周大娘,周营长,我这果子把你俩眼盲都治好了,你们怎么不谢谢我?” “你说谁瞎呢?”周老太不明所以,但直觉她没说什么好话。 师兰笑吟吟地看着母子俩,“你俩啊,难道不是吗?” 她指着旁边的一盆脏衣服,冷笑一声:“你们家里饭都是玉玲姐做的,水是玉玲姐挑的,衣服还是她洗,菜园子是她侍弄,我说得没错吧?” 周江海没跟她打过交道,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她有点多管闲事。 平时谁看到别人家吵嘴都是回避,除非大吵大闹或者打架才会出来劝劝。 她倒好,不光看热闹,还主动冲锋似的。 看在她是自己领导家属的份上,周江海皱着眉没说话。 “谁家媳妇不干这些活?总不能我老太太伺候她吧?”周老太不屑地斜了一眼。 师兰:“啊对对对!所以家里都是玉玲姐操持呗!” “孕妇不能劳累干重活,但她挑水洗衣你们看不见;孕妇不能闻油烟,你们天天吃她做的饭也看不见;现在吃个野果子,倒是把你们眼瞎给治好了!” 她说的每一条都没错,熊玉玲听着心里酸酸的。 没怀上娃娃的时候,婆婆天天在耳边唠叨,连晚上睡觉用什么姿势更容易怀娃都要管。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更是喝了个遍,童子尿她都喝过。 还以为怀上了日子能好过点,至少不用再喝那些苦涩的药,多干点活她也不介意。 前几天不知谁说她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女娃娃,婆婆又搞来一副“生子药”,说是能把女娃改成男娃。 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现在七个月都已经成型了,她直觉这对孩子不是好事,坚持不喝。 打这天开始婆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嘴里还不停叨叨着她肚子里是个赔钱货。 之前当着外人的面挤兑她也就算了,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直接挤兑人家师兰。 熊玉玲心里很不得劲。 婆婆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才满意? 现在整个大院,除了新来的师兰,其他人都不乐意跟她打交道。 此刻更是被师兰说中了心事。 对啊,大院里谁家孕妇七个月了还天天挑水、洗衣,忙着伺候婆婆。 一边让她各种喝补药注意养胎,一边把她当老黄牛使唤,真是什么话都让他们母子俩说去了。 “噗嗤!” 一声声闷笑从院头上传来,周家右边邻居一家子齐齐整整正趴墙头上看呢! 那小孩子还没明白,睁着大眼睛问:“周奶奶,你眼睛真被治好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孩子妈瞪了孩子一眼,“你周奶奶没瞎。” “没瞎?那师兰阿姨怎么说她看不见?她是不是装的?” “周奶奶,你是故意装看不见,跟玉玲阿姨玩躲猫猫吗?” 师兰嘴角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这孩子怎么有点天然黑属性咧! 第196章 提了个醒 小孩子声音清脆又响亮,大家住得又近,今天刚好还休息,没一会好几家都闻声出来看热闹。 “师兰同志,这是我家里的事,你......” 周江海一看自己老娘有点下不来面子,人也多起来,觉得自己面上不好看,忙站出来说话。 言外之意,让师兰别多管闲事赶紧走人。 “周营长这话说得不太对。”霍骁几步迈进院子里,“你是我的下属,关心下属的生活情况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师兰作为我的爱人,帮我分担了部分职责,主动团结、关心丈夫战友的妻子,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小周,人家说得没问题啊。”隔壁看戏的嫂子说。 “吃两个野果子能有什么事?别的不说,倒是玉玲身子这么重了还天天挑水,滑一下可都不得了。” “你说你做人丈夫的,大的地方看不见,就光盯着小的地方了。野果子不能吃,那猪肉能吃,鸡蛋能吃,老母鸡能吃,怎么不见你买来给她吃呢?” 周家母子俩就可着劲欺负熊玉玲一个,大家早就看不下去了。 所有人一边倒都帮着儿媳妇说话,周老太不乐意了。 她一张脸拉得老长:“嫁过来三四年了肚子都没动静,就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现在肚子里说不定是个赔钱货,还想在我头上拉屎不成?” “怀娃娃本来就是你一个女人应该的,要是生不了儿子,你岂不是要害我们周家绝后不成?!” “像你这样的,放在乡下都没人要的!” 师兰伶牙俐齿,男人职位又比自己个儿子高,周老太不想跟她继续掰扯,一个劲骂自己儿媳妇。 不过师兰就是看她不顺眼,“瞧您这话说的,怀不上也可能是男人的问题嘛,种子不好地再肥都发不了芽!” “况且,生男生女也是男人决定的,你种苹果却想收梨怕是不太可能喔——” 每一句话都戳到周老太心窝子上。 女人不能生就是女人没用,怎么跟男人有关系呢? 竟然还敢说她儿子不好。 此刻她怒火中烧,瞬间遗忘了师兰的身份,三角眼气得鼓了起来,凶巴巴地上前准备推搡师兰。 霍骁从院子里说话声不太和谐时就来到周家院门外了,为的就是防止师兰吃亏。 眼见这个老太太恼羞成怒还想动手,立刻就将媳妇护在自己身后,铁塔一样的身躯牢牢地将周老太防住。 既没有朝老人动手,也不会让人伤害到师兰一分一毫。 “娘!你别冲动。”周江海脸庞黑如锅底,连忙将老娘拉回来。 跟熊玉玲两人到底是谁的问题,他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不过是仗着熊玉玲是头婚,家中又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在男女之事上什么都不懂,所以随意糊弄她罢了。 老娘给熊玉玲喝各种中药,在大院里传儿媳妇身子不好不容易怀的事也是他默许的。 甚至于,他娘故意挑唆媳妇跟其他嫂子的关系,让熊玉玲在大院里不合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事情,他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怀疑是他身子有问题了。 等孩子生下来彻底帮他洗脱嫌疑,他肯定会对玉玲好的。 虽然他娘有时候是有点过分,但老太太还能活多少年呢?忍一忍又怎么样。 周江海不想闹得太难看,态度转变得很快,满怀歉意地对大家说:“我平时训练忙经常不在家,我娘就是一个农村老太太,思想比较守旧,大家别跟她一般见识。” “现在我回来了,以后家里重活肯定不让我媳妇干,大家放心。” 师兰都无语了。 被压榨被欺负的是熊玉玲,结果他还是装看不见,还转移重点朝她们这些无关人员道歉。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家也不是非要怎么样,隔壁嫂子打圆场道:“哎呀!一口唾沫一个钉,周营长都这么说了,咱们大家都看他以后怎么表现吧!” 师兰眯了眯眼睛:“嫂子说得对!周营长一看就是疼媳妇又孝顺的人,之前只是疏忽了家庭关系才犯了小错嘛,咱们大家正好监督他改正改正!” 周江海原本就是想说两句让事情赶紧结束,听到师兰还呼吁大家监督他,顿时有点头大。 但他都表态了,现在是骑马难下。 若是不同意,岂不摆明了只是口头花花。 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师兰同志说得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大家一定要监督我!” “早该这样了嘛!明早咱们一块挑水去!”隔壁趴墙头的李副团说。 “行!”周江海悄悄咬了咬腮帮子。 一场闹剧就以周老太黑脸憋屈、周江海被迫承担家务重活结束。 围观的嫂子们也纷纷回去。 师兰倒是挺满意的,大家都来围观反而是件好事。 不然她嘴巴再利,把周家母子骂得无话可说,也改变不了熊玉玲做牛做马的现实。 现在周江海在大家的监督下不得不包揽一部分家务,对熊玉玲来说也是减轻负担。 这么一闹,短时间内大家对周家的事情肯定会多加关注,周家母子应该也不会对熊玉玲怎么样。 不过这事也给师兰提了个醒,给孕妇送东西一定要注意。 首先孕妇各人体质不同,过敏的东西也不一样。 其次种花家物种丰富,食物也多种多样,她并不完全清楚哪些是孕妇忌口的。 万一给人家送礼,到时候出点什么意外,那她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回家的时候她还跟方玉梅说:“妈,咱们家以后把院子给关起来。” 隔壁那老太太语气酸溜溜的,今天师兰又得罪了她,万一趁人不备,跑过来对她两个小宝宝不利怎么办? 反正小心点不会出错。 方玉梅点点头,又数落她今天做得不妥当。 “以后人家的家务事你少掺合,人家再怎么对儿媳妇,也是别人屋里的事,外人管不着。” 师兰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这个道理她何尝不知? 上次她就看见熊玉玲挑水了,还劝她别干这么重的活。 今天又看见她可怜巴巴地蹲在那洗衣服,老太太跟周江海却在屋里睡大觉。 同为女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这个场面有点难受。 晚上的时候,熊玉玲过来了,悄悄跟师兰说了声谢谢。 “他们没为难你吧?”师兰问她。 熊玉玲摇摇头,“大家眼睛都看着,一下午没让我干活。” 第197章 考第一了 很快到了师兰要去考试的这天。 武团长的爱人章沁提前打了招呼,让师兰早上去找她。 考试时间是上午十点,但从大院到县里还有一段距离,骑自行车差不多要三四十分钟。 出大院还有签字的流程,所以师兰早上七点就推着自行车去找章沁。 背包里放着方玉梅给她准备的饼干、水壶,还有额外的稿纸、钢笔、铅笔。 有点像小学生出去春游。 章沁交代家里的孩子出门时要锁好门,也推着车出来跟师兰汇合。 她提醒说:“等你上班了拿到工作证,可以去后勤盖章办一个通行证,这样每天进出就不需要签字了。” “不过通行证只能自己使用,是后勤为了方便咱们在外面上班的军嫂们特意规定的。” 县城实际上离驻地并不远,但这边到处都是山,路弯弯绕绕的不太好走。 章沁将师兰送到了考试的地方,是在县城的一个小学,今天星期天,小学不上课正好能借用教室考试。 “你考完了就在门口等我,我来带你去办公室休息,考试结果下午就能出来。” 师兰乖乖点头,朝章沁道谢,对方又叮嘱了几句才骑车去上班。 学校门还是锁的,师兰看到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看样子也是来参加这次工作考试。 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很紧张,在门外站着,手里攥个小本子一直默背。 旁边还跟着个男的,手里端着一个饭盒,还打了瓶豆浆,口中不停劝到:“敏君,你吃个包子垫垫,不然一会考试肚子饿。” 姚敏君摇摇头;“我哪有心情吃,都紧张死了。” 为了这次考试,她可是连药厂那边的招工考试都放弃了。 两边撞了时间,家里商量之后,一致觉得县政府的工作更体面一些,正好还能跟她对象在同一个单位。 袁淼小声安慰她:“你就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就是王主任阅卷。” 他在办公室里早就摸清楚了王主任的喜好,将其钟意的文章都给姚敏君搜罗来学习了。 姚敏君听完也定了定心,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这次多亏你帮我忙前忙后打听消息。” “那有啥,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袁淼看着她圆润的脸蛋,心中更是喜欢。 他年纪不小了,但父母都是双职工,自己又有体面的工作,挑对象眼光比较高,一直拖到了二十五岁。 身边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次好不容易被亲戚介绍了姚敏君,对方今年年初才高中毕业,父母都是药厂职工,家庭条件跟他们家差不多。 不过姚敏君起初看不上他的外貌,还是他天天上门在老两口面前卖好,又给了个考试消息。 姚敏君这才松了口。 很快学校门打开,有人过来将参加考试的人领到考场,手动打铃之后就开始考试了。 师兰拿过考卷先检查了一遍,没有明显印错的地方才开始审题。 试卷满分一百分。 第一道大题是易混淆的词语辨析,考察基础的文化功底,一共三十分。 第二题就上难度了,节选了一部分领导人讲话报告中,关于发展农业向大寨县学习的内容。 要求联系现实,写一份具有可行性的、如何向本地农民宣传该思想的计划书,分值四十分。 第三题是给本地某制糖厂的招牌产品,设计一份产品说明,要求包括产品介绍、外观图案...... 试卷发下来后,有人愁眉苦脸,有人难掩喜悦,考场寂静一片,只有呼吸声和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 两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师兰交上试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才走出考场去外面等章沁来找她。 参加考试的人并不多,不到二十个,跟师兰一样带干粮的有好几个人。 有路程近的人直接回家了。 路远的就在学校外面蹲着吃点干粮等着考试结果。 姚敏君考试的时候肚子就有点不舒服了,一出考场直奔厕所。 终于解决完正要站起来的时,隔壁男厕传来几句说话声。 她一听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干脆又蹲了下去。 一人抱怨:“我一看那卷子上满满都是字头都疼,上边还要求半天就出结果,你说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另一道声音说:“谁不知道咱们办公室就属王主任您能力最强?那些考生什么水平您怕是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先前说话的王主任语气有点严肃,“这次上面比较看重,考完了还要把试卷拿回去封存。” “这岗位都是特意给她增设的,还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把人塞进来不就行了。” 王主任:“怕落人话柄呗,就是可惜十几个陪跑的,空欢喜一场。” 姚敏君心里一沉,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没有冲到隔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个岗位真是内定的萝卜岗,那跟她肯定没关系。 可她毫不知情还放弃了药厂的考试。 姚敏君甚至不敢想,如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什么后果。 她毕业已经半年,街道办早就催着她下乡了,是家里各种搪塞才把她硬留到现在...... 章沁在县革委会上班,师兰去她办公室坐了一会,吃了干粮。 等到下午章沁要开始工作,她就有眼色地先告辞了,说心里着急要去学校外等成绩。 “那行,你看完等我一起回去还是自己先回去?” 师兰想了想,出了县城的路虽然不太好走,但也没到荒无人烟的地步。 再加上驻地在附近,时不时有部队巡逻的,安全性挺高。 “我自己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小的。” 骑车回到学校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里面就有人出来张贴成绩。 一张红底纸贴在墙上,写着每一个考生的成绩和名次,按照考试名次依次排列。 师兰抬头朝上面看去。 ‘第一名 师兰 96’ “师兰同志是哪位?”负责贴成绩单的人喊了一声,“请师兰同志来我这里,凭考试单子领取成绩单和报到证。” “我在!”师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从包里掏出考试单子,小跑上前。 成绩单和报到证都是薄薄一张纸,上面内容还是手写的。 让她周一,也就是明天就到县政府报到。 第198章 当枪使 师兰每天都看报纸,对当下的政策走向还是有点了解的。 所以当知道自己真拿了第一,也不是很意外。 拿到报到证之后就骑车回去了。 自然也没看见有人脸色难看地凝视了她许久。 “考上了?” 回到家里,方玉梅听到车铃一响就连忙跑了出来,看到闺女脸上的笑容猜测她肯定有好消息。 “嗯!这是报到证。”师兰停好自行车,将报到证取出来给方玉梅看,“明天就要去报到了!” 说起来单位这动作还真快。 原本她还以为要等个十天半个月啥的。 “好好好。”方玉梅喜笑颜开,“我闺女可真厉害,不管去哪都吃得开。” “饿了没?妈还给你留着饭呢。” “也不知道单位有没有饭吃,明天妈起早给你做了装饭盒里。” “还有衣服,头回上班可得穿体面点......” 师兰嘴角上扬,认真听着方玉梅念叨。 晚上霍骁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个饭盒回来。 “你去食堂买菜啦?”师兰伸手去接,原以为是空饭盒呢,一拿还挺沉。 “柠檬鸭,干部食堂买的,据说是大厨专门做的特色菜。” 霍骁眸中蓄满笑意,“特意买来给你庆祝庆祝。” 师兰瞄了他一眼,嗔道:“你还能未卜先知呢!” 考上了就是庆祝,没考上那就是安慰是吧? 霍骁笑了笑:“我相信你的本事。” 菜上桌,两个小家伙本来睡得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闻到香味了,张着嘴就嚎起来。 “妈,兰兰,你们先吃,我看看孩子去。”霍骁立即放下筷子。 回屋子一看,没尿,奶粉也才喂过不久,纯粹就是想闹。 毕竟是自己的崽,还能怎么办?他将两人抱到摇摇椅上,认命地哄起来。 “妈,我进去看看。”师兰往自己碗里添了几筷子菜,端着碗前后脚进屋了。 “你吃你的。”霍骁抬头见她进来劝道,“一会孩子睡着了我再去吃,或者等你吃饱了再换我。” 师兰笑得狡黠,端着碗在他旁边坐下,“啊~张嘴~” 霍骁瞪她一眼:“好好吃饭,我又不是小孩。” 师兰但笑不语。 呵呵,某人嘴上嫌弃,行动上可没一点迟疑呢! 外边方玉梅匆忙扒了几口,就想回去带孩子。 女儿女婿在外面忙,不像她在家里待着,稍微轻松些,得让他们好好吃饭才行。 结果一只脚刚踏进房门口,就见夫妻俩,一个哄孩子,一个端着碗在旁边你一口我一口,黏黏糊糊吃得正开心呢。 得!管这俩人干啥! 方玉梅干脆利落地收回脚,坐回饭桌前继续吃起饭来。 得了工作的师兰是志得意满,合家欢乐。 另一边为了参加这个考试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药厂招工,姚敏君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甚至于,在张贴成绩的时候,她有一种冲动,那就是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大声点破这个工作有内幕的事。 但从厕所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她已经度过了愤怒、怀疑,重新愤怒起来的时候,怒意值已经没那么高了。 她想得更深一些,如果真像厕所那个什么‘王主任’说的,这个工作就是专门给准备的萝卜岗。 那在做事之前就得好好考虑一下别人的背景了。 当众让人家下不了台,万一人家背后针对她怎么办? 姚敏君最终还是犹豫了,准备先打听一下再做打算。 让她就这么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 从学校回到家里,她心情都十分低落,这种情绪在袁淼提着水果上门的时候突然爆发了。 袁淼进门才发现对象全家都有点低气压。 未来老丈人更是坐在桌子前,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还抽一口叹口气。 怎么回事? 为了这个工作,他可是搭出去许多人情,特意打听到了阅卷的人是谁。 还专门投其所好,让姚敏君拣着王主任喜欢的风格来答题。 王主任这个人还有点强迫症,平时就喜欢齐齐整整的东西。 因为这个,他还让姚敏君早早养成答题时分条罗列的好习惯。 况且姚敏君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文化功底应该还在,这个工作不说手到擒来,但几率也是很大的! “敏君,这是怎么了?” 姚敏君眼都气红了,“要不是你天天说进单位有多好,劝着我不要考药厂,我现在也不至于啥也捞不着!” 这话说得也不假。 父母都是药厂的老员工,虽然不是什么干部,但人情还是有的。 要是她能考进去,以后大富大贵谈不上,在厂里到处是熟人,顺风顺水那也是肯定的。 现在好了,啥也没了。 这两年药厂工作名额越来越紧,今年估摸着也就招这一次工。 她话里话外都是抱怨,袁淼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自己跑前跑后花了多少人情搭了多少东西进去,都没让她出一分钱,现在考不上还怪起他来了? 吃不着屎还怪茅坑深。 心里把人骂了个遍,袁淼脸上的笑容却半分不减,温和地安慰她。 “没事,考不上咱们还有下一次,再不济等咱俩结婚了,让我妈退下来把工作给你。” “都怪你不打听清楚了,这工作是内定都不知道。”姚敏君有了退路,语气也缓了下来。 袁淼皱眉:“内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该不会是自己考不上才找这么个借口吧? 姚敏君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也有点生气了。 “还不是你,早上非要我吃那个包子,考完试就拉肚子了,蹲厕所的时候听到你们那个王主任跟一个叫小吕的人聊天呢!” “人家说,这岗位原本是没有的,就为了腾位置,生生多加了一个位子。” “小吕?”袁淼愣了一下。 姚敏君并不认识什么小吕,而且也是上午才知道小吕跟另外两个同事负责这次监考。 这么说来,姚敏君并没有撒谎。 袁淼突然想起,他们宣传部事情确实不多,办公室里都是喝茶的,还有女同事织毛线呢! 就是因为工作轻松,他才窜掇着姚敏君考进来。 办公室要招新人的消息,也是机缘巧合他在主任苏昌鹏那里听来的。 他被人当枪使了! 袁淼咬了咬后槽牙。 既然王主任都知道这工作是内定的,没到底作为直属领导的苏昌鹏不清楚。 当时姓苏的怕不是故意将这个消息露给他听的。 第199章 调查寄信人 下午师兰去厨房洗水果,看见灶台边上泡了许多干货。 从北边过来的时候,赵政委给他们送了不少干海鲜,鲍鱼、干贝、墨鱼都有。 “妈,你怎么泡这么多啊?” 师兰疑惑地打开橱柜,发现里头还有两只腊鸡呢,一看就是专门拿出来留着备用的。 “嘿嘿,不就是一个工作嘛,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庆祝吧?” 方玉梅闻声进来,无语地翻了白眼,“后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什么日子啊?”师兰歪了歪头,她生日在上半年,已经过了,方玉梅生日在冬月,还没到呢! “大宝小宝几个月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 师兰一拍脑门,“7月14、8月14......后天就是百天纪念日啦?” “你还知道呢?两个娃现在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嘛?” 方玉梅都懒得说了。 从出生开始就大宝小宝、大崽小崽地叫着。 问给孩子取什么名字,霍骁就说让师兰决定。 结果自家闺女那字典都翻几百回了,也没想出半个字来。 “我问小霍了,他说就在自己人吃一顿,请隔壁闵家父子和小陆一块过来聚聚就行。”方玉梅接着道。 师兰皱了皱眉,“他说的是去食堂吃吧?” 自己要去上班,霍骁训练任务重,方玉梅一个人在家里又是带孩子,怎么可能还做一大桌子饭。 带过孩子的都知道,这奶娃娃根本一刻都离不了人,他们家还是两个。 霍骁估计也做不出,让丈母娘在家里做饭替他招待客人的事情来。 “小霍是这么说。”方玉梅点点头,“那食堂也不见得有啥好菜,我打算做几个煲,到时候带过去添菜。” 做这种煲不需要一直看着,还能兼顾看孩子。 “要是晚点上班就好了。”师兰嘀咕道。 百日纪念,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院门外有人喊道:“师兰同志,霍骁同志,有你们的包裹和电报,这是单子。” “你去看看。”师兰拿了单子转手递给霍骁,“要是有包裹正好你去拿回来。” 霍骁力气大脚程也快,没一会就把东西领了回来。 包裹还不是一个,鼓鼓囊囊的一堆。 “这是掐着点寄来的呀。” 师兰看了看名字,葛玉梅、江采莲各寄了一个。 最大的是刘晓珍寄来的,她猜测乔月舒可能也添了东西在里面。 赵政委也邮来一个。 有一个不大的包裹是寄给霍骁的,名字师兰没听过。 电报是陈总编发来的。 “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师兰说着把电报打开,“寻亲女丁琳,已寄信,盼电。” 师兰:“?” 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怎么字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读不懂了呢? 霍骁正在拆战友寄来的包裹,见她好一会不说话,抬头就看到她拿着电报一脸懵。 “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师兰递给他,“陈总编这意思我咋就不明白了呢,丁琳不是人家丁营长闺女嘛!” “丁琳是丁营长出任务的时候领养回家的。” 霍骁解释说,“刚领回来的时候,大院里有人心眼子坏,故意问丁琳是不是亲生父母不要她了。” “丁营长上门跟那几个背后说道的人''比划''了几回,后来就没人提这件事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不过......丁琳是陈总编丢失的女儿?”霍骁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挺让人意外的。” 师兰:“信估计还没到,等明天中午去打电话给他问问。” “结婚前你也不住大院呀?怎么了解这么清楚?”她突然问。 霍骁:“被''比划''的那几位跟我一个团的。” 被丁营长揍的那个狠呀,鼻青脸肿好几天。 丁营长也被听园长也被领导惩罚写检讨书了。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所以他了解得比较清楚。 “噢!”师兰叹口气,“要是大院的电话也能打长途就好了。” 县政府在县城西,进城没多久就能到。 但是邮电局在城东,从县政府骑车过去也还有一段路。 估计中午休息的时候才有时间过去。 也不知道邮电局有没有午休? 她现在好奇死了,恨不得家里有个电话能直接摇到陈总编那里,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明天就能知道了。”霍骁拍了拍她的肩膀。 虽然团里电话能打长途,但他不能没有原则地大开方便之门。 人的底线一旦失守,就会越来越低。 “师兰!” 师兰正准备说话,门外又有人来了,她一听声音有点熟悉,“嫂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 “不了。我这还没回家呢,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最新的工作安排,你下周一再去上班,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是你们部门领导来让我转答的。” 章沁一只脚斜在地上保持平衡,都没从自行车上下来。 师兰望着她骑车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刚还抱怨孩子百日她要去上班不能在家里待着呢,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不用去上班啦? “这也太巧了吧——”她关上院门嘀咕着回到屋里。 “刚刚嫂子来跟我说下周一再去报道。”师兰拧了拧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单位的报道也这么朝令夕改的吗? 那干嘛还在报到证上写明日期,直接说回去等消息不就行了。 “可能是报到证给弄错了。”霍骁想了想说,“有时候工作上出现点错误也正常。” 他低头敛去眸中的暗色。 昨天跟后勤负责人聊天的时候,对方还说师兰不去上班有点可惜。 “这包裹是谁寄的呀。”她没纠结这件事,指了指霍骁正在拆的包裹,“打包得可真严实。” “等会再跟你说。”霍骁把外面的包装拆开,拿着里面的东西回屋捣鼓了好一阵。 师兰见他还去厨房拿了醋。 她也拿了剪刀,拆这些寄给她的东西。 包裹里的东西大差不差,都是各种布料、糖果、奶粉,还有些北边的干货。 “兰兰,你进来一下。”霍骁在房间里喊她。 师兰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拿着一张薄到透明的小纸条,照着台灯在看。 上面的字迹都是无色的,特殊角度才能看得见。 ‘宋于55年办理旅游证乘轮渡从申城前往香江。’ 这里的‘宋’指的是师宏志遗物的信件中,邮戳日期比较早的一封的寄信人。 此人在信中的口吻,也将师宏志当作自己比较亲昵的后辈。 所以她想查师宏志以前的事情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人。 霍骁帮忙找人去查的。 结果消息传来这人竟然早就不在大陆了。 “会不会影响到你?”师兰看完有点心惊肉跳,赶紧把纸条递给霍骁。 如果被人知道他去调查一个去香江的人...... 霍骁划了火柴把纸给点了,摇摇头让她安心。 “帮忙的是能放心交付后背的战友,你放心。”他脸色也有点凝重,“不过调查寄信人的事情要放一放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要是再查到一个离开内地的,他也有引火上身的风险。 第200章 怎么不问爷爷奶奶? 周一虽然不上班,但师兰家急于知道陈总编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一大早就跟着章沁去县城。 “你认识路那我就不送你过去了。”章沁跟她到县城就分开了。 她现在事情挺多,忙着给单位办联谊活动,连周末都没休息。 “你放心吧嫂子,我就算迷路了问个人也能找回来,丢不了的。”师兰摆摆手让她上班去,不用管自个儿。 到了邮电局又是等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个长途电话打通。 因为信件送得很慢,陈总编发了电报后一直都在等待师兰的电话,他有很多事情要告知对方。 见天儿的守在电话边上,把办公桌都直接挪过来了。 “陈总编,到底怎么回事啊?丁琳怎么成你闺女了?是刘蓉那里找到的突破口吗?” 电话那头传来陈总编的声音后,师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都不是!”陈总编大声否认了一句,结果因为嘴巴张太大牵扯到伤口,又‘嘶’地抽了口凉气。 这当兵的打人可真够疼的! 当时火车上那一拳都好几天了,还没好全乎。 “师兰,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呐!”陈总编缓过劲来,一连串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师兰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陈总编紧接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感叹道:“当初我亲自审你的稿真是审对了!” 谁又能想到,仅仅是一次寻常的审稿,竟然机缘巧合让他跟自己亲生女儿产生了关联。 师兰听完一阵唏嘘。 如果不是陈总编丢了孩子,她又恰好画了打拐的内容,陈总编估计不会亲自审她的稿跟她联系。 那她的连环画想出版,可能还得找找关系。 反过来,如果不是她对孩子的兴趣比较关心,发觉了丁琳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还帮忙借书,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一环套一环,只能说因生果,果连因。 “恭喜你啊,陈总编!”师兰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说起跟女儿的相遇,陈总编也十分动容,“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想过无数次她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虐待的场面。” “当时听刘蓉说她把孩子丢了的时候,我都想冲进去把她给杀了。” “哦对了!”说到刘蓉,陈总编又想起一件正事,“刘蓉那边我们确实找到了些东西。” “什么?”师兰攥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 “指使刘蓉的人我已经找到了。”陈总编说,“跟之前李玮宏透露出来的同一个人。” 秘书处的赵琦。 陈总编的爱人当时是竞争科长的几人中最有胜算的,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结果就在关键时期,遭受了女儿失踪的打击,一下子就精神崩溃了。 精力全部放在找女儿上了,工作上自认有所疏忽。 跟她同期竞争的杨健将科长一职收入囊中。 最重要的是,在同一时间段,赵琦也正处在上升的关键时期。 但对她这个职业来说,她的年纪还算轻,所以支持者不算多。 在杨健当上科长后,他爱人从一开始跟赵琦没有往来,倒戈为支持赵琦的一方。 还有一个线索,赵琦的爱人曾经在省出版社工作过,职位还不低。 这点在一定程度上,为她向刘蓉传递出版社的招工信息提供了佐证。 而赵琦也曾经因为工作原因,去过刘蓉原单位,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发掘这颗可利用的棋子。 “这不能定罪吧?” 师兰听他说完,感觉他们根本就没拿到什么证据,大部分还是猜测而已。 “目前是这样的没错。”陈总编虚咳了一声。 连丁营长登记没有得到及时信息反馈的事,都有人出来顶包,只说是自己工作失误,愿意承担赔偿责任。 师兰有点挫败,怎么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是没有证据呢? “这人是什么来头啊?” “不清楚,听说挺有背景的。”陈总编也在查,不过暂时没什么收获,“我只知道她是y省人。” “y省?能不能拿到她家庭的通信地址啊?”师兰心里一咯噔。 给师宏志寄信的那些人里,大部分信件都是y省来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能够肯定,这个人针对她,甚至想要她的命,确实跟师宏志有关。 可是师宏志人都没了,她又什么都不知道。 背后之人冒着谋杀军人配偶的风险,都要解决掉她,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弄清楚师宏志最后没能寄出去的那封信,到底是给谁的,或者说,谁在师宏志出事之前给他写了信,或者才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上回霍骁让老家那边的战友私下里帮忙去邮局打听一下,最好是私下接触邮递员,不要让别人发现。 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口信传回来。 师兰突然背脊发凉。 如果师宏志真的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牵连到她这个女儿都是别人的眼中钉。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死,并不是意外呢? “要是有什么消息我后面再通知你。” 陈总编自诩在省城混得还可以,到现在真正碰上事了,才发现他的那点人脉根本不够看的。 甚至于连赵琦的背景都查不出来。 师兰现在是有心无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着老家那边会不会有所收获。 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冲到家里,就立刻奔到方玉梅面前,“妈,当初我爸出事前后,有没有生人来过村里?” 杨柳大队后边是大山,草木繁盛,进出村的路只有一条,走到公社附近,才分一条道去城里的。 “生人?”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方玉梅有些没印象了,回忆了半天,才道:“没有。” “应该说咱们大队几乎没来过什么生人,要是来了我肯定听过。” 就算当时她因为丈夫意外去世伤神,来生人这种大事,在村里可能连续讨论上个把月。 不可能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那几天咱们大队有没有人去过公社或者县城的?” “应该没有。”方玉梅思索了一会,“我记得那时候正是农忙,那天大队长还敲锣打鼓喊口号,说没一个人请假。” 每年农忙的时候大队长都会来这么一出,给大家打气。 “没有啊——”师兰琢磨了一会儿,这应该能在一定程度排除本村人作案的嫌疑。 “那有没有不是生人,但平时很少出现在杨柳大队的,偏偏那几天露过头的。” 方玉梅不知道女儿为何又提起当年的事。 不过上次闺女差点遇害后,她也直觉自己丈夫身上可能有些东西为人所不知。 “这个我记不太清了。” 算不上村里人,又不是脸生的,没那么容易引起注意。 她有点疑惑,“如果你要弄清楚你爸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爷爷奶奶?” “虽然不太来往,但两家好像也没有深仇大恨。” 师兰:“!” “不是说他是领养的,那爷爷奶奶不一定知道他的过去呢?” “你爸没改过姓。” “啊?”师兰震惊。 ‘师’姓虽然没到遍地都是的地步,但也不算很常见。 没改过名字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宏志本来就跟爷爷奶奶有一定的关系。 之前信件里的称呼也是他的名字,师兰还以为是师宏志被领养之后,通知的人家。 真是灯下黑啊! 她把重点放在信件的寄信人身上,却把最关键的爷爷奶奶给忘记了。 毕竟谁也不会不清楚底细,就随随便便就收养一个大小伙子吧?! 第201章 终于有名字了 碍于交通原因,师兰就算知道从哪方面下手,也没办法立马就赶过去开始调查。 其次她也考虑了一个问题,既然背后之人连她这个经常闭门不出的人都能和针对,如果她贸然去找爷爷奶奶打探,会不会给人家带去麻烦? 两家在印象中就没来往过,但方玉梅谈起来他们来也是十分平淡,没有亲近也没有厌恶。 师兰不能明知这件事有麻烦还无所顾忌。 “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办。”晚上霍骁听她说完之后沉思了许久。 “苏建武在县供销社当主任,让他私下里帮忙打探,比你亲自去更保险。” 公社也有供销社,跟县供销社有往来。 反观师兰,从来没去过爷爷奶奶所在的公社,打探消息说不定还比不上苏建武方便。 “我就是怕把危险带给别人。”师兰担心害了人家。 霍骁安抚她:“还没到这个份上。” “孩子名字你想好没有?”他换了个话题,“总不能让咱们大宝小宝过了百日宴还这么叫吧?” “怎么不行,过了百日宴就不是大宝小宝了?”师兰故意跟他对着干。 “名字我倒是暂时想好了,大宝叫鸿飞,小宝叫雁云。”她拿了张纸把名字写下,“你看看怎么样,有意见赶紧提。” 霍骁摇摇头,他哪敢有意见。 往纸上一瞥,写的是“霍鸿飞、师雁云”。 “我怎么感觉这两个名字意思差不多呢?” 他摸了摸下巴,虽然自己只有初中学历,加上军校进修经历,也不能算文凭很低。 对这两个名字还是有点解读能力的。 “要的就是差不多。”师兰得意地笑了笑,“你看看这两个崽,从怀里抱着就开始争宠了,要是名字差距太大,以后还有的闹呢!” 大宝跟霍骁姓,小宝跟她姓。 来这之后师兰才发现,现代人可比现在的还要封建,为了冠姓权大打出手的也不少。 但现在跟娘姓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为娃娃生下来,户口是跟着娘走的。 “不如两个都跟你姓?” 霍骁倒是无所谓,难道不跟自个姓就不是自己的娃娃了吗? 人家大元帅的儿子还跟娘姓呢! “暂时就这样吧,要是两个崽长大了有别的意见再说。”师兰摇摇头,“到时候两小只要是想改名字也行。” 霍骁:“听你的。” 翌日农历九月十七,两个小孩子过百日宴。 师兰一早就起来换了鸡蛋做蛋糕。 在北方的时候做鸡蛋糕去腥,她只能往里面加点白醋,醋味加热挥发也尝不出来。 到了这边还有柠檬,再也不需要用平替了。 她还切了许多芒果丁,准备做一个水果蛋糕。 可惜的是没有奶油可以用。 两个孩子过生日,她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蛋糕,还有两顶带着兔耳朵的帽子。 霍骁请了半天假,下午一家几口去县城拍全家福。 出门前师兰还给自己和方玉梅都梳了个简单好看的头发。 拍照片的时候,方玉梅坐在中间。 师兰和霍骁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后面。 霍骁上面是白衬衫,下面是绿军裤。 师兰上身同颜色的衬衫,下面是绿布做的长款半身裙,衣服下摆塞进裙子里,衬得她腰细腿长凹凸有致。 虽然黑白照片拍出来没多大差别,但夫妻俩走在一块的时候,男俊女靓,穿着打扮又颜色一致,非常吸睛。 刚从大院出来时,还有不少军嫂打趣他们。 下午霍骁看孩子,师兰和方玉梅一块做了好几个菜。 本来是决定去食堂吃的,但事情有变师兰又不用去上班,干脆在家里摆一桌,主食就去食堂买。 一道道硬菜陆续搬上桌。 赵政委寄来的包裹里,有两套给小孩子的衣服,他在信上说是吴桐特意托朋友给孩子做的。 今天这个好日子正好赶上了。 拍照片的时候也穿的这一套。 霍骁和师兰还单独抱着孩子拍了几张,准备到时候取了寄给霍骁关系比较好的长辈。 闵沧从军营回来冲了个澡,翻了翻抽屉搜罗了一小叠票据,又准备了两个红包,这才带着闵承安过来吃饭。 陆敬深也是掐着点过来的。 他最近被操练得厉害,师兰看着都感觉他累得慌。 不过艰苦的训练带来的是实力的提升,他眼神亮得出奇,显然是痛并快乐着。 两个宝宝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小兔子帽子,坐在专属的儿童餐椅上,挥着小手咿呀咿呀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 闵承安跟在他爸身后进来时,恰巧看见师兰附身在依次在宝宝脸上落下一个吻。 两个小孩睁着葡萄一样黑黝黝的大眼睛手舞足蹈,显然对妈妈的亲近很是喜欢。 母子三人身侧站着高大的霍骁,他正面带微笑看着妻儿互动,时不时还注意一下孩子的坐姿和椅子。 为什么他家不是这样呢?闵承安落寞地低了低头。 他爸妈没离婚的时候,他妈三天两头都住在公社娘家那边,很少跟他爸相处,也不怎么管他。 那时候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在姥姥家那边,所有小孩的父母都忙着干农活,小孩们几乎都是放养。 他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父母离婚后他搬到大院,到子弟学校上学,才渐渐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还是不一样的。 就说跟他一个班的丁琳。 丁营长不管出任务多久都会给三个孩子带礼物回来,哪怕是外省河边捡的一块有特色的石头。 苏玟婶子不上班的时候就会来接丁琳放学。 明明只有几步路。 还有隔壁孙敬文,他爸妈关系也不好。 虽然大人们什么都没说,但小孩子们都能感觉出来。 尽管这样,孙敬文爸爸在家的时候,会教他认字、背古诗,让他在自己脖子上骑大马。 闵承安悄悄朝他爸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现在怀疑,自己每天努力学习,就想着有朝一日让他爸刮目相看。 可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或许到时候他爸只会像平常一样‘哦’一声,然后埋头做他自己的事。 桌上都是大分硬菜,对训练异常辛苦的三个大男人来说,简直是老鼠落到来油罐里,坐下来客套几句后就开始暴风吸入。 第202章 扣屎盆子 风卷残云之后,两个蛋糕被端了出来。 蛋糕是最简单的红枣蛋糕。 因为是蒸不是烤的原因,支撑性不算太好,胜在用料扎实,枣香味浓郁,上面铺了一层芒果丁和切碎的桃子块。 外形看上去还是好看的。 尤其对闵承安这个小孩子来说,简直是震撼。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蛋糕,原来宝宝过节的时候可以吃得这么好? 两个蛋糕很扎实,但在大家解决完一桌饭菜的情况下还是显得有点多。 最后师兰给切成小块,一人分了一块,没吃完的让陆敬深和闵沧带回去吃。 大院里其他人家就没送了。 要是拿去送,人家不得问一句干啥吃这么好的? 一说孩子过百日宴,你让人家收不收这蛋糕呢? 收了要不要再送点礼...... 为了避免麻烦,师兰索性一视同仁,都不送! 得了最大份的闵承安嘴角没下来过。 虽然他爸妈不会给他准备蛋糕,但能吃到嘴里就是好的! 他看闵沧脸上也挺高兴的,纠结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问:“爸,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能不能让兰姨给我也做一个蛋糕?” 闵沧扫了他一眼,“自己的事自己去问。” 师兰跟乔月舒关系好,先前儿子跟乔月舒的梁子虽然过去了,但也不是没发生过。 人家待不待见他儿子,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还是清楚的。 让他去问多少有点不合适。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闵承安委屈地攥紧衣角,“你根本不关心我,我妈说你努力工作都是为了我过好日子,才不是!” “说对了,你比你妈看起来聪明点。”闵沧坦率道,“我努力工作是因为我想往上爬,是我自己想过好日子,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你只是顺带的,明白了吗?” 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农家小子到现在,闵沧从未忘记,这一切都是自己用汗水和鲜血换来的。 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有盼头,有饭吃。 并且希望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 闵承安没想到他真的这么说,一时愣在原地,良久之后才挪动发麻的脚步回到自己屋里。 * 第二天师兰是在隔壁的争吵声中醒来的。 霍骁早就在号角声响起时起床晨练,随后训练去了。 家里只有师兰和方玉梅带孩子。 她用力睁开眼睛,嘟囔了几句才清醒过来。 “妈,隔壁吵什么啊?” 方玉梅在外边钩毛线,头也不抬回道:“好像是熊玉玲娘家人过来了,跟周老太太吵架呢!” 师兰往外面一看,有几个嫂子正要去劝架,索性也跟了上去。 “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这几天家里重活可都是我儿子干的。” 周老太嗓门很尖,“可怜我儿哟,天天训练累死累活,回家还得伺候媳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熊玉玲在家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没干重活,所以得让人端屎倒尿是吧?”熊玉华满脸愤怒,“你是瘫了不能下床,还是学着以前的地主婆来剥削儿媳妇呢?” 熊玉华嫁在隔壁县,本想着姐姐月份大了,买了营养品过来看她。 结果一大早来看见她姐给老太太端屎倒尿呢! 又不是瘫在床上动不了,哪还有这样搓磨儿媳妇的? “大家看看,谁家腿脚利索六十岁不到的老太太,让儿媳妇伺候自己拉撒的?我姐到底是嫁过来当媳妇,还是卖给地主家里当奴婢的!” 熊玉华气得浑身发抖。 姐姐回去总是报喜不报忧,没亲自撞见她还是不知道原来过的是这种日子。 那屎盆子还在旁边摆着呢! 风一吹,院子里一股怪味。 大家纷纷掩住鼻子,这厕所就在边上,走两步就到,周老太真是不做人,变着法地折腾儿媳妇。 “就你们这样的家庭,嫁到我们家都是高攀了!”周老太太被众人看到自己的屎盆子,脸上有点臊。 处在气头上的她胡乱说着,根本没注意到熊玉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要不是我儿子娶了,都没人要。” “给我端屎倒尿都是你们的福气!” “福气是吧?”熊玉华气笑了,“我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你的福气。”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地上的屎盆子,直接扣到了周老太头上。 “啊——”周老太躲避不及。 熊玉华:“死老太婆再敢说谁有人生没人养?” 周老太脸都气绿了,张牙舞爪疯了一般擦着自己的头、脸。 偏偏她嘴上还不饶人:“不就是你们姐妹俩?克死父母克死兄弟,娶了这样的丧门星我都嫌晦气!” 熊玉华:“我们要是丧门星,第一个要克死的就是你!” 她看着满身脏污的周老太:“味道怎么样?上下两个肛,你现在张嘴正好让物归原处。” 师兰屏着呼吸满眼敬佩,熊玉玲这妹妹可真虎啊,屎盆子说扣就扣。 周老太自从儿子当兵有出息后,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的? 谁看到不说一句她会生儿子? 竟然有人跑到她的地盘上,泼她大粪! “没人养的玩意,果然没教养!”周老太一边跳脚咒骂道。 熊玉华:“我只对有教养的人有教养,不包括学地主婆剥削儿媳妇的恶婆婆。” “你婆婆被人这样对待,你就一点表示没有?”没人来帮自己,周老太横眉竖眼不善地看着熊玉玲,“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洗干净!” “赶紧的,谁是自家人谁是外人都分不清?没眼色的玩意!” 熊玉玲看了看满身黄白的婆婆,又看了看妹妹,默默朝妹妹方向挪了一步。 “哈!笑死人了!”熊玉华夸张地拍了拍手,“折磨儿媳妇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把她当自己人待?” “我是她亲妹妹,你是一个没血缘还折腾人的死老太婆,你说我姐跟谁亲?没眼力的老东西!” “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还打我儿子的亲娘,你们姐妹俩可真是好样的,今天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要让我儿子把你给赶走!” 周老太口不择言,说完心里不禁得意。 挺着个大肚子,年纪还不小,除了赖着她儿子,还能有什么去处? 要是这姐妹俩跪下来求她,让她痛痛快快打一顿,她才会考虑松松口。 “你真要把我姐赶走?”熊玉华不可置信。 “呵!你刚才就应该考虑到这个结果。”周老太见她表情不对,以为对方害怕,瞬间就抖起来了。 “大家可都听见了啊!是这老太婆要把我姐赶走。”熊玉华大声道。 众人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吱声。 “对!我就是要把你姐赶走!”周老太梗着脖子喊道。 熊玉华看向熊玉玲:“姐!收拾东西去!人家都赶你了,你还在这杵着干嘛?” 第203章 熊玉玲离开大院 熊玉玲无助地看了眼周老太,得到对方一个冷眼。 周老太故意哼了一声,“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威胁我老太婆,老娘不吃这一套。” 还想拿捏她?没门! 熊玉华看她姐不动,直接拽着人进屋收拾,没一会打包了行李出来,直接在地上摊开。 “正好大家在,帮我们看看,这些都是我姐自己的东西,老周家的她一样没拿。”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这是来真的? 偏偏周老太到现在,还觉得熊家姐妹俩是在威胁她。 “看完了吧?看完我就带我姐走了!” 熊玉华气呼呼把东西一拢,拉上她姐,头也不回地离开周家院子。 直到人走了老远,嫂子们才反应过来,赶紧去追。 周老太嘴硬道:“都别追!就算追回来我也给她赶出去!好的吃多了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任凭她在院子里大喊,谁也没搭理她,全部去追熊玉玲了。 笑话,不去追难道要留下来帮周老太洗大粪? 熊玉华已经在岗哨签了字,见大家伙过来,坚决道:“我知道大家是好心,不过我今天铁了心要把我姐带走的。” 见大家要劝,她又道:“你们看看我姐,肚子都七八个月了,瞧着跟四五个月似的,吃不饱还要干活伺候婆婆。 外面的活在大家眼皮底下她或许还能收敛收敛,可这屋里见不得人的地方,能搓磨人的肮脏事多着呢!” “我可不放心把我姐留在这里!”她坚持把姐姐带走。 有想当和事佬的劝道:“家和万事兴嘛,说到底还是亲婆媳,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是呀,回去跟你婆婆道个歉,我们再帮你说说好话,她不会怪你的。” 熊玉华不领情:“要你说好话?我姐做错什么了?” “她错就错在性格太软,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熊玉华气愤道。 有人上前拉熊玉玲,被熊玉华一把挥开。 “你们谁拦着不让我姐走,要是我姐在周家出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们算账,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刚刚想拦的人瞬间就把手缩了回来。 熊家姐妹里包袱款款离去,周老太还在屋里等儿媳妇来给她服软,来帮她把一头的脏东西处理干净。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排泄物,就这么干等着儿媳妇来伺候,宁可臭烘烘的也不愿意自己动手。 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 周老太这个时候心里才有点慌了。 不可能......她儿子可是干部,熊玉玲这样的能攀上她们家就是顶顶好的姻亲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周大娘,这味道怪难闻的,左邻右舍都受不了了,您老就动动手指打理打理吧!” 秋风一阵阵吹着,怪味左右扩散,着实埋汰。 师兰住在边上受影响最严重,只好出面走到周家院门外喊了一声。 “又不是我弄的,我才不收拾。”老太太拉着脸。 师兰:......怎么受得了身上这么脏的? “您该不会是在等玉玲姐回来帮你吧?”师兰抬手看了看手表,“这回估摸着都快到县城了。” “您再不收拾,一会有人告到后勤那去,影响大院卫生,说不定得罚您打扫一周的公共厕所。” 周老太眼睛瞪得老大:“什么?” 熊玉玲真走了?!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拿捏不拿捏的问题了,腿脚飞快地冲出院子,外面哪里还有熊家姐妹俩的身影。 她一起送怒火无处可施,朝着师兰抱怨:“你们怎么也不拦拦?诚心不想让我们家日子好过是吧,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坏的!” “不是你要赶玉玲姐走的吗?我们不拦着也是因为尊敬您的意愿。” 师兰也不惯着她。 “诚心不让日子好过的人,您可是首当其冲,我们可当不起这个指控。” “您可别到处乱走了,不然大院都还以为周营长的老娘精神不正常,顶着一头的屎到处逛。” 师兰都怕她身上的东西掉在自家门口。 跟这种人做邻居真是倒了大霉。 “熊玉玲真走了?”方玉梅边冲奶粉边问,“要是真走了隔壁还有好戏看。” 待了段时间,她也清楚隔壁母子俩是什么德行。 在家里跟祖宗似的,真就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就等着熊玉玲伺候他们俩个。 果不其然。 下午大院的男人们前后脚回来,师兰特意在院子里听墙角。 周江海一进家门口就闻道股怪味,张嘴就想喊熊玉玲,又想起这几天大家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谴责,话到嘴边生生忍住。 进了屋关上门才不耐地喊道:“玉玲?外面院子什么味儿!你在家闲着也不收拾收拾。” 床上被子隆起,他还以为熊玉玲大白天在家睡觉,心中更是不满。 有人撑腰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连三寸之地都收拾不干净,要是谁来串个门,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搁?” “真是不知道娶你回家干什么......” 他一个人骂了半天,也没人理,气得把水壶往地上一砸,“我说话你是听不见吗?” 说罢怒气冲冲地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此时才发现熊玉玲根本不在房间里。 床铺衣柜都是凌乱的,就像被人胡乱翻过一样。 周江海首先想到是不是家里进了偷儿。 又反应过来这是在部队大院呢,哪有偷儿敢进来。 “我的儿哟——”周老太特意在儿子发泄了一通后才出现,嚎了一声就往地上一坐,“你是不知道你亲娘今天受了多大的罪。” 周老太抹了把眼泪:“你那个好媳妇,竟然带着她妹子,来家里欺负我,端起屎盆子就往我身上泼啊。” 周江海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难怪他娘刚进来,他就闻到一股更难闻的味道。 周老太没注意到这点,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今天发生的事。 她继续哭嚎道:“被人扣了屎盆子,我老太太也没脸在这待下去了,你赶紧把我送回老家去。” “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养大,一把年纪了还要受儿媳妇的委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以为儿子会跟媳妇在家时候一样,一直向着她呢。 事实上,周江海只是眉头紧皱,“娘,味道怪难闻的,你赶紧收一下,我都累一天了,你不能再指望我吧?” 周大娘愣住了。 她没听错吧?这种话以前不是对熊玉玲说的吗? “我、我要回去,你赶紧把我送回老家。”她有些不确定地说。 周江海在老家、大院里可都是大孝子。 达到随军条件就把她接了过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人人都说周营长懂得感恩,孝顺亲娘。 把她送回家,可不像是大孝子能做出来的事。 “行啊,娘你要回去随你。”周江海眼皮都不抬,“不过您要想清楚了,老家日子可没这么好过,一年能吃一回肉就不错了。” “对了,我肚子有点饿,您收拾干净赶紧做饭吧。” “一天天,累死累活到家连热饭都吃不上一口,什么日子啊这是。” 周老太:......这真的是她孝顺的好儿子吗? 听着隔壁敲锅摔盆的声音,师兰捂着嘴差点笑出声。 第204章 山上风大吹得眼睛疼 跟遍地黄沙的基地比起来,边疆的干燥也不遑多让,交通上的艰难也几乎雷同。 本应该几天前就到哥哥所在驻地的,半路遇到公安办案子,赵洵主动帮忙耽搁了一段时间。 这段路没有车了只能步行,赵洵背的一水壶水很快喝光,嘴唇都干起皮来了。 一个赶着驴车路过的老汉见到他,用掺杂着口音的话问他去哪里。 得知他是军人后,主动邀请对方上车,要把他送到部队驻地外面。 “你们当兵的都是好人咧,个个都是热心肠。”老汉赶着车跟他闲聊。 他家就在驻地附近,去年遭了雪灾,几乎断了粮。 因为交通不便,政府的救济粮一时半会也下不来,驻地的战士们知道情况后,将自己的口粮抠出一部分来,临时借给了他们。 老汉也知道自己口音重,语速放得特别慢,让赵洵能听懂个大概。 “去年雪下得早,还特别大,山上的路都塌了好几段。” 老汉看着矗立在远方的高山,叹了口气,“听说有个英雄营长为了送物资牺牲了。” 赵洵听着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天际的的高山像压在了他的心头。 “确实是英雄。”他说。 “娃儿,到咯,前面我就不方便过去了。”老汉将他送到驻地附近。 赵洵谢过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塞在板车垫着的干草上。 “我是来探亲的,找二营的营长。” 来到岗哨的地方,赵洵一边解释一边掏自己的介绍信。 “营长好!”站岗的战士突然朝后方敬了个军礼。 “我就是二营的营长。”来人狐疑地看着赵洵,“我怎么不认识你?” 赵洵同样疑惑,难道赵涵升职了?不会吧,那他岂不是又落后一大截了? “我找的是二营营长赵涵,我是他亲弟弟,这是我的介绍信。”他把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话音刚落,只见站岗的战士和这个自称是营长的人都僵了一下。 小战士抿了抿嘴,用力眨了眨眼睛。 “你站岗吧,这里交给我。”营长对他说,随后检验过赵洵的身份证明,将他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很久没和家里通信了?” 赵洵挠挠头,内心深处突然窜出一股恐惧,仿佛接下来要说到的话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甚至隐隐有种想转身就逃的冲动。 “是啊,怎么了?”他的嘴唇机械性地动着。 自从执行保密任务后,基地所有人的通信都断了,私人信件全部扣留在基地外面。 结束任务之后要排队去领。 他看一时半会估计拿不到,干脆没在那等。 写再多信件,哪有亲自见一面重要? 到时候有多少话当面讲就是了。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赵涵。”营长让他做好登记,将介绍信还给赵洵。 赵洵默默收好东西,跟在他后面,却发现他并没有将自己往营部或者宿舍那边带,反而是去了军需处。 这里正在装车,听几个搬东西的战士说话,好像是要送上山的。 “营长,这谁啊?”几人警惕地看着他。 “赵涵的弟弟。” 几人又是一怔,飞速看了他一眼,很快别过脸去。 赵洵心中的困惑像泉水一样一股股涌出来。 又是这种表情。 方才站岗的那位士兵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我哥呢?”他直接问道。 却没有人回答他。 带他过来的那个营长含糊不清道:“等会你就能见到了,那个,你做好心理准备。” 赵洵不解:“什么意思?” 到了山上,车子却在另一个地方停下,李营长带着示意赵洵跟他一起下车,带他朝着哨卡的方向走去。 边疆的十月已经逐渐变冷,山上稀疏的草木开始凋零,石头缝中却偶尔冒出一两簇不知名的野花。 赵洵跟在李营长后面,见他竟然还弯下腰去采花,一时有点惊诧。 没想到这大老粗一样汉子还挺浪漫。 不过这野花确实挺好看的。 他犹豫要不要也采一把,到时候制成干花,送给妈妈和嫂子。 这个念头一出很快被他打消了。 或许回去的时候可以采,但现在还是算了,不然赵涵指定要嘲笑他。 小时候隔壁叔叔家的旧衣服送给他们,混了一件裙子,他给穿了,还捧着假花束拍了照片。 后来这就成了赵涵取笑他的一个黑历史。 哼!早晚有一天他要把照片给销毁! 哨卡侧后方的位置很特殊,前方是两国边境,后方是祖国的大片河山。 这里并排列着好几座碑。 赵洵看到李营长一路往前朝着石碑走去,往每座碑前放了几朵鲜花时,他下意识地回避去看墓碑上的名字。 李营长放完鲜花,取下帽子严肃地敬了军礼。 而后他转身,黑黝黝的眼神看向止步不前的赵洵,艰涩地开口说:“赵涵就在这里。” 在看到这几座墓碑的时候,赵洵已经有所察觉。 这一路上的困惑和无缘由的恐慌总算是有了来处。 他脑袋一阵眩晕,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 梦醒了,他还在大西北,还在执行任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梦醒了,他还能给赵涵打电话,赵涵会像以前一样欣慰地笑着说:小洵长大了...... 可他的躯体远比脑子要诚实,麻木地朝前走去,在最新的那一块碑前瘫软在地。 这一块石碑摸上去是那么的冰冷,他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喃喃喊道:“哥......” “你不就想让我叫你哥吗,我叫了啊,你怎么不回答我?” 李营长走到远处,让他独自在这里待着。 高空有雄鹰围绕着山顶盘旋,仿佛在巡视领地。 时不时传来高亢的鹰唳,带着惊空遏云的气魄,让人忍不住仰头聆听。 “回去吧。”良久之后,赵洵走到李营长身后,声音沙哑,“山上风太大了,吹得人眼睛疼。” 李营长看了眼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沉默着走到前面领路。 “我父母来过了吗?”快来到山顶的驻地时,他才听见这个年轻人再次开口。 “没上来。”李营长说,“赵涵说他要留在这里,永远守卫着身后的河山。” “应该是你大哥?好像叫霍骁,亲自送他上山的。” 第205章 单位报到 转眼到了周一,师兰一早就去宣传部报到。 给她的报到证盖章的是宣传部的主任苏昌鹏。 四十来岁的年纪,看着特别和蔼,办好手续热络地带她去办公室。 “来来来,大家先放下手里的活,这位是我们的新来的师兰同志,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师兰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办公室除了苏主任一共五个人。 在主任面前还视若无睹依旧织毛线的叫做崔曼茹。 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了张瓜子脸,眉眼上挑,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冷冷清清的,轻轻一瞥又自顾自忙手里的东西。 看着对什么都不关心。 神奇的是,对于她这种情况,工作期间光明正大摸鱼,苏昌鹏作为直属领导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圆脸杏眼的是裴青黛,皮肤特别白的叫方妍。 两个男同志,年纪大一些的叫吴建国,年轻的叫做袁淼。 师兰在袁淼介绍他自己的时候,扫了他两眼。 有点眼熟,好像就是考试那天在考场外见过。 “你们别看师兰同志是新来的,她文化功底可以说是这个。” 苏主任比了个大拇指。 “昨天我刚看了她的试卷,不仅字漂亮,文章写得更是绝!” “你们虽然都算是她的前辈了,可这笔下的功夫可还得找她多学学。” 师兰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了僵。 啥意思?第一天来就挑拨她跟同事的关系是吧? 这苏主任跟隔壁周老太还挺配! “主任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师兰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试卷跟平时工作是两码事,我还有得学呢!”她笑眯眯的,“我明白您是想给我这个新人面子,但您把我夸得这么厉害,到时候我有问题都不好意思问前辈们了。” 苏昌鹏眼神暗了暗。 前段时间开会要增设一个岗位,大家就清楚这是上面要安排一个关系户进来。 直接塞进来就是了,又要搞一次考试。 他当时就想着探探这关系户的底子,顺便把工作的信息透露给了手底下的袁淼。 前段时间还听说袁淼这个对象正在找工作呢! 不出意外参加考试肯定是要落选的。 到时候如果办公室里真的斗起来,也方便他这个做主任的拉拢新人。 不怕办公室闹起来,就怕下属全部站一条线。 本来还想吹吹风呢,这个新人看着年纪不大,嗅觉倒还挺灵敏的。 “哈哈,是我有点夸张了。”苏昌鹏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大家都是好样的,以后好好处,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小师啊,你就跟崔曼茹同志坐一个办公桌吧,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苏昌鹏有单独的办公室,交代完之后就离开了,还吩咐崔曼茹多多关照一下师兰。 师兰注意到,苏主任走之后,大家好像都没什么事,看报纸的看报纸,嗑瓜子的嗑瓜子。 办公室不大,一个放文件资料的柜子,一张放开水壶的木桌。 办公桌只有三张,两个人面对面共用同一张。 崔曼茹独自占据了一张,上面摆着杂乱的报纸、水杯也有好几个,乱七八糟的。 “曼茹姐,那我就在这坐了?” 师兰搬了把椅子放在她对面,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崔曼茹这才站起来,也不收拾,直接手一挥,将所有东西全部扫到自己这边来。 “坐吧。”说完她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织她的毛线。 至于苏主任说的让她多关照师兰,人家根本就没应声! 师兰眼珠转了转,发现办公室其他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朝她这边看来。 也没人跟她打招呼。 师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坐下来,领了张报纸继续看着,顺便在脑海里构思连环画的新内容。 到中午的时候,大家纷纷掏出饭盒,两两作伴去食堂打饭。 崔曼茹毛线一收自己走了。 谁也没招呼她。 “师兰?还没吃饭去呢?” 苏昌鹏过来的时候看到师兰正要出去,他伸头往办公室看了眼发现没人了,脸上有点生气。 “怎么回事啊这些人,一个个这么不靠谱!” 师兰撇了撇嘴,心想这样子你应该挺满意吧? “你别介意,大家可能是因为你刚来跟你不熟悉,等以后相处多了就好了。” “你饭票领了吧?”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走,我领你去食堂吃饭。” 单位食堂不大,打饭的窗口有两个,主食有糙米饭、面条、玉米饼子。 打菜的窗口多一些,总共四个,荤菜半荤菜素菜凉菜都是分开的。 师兰早上来报到的时候就领到了饭票和菜票。 饭票跟粮票类似,都是一两二两的。 菜票要用工资抵,她现在还没有工资,先记了账,等发工资的时候再结算。 菜票是有面值的,最小的两分,可以买一个素菜。 青椒炒鸡蛋、青椒肉丝、土豆鸡块这种都算半荤,跟鱼肉一个价,五分钱一份,一份就是一勺。 大荤则是红烧肉、炖猪蹄、红烧排骨、粉蒸肉这些,一毛钱一份。 不是所有菜色都有,窗口外面贴着牌子,写明每天供应的菜。 师兰买了一个素菜清炒豆芽,一个半荤芋头烧鸡。 别的不说,单位食堂吃饭还是很实惠的。 “你们几个,我可要好好批评批评你们。”苏昌鹏端着饭盒,故意走到办公室那几个人旁边。 走过去之后,他还招呼师兰。 食堂就这么点大,师兰不想过去都没办法。 随后他开始说教:“让你们好好照顾一下新同志,你们倒好,吃饭都不知道叫上人家!这可不利于团结啊,你们得好好反思反思。” 几个同事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看向师兰的眼神从无所谓变成带着一点不耐。 就好像她是个告状精,特意拉着苏主任过来撑腰似的。 苏昌鹏感受着这种微妙的气氛,还笑呵呵地让师兰在旁边坐下。 “你们都是同龄人,肯定能相处好的,我就不在这让大家不自在了。” 等苏昌鹏走了,裴青黛大大的杏眼往上一翻,筷子用力一戳跟饭盒相击发出‘啪’的声音。 “不愧是关系户啊,腰杆子就是硬,吃饭都有领导带着。” 她看没看师兰,说话却带着刺。 “谁是关系户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师兰撂下饭盒,“是你吗吴哥?还是曼茹姐你啊?” 第206章 乌烟瘴气的办公室 在裴青黛阴阳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替师兰尴尬了。 毕竟她可是苏主任带过来的,苏主任还把大家都训了一顿,关系户指的谁这不明明白白吗? 结果人家竟然还能装傻充愣,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裴青黛也没想到她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鼻子哼了一声,“谁跟领导关系好就是谁呗!” “啊?那大家岂不都是关系户?”师兰勾了勾嘴角,“难不成还有谁跟领导关系不好?” “噢!”她夸张地捂住嘴,“不会是裴姐你跟领导关系不好吧?” “为什么?是因为你工作能力差,还是因为你喜欢排挤同事,或者是因为你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啊?” 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裴青黛跟其他几个人眉来眼去,咬耳朵要一块去吃饭,小动作搞个不停。 师兰没聋又没瞎。 “这样想想,裴姐你跟领导关系不好也是情有可原呢~” “你说什么?”裴青黛听她说完有些错愕。 连旁边默不作声的崔曼茹都抬头看了师兰一眼,像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当众说裴青黛的不是。 “啊?”师兰张了张嘴,“原来裴姐你耳朵也不好使啊。” “你这样可是不行的。” “我妈跟我说啊,出来工作呢,一是要有能力,二来也要团结同事。像你这样既没能力耳朵不灵光还不友好的,也就我这样善良的不介意了,难怪你跟领导关系不好呢。” “我跟你讲啊,你应该......” 师兰根本不给别人发言的机会,巴拉巴拉来了一段爹味说教。 说完把饭盒一端,施施然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哈~” “不是......” 裴青黛还在想怎么回怼她,结果人家说完就走了,走了! “她还教起我做人来了?!” 她气得把饭盒重重往桌上砸了一下,然后最大的那块肉从饭盒里逃跑,落到了地上。 “那位圆脸的同志!你干什么呢?” 后勤负责监督浪费的人立刻跑了过来,黑着脸语气十分严肃。 “节约光荣,浪费可耻,每一粒米每一块肉都来之不易。请你把它捡起来。” 看着沾了一圈灰的肉块,裴青黛:...... “我们不会浪费的,同志你放心。” 在她纠结的时候,吴建国面不改色地弯腰下去将肉块捡了起来。 随后从自己饭盒里夹了一块给裴青黛,“小裴你吃这个。” 有人给自己解了围,裴青黛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向吴建国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监督的人也没揪着不放,说了几句要珍惜粮食的话后就走了。 “我去把这块冲一冲,不能浪费了。”吴建国端着饭盒站起来,“你们先吃。” 办公室不大,师兰怕在里面吃饭有味道,就站在走廊解决午饭。 刚吃一半就看到同办公室的吴建国走了过来。 得!又来个影响干饭的。 三番两次的吃不痛快,她都怕自己吃积食了。 毕竟就餐时的专注力也是会影响消化的。 “小兰,能这么称呼你吗?”吴建国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亲切温和的笑容,“刚刚你别在意,青黛她没什么恶意的。” “都怪袁淼,老是大家面前说你是关系户,把他对象的工作机会都给挤掉了。青黛这人容易偏听偏信,这才对你有点情绪。” “她就是太单纯了,人家说什么她都信,其实她人真不坏。”吴建国着急解释的样子,瞧着还真像是在为同事考虑呢! “吴哥,你以后还是叫我师兰同志或者小师吧。” 师兰一本正经地说着,顺便给霍骁扣了个锅,“虽然咱们都是同事关系,叫小师或者小兰都很正常,但我爱人对称呼方面很在意的。” “哈哈,这样啊,行——” 吴建国佯装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给袁淼上眼药,“虽然小袁这么说,但我还是不相信的,毕竟苏主任都夸你文采斐然。” “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针对你。” 师兰:“这样啊,大家不了解我,对我有所误解也很正常,既然吴哥这么相信我,那就请你替我好好解释解释了。” 根据她一上午所见所闻,总结得出这个办公室从上到下,那叫一个乌烟瘴气。 作为主任的苏昌鹏表面在她这卖好,实际上却在挑拨下属之间的关系,巴不得她们不团结。 而这个袁淼,可能真的对她有所意见。 不过关系户、挤掉他对象工作之类的师兰可不认。 反正她是自己考的,有本事就去举报呗,暗戳戳在背后搞小动作算什么东西。 不过这人她得小心些。 至于裴青黛,看起来确实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先前在办公室苏昌鹏夸她同时贬低其他人的时候,裴就有点不高兴。 当然吴建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番卖队友,估计一方面是来打探她到底是谁的关系户,同时卖个好呢! 果然这工资就不是好拿的! * 下午单位各部门领导去开会,主要内容还是最近的讲话,要求落实大力发展农业的政策要求。 宣传部也被派了不少活。 负责分派任务的委会副主任秦大林吩咐完,还特意问了句:“听说你们部门来新人了?” 苏昌鹏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有没有来新人最清楚的不是你? 增加岗位、安排考试、封存试卷,哪一个不是你提议的? 现在还搁这装糊涂呢!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他多方打听,都没打听到这个师兰跟秦副主任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知道她是军嫂。 也没听说秦副主任家哪个亲戚是当兵的呀? “来新人挺好啊,也给咱们的宣传力量注入新血液嘛。” 秦副主任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不过新人经验少,得多培养培养,老苏你也要多给点机会啊。” “那肯定的。”苏昌鹏立刻回道,“新同志能力出众,我看这次让她来负责一部分正好。” “挺好的,咱们都老了,机会还是要留给年轻人。”秦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你一个老干部也要多指点指点。” 苏昌鹏:“这是我应该的。” 听这话音,意思就是,事情办好了是新人的功劳,办不好就是他这个当主任的没指点到位呗! 瞧秦副主任处处关照的样子,苏昌鹏对师兰的背景更加好奇了,下定决心非要搞清楚不可。 第207章 孤立所有人 “大家一块开个会。” 下班前苏昌鹏把大家带到会议室,简单讲了一下领导们的会议内容,以及自己部分所承担的任务。 “小袁和建国负责写宣传稿,分发给各公社的负责人,同时统计下面的意见,以及......” “师兰同志有绘画功底,咱们单位为了响应要做一个墙报,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小裴你长得胖力气大负责给师兰同志打下手。” “至于崔曼茹同志,就负责咱们的后勤保障吧。” “好了,大家尽快完成自己所负责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商量。” 这次活动很重要,就连被安排给师兰打下手的裴青黛,也仅仅是脸色不太好看,没说什么撂挑子的话。 师兰再次感受到苏主任的险恶用心。 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在办公室混不下去,最后只能跟他上同一条船是吧? “不愧是关系户,人家都是老带新,到咱们这还反过来了。” 裴青黛还是忍不住想刺两句。 她大哥在罐头厂上班,熬了好几年,终于轮到升职了,结果上边又空降一个关系户,直接把职位给顶了。 人家有背景有人罩着,全家人跑前跑后好人帮忙,最后告到工会都没人理。 不过他们的工会也只是形同虚设罢了。 吃了这么个瘪,裴青黛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关系户。 凭什么这些人要什么有什么,靠着关系就能挤占别人辛辛苦苦得来的机会? 从袁淼那里得知,师兰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这个工作,让他准备充分不出意外肯定能考上的对象错失良机,现在正面临下乡的困境时,裴青黛完全能够跟她共情,对师兰是哪里都看不上眼。 “任务是苏主任安排的,您要是不满意,自己去跟他说啊,来我这叽歪什么呢?” 师兰不想忍她,虽然也没忍过。 “一口一个关系户,怎么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关系户了。” “对了,袁淼同志,吴哥说你到处宣扬我是关系户,这个工作得之不正,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我是关系户这个结论的?” 师兰也是无语。 明明是组织安排她过来考试的,程序都没有什么问题,凭什么就说她是关系户了? 要她真是关系户,还能忍他们这些阴阳怪气当面跳脸的同事? “吴哥你......” 袁淼确实在同事面前说了不少师兰的坏话,把他在对象面前受的气全部给撒了。 没想到这吴建国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他们跟前义愤填膺,表示自己最讨厌走后门的人。 好家伙,一转身就把他给卖了! 吴建国也是懵了啊,这种事谁不是藏着掖着偷偷在心里记账,怎么还有人当面说出来呢? 他尴尬道:“那个、、、我就是看师兰同志不像这种人,所以问问而已......” “我不管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造谣我是关系户,要么你就拿证据出来证明,要么你就承认自己是在恶意造谣,当众给我道歉!” 师兰扬起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袁淼。 今天不给她一个说法,这事就没完了! 袁淼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一个音节。 他是从对象姚敏君这里得知师兰是关系户,而姚敏君则是在厕所偷听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都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况且也没有任何证据。 退一万步来讲,他也不可能说出,是听到王主任说师兰内定这一点才判断她是关系户。 否则这话要传出去,他得罪的人又多了一个。 袁淼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在明知对方有背景的情况下,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在背后唆使同事孤立她。 就算孤立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工作还会还给姚敏君吗? 针对师兰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尽管心中百分百确定师兰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但分析利益之后,袁淼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既然对方要装,那他就配合表演。 说不定还能挽回一点印象。 但这件事也不好办,如果承认自己是在造谣,那就意味着他故意利用同事们,把他们当枪使。 “对不起。”想明白之后,袁淼开口了,“我承认我是对师兰同志有偏见。” “大家都知道我对象姚敏君为了准备我们单位的考试,忍痛放弃了药厂的招工,这次落榜情绪一度崩溃。” “加上我对象确实很努力,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信心,所以在她怀疑师兰同志是靠关系进来的时候,我因为情感上的亲近下意识就相信了。” “实际上我早上听到苏主任说师兰同志文章很好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存在一定的误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大家解释。” “对不起,师兰同志,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做出了污蔑你的行为,恳请你原谅我。” 他朝师兰鞠了一躬,随后又依次朝大家鞠躬道歉。 “我没弄清楚状况就说出了气话,大家因为信任我所以听信了我的话,造成了这样的后果都是我的过错,我对不起大家。” “师兰同志,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对大家有意见,他们都是因为跟我共事多年才相信了我的话。” 承认自己的不对,又摘掉了故意利用同事的嫌疑,还把锅甩给跟大家都不认识的对象。 师兰撇了撇嘴,不得不说,这人反应还真快。 众人原本因为师兰当众挑破,对其关系户这一身份产生了怀疑。 甚至对袁淼产生了一些意见,在听完袁淼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态度又变了。 “师兰同志,袁淼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太关心自己对象了,才会犯这种错误,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了。” “对啊,大家都是同事……” 吴建国刚刚得罪了袁淼,现在看到气氛僵持,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三言两语就把你们说服了?难怪总是被人当棒子使呢!”师兰不屑地嘲讽道。 “裴姐,你脖子上的玩意是摆设吗?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吴哥,我看你不应该叫建国,应该叫吴阴阳,两面派嘛!” “哦!还有你。”师兰冲袁淼冷笑一声,“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在外面造谣,一封举报信免费送你不用谢。” “反正只要有风声,都算你头上,毕竟谣言就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看着周围众人铁青的脸色,师兰痛快地呼了一口气。 正好下班点到了,她拎起自己的挎包,辫子一甩抬头挺胸离开了办公室。 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这感觉也挺不错! 第208章 都有小算盘 “敏君,姚叔和婶子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咱们尽量早点把事情定下来,不然街道办来催的话也不好办。” 在单位吃了顿憋,回家还没躺几分钟,又被父母推着去姚家问时间,袁淼一脸的疲惫。 姚敏君看着他双手空空就上门来也有点不满意。 她次次去袁家,不是肉就是糖。 更何况左邻右舍都看着,准女婿来未来岳父家,竟然什么也不拿,说出去都没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催债呢,拉着个脸。” 姚敏君撇了撇嘴,瞪了外面看戏的邻居一眼,“婶子,你再看一会饭都要糊锅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袁淼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心想要不是她姚敏君,他今天能在单位丢这么大脸? 忙前忙后地给她打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落埋怨。 满腔的怒气对上严敏君姣好的面容时消散了不少。 算了,先忍忍,把婚给结了再说。 毕竟他这个年纪,再挑也挑不着比姚敏君更好的对象了。 “这事怨我没打听清楚。”他面上露出歉意,“本来是好心,谁知办了坏事,你放心,我妈已经答应了,结婚后就把工作让给你。” “等咱们有孩子了,她正好在家带孙子。” “订婚、结婚,那还得等多久啊?”姚敏君有些不乐意,“我现在在家也是闲着,不如让你妈先把工作给我,也让我熟悉熟悉。” 姚敏君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爸姚发顺在厂里算是个小车间副主任,资历老级别高一些,每个月算上加班补贴有将近五十块的收入。 况且她爸现在五十岁还不到,正是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的时刻,不能让他退下来把工作让自己顶。 她妈工资虽然低一些,但是亲妹妹明年也要高中毕业了,必须得提前给她把工作留着。 “其实我妈也说过早点把工作给你,让你看看我们家的诚意,但我姨那边说这样不太好,没结婚就拿婆家的东西,说出去影响你的名声。” 袁淼解释说。 实际上他嫂子也没工作,正等着他妈退下来让她顶上呢! 先答应了姚敏君,等结婚了街道办自然不会再催她下乡,到时候先把孩子生了再说。 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虚岁二十六,在父母口中四舍五入都快三十岁。 再没个孩子,亲戚朋友怕是要在背后嘀咕,叽歪他是不是那方面有点问题。 至于工作,日子还长着呢,难道她姚敏君一个高中生还能在家闲一辈子? 退一万步讲,姚家就两个女儿,老两口的工作以后还不是要给女儿接班? “我拿了工作又不会悔婚,跟名声有什么关系?” 姚敏君把门关上,隔绝外面的视线。 她压低声音:“再等等吧,今年是我爸的本命年,按照老一辈的规矩是不能办大事的,否则容易冲撞亲属。” 呵!现在不把工作让给她,要是真结婚了,还能轮得到她? 想到前天让她爸出差时顺便带到市里的东西,姚敏君心里又定了定。 县里的领导再大也大不过市里。 这个工作到底落到谁手里还是个未知数呢! “咱们都处这么久了,亲朋好友也都知道,再拖下去会不会不太好?”袁淼催促无果也有点烦躁。 “人家指不定要说我耍流氓,拖着女孩不结婚。” 不见兔子不撒鹰,就非要逼他去找自己亲娘要工作是吧? “处归处嘛,最后不能成也不是啥稀罕事。”姚敏君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 “谁要是敢叽歪你耍流氓,我肯定第一个饶不了ta。” 袁淼一看她这样子,就明白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那行吧,我也尊重你的意思,等回去我再跟爸妈商量一下,就算他们再盼着咱俩结婚,也得尊重你的意愿。” “来都来了,小袁吃完饭再走吧!” 一直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声的姚父这时候才开口挽留。 “不用了伯父,我最近手头紧都没带什么东西上门,哪好意思留饭,我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先走了。” 袁淼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这人小心思太多,早先我就不喜欢他。” 手头紧,意思不就是为了闺女工作的事托关系,把工资都花了? 自己把钱给他,他还装大方不要,现在又来整这死出。 姚父心里十分不爽。 等人一走他就拉下了脸,“他跟你外貌也不匹配,跟他说话我脖子都低酸了。” 姚家父母身量都不低。 尤其是姚父,生得人高马大,净身高超过一米八,在周围一片中都属于比较高的那一类。 姚敏君和妹妹遗传了父母的基因,又是双职工家庭,从小没短过吃喝,两姐妹身高都过了一米七。 而袁淼,穿上鞋子充其量也就一米七,矮了姚敏君小半个头。 跟姚父站在一块更是对比明显。 “妈让你待在房间里果然是对的,不然你一开口就得罪人。” 姚敏君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自己亲爹。 她直言不讳道:“他图我个子高长得美,能给他家改善基因,咱们不也图他们家房子大住处宽敞、父母工作好能帮衬?都是半斤八两,大哥不说二哥。” 且家里只有兄弟俩,跟其他动辄五六个孩子的家庭比起来,要好很多。 袁淼他爸还是县里为数不多的五级钳工,工资不少。 姚母于丹阳从厨房端着菜出来。 “就你爸这张嘴要是学会闭上,也不至于到处得罪人,现在才是个小小的副主任,连给闺女找工作都帮不上忙!” “君君啊,要不妈就把工作给你,你妹妹明年再说。” “这小袁瞧着是跟你不大配。” 姚母是个看脸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一众相亲对象中,看上嘴笨不会说话的姚发顺。 “是这个理。”姚发顺点点头附和媳妇的话,“家里还有点存款,咱们求求人,也不是绝对就没办法。” “不行。”姚敏君虽然心动还是拒绝了,“家家户户都得下乡,要是我顶了工作,说不定明年街道办直接跟学校对接,把我妹名字给报上。” 为了完成指标,街道办的操作可是多得很! 就算被偷偷报了名,难不成还能光明正大扬言不下乡? 违反政策的事,可能连累全家都要倒霉。 “先等等吧,看看那个举报信有没有效果。”姚敏君说。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于丹阳有点不好的预感,“咱们又没有证据,说不定是那个什么主任瞎说呢?” “你都说是主任了,怎么可能随便说?”姚发顺像墙头草一样倒去了女儿那边,“况且人家又不会提前知道君君在偷听。” “行吧——” 第209章 由奢入俭难 被嫌弃的袁淼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经此一事,他发现姚敏君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微妙的转变。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先前他在对方面前吹牛,说自己在单位消息灵通到哪都吃得开,结果光速打脸。 也难怪人家心里有意见。 不过姚敏君推脱的借口非常拙劣。 摆明了就是,袁家不拿出诚意来,她们就不会进行下一步。 袁淼心里有些不得劲。 一路上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家跟他妈好好商量,把工作提前让给姚敏君。 就算不给姚敏君,最后也是落到他嫂子手里,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到时候他在父母面前求一求,两人正为他婚事着急呢,肯定不忍心让他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如他所料。 晚上跟父母一提,虽然他妈有点不开心,但是想到自己的老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咬咬牙答应了。 “工作给她没事,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袁母叮嘱道,“但是你老丈人那边你也得盯着点,不能让好处都被小的占了。” 袁大嫂先前看见小叔子去了公婆房间,脑子一热也跟过去,耳朵附在门上偷听。 没想到还真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好哇!当初结婚的时候就跟她说,等生了孩子就把工作让给她。 后来又扯什么孩子离不开娘,一个孩子没伴太孤单,让她又生了一个。 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给送到托儿所了,正是她解脱出来的时候。 结果她三催四请,婆婆都不把工作让出来,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呢! 当初为了小叔子在单位能跟领导处好关系,公公可是又出力又出钱,花费了不少钱财。 现在大家还没分家,这可都是公中的钱! 袁大嫂后槽牙都咬碎了,愤愤地回到屋里,把这件事跟自己男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人家都是老大负责养大,爹娘也都偏疼老大,怎么爹娘什么都为老小考虑?就不想想我们要养两个儿子压力有多大?” “催我生的时候,好话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看来都是口头花花,我一点好处都没见着。” 一家人都上班,就她在家里带娃做饭料理所有家务,连小叔子和公公的衣服都是丢给她洗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婆婆和小叔子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要是没答应她就算了,允诺了她又翻脸不认,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嘛? “老二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袁大哥把妻子的辛苦看在眼里,“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个交代。” * 师兰等章沁下班一块回去的,秋高气爽但是奈何路程不短,到家还是出了一身汗。 赶紧洗了个热水澡,顺便给孩子喂了口粮。 结果两小只不乐意喝了,吸了两口就闭上嘴,还把头偏到一边去。 “怎么还挑上食了?之前也没这样啊!”师兰等了半天两崽就是不喝。 “看着时间点也该饿了,是不是你吃了什么东西,影响了奶水,他们才不喝?”方玉梅说道。 “不知道啊,我没吃什么不正常的。” 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呢! 师兰喂了半天,两崽就是无动于衷。 气得她扒开衣服,往两个小家伙屁股上轻轻扇了一巴掌泄愤。 偏偏两小只还不觉得自己是在挨打,以为妈妈跟他们玩游戏呢,滋着嘴咯咯直笑,给师兰整的哭笑不得。 方玉梅不舍得两个娃娃挨饿,赶紧去冲奶粉。 “昨天我让你不要吃辣的你非不听,估计就是辣椒影响母乳了,小孩子尝到味肯定不乐意吃。”她戳了戳师兰的脑袋。 “你说你,都当妈就不能忍忍,等孩子大一点你想吃什么都行。要不然就跟小霍说的,干脆断奶得了,反正牛奶也够喝。” “辣椒是大分子,不可能进入母乳里面的,妈您这就是毫无根据的指责。”师兰不满地撅了撅嘴。 “牛奶能不能代替母乳,现在医生都没有个明确的说法,我就怕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两个娃娃大口大口喝着奶粉,可把方玉梅给心疼坏了。 “瞧把娃饿的。” “既然要喂,那你就好好喂,别这个想吃那个想吃的,反正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吃辣椒。” 师兰吸了吸鼻子,“妈你是不是换奶粉了,我怎么闻着不太一样呢?” “上次那包吃完了。”方玉梅看着孩子喝奶粉,要注意不能让孩子呛到,连头都没抬。 “先等会。”师兰把闺女的奶瓶拿了过来,甩了两滴在掌心舔了舔。 “怎么是甜的?”她眉心紧皱,干脆拿起奶瓶喝了一口,“还真是甜的,这奶粉该不会是有糖吧?” “甜的咋了?”方玉梅不解地看着她,“甜的才好呢!糖可是个好东西,没力气的时候喝完红糖水马上就有劲。” “不行,孩子还小不能吃糖。” 师兰把两个孩子的奶瓶都给拿走了,还给方玉梅科普了一番幼儿吃糖的坏处。 她去厨房拿了奶粉罐子出来,一看配料表果然有葡萄糖,明显不是给孩子喝的。 也怪她粗心大意,之前的奶粉都是纯奶粉,还以为都一样,看得不够认真也没刻意叮嘱方玉梅。 谁能想到,同样都是奢侈品的奶粉和葡萄糖,能加到一块去! 万幸这一罐是刚开的,就今天喂了两回。 她想了想,这罐好像是霍骁受伤补贴发下来的。 倒过来一看,罐底还印着章呢! 只能又翻了一包袋装的出来,看到配料表只有生牛乳她才放心。 将孩子奶瓶里的奶倒出来之后,用热水消了毒,重新泡了奶粉。 方玉梅一直在屋里看着孩子,见师兰进来了,她表情有点不安。 搓了搓衣角道:“兰兰,妈不知道孩子不能吃糖,也没注意看,会不会有啥影响啊?” 师兰对两个小孩的喂养方式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定时喂奶粉,还要唱儿歌,读课文,说是给孩子启蒙。 还有许多其他新奇的地方,这对方玉梅来说还是头一次见。 连小孩子不能吃糖,先前也闻所未闻。 师兰冲她笑了下,“才吃这么点没事的。” “要怪也得怪我啊,没注意到奶粉的配料,还忘记叮嘱你了。” “妈你别想太多,你帮我带孩子,我不知道轻松了多少,还能去上班,感激你还来不及!” “还是你懂得多,妈没什么见识。”方玉梅见女儿真没怪自己才松了口气。 可是两小只尝过带甜味的奶粉,怎么也不肯喝新的。 “这是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师兰无语地笑了,“既然不喝就先饿着吧,可不能惯着。” 等肚子饿了,不吃才怪。 反正一时半会也饿不坏。 “妈你看着大宝小宝,我去做饭。” 师兰四点半就下班了,到家也才五点多,时间充足地很。 “别别别,还是我去做。”方玉梅拉住她,“你上班本来就跟孩子相处少了,现在正好培养培养感情。” 实际上是她不忍心看着两个崽崽挨饿。 干脆出去不看,眼不见为净。 第210章 被举报了 次日正常上班。 师兰没想到,自己没有写举报信举报袁淼到处造谣,反倒是她被人给举报了。 还被人举报到了市里。 刚一到单位就收到了四面八方的注目礼,那眼神就跟她是个在逃杀人犯似的。 后面在别人指点下她来到公示栏,才发现上面贴了好几张情真意切的举报信复印件。 全部都是以一个考生的口吻,叙述自己如何努力准备考试,如何相信组织,结果被一个关系户挤掉,所有辛劳付诸东流...... 看着就能想像到写信人如何声泪俱下,鼓起勇气揭露黑暗,写下这份举报信。 她都有点感动了呢! 关键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成了关系户。 师兰一看这事影响范围不小,几乎所有来上班的人都知道了,赶紧去办公室找领导。 随后被办公室小干事告知,一大早市里就派人下来核查这件事,现在领导们都被叫到一块开会去了。 小干事还给师兰透露,举报信就是市里调查组的负责人让人贴的。 师兰:啊不是,这人脑子是不是有坑? 举报人贴就算了,愤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关键你这事情还没调查…… “杜绝不正之风,是组织内部的基本要求......”办公室里有人正在侃侃而谈。 似乎已经笃定了单位徇私舞弊,大搞裙带关系,助长歪风邪气。 秦副主任捧着茶杯,一本正经地听讲,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赞同。 “张主任说得对。” 他甚至还鼓掌,“不过张主任有一点弄错了,我们单位所有同志,在工作中从来都是将诚实守信、公平公正作为基本要求,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走后门的事情。” 张主任说得口干,低头喝了口水,才不急不缓道:“举报信都在这里了,人家可是实名举报,王主任名字都写在上面,你跟我说这是空穴来风?” 秦副主任气定神闲,掏出一叠资料。 “我们单位响应市里的要求,为了更好地传达政策,壮大宣传队伍,做出了增设岗位的决定,是经过所有干部投票决定的。” “为了保证考试公平,我们还请了教育局的李局长来出题,甚至试卷都是考试当天送到考场的。” “试卷收上来后由监考人员核实无误,批阅后即刻封存,我想请问,张主任是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徇私舞弊的?” “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什么人跟师兰同志有利益交易?还是哪个程序出了问题?” 秦副主任敛去笑意,“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张主任就让人复印举报信并公然张贴在单位公示栏,是不是有损害组织形象的嫌疑?” 张主任顿时噎住。 他接到有人举报,一听这事跟秦大林有关,立刻就申请下来调查这件事。 秦大林跟他在单位的死对头荣铁军站一边,还是对方得力干将。 现在有了机会不把他按下去,难道还等着以后高升来市里跟他叫板? 收到举报信后他让人查了写信的人,也核实了跟秦大林没有关系,绝对不是对方自导自演。 本来还以为铁证如山,徇私舞弊大开后门是有案可稽。 可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次考试弄得这么复杂? 竟然还请教育局的李局长来出题。 那家伙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古板,就因为性子太直得罪人,才被人从市里弄到了县里。 秦大林看着对方五彩缤纷的脸色,心里暗爽不已。 回头他可要好好写份报告交上去。 没查清事实,就恶意扩大影响,将举报信张贴在公示栏,给当事人造成的影响多大呀! 师兰同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受到莫须有的指责,承担名誉上的损失。 她还是个令人敬佩的军嫂,远道而来,组织不仅没有优待她,反而让她遭受无端的指控。 简直是令人发指! 秦大林在心里想着,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了,不经意往外瞥了眼。 “秦副主任,县报的记者来了!说是听到咱们单位有人被举报了的消息,要过来采访,同时代表人民群众寻求一个真相!” 办公室的小干事大口喘着气,惶惶不安地汇报着消息。 “他们还要求见这次负责调查的人。” 张主任冷汗都下来了,他眼神像刀子一样猛地朝着秦大林掠去。 他大爷的!中计了! 想起他在领导面前表现的那番嫉恶如仇,立军令状一定要查清此事,肃清组织内部风气的豪言壮举,他只感觉自己要完。 他闭了闭眼,疯狂想着如何解决现在的问题。 这个该死的秦大林,怕不是一开始就故意漏出消息,让人误以为他要安插关系户。 随后一步步扩大,落榜之人肯定心有不满往上控告。 可是,秦大林怎么就能确定,被举报的那个叫“师兰”的同志一定就能力压其他考生,得到这个工作呢? 他还是太莽撞了,以为能打秦大林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人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主动钻进圈套。 “你现在去告诉记者同志,我们考核是绝对公平公正的,然后将我们的考试工作安排张贴到公示栏。” 秦副主任吩咐小干事。 “不,还是我亲自去。”他站起身来,“张主任,您也一起去吧,毕竟人家要见的是你。” “我就不去了,老秦你帮我答一下就行。” 张主任知道现在自己露面绝对没好事,说不定记者就是他们自己请来的。 “那怎么能行呢?”秦大林笑眯眯的,“张主任既然领了这份差事,肯定得负责到底啊。” 他又朝着小干事说:“你去找倪主任拿钥匙,把所有考生的试卷复印一份,全部张贴到公示栏。” “试题不可能泄露,那师兰同志到底有没有舞弊,考卷就是最有力的证据,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采访了领导,拍摄了所有公示出来的资料,记者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咱们单位这套搞得挺透明啊,我都觉得佩服。”公示栏前还有不少人看热闹。 “以后都这样就好了,除了学校分配了的,也给几个名额让其他人考进来。” 张主任脸色铁青,他都能想像到这些记者会怎么写他! 光明正大地点破应该不会,但含沙射影肯定少不了,知情人一看就能明白他干的糊涂事。 秦大林计策得逞,连表面的客套都不维持了,让人将师兰请到办公室。 师兰感觉自己在看一出戏,眼看她名声毁了,转眼又被洗刷冤屈了...... 她在里面的作用,大概就是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噱头? 虽然知道自己被当棋子了,师兰只能笑嘻嘻地感谢领导的信任。 “小师同志,以后你这笔杆子可是要在领导面前挂上号了。” 秦大林意有所指地说。 不仅没有辜负上级要他照顾师兰同志的嘱托,还能压对手一招,简直是双赢啊! 第211章 米糕 张主任雄赳赳气昂昂的来,还没在单位待上两个小时,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他虽然走了,但是师兰被举报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秦主任特意召开会议。 强调所有干部都需要谨言慎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不能随意污蔑组织成员,破坏组织团结。 “在这件事情当中,咱们也有不少同志,私底下兴风作浪,企图孤立、排挤新同志,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至于是什么人就不当众点名了......希望有关同志知错就改,避免再犯!” 袁淼坐在下面,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片。 苏昌鹏整个人也是懵的。 他还在处心积虑怎么找出师兰背后的关系,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一切可能就是秦副主任故意设的圈套? 此刻他也拿不准了,师兰到底是误入棋盘的棋子,还是背景强大,跟秦副主任合谋一箭双雕。 师兰的卷子复印本还贴在公示栏,几份卷子差距明显,谁能都看出来,她得这个第一是实至名归。 裴青黛因为跟师兰发生了矛盾,知道她被举报后冲在最前面去看热闹,就等着扳回一局。 还没等她找到师兰,事情又反转了。 关键这次白纸黑字都写着呢! 她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师兰的卷子答得不如别人......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因为对关系户存在意见,所以在听到师兰也是靠走后门进来时,就已经带着情绪在跟人家相处。 实际上人家师兰也没做什么,凭什么就要接受她的阴阳怪气呢? 了解到师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裴青黛也有些后悔。 踌躇了许久,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当着大家的面跟师兰郑重道歉。 师兰有点意外,能及时认错,并且还是当众道歉这点她挺满意。 因为自己也没受到实质性的危害,所以她笑了笑说: “裴姐也是受了别人的影响嘛,现在事情查清楚了,咱们就当之前的小摩擦没发生过,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好好相处就行。” 场面话虽然这么说,但师兰内心并不想跟裴青黛深交。 原因很简单,对方以为她是关系户存在偏见,就算光明正大指着她鼻子说都没事。 暗戳戳联合其他人搞孤立这一点,让她心里十分不爽。 不过表面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跟裴青黛一快讨论了下墙报的排版、区块内容之后,就到了下班点。 师兰掐着点拿起包就走,一秒都没有犹豫。 当然其他同事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个工作虽然同事之间的关系有点抓马,但在福利、工作时间方面真没得挑。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师兰刚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就落起了小雨。 蒙蒙秋雨伴着太阳,一刻钟不到就停了,远处的天空升起一道彩虹,异常美丽。 住在这山脚下,空气质量那叫一个优越。 先前师兰在北边的时候,秋天鼻子特别干燥,类似鼻炎的感觉。 到了南方,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老天都偏心你。”方玉梅打趣说,“一滴雨都没让你淋到。” 师兰洗了把脸看了会彩虹,得意道:“那当然!” 晚上吃面条,浇头一会就做好了,面条要等霍骁回来再煮,不然面放久了会坨,口感不好。 “妈,我做个点心吃吧,好久没做点心吃了。”师兰突发奇想,“再说这么好的风景不配点心真是浪费。” 自从她怀孕后就很少进厨房。 怀孕期间霍骁不在家,现在又没有油烟机,怕吸多了油烟对宝宝不好,她基本上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生产后,霍骁听医生说了一大堆产妇注意事项,也不让她进厨房。 这么久以来,她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家不是霍骁做就是方玉梅做。 “行,你想吃什么就做,妈给你看着大宝小宝。” 方玉梅欣然应允,她做饭菜的手艺尚可,但点心什么就不怎么精通。 原本点心大部分就是要面粉猪油来制作,以前也没这个条件让她练手。 师兰打开橱柜,看见方玉梅先前做汤圆剩下的汤圆粉,就地取材准备做一个米糕吃。 汤圆粉应该用糯米粉来做。 但是糯米比较少,师兰又不喜欢太黏糊的口感,所以方玉梅为了照顾她的口味,特意混合了糯米粉和普通的大米粉。 用来做米糕正好! 先用温水冲了牛奶,缸子放在冷水盆里快速冷却。 舀适量的汤圆粉放在揉面盆里,少量多次加入泡好的奶粉,一边加一边用手搅拌揉搓,做成碎馒头一样的渣渣颗粒状。 随后她将淘米用的细竹筛拿来,将搓好的米粉用勺背按压过筛。 最后筛好的米粉有点像面包糠,细碎蓬松。 手心一攥就能成团,手指一捻立刻散开,到这种程度就算好了。 纱布蘸猪油在模具里面抹一圈,方便脱模,铺一层米粉,撒一层红糖,动作尽量轻。 她铺了三层米粉,两层夹心。 还有一份是纯米糕,没加红糖。 国庆那一阵院里的桂花开了满树,她摇了许多下来做了两罐糖桂花。 淋在米糕上也是绝佳的搭配。 上锅蒸的时候,锅盖要用透气的竹盖,或者在模具上盖一层纱布,防止水蒸气滴落在米糕中,让米糕变成米糊。 很快,独属于大米的香味伴随着红糖的甜腻迅速逸散在空气中,不容拒绝地钻进刚踏入家门的霍骁鼻中。 他伸头往厨房看了看。 身形窈窕的女人正用毛巾垫着,将美食从甑子里端出来。 热腾腾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但是只要一看她,霍骁就觉得内心深处一片安宁。 家带来的温暖,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回来啦?”被灼热的视线盯着,师兰很难不发现,她回头朝霍骁笑了一下,“赶紧洗洗手准备开饭。” “来了。”霍骁应着脱下军帽放好,将甑子从锅里搬出,换了锅里的水后添火煮起面条来。 “哟!你知道吃面条呀?”师兰见他动作流畅,都不用问的。 “刚打开盖帘看到浇头了。”霍骁往锅里添了碗冷水,负气的泡沫迅速消了下去。 如果晚上吃饭,灶台边上不会一个菜都没有。 面条煮好,师兰也把米糕切好了。 雪白蓬松的米糕中间点缀着两道褐色的夹心,整整齐齐码放在盘中里,平平无奇的盘子好像突然变得金贵起来。 饭菜摆好,霍骁去房间,“妈,饭好了。” 两个孩子现在醒着离不开人,他将宝宝专用的餐椅搬到饭桌边上,两个娃娃一左一右放在他边上,方便他照看。 方玉梅对这个女婿也是满意得不行。 方方面面照顾周全不说,就吃饭这点上,只要他在家,就没有他自己先吃饭让岳母和妻子照顾孩子的时候。 从来都是先紧着岳母和媳妇,自己要么等会再吃,要么边吃边看孩子。 第212章 善用工具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同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师兰将自己今天在单位发生的事情跟霍骁说了,顺便吐槽了一波她的同事。 尤其是让她最讨厌的袁淼。 还好她是去挣钱挣票的,不是去社交的。 在钱票的面前,什么牛鬼蛇神都只能靠边站。 霍骁不动声色地将她提到的名字挨个记下。 “你说这秦副主任,怎么就肯定我能力压其他人,得到这个工作呢?” 师兰说完感叹道:“大家说多了,我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关系户。” “你有没有关系打听一下这个秦副主任是什么来头?” 霍骁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蹭了蹭,平息了一下隐隐的怒气,才开口道:“他跟市里的宿朝阳宿主任是一边的。” “?”师兰感觉有点闷,从他胸口挣脱出来,“这人是谁啊,我都没听过。” “宿朝阳是咱们高司令的女婿。” 师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还是第一次在霍骁面前提秦副主任,他怎么了解地这么透彻...... 霍骁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腮帮子,“不打听清楚,我能放心你离开大院去上班吗?” 按道理来说,家属来随军,肯定是就近在驻地附近安排工作的。 尤其是从后勤主任那边知道,师兰原本是安排去食堂做会计,只是临时县里又空了个岗位出来。 当然领导们也是好意,食堂的工作虽然说也很不错,但跟正经编制比起来还是差点。 原本打算的是,师兰要是考不上县里的工作,再安排到后勤上班。 后者就当个备选。 来之前,霍骁也深信千里之遥,背后针对师兰的人不会再追过来。 但是这个岗位来得太巧了,他不得不防。 “你那几天老是往县里跑是不是就调查这个事情呢?” “去县里也确实有事。”上回来这边出任务受了伤,第一时间就是在本地治疗的。 当时大领导来看望他,颇有些惜才之意,给他介绍了不少人认识。 那些人估计以为他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束手束脚不敢探查,才在安排师兰工作这件事情上没有做过多的遮掩。 根据目前查到的东西,跟师兰有关的人竟然有两拨,不对,应该是三拨。 针对她要她命的应该就是那位叫赵琦的,具体原因未知。 在d省省城去公安局报信的是一拨。 到南方了给师兰安排工作的又是另一拨。 后两者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伙人,暂且按不同阵营来算。 不过他查到的消息是,宿朝阳确实是准备提点提点师兰的。 按他现在的能力,如果真要针对,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必要搞迂回的这一套。 “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都不准备跟我说了?”师兰在他胸口捏了一把。 霍骁被这猝不及防的咸猪手惊得往后一缩,背都拱了起来。 甚至还抬头了。 师兰:...... “不要脸,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不要脸,我要媳妇。” 霍骁把腰往后挪了些,胳膊却又伸了回来,强势地把师兰搂住。 他的脸皮随机应变,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格外的厚。 “这不是没查清楚,我就没急着告诉你。”他叹了口气。 遇上的人能力越大,他调查起来越吃力。 霍骁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师兰的头发,声音低沉温柔:“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别着急。” “现在单位没什么危险,你放心去上班。” 坚定的语气给了师兰一颗定心丸。 她扭了扭抱住霍骁的劲瘦的腰杆,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偷偷做了这么多事,怎么都不告诉我?” 霍骁身上热得烫人。 师兰也有点心猿意马,“要不要交流一下?” 说起来,自从发现她怀孕后,两人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流过。 前几次都是霍骁在单方面为她提供服务。 “想了?”听到她话音都打着卷儿,霍骁闷笑一声,掀开被子准备下去。 “别。”师兰拉住他,“直接来不行?你不想吗?” 霍骁深吸了口气才把冲动给压制下去。 他拉起被子将师兰卷成一个大蚕蛹,才把她圈起来抱住。 “我想。”两个字黯哑无比,光是听着师兰都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澎湃。 “但是不想你再生了。” 霍骁忍着难受说。 “不做不会死,但是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他很少做梦,不多的梦境中,师兰生孩子时的场面占据了多数。 躺在那张产床上的她是那么脆弱,仿佛大风一刮就能带走她的命。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霍骁就觉得要窒息了。 师兰努力从被子里爬出来,从枕头下抓出一把四四方方的小薄片扔到他身上。 “你是直肠子吗?就没想过利用工具?” 霍骁被骂得一愣,捡了一个捏了捏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怎么还有包装的?”他意外道,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身。 “我之前在后勤卫生那边问过,他们都是那种没有包装的,需要反复利用,还要涂粉。”他解释说。 “听着就感觉不卫生,我没领。” “你们后勤落后了呀!”师兰没想到还有这码事,“这是我在单位领的。” 她刚刚还真以为,霍骁是不是因为陪产,出现了心理阴影,不敢跟她同房了呢! 都到这个份上了,霍骁也不是死板的人,即刻起身学习使用方法,随后身体力行实践起来。 折腾了半宿,第二天师兰起来的时候双腿还打颤,龇牙咧嘴老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 更别提骑车去上班是什么滋味了。 总而言之,招惹一个清心寡欲快一年的男人是个绝对错误的行为! 不过想起霍骁已经查到秦副主任的关系,让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正常上班这点,她都感觉办公室没那么难待了。 加上裴青黛自觉对师兰有愧,配合起工作来简直默契无比,几乎是师兰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两人终于把墙报的内容确定了下来,需要用来的油漆、颜料、绘画工具也都列出单子交给了崔曼茹。 现在只需要等着东西采购回来直接开干了。 考虑到她们两个女同志做墙绘有些困难,苏昌鹏还发大慈悲地从其他部门借调了两个小伙子过来帮忙。 照常下班回家,师兰看着院子里陌生的面容,才反应过来家里来客人了! 第213章 变动 “嫂子。”黑黢黢的脸,雪白的牙齿格外显眼。 “赵洵?”师兰在赵政委家里见过赵涵赵洵兄弟俩上学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两双胞胎兄弟五官几乎是一比一复制,不同的是赵涵更成熟一些。 赵洵跟陆敬深气质有点像,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保护地很好的阳光小孩。 师兰这会打量着他,发现赵洵跟照片中看起来像是两个人。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皮肤却粗糙了不少,眼神也更加深沉。 “是我。”赵洵小跑上前帮师兰推自行车,表面看着很冷静实际上已经同手同脚了。 “嫂子你长得真好看。”赵洵由衷地夸赞道,“你是怎么看上我哥的?” 霍骁的声音幽幽传来:“隔墙有耳知不知道?” 他今天训练结束地比较早,这会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声音拿着铲子就出来了。 “实话还不让人说了。”赵洵丝毫不怵,“你跟嫂子站在一块跟两代人似的,一个黑黢黢,一个雪白雪白。” “还好我的大侄女大侄子不像你。” “你又好到哪里去?”霍骁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胳膊肘,“明明比我小,看着跟我也差不多大。” “这两年受苦了。” 赵洵默了默,随后摇摇头:“为自己的追求奋斗,不辛苦。” 跟两位哥哥出生入死比起来,他至少在安全方面的保障更高些。 “你们兄弟俩聊天,我去厨房做饭。”师兰把霍骁的围裙抢过来自己围上,洗了把手接过厨房的活。 她跟赵洵不熟悉,又是异性,本来就没多少话要说,不如把空间留给兄弟俩。 霍骁点点头应了,带赵洵去看两个孩子,让方玉梅腾出手来给师兰帮忙。 孩子那个房间隔了一堵墙,旁边是闵沧家里,保密性更高一些。 “赵叔那边出什么事了?” 霍骁凝神听了听没什么异常的动静,才开口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你怎么知道?”赵洵愣了愣,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瞧你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霍骁对这兄弟俩再熟悉不过,“去边疆看过赵涵了?” 提到一母同胞的兄长名字,赵洵鼻子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垂下脑袋,双手无助地遮住脸庞:“我都没叫过他一声哥,他就走了,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明明我是全家距离他最近的。” “没事,他不怪你。”霍骁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到你没到场,赵涵就猜到你执行秘密任务去了,还说你以后比他有出息。” 在父母面前,赵洵没哭,因为父母比他更难过,他不能再让他们沉湎在伤心事中。 可这会来到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长兄跟前,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就像决堤了一般,默默哭了一场。 也不要霍骁安慰他,自己抹了把眼泪,“以后二哥没做完的事,我带着他的份一起完成。” 他等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才跟霍骁说起家里发生的事。 这也是赵政委让他给霍骁传达的意思。 “十月初,从铁路运输开始的全面整顿之风已经吹到了部队,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不得不制止......” “上面成立了工作小组,由大领导之一带头开展工作,亲自接见各个军区、分军区的领导班子。” “目的在于清扫组织内部的歪风邪气,同时还要压缩定额、调整编制,咱爸那边已经结束了。” 赵政委因为不站队,前几年日子实际上并不好过。 工作小组在调查他结束后,领导给予了高度褒奖,因为上一层有职位变动,赵政委现在已经调职。 政委职务不变,但师政委改军政委了。 可以称得上是大跳跃。 霍骁眉宇间的担忧却并没减少。 内部的报纸他每一份都反复阅读过,对于形势也有一些猜测。 自从来这边后,赵叔那里电话、信件几乎不通,只有孩子过百日的时候寄了回东西,附带的信件里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发生了一些不小的改变,他需要更严格地要求自己的言行举止。 静静听了良久,霍骁才模棱两可道:“但愿这一次能够彻底改变吧。” “咱爸也有这个担忧。” 赵洵发现还是安保工作适合自己,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是他能玩得转的。 毕竟当他知道亲爹升职的时候,还天真地乐了好久。 “孙仲启现在到师部就职了吗?” 工作小组亲临,职位出现大波动的话,孙政委那边能不能正常到任还不能确定。 “没有。”赵洵摇摇头。 “原先你们团的刘团长被撸了,短时间出现太多次领导班子变动不利于团结,经过组织讨论,孙政委继续留团工作。” “他接了刘团长的班子?”虽然是疑问句,但霍骁已经有九成的肯定。 原先孙仲启调到师部工作,就是因为他出色的军事指挥能力被领导看上了,不过因为他还算年轻准备磨一磨。 再调回去当政委几乎不可能。 赵洵:“嗯,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哦对了,这是陈菲让我交给你的信。”赵洵解开外套,从内袋里翻出一封手帕包裹的信。 “陈菲去支边了,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叫陈飞,高飞的飞。”赵洵有点纳闷,“她怎么给你写信啊?我还以为是给阿深的呢!” “之前拜托她查了一些事情。”霍骁接过信打开,一边叮嘱道,“他们俩的感情你不要掺和,这种事搞不好容易落埋怨。” “真是想不通。”赵洵感叹了一声,“后天我就走了,想掺合也没机会。” “你知道吗她为什么去支边吗?这次可真是被她爸给坑惨了!” 赵洵不满地吐槽,“你说陈叔是不是老糊涂了?他竟然把自家侄子给塞进来了,那人跟陈飞比起来屁都不是,连最基础的训练都要放水。” “真是搞不明白,自己闺女不培养,给外人操心操肺作甚?!现在好了,人家一查一个准,他现在也坐冷板凳去了。” “还是陈飞写了血书,自请去支边,给领导们感动坏了,才没把他拎出来当典型批评。” “我都替陈飞感到不公平,一出事她那堂弟怂得跟孙子似的,一点骨气都没有。” “你说边远地区那么辛苦,陈飞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住?” 霍骁把信收起来,不赞同得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口中的‘培养’是什么意思?让陈叔像关照自己侄子一样关照陈飞?” “这不是陈飞第一次自请去支边了。”霍骁说,“她的意志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定。”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洵后悔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我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霍骁严肃道:“真正的公平,是把她放在跟你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默认需要放在珍宝架上悉心保护不见风雨的易碎品。” “你在这里替她打抱不平,说不定她正甘之如饴。” “按照你现在的想法,就算她真的不选择敬深,你也同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霍骁跟陈飞接触不多,但对方不经意间落在他军服上的眼神,让他觉得这个姑娘并不仅仅满足于现状。 她有更高更远的抱负。 被点破了心底那点隐秘的心思,赵洵一时间有点羞赧。 同时他也不禁反思,陈飞是不是真的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在他年少懵懂的时候,穿着格子裙的陈菲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她是那么的优雅大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抹笑容都美到极致。 直到陆敬深高调示爱,他才将这份悸动压进了内心深处。 没想到几年下来陆敬深也没抱得美人归,他才春心复萌,有那么点想法。 现在被霍骁一瓢冷水给浇醒了。 第214章 自由的气息 霍骁在来南方前,将当初欺负陈飞,后来在农场改造的罗定强一家生活状况存在疑点的事告知了对方。 后面没收到回应,他也猜测是不是陈叔有了一些麻烦。 甚至都做好了没有后续的打算。 不成想陈飞真的送来了回信。 收到信的那一刻霍骁心情是有些激动的,毕竟这关系到师兰的安危。 如果没有查到东西,陈飞也没必要写信。 可他打开看完之后,表情就有点凝重了。 陈副师长最好面子。 知道农场根本没按照他的叮嘱好好“照顾”罗定强,反而让他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改造变享福后,当即就让人下去调查。 牵出萝卜带出泥,还真让他查到了不少东西。 罗定强的事情一开始就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背后出手的人就是频繁出现在霍骁耳边的赵琦。 跟前几次无从下手不同,一向喜欢搞人际关系的陈副师长在调查中得到了重要线索。 赵琦的是组织西北军区某个老领导的养女。 在这次的人事变动中,该领导又往前进了一步。 在这场风波中,陈叔对上赵琦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霍骁看完就把信给烧了,看不见一块碎片才放心。 他在心里列了个表。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针对师兰的是赵琦,原因尚未可知。 赵琦的靠山是钟老。 帮助师兰的是秦副主任,准确来说是宿朝阳。 宿朝阳是高司令的女婿,他依仗极有可能就是高。 那高和钟会不会有关系? 钟在北方赫赫有名,霍骁听过不少他的丰功伟绩,对他的经历也大致清楚,但对高老并不了解。 霍骁感觉自己跟真相越来越近了。 晚上师兰掏空家里的存货置办了一大桌菜,让人喊了陆敬深过来一块吃。 光吃菜不能喝酒。 以前在大院还能沾点酒。 到了这边,不管是部队里还是大院里全部一律禁酒,军官和士兵都不能沾,不然就是严重违反纪律。 烟也是不让抽的,不过没有酒那么严重。 不过有一点让师兰不理解的是,军官的供应品里面竟然还有香烟和酒票...... 所以一边禁一边供应的意义是什么?方便送给亲友吗? 陆敬深漫不经心地吃着菜,往日狼吞虎咽的态势在心事重重的情况下一去不返。 憋了半天,赵洵都看不下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扭扭捏捏干啥?” 陆敬深抿了抿嘴:“那个,你回家见到陈菲没?” “见到了。”赵洵对着陆敬深瞬间发亮的眼神,不客气道:“她没提到你。” “没事。”陆敬深感觉口腔有点苦涩,勉强笑道:“她现在还好吧?有没有......” “不好、没对象。”赵洵一眼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按照时间算,她现在已经出发支边去了。” “支边?!”陆敬深猛地站起来,还能眼疾手快接住差点掉地上的碗。 他压低声音:“她怎么去支边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难怪最近家里的电话和信都少了许多,翻来覆去都是车轱辘话,让他好好训练。 “边疆那么苦,她一个女孩子......” 赵洵听着这熟悉的话,突然感觉霍骁的话一点没错。 他跟陆敬深都是一样的思维。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入陈飞的眼?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师兰犹豫了一下,在赵洵和陆敬深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总感觉有些剑拔弩张呢? “嫂子你说。”两人齐齐开口。 师兰放下碗筷,认真道:“或许可能是出了事,但陈菲自己是想去支边的。” 跟刘晓珍聊天的时候她偶尔提过一次,说陈菲几次报名都没成功。 师兰:“听说好几次支边她都报了名,但是没去成。” “我怎么不知道?”陆敬深顿了一下。 如果陈菲要去支边,那没去成的原因只会有一个——她父母不同意。 陈叔自然会把自己插手的事情捂着掖着,总不能宣扬地人尽皆知,毕竟这是不值得提倡的行为。 陆敬深突然想起来,有一阵陈菲心情看上去很好,面对他的时候都好声好气讲了几句话。 后来不知为何又不理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次次的失败,必然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打击。 被迫留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还是父母插手断绝了她的机会。 她肯定很绝望。 * 被念叨的陈飞此刻正在火车上。 因为上车的站点并不是去边疆的始发站,她没买到坐票,背着硕大的行李挤在车厢中。 尽管天气并不炎热,但由于人多加上卫生习惯并不一致的原因,车厢到处都充满了异味。 汗味、体味、口气、食物的味道,混合着厕所的味道,形成了一股颇具杀伤力的独特怪味。 对车厢里大部人来说都有些难以忍受。 除了几个凑在一块聊天打牌的人能笑嘻嘻大声喧闹,其余人等几乎都是皱着眉偶尔掩着鼻子。 其中有三个姑娘格外的显眼。 普通到没有一点特色的灰蓝色着装,再常见不过的麻花辫子,唯独脸上的憧憬和眼神中的坚定让人无法忽视。 “你也是医生吗?”有个女孩主动打招呼,“别误会,我只是感觉碰到了同类。” 随即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展示了一下,“我叫木香,是去支边的,你也是吗?” 陈飞扯了扯因为长时间保持笑容而微酸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友善一些:“我叫陈飞。耳东陈,关山度若飞的‘飞’,也是飞翔的‘飞。” “嘿嘿!我就说的感觉不会有错!”木香十分自来熟地跟她握手:“既然都是同行,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木香拉过另一个姑娘,“她叫樊晴,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去支边的。” 三个姑娘很快熟悉起来,越聊越投机,原本难熬的几天时间因为互相陪伴变得稍纵即逝。 直到火车入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因为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的原因,三位优秀的医务人员被分配去了不同的地方,只能互相约定保持联络。 陈飞跟负责来接自己的人会合,转过汽车再换成牛车。 车轱辘在颠簸的小道上行走,她抬头看着高高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未有一刻是现在这般的自由。 第215章 上门做工作 该说的都说完了,吃完饭霍骁带着赵洵和陆敬深收拾卫生,三人又绕着大院逛了逛。 具体发生了什么师兰不清楚,她只知道赵洵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 不过看他的体格,估计陆敬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师兰给他找了瓶药酒,听霍骁说没事不用管也没再问。 家里还有空房间,正好让赵洵住下,师兰跟霍骁带着两个小孩睡。 虽然跟孩子在一个房间,床也够大,不过还是让小孩子继续睡各自的婴儿床。 次日霍骁有一天假期,师兰照常上班。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点点。”崔曼茹提着一个大编织袋进来,递给师兰。 这些是墙报需要用到的工具。 “梯子你们自己去后勤领,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给你们留着。” 崔曼茹等她们核对完在单子上签字,交代一声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继续拿起她抽屉里的毛线织了起来。 看不出来,崔曼茹虽然是办公室最会摸鱼的,但干起活来速度真快。 这些东西列了单子还要去申请,等申请通过拿到批条才能让后勤去采买。 一来一回,能在一周内解决师兰就谢天谢地了。 结果人家崔曼茹两天就办得妥妥贴贴。 果然能当着领导的面光明正大摸鱼的人,是有点深藏不露在身上的。 这平常的一天对姚敏君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起初她还期待着这封举报信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谁知她正准备去探探情况,街道办负责动员知识青年下乡的人就上门来了。 赶着上班的点,牛主任带着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到姚敏君家里做思想工作,要求她立刻报名下乡。 “先前我们还听说你考上了工作呢。”主任脸黑如锅底。 老姚家是最能拖的,人家同届的刚毕业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去向。 他们家倒好,愣是拖到药厂招工。 牛主任都打算好了,等姚敏君真的考上了药厂的工作,就直接给她妹妹姚敏丽给登记上。 一家至少有一个要下乡,这是上面给他们的硬性规定。 昨天晚上他们收到举报,姚敏君根本没考上工作,现在正在家里赋闲。 没工作岂不成了无业游民,这还了得? 况且人家都实名举报了,还用炭笔在街道办办公处的墙上写了大字,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人看见。 现在就算姚家再怎么拖延,都必须得把姚敏君的名字给记上。 不然街坊邻居也是有话要说的。 怎么他们家的孩子得下乡,姚家就能拖到现在?是不是街道办收了姚家的礼......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非常不利于街道办开展工作。 怎么好好的就被人举报了?姚父正要出门上班,见此情况也无心工作,匆匆跟工友交代一声让其帮忙请假。 “牛主任,我家君君马上就有工作,已经在办手续了......”姚父可不舍得让女儿下乡,赶紧解释说。 现在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拿乔了,让君君赶紧跟袁淼领证多好。 至少结婚了人家没办法再催着去下乡。 街道办主任打断姚父,“你们这个情况我们也了解,但这可是国家政策,人人都有义务响应的,你要是有工作也就罢了......” “我们不管你这工作是即将有还是可能有,只要你现在拿不出工作证来,我们只能按照规矩办事,老姚,你也别为难我们工作,对你们家,我们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久了。” “如果你们家不服从安排,我们只能到你们单位去要个说法。”牛主任语气暗含着威胁。 “小姚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样吧,你们现在报名,我就当你们还是主动下乡的,正好我在知青办也认识几个人,到时候安排小姚就在附近公社的大队下乡。” 牛主任打了个棒子又给了颗甜枣。 “我报名,牛叔,能给我安排去河湾大队吗?我奶奶老家就是那块的,去了也能有个亲戚啥的。” “君君,你......”姚父还想再说什么,被女儿一个眼神制止了。 “爸你不用说了,牛叔体谅我们,我们也不能耽误人家的工作是不?” 姚敏君在知道自己没考上工作,又错过药厂招工的时候,就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说实在的,在她心里,袁淼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对象。 两人在接触期间,对方话里话外那种隐隐的优越感,以及对她爸以后工作接班问题的试探,都让她十分不喜。 如果当时她真能考上,在同个单位工作,袁淼在她这里就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相反,在外貌的不匹配上,她还能压制对方一头。 没了这个先决条件,她现在得伸手找婆婆要工作,多少是矮了一头。 所以她也纠结,要不要干脆去下乡算了。 但是下乡的邻家哥姐们反馈的情况又让她望而却步。 牛主任的到来让她的天平彻底偏了过来。 看到姚敏君这么配合,牛主任也轻松不少,“好说好说,现在这个点下乡的人不多,好安排。” “牛叔,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是谁举报了我们啊?” 姚敏君给她爸使了个眼色,姚父会意,拿出自己舍不得抽的纸烟来,每人发了两根。 “这个嘛,多的不能说,反正是个挺漂亮的女人举报了你,反正不是咱们街道的,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平时得罪人了。” 要真是同街道的,那牛主任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姚敏君跟姚父对视一眼,父女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封举报信。 难道是人家手眼通天已经知道了她举报的事,所以现在报复回来了? 等牛主任一走,姚敏君就等不及要去探探消息,为了防止撞见熟人,她还特意换了身姚母的衣服。 单位公示栏就在大门边上,卷子的复印本还大大咧咧贴着。 姚敏君上前去看,还有人跟她搭话。 “啧啧,你瞧瞧人家这写的,真真是言之有物啊。”那老头点评道,“不像这份,都是套话空话......” 姚敏君将所有答卷都看了一遍,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是阅卷者,也会更钟意师兰这一份。 她自己写得也不差。 但是为了一味迎合王主任的偏好,有些不适合分条罗列的内容被她硬生生分开,有点画蛇添足。 不过公开试卷还是件稀罕事,姚敏君忍不住想到那天王主任说过试卷要封存的话。 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吧? 如此一来,就算师兰真的有本事能考上,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关系户。 难道有实力的关系户就不是关系户了吗? 能这么快查到是她举报,甚至还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216章 闭门不出 师兰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后院的厕所都几乎要盖好了。 霍骁弄来了水泥和土砖,砌了两间蹲坑的厕所,分了男女。 唯一不足是没有下水道,粪坑还得手动掏。 但师兰对生活条件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低,能不跟大家一块抢旱厕已经让她十分满意。 尤其大院里的人都习惯了旱厕,还能边蹲边唠嗑。 师兰就做不到,一有外人在她就解不出来。 “赵洵大老远过来,不让人家休息就算了,你还让人家帮着干活。”师兰悄悄跟霍骁咬耳朵。 不知是赵洵听力出众,还是他猜到了师兰说的内容,咧了咧嘴,“嫂子你别跟我见外。” “都是一家人,有事你就尽管使唤我,要是把我当客人待我反而还不舒服。” “行行行。”师兰从善如流道,“那你可得好好给我干,不然我可是会要求返工的。” 赵洵信誓旦旦:“嫂子放心!都是我哥指导的,干不好是他的锅。” 霍骁:“赶紧干,干不完没饭吃。” 师兰笑了笑,回去准备晚饭。 明天早上赵洵就要起早离开大院赶火车归队,师兰拿了些面粉出来,准备烙点饼给他带着路上吃。 再弄个酱配饼。 上回跟老乡换来的晚熟龙眼,她去核剥肉晒干了好几罐,打算寄给亲朋,正好让赵洵带一些过去吃。 反正也要烙饼,干脆晚上做个三鲜打卤面吃,也省得再麻烦。 师兰看了看家里的菜。 水缸里还养着两条三斤左右的草鱼,这是后勤供应的,团级干部两条,营级干部一条。 她想了想,在橱柜里拿了些糖果,去了隔壁闵沧家。 “你来得正好,这两条鱼你家拿去吃吧,我家里不开火。” 闵沧那两条鱼就随便往盆里一丢,现在都奄奄一息了。 闵承安不舍地看了看,其实他还挺想吃鱼的。 不过他爸不会做,他也不会做。 总不能直接生啃。 “那我就不客气了。”师兰把两条鱼拿了,手里的零嘴递给闵承安,“这是我自己做的糖,给承安吃。” 霍骁和方玉梅都爱吃甜的。 南方水果多,师兰上回换了许多芒果回来,用去油脂的肉皮熬了晾干做成吉利丁,弄了不少芒果软糖出来。 还晒了些果干。 可惜龙眼的季节早就过去了,晚熟龙眼不多,不然她还打算多做一些。 甜甜的龙眼肉,等到冬天的时候,无论是煲甜汤还是空口吃都挺不错的。 加在一块四条鱼,师兰迅速刮鳞去内脏,处理干净后切成两指宽的鱼块,加葱姜蒜酱油腌上。 腌好后过油锅炸一遍。 虽然没有宽油,但油壶已经见底了,方玉梅进厨房的时候一个劲地心疼。 倒也不是她抠门,只是几十年的生活都是勤俭节约下来,看到师兰一股脑用油多少有些不习惯。 不过心疼归心疼,她没说什么不该浪费的话。 “这油还能炒菜呢!”油不多,只能分批炸鱼块,师兰还有闲心安慰方玉梅。 用酱油腌过的鱼块炸出来颜色偏棕,香味十足。 就这还没结束,师兰将准备好的大料、干荔枝壳放在锅底,架上篦子,鱼块放在篦子上。 灶间只留炭火,防止大料焙焦,盖上锅盖慢慢开始熏鱼。 加荔枝壳熏出来的鱼块有股荔枝味,吃起来很是特殊。 大院里好多嫂子都备了荔枝壳,留着冬天熏腊肉。 四条鱼最后也就熏出两碗鱼肉来,师兰装了一半起来准备给赵洵带着。 赵洵早就偷吃了一块,馋得眼泪汪汪都不想走了。 “嫂子你不知道我们基地的伙食有多难吃,猪看了都要流眼泪。”他舔着手指吐槽。 师兰哈哈一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能忍受这样的伙食,你们以后都是能干成大事的人。” 再怎么不舍得,翌日赵洵还是天不亮就起来赶路。 来时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还有赵政委夫妇让带来的东西。 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包,里面装的全是吃的。 在岗哨的地方检查的时候,站岗的哨兵口水都咽了好几次。 乖乖!霍副团爱人这手艺也太好了吧,隔着包装他们都能闻到香味。 也不知道霍副团还缺不缺弟弟? * 入秋后冬天就不远了,师兰在单位的工作格外顺利,因为墙报做得好还得了一次褒奖。 期间她跟陈总编通了几次信,得知陈总编跟丁营长一家达成了协议,暂时丁琳还是在大院子弟学校上学。 等到高小毕业,就转到市里读书。 他感谢丁营长一家的同时也没忘记师兰。 对后者的谢意,体现在他频繁出差到北方几个经济发达的城市,所有关系都用上了。 总算给师兰的连环画打开了北方市场。 师兰的连环画也写到了高潮部分。 虎妞得到关于自己身世的重要线索奔赴目的地时,一场猝不及防的地震破坏了一切。 面对着灾难后的满目疮痍、遍地尸骨,虎妞再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的苦难是如此残忍。 她忍住迫不及待追寻消息的心情,跟伙伴们一起,投身于灾后建设,帮助当地的灾民们重新建立家园。 陈总编收到稿之后还给师兰来了信,说他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进入公历的12月份,武团长因为腰伤正式转到后勤工作,团长一职交到了霍骁的手上。 闵沧也从副参谋升为团参谋,同时还领了个副职。 两个年轻人坐上了关键的位置,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过两个人都是沉得下心来的,状态跟以前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训练得更加频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1976年元旦的钟声敲响。 按理说过了元旦,春节也不远了,可是深知形势发展的师兰没有一点欢喜的心情。 紧跟着来的是一个令种花家所有人民悲痛的消息。 然而就在这个点上,某些人像是抓住了机会开始兴风作浪起来。 师兰接到单位的通知,所有人不允许参加任何公开的悼念活动,参加者视为严重违纪处理。 她干脆以身体不适请了长假,秦副主任有点为难但还是给批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才知道霍骁和闵沧安排了训练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家。 听到这个消息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霍骁早上带兵出去,下午就来了有关部门的通知,要求他作为军代表,去市里发表公开讲话。 至于讲话的内容,自然是化悲痛为力量。 侧重点在于“力量”,倡议民众不要沉湎于哀恸,要尽快恢复正常的工作、生活。 这样的讲话,摆明了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师兰在报纸上看到了要求丧仪从简的报道。 早不简晚不简,偏偏这时候简。 她干脆不听不闻,闭门不出,专心在家带孩子,以防卷入风波之中。 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它往往会在人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发生。 第217章 掉河里 跟北方比起来,南方的冬天虽然不至于冻死人,但是这种冷却是湿冷,能穿过衣物刺入骨髓的冷。 前段时间刚入冬的时候,闵沧因为刚接任团参谋,忙得连轴转,更加忽略了闵承安的生活问题。 小孩子火力旺,闵承安大冷天的就穿了件短袖加棉袄,放学回来就感冒了。 关键这孩子也是个犟驴,师兰看不过眼让他请假在家里待几天,他偏要去学校。 一感冒就是一个多星期,在卫生室打了吊针也不见好。 眼瞅着这也快放假了,又跟同班同学去河边玩冰,结果不小心掉到了河里。 闵沧和霍骁都不在家,人家自然是来通知师兰。 等师兰赶到公社卫生室的时候,闵承安体温已经超过了三九度,直奔四十去了。 “再烧下去怕烧成肺炎,咱们公社条件差,你们赶紧送到县医院去治吧。”卫生室的医生交代师兰。 师兰哪还敢耽搁。 虽然她一直看不惯闵承安,一直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陷害乔月舒,让她磕破脑袋差点就挂了。 但现在小孩脸蛋烧得红通通,让她不管她还真做不到。 “把他绑在我车后座上,咱们赶紧去县医院。”章沁陪着师兰一起来的。 先前看师兰请长假,她虽然一开始不理解,但也跟着请了,正好武团长工作调动很多事情都忙不开。 现在看外面乱成一团的形势,她更觉得请假在家是上上之选。 不管内心多么澎湃,也只能像大家一样,拼命抑制住冲动,乖乖躲在家里。 因为她们不是孑然一身,一旦自己出事,家里老的小的全部要受牵连。 师兰赶紧解下围巾,把闵承安抱到章沁自行车后座上绑住,骑上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几天没来县城,师兰骑车进来才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大街小巷到处是带着袖章的工作人员,看到可疑的聚集人员立刻上前控制。 街道两旁的墙上被人贴了许多悼念诗,有人冒着风险还在传抄。 师兰眼眶发热,不敢再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歹将闵承安顺利送到了医院。 哪知道医院也是人满为患。 这几天因为冲突县里发生了不少恶性事件,受伤的人随处可见。 万幸的是闵承安就是单纯发热,没有造成感染的并发症。 他躺在床上挂吊水,一会儿喊冷一会踢被子,师兰找医生要了个输液瓶,给他灌了热水抱着暖身子。 “怎么好好的就掉水里了呢?”章沁也跟着忙前忙后,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才开始数落起来。 “大院里天天叮嘱不能玩水不能玩水,这些孩子都当耳边风。” 她指了指闵承安身上不合身的旧衣服,“回头还得找人家还衣服,再谢谢人家呢!” “孩子没娘跟着就是造孽,当爹的又不管事,还不着家。” 师兰想了想说:“可能是有什么隐情吧。” 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 那回乔月舒出事,把这个始作俑者也吓得不轻,连夜路都不走的,生怕自己也摔了。 好好的怎么会掉河里去?具体情况还得去学校那边了解一下。 “章沁姐,一路骑车过来也挺累的,麻烦您现在这看着他,我去食堂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县医院食堂有提供给病号、家属的饭菜。 今天公社小学上午期末考试,下午放假,闵承安掉河里就是回家的路上发生的。 人家通知的时候师兰家里正准备做饭。 这会赶过来已经饥肠辘辘。 师兰拿了闵承安的病号条,去食堂交押金领了两个饭盒,打了饭回来。 感谢她日常有往包里放钱票的习惯,不然现在还吃不上饭。 章沁是热心过来帮忙的,闵承安家长又不在,师兰暂时充当着监护人的角色,对章沁自然不能抠搜。 买了糙米饭和一荤两素,还额外要了鸡腿,饭盒塞得满满当当。 闵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挂完了三瓶水,早饭都没吃但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只感觉膀胱憋得慌。 一看到守在床边的是大院里两个熟悉的女性长辈,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闭上眼睛装睡。 “醒了?要不要喝点水上个厕所。”师兰看着都觉得好笑。 眼睛是闭上了,可眼皮一直跳着呢,一看就知道下面眼珠子转个不停。 “哦。”闵承安被点破,才不好意思爬起来。 现在他已经退烧了,但还是感觉身上没有力气,嘴巴也没味道。 师兰尽心尽力地给他扶到了厕所外面。 回到病房后又给他打了份筒骨粥回来。 医生过来看他情况不错,交代再观察两个小时就能出院,不过明后天依旧要过来打吊针。 “能不能给我们开个条子,我们回部队医院打。” 县城里风声太紧张,能不来还是不来比较好。 若非公社到县城的路更近,路况也比回驻地要好,师兰都不愿意来县医院的。 “可以。”近几天医生都是连轴转,早就累得不行,巴不得他们不来增加负担,连忙一口同意。 “好点了没?” 闵承安睡饱吃饱,精神头也好了些,无聊地坐上床上抠手指,听到师兰问他立刻回道:“好多了。” “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师兰问道,“人家打电话来说你去玩冰掉河里了,我看你倒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闵承安诧异地看了眼师兰,又飞快低下头去,老实交代说:“有人故意推我下去的。” 师兰:“跟你一个学校的人?” “不是,好像是知青,我之前在供销社见过她一次。”闵承安小声说。 “她问我爸是不是前段时间新调过来的军官,我后妈是不是特别漂亮,这又不是秘密,我说是,然后她就给我推河里去了。” 他是半路转到公社小学的,因为大院没有小学,跟他一样父母在部队的学生不少。 所以家长是军官这点没什么不能说的。 “知道了,这事我会去问清楚的。” “你相信我说的?”闵承安问。 “撒谎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是真的去玩掉河里也没人怪你。” 别人不知道,反正闵沧是绝对不会管的,顶多来一句‘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闵承安摇摇头,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师兰,“我没有撒谎。”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师兰不喜欢他。 也怪他自己做错了事,差点害死了人,换谁都亲近不起来吧? 但是师兰竟然相信他,没有第一时间怪他,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师兰思索着闵承安的话,有点费解。 知青应该都是成年人了,闵承安现在一贯夹着尾巴做人,也不像是会得罪他们的。 再怎么也不至于对着小孩下手吧? 第218章 谁让你举报我的? 下午将闵承安送回大院,她立刻就去公社小学问清楚情况。 当时打电话去通知她的就是小学的校长。 对方知道闵承安是被推到河里的还十分震惊。 “怎么会呢?把他拉上的就是我们公社下面大队的几个本地人,今天公社杀猪,有免票的猪骨头猪下水,不少人都过来买。那几人回去正好看到闵承安在河里。” 河里最近结了薄冰,对南方人来说还挺新奇,不少小孩都跑去玩冰,那几个本地人就以为是闵承安也是一样的情况。 他们把人拉上来,发现闵承安衣服湿透了,毫不犹豫就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他换上。 师兰这趟来除了问清楚事情经过,还有一件事就是为了感谢人家。 这年头人均有一件棉衣就不错了,人家给了闵承安,自己可能就要挨冻。 所以她赶紧把人家的棉衣拿了回来,还添了两包红糖。 暂时就这么处理了,后续等闵沧回来再说。 “知青?今天来公社的知青也有好几个,我找人去问问。”校长对师兰这个军嫂还是非常尊重的。 听了对方说可能是知青干的,他虽然有点怀疑,但还是尽可能配合。 一方面也是因为闵承安是他学校的学生,又是大院子弟,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好,让双方的关系产生隔阂。 毕竟大院家属把孩子送到他们小学来,部队后勤每年也会给他们小学一些支持。 “问清楚了,这是今天来过公社的所有知青的名单。” 校长过了一会才回来,还带了个管理知青工作的公社领导。 那领导说:“如果没有可疑的,我再让人去各个大队问清楚。”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个领导也不觉得是知青干的。 他们这边民风淳朴,本地人和知青相处得很好,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矛盾。 “谢思姣、白少清、姚敏君......”师兰默念了几下,“姚敏君是不是今年才下乡来的?” “对,她爷爷奶奶就是河湾大队的,前不久刚来插队。”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她了。”师兰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这些人里除了姚敏君,还没有任何一个跟她们有过牵扯。 当初她被人举报了,后来秦副主任给她透过口风,举报她的人就是袁淼的对象姚敏君。 她还以为对方举报失败已经另寻出路。 没想到竟然是来下乡了。 所以她推闵承安,该不会是误以为闵承安是她的继子吧? 虽然她军属的身份在单位并不是秘密,但具体的情况却不是公开的。 简而言之,别人只知道她是来随军的军嫂,至于她家里几口人,丈夫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都属于保密内容。 加上霍骁跟闵沧是同时间调过来的,外人不清楚状况搞混淆了还真有可能。 难不成是一次举报没成功,还想接着针对她? 这下闹大发了,感情闵承安还很有可能是受了她的牵连。 另一头推人的姚敏君忐忑不安地回到大队。 她今天去公社买猪下水,回来的路上碰见一群小学生,他们跟在一个小孩后面指指点点,说那个小孩不合群。 听了一会,她才知道这小孩是新来的,爸爸是军官,还有个漂亮的后妈,后妈工作很好。 随后她就猜测这可能是师兰的继子。 先前袁淼也提过师兰的丈夫是军官,职位好像还不低。 职位高那肯定年纪也不小了,她由此推测师兰是嫁了个二婚头,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小孩的继母。 南方一年到头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姚敏君下乡后吃了不少苦头,看到闵承安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不满就突然爆发了。 随后她恶向胆边生,跟了上去,在路过河边的时候将闵承安一把推进了河里。 这河水不深,还结了一层薄冰,她就想给这小孩一点颜色看看,让他吃点苦头再把他拉起来。 结果路边来了一群当地人,她怕被发现就赶紧跑了。 回到知青点,姚敏君心乱如麻站立不安,隐隐感到后怕。 万一那些人没看到河里的小孩怎么办,他该不会淹死吧?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没人看到,那河水连膝盖都淹不过,小孩肯定能爬起来......” “万一他没爬起来怎么办......” “敏君,你一个人在这嘀嘀咕咕干什么?” 睡一张床的女知青进屋来叫她吃饭,听到她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快点出来,不然猪血都要被那群牲口抢光了!” 姚敏君咬了咬牙,跺了下脚,径直朝外面跑去,“我有点事不吃了,你把我的份吃了吧。” 她只是想给那个小孩一点教训。 报复不了师兰,还不能针对她继子了? 反正都是一家的。 可教训是一回事,她只是想出出气,还不想背上人命。 回到知青点她就已经后悔了。 姚敏君一口气跑到河边,见河面空无一人,岸边有不少凌乱的脚印,才泄气般瘫软在地上。 还好,肯定没出事。 她放下心来回到大队,下午出工到一半,大队长突然一脸严肃过来叫她,让她到大队部去。 姚敏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躲得及时,没人看见她,那小孩铁定也认不出来,应该不是这件事吧? 不过悬着的心很快就死了。 公社的领导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今天的事情,让她坦白从宽,及早认错争取当事人的原谅。 姚敏君有些错愕:“怎么会......”这么快就精准查到了她身上? “你上周也去过供销社吧,人家小孩都记得你的脸,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公社领导冷笑一声。 不得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大院出来的孩子,竟然还能清楚的记得偶尔看过的一张面孔。 “你也是半个咱们公社的人了,少做这些给大家抹黑的事。” 坑害军人子女,这件事要真被认定了,档案上肯定要记一笔。 以后就算能回到城里,找工作也是个麻烦。 想到这里,公社领导又苦心劝道:“目前你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争取对方的谅解,双方和平解决,我们公社也会争取不给你记进档案。” “那孩子没事吧?”姚敏君有些后怕地问。 “要是有事,来找你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领导没好气地说,“还好发现得及时,送到医院挂了吊水,现在已经退烧了。” 冬天天黑比较早,师兰已经回到了大院。 第二天公社的领导一大早就带着姚敏君来了。 姚敏君也承认她是因为吃苦心里不平衡,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上回你举报我,后来我的试卷就贴在公示栏,你没去看?”师兰厉声问她。 “看了。”姚敏君气势有些弱。 “既然看了那你还没明白自己的举报根本不符合事实?我现在告诉你,你故意推进河里的孩子是我爱人战友的孩子,你又一次针对错人了。” “怎么可能?!”姚敏君脸色苍白,明明每一条都对得上,怎么会错呢? 她的反应让师兰更加生气。 后悔竟然是针对错了人,而不是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是错误的。 “你知不知道,身上穿的棉衣吸水性很强,成年人落水了都难爬起来,更别提他还是个孩子!” 闵承安和姚敏君没有任何矛盾,师兰看到公社领导带她来道歉,百分百确定她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没得到工作是自己能力不行,不怪你自己怎么还怪上我了?!” 师兰瞪了她一眼,到底怎么处理还得等闵沧或者闵承安自己决定,她没这个权利。 “现在他家长不能出面,这件事以后再谈吧!” “现在孩子要休息,你们以后再来。”她转身欲走。 “谁让你举报我下乡的?!要不是你,我能吃这么些苦吗?”姚敏君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看看我的手,挖红薯洗红薯粉,都冻成什么样了呜呜——” 她两只手肿得像馒头一样,生了许多冻疮,有的还烂了...... “你在说什么?”师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我之前连你叫啥都不清楚,更别提去举报你。” “总不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爱举报吧?” 事到如今,师兰还没有忘记,那封举报信贴在公示栏时,单位众人看她的眼神。 如芒刺背。 举报事件平息后,她没有找姚敏君算账,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举报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举报信是那个主任让人贴的。 第219章 鱼目 “我都打听到了,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同志到街道办举报的我。” 姚敏君十分笃定地说。 “我们街道也有邻居看见了。” 师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世界上漂亮的女同志那么多,你也不能直接代入我吧。人家是什么时间举报的你?” 姚敏君说了个时间。 “我看你学历不低,人瞧着脑子也正常,能不能用你那漂亮的脑袋想一想,这个时间,我应该早就下班回家了?” “跟我有过节的除了你还有谁?”姚敏君想不到其他人。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师兰也不跟她多哔哔,直接把她拉到岗哨的地方,让站岗的士兵帮忙把当天的记录拿出来。 驻地管理严格,每天进出都必须签字记录。 “喏!这一天是吧?”站岗的战士把签字本打开,找到师兰所说的时间,“师兰同志当天是下午五点十分签字进来的。” 下面还有好几个人的记录,不可能专门给她空一行造假。 在事实面前,姚敏君也没办法抵赖。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碍了谁的眼,让人家把她给举报了,但目前的证据表明这个人确实不是师兰。 她讷讷地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我就是脑子一时糊涂,想给那个小孩一点教训,没想把他怎么样的......”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师兰并不理会她的道歉,“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世界上也不需要法律了。” “你好自为之吧!” 公社领导跟师兰说棉衣和红糖都已经还给当事人了,师兰谢过他就回了大院。 闵承安这一趟也算是遭了罪,平时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的人一生病,看着更是孤僻可怜。 师兰将隔壁的空房间收拾出来,去闵家把他的铺盖卷了过来,让他在家里先住着。 凭良心说,师兰被无端牵连也是很无辜。 但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邻里关怀,她都不能把这孩子置之不理。 为了方便照顾他,就干脆让他先搬过来住一阵子,免得自个在家里住着又着凉发烧啥的。 “这回是我连累你了。”师兰跟闵承安讲了那人为什么推他。 要知道胳膊深的水就能淹死人,要是闵承安真的出点什么事,她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撇清关系。 “不关兰姨的事。”闵承安摇摇头,心里对师兰并没有怨言,“又不是兰姨让她推的我。” “被水呛到的时候我真以为我要死了,或许她没有要让我去死的意思,但是谁也没办法阻止意外的发生。” 闵承安心有余悸地说。 师兰能听出来,他在说姚敏君,也是在说他自己。 “好好养病,想吃什么跟姨说,在我家待着别的条件说不上好,但吃的肯定能管饱。” 闵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地问道:“兰姨,你能不能给我做一个蛋糕?就跟上回雁云、鸿飞过百日宴那样的。” 兴许是怕师兰因为麻烦不乐意,他飞快改口道:“比妹妹弟弟的小也行的。” “成啊!”师兰一口答应,随后算了算日子,“下周是你生日了吧?到时候我再买只鸡回来,给你好好补一补。” 做老师的时候她看过闵承安的学生档案,临近年关日子比较好记就一直没忘。 闵承安没想到她还知道自己的生日,连他爸都不关心...... * “怎么搞的?!” “让你们给她抹黑,你们倒好,还让那位看上眼了,瞧瞧你们干的好事,要不是知根知底,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卧底!” “赵秘书,我们也不知道啊。” 面对大发雷霆的赵琦,帮她办事的下属战战兢兢脚都开始发软。 “我让人特意写了文章,说她这是在歌颂z资派,结果领导看了竟然还夸了她,还说那个文章是子虚乌有。” 赵琦牙根都要咬碎了,“猪脑子!你污蔑之前能不能确保里面真的有?半真半假会不会?” 下属安安静静听她训人,没敢再反驳。 实际上这个主意也是赵琦出的,自从知道师兰出版连环画之后,她就想在连环画上做点文章。 这也不是第一次下手了。 元旦后发生了大事,她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前不久打开北方市场的连环画再添把火,推到众人面前。 让它成为众矢之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要的就是别人将怒火转移到作者身上,对她口诛笔伐。 人人都在悲痛的时候,你还在给自己的书造势,良心去哪里了? 可万万没想到,此举竟然歪打正着,击中了某位领导的心巴。 不仅对这本连环画赞不绝口,甚至下了指令要拍成电影。 要是让师兰在面出了风头,那家里还能有她的地位吗? 赵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人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呢! 一回两回都弄不死她。 早知道当初一家三口全弄死算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赵琦瞬速切换表情,换成了往日里沉稳可靠的样子。 “赵秘书,有电话,是您家里打来的。” “知道了。”赵琦起身去通讯处接电话。 “姑,爷爷今天特别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是她的便宜侄子钟克坚。 赵琦心里正火着呢,不耐烦道:“晚上回去再说。” 她猜想可能是老爷子知道师兰连环画要拍电影的事了,得赶紧回去上上眼药。 钟克坚听着她那敷衍的语气,内心很是不满。 有什么好得瑟的? 再被看重还不是个养女! “好样的!不愧是流着我血脉的孩子,随便画点东西,都能被领导看上!”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隐隐传来。 钟克坚脱下鞋赤着脚上楼,躲在楼梯边上偷听。 “龙生龙凤生凤,您老人家是什么人?儿孙还能差得了?”警卫员小段说,“要是从小留在您身边教养,现在成就只高不低。” “唉!”老者长叹一声,心酸道:“这孩子命苦啊,我作为爷爷一把年纪不能庇护她,错把鱼目当珍珠,实在没脸见人,只能偷偷关照一二。” “师兰同志肯定能明白您的苦心。”小段安慰道,“况且现在跟在您身边太显眼也不是好事。” “等风波平息了,咱们还愁没有机会帮她谋划吗?” “也罢。”老者似是被说服,“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好在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年。” 这时大门突然响了一声,是后勤送东西来了,钟克坚提着一口气赶紧下楼。 在房间想了想,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得立刻做出点什么来遏制师兰的势头。 不能让她在爷爷心中的份量超过自己! 爷爷的人脉、势力只能是他的,别人休想沾染分毫。 迟早也要把赵琦给踢出去。 不过现在他羽翼未丰,还需要借用她的力量。 一心想要出去跟赵琦商讨对策的钟克坚急匆匆离开,根本没注意到二楼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果然是鱼目。” 第220章 拍电影 d省。 临近年关,乔月舒原计划是趁着年假先回家看看,随后坐火车去南方,跟闵沧一块过年。 不管感情如何,他们名义上依旧是相互扶持的夫妻,多少也要维护一下关系。 为此,她都没有报名参加年底的春节联欢晚会。 大半年来她忙着培训、上台演出,完全忽略了外界发生了的事情。 出乎意料地假期没批下来。 领导告诉她上面对文艺活动更加重视,今年文艺汇演一切照旧。 作为新进来的一员,乔月舒在有着出色外表的同时还能沉下心来认真提高自己,这一切都被领导们看在眼里。 “今年临时增加了一个节目,我们已经决定了给你一个上台的名额,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 “这可是去首都参加表演,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表演好了,以后前途无量。” 乔月舒这一瞬间连呼吸都已经停滞住。 换作其他时候,让她去首都表演,她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现在,在举国哀恸的当口站在台上巧笑倩兮,恕她难以做到。 “领导,您也知道我跟我丈夫分隔两地,如今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过面了,先前已经答应了他一块过年,这......” 领导恨铁不成钢:“乔月舒!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你可想清楚了,要不是我在上级面前说尽了你的好话,你以为能轮得到你吗?” “我知道,能有这个机会完全是您对我的看重,但我不能食言而肥......” “晚了,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 乔月舒浑身僵硬,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对了,听你们宿舍那几个小姑娘说你跟这本书的作者认识?” 领导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连环画出来。 彩绘的封面上,名字十分显眼——《虎妞历险记》。 “啊?什么时候出合集啦?”乔月舒意外地翻开,“师兰是我的好朋友。” “以后有机会能不能让她给我在扉页写几句寄语?”领导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 乔月舒眼眸微怔,“这本连环画现在已经这么火了吗?” 领导将连环画放回抽屉,谴责道:“你还不知道?有人推荐给上面,上面已经让制片厂开始筹备电影了。” “还说什么好朋友呢,连这都不晓得。” “电影?动画片吗?”乔月舒想了想,国内做动画片的时间其实并不短,现在技术也能支持。 “什么动画片,这要拍成真人电影的!”领导不悦道,“听说是刘美英演主角。” 刘美英今年才15岁,父母都是文工团的,从小耳濡目染,现在小小年纪已经是红遍大江南北的童星。 去年还在一部抗战电影中出演少年游击队员,获得了一致好评。 “你跟作者是好朋友,这个优势你要好好利用呀!” “到时候表演出彩领导一高兴问你两句,你再稍微一提,说不定也能演个配角啥的,这不比你大老远巴巴跑去南方过年来得强?” 何止乔月舒对连环画要拍成电影的事情一无所知,远在南方的师兰,甚至是在过年前一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秦副主任找到大院的时候,师兰整个人都很懵。 毕竟她在单位也就是个小人物,哪里用得着副主任亲自来找啊! “什么?拍电影?”师兰呼吸急促,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副主任。 她以为陈主编帮忙推销到北方,已经是目前力所能及最大程度地扩散影响力了。 现在告诉她还能拍成真人电影?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心跳剧烈,一想到拍成电影的后果,肾上腺素都开始飙升。 刚出来时候还觉得有点冷,此刻愣是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被上面的人看中了。”秦副主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师兰的连环画是以单位的名义出版的,留的也是单位的地址。 偏偏她请了长假在家,来了好几封信件都找不到人。 上面把电话打到单位了,他才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背后给她发力造势,背后可能涉及到的站队问题不容小觑,他立刻就报给了宿朝阳。 后面对方回复他,暂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蓄意为之,让他来师兰这边探探口风。 结果师兰这个当事人竟然毫不知情。 “你请假之后就天天窝在家里?” “对啊!”师兰理所当然道,“天气那么冷,小孩子身体弱怕感冒了,我天天在家照顾孩子呢!” 秦副主任沉默了一瞬,随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信来,“全是这段时间寄给你的,我都给你拿来了。” “李春阳导演打电话给你,他对剧本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编,具体内容已经通过信件寄给你了,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回复他。” “李春阳?!” 师兰呆呆地张了张嘴,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导演,八九十年代连续拍了好几部在世界上都很有影响力的电影。 现在竟然亲自操刀改编她的连环画...... 光想想可能出现的后果,师兰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那我回去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回复。”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东西收好,又感谢秦副主任亲自跑这一趟。 送走秦副主任,师兰揣着信在大院里逛了一圈。 西北风带着冷空气惯在她的脸上,与内心的澎湃交织在一处,忽热忽冷。 连环画拍成电影,按照现在稍显匮乏的文娱活动来说,能造成的影响力自然是比单纯地推销连环画来得更大。 或者说,前者是后者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件好事。 但对她这个作者来说却不一定。 一个不小心等待她的可能是万劫不复。 她一圈一圈走着,心情像乱麻一样团成团。 后悔吗?不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只是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太多。 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鼻尖,师兰仰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开始飘起雪来。 与北方纷纷扬扬成片的雪花相比,南方的雪更像颗粒状,伴随着蒙蒙细雨,一落到地上便无影无踪了。 下起雨夹雪,温度感觉更低了。 家里两个小孩,估计还得再加件衣服。 师兰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家走去。 既然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就让未来的她去疼吧! 第221章 霍骁回家了 乔月舒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跟随表演组北上。 赶着时间到达燕京,休整了一天就开始连夜排练。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当天排练结束有人找到领队。 领队嘴角苦涩:“别想了,这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事。今天刚接到上面的通知,所有活动照常举办,就算只有一个观众,也必须表演。” 所有人讷讷不敢说话。 因为招待所情况紧张,各个表演组都只能睡大通铺全部挤在一处。 分明是应该欢声笑语的时刻,但是所有人都木着一张脸。 “明天就要演出了。”熄灯后不知安静了多久,突然有人说道。 没有人搭话,乔月舒听见黑暗中一些古怪的声音。 是压抑的低泣声。 有人问:“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 “罢演吧。”乔月舒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嘴唇在不停颤抖着。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好。” 有人带了个头,随后一声接着一声。 * 这个年过得一片凄凉,大院里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对联都没贴,后勤也没有组织联欢晚会。 谁也不在外面讨论,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霍骁和闵沧是在过年前一天晚上回来的。 他们这次带兵模拟丛林作战,挑选的地方环境都十分艰苦。 冬天,南方的大山里早上冷中午热,能把人给憋出病来。 饶是霍骁和闵沧一向身体素质优越,回来的时候也瘦了些。 擦着天亮那会到家的,匆匆洗了个澡闷头就睡,再睁眼就是天黑了。 两个孩子不知是不是直觉灵敏一般,竟然也体贴疲惫的老父亲,一整天都没有哭闹。 师兰和方玉梅在家里走动都尽量降低声音,生怕打扰了霍骁休息。 等到霍骁睡醒起来了才大声说话。 “饿不饿?厨房还温着鸡汤。” 师兰在屋里带孩子呢,见他进来了连忙起身要去给他弄饭吃。 从边上走过去的时候,霍骁突然伸手拉住她,把人扣进了自己怀里。 “饿了,但是更想你。” 温热的呼吸洒在头顶,师兰环住他的腰,踮脚抬头往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我也想你,每天都想。” 丛林里毒虫鼠蚁那么多,就算是训练任务,危险系数也并不低。 她担心得有时候晚上都彻夜失眠。 “没受什么伤吧?” 脸上挂了几道彩,但是对霍骁来说还不算伤口。 他笑了笑,低头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师兰的面容,语气柔和缱绻:“没有,说过不会再瞒着你的。” “晚上再给你好好检查。”师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然后推开他,“你看着大宝小宝,我去厨房端鸡汤。” 刚踏出房门就听见院门外头有人说话,是隔壁的周江海来了。 说起来,熊玉玲应该生了才对。 师兰拍了拍脑门,这阵子她过得胆战心惊的,周围的一切都没怎么关注。 “周营长,你找我还是找霍骁?” 用热乎乎的鸡汤冲了一大碗炒米,端进房里给霍骁,师兰才出去招呼他。 “我找你有点事。” 周江海眼神有点闪避,看着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等着师兰主动问他。 不过师兰向来看他不顺眼,也不开口问。 周江海尴尬了一会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牵强地笑着说:“我媳妇算算日子也生了,你跟她关系不错,能不能帮我去劝劝让她回家?” “你说这都有孩子了,总不让外人以为孩子没爹吧?”他像是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一开始周江海知道熊玉玲跟她妹妹走了之后,心里是有点生气的。 不管怎么样,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把他的面子置于何地? 所以他当时也存着股气,想磨一磨熊玉玲的性子,好教她下次不敢再说走就走。 后面他被安排了任务,想着差不多快生了熊玉玲应该自己就会回来。 没想到都过年了,连影子都没看见。 偏偏这时候上面下了通知,不让他们随便离开军区或者大院。 家属的活动范围也受限制,不过总比他们要好一些。 “啊?孩子有爹吗?我还以为玉玲姐是来你请来帮忙照顾四肢健全行动如飞的老人呢!” “也是哦,去人家帮忙至少还有点好处,在你家帮忙还得挨骂端屎盆子。” 师兰这话说得也没错。 现在请保姆的行为确实很受批判,但部队里达到一定级别的伤患、老人是有请护工的资格的。 实际上护工不仅要负责看护,吃喝也要管,属于是全能保姆。 偏偏周老太什么也论不上。 所以师兰这是明着嘲讽。 周江海也有点拉不下脸来,但现在他根本没办法亲自去,章沁那边也去找过一次。 但章沁以她武团长身体不好需要照顾,走不开为由拒绝了。 “师兰同志你真会开玩笑。” 周江海笑得十分难看。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团圆了,我也很担心玉玲,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能不能吃饱,孩子怎么样了......” 关键他也想知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我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师兰无语地看着他。 “周营长你这话说得没一句对的,明摆着在外面怎么样也比之前好呀!” “毕竟跟自己亲妹妹在一块,有人照顾还不用端屎盆子。” 一口一个屎盆子,周江海有点气恼。 他娘生他养他,熊玉玲是他媳妇,他在外面辛苦养家,她在家里帮忙照顾一下怎么了? 谁家儿媳妇不伺候婆婆?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怪他呢! 算了,现在还要求人不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呢!玉玲刚生了孩子,我现在也在家,肯定不会让她辛苦,师兰同志,你是大院里跟玉玲走得比较近的,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帮忙。” “你就看在咱们都是邻居的份上,帮我个忙?也让我们一家能团聚。” 其他人更说不上话,所以周江海只能忍着师兰的阴阳怪气,硬着头皮求她帮忙。 “没人能帮忙,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啊周营长。”师兰没松口。 “更何况,找别人帮忙哪有你自己去有诚意?虽然现在规定不让出去,但你家情况特殊,你写份报告,上面肯定能通融的。”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呀,该不会是你自己不想去吧?” “哎呀,周营长,你这心可太不诚了。!” “不跟你说了啊我孩子好像哭了。” 师兰不看她黑如锅底的面孔,把院门一关就回了屋。 搞笑呢,因为跟熊玉玲走得近就得帮他去劝人家回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正常人要是真担心自己媳妇,早就想方设法过去道歉了。 万一人家还不乐意回来,她要答应了这不纯纯膈应人嘛! 第222章 去接乔月舒 “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他怎么觉得我会帮忙?” 回到屋里,师兰跟霍骁吐槽。 “他平时怎么样,也这么糊涂呢?”师兰问出来都觉得不可能。 要是对待工作也是家里这种态度,怎么可能混到现在。 果然霍骁摇摇头:“他指挥能力不错,对上对下都很到位。” 这样一个处事周全的人能不知道自己媳妇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 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是压榨的一方,为了心安理得享受好处选择视而不见。 他点评道:“说白了还是自私。工作能力跟私德是两回事。” 把孝敬老人的任务交给媳妇,为了自己的面子拖着不去接熊玉玲,闹到现在也是自己作的。 “唉———现在形势严峻,就算他真占理,我也不敢接这活。” 大院管得这么严,还是前几天有个嫂子去县城办事,不小心被卷入风波中。 最后还是大院领导亲自去领人的。 “也不知道我寄到老家的信到了没?” 元旦前后,她就觉得今年应该是回不了老家了,所以提前写了信寄了东西回去。 方玉梅跟何铁牛是夫妻关系,现在方玉梅在这常年帮她带孩子,老家那边也不能完全断了联系。 她时不时就寄一些稀罕物去。 总不能她们母女俩母女孤苦无依的时候到人家里得了庇护,现在得势了就一脚把人踢开吧? 部队里按照工资发放的工业券,能买到不少工业品,对没地方弄票的农村人来说再好不过。 师兰攒着时不时寄几张回去。 小到一块香皂,一双解放鞋,大到自行车、收音机、自行车都是可以用工业券的。 不过后两者动辄一百多张,普通人也凑不齐。 在师兰以为窝在家里就能平安无事的时候,意外又悄悄来临。 大年初三一早,院门被隔壁闵沧拍得震天响。 如果不是家里有女同志要注意影响,师兰都怀疑他要直接翻墙进来。 “火急火燎地这是出什么事了?”霍骁开门让他进来。 “乔月舒被拘了。”闵沧反手关上门到屋里才开口。 他眼神阴沉沉的,看着就是憋着一股火。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怎么办啊?月舒她......”师兰也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轻,因为说得太快口齿都有些不清。 “别慌。”霍骁按了按她的肩膀,“现在应该还不至于用暴力手段,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的话就像有魔力一样,让师兰和闵沧都定了定心。 闵沧看了眼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对权力的渴望更加强烈。 如果他能走得更高,再碰到这样的事,何至于求路无门? 若不是霍骁就在隔壁,对远在燕京的乔月舒,他都不知道该找谁去帮忙。 * 事情跟霍骁猜测的差不多,就目前看来还是以威慑为主。 乔月舒被关小黑屋两天,经历了几次拷问后对方松了口气,通知家属来签字领人。 得到消息当天,闵沧就连夜写申请买票北上。 年关不少铁路停运,他托了关系,混到一张运输路线的票,一路站到燕京。 “乔月舒!家属来了!” 门推开光线透进来,乔月舒瑟缩了一下,反射性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因为恐惧而麻木呆滞的脑子,在不停催促下才开始慢慢恢复思考。 她站起身来,平日一向注重仪表的人,此刻头发凌乱不堪,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机械性地挪动着脚步跟在管理人员后面。 见到闵沧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觉非常陌生。 外面的空气那么新鲜,却让人呼吸不过来。 从除夕当天开始,到今天已经初八了。 整整八天,她没有见过太阳。 前三天只喝了两碗水。 后面每天一碗带着冰碴子的稀粥。 期间要接受各种问话。 还有人趁机摸她的胸脯和屁股。 她一口把人咬下一块血肉来。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别人写了保证就能出去,而她需要家属亲自来签字领人。 不过好在这之后没人对她动手动脚。 只是粥更稀一些,吃喝拉撒睡全在一米见方的空间内解决。 黑暗更加能够滋生恐惧。 有时候乔月舒都怕自己情绪直接崩溃,压抑到疯魔后将自己重生归来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那对待她的可能是更加严厉的拷问。 或者被终身囚禁研究。 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闵沧的身躯如此伟岸。 他不苟言笑的古板面孔是多么的稳重。 实际上闵沧的形象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一路站过来,他就挤在厕所边上,累了就靠着休息一会。 此刻头发乱得像鸡窝,胡茬冒出老长一截,邋里邋遢身上都是馊味。 但下车后他一刻都没停,也没去休息直接就过来了。 因为他能想象到这段时间乔月舒过得是什么日子。 新兵蛋子关两天禁闭都要怀疑人生,许久都后怕不已,更别提她一个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人。 说实在的,见到人的那一刻,乔月舒看上去精神除了有点萎靡,没有明显的不正常,已经十分出乎闵沧的意料。 “走吧。” 闵沧办好所有手续,走到她边上。 看着她粘连在一块的头发,想伸手拢拢她,喉咙滑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默默站到她身侧,帮她挡住了周围看过来的各种眼神。 乔月舒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黑乎乎的手瞬间在绿大衣上印下了痕迹。 她犹豫了一下正要缩回来,闵沧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 “开一间房。”闵沧领着她到招待所,拿出介绍信。 乔月舒因为工作严重失误,已经被组织单方面开除,证件都被送到了关小黑屋的地方,闵沧已经领到了。 否则住招待所、买车票都不行。 乔月舒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拿了钥匙开门,才愣了一下,站在门口不进去了。 “我想回家。”她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了。 “先洗个澡睡一晚,明天早上才有火车。”闵沧拉她发现拉不动,“我打地铺。” 趁乔月舒去洗澡,闵沧留了张纸条,去饭馆买吃的。 刚下楼转个身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腰也被人从后面搂住。 “你去哪?”乔月舒指甲死死抠着他的衣服。 因为发现人不见了赶紧跑出来连外套都没穿,冻得瑟瑟发抖。 她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这种感觉像是又被关起来一样。 “我留了纸条去买饭吃。”闵沧叹了口气,暗叹自己太累了脑子也转不过弯。 分明她现在正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能单独留下她的。 他脱下自己厚实的军大衣,把乔月舒整个裹住,才带她去饭店买食物。 买完饭他又领着乔月舒去邮电局打电话,让人转达霍骁他们已经平安会合,明天一早就出发南下的消息。 第223章 接到乔月舒 自从收到乔月舒的消息,师兰担心地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整个人都憔悴了好几度。 现在知道对方平平安安的被闵沧接到,两人即将回来,紧绷的神经才瞬间松懈下来,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南方的冬天去得很快,立春一过,路边的柳树开始冒出新芽,桃树梢头悄悄探出来一个个花骨朵。 师兰算着时间,在乔月舒回来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去晦气的柚子叶,买回来煮水给她洗澡。 好克化的点心做了好几样。 乔月舒最爱的辣条自然也没有放过。 闵承安看到师兰忙活,也把自己家的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还去路边采了几束早开的花儿插在窗台的瓶子中。 一向低迷的气氛,在两家总算暂时换上了名为喜悦的新装。 火车上度过了整整五天的时间,乔月舒从未让闵沧离开自己的视线。 被关小黑屋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一世,因为婚姻破裂准备离婚分割财产,而被丈夫囚禁很长时间的痛苦经历。 那是用她的生命为代价结束的。 如今在她崩溃之前,有人千里迢迢过来捞她。 惊弓之鸟一般的乔月舒就像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敢松开。 火车走走停停,逐渐远离冰雪漫天的北方。 窗外的景色渐渐由银装素裹变成萧条一片,最后竟染上了层层绿意。 她的心才慢慢踏实下来。 没事了,她还好好活着。 理智渐渐回笼,乔月舒拽了拽自己被人紧紧拢在掌心的小手。 没拽动,倒是把闵沧给弄醒了。 对方累得话都不想说,抬了抬眼问她有什么事。 “我好多了。”乔月舒语气略微松快,“这回多谢你,若是你不来接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随即她很快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对前途的痴迷。 老婆出轨怕离婚影响自己,可以选择退一步。 再娶媳妇是因为单身耽误自己升职。 为了前途,分明不是自己的任务也要去申请,出生入死只为挣军功。 可以说在这个男人眼里,排在第一的永远是往上爬,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哪怕为此丢掉自己的小命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自己身上背了处分,还在上面人眼里挂了号,乔月舒担心闵沧下一步估计就是要跟她离婚了。 毕竟她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很严重的。 “回去之后我就跟你离婚,不会耽误你。”乔月舒主动说道。 闵沧错愕地张了张嘴,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你也在外面搞男人了?” “基本道德我还是有的。”乔月舒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怕这次的事情影响你。” 闵沧语塞,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他的妻子还能说出这种话。 实际上闵沧一直觉得,乔月舒年纪轻轻想嫁给自己,总不能图他比她大这么多还是二婚带娃吧? 那除此之外,他也就一个职位和津贴勉强能看。 所以她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嫁给自己。 这无可厚非,并且正正符合了他心中的价值准则。 不过乔月舒为生活付出的是自己的婚姻,而他更加愿意在战场上拼搏去换取更多的权力。 某种程度上两个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同类。 现在竟然主动为他考虑提出离婚? “如果你是因为我来接你而感动异常,大可不必。” 他恢复原本那副正经严肃的样子。 “只要我是你丈夫的一天,这就是我的义务。” “若非师兰同志跟你没有亲属关系,她怕是第一时间也要跑去接你。” 当自己告诉对方这个消息的时候,师兰担心得站都站不稳。 他出发前,对方也马不停蹄给他准备了许多干粮,让他途中不至于为伙食发愁。 那一瞬间他有点羡慕霍骁。 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毕竟霍骁为家庭付出的远比他多,他不能没有付出就要求乔月舒像师兰对待霍骁那样无微不至地关爱自己。 他清了清思绪,继续说道:“至于离婚,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走到这一步。” “前途在我心中固然重要,可我不会为它丢掉底线,随便抛弃妻子。” 如果为了得到权力而毫无底线,今天抛弃妻子,明天抛弃的就是自我。 最终只会成为权力的奴隶,然后被它抛弃。 乔月舒被他此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得微愣。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深入的交谈,也让她重新认识了一次闵沧。 * 离基地越来越近,乔月舒又开始紧张起来。 与一开始随军不同,那时候基地就在她们公社附近,随时都能回来家,家里人也能来看她。 而这里跟老家有着千里之遥。 路边的野花野草都是陌生的。 房屋建筑也跟北方有所区别。 所有一切都让她感到忐忑。 直到大院门口那个疯狂挥手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 “月舒——”师兰一边喊着一边小跑过来,越跑越快。 脖子上的红围巾随着主人的动作飘扬,让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 乔月舒眼眶酸涩,也小跑着迎上去,跟师兰紧紧抱在一起。 这段时间师兰做了好多噩梦,甚至还有乔月舒血淋淋躺在一片黑暗中的情景。 此刻感受着她鲜活炙热的身躯,师兰喜极而泣:“真好,你没事就好。” 乔月舒也有种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外面冷,走咱们回家。”师兰很快整理好情绪,松开乔月舒改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岗哨登记好手续,一路带着回到自己家里。 “你的小院子真好看。”乔月舒进院门的时候看了看右边伞状的桂花树。 比起楼房来简陋不少,院子还是夯实的泥土地。 可偏偏这种踩在泥地上的感觉,给人带来的踏实感胜过水泥地百倍千倍。 “关门关门。”师兰用脚勾上院门关上,方玉梅端着一盆水过来,用柚子叶挑起水花往乔月舒身上撒了些。 “热水都准备好了,小乔你先去洗澡,衣服我给你找的是兰兰的旧衣服。”方玉梅带她去自己房间洗澡。 “兰兰一早就起来了,说是要给你准备一大堆好吃的,我看那桌子都摆不下了,一会你可得把裤腰放松一点。” 早上天还没亮,师兰就开始在厨房忙活了。 主要是她心里紧张,根本睡不着,干脆起来收拾。 乔月舒心里热乎乎的。 能有这样一个为自己担心的朋友,也是世间幸事。 第224章 电影上映 乔月舒回到大院,每天闭门不出。 自己在家看书钻研,还拉着师兰和方玉梅以及两个宝宝当她的观众来表演。 两个孩子六七个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或者一些单音节的词。 但两小只已经能爬能坐了,还会鼓掌呢,给乔月舒乐得天天跑来帮忙带娃。 师兰沉下心来跟李春阳导演交流了好几次。 连环画最开始还是面向小孩,所以趣味性比较强。 改编成电影,主要消费群体是成年人,趣味性要适量减弱一些,深化一下内涵。 76年是龙年,对以龙的传人自称的种花家来说,象征着一个十分美好的寓意。 但这一年跟美好毫无关系。 在风雨飘摇中龙年来到了六月。 南方的六月瓜果飘香,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师兰的连环画同名改编电影终于上了电影院,票价一毛五。 她请全家人以及闵沧一家去县城电影院看了。 看完她的第一感受就是震撼。 电影完全把她想要的那种灾难的恐怖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霍骁看完都沉默了许久,感慨一句“天灾无情,人力不可抗衡”。 乔月舒表情五彩缤纷,一直没有开口。 其实她看完连环画第三册的时候,就有好多话想要问问师兰,但又不能确定。 现在看了电影,又隐隐确定了一些。 看完电影所有人都回去了,一刻都没有在县城停留。 到家之后,乔月舒在家纠结了许久,还是跑到师兰家里,关上门跟她来了个对暗号。 “宫廷玉液酒......” 师兰:“?” “什么酒?你要喝酒?” 乔月舒又懵了,“你怎么突然画到地震了?” 师兰装糊涂:“我画的就是天灾系列啊,山火、洪涝、干旱、海啸、龙卷风、地震......有什么问题吗?” 乔月舒定定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来了句:“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嘀咕道。 师兰看她应该是信了,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她确实把乔月舒当真心朋友,但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她还是不准备全盘托出。 远在南方,也从未涉及过权力中心的师兰当然不知道,她的连环画被成功改成电影,还是大名鼎鼎的李春阳亲自执导,根本不是一件巧合。 赵琦作为一个省里的小干部,凭自身的实力也还没走到大人物的面前。 然而她身后代表的却不仅仅是她自己。 更关键的是她的养父钟绍安。 这个老东西滑头得很,从来都是两边不得罪,嘴里没一句实话,又让人抓不到他的把柄。 现在位置更往上一步,手里的权力也更大了。 已经到了不得不争取他的时候。 所以赵琦的一举一动也被人关注着,她让人把这本连环画推上来,上面的人就如了她的意。 甚至还大夸特夸。 至于那些抨击的文章,赵琦为了脱开跟自己的关系,特意让自己安插的棋子去做的。 恰恰是这点害了她,给了别人一个她被针对的信息。 偏偏上面的人误以为这是钟老释放的信号,直接大手一挥,全力支持回应,拍成电影了。 电影上映,连带着报纸上都三天两头出现讨论的文章,这也成了一个压下悼念文章的理由。 上行下效,某些地方为了迎合上面的意思,阿谀奉承企图大拍马屁,在当地搞起了火灾、地震宣讲和安全疏散演习。 还邀请了地位不低的领导人来观摩。 大规模聚集群众来搞这种活动,一方面也确实减少了不受控制的自发聚集悼念行为。 歪打正着合了上面的心思,于是更加鼓动报纸、广播来要求所有地区向搞演习的地区学习,还要加入汇报内容之中。 “地震演习?”师兰看到报纸的时候脑子跟轰鸣了一样。 事态的发展自从连环画被改电影起,就已经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等霍骁都接到了内部演习任务时,师兰才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何止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百分百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霍骁倒是对这个任务没有排斥,回家看到师兰神情恍惚,以为她是不理解,仔细解释给她听。 “这一带四十年前也是发生过地震的,宣传这种也没有坏处,顶多就是有点麻烦。” 家属院也要安排演习。 师兰得带着俩孩子参加,也不容易。 “你就当是过一遍自己连环画里的内容了。”霍骁安慰她。 师兰叹了口气,她担心的,哪里是演习啊! 演习确实麻烦,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霍骁扫了她一眼,非常笃定地说。 “有。”师兰不否认,“但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问了。”霍骁两手扣住她的肩膀,郑重道:“但是如果有你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替你分担,好吗?” 六月像风一样过去,炎热的七月很快到来。 师兰依旧没有去上班,她晚上经常性失眠,不是梦到自己回到现代就是梦到自己被切片了。 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中,她日渐消瘦,体重从一百二十多一路下降到九十出头。 对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来说,有些过于瘦削。 尤其是她眼中的郁郁和担忧,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霍骁感觉她像快要断线的风筝一样,只需要轻轻一扯,就会跟着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玉梅也时时开导师兰,却毫无作用。 晚上霍骁抱着师兰,手摸到了她突出的肋骨,坚毅地像刀锋一样的男人突然就流下了热泪。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下意识将师兰紧紧搂住,不停地亲吻她的脖子,感受着她的存在。 “兰兰,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行不行?求你。” “我自己都巴不得忘掉,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师兰自己痛苦,但更不想给霍骁增加压力。 如果她真的没有办法保全自己,那不告诉霍啸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他知道了,那是应该去告发自己呢,还是包庇自己呢? 一旦出事,霍骁肯定也是要被请去喝茶的。 不让他知情才是对这个家最好的保护。 “如果你想忘记,我帮你。”黑暗中霍骁的眸光闪亮,“我在部队跟人学过催眠。” 实际上这种手段学起来很痛苦,他们是为了保守秘密才不得已为之。 但现在看着师兰如此沉寂,霍骁觉得或许忘记对她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的?!”师兰噌地一下坐起来,手指紧紧抓着霍骁的胳膊,“赶紧教我吧!” 她是真怕自己被请去喝茶,然后抖落出来。 到时候可能就铁窗泪了。 第225章 精神了 方法虽然有些非人,但师兰发现确实管用,一些藏在自己内心的秘密,像蒙上了一层灰一样。 仔细去想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这种好办法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师兰忍不住捶了霍骁一拳。 白白害她担心那么久。 霍骁也是无奈,他怎么也想不到对内部人员来说训练起来都非常痛苦的方法,师兰竟然学起来速度惊人。 如果是给自己催眠前的师兰,知道他这个疑问一定会给他解惑。 她可是被基因病折磨将近两年都没噶的人,还能在两年的时间内学习各种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那基因病也是脑部的问题,发作起来脑子像被人灌入铅水一般疼痛欲裂。 不过现在她对这些记忆已经模糊了,就像是角落的一颗沙子,怎么也想不起来模样。 不过霍骁说这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恢复。 没了后顾之忧的师兰容光焕发彻底放飞自我,算了算日子发现马上就到家里两个崽崽的周岁生日了。 “叭叭~麻麻~抱!” 两小只九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喊爸爸妈妈,现在自己扶着学步车也能在地上走两步。 前段时间师兰状态不好,两小只被爸爸叮嘱不敢来缠妈妈。 但是小孩子的直觉比大人还要灵敏,现在发现师兰情绪好了不少,立马黏黏糊糊粘了上来,恨不得成为师兰身上的挂件。 至于天天给两人喂饭、带着玩耍,还要洗尿片的爸爸,直接视而不见。 “好宝~”师兰敞开怀拥住两个小家伙。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断了母乳,增加了辅食,现在奶粉也还配着喝。 方玉梅和霍骁都是爱干净的人,给孩子换洗得勤,小孩子身上清清爽爽,只有一股奶香味。 “亲亲,mua~”两个宝宝被师兰亲了,撅着嘴也要过来亲师兰,给她糊了一脸口水。 “你在屋里跟孩子玩,我去做饭。” 师兰正准备去做点好吃的慰藉一下自己的胃,刚要行动又被霍骁按了回去。 这段时间师兰没休息好,胃口也不佳,霍骁不敢做油腻的给她吃,花钱又买了些鸽子蛋在家里,每天煮了给她补身体。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胃口了,一时之间也还是不能上大荤,得等胃慢慢适应才行。 他让方玉梅跟师兰一块带孩子,自己到厨房操持晚饭。 孩子的辅食做蔬菜鱼饼。 野生的黑鱼剁成鱼糜,加点葱姜水去腥味,放面粉、鸡蛋、蔬菜丁搅匀,小火少油煎成孩子巴掌大的小饼。 正好给孩子拿着吃。 他给师兰也做了份大宝宝餐,不过师兰的份里加的调味料更多一些,外壳煎到焦脆,味道也更好。 随后又用用肉沫鸡蛋蒸了白参菌。 白参菌炒着吃跟树皮一样毫无滋味,但用来炖蛋鲜美无比。 青菜他只要了最嫩的菜心,白灼了一盘。 青椒肉丝出锅后又煮了丈母娘爱喝的丝瓜瘦肉汤。 主食是食堂买来的糙米饭,晚餐就操办好了。 饭好了,师兰跟方玉梅将两个宝宝带到外面,抱到宝宝椅上坐好。 鸿飞还没开口嘴角口水就流了下来,小手挥舞着:“吃饭饭~” 旁边的雁云也不甘落后,指着盘子,咿咿呀呀说了半天。 师兰附身到她嘴边,才听清她在说:“兰兰吃、兰兰吃饭......” 师兰脸庞一红,悄悄瞪了霍骁一眼。 都怪他,之前她胃口不好,这家伙就端着碗跟哄孩子一样哄她。 现在都被孩子学过去了。 霍骁先给丈母娘盛了饭,又给宝宝装辅食。 突然就被师兰剜了一眼,他疑惑道:“不喜欢这些菜吗?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去做。” “没有,就是觉得你真好。” 师兰也知道自己是恼羞成怒,无理得很。赶紧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灿烂且讨好的笑容。 她夹了一块大号的鱼饼,咬了一口,外面脆壳焦香,里面鱼肉鲜嫩,还透着青菜碎的绿意。 好看又好吃。 霍骁见她吃得满意也露出一个笑容。 谢天谢地,总算有胃口好好吃饭了。 * 姚敏君没得到小孩及其家属的谅解,档案上也被记了个大过。 大队知道这件事后还公开批评了她,让她做检讨,同时请假什么的也不给她批。 一同的知青们也觉得她的行为抹黑了自己的形象,多多少少对她疏离了些。 这种情况让姚敏君难过了很久。 她的身体逐渐适应了日复一日的劳动,心态也逐渐扭转过来。 如果当时没有作恶的心去害人,如今她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报复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要伤害无辜。 想明白这一点,她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劳动中,竟然在最新一次的统计中,成为了知青组工分最多的人。 忙完夏收,她的表现终于让大队长松了口,给她批了三天假,得以回到县里跟父母团聚。 姚敏君除了看望父母,也想着找出到底是谁举报的她。 她没考上工作,药厂的招工也错过了,按理说根本不会跟别人有利益上的冲突了。 他们家也没有那种关系差到互相举报的死对头。 姚敏君带着乡下的特产回家,家里人都上班不在家。 她坐了一会去百货商店买胶鞋,先前那双已经磨得不能再看了。 还要帮睡一床的知青姐妹也带一双。 其他人也有东西要帮忙捎。 姚敏君对连累大家的事情也很是抱歉,拿着单子将大家的需求全部记下来,能买到的就全部买回去。 没想到整个县城那么多人,偏偏让她跟袁淼在这碰到。 最关键的是袁淼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姑娘。 她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到这应该是袁淼的新对象,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袁淼看着她因为长时间干农活黑了不止一个度的皮肤,又对比身边白白嫩嫩的新对象。 先前对新对象身高的那点不满意瞬间消逝。 甚至还在心里骂了句姚敏君不识好人心。 他还以为姚敏君是因为不想跟他结婚,所以自己报名下乡去了。 毕竟姚家也不会把自己是被人举报,才不得不下乡的事情宣扬出去。 在下乡已成既定事实的情况下,说一声主动去的,至少还能得个好名声。 真是可惜了他妈的工作名额,当时答应转给姚敏君就到厂里申请了手续。 不成想姚敏君没得到工作,反倒被他大嫂截了胡。 一想到这点他心里就气得慌。 等结婚后干脆找个理由分家算了,到时候把他爸争取过来。 毕竟他爸的工资远比他妈的高。 老两口一向疼自己,肯定会答应的。 袁淼心里打着算盘,买好鞋子的姚敏君已经回到了街道。 她找到当初看见举报人的那个婶子,仔细询问举报人的特征。 又寻到街道远近闻名的八卦王,花了两把水果糖让她帮忙打听。 “你放心吧,最迟明天我就给你问出来。” 第226章 请喝茶 被街道群众私底下称为“八卦王”的王婶确实没有辜负姚敏君的期望,当天晚上就悄悄摸摸来到姚家。 举报她的人是新城街道的一个知青。 那知青当时是强制下乡,去了艰苦的大西北,最后实在受不住,为了回城竟然喝了口农药,差点没抢救回来。 “新城街道?”姚敏君愣住,袁淼家不就是新城街道的? 但他没理由举报自己啊。 该不会是因为他妈那份工作吧? 姚敏君第二天早上骑车去袁淼他妈原先上班的厂里,找门卫打听了一下。 厂不大,袁淼他爸在这一带都比较有名,所以认识他母亲的人也挺多。 果不其然门卫还真知道,“她没上班啊,那工作不是给她大儿媳妇了吗?” 猜测举报她的人可能跟袁淼大哥大嫂有关后,姚敏君就换了装扮在袁家附近蹲守。 在介绍信到期前一天下午,还真让她蹲到了。 袁淼大哥跟几个人勾肩搭背一块去下馆子。 “哥给你出得主意怎么样?瞧你小子现在红光满面的。”袁森拍了拍其中一个寸头的肩膀。 “今儿个我请,就方是感谢森哥给我找了这么个好饭票。”寸头男说,“还得是咱们森哥消息灵通,不然我上哪找这么个好对象。” 他咂巴咂嘴,“那小手嫩的,腿又长又细,要不是她总说家里管得严,我早就帮了她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抠,上班了还攒着钱非要寄给她那个下乡的姐姐,我磨半天就给我两三块。” 袁森安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等你尽快把她拿下,肚子里揣上了,她管自己的小家都来不及,肯定没办法顾她姐姐。” 另一人羡慕地说:“森哥,你啥时候也能给我介绍这么一个好对象啊,姚敏丽这样的我也喜欢,怎么你就偏偏把机会给强子?” “要是你给我介绍个这么好的,强子给你一百好处费,我给你一百五!” 跟在后面的姚敏君脸都绿了。 这半年她妹妹确实找了个对象,听说对方家里有六个儿子,不介意儿子上门到姚家,以后孙子跟谁姓也无所谓。 妹妹在信里还说对象对她挺好的。 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瘪三吧? 袁森:“你比强子还小两岁呢,急什么?强子情况可不一样......” 他心里切了一声,强子至少还有张脸能看,你啥啥没有,想什么好事呢! 寸头强子不知道是不是飘了,往地上呸了一口。 只听他恶狠狠道:“当初要不是那个臭娘们,把我娃给打了还把我名声搞臭,要不然老子也不会现在还说不到对象,给人上门当龟孙子!” 袁森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悠着点,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万一传到姚家去了......” “放心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寸头男不以为然道,“我妈早就警告过街坊邻居了,谁要是敢在外面瞎叨叨,她就去他家门口吊死。” “上回我那丈母娘还来打听过呢,谁也没给她透露半个字。”他得意洋洋地说。 “还是森哥聪明,知道找于小眉那家伙。”另一个人说,“于小眉就跟疯子一样,巴不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下乡去吃苦。” 于小眉就是举报姚敏君的那个人。 前面人越来越少,再跟上去怕被发现,现在姚敏君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袁森就是她的报复对象,也没必要再跟。 不止让她下乡,竟然还使手段让她妹妹跟这赖皮瘪三处对象,姚敏君恨不得一口给他咬死。 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埋头往家赶,边思考着对策。 “站住!”带着袖章的人把她拦下,“我看你眼生,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老实交代!” 姚敏君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介绍信,又找了个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借口,才得以脱身。 她看着昏暗中那些人离去的背影,一个想法悄悄出现在心头。 * 袁森第二天休息,前一天晚上喝醉了躺到中午才醒来,穿着件背心大裤衩就被人抓住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来打砸翻找,最后在他住的侧屋旁边翻到了几本禁书。 还有从小报上裁下来的诗。 全是反l革命的内容。 另一边的寸头男家里也不例外。 始作俑者姚敏君已经背着满满的包裹踏上了回乡下的路程。 * 七月下旬,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从北方传来,所有人都忍不住为这个消息感到担忧不已。 师兰也同样看到了报纸。 “7月*日,我国n省y市突发强烈地震,波及燕京、津沽等地,目前伤亡人数达到五千人,损失重大......” “附近军区的解放军同志第一时间奔赴灾难现场,与人民群众一同奋起抗灾......” 因为催眠自己失去了关键记忆,她最多还是为灾区人民感到担忧。 霍骁的神情则是有些复杂。 想起刚结婚不久,师兰因为梦到他出任务发生意外身亡而昏死过去的情景。 后面出任务他确实出了意外。 若非师兰的警醒,他早就心有防备,可能真的埋骨深山了。 难道这次是师兰又梦到了什么? 所以故意画了连环画,甚至跟陈总编一起往北推广,希望能起到预警作用。 但是电影上映带来的影响超乎她的预料,所以她害怕会引火上身,终日惴惴不安? 再看了一遍报纸,霍骁深刻清楚,知道得太多,对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 难怪师兰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意把内情告诉他。 如果被人发现师兰有预知梦这么奇异的能力,很有可能把她控制起来,用尽手段挖出更多的消息。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手段。 不过就算她提前将地震的消息宣告天下,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她是精神不正常。 而在上层权力中心动荡的时刻,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就算能用事实说服,也没有太多作用。 相反很可能成为一个政治牺牲品。 多少从国外回来的人才,难道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大能力,能给当下的国家带来多么大的好处吗? 可是他们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霍骁深深地感觉到,某些为了自己大权在握,而完全置国家发展于不顾,对群众的意志置若罔闻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长久的掌权者。 或许离高楼坍塌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在这期间,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八月初,几个穿着便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男女女来到了大院,拿出来的是燕京重要组织机关开具的介绍信。 “师兰同志,领导请你去燕京谈话。” 第227章 见面 这群人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很低调。 师兰被簇拥在中间,离开大院时,回头往家里看了一眼,望见霍骁和方玉梅眼中浓浓的担忧。 她笑着安慰说:“妈你帮我带好宝宝,我很快就回来。” 方玉梅忍着不敢哭,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女婿严肃的样子就知道问题并不简单。 “好,兰兰,妈在家等你回来。” 路上师兰也享受了一回高级干部待遇。 坐的是飞机,吃的是特供的伙食。 除了飞机抖得厉害,以及随行人员不跟她说话并且不让她跟其他人交流外,一切都十分美好。 燕京的八月不仅热,还有风,吹人一脸沙尘。 师兰被安排住在首都饭店,休整好后先是被带到医院检查身体,随后还有搜身检查等等各个环节。 抵达的第三天晚上,她被一辆汽车接到某个酒店的会议室。 “请进!” 师兰推门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胳膊有点颤抖,除了本该有的激动外好像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 如果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仿佛她此刻推开的是时空之门,即将见到隔着光阴的偶像。 来之前师兰并没有想到见她的是这么大的领导。 垂暮的老人笑容和蔼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纵然年华老去,面庞覆上了皱纹,可那眼中的璀璨光辉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师兰心潮澎拜不已,腿脚都有点发软了。 万幸里面不止一个人。 除了阴影处的警卫员外,还有两位中山装秘书打扮的中年男人。 老领导食指夹着烟,秘书要给他点上,他摆摆手,“有女同志在嘛。” 随即对师兰道:“小同志,不要紧张,我叫你来就是聊聊天。” 聊天的过程比师兰想象的轻松地多,对方没有一点大领导的架子,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陌生的爷爷辈老人。 听师兰说起自己创作连环画的初衷,是因为差点在洪水中丧生,感受到灾难的可怕力量,才用这种方式传达出来。 “天灾无情,人心亦是可怕。”老领导感叹一声,“你落水的事,已经查清楚了,等你回去你爷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师兰感觉自己脑子怎么有点转不过弯来,“爷爷?” “你爷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他跟你解释吧。” 因为担心灾区人民,老领导精神有些不济,没有多说这件事,反而像哄小辈一样问她:“你的连环画可是立了大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在这个巨大的诱惑下,师兰可是忍不住了,她激动地搓搓手,眼睛几乎要冒出星星来,“可以请您给我写一幅字吗?” “哈哈——”老领导仰头大笑,“小同志很有眼光嘛。” 随便便让秘书取来纸笔,当场给师兰写了八个大字“以小见大,当世佳作”。 “有了这个,你的连环画可就不愁卖咯。” 师兰老脸一红,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的连环画作为儿童读物来说,在同类作品用竞争性确实挺强,但跟‘当世佳作’什么的一比,属于是越界碰瓷了吧? “不必妄自菲薄。”老领导看到她的窘迫,“想必地震你已经听说了,若非有这本连环画的出世,又机缘巧合拍成了电影,引出一系列的演习,此次灾难恐怕造成的后果远远超过当下。” “究其根本,你的作品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是不可撼动的。” “看来我们国家,还是得多安排这样的灾难应对演习。” 自从听到地震多人伤亡的消息,老领导担心地彻夜难眠,第一时间就致电灾区表示慰问。 若非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还想奔赴现场。 原本就患病的身体情况因为过度忧虑更加不容乐观。 聊了会天,领导就让人将师兰送回去,临别前还跟她握手,叮嘱说:“韶华易逝只争朝夕,我已经老了,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好好干!” 师兰看到对方脸上的疲态,心里一阵酸涩,哽咽着应了一声。 回到酒店,秘书给师兰送来领导亲自写的大字,还带来一张条子,可以凭借这个条子去首都大饭店吃大餐领点心。 同时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 “里面有一千元钱,是首长从工资里支取出来的,特意交代给你的奖励,希望你用它买画笔画纸,创作出更多的作品。” 师兰拿着这个信封,感觉到它的份量十分沉重。 还没等她平息激动的心情,一个自称是她爷爷的男人找上了门。 年纪应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一身绿色军装气势威严,带着一股压迫感。 师兰心里隐隐有点排斥,大领导还没你这么能吓人呢! “我是你爷爷。” 来人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亲切的笑容。 “您先请坐。”师兰做了个请的动作,“大领导也提到了我爷爷,不过我不太清楚,劳烦您给我解惑。” 钟绍安对她不亢不卑的态度十分满意。 这才应该是他认可的孙辈。 而不是钟克坚那种只会溜须拍马做啥啥不成的朽木。 曾经他以为朽木胜在方便控制,如今看来,百无一用的东西还是丢了比较好。 他老了,也没个血脉相连的儿女,身上的资源只会白白浪费。 花几年培养一个赵琦,没想到也是个短视的。 如今她功成也应该身退了。 反倒是自己从没管过的这个,竟然能在赵琦和钟克坚的手下过这么多招,在两人的针对下毫发无损。 如今在大领导面前得了眼,在北方也有了一定的名望,加上婚姻问题也有所助益。 钟绍安终于停止了摇摆,彻底决定放弃两枚棋子,注重培养眼前的“亲孙女”。 老朋友那边能让师兰在工作上走得更远。 他也能给孙女婿一些助益。 以后夫妻俩强强联手珠联璧合,说不定能比他更上一个台阶。 念及此,钟绍安没有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父亲师宏志是我唯一的儿子。” 建国前,他在一线战场上,那一战恰逢我军大败,几乎没有生还。 他作为主指挥官,因为重伤被敌方误判死亡逃过一劫。 牺牲的消息传到家里,师宏志的母亲担忧过度一病不起最终逝世。 师宏志便回了母亲的老家生活。 “您是说,我现在爷爷奶奶,实际上是舅爷爷舅姥姥?” 钟绍安点点头:“没错。” “当初你父亲一生下来就是随母姓的,后来他以为我牺牲,安葬了母亲就回了外祖家里,我以为这孩子也遭遇不测了,多年后才知道他还好好的。” 那时候到处都是战乱,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一件何其平凡的人间惨事。 说着钟绍安老泪纵横,“我原本是去信寻他,没想到此举竟然害了他!” 第228章 回家 师兰静静听着,非但没有一点感动,甚至还觉得对方有表演的嫌疑。 “我爸真是被害的?我也有这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 “所以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爸的消息的?” 钟绍安又细细道来。 原来他是安定下来后,到处寻以前的消息,终于打听到儿子可能还活着,并且是去媳妇老家了。 紧接着就派人去调查。 谁知养女赵琦知道这件事,生怕他将儿子接回来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竟然许下利益买通了他的属下。 两人私自串通,害死了师宏志,甚至还跟师家达成一致利益,找了个钟克坚说是师宏志唯一的孩子。 甚至还拿出了照片来证明。 外甥似舅,师宏志跟钟克坚的父亲长得很像,钟克坚跟师宏志也有些外型上的相似。 就这样狸猫换太子竟然也瞒天过海好几年。 直到师兰跟霍骁结婚,有个跟钟绍安很熟的领导看过两人的结婚申请,觉得师兰的姓氏和家庭住址都和钟曾经提过的相似,这才说了一嘴。 “都怪爷爷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儿子还差点害了孙女。”钟老愧疚不已。 从老友口中听说了师兰这个人后,他立刻就派人开始调查,才发现了内情。 哪知这个消息竟然也被赵琦得知,开始悄悄针对师兰。 赵琦的手段很是阴险,他一开始还误认为儿子真的是意外,只是赵琦受了师家的蒙蔽,才同意让钟克坚冒认身份。 钟克坚是他妻弟的亲子,妻弟又接纳养育了自己儿子,他不得不承了这份恩情,即便知道对方是假冒的,也照样养着他。 谁知就是这种放纵,让钟克坚跟赵琦彻底站到了一边,开始一而再地针对师兰。 “我也是前段时间你那个连环画上报纸被人批,寻根摸底,才发现背后的人跟赵琦有关系,最后查到了她所做的一切。” 钟绍安掏出帕子擦擦脸泪,“爷爷后悔啊,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还被养女当猴子耍了,更是没脸见你。” “只能偷偷给你安排安排工作。” “就怕你知道了怪我。” “我枪声炮火里闯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我不配做父亲、做爷爷,你要怨我骂我都是应该的。” 看着对方真情流露涕泗横流的样子,师兰也不禁有些动容,安慰道:“您也不想的,不是您的错。” 话是这么说,但她听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赵琦本事这么大的? 师兰没想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被针对的原因,还真是因为身份问题。 可她没有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任何好处啊,怎么偏偏遭了这么大的罪! 赵琦都能允许钟克坚被钟老认作孙子了,为啥就是容不下她呢? 按目前大部分人的三观来说,男人的地位就是比女人要高。 如此一来,认她这个孙女难道不是比认钟克坚更有利于赵琦巩固地位? 也不对,钟克坚本来就是假的,相当于她手里多了一个拿捏对方的把柄。 等钟老情绪平息了些,她才继续问道:“那她现在怎么处理呢?” “我将所有的证据都搜集起来,原本是想让她伏法,结果她竟然偷了我抽屉里的配枪,畏罪自杀了!” 提起这个养女,钟老爷子眼中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师兰诧异地睁大眼睛。 看老爷子这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大领导口中提到他语气也很熟稔。 这么多大的领导,配枪随便就能被偷? 她家霍骁回家后,军服军帽都要专门放置,就怕孩子不小心给拿去玩了。 到您这儿,配枪都能被偷啦? 或许是看破了师兰的诱惑,钟绍安解释说,“那是我以前用的老家伙了,早就淘汰的。” “我说的全部是真的,爷爷也没必要骗你。” 他双手放在膝上,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爷爷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也不征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给爷爷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您也没有骗我的必要啊。”师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我之前都不知道还有爷爷,所以对您有些陌生。” 两人没聊多久,钟老爷子就被人以公务为由叫走了。 离开之前,老爷子交代她:“以后有什么事都给爷爷打电话,爷爷肯定能给你做主,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师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虽然给家里打了电话报过平安,但她还是担心家里,没在首都多待。 得到可以回去的申请后就马不停蹄要离开首都。 不过来都来了一趟,在车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她拿着领导给的批条,买了不少首都的小吃带着。 当然最宝贝的还是领导亲自给她写的大字。 这可是能做传家宝的! 等回家就裱起来! 然后大包小包,一身轻松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来时坐飞机让师兰有了心理阴影,那飞机抖动太厉害了,坐在上面都时刻心惊肉跳的。 加上最近几天都没有适合的机票。 算下来火车票虽然时间长一些,但有时间近的,两者对比达到的时间并不差多少。 况且机场转车也更加麻烦,火车到县城还能如果能碰上驻地的车还能直接搭便车回去。 有关人员问她要买火车票还是机票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领导还派人护送她回去,安全性妥妥的。 就是走的那天,钟老爷子也在百忙中抽出空来亲自到火车站送师兰。 给师兰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不说,还让警卫员给她塞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都是爷爷的一点心意,带回去给你妈妈还有儿女,有机会带他们来看看爷爷。” 师兰拗不过收下了,“等我回去就给您寄照片。” “好!”老爷子喜上眉梢,“爷爷等着跟你们全家相聚的那一天。” 火车哐当哐当前进,师兰拿了一份报纸来看。 上面有灾区的最新报道,目前死亡人数达到了五千,相关组织还在马不停蹄地救援中。 下面还有一个捐款地址。 师兰默默记了下来,准备回去之后寄一些钱物表示自己的一片心意。 她还有孩子有家庭要照顾,无法抽身前去帮忙,只能用身外之物来支援。 在师兰离开当天,霍骁也被请去问话。 组织内部的询问更加严格,霍骁多次如实交代情况。 几次回答一致,没有明显的矛盾才被放了回来。 师兰的情况也被调查了个底朝天。 不过因为她的迂回做法,从自己亲身经历的洪水入手,描写的又是历史有迹可循曾经踏踏实实发生过的,才没有被怀疑异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巧合。 毕竟拍电影、搞演习,全部都跟她毫无关系。 这也是师兰并没有遭到审问的原因。 第229章 平安到家 师兰刚下车就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 因为这趟车是凌晨到站的,霍骁晚上就来等着了,怕她一个人不安全。 同时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凌晨一两点钟正是所有人最疲惫的时候,连走来走去带着袖章巡查的人都少了。 师兰左看右看没人主意,主动抓住霍骁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回来啦,好好的。”师兰用脸蹭了蹭他的胳膊。 夫妻俩也不在县城逗留。 霍骁骑自行车带她回家,东西挂在车把手上,一些挎在他胸前。 车把手中间装着车灯,不怕看不见路。 师兰就负责坐在后座上,双手牢牢环着霍骁的腰杆,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 这个姿势对骑车的人来说并不友好,毕竟山路坑坑洼洼要注意观察,骑车载人也需要不少力气。 但对霍骁来说,这点重量还称不上负担。 他很享受这种亲密。 八月的乡间小道上,星光璀璨月亮高悬,仔细观察连路旁的虫儿都能看见。 青蛙蹲在水沟边上呱呱唱着夜曲,高大树梢中不知名的生物也发出阵阵鸣叫。 周围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影,但小动物们无处不在。 在寂静又喧闹的夜晚中,师兰终于成功回到了大院。 方玉梅也没睡觉,听到门响立刻跑了出来,将刚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的师兰一把搂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隔壁听到动静的乔月舒也过来嘘寒问暖一阵,知道师兰真没事后也不好再打扰她,说了声天亮再来就回去了。 不知谁家养的狗听到声音吠了几声,大院里悉悉索索传来几声咒骂,很快又归于宁静。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亲切。 师兰进屋第一时间打开宝宝的房间,没进去吵醒两个孩子,就借着客厅的灯光,看了两个熟睡中的孩子一会儿。 “水给你打好了,我陪你洗澡去?” 霍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大手悄悄覆上了她的肩膀。 师兰侧头看了一眼。 “妈给你煮面条去了。”霍骁洞悉了她的想法。 “走吧。”师兰也是无奈。 她之前郁郁沉沉的时候,身体营养跟不上,有一次泡澡竟然把自己泡晕过去了。 虽然只是短暂失去意识,很快就清醒,但说给霍骁听了之后,他板着脸说以后不准她自己泡澡。 要么有人陪着,要么就洗淋浴。 洗完澡一身清爽,吃着方玉梅做好的肉丝面,两位亲人就在旁边陪着,师兰感觉再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了。 火车上师兰一直在睡觉,但是睡得不踏实,到家了浑身疲惫,结果躺床上还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好一会,脑瓜子都精神得厉害。 旁边霍骁秒睡都被她一番动静给弄醒了。 “我睡不着,要不你去隔壁屋睡吧。”师兰推了推他。 隔壁屋才是两人的主卧。 现在两人睡的是孩子这屋,孩子还小晚上不能离了大人。 好在这边房间够大,放了两张小床,再放一张大床还绰绰有余,完全不会拥挤。 “睡不着?”霍骁翻身压过去,“那就做点让你睡得着的事。” 结结实实的火热躯体覆下来,师兰推都推不动。 她看了看窗外,月亮下沉,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别闹了,还得训练呢。” “不闹。”霍骁炙热的嘴唇封住她,“就是亲亲你。” * 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的那种。 睡前运动确实有助于入眠。 师兰只感觉大脑一阵发白,浑身带着一种无欲无求的飘飘然,随后身都没翻就进入了梦乡。 霍骁起来给她擦洗,动作轻得像在擦瓷器,就这还得了几声无意识地哼哼。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冲动的家伙,在师兰额头落下一个吻后抱着她缓缓睡去。 * 睡得比较晚,第二天师兰被吵醒时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早上的号角声都没叫醒她,可想而知这噪声有多让人头疼。 有大人激烈的争吵声,还有小孩尖锐的暴鸣声。 师兰脑袋都要炸开。 “隔壁这是在干什么啊?”她抓了抓鸡窝一般的脑袋爬起来。 方玉梅努努嘴:“好像是熊玉玲回来了。” “不会吧?”师兰皱了皱眉,“我听刚才那声音像是大孩子发出来的。” “我听那音是她。” “师兰,你醒啦?”乔月舒早上就想来找师兰了,不过听她家一直没有动静,不敢过来打扰。 这会儿一听到声,她就搬了个高椅子站在院墙下,正好看到蓬头垢面的师兰。 “刚醒。”师兰挠挠头,“过来玩啊!” “这就来!”乔月舒兴奋地跳下椅子,也不管椅子倒不倒,径直溜去了隔壁。 默默搬回椅子的闵承安:...... 这后妈怎么比他还幼稚! “啧啧啧!” 乔月舒跟在师兰后面围着她打转,发现了她脖子上的草莓,当即就调侃道:“昨晚一回来就干柴烈火啊?” 师兰照了照镜子才看见,默默骂一声霍小狗,“没有,昨晚回来的时候蚊子咬的。” “你骗谁呢?”乔月舒心想,姐又不是没经验...... 不过这辈子的她确实还没什么经验。 都说饱暖思那啥,都是成年人了,有点需求也正常,奈何她嫁的老男人跟个和尚似的。 别说睡一块了,回来之后连手都没摸过她的。 要不是记忆没问题,她都要怀疑火车上的闵沧是假的。 若非大院里站岗的小士兵们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一对视就脸红得像猴屁股,她怕是要误以为自己没有女性魅力了。 “咋?”师兰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羡慕啊?羡慕你天黑后在院子里站半个小时,穿短袖短裤,保证你浑身上下都是红印印。” “不是,没跟你开玩笑呢。”乔月舒摇摇头,“你说,闵沧会不会是不行啊?” 师兰翻了个白眼,“这话你问他去!” “你们不会没在一块睡过吧?” “没。”乔月舒坦然道,“结婚后一直都是分开睡的。” 在北方的时候一开始家里只有两个房间,闵沧就跟他儿子一块睡。 后来搬楼房了,三个房间正好一人一间。 到这边虽然是平房但更不缺房间,依旧是分房睡的。 师兰也不清楚这对夫妻是什么状况。 “履行夫妻义务也是婚姻的一环嘛,如果你有想法不如直接跟他说呗。” 师兰虽然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有话直说肯定没毛病。 她对人家的夫妻房内事不感兴趣,洗漱好换了身衣服,拉着乔月舒去隔壁看热闹。 第230章 周家又整幺蛾子 “周江海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自己孩子不养,弄个侄子回来!” 两人刚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熊玉玲妹妹熊玉华歇斯底里的吼叫。 “接我姐的时候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她指着周江海怒骂不已。 “是你说以后对我姐好,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妈欺负我姐,我才让她跟你回来的。” “呵呵!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咋回事啊?”师兰踮起脚看了眼。 里面除了熊玉玲姐妹俩,周江海母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呢。 “熊玉玲生了个女仔,周老太太要儿子过继侄子回家当儿子呢!”旁边一个嫂子低声解释说。 “这孩子不是个好的,刚才偷摸掐熊玉玲闺女呢,把孩子胳膊腿都掐出血印子了。” 师兰“嘶”了一声,谁要是欺负她的娃,她高低要还几个大耳巴子。 话说这老周家还真是好戏一套又一套啊! “玉玲,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想要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大错吧?” 周江海没法跟小姨子扯开脸面大吵,只好从熊玉玲这里入手。 “如果你当时能争点气给我生个儿子,我至于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着头,“你以为我想认别的的儿子啊!” “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在外面,人家都说我是个没种的!” 周老太怨毒地看着儿媳妇,“自己生不出带把的来,心眼子还这么小,就容不下我的孙子是吧?”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没种的啊?”熊玉华冷笑一声。 “前妻生不出来,我姐嫁过来几年也怀不上,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敢不敢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没种,你姐的娃儿是偷来的?”周江海眼神阴翳,对熊玉玲也多了分怨恨。 怎么就不能给他生个儿子,让他争口气! 也不至于把他大哥的儿子领过来养着,还出了一大笔钱给他嫂子。 “都别说了!”熊玉玲看不下去,一向有些软弱的她此刻变得坚毅起来,对着周江海道:“你是铁了心要过继他是吧?” 周江海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我娘想要孙子,你又生不出来,我也是逼不得已。” 熊玉玲不想听他狡辩:“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回答我,你今天是不是铁了心要过继这孩子?是或者不是!” 跟这个男人生活了几年,她比谁都清楚,周江海根本没有外面表现地那么孝顺。 换句话说,孝顺只是一个他用来获取名声的工具。 让别人提起他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对老娘有多好,而不是他一把年纪连孩子都没一个。 周围跟他结婚时间差不多的,家里孩子都一窝了。 更别提她这趟还厚着脸皮去医院问过,医生跟她说,像周江海这样的,绝对是某些方面有点问题。 还没抽抽两下就交代了,质量还不好。 生下女儿来健健康康的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还在这怪她生不了儿子? 能有个孩子他周江海就应该庆幸了! “是。”周江海被她逼得只好承认,“周俊以后就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以后我肯定会对两个孩子好的。” “我是个男人,总得有个根,玉玲,你要理解我。” “离婚吧。”熊玉玲淡淡道。 “孩子生下来那么长时间,你一次都没来看过,孩子健不健康,有没有奶水喝,你是毫不关心。” “孩子被你侄子欺负,你也会和稀泥,有你这样的爹不如没有。” “有那块肉,就比你亲生血脉都重要?那你就守着你的根过日子吧,我们娘俩不奉陪了!” 回来之前,熊玉玲考虑了很多,跟妹妹在一起,她暂时没有工作,给妹妹带来的负担也不小。 回到周家,至少吃喝不用愁,顶多就是忍一忍周老太的糟践。 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受点罪她不在乎。 可是周江海竟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自己女儿还没回来,侄子就领进门了,不就是要逼她认下这个孩子,不然只能灰溜溜离开? 她现在是明白了,与其期待这样的家庭能让孩子好好成长,还不如自己辛苦一些,想办法把孩子拉扯长大。 没爹没妈她也把自己跟妹妹养大了,还愁养不活孩子? 说不定孩子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反而还不好。 毕竟她一个大人待着都觉得不舒服。 还有周俊这个崽子,五六岁就这么歹毒,可劲欺负她闺女。 加上老太太的偏袒,难不成还能指望他改好,跟自己女儿相亲相爱? 师兰跟乔月舒听到熊玉玲开口要离婚,两人同时震惊地张大嘴巴。 周围看热闹的嫂子们更是嘘声一片。 这些年在大院里她们也听过不少热闹。 有人升官看不起乡下老婆离婚的,还有人城里乡下两个家的。 反正大都是男人发达了就抛弃糟糠之妻。 还从来没有女人主动提出要离婚的。 大家伙看到这也站不住了,纷纷进去劝和。 “玉玲啊,你不要冲动,孩子现在还小呢,不能没了爹啊。” “孩子吃喝都要不少,你一个女人带着遭罪,听嫂子的,跟小周好好说说。”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反正是小周亲侄子,你还是婶子呢,就当多一张嘴吃饭了吧!” 嫂子们实际上也没有恶意。 熊玉玲没有工作,带个孩子讨生活何其艰难? 在周家待着至少一口吃的少不了。 听到大家都劝熊玉玲不要计较,周老太在一边得意地翘了翘嘴巴。 孙子只跟她亲,以后儿媳妇在家里还不是得听她使唤? 真以为生个孩子就了不起了?要是生个带把的她还能高看一眼,可惜养了个不中用的赔钱货! 周江海也不同意离婚。 他跟熊玉玲已经是二婚,要是离了,一来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二来名声上也不好听。 影响以后的职业前途。 “玉玲,你不要冲动,咱们好好说。”他态度稍微软了点。 “你不离婚是吧?”熊玉玲越来越冷静,“不离可以,反正我在家时间多,你们就等着我哪天把这个小崽子给剁了。” “我今天剪他的耳朵,明天割他的鼻子,后天剁了他的雀儿,怎么样?” 一旁哭闹的周俊缩了缩肩膀,躲到了周老太后面。 “你敢?!”周老太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敢把你扫地出门!” “赶紧把我扫地出门吧!”熊玉玲已经忍无可忍了,“不然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她正好站在光线交界的地方,脸上的阳光或明或暗,眼神也衬得幽深恐怖。 这一瞬间,周江海和周老太都下意识觉得她肯定能说到做到。 在儿子和媳妇之间,周江海摇摆不定。 “儿啊,这男人总得有个后,不然以后回村里都抬不起头来。”周老太小声说道。 “媳妇没了咱们再娶一个!” 她在乔月舒明媚的脸庞上扫了眼,嘀咕道说:“你看看人家闵参谋,跟你也差不多大年纪,娶个媳妇又嫩又俏,赶明儿娘也给你相个这样的。” 周江海咬了咬牙,“行!离就离!” 反正都是二婚了,也不差这一回! 第231章 抚养费 “我现在就去向组织打离婚报告!” 周江海已经决定离婚,又恨熊玉玲姐妹俩当众让他没脸,当下巴不得立刻让这姐妹俩离开他的视线。 熊玉玲要离婚,师兰内心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面对周江海这种死要面子,只会窝里横的人,拉下脸皮来闹撒泼打滚,他绝对会选择为了名誉息事宁人。 不过她的意见无关紧要,既然玉玲姐已经铁了心要离婚,师兰当然是站在她这一边。 跟没打过什么交道的周家母子比起来,熊玉玲在他们家刚搬来时就展现出了自己的一片善意。 不仅给她家送了许多蔬菜,还给了许多菜种,教方玉梅种这边的时令菜。 平时家里有什么事,她看到了都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师兰就没见过她歇下来的时候。 这样一个勤快的老实人被逼到主动离婚的地步,说明周家母子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不管再劝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师兰也不打算劝她忍耐。 不过她还是站出来,“周营长,既然要离婚,我想问问你们夫妻财产怎么分?你该不会狠心到一毛不拔吧?” “小兰你这话说的,哪有你这样劝分不劝和的。” 有嫂子拉了拉师兰,劝她不要掺和人家的事,免得到时候落埋怨。 师兰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横插一脚的后果? 但如果就这样看着周家母子俩糊弄人,什么都不提就要离婚,师兰见不得熊玉玲母女俩被欺负。 熊玉玲愣了愣,财产难道还有她的份? 她还真没考虑过这点。 “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少在这里瞎哔哔,赶紧走!”周老太斜了师兰一眼。 隔壁这小蹄子真是她的克星,一次两次地来搅和她家的事。 偏偏还长了这般好颜色,把霍团长给迷得团团转,在家里把她当个祖宗一样捧着,要是哪天被抛弃就好笑了。 现在年轻还好说,等年纪大了,难道还能跟十七八岁水灵灵的姑娘比? 男人别管多大,可都是喜欢年轻的。 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你家的事就是大院的事,我们都是大院的一份子,怎么就没权利掺合了?”师兰歪理邪说。 “再说了,你家可是有欺负儿媳妇的前科,我们得监督着,免得你们再欺负人坏了我们大院的名声。” 周老太一副刀枪不入的无赖样:“我管你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反正她进我们家门的时候没带一分钱,走了也别想拿走一个子儿!” “你个死老太婆大白天说瞎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当时我姐嫁给周江海的时候,自己拉了三百斤口粮过来,你敢说你一口没吃?” 熊玉华指着周老太的鼻子骂。 “什么口粮,我没吃!我吃的是我儿子的。”周老太梗着脖子说。 “行,行,行!”熊玉华真是见识到什么叫厚脸皮了,“除了我姐,都是被狗吃了,早晚烂肚子。” “我进门的时候身上带了一百零六块钱,其中七十块是我结婚前攒下来的,还有我妹妹给的十块,其余二十六块是大队的长辈们给我凑的。” 熊玉玲一块一分算出来,“谁给了多少当时我都记了账。” 她们姐妹俩没有父母,从小就是苦着长大,结婚的时候沾点亲的长辈们都给了她钱来压箱底。 这些钱到了周家后全部用了。 “夫妻财产一人一半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玉玲姐这么多年在家,料理家务还帮你孝顺老娘,周营长你可不能丧了良心。” “一分不给,那不成旧社会剥削人的地主老财了?合着玉玲姐在你家还得倒贴过日子是吧?” 围观的嫂子们想想也是,在大院里,男人们经常不在家确实累,但她们也不是在家歇着呀? 要是她们被离婚,还分不到半个子,那天都得给它捅破了。 “小周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玉玲说到底也是年纪轻轻就跟你了,家里家外忙活这些年,还生了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不是我说啊,小周你让老娘在家欺负玉玲就算了,怎么这要离婚了还一分钱不给?你这不是要逼她们母女俩去死吗?” 吃瓜群众的重点从劝和不劝离默默转移到了分财产。 周江海被大家伙一人一句声讨,脸皮也挺不住了,憋了半天总算开口。 “玉玲带来的钱额外算给她,其余的,结婚后我的津贴存款,一人一半,行了吧?” 他有点厌恶地看了眼师兰,要不是她在这搅和,说不定他连报告都交上去了。 这笔钱还能留着结婚当彩礼用。 像熊玉玲这样结婚一分彩礼不要蠢蛋的还是少有。 以前他还羡慕霍骁,娶了个天姿国色的媳妇,长相端庄大气身材还这么好,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搅家精。 娶媳妇得避开这样的。 闵参谋媳妇那样年纪小还娇,在家又不管事的才适合他。 “玉玲姐的那一份这么分肯定没问题,不过,你是打算一分钱不给孩子?奶粉钱都不给?” 师兰故意挑起眉头,目光带着嘲讽地看着他,“没想到周营长是这样的人,宁可认别人当儿子,都不给亲闺女一点抚养费,真是狠心呐!” 乔月舒也过来帮腔:“对呀周营长,不管你跟玉玲姐离不离婚,孩子是你的血脉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难道你离婚了就不认亲闺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江海只是比较看重男孩,但说到底闺女也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感情的。 “现在孩子配合母乳一个月最最少也要喝一罐奶粉,就算吃到三岁吧,周营长你不如直接把这份奶粉钱算给玉玲姐。”师兰建议说。 如果不一次付清,以后想要可就难了。 “一个赔钱货还想吃到三岁,也不怕撑死?” 周老太气得头顶冒烟,甚至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答应给熊玉玲分钱。 “要不我们去请后勤主任来评评理?”师兰作势要去喊人。 闹大了更难看。 对周江海来说这点可真是死穴。 “孩子我肯定是要认的。”周江海连忙开口,“不过要是以后不能阻止我看孩子。” 熊玉玲见他竟然有答应的意思,来不及错愕立马答应说:“你放心,你是孩子的亲爹,我不会阻拦你们来往。” 她心里冷笑,说得好听,要真关心孩子,就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来探望。 反正答应了周江海也不一定会频繁跟孩子来往,没必要在小事上钻牛角尖。 最后在大家伙的见证下,除了结婚时候带来的一百零六块钱,周江海另外分了两百六十块给熊玉玲。 家里的奶粉票、细粮票全部给熊玉玲带走。 抚养费一次性给了两百块,还写了协议,证明他出过抚养费保持跟孩子来往的权利。 几大百一出,几乎把家底全部掏空。 周老太还想再闹,被儿子瞪回来才撇了撇嘴没说话。 反倒是周俊这孩子,看到钱被熊玉玲拿走了,龇牙咧嘴扑上去要打她,“你这个**土匪强盗坏女人!这是我的钱!” 师兰看着他小恶魔般的样子,也感觉熊玉玲离开是正确的。 大人又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孩子,万一这个‘根’发疯,悄悄对小孩下狠手,那才是防不胜防。 第232章 辞职 离婚申请一时半会还下不来,周江海还请人过来写了一个离婚协议,证明两人从现在开始解除婚姻关系。 师兰听到熊玉玲闺女哭个不停,让她把孩子抱到自己家里喂奶,再看看是不是尿了。 熊玉玲姐妹俩也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不管哭闹的孩子,直接赶路回去。 把孩子哄睡了,师兰才问她以后作何打算。 如果回到大队,熊玉玲带着个奶娃娃,去上工挣工分根本不现实。 可除此之外她又要用什么来谋生呢? “我姐跟我一块,我家两个孩子正好需要人带。”熊玉华解释说。 她男人是县城中学的老师,自己在食堂弄了个工作,早出晚归的,两个孩子现在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正是需要看护的时候。 前两年是她婆婆来给带孩子,现在小叔家里也生了娃,婆婆只能一视同仁,也过去给带孩子了。 偏偏两个娃娃年龄很是尴尬,还没到送幼儿园的年纪。 熊玉玲过去正好带三个孩子。 “我姐的吃喝我都包了,肯定不让她吃亏的。”熊玉华说。 人家是亲姐妹,比自己亲近多了,师兰当然不会觉得她会压榨自己姐姐。 不过既然都帮忙了,也不介意帮到底,她又接着问道:“那玉玲姐住哪呢?跟你们夫妻俩住一块吗?” “不行吗?”熊玉华疑惑地看着她,“我家两个房间,正好我姐带孩子们住一间,我跟我男人住一间。” 师兰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熊玉玲表情有点尴尬,就猜到这么安排绝对是不太合适的。 “现在玉玲姐手里也有点积蓄,不如就在你们夫妻俩附近租一间房子,白天你们上班就把孩子送到她那,晚上再去接。” “现在玉玲姐离婚了,跟你们夫妻俩住一块还是多有不便。” “玉华,我觉得师兰说得有道理,囡囡现在晚上吵得厉害,也影响你们休息,不如我另外租一间房子。” 熊玉华有点犹豫。 她觉得住在家里更方便一些,住在外面担心姐姐的安全。 不过熊玉玲明显看上去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她也没有再坚持。 她朝师兰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姐说话,不然我们还真被他唬住,傻乎乎的什么都不要呢!” 熊玉玲也跟着谢师兰。 “都是女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师兰摆摆手。 “还是有文化好。”熊玉玲感叹说,“我大字不识几个,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从来都觉得女人被离婚就是灰溜溜地走,没想到还能分财产的。” 她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让闺女读书。 师兰:“家庭劳动也是劳动,不能因为没有收入就否认这部分付出,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是他们家配不上玉玲姐你这么好的媳妇。” 熊玉玲脸蛋都被她说红了,“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农村妇女,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敢跟丈夫提出离婚两字,你的思想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妇女。”师兰真心实意道。 当下是什么情况呢? 事实就是女人出嫁后就没家了。 回娘家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 离婚,就意味着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很多人不是不想离婚,是不敢离婚。 离婚对她们来说不是感情问题,是基础生存问题。 * 晚上霍骁回来,师兰跟他说起这件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霍骁认真道:“你就是比较善良,如果我在家,肯定也会支持你的做法。” “就是不知道隔壁闹什么幺蛾子哟,这婚说离就离,周营长不会是想着再娶一个回来吧?” 方玉梅不理解,怎么好好的就要离婚了呢? 她来大院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要离婚的。 就算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子,说到底也不是亲生的,万一回头怀上了再生一个儿子,周营长的心不就回来了嘛。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自己带孩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可咋整? “管他呢!”师兰看不上周江海的做派,“自己闺女不心疼倒是心疼起外人来了,我看这婚离得好。” 差别对待,很容易对孩子造成心理影响的。 昨天回来得晚,师兰没细说燕京发生的事,这会在饭桌上提起自己多了个爷爷,差点让方玉梅和霍骁喷饭。 “你这孩子,说这么大的消息之前能不能让我缓一缓,真是没病都被你吓出病来了。” 师兰抿嘴偷笑,“我这是锻炼您的心肺能力呢!” “钟老爷子?”霍骁蹙起眉头,竟然真是这位! 钟老跟高老是战友,看来师兰工作还真是他打过招呼的。 但平时不声不响,师兰去了一趟燕京,就紧赶慢赶认孙女了,多少有点奇怪。 不过钟老去燕京也不一定是为了认孙女,最近北方正在防备强敌,他很有可能接受到这方面的任务。 除此之外,很有可能就是师兰的身份被查清楚了,他只能借机承认。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一个爷爷看孙女,反而像是看到一个好用的工具。” 眼神里更多的是欣赏,恰恰缺乏了最应该有的慈祥。 “他甚至都没问过我父亲生前的状况。” 师兰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难道不应该对儿子的事情好奇吗?不想多知道一些他这些年来的情况吗? 或许可以用他已经调查过来解释。 但论谁对师宏志最了解,她这个女儿是当仁不仁的唯二之选。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目前应该不会对你不利。”霍骁直觉还有内情。 “我也是这样想的。”师兰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我也没看出什么恶意来。” 她正襟危坐,“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商量,我打算把工作辞了!” 目前她不想跟钟老爷子有太多牵扯。 现在在人家关系网的手底下工作,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像被监视着一样,师兰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你决定就好。”霍骁不假思索道。 “听你的。”一向觉得闺女有个工作腰杆更硬的方玉梅破天荒表示了支持。 面对师兰意外的眼神,她没好气道:“先前你差点遇到危险,我看跟这老匹夫也脱不了干系,在他手底下干活我不放心。” “工作辞了,可以用家庭为借口。他给你东西,你该拿就拿,免得让人家怀疑。” 工作重要,但她更不想让闺女有危险。 “谢谢妈的理解。”师兰笑嘻嘻地给方玉梅夹了一筷子菜。 虽然想不起来,但她觉得接下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在计划当中,这件事跟工作应该是矛盾的。 索性她就把工作给辞了,在家专心带带孩子看看书。 第233章 一屋子信 既然要辞职,那肯定是需要本人去办理的。 师兰第二天一早就赶着上班的时间到了单位,直接找到秦主任。 “你要辞职?”秦主任见到她还以为是来复工的。 说起来师兰还是单位请假时间最长的一位。 他按下一肚子话,好声好气问道:“好好的怎么就要辞职了?” “是不是在咱们单位工作遇到问题了?还是同事之间关系没处理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出来嘛,能解决的我肯定给你解决了。” 师兰对他笑了笑,“不是工作上的问题,是我自己私人原因要辞职。” “您也知道我是军属,我丈夫工作特殊一向都是任务繁重,两个孩子先前还小只需要吃饱就睡,现在大了也要开始启蒙......” “我记得你母亲好像在帮你带孩子吧?” 秦主任皱了皱眉,继续劝道:“况且,咱们现在提倡的是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有一份独立的事业并不是坏事呀。” “你的工作能力和知识水平都是有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岂不是浪费了?” 不管他怎么说,师兰都坚持自己的想法,要求辞职。 秦主任劝不动她,只好说:“那你先等一会,我要开会讨论一下。” 现在师兰是正式在编的组织内部人员,辞职并不是说一声就能走的。 不过秦主任说是去开会,头一件事还是去给他的老领导打了电话过去。 “她怎么想的,一手好牌非烂在手里?”宿朝阳接到秦主任的电话,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人现在属于不同的单位,秦主任目前还不是单位一把手,没有重要的事情几乎是不会直接越级沟通的。 “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就是容易短视,只晓得围着家里那口灶打转,不中用。” 听完秦主任的叙述后,宿朝阳不客气地点评道。 “管她,别到时候后悔再求上门来。”宿朝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为了往上走一走,在家讨好老丈人跟当孙子似的,对自己亲爹娘都没有对老丈人孝顺。 就指着人家尊口一开给他行行方便。 这位倒好,一个工作说不要就不要。 真是条条大道通罗马,可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嘴上是这么说,就算到时候后悔了又怎么样呢?人家爷爷一开口,他该安排就得安排。 “是是,白费了您一番心意。”秦主任笑呵呵应着。 得到上级的许可,他很快就请示领导,给师兰办理了辞职。 “这段时间你没来,可单位对你的讨论可从没有哪一天缺过。”秦主任带着办好手续的师兰来到收发室。 指着里面堆积如山的信件和包裹,“喏,都是给你的。” “啊?”师兰差点惊掉下巴,“您是说,这些,全是我的?” “没错。”收发室的老张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他还不知道师兰已经辞职了,笑眯眯说:“师兰同志,你可算是回来上班了,再不来这信都要把我这收发室给淹啦!” “你瞅瞅,这些信我都按照时间给你分好了。” 一堆堆码放整齐,上面几乎没什么积灰,一看就是认真整理过的。 师兰挨个看了看,找了一堆时间最早的出来。 这个时间,应该是连环画刚要改编成电影,在报纸上引起一番热议的时刻。 她随机抽了一封出来打开。 入眼可见全部是脏污的词汇,通篇都在辱骂她成为了集团的走狗,丧尽天良在这种日子里搞歪门邪道。 差不多是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给拎出来骂了一遍的程度。 饶是师兰一向心理素质不错,看完也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得厉害。 若是她真的存着这种心思为虎作伥,那被钉在耻辱柱上挨骂也是应该的。 可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啊! 但她也没办法挨个去解释。 终究是那个时间点太过巧合,让人不误会都难。 扫了两眼她又把这信给塞了回去,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权当做不知道吧。 师兰又翻了翻最近的一堆,一封格外厚实的信封在一众信件里格外显眼。 棕黄色的信封上,来信人的名字写得有些潦草,像是百忙之中着急忙慌写下的。 “关向前?” 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看了看地址,竟然是灾区寄来的,又打消了念头。 “师兰同志,你看用这个麻袋来装怎么样?”老张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打着补丁的旧麻袋出来。 “你别看样子不咋地,可结实着呢!” 老张为了证明这点还上手扯了扯。 然后嘶啦一声,本就负伤累累的麻袋又新增一个伤口。 老张:...... “哈哈,我这人就是力气大了点,用来装信肯定没问题。” “近期的留下,先前的都烧了吧。” 师兰指了指其中几堆,想想也知道其余信里跟她拆的那封也不会差别太多。 无非就是来“问候”她的。 老张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帮她搬到后面,找个烂铁桶,一根火柴丢进去全给烧了。 前段时间外面不少人都到单位来,要求见师兰同志呢,还口口声声要给她贴大字报。 好在单位的安保还不错,天天在外面巡逻,没让人给钻空子。 这些信他不看也能猜到里面都是什么内容。 师兰把近期来的信收进麻袋里,包裹不多,也塞了进去。 “张叔,以后我不来上班了,要是有我的信再寄过来,你就让邮递员帮我转到驻地去。” “等会我也会去邮局说一声的。” 老张还以为她是来复工的,没想到人家竟然不干啦! 活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要工作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老张也没多问,还帮忙把麻袋绑到后座。 “麻烦您了,还给我收拾地这么整齐。”师兰见四周没人悄悄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纸烟递给他,“您拿着抽。” “唉唉!这我哪好意思呢!”老张一边推拒一边打开上衣口袋。 解决完单位的事,师兰骑着自行车往邮电局去。 先是给老家拍了封电报,又寄了信出去。 还打了个电话给所谓的爷爷,跟他说了自己要辞职的事。 反正消息最后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自己坦坦荡荡说出来,反而还能减轻一些对方的怀疑。 “喂~爷爷,是这样的......”师兰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钟绍安本来是觉得她突然辞掉工作有点奇怪,但听到师兰亲口打电话来解释,又觉得情有可原。 “我给您寄了大宝和小宝的照片,要是过年有机会就带娃娃们去看您。”师兰卖乖道。 “好好好,家里生活有没有困难?爷爷再给你寄点钱,你养娃娃不要省着,该吃吃该喝喝。” “我替两宝谢谢他们太爷爷~” 两人一来一回俨然一副上慈下孝的温馨景象。 师兰挂完电话才觉得身心俱疲,脑门都沁了一层汗出来。 为了弥补自己劳累的心肝,她跟邮电局说了地址的事情后,骑车拐去肉联厂的门市部。 买了扇猪肝,两根猪蹄,还把人家的棒骨全部包圆了。 猪肝猪蹄肉票都是一斤顶二斤的,棒骨不要票。 骑着负重不小的自行车,师兰嘴角洋溢着笑容满载而归。 第234章 熟悉的名字 “啊呀!” 林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师兰环顾四周,前方就有巡逻的人,不会有危险,遂停下车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割到手了。”草丛一阵悉悉索索,戴着草帽的干瘦女孩从里面钻出来。 手指被割破的地方正在流血。 迅速将自行车放好后,师兰上前看了看发现伤口不深,刀也没有锈斑。 她拿出水壶帮她清理伤口,然后掏出口袋里的干净手帕子给她包扎止血。 “小心点呀,你这个镰刀看着挺利的。”师兰指了指她别在腰间,刀刃磨得光亮的镰刀。 女孩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 “我想着、割、割点树皮,就磨得比较利。”她不好意思地说着,把布袋子打开给师兰看。 “你割这个树皮干嘛呀?”师兰看着眼熟,“这是木棉的树皮吧,有什么用吗?” 女孩支支吾吾,声音比蚊子还细:“止血用的。” “啊?木棉树皮还能止血吗,我还没听过呢,今天长见识了,你懂得真多!” 师兰随口夸道,旋即又问:“你家人受伤了吗?要是伤得比较严重,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不是......是我自己用。”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你哪里受伤了吗?”师兰刚踩上自行车踏板的脚又放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 没看到有别的包扎痕迹。 小女孩头低着,“是那个......” “哪个?”师兰挠了挠头,咋听不明白呢! “每个月流血的那个......” “你是说月经?”师兰愣住,她没听错吧,月经要用止血的东西? “月经每个月来流血是正常生理现象,没必要用止血的药材的。”她好心解释说。 “我知道。”女孩子更不好意思了,头快缩成了个鹌鹑。 兴许是师兰的帮助让她有了倾诉欲,也或许是自己心里忐忑正需要一个靠谱的人出主意。 她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抬起头说,“姐姐,我那个流了十几天了,一直没停,我听隔壁阿奶说木棉树皮熬水喝可以止女人血流不停,就想试试。” 一直流血,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没力气,好像快要死掉一样。 跟她娘说了之后,她娘竟然问她是不是跟男人鬼混得了脏病,根本不听她解释。 还是邻居阿奶听了一耳朵,给她支了个招。 师兰没想到是这样。 “你上来,我带你去公社卫生室看看。”师兰解下后座的麻袋递给女孩,示意她坐上去。 女孩抓着麻袋不动,在师兰眼神催促下才难堪道:“我没有钱......” “上来吧,我帮你付。”师兰心想就当做好人好事吧! 反正现在看病也花不了几个钱。 虽然随手帮人的行为,多少有点同情心泛滥,但谁让对方还是个小女孩呢! “谢谢。”女孩这才爬上了后座,“姐姐,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 “行。”师兰随口一答,骑车带她转了个弯往公社走去。 部队的卫生室医生技术更好,但师兰不会把一个生人带进驻地。 做好事没错,但也得注意分寸。 公社卫生室的老医生也不含糊,问诊把脉后给她开了几包草药,有煮水喝的,还有煮水洗的。 都细细嘱咐了用法。 人家还以为师兰跟她是一家的,看师兰穿着打扮都不错,便开口说:“女娃娃这方面还是要注意卫生的,用好布也要勤换洗,不然容易感染的。” 师兰才知道原来是细菌感染导致的生病。 “大夫,你们这有月经条吗?我买几个。” 得到肯定回答后,师兰结了药钱,又买了五个月经条给女孩。 总共才花费两块三。 好在卫生室开的条子拿去供销社卖月经带不要票,不然她还真买不起。 “谢谢姐姐。”女孩拿着东西,感激地说不出话来。 师兰刚刚听老大夫说她营养不良,要好好补补,想了想把自己的猪肝割了一半给她。 就当是圣母心发作好人做到底吧! “你拿回去,切成薄片泡三个小时凉水,把血水泡出去,再煮汤喝就不腥了。” “我不能要这个,姐姐你帮我已经很多了。”江银娣没想到她竟然愿意这么帮自己这个陌生人。 “拿着吧。”师兰看她瘦成这样实在可怜,不由分说塞进她的怀里。 两人分开的时候,江银娣留下自己的地址,问了师兰的姓名,再三保证自己肯定会还钱。 两块三而已,就算不还师兰也承担得起。 她摆了摆手骑车赶回大院。 再不回去,她的猪肝可要被捂馊啦! “麻麻~抱抱!” 刚到家门口,院门还没开呢,两小只听到车铃声,立马就咋咋唬唬叫起来。 师兰打开院门,看着两个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奶娃娃,还有跟在娃娃后面害怕孩子摔倒的方玉梅,一时之间整个心都软乎乎的。 猪蹄子烧好毛炖上,猪肝泡上,师兰才空出手来看信。 她翻开那封让自己觉得有点眼熟的关向前的来信。 “师兰同志你好!我是你的一名读者......”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关向前浑身狼狈地蹲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他伏在小板凳上,用来照明的蜡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的声音嘈杂不堪。 有失去亲人的哀嚎和悲鸣。 亦不缺幸存者喜极相拥的欢呼。 还有人边哭边用双手奋力挖着废墟,期盼在里面找到失踪的亲人。 几天没有合过眼的战士们依旧奋战在一线,仿佛钢铁铸就一般的身躯不知疲惫地专注抢险。 两个小时前关向前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不是战士,几天前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被大家讨厌的知青。 被讨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高度尊重上级的指导意见,积极劝导大队完成火灾地震逃生演习。 其他几番劝说下,大队的领导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最后的无奈同意,坚持严肃对待每一次演习。 恰恰恰是因为这点,他所在的大队虽然处于震源中心地带,却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零伤亡的大队。 第235章 特殊的包裹 关向前第一次知道师兰的连环画,是因为抄袭事件上了报纸的风波。 那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每日无所事事在学校混日子,就等着一毕业就接替家里空出来的工作。 然后在车间里过上长辈们同样的日子。 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以前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周围的亲戚朋友们也都是这样,长大以后接班继续在厂里干活。 可看完虎妞历险记这本书连环画后,他被里面描述的大江南北深深吸引,产生了一股强烈地出去看看的冲动。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是那么的渺小,而外面还有数不清的东西等着他去瞧一瞧。 他渴望像虎妞一样,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河山,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帮助更多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也渐渐地充实自己。 这股渴望在他内心越来越强烈,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家长亲戚都想不通的决定——他下乡了。 在下乡之前,关向前踌躇满志,特意去市图书馆查阅了许多资料,光是笔记本都写满了三大本。 带着这些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来到乡下后,他才发现,事实和他的想象完全是两码事。 任何脱离了实际的理论知识,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根本行不通。 跟在老农民的后面学习,他企图找出理论和实践的共通之处,却一无所获,甚至把自己的活干得一团糟。 看到半大小子小姑娘目不识丁在田野间忙碌,他劝家长送孩子去上学,被人骂不知人间疾苦。 理想和现实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关向前悲催地发现,自己那些贫乏的知识在这里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在这种日子中他逐渐麻痹,开始闷头干活,再也提不起心思去想别的东西。 直到那天,大队长拿了一份报纸回来,开会的时候破口大骂。 “好好的报纸,正经东西不报道,天天就知道搞文艺活动,搞文艺能吃饱饭吗!” “小人书也拍电影,电影厂的导演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脑子被猪油蒙住了想不出新东西来?” 后面领导们一番操作,为了迎合上级的心意,更是大搞演习,扰乱了大家正常的生产,弄得群众苦不堪言。 辱骂声是一片接着一片。 自看到报纸的那天起,关向前也陷入了这种怀疑当中。 他对伟大领导的爱戴是如此的真诚,但虎妞在他心里也占据着一个美好的角落。 哪怕这个角落让他处处受挫,他也依然记得曾经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 抱着这种怀疑,关向前的解决办法是去寻找更多的资料,他希望用扎扎实实的数据来给出答案。 他想方设法找资料,吃遍了闭门羹,才查阅到了当地近百年的县志。 将资料整理归纳之后,他惊讶地发现,本地竟然真的是地震高发区。 百年来光是大规模地震就发生了六次,小规模地震根据记载也有十几次。 这个数据让他遍体生寒。 回到大队,他更是磨破了嘴皮子,挨家挨户给大家讲演习的重要性。 一开始不配合的社员,在他的积极劝说下,终于拗不过他,纷纷重视起来。 当大地剧烈晃动的那一刻,关向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跑到知青点外面的歪脖子树下,敲起了上工的大钟。 穿透力惊人的钟声稳住了乱作一团的村民,加上多次演习带来的肌肉记忆,所有人都按照熟悉的方式躲避、逃生。 大家窝在临时搭建的避难处时,所有人看关向前的眼神都是复杂的。 他们深深地记得,当关向前来家里动员的时候,他们是如何为难他的。 “关知青,俺家哪有时间哟,你看那么多人都去了,也不缺我一个,我猪还没喂呢。” 关向前一声不吭帮忙喂了一个礼拜的猪。 “关知青,俺家自留地的草还没铲呢......” “关知青,我家茅坑还没掏......” 人人都说关向前是傻子,演习成果好都是大队领导的功劳,跟他毛关系都没有,纯纯是个笨蛋。 也有人说关向前是疯魔了,历史上发生过又不代表现在会发生,没必要这么未雨绸缪。 可这一天,大家都明白,这个被他们嘲笑是蠢蛋的关知青,用他无声的坚持挽救了一个个家庭。 关向前无比的冷静,他没有功夫去问一问大家,现在怎么不说演习没必要了? 或许他早就忘记了这点。 因为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他——关向前,不是一无是处的!他来这里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安顿好村民们,关向前没有原地观望。 在查资料的时候,他也收集了许多应急处理方法,他将有余力的知青和大队社员们集合起来分成小分队,把自己整理的方法教下去。 随后带领大家就近奔赴一线,投身到了救援当中。 在休息的时候,他蹲在窝棚里写下了这封给师兰的感谢信。 感谢她的连环画让自己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感谢她的预警让数不清的人在演习中受益,不至于乱作一团。 活着真好啊! 关向前发自内心地感慨。 “师兰同志,我所在大队的社员在我口中听说了你的事迹,他们如我一般对你充满感激,得知我要寄信后纷纷表示想要表达内心的谢意。 鉴于信件篇幅有限,许多人也不识字,由我在信中附上所有想要感激您的人名,如下——” 信的最后是长长的一串人名,还有手印。 师兰看着这一封厚实且经历了无数人之手的信,眼眶酸涩无比。 人是这么的脆弱,轻轻一击即可毙命。 可人又是如此的顽强,遭受挫折了立刻就能站起来。 她从心里佩服关向前这样带着满腔热血,放弃稳定的工作投身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 同时,她的连环画能给对方带来这么大改变,也让她心底生出一分骄傲。 包裹有一个是关向前寄来的,里面东西并不贵重,反而十分杂乱。 有干巴巴的野花,有路边捡的一颗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半个饼子,一把干菜...... 但它承载的意义却是非同凡响的,这是遭了灾的群众从远方递来的感恩。 师兰将信件和包裹都郑重地放好。 第236章 年后回家 曾经有个问题,假如生命只剩最后一天你会选择做什么,点赞最多的一条回答是去上班。 因为上班度日如年。 师兰在家里待着,一边带孩子一边读书学习,时不时做点美食跟隔壁的乔月舒分享,偶尔还跟大院里的嫂子们一块上山摘野菜采蘑菇。 跟上班相反,这种可以说悠闲的时光一晃而过。 转眼76年已经进入了冬天。 在这几个月里大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们住在大院里仿佛一个世外桃源,外面的纷纷扰扰都与之无关。 随着年关逼近,大部分人摘掉了手臂上的黑纱,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师兰本来是打算举家回去过年,但霍骁这边安排了除夕夜要站最后一班岗,也就是俗称的暖心岗。 这一天轮班的战士们都去休息,由领导们负责值班。 霍骁和闵沧都得站夜班。 如此一来只能将回家的时间定在了年后。 买到了初五的火车票,路上还要四天左右,到家都快到初十了。 两个孩子已经一岁半,在全家贴心的照顾下,不仅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还学了几首儿歌,会数一二三了。 师兰也没指望着偃苗助长,只是在陪伴中穿插一些简单的知识。 以后孩子能平安长大,三观和性格不扭曲,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什么赚大钱,有什么大成就,她通通都不去思考。 过高的期待对孩子也是一种压力。 与其盼望孩子多么成才,不如自己努努力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呢! 临近春节,霍骁的分例发下来,鱼肉鸡蛋都有不少。 师兰跟方玉梅在家里,整天灶火都不停,做了许多吃食,熏肉肠、熏鱼、肉丸子、卤鸡蛋...... 家里大大小小的炊具都装得满满当当。 隔壁乔月舒更是时不时就来厨房光顾一下,像只偷油的小老鼠似的吃到嘴巴油光闪烁。 除此之外,师兰还准备了许多给小孩玩的益智游戏,以防小孩子在火车上待不住,吵闹影响其他旅客休息。 大过年的坐火车本来就很烦了,要是再听到小孩子尖锐的哭闹声,很多人都会受不了。 到了初五这天,霍骁安排完工作,师兰将家里收拾好,一家整整齐齐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何二哥提前得到信,算着时间,开拖拉机到县城车站去接人。 “二哥?两年不见,你怎么还越长越年轻了?”师兰诧异地看着何大海。 瞅瞅这体面的中山装,跟个领导似的。 她笑道:“咱们大队长风头都比不上你。” “嘿嘿。”何大海滋着大牙乐,“你二哥我现在高低是个小领导了,在外头也得注意注意形象嘛,可不能跟以前似的,屁股缝它七八个补丁。” “外头冷,别冻着孩子了,等回家咱有的是时间唠!” 何大海帮忙把东西都搬上车斗,又把方玉梅给扶上去。 “这是大队的拖拉机?”师兰瞧着这拖拉机还挺新的。 先前用瓜酱从市里换来的是耕地拖拉机,后面可以拆卸几种耕地的工具,没有车斗,只有驾驶室能坐人。 目前这个是带车斗的可以拉货载人。 “今年新买的!”何大海骄傲地回着,用力一摇发动了拖拉机。 突突突地从道上过的时候,还引来不少人注目呢! 过了公社就是进大队的路,师兰又注意到路好像翻新了,之前随处可见的坑坑洼洼全都消失不见。 看来这两年大家变化都不小。 老远还没进村,何家众人就在村口等着了,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村民,乌泱泱一大群。 一进村,许多淘气的小孩就跟在后面要坐拖拉机,不顾家长反对跟在车后面跑。 何大海大声吼道:“给我在这排队等着,一会把我妹子送到家了,再来带你们溜达一圈。” “喔~可以坐车啰~”得到承诺的小孩们果然放弃追车,乖乖在原地等待何大海回来。 何家众人也慢悠悠地往家赶。 若说进村的路翻新了师兰还能理解,毕竟从公社过来也就那一条路,大队要运瓜酱出去,修路是在所难免的。 没想到进了村子,里面的变化也不小! 许多人在城市待惯了都羡慕乡下的生活。 实际上,有钱人在农村生活,那叫田园风光岁月静好。 没钱在乡下,那叫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闻着鸡屎狗屎旱厕味,路边也随处可见排泄物。 在基础生存需求还没得到满足的时候,讲卫生还不在农村人的考虑范围内。 可现在,师兰发现家家户户门口的地好像都夯实过,柴火堆也都整整齐齐。 看上去一副文明新农村的样貌。 方玉梅也吃惊地四处张望。 这还是她熟悉的村子嘛? 怎么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可处处都透露着陌生。 到家刚把东西卸下来,何家其余人就赶来了。 跟两年前相比,何家众人都精神面貌都更好了一些。 尤其是何大哥何大嫂。 作为这个家儿女辈年龄最大的老大,何老大一向是家里最卖力的,吃得苦也最多,面相上自然有些显老。 如今看着,腰杆挺直了,人也没以前沉闷了。 何二嫂金惠珍更是胖了十斤不止。 原本就有点圆润的脸蛋如今还长了双下巴,笑起来格外讨喜。 何老三何老四也打扮得干净利落,瞧着也是媒婆眼里的俊后生。 “兰姑!” “兰姑!” 有福和有金长高了不少,留着圆寸显得虎头虎脑的,看到师兰还是跟以前一样高兴。 “辣咕......”何二嫂家的小丫头有卉也跟着两个哥哥喊。 “兰姑你怎么一点没变?”有金门牙掉了一颗,说话还有些漏风,但他本人毫不在意,笑嘻嘻的眉眼像极了何二嫂。 “不对,你变了,以前你是姑姑,现在看着像姐姐。”他话锋一转。 师兰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嘴贫,深得你爹真传呀!” “来,瞧姑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因为不知道孩子的具体尺寸,小孩子发育又是一天一个样,师兰没买衣服鞋子。 何大嫂去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有乐。 师兰给四个孩子都带了礼物,是霍骁用子弹壳制作的小坦克,对大院的孩子们来说都是稀罕的东西。 有福和有金看到后直接捧着惊呼起来。 等师兰几人安顿好,吃完热乎乎的饭菜填饱肚子,一大家子人才聚在灶屋,边嗑瓜子边聊天。 第237章 大队变化 “咱们大队现在正式成立了杨柳大队食品加工厂。”何铁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多亏了兰丫头。” 师兰挑了挑眉,“晒谷场旁边的新平房是不是厂子地址?二哥你好本事啊!” 何二哥在外面比较稳重,在家里才难得露出些许得意的样子。 “妹子你是不知道,当初公社那帮子人,个个不想着我们好,还指使老徐家的来偷房方子,还好我早就防着咧!” 徐家窃取了偷工减料的方子,公社那几个吃干饭的还信以为真,大刀阔斧地开始办厂子,还想把他们杨柳大队抛一边去。 结果酱没做成,倒是浪费了不少粮食。 最后县里都被惊动了,几个带头的全部被送去蹲了班房,公社领导来了个大清洗。 不过瓜酱厂也彻底入了县领导的眼。 新来的公社领导也准备大干一场,这次是要联合他们杨柳大队,让他们牵头成立了一个新厂子。 何大海心想,自己大队又不是没地盘,凭啥把这摊子好事白白让给人家? 要是真把厂子搬到公社去,人家领导难道还会让自己说话? 到时候人家想辞退自己村子里的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最后他又是托关系又是送礼,干脆以大队的名义正式成立了食品加工厂,他自己又当厂长又当销售主任。 除了瓜酱这个季节性比较强的产品外,本地产量不低的鸭子也成了食品加工的原料。 鸭肉做成腊鸭、熏鸭。 鸭胗、鸭肠、鸭掌这些下水也有处理方法,用鸭肠把鸭胗绑在鸭掌中间挂起来晾干,做成了特色的“鸭掌包”。 鸭蛋也做成蛋黄酱、咸鸭蛋。 这些干货、咸货方便保存,吃起来滋味也不错,在外面还很受欢迎。 “头一年赚了不少钱,大家口袋都鼓了。”何大海叹了口气,“咱们先富了,没富的人眼红呀,趁着大队放电影,竟然组团来咱们大队当扒手。” 将近二十户人家都被人掏了老底。 报了公安也调查不出来。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估摸着就是附近几个大队的人干的。 谁让自己当了出头鸟? 经此一事何大海也明白了,人不能太出风头。 后面他跟大队领导们开会表决,决定将大部分利润用来建设道路、学校,少部分分给大家。 既让大家享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又不至于太招人眼红。 “现在我们大队小学学生有两百多个,连公社都有人把孩子送到我们大队来读书。”何二嫂眉开眼笑。 她现在在学校后勤干活,不用下地挣工分,日子舒坦地很。 “对,大队还想办初中呢,不过教育局不批。”何二哥遗憾道,“要是有初中,咱们大队的孩子都不用跑到外面读书了。” 还是读书好,师兰是何家学历最高的,也给何家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到如今何二哥都记得,若非师兰拿出了方子,没有扎扎实实的技术,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天? 人果然还是得读书。 师兰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二哥有远见。” 现在就将眼光投到基础建设和教育建设上,她心里还挺佩服何大海的。 有些人只要一有机会,真的能够顺风而上。 “厂子里都是咱们大队的人吗?”师兰好奇道。 “哪可能嘛!”何大海摆摆手,“我就是想这么干,公社也不可能同意的,大部分是咱大队的,少部分是从其他大队招工来的。” “你还别说,这自从别的大队也能通过招工来咱们大队干活后,搞破坏的人都少了,本村人也积极了,生怕被人比下去。” “我招工的时候还弄了个相互举报加分的规矩,谁要是发现其他人搞破坏,实时过来举报指认,下回招工就能优先考虑。” “高!”师兰赞叹,何二哥办起事来竟然一套接着一套。 “鸭肉都做成产品了,那鸭毛呢?” “鸭毛?要那东西干啥,臭烘烘的。”何大海虽然不理解,但不妨碍他支起耳朵更加认真地听师兰说话。 妹子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是随口一问。 “做羽绒服羽绒被啊!”师兰解释说。 “以前不是还有人往衣服里塞芦花保暖?跟这个一样的道理,鸭身上那层细绒,蓬松又保暖,不用也是浪费了。” “妹子,给哥仔细说说。”何大海察觉到商机,瞬间正襟危坐,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 其余人见他这样,也都保持安静不再发出声响。 以前的记忆都渐渐回笼了,师兰自然记得上辈子自己亲妈是设计师的事情,对鹅绒、鸭绒的用法还真知道一些。 她将自己记得的都说了,还给何大海支了个招,“二哥,与其做一件件羽绒服,我看不如做成羽绒服内胆。” “或者羽绒背心。” 如此一来就不用考虑太多样式。 穿在里面也不用介意什么颜色。 现在布票按人头发放,颜色讨喜的布匹还挺难买。 “还有一个,咱们这边的麻鸭羽绒不算茂密,我在南方看到人家养的一种跟鹅差不多大的番鸭,绒毛更多,颜色还白。” 驻地附近的公社就有养殖白番鸭的。 “番鸭跟麻鸭比起来,腥味更淡一些,肉又多又紧实,不过能吃又能拉。” 国内养殖番鸭的历史还挺长的,师兰上回在公社见过,还以为是鹅,但看着又比鹅小一点,攻击力也没有鹅那么强。 她问了之后,才知道几十年前就有这玩意了! 师兰提醒道:“不过做羽绒服也不容易,清洗、消毒羽绒的设备,还有布料选择,要是做不好,羽绒服又臭还跑绒,估计要血本无归。” 何大海粗中有细,敢说敢干。 先前师兰说本地适合养殖香菇,他还真跑到市农业局去问了,找到一个蘑菇研究所,弄了菌种回来。 给师兰寄过好几回干货。 不过技术到底还是欠缺,味道不错但是产量不高,还没达到大量外销的地步。 何大海认真记下师兰说的,其中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还问了好几遍。 师兰也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反正她也只是动动嘴,并不介意用自己拥有的知识帮助别人。 何大海脸色激动:“妹子,你跟梅姨能来咱们家,真是咱们老何家祖上积德了!哥谢谢你!” 旁边何铁牛几人还煞有其事地点头,“那是,以前哪想过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不用指着天吃饭,还有看得见的钱收进口袋,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何叔,二哥,别这么客气,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咱们家所有人过好了才是真的好。” “你能把大队的东西销到外面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第238章 凶手浮出水面 回家几天,师兰跟两个宝宝在家接受到了全家的投喂。 吃得肚儿滚圆。 霍骁则是到县城跟他之前认识的朋友们联络联络感情,顺便打听一些事情。 哪知晚上回来的时候,何大海脸色很不好看,将师兰夫妻二人叫到一块,黑着脸说:“妹子,你们俩是不是没把我当哥看?” “咋了?”师兰不明所以。 霍骁摸摸鼻子,“今天去找苏建武,让二哥给碰着了。” 顿时师兰就心领神会。 她不好意思道:“二哥,不是我没把你当哥,而是这件事很危险......”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大海打断,“危险?在杨柳大队能针对我的还没几个。” 前两年他还没底气说这种话,如今在年轻一辈中,他已经是杨柳大队隐隐的话事人,全村都是他的眼线。 谁敢在这里给他好看? “苏建武在县里确实有关系能找人说得上话,但是,像之前查徐卫东那样的事,我敢保证他绝对比不过我。” 何大海自觉得了师兰许多隐形的好处,如今他能派上用场,怎么好意思装作不知道? 师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捡着重要的事跟他说了。 虽然钟绍安说当初是他寄来了一封认亲信,让师宏志丢了性命,但具体是谁下的手,他却只说是赵琦指使的人。 更关键一点,师兰不经意试探下,对方并不知道闻翊的存在。 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师兰觉得这件事还有更多没有暴露出来的隐情。 她要做的,就是查清楚事实,给已亡人一个交代。 “宏志叔去世前后,到村里的生面孔、半生面孔?”何大海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不过时间久远他已经无法回想起细节。 “嘶~你让我想想,这件事我好像还真听谁说过一嘴。” 当初师宏志在大队还是挺出名的,医术高人品好,就算没钱也能从他那里讨几副药来喝。 还有个十里八乡最漂亮的闺女,不出名都奇怪。 所以他去世的消息也属实震惊了不少人,在村里子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终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何大海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线索。 到了晚上还辗转反侧睡不着。 “怎么这么不中用呢!”他气愤地捶了捶脑袋。 念书的时候不灵光就算了,用得上的时候偏偏掉链子。 “海哥你发什么神经呢?还不睡觉?”金惠珍被他吵醒了,不耐烦地打了他一下。 “我在想师兰她亲爹去世的时候,到底是谁不经常出现的人来过咱们村。” “还有谁?不就是梅姨她小弟?”金惠珍嘟囔了一句又昏睡过去。 方玉梅娘家就是隔壁公社的,虽然不清楚她们姐弟之间的嫌隙,但一家有哪些人大家其实也有点概念。 “梅姨小弟?对啊!就是梅姨她小弟,方玉城!”何大海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当初师宏志去世的时候,正着他媳妇怀上有金,大舅子和几个姨姐过来看她,聊天的时候提过一嘴。 大舅子在县城上班,见过方玉城。 既然想了起来,何大海一刻都等不住了,当即就踩着拖鞋去敲师兰两口子的门。 是霍骁起来的开的门。 他听完这个消息默了默。 若真是方玉梅的亲弟弟下手害了师宏志,对方玉梅来说,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这件事先不用跟妈说,等查清楚了再告诉她。”霍骁交代说。 “妹夫你放心,我知道数。”何大海完成任务,才重新回到被窝,一把搂过媳妇呼呼大睡。 金惠珍方才就被他吵醒了一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这家伙弄醒,睡意都没了,气得给了何大海一记无影脚。 何大海毫无反应,甚至发出了酣睡的小呼噜声。 * 有了怀疑的对象,查起来就比漫无目的好多了。 第二天霍骁去县城找人查方玉城的底细,得知方玉城在几年前高升到了隔壁县,现在是教育局的副局长。 还带回一张他的照片。 师兰根据照片画了一张放大版的画像,何大海则是发动他那无处不在的朋友,想问出当时还有谁见过方玉城。 最后村里一个老奶奶看着画像,想了许久之后,点点头道:“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就是那会儿吧,我在山脚挖野菜呢,见他下来。” “他没看见我,走得太急了还摔了一跤,爬起来慌里慌张跑了。” “当初送信的老邮差,没多久就掉河里淹死了。”霍骁这日回来又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是那天邮局档案室失火,单位的人灭火耽误了下班时间,他回去的时候天黑了一不小心摔到了河里。” 师兰嘴角苦笑了一下,“巧合可真多。” 一个接一个,到底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悄悄流逝。 从北方到南方,赵琦在出事之前都没再针对过她,一定程度上是不是说明了她的手没那么长? 那老家离d省也有一千多公里,赵琦是如何做到这般周全的? 总不可能手段还下降了吧? 如果真是方玉城下的手,他就是最直接的人证,按照赵琦的狠戾,怎么不把他除之而后快? 除非,方玉城手里有对方忌惮的东西,保住了他的小命,还给他换来了荣华富贵。 她跟霍骁对视一眼,心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封信?”师兰小声说。 “极有可能。”霍骁点头,“那封信里说不定有着最关键的东西。” 看来他还得想办法从这个方玉城身上下手。 “要是闵沧在就好了,他这人最会找东西。”霍骁见气氛凝重,调侃了一句缓和。 “兰妹,我娘家人过来了。”金惠珍敲门说了一句。 “好,我马上出来。”师兰整理了一下着装,跟着霍骁一块出去。 “去年你们回来的时候下大雪,我们也不方便过来,雪化了你们又走了,都没来得及见个面。” 金惠珍的老娘拉着师兰的手,“瞧这小手水灵灵的,当娘了还跟大姑娘似的。” 闺女过上了好日子,还带着兄弟姐妹们都招工进了厂里上班,金惠珍老娘高兴地很。 加上闺女天天在她面前说是托了师兰的福,这不,好不容易师兰回来过年了,她就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一块吃个饭。 金大娘是个面庞慈祥的老太太,生育了九个孩子,全部养活了,现在身子骨还健朗得很。 金惠珍是家里的老六,先前坐月子老太太还过来伺候闺女呢! 师兰瞧见老太太眼里都是对她的喜欢,也不好意拂了人家的意,任凭她拉着自己的手聊天。 灶屋里放着火盆,热烘烘的烤着,里面还埋着红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师兰总感觉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第239章 得病 冬天寒气重,老家这中部偏南的地方,更是冻得骨头都冷。 灶屋里烤着火,仅仅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通气,整体气味依旧是不流通的。 师兰坐立难安,只感觉这股腥臭味一股劲地往自己鼻子里钻,弄得她有点反胃。 貌似还是从金大娘身上传来的。 她也不好意当面问人家,你是不是不讲卫生。 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找个借口说看孩子赶紧从灶屋逃离。 来到外面猛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才活了回来。 二嫂娘家人过来,还是来看师兰的,肯定要好好招待。 一家人全部出动,会做饭的做饭,不会做饭的摘菜洗菜打下手。 何家院子里有老水井,冬暖夏凉用来洗菜并不冻手。 晚上置办了两大桌硬菜,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男人那桌要喝酒,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们在一块吃饭。 都嫌弃他们又臭又吵。 小孩子则是跟着女人们一块吃。 霍骁不喝酒也不抽烟,端着碗坐在师兰边上帮忙带孩子。 “亲家好福气,闺女找到这么个好姑爷。” 金大娘跟方玉梅坐在一块,两人吃着菜唠嗑。 方玉梅点点头,“小霍没得说,我闺女也不差。” “是,我老太婆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比你家师兰更俊的。”金大娘羡慕极了。 以前她还担心方玉梅嫁进来给闺女当后娘,年纪也不大,要是再跟老何生一个小的,哪还有另外几个孩子的位置。 没想到人家不止没生,现在还跟闺女到外地去带孩子,南北都去过,比她这个一辈子待在乡下的有见识多了。 唠嗑的时候天南地北都能讲两句。 “好不好看都是皮相,人总是会老的。” 方玉梅不乐意人家总是夸自己闺女长得好看。 虽然这也没说错,但总关注这点就仿佛她闺女除了外貌没别的长处一样。 “我闺女可厉害了,还出了书呢!”她话里话外都是得意。 金大娘不懂什么叫出书,但也不妨碍她顺着夸人。 方玉梅满意了,说了几句捧金惠珍的漂亮话,也不忘记提两句何大嫂,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果不其然何大嫂何二嫂都笑开了花。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晚上金惠珍的哥姐们都要留宿,就算何家院子大房间多,也耐不住铺盖不够,只能一块挤挤。 方玉梅跟师兰挤一个屋,带着两个孩子一块睡。 霍骁被安排跟何家四兄弟一块。 何二嫂则是跟自己亲妈还有几个姐姐一块睡。 “你现在日子是好过了。”躺在床上金大娘还在回味晚上的饭菜,“你婆婆做菜的手艺没话说。” “是啊,她给师兰带孩子之后,老三老四还天天在家里嘟囔着饭菜没滋没味,我看呐,就是好吃的吃多了给他们惯的。” 金惠珍大姐也十分感慨,“以前我还劝你别跟何大海,说他家兄弟多以后妯娌也多不好相处,现在看来我还是太短视了。你大嫂是个好的。” “现在大海也有本事,你活儿也轻松,正好再多生几个,多子多福才好。”金大娘说,“你是我闺女,肯定能跟娘一样好生养。” 说起自己那一串的孩子,她止不住的骄傲,“你看看这些大队哪家不羡慕我的,人家都说我会生会养,把这么多孩子都养大了。” “现在你们个个都孝顺我,那些孩子少的估计背地里牙都咬碎了。” “可别学你那婆婆,现在看她日子好多,等她老了,难道还能指望她女儿养老?” 金惠珍愣了一下,“怎么就不能指望女儿养老了?难道我们姐妹几个时不时送吃送穿的给您老,还不算养老?” 金大姐也沉默了。 前年娘生病,是她跟二妹三妹端屎端尿照顾的,大弟和二弟连头都没伸过。 怎么现在女儿就不能养老了? 金大娘讷讷干笑了一声,“娘不是这个意思......娘知道你们都孝顺着呢,这不是劝你多生几个嘛。” 金惠珍已经决定不会再要孩子了,有啊女有儿还不够吗? 小时候因为孩子多,她们姐妹几个吃了多少苦? 人家两三个孩子分一块饼子吃,她们家九个孩子分一块。 她是老六算是年纪小一些的,上面的大姐二姐可就惨了,又当姐又当妈,有点好吃的也不舍得吃。 所以何家现在出息了,她就尽可能想拉自己几个姐姐一把。 “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金惠珍刚觉得脖子有点冷,往被子里钻了钻,就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闻到了。”金大姐吸了吸鼻子,“娘,你是不是好久没洗澡洗屁股了?” “嗐!这不是你们都回来了嘛,大过年的也不方便冷得很,我就没洗了,等回家就洗。” 金大娘被两个女儿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随即有点恼羞成怒道:“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了,小时候我都没嫌过你们拉屎拉尿,现在你们姐妹俩还嫌老娘了。” 金惠珍闷闷道:“我是大姐二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你说啥?”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夜里听不清,金大娘含糊问了一声,“睡觉吧都这么晚了,别聊了。” 金惠珍还想说什么,大姐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她闭了闭眼将话咽了回去。 第二天金家其他人吃过早饭就回去了。 师兰找到个机会,跟金惠珍说:“二嫂,你娘是不是有妇科病啊,我昨天坐在她身边感觉有点味道。”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没面子,昨晚师兰想了想,其实妇科病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就像感冒发烧一样正常,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呢? 若真是不讲卫生那还好,要是妇科病自己没提醒,以后严重了咋整? “妇科病?”金惠珍皱了皱眉,“我也闻道味儿了,昨晚还说她呢,我娘说是家里人太多了不方便洗。” “再说了,我爹都死了好些年了,我娘年纪也不小了,没干那种事怎么会得妇科病呢?” 师兰纠正她说:“妇科病不是有性生活才会得,日常生活中不注意卫生也会有。当然对象不讲卫生进行运动的话,得的概率更大。” 她这么一说金惠珍也不确定了,“回头我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心底里对老娘有些怨言,但到底是生恩大过天,也没亏待过她,金惠珍总不能视而不见。 “我就是提醒一下,没别的意思。”师兰解释道。 “嫂子知道,还得谢谢你的提醒呢!”金惠珍拍拍她的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啥说啥就行,搞弯弯绕绕的反而没意思。” 她跟大嫂这么多年相处得很好,正是因为两人都是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的人。 第240章 不会又怀了吧? 霍骁托人到方玉城原单位调查,得知方玉城在单位实际上并不受欢迎。 他原先仗着自己姐夫有点地位,经常在单位拉帮结派孤立其他人。 后来上面来了领导不吃他这一套,暗地里故意整治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接着没多久,方玉城就调到隔壁县工作去了,还步步高升,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而原先针对他的那个领导,早就被下放到公社干活去了。 正因为原单位有不少人都看不惯方玉城,现在的人也不会轻易离职,霍骁托人去调查还真查到了东西。 师宏志身亡的那两天,方玉城都请假没有去单位。 至于去向,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住得最近的街坊邻居都不可能会记得。 万幸还有个人知情——方玉城的前妻高小珊。 霍骁自己太过显眼,他拜托苏建武和武装部的两个朋友帮忙调查。 高小珊被找到的时候毫不意外,得知要问她一些关于方玉城的事情,更是拍着胸口说:“有什么事尽管我,我铁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态度让帮忙调查的人一头雾水。 高小珊开门见山:“我早就等着这天了!” 当初,方玉城攀上她们家这门亲事,属于是门不当户不对,她父亲还给方玉城安排了工作。 谁知方玉城不知满足,还要求帮他铺路,老丈人不帮忙,就对高小珊和女儿冷脸相待。 方玉樱男人升职后,他更是狐假虎威再也不把高小珊放在眼里。 “他那时候请过假,你记得吗?” “不清楚。”高小珊仔细思索了良久后无奈地摇摇头,“我平时也要上班,他在不在家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他有一阵子总是疑神疑鬼的。”她边回想边说,“对了,有一回他还在家里看信,我以为是谁写给他的情诗,跟他吵了一架。” 方玉城在男女关系上有些不分边界。 婚后不久高小珊怀孕的时候,就逮到过他跟其他单位的女同志有暧昧的书信来往。 “当时我要抢,他吓得脸色都白了。”高小珊回忆道。 “现在想想很不对劲,其实那时候我们关系已经不太好了,我爸爸退休,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想法。” “如果是他和其他女人的暧昧信被我发现,他根本不会害怕的。” “哦对了,就是那几天,他经常做噩梦......” “你觉得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等高小珊再也想不起其他有价值的信息时,调查的人才问道。 “那我哪里知道?就算以前他的习惯我能摸清,如今他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他很信任他姐夫,就是方玉樱的男人,你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她想了想说。 “我调查的时候听说他们关系不太好啊?” “假的。”高小珊不假思索地否认道,“当初他在单位被人针对,就是他姐夫帮他解决的,别人都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还希望你能保密。” 高小珊点点头,眸中还有些兴奋,“他是不是犯事了?会不会把他逮起来?” “现在还没查清楚,不好说。” * 金惠珍得了师兰的提醒,也觉得昨晚自己闻到味儿不像是不讲卫生的那种汗馊味。 实际上老年人出汗少,这天冷不咋活动,一个冬天不洗澡估计味道都不会很大。 别说了,大家在老屋住也没几天啊,怎么可能几天不洗就这么臭? 越想越觉得她娘可能得病了。 她是一刻都坐不住,寻了点东西捎上就骑车往娘家去。 她娘家在隔壁大队,骑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姐姐们都带着孩子回去了,哥哥和弟弟已经分家跟老娘不住在一块,金大娘自己住在金家的祖屋里。 只有过年那几天大家才会挤在一块住几天。 金惠珍进去的时候大门掩着,她也没吱声径直往后院去了。 她娘嫌屋子大一个人住着空,自个住后院的小偏房。 “哎哟......造孽啊......” 屋子里有些细碎的压抑着的声音。 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金惠珍悄悄放轻脚步,走到碎了玻璃的老窗户旁边,踮着脚往里瞄。 窗户正对着她娘的老架子床。 里面的情景让金惠珍吓得愣在原地。 她娘正龇牙咧嘴,敞着大胯。 哆嗦着手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回去。 仿佛一道闪电击在天灵盖上,金惠珍瞬间钉死在原地。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怎么会掉出来?!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进去呆呆地看着她娘。 离得近,那股腥臭味十分浓烈。 饶是她不通医术,也知道现在这个状况绝对不正常。 “你怎么来了?”金大娘刚把那玩意儿塞回去,痛得她死去活来,一睁眼看到闺女站在床前往自己那里看。 “赶紧出去,这么大人了不说一声就往里闯。” 她仿佛被撞破了什么坏事,顾不上身体不适,推搡着要金惠珍出去。 “我带你去医院。” 金惠珍一言不发地帮她穿好衣服,想把人背起来又怕扯到某个地方,索性打横抱起来。 她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好力气大,抱个百斤不到的老太太轻轻松松。 金大娘一听去医院第一反应是气恼,劈头盖脸地往金惠珍脸上打,“放开我,我不去医院!” “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是想死在家里吗!”金惠珍又气又急,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 “死在家里我也不去医院,要是人家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我是没脸活了!” “造孽喔,我老婆子安安分分一辈子除了你爹就没跟别人睡过一床,怎么老了还得了这个脏病......” “你就当不知道吧我死了算了,去医院就是要我的命!” 金惠珍苦口婆心解释说:“这不是脏病,就是正常的人得病了而已!” 器官都掉出来了,不去医院真的会死。 而且看着颜色黑乎乎的,怕不是......师兰说的什么感染? “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医院。”老太太跟个犟驴似的就是不动,“你赶紧走,再不走我一头撞死算了。” 金惠珍被她娘恶狠狠的眼神吓到了。 刚刚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如果她真的强制把老太太送到医院,老太太真能当场死给她看。 金惠珍拿她没办法,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娘受罪不管。 只好气呼呼地骑着自行车跑回家,让师兰给她支个招。 “这还不简单?不让人知道是她去看病不就行了。”师兰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按照二嫂的表述,老太太不是不想治,只是怕丢脸。 “正好我想去复查身体呢,就说是陪我去吧。” 师兰想起之前那个帮她诊出喜脉的老中医,也想去看看。 “家里小孩多,就说让她过来帮忙照顾小孩,我们去县城也没人认识她。” “不行再给老太太包个头巾。” 她最近老觉得睡不够,身体乏得很,月经也没来。 生了俩宝后,同房都是做了措施的。 事后也会检查,都没出现什么纰漏。 都这么小心了总不会又怀上吧? 第241章 治死人了 金大娘也怕死啊,就是觉得自己得这病难于启齿说出去怕人笑话,这会才死犟着不肯看医生。 她这一辈子都是在别人的羡慕、称赞中过来的。 整个大队男女老少,谁不夸她身体好? 要是让人家知道自己得病了,还是这种病,肯定要在背后悄悄笑话她的。 一想到别人会用什么眼神看她,金大娘就觉得还不如去死算了。 反正她都七十岁了,也没多少年可活。 金惠珍按照师兰的安排,从家里抓了一大把散称水果糖,到了娘家大队,看到小孩子就大声喊住叫人过来给颗糖吃。 “老六,你家这是发达了啊?都能到处发糖了,给我也来一颗呗!” 大过年的,近几天天气不错,现在正是日光最好的时候,许多人都在村头唠嗑晒太阳。 有人看见金惠珍给小孩糖吃,也伸着手来要。 金惠珍也没驳人家的面子,笑眯眯地给了一颗糖,口中说着:“哪里是发达了哟,那挣多少都清清楚楚记着账呢!” “这不我平时也忙不能日日来看我娘,都亏大家伙照看,心里就想着谢谢大家呢,可惜也没那个能力挨家挨户送,只能给小孩子吃几颗糖,也就甜甜嘴。” “你有这个心就已经很好了,你娘没白养你。”大家伙揣着手说,“你娘身体好着呢,我们也没帮什么。” “话说回来,你今儿个怎么回来了?” 初二回娘家,他们记得金惠珍两口子都过来了呀! “这不我家小姑子回来了?身体不舒服准备去县城看看呢,孩子太多,大人看不过来让我妈帮忙去带孩子。” “你们也都知道我妈最会带孩子了。” 金惠珍就等着大家问呢! 原本她还说用去县城玩做借口,师兰却讲到时候煎药啥的也有味,还得重新找借口,没这必要。 “咋了你小姑子哪里不舒服了?可不能耽搁赶紧的去看,直接去县城,公社那里不得行!” “对啊惠珍你赶紧叫上你娘快去吧,别在这闲晃悠了,你小姑子身体要紧!” 金惠珍:? 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公社卫生室看看,大家都要嚼舌根子说人家矫情。 怎么到师兰这里,都催着她赶紧去看? 她被大伙催促着往家走的时候,还郁闷不已。 身后的众人也聊了开来。 “哎!你说惠珍她小姑子咋就不是我们村的呢?要是咱村的人,她哪里不舒服,我都能当马给她驼到医院去。” “谁说不是呢!怎么杨柳大队这么好命,瞧瞧现在日子过得哟!” “惠珍她男人也是,要不是沾这个妹子的光,现在还是个泥腿子,咋可能这么风光,都干上厂长了。” “人家就是有本事,我亲家上回给我送一碗酱来,不要菜我都能就着酱吃下一大碗豆饭。” “不过话说回来,何大海也是个能人呀。” “呵,能人那么多,谁都能有机会吗?难道咱们村就找不出一个比他何大海强的?” “说的也是哈。”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羡慕的。 金大娘还想推拒,金惠珍直接囔囔说大家伙看见她过来,现在全都知道了。 “您老要是不过去,人家说不定还以为你和我都对我小姑子有意见,那我不成忘恩负义之人了?您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有薄有厚,但金大娘也是心疼每个孩子的。 尤其老六现在是所有儿女中条件最好的,以后还要指望着她多拉拔拉拔兄弟们。 想了想,她认命地爬起来收拾收拾,准备跟金惠珍回去。 金惠珍给她老娘扶上自行车。 金大娘摸着垫着厚厚棉絮的坐垫,心里十分熨帖,“还是姑娘好。” 金惠珍偏了偏头没说话。 她能说自己火急火燎地压根没想到这茬,还是师兰提醒她的吗? 载着老娘出村口的时候,大家伙都热切跟金大娘说话呢,还让她好好带孩子。 到了家一行人收拾行当就往县城去。 * 此刻县医院门外聚集了一大堆人。 一个人盖着白布躺在地上,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跪在地上哭喊。 对面一个老头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头上还顶着一根不知道哪里丢来的烂菜叶子。 “我的天爷!这哪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分明是庸医!害了我家老头子的命啊,可叫我们娘几个怎么活——” 随着女人的哭嚎,三个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老头子你命苦啊,两副药就给你吃走了,我们娘几个也死了算了——” 医院领导全部出来了,拉着劝着全都不管用。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咋回事啊?”路过的人见状也掺和进来。 “胡大夫把人给治死了,人家现在来算账呢!瞧瞧,可怜见的。” “不会弄错了吧?胡大夫医术很好的,我家老爷子身体不舒服除了他谁都不认呢!” 有人现身说法立刻反驳:“怎么会弄错,我上回头疼就是找他开的药,吃了三副都没好,最后还是开了西药吃,两天就好了!” “听说他儿子以前被下放就是医术不精,给人家治坏了。你说他要是有真本事,还能不传给自个儿子?怕不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老中医老中医,也就占个‘老’字!” 先前那人还是觉得不可能,“那也不至于把人给治死啊,胡大夫把脉准得很!” “你还不信,那男人来看病的时候,看见的人不少咧!况且人家家属都说了,任凭医院开膛破肚化验是不是只吃了胡大夫开的药!” “就算公安来了人家也是不虚的。” 方才还给胡大夫说话的人瞬间气势就弱了。 能让法医来检查,也不怕报公安,十有八九是真的啊...... 况且人命关天的大事,谁也不会故意用命来开玩笑。 人群中的胡老大夫表情严肃,他记得这个患者,来的时候是伤风感冒没错。 现在人死得不明不白,瞧着确实是急症。 据家属所说,病人这几天全部按照他的医嘱喝药,吃的也跟往常没有区别。 “县医院纵容包庇这样的庸医,不能给我男人讨个公道,我也不活了啊——” 这时一声凄厉的喊叫,病人家属猛地站起来,朝着医院的大门撞去。 几个医生护士一直关注着她呢,见状立刻死死将她抱住。 要真让人在医院门口出事,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病人家属你别激动,我代表医院在大家面前跟你保证,肯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包庇任何人!” 院长只能站出来表态。 原本他们是想私下解决的,哪知围了这么多人。 “说得好!这样的庸医赶紧滚出医院,不然以后我都不敢来县医院看病了!” “以前我还来找他看过病呢,真是祖宗保佑才没有被药死。” “这样的人哪配坐在医院里受人尊敬,按我说就该下放去改造才对!” “我隔壁那个老医生当初就被下放了,他咋没事?不会是赚了黑心钱给谁送好处了吧?” 胡老大夫站在人群中央,无可躲避地面对着所有指责。 不少熟悉的面孔,曾经还对他千恩万谢,如今摇身一变,也变成了指责他的一员。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算再糊涂,他也不可能把急病诊成伤风感冒。 若真是自己诊错害了一条命,就算以死谢罪也愧对祖辈的教导和培养。 第242章 招摇过市 师兰几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医生护士们正在劝病人家属去医院里详谈,可是家属抓着老大夫的衣服一把泪一把鼻涕不松手。 老大夫衣服都被抓烂了,里面白色的棉絮露了出来,脸上被抓花了好几道,头发还被连根薅秃了一块。 问完经过师兰有点不可置信。 上回老大夫给她诊脉,那架势瞧着一点问题没有,说得跟她的身体情况都也吻合。 当然她也是个外行,不能因为有过交集就直接站在老大夫这边。 不过她有个疑问,“为什么出人命了都不请公安来?” 何二哥闻言立刻说:“妹夫你照看大家,我去报公安。” 等何二哥走了,师兰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娘,你男人这几天除了正常饮食外,只喝了老大夫的药对吧?”她站出来问道。 足够好看的人在哪里都容易引起关注。 师兰穿着红袄子往那一站,身高身段没话说,两条麻花辫又黑又亮。 眉如柳叶面若银盘,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扫就能秒杀一堆颜狗。 方才还热火朝天讨伐老大夫的围观群众竟然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紧紧抓着老大夫的女人不知道她的底细,愣了愣神回道:“对!吃的喝的都正常,也没说有什么相克的,尽可以去验尸!我只想给他讨一个公道!” 她指着胡大夫怒骂,口水横飞:“当初要不是听说你医术不错,我们怎么可能来找你,哪知道两副药下去,命都没了!” “好,饮食没问题对吧?大娘,我能问一下您丈夫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或者说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您丈夫不对劲的?” 众人不知道师兰为何这么问。 但骨子里的八卦基因仍让他们嗅到了一丝瓜味,都尽量不发出声音来,静静看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女人原本并不想再搭理师兰了,直觉让她预感到了不妙。 但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就感觉不说话就像是她理亏一般。 想了想她说:“早上我刚起床,就发现我男人没了。” “天气冷我家被子小,我们两口子是分被窝睡的,所以我没发现。”她补充道。 师兰为什么觉得她不对劲呢? 原本她不想出头,等着公安来再说,但方才女人扒拉胡老大夫的时候,手忙脚乱地竟然踩到了她丈夫的手。 师兰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踩到了的,女人还微微趔趄了一下,不过周围的人都忙着八卦,没注意到这点。 正常人,如果踩到了自己去世丈夫的尸体,难道不是愧疚立即查看? 但这个人却根本不在意,只顾着拉扯胡大夫。 可胡老大夫被大家包围着,根本没办法跑路的,怎么在她眼里,拉住本无处可逃的胡大夫,比踩到丈夫尸体更重要? “你早上几点起床的?天亮没亮?七点还是八点?” “我、我太着急记不清了,大概是天刚亮的时候吧......” “我知道!”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我是她们家邻居,早上听到她们家突然尖叫了一声,我怕出什么问题就赶紧套上衣服过去了。” “我家有挂钟,当时我娘还骂我都八点了还睡懒觉。”那人又道,“我当时还说怎么可能八点,看了一眼都八点一刻了。” 邻居家出事了,都是一个大队的,他肯定要跟着过来给人家撑腰。 等他说完,几个看上去相识的人也挤出人群,“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是我们帮着把人抬过来的。” 师兰:“那就是说,八点一刻左右,你发现你丈夫已经没了?那时候他身体是硬的还是软的?或者说,身体冷了没?” “应该吧......硬、已经冷了。”女人没想到她问得这么多,好在这些她都提前想过。 “你好好想想,法医是可以检查出他的具体死亡时间的。”师兰发现她眼光闪烁,故意诈道。 “热的,还是热的!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刚断气不久!”女人又改口道,随即不再回答,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喊起来。 “我苦命的男人,全家就指着你过日子了,你这一走可叫我们怎么活啊,天杀的庸医,你赔我男人命来!” “好好的,捣什么乱啊真是——” “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你还问问问,该不会是跟这姓胡的认识吧?” “切~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内情呢,整半天啥也不是!” 女人一番卖惨,几个孩子立刻跟着开始哭,周围的人又忍不住开始为她说话。 甚至有人还想上前来骂师兰,但是霍骁黑着脸像关公一样站在师兰身侧,绿色的军大衣更加显得他气势非凡。 黑乎乎的眼睛带着一股煞气。 那些人又默默缩了回去。 “别怕,有什么说什么,我在这里谁也伤害不到你。”霍骁轻轻拍了一下师兰的肩膀让她安心。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像看犯人一样审视着周围。 原本就被他的派头吓到的人更加三缄其口,往后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师兰一阵心安。 这何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公安局这么远的吗? “大娘你别哭了,你光嚎,一滴泪都没流呢!”师兰指了指她的眼角,又低下头闻了闻,“怎么一股洋葱味?” “你瞎说什么——”大娘瞪了她一眼,下意识用衣角遮住了眼睛,离她远了一些,“我昨晚吃的洋葱炒鸡蛋!” “呵呵,这些话等会你跟公安解释去吧!”师兰不客气地说。 “我刚才听别人说你家是王庄大队的。”她站到人群中央大声说。 “大家伙听听,王庄大队到这儿多远的距离?按正常的脚程来算,你们是人一死就马不停蹄往这儿赶了吧?” “差不多!那儿远着呢!” “人死了肯定得立刻来医院啊,没问题。” “这位同志说得对!”师兰指了指刚才说话的人,“人一出事肯定得立刻来医院,但前提是,来医院首先应该是抢救,而不是什么公道不公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谁家亲人出事了,一摸身体还是热的,是不是得立刻送到就近的公社救一救?” “可咱们这位大娘呢,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估计是连公社卫生室的门都没进,一路奔着医院来了。” “按理说,要真这么着急,怎么不在大队借辆自行车?性命攸关的事,我就不信谁能心狠到连车都不乐意借!” “咋滴?您这是笃定了他肯定得死是吧?” “一边着急奔着医院来,一边又不着急,让人抬着一路招摇过来,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师兰一字一顿地诘问道。 第243章 纯粹犯懒 “什么?假哭!” 围观群众被师兰一番话惊掉下巴,甚至有好事者跑上前来。 不止是那个女人,连三个孩子眼周都是干巴巴的。 瞧着方才哭得肝肠寸断,原来是在演戏呢! 这会儿大家心里也不禁动摇,难不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胡老大夫感激地看了师兰一眼,想起来先前好像给她把过脉。 小县城人就那么多,师兰夫妻俩容貌出挑气质非凡,见过的人都很难忘记。 何况胡大夫可是拿背医术当消遣的人,一把年纪了记忆力依旧强悍。 胡大夫知道自己今天是脱不开身了,他也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眼前的姑娘看起来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来县医院怕不是看病来的。 他对师兰说:“姑娘你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今天我是没办法替你诊脉了,医院里何桂林大夫医术不错,你找她肯定没问题。” 师兰没想到老大夫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不忘记给她推荐,谢了一声对他说:“我哥已经去找公安了,是黑是白他们肯定能查清楚的。” 胡大夫对她抱了抱拳,“多谢小同志帮忙。” 此时何大海终于带着三个公安同志姗姗来迟。 众人见公安同志来了,也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只有医院的几个领导脸色有点难看。 他们特意交代了不让人去报案惊动公安,怎么人还是来了? 现在是完全没希望私下解决了,医院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 女人一家五口,以及胡大夫全部被公安同志带走,还有几个同村的群众也被叫去做笔录。 许多人还想跟着去看热闹,被公安同志拦下。 “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等案子查清楚了,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张贴出来告诉大家。” 得了保证大家才没有继续跟过去。 眼见当事人已经被带走,医院领导也立刻反应过来,让人搬来一张桌子,说是可以免费诊脉、量血压。 要是查出问题来还可以开条子。 原本要散去的众人又留了下来排队,反正是不要钱的,就算胡大夫医术不精,难道这么大一个医院全都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可以开条子呀! 谁家还没个营养不良的了? 带了条子就能去供销社买两斤份额外的黄豆来补补,何乐而不为? 众人讨论的话题中心,也很快从胡大夫治死人变成了口口相传让家人来排队。 师兰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由对这几个医院领导的背影喊了一声“高!” 如果任由群众散去,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减少影响。 若是都在这围着,按照国人爱凑热闹的体质,人只会越来越多。 但散去的人难道就不会传播今天的消息了吗? 现在倒好,弄了个免费检查的噱头出来。 大家都挤在一块排队,表面看着人虽然更多了。 但真真假假,后来加入的人,谁又说得清到底是因为出事了围在一起,还是因为医院的条子才聚集? “嗐!同志,这么多人在这干啥呢?”果然有人跑过来问。 “医院免费检查!赶紧去喊家里人来看看呗,反正也是在家闲着。” “还有这好事?兄弟抽根烟,我先回去叫人,你能帮我占着位置不?一会我回来还站你后面。” “行!”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师兰领着大家进医院,想着干脆所有人都检查一下身体,干脆每个人都挂了号。 现在挂号很便宜,中医科的一个号五分钱。 何桂林大夫五十多岁的模样,有点微胖看上去十分和善。 “都要看病?”她意外地看着涌进屋子的一大堆人,“先给女同志和小孩看,其他人外面排队。” 师兰让金大娘先看,结果金大娘还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 “那我先看吧。”讳疾忌医的事也不少见,师兰也不逼她,谁先谁后都一样。 “哪里不舒服?” 何桂林认真观察着师兰的面容,皮肤细腻光滑黑眼圈都没一点,瞧着就是一副气血十足的模样。 不像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月经没来,还总是犯困,身体懒洋洋的没力气。”师兰说完配合着伸出舌头让对方观察。 “哦对了,还总是饿,吃得比之前多。” “大夫,我不会是怀孕了吧?” 问完细节,何大夫才开始诊脉。 重复几次后她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月经跟很多因素有关,甚至心情也会影响到它,脉象上看你身体一点毛病没有,也没怀孕。” “你刚说之前在南方,前几天才回到这边,可能身体一时没有适应调整过来。” “至于犯困吃得多,怎么说呢。”何大夫委婉道:“好吃懒做是人类的天性。” 她又补充说:“咱们这虽然比不上北方,但也比南方冷,身体产热增加消耗也增加,自然饭量需求也增加了。” 何大嫂何二嫂听完医生的话拼命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才没有当众笑出来。 师兰也想挖个洞钻进去。 合着这几天总担心怀孕是瞎操心,纯纯是懒病犯了! 其余人看完也没什么大问题,尤其几个小孩子,连大夫都夸养得好,身体倍儿棒。 轮到金大娘的时候,何大夫听完口述将她带到里间拉上帘子检查。 最后出来的时候面色严肃,训了金大娘好几句。 面对闺女的时候金大娘可是硬气地很,说一句顶三句,说不过就要去死。 现在何大夫跟她说了一些后果,脸色都吓白了,哪还有之前那副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看病的犟劲。 金大娘子宫脱垂掉出y道口,还有些感染,情况还挺严重,但也没到绝对不能治的地步。 “何大夫,我是不是要做手术?我不想动刀子啊!”金大娘拉着大夫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道。 何大夫摇摇头,“子宫脱垂甚至其他内脏下垂,在咱们中医上都是可以治疗的,不一定非要手术。” “我吃药!吃药!”金大娘忙不迭应道,“只要不动刀子,药再苦我都能喝。” “你生产次数过多,产后也没有细心照顾,气血亏损严重,肾脏也有点问题,我给你开个补中益气汤配一个固肾丸......” 大家谁也不懂医术,当然是全听医生的。 何大夫提笔写方子,“黄芪一两......当归……药买回去先用冷水浸泡半小时,水煎口服,每天三次,两天一剂,喝完药再来复查。” 写完她将方子递给一看就能做主的师兰,示意她们可以去抓药了。 “黄芪用这么多呀!”师兰惊了惊。 先前乔月舒大嫂看病的时候也用了黄芪,那个方子里都是按‘钱’算的。 “黄芪在方子里是大补元气的君药。她情况严重,元气亏损厉害,我加重了用量。” “中医讲究治人而不是治病,一个方子要根据不同的患者身体情况斟酌加减。” 何大夫对听话的患者还是很喜欢的,闻言好心解释了一句。 第244章 悄悄观察 一家子看完病回去,金惠珍干脆将老娘接到家里照顾,方便给她熬药。 师兰还想着胡老大夫的事呢,第二天就何二哥去打听。 兴许是因为撞见了女人毫不在乎丈夫遗体的那一幕,让师兰有了些先入为主的猜测。 她还觉得女人敢让法医检查,是在虚张声势。 没想到何二哥带回来的消息跟她的猜测完完全全相反! 胡老大夫已经被逮捕了! 男人死因也被查清楚,早就得了绝症,也就这几个月的事。 饮食没有任何问题,胃里也提取到了药汤残留,不是中毒死亡。 关键问题就在于,胡老大夫确实给人家开了药,而且这个药对死者的疾病有诱发作用。 也就是说,死者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个月了。 偏偏自己不知道得了病,吃了胡大夫的药治感冒,结果提前嘎了。 胡大夫对死者的死亡肯定是有责任的,只能说看在死者身患绝症的份上,尽量争取家属的谅解。 毕竟胡大夫也六十多岁了,年龄比较大,蹲监狱说不定熬不了几年。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得病了?”师兰还是认为有问题。 “不知道。”何大海肯定道,“这件事影响比较大,关注的人也多,公安局都贴了榜在外面。” “还有人证呢,王庄大队许多人都证明,自己前段时间还看到王勇在地里干活,那劲头根本不像是生病的人。” “也没见他去过医院。” 何大海说完叹了口气,“胡大夫也是倒霉,英明一世误诊一次全毁了。” “他们家也挺惨的,儿子之前在市医院工作被下放,刚平反不久,但工作没办法恢复,身体也不大好。” “女儿嫁到外地日子过不下去,离婚带着三个孩子回来。” “全家就指着胡老大夫这点工资过日子。” “估摸着胡大夫也是压力太大,才导致误诊。”何大海抿抿嘴,“这关乎他人生死的职业,还是得慎之又慎啊!” 他畅想道:“等厂子再搞大点,咱们大队也弄个卫生室,至少要两个医生坐诊,病人看两回,我就不信这样还会搞错!” “路修了,学校建了,又要搞医疗,二哥你担得起一句大队的好同志!”师兰赞同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师兰把白天的乌龙说了。 “我还以为自己怀上了呢!” 霍骁手探到她小腹揉了揉,那里因为怀双胎留下来的褶皱如今仍在。 他心疼地覆上温柔的亲吻。 “等回部队,我就申请做结扎手术,不让你冒险。” 措施做得好,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还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最好。 “能做吗?”师兰伸手往下摸着他的发顶。 刚剃不久的发茬有点扎手,痒痒的格外好摸。 霍骁抬头喘了口气,“可以,现在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提倡少生优生了,估计政策很快就要下来。” 男人做手术,风险比女人要小很多。 就算一样,他也舍不得师兰去做。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连磕了碰了都要心疼的,怎么忍心往她身上放那种会跟肉长到一处的东西。 “哎——” 师兰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那种可以百分百有效,双方又都不用吃苦受罪的办法呢? 不过随着霍骁亲得更加用力,她也没心思再想别的。 * 次日霍骁出门,跟何大海一块打着找朋友喝酒的借口去了王庄。 “不是我说妹夫,咱们跑这一趟图啥啊?”何大海疑惑地皱着眉头。 胡大夫的事人家公安不都查清楚了吗,妹夫怎么还让自己带他过来。 好在他何大海别的不多,朋友最多,在王庄大队还真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兄弟。 霍骁带了瓶好酒,还拎了包花生米。 等何大海两个兄弟都喝美了,才开始打听这个事。 “你问这个啊?这几天不少人都来村里打听呢!不过也正常,人人都会好奇。” 其中一个人说。 “不过王大哥也真够倒霉的,前一阵还开开心心去省里走亲戚来着,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家在省里还有亲戚呢?”霍骁问。 “你别看王大哥姓王,跟咱王庄大队大多数人一个姓,但他们家是外来户,闹饥荒的时候他爹带着全家迁过来的。” “在外头有几个亲戚也很正常。” 这也是王庄大队众所周知的事,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他回来后说没见到人,他那叔叔早就去世了。” 霍骁昨晚听师兰嘀咕,自己也有点怀疑,加上方玉城那头查不出东西来也着急,干脆想着做点别的事。 就拉上何大海来调查了。 “二哥,你们先喝着,我出去转转。”来的时候霍骁已经摸清了王庄大队的大概情况,也知道王勇家的方向。 他小心地行走在有遮掩的地方,没让人碰见。 等他潜进王家院子,找到方便观察又好掩藏的地方时,意外地和一个陌生男人对上了视线。 “你是谁?”对方压低声音,眼神带着警惕。 “好奇。”霍骁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军人证。 “公安。”对方确认后放松了许多,还将位置让了一点出来。 两人默默地观察着王勇媳妇和孩子的活动。 他们一家看似还处于悲伤状态,说话声音刻意放得很小,孩子们也不出去玩乖乖待在家里。 不过霍骁还是注意到,王勇媳妇做的每个菜分量都很大,还都有肉。 闻着气味,这家好像格外爱吃辣。 “二柱,关门吃饭了。”王勇媳妇喊了一声,她小儿子立刻将堂屋门紧紧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霍骁跟旁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灶屋。 冬天屋子里冷,灶屋烧火暖和,这边人家灶屋都有饭桌,人口不多的几乎都在灶屋吃饭。 王家灶屋也是有餐桌的,却把饭端到堂屋来吃。 霍骁刚要开口,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关门的那小子飞快窜出来还不忘记反手把门关上。 随即跑去了灶屋。 霍骁侧了侧身子转到一个可以望见灶屋的角度。 那小孩拿着个葫芦瓢正咕咕咕灌水呢! 一边喝水还把舌头伸出来,一看就是被辣狠了。 孩子不能吃辣,怎么王勇媳妇还个个菜都放辣椒? 瞧着她跟孩子们的相处,也不像是只顾自己的喜好不关心孩子的。 霍骁指了指里屋,跟男人交换一个眼神。 男人瞬间会意,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相信他,轻轻走出去,往大队办事处去了。 第245章 死而复生 章治平是去年从部队转业到县公安局上班的。 前几天局里接了那个治病害死人的案子后,因为影响比较大,关注这件事的比较多,迫于压力全部警力出动,很快就将事情查清楚结案。 但是章治平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便跟领导申请了继续调查。 碰到霍骁是个意外。 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质让他有一种信任感。 他找到大队领导,证明自己身份后,要求对方配合将王勇家里人骗出来。 “去大队部干啥?” 王勇媳妇张玲听到会计家的小儿子来叫她,身体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不乐意的表情中透露着一丝紧张。 “勇哥没了,大家也替你难过,你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也是不容易,这不医院那边不是还没个说法?大队决定从公中给你们分点粮食。” 张玲有点犹豫。 医院那边要求跟胡老大夫确定了比例后才会进行赔偿。 偏偏胡大夫家里一穷二白,吃喝都成问题了,根本拿不出余钱来赔偿。 现在三方僵持不下。 胡大夫在被捕后,医院已经出了公告将其开除,企图将事情跟自己甩脱清楚。 还当众表明以后会加强对医护人员的监督。 干脆利落开除犯事医生这一举动,对大众来说无疑是爽快之举。 可对被收监的胡老大夫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当初隔壁县的医院给了高待遇来挖他,领导们苦口婆心劝他留下来,他念在工作多年的份上才没有调走。 如今一出事就极力撇清关系,虽说是为了挽回医院的名誉对大众也有个交代,但还是让胡大夫心寒无比。 兢兢业业工作多年,为医院挣来多少锦旗,甚至还有外省的人听到患者口口相传来到医院找他看诊的。 “哎!”短短几天他老了十几岁,瞧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 自己名声毁了,害死了人,一命换一命就算死在监狱里也是活该。 只恨连累了家里,那么多张嘴等着要吃饭,以后可怎么办呢...... * “嫂子,大家伙都在等你们家呢,赶紧的吧。”会计儿子催促道,“对了,柱子他们三个也一块去。” “为啥?”张玲突然抬高声音,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她很快反应过来,“我去不就行了?孩子们去也是添乱,不如在家里看家。” “大队长交代的,公中出的东西,得你们家所有人都按手印才行,不然你自己去只能领一份。” 会计家的小儿子撇撇嘴:“咱们大队又没有喜欢小偷小摸的,没人在家也不碍事的。” “再说了,家家都穷,又不是杨柳大队,有什么好偷的?扒手来了都得丢下两个铜子。” 话说得在理,王家庄大队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大队,就算院门大开也没人光顾。 张玲怕人起疑,犹豫了一下还是锁上门带着三个孩子一块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心脏咯哒重重跳了一下,但在会计儿子的催促下,还是抑制住了回家的冲动。 罢了,反正大队部也就几步路,很快就能回来的。 等人走后,霍骁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圈,扭了几下将堂屋门上的锁轻轻打开了。 他掩上门小心翼翼进了屋。 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常。 条几上还摆着王勇的遗像。 霍骁放轻脚步在屋里一寸一寸观察着。 角落里的粮仓旁一截掉落的辣椒圈落入了他的眼中。 屋子里的地板是夯实的泥土地,糊辣椒圈又是暗红色偏黑,若不是他侧着观察,还真注意不到。 粮仓里空荡荡的底部盖着一块木板,霍骁用力给掀开。 下面竟然是个地窖! 王勇正蹲在地窖里大口吃饭,突然一阵光落下来。 他下意识蒙住眼睛,小声怒骂:“都跟你说你不要突然打开,眼睛都要被你晃瞎了!” 随即“咚”地一声,有重物落到了身侧。 “你下来干......”王勇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双手已经被反剪踹翻在地。 霍骁直接抽出他的裤腰带把人给绑了。 “爬上来!”霍骁自己先上去,才命令王勇跟上来。 刚出来就听到院子外面一阵轰动。 原来张玲到了大队部,还没等大队领导开始糊弄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跑。 大队领导只好跟在后面。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跑起来。 章治平原本就守在大队部外面,见状不对立刻往回跑给霍骁放哨。 要是没查出什么东西来还被当家人给逮到正着,一举报一个准,两人都得吃挂落。 张玲迫不及待地推开远门,看见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站在院子里,脚边五花大绑的人正是她男人王勇。 她双腿发软直接滑倒在地。 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挤进来一看,吓得接连尖叫,“鬼啊!王勇诈尸了!” 尖叫非但没把人吓走,反倒是涌来了更多的围观群众。 对于好奇心强烈的吃瓜群众而言,你就说碗里是坨翔他都得亲口尝尝才行。 有鬼? 那铁定得亲眼瞧瞧啊! 甚至还有人大胆上前,往王勇头上薅了一把。 “卧槽!热乎的!” “什么?鬼也有温度?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别挤别挤,我先来的。” 被挤到一边的霍骁:“......” “这是活人,不是鬼。”他无语地开口解释道。 “哦,活人啊?让我看看!” 费了老大劲,章治平才把王勇从人群包围中“解救”出来,随后附送一对银手镯。 “张玲同志,劳烦你跟我们一块到公安局解释解释吧!” 张玲脸色煞白,没想到她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甚至一分钱赔偿都还没拿到! 等何大海听到风声跑过来的时候,吃瓜群众都跟着去县里了。 霍骁插手了这件事,也得跟着去做个说明。 何大海看着大家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这妹子是神了啊,怎么她觉得有问题还真有问题呢......” 人带到公安局,大家也都懵了。 他们记忆力也没问题,确确实实是已经死了的人,还解剖来着,怎么又活了! “一模一样啊!”有人凑近观察,“怎么可能呢?” “应该是双胞胎。”章治平开口说,“长相难辨真假,体格也相差无几,但先前那人的手没这么多老茧。” 公安局立刻安排审讯,王勇没多久就招了。 原来得急病的人是他双胞胎弟弟王力。 当初他们家一个远房叔叔是天阉不能生育,提出过继双胞胎中的一个,给了一大笔钱。 后来这个叔叔搬家到别的地方,没了音讯。 王力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从小没一块长大,跟哥哥也没感情就没主动联系过。 直到去年查出自己得了绝症,内心悲伤又想起自己这个哥哥来,前段时间就联系上了。 王勇还以为自己弟弟来相认肯定有好处呢。 这些年他可是后悔得很,甚至埋怨自己的死爹怎么不把自己过继出去,那享福的就是他了。 结果一看自己弟弟不行了,原先的远房叔叔也早就败光了家产,顿时大感失望。 王力看哥哥过得不好,自己倒是实打实过了些好日子,临到死前也竟然有些愧疚,兄弟俩商量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约定了拿到的赔偿,两家一人一半,碗里的那一份要留给他的儿子。 盯上胡老大夫,就是因为王勇特意打听过,说他家祖上几辈都是老中医,以前祖产都有一条街,抗战的时候才捐了出去。 他就想着,这样的家底肯定厚实,说不定能咬下一大口肉来。 哪知道胡大夫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第246章 墙倒众人推 县城,胡家。 “娘,你别哭了,咱们全家出动,肯定能赚到钱,争取死者家属谅解。” “这是我带回来的菜。咱家地窖那些好白菜,回头给那家人送去,两只鸡也捉去给他们家孩子补补身体。” “就当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胡大夫的大儿子天不亮的时候从外面回来,从口袋里掏出许多菜叶子,还有一饭盒带着蛋壳的蛋液。 胡老大下放改造时,体力活干得多吃得少,身子骨早就不行了。 回来休养了一段时间没出去工作,一把年纪了还靠他爹养着。 如今他爹出事,胡老大哪有脸躺在家里休息? 可现在工作紧张,他又有下放的经历,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在街道申请了好几次,摆明不管是扫大街还是扫厕所都愿意干,也还是没安排上工作。 只有蔬菜副食总店因为缺人,愿意招他当临时搬运工。 早上两三点就得起来,三点半到副食总店帮着把蔬菜肉蛋卸下来,干三个小时,每天两块钱。 好处就是一些掉落的菜叶、碎鸡蛋,他可以免费带些回去。 也算是补贴家用。 胡老娘带着孩子在家糊火柴盒,胡老大媳妇和胡二妹则是收了医院的被套床单回来洗。 一套床上用品洗干净,才收一毛钱。 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们家胡老大夫把人给治死了,平时还有人不愿意去医院私下揣俩鸡蛋来请他们帮忙看看的街坊邻居,早已躲得远远的。 挣不到外快,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一家子过得苦不堪言。 胡大娘糊着火柴盒,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以前咱家日子多好过啊,怎么就过成这样了,你爹身体不好,里面又潮又冷,我担心地都睡不着。” 儿子没出事的时候,全家都有工资,还受人尊敬,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 哪里轮得到捡烂菜叶子? 那时候家里还有些祖上传下来的家底,可惜儿子出事的时候都搭进去了,现在老头子出事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胡老大人生起起落落,也算看开了,“只要人活着就好。” “娘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钱赔给人家,争取谅解给爹减刑。” 胡大娘看着儿子孱弱的身体不忍心泼冷水,点点头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更加快了。 “娘,你们先慢慢吃,我去找以前的朋友问问能不能借点钱。” 下午,媳妇和妹子都去医院送晒干的床单被套去了,胡老大做好饭给媳妇和妹妹留了一份,简单扒拉了两口也出了门。 刚出院子就碰到发小,胡老大正要开口打招呼,人家头一撇飞快越过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 胡老大刚张开的嘴愣在远处,缓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声,低着头大步离开。 “400ml?你确定?”抽血的医生惊异地看着他,“你这身子骨不强壮,抽个200ml估计就是极限了,到时候出了事我可负责不起。” “就抽400,能受得住,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胡老大坚持。 “不成不成!”医生大惊失色,“没听说前几天县医院的医生把人治死了,现在蹲大牢去了,我可不敢冒险,咱们这儿可是正规诊所!” 胡老大身子一僵。 “方医生,又来两个要卖血的。”外面护士喊道。 “你先坐那边考虑考虑,就算遇到困难也不要太极端,身体要紧。”医生劝了胡老大一句,又让外面护士把人带进来。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来,异口同声道:“医生,帮我抽400ml的。” “阿英?连翘?你们怎么在这里!”胡老大面色难看地盯着刚进门的两个女人。 “远志\/大哥!” 黄英和胡连翘均是一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一旁的方医生也反应过来这是一家子,心里叹了声。 都沦落到全家来卖血了,想必也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 但人的血就那么多,估计也没办法解决根本问题。 他倒是想起一个主意,笃定开口说:“你们家肯定摊上大事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有反驳。 “我看你们应该是城里人,以我看呐,既然要卖血,不如卖房!” 方大夫也是有点看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别看这三人面色不咋地,但身上穿的衣衫都不是陈年老布带补丁的那种。 想来应该是最近才碰到了困难。 “要是有房子就好了。”胡老大不由埋怨自己。 当初他出事,他爹将祖屋都卖了出去,硬生生用钱打通关系。 否则他能不能从采石场活着回来还不确定。 “我们家现在的房子都是租的。” 住在大杂院的倒座房里。 方医生一时语塞。 胡老大不乐意让媳妇和妹妹卖血,两个女人也不让丈夫\/大哥抽血,最后三个人默默回家,默契地一个字也没对老太太提。 祸不单行。 第二天大杂院的主人找上了门,话里话外让他们赶紧搬走。 “胡大娘,我不是赶你们走,虽然胡老大夫把人给治死了,但是以前的情分我们都记着呢,这不我家儿子要结婚了嘛,我就想着把这屋子腾出来给他们小两口放东西......” “你们一家都是好人,肯定能体谅我的难处吧?” 饶是胡老大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大娘,您也知道我们家的难处,可我们租金肯定不会少了你的,离了这儿我们就没地方去了。” “哎呀,不是我狠心,只是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听说了你们家的事,人家不乐意你们住这儿呢,嫌晦气。” 胡老太太气得眼眶通红:“林红芬,你这人还有良心吗?你家老小当年得了急病就剩一口气了,是我家老胡把压箱底的老参拿出来给他用了才拖到去医院抢救......”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林红芬撇了撇嘴,“你还说呢!我现在怀疑你们根本就是拿了个假参给我家老小用,不然他后来怎么身体一直不好?” 亏她当时还感动坏了。 现在想想,老小没被假参药死也是命大。 “给你们两天时间,赶紧搬走,这个月租金我也不要了!”她冷哼一声下了最后通牒。 “这是要逼我们一家去死啊——” 胡老太老泪纵横,气得手指哆嗦,往后一仰昏死过去。 第247章 人才引进 事情有了反转,怎么处理还需要公安局斟酌。 胡老大夫原先在县城就有不小名气,被捕后造成的影响也挺大。 如今查清楚竟然是刻意陷害,那恢复名誉也是必要的。 首先就是把人给放出来送回去。 几天的牢狱生活加上心理压力,胡老大夫的精神状态堪忧,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霍骁跟章治平接了送他回去的任务,到了胡家,正好碰到一家人着急忙慌抬着老太太去医院的场景。 胡老大夫问清情况怒急攻心,竟也晕了过去。 好在人多势众,这边离医院也不是很远,两个老人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抢救。 霍骁在一旁听着也非常同情这家子的遭遇。 离开医院后找苏建武问了问房管所的朋友,得知最近近两年不少下乡的知青都在想办法回城,县里的住房非常紧张。 就连以前闲置的老破小危房,都被房管所安排整理出来租出去了。 一时半会想找个合适的房子十分困难。 “最好还是先找亲戚什么的借住一下。”苏建武没帮上忙有点不好意思,“或者住招待所缓几天,我认识招待所的经理,可以安排一下。” “再说吧。”反正他也是顺嘴问问,没好心到大包大揽给人家解决问题。 来都来了,过两天就要回驻地,霍骁正好在县城请他吃了顿饭。 等他回到大队的时候,没跟去县城的何大海已经把胡大夫是冤枉的消息告诉了家里。 “妹子,你可真是神了!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他对着师兰一顿夸,“你说二哥这脑袋要是跟你一样灵光就好了。” “你们以后都要好好读书,跟姑姑学习,知道了不?”何大海还不忘记敲打敲打家里几个小孩。 有福和有金已经上学了,现在看到书都头疼,听到亲爹\/二叔这么说,两人不约而同将头撇到了一边去,假装没听见。 迈着小短腿的有卉嘟嘟囔囔:“读书!好好读书!” 奶呼呼的童言童语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胡大夫回去了就好,他一把年纪也被折腾地够呛。”师兰感叹说,“那天在现场,我看他都快要跟玻璃一样碎了。” 老人家行医一辈子救死扶伤,如今反其道而行之把人给治死了,可不大受打击? “难。”霍骁摇摇头,把老胡家的境遇给说了,“就算公安局给他恢复名誉,该疑心的人还是会疑心。” 损害名誉很容易,但恢复起来难如登天。 师兰沉吟了会,突然眼前一亮,对何大海道:“二哥,你不是要搞卫生所,这不现成的人才?!” 何大海一愣:“你说胡老大夫?人家县城里待地好好的,凭什么来咱们这乡下旮旯角?” “就算他现在县城里混不下去了,换个地方,照样有班上。” 有实力的人在哪都不愁没饭吃。 “那可不一定。”师兰摇摇头,“胡老大夫是本地人,对家乡肯定有感情,不然凭他的本事,怎么不往上走?” 那天在现场她可是听了许多关于胡大夫的事迹。 虽然具体真假她不清楚,但为人熟知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证明。 “胡老大夫自己是医生,他儿子也是医生,这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师兰继续劝说他。 “咱们大队现在学校也有了,住的地方也不缺,也不用迁户口,就当是外聘的,大队肯定同意。” 说实在师兰也觉得大队领导挺有远见的,当初她爹不就是这么落户下来的?还给批了一块好的宅基地呢! 况且杨柳大队有不少人家都是饥荒的时候迁来的,整体而言并不排外。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我跟大队长商量商量。”何大海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他内心觉得胡大夫铁定看不上他们这地方,但不试一试就放弃可不是他的风格。 杨柳大队现在没有赤脚医生,看病啥的都得去公社,也挺不方便。 大队长一听激动地站起来,“还有这种好事?赶紧的,你带我一块去,我就是求也把人给求回来。” 县里的名医啊,搁以前谁敢想呢! “不急不急。”何大海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我妹夫说先帮我去县里问问,看看老大夫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我们等他口信再决定。” 出了那样的事,何大海深刻感觉到这行需要慎之又慎,可不能把乡亲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既然决定要办,就得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大队长,咱们还得讨论一下怎么安顿人家,别到时候怠慢了人。” “厂里宿舍那边暂时可以住人,但不是长久之计啊!” 鸭子都是上半年养下半年卖的,酱也过了时间,现在厂子都是空的,住人不成问题。 但等到厂子开工,光是鸭蛋的味道就不敢恭维,可不能让人家一直住那附近。 “我想着咱们直接盖一栋宿舍楼起来,以后要是还能拉来别的人才,也有个安置的地方。” 何大海建议道。 “我晚上开会,咱们几个好好商量商量。” 盖房子不是小事,大队长思索好一会才说话。 第二天霍骁就带了消息回来。 胡老大夫家祖祖辈辈十几代都是武林高手,在县城尤其是老一辈口中颇有名望。 不过因为这几年的风波,大家都对老中医有些忐忑,在胡大夫被捕的时候,也不敢站出来说什么。 得了准信,何大海马不停蹄地带着大队长赶去县城。 人家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那叫雪中送炭,等人家熬过来了你再上门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至于师兰和霍骁当然是不会出面的。 夫妻俩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帮了胡家的忙,现在去劝人家,岂不是趁人之危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反正师兰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当时她开口质问,包括后面让霍骁再去查查,都不过是出于一种正义的关怀,并不图什么好处。 “胡大夫家的祖屋在城西。”霍骁私下里跟师兰说,“前些年他儿子出事的时候,把祖屋卖了出去。” “现在呢?”师兰紧张地抿了抿嘴,她相信霍骁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一茬。 “后面房子又转手了,现在记在方玉樱继子一家的名下。” “你是说,东西可能会......”师兰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根据得到的消息反馈,方玉城跟方玉樱表面上关系一般,跟他姐夫更是一年都不来往一回。 但两人私底下并不是这样。 说不定,方玉城跟他的便宜外甥,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呢? 第248章 拍板了 胡大夫跟老伴住院这几天,公安局第一时间为他公开了案件真相。 在医院、住处、公安局公示栏等公开场所,都张贴了通知。 还在县报上刊登了说明,为其恢复名誉。 不少先前没有冒头的人,又带着礼物来医院探病。 “老胡,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冤枉的,你这人能力我还不清楚嘛——” “胡大夫现在也是沉冤得雪了,等你出院了我请你们全家下馆子,给你们接风洗尘。” “胡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侄子我肯定竭尽全力给你排忧解难......”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胡老大心里颇不是滋味。 父亲出事后,能说得上话的人家他第一时间就去求人了。 当时这些人怎么说的呢——“对不住啊,我家也挺困难的”“最近手头紧你问问别人吧”。 还有人说胡老大夫咎由自取。 说再多,无非就是看他爹身陷囹圄,他们家彻底没了希望,都不想搭把手罢了。 如今情况反转,这些人竟也能厚着脸皮上门来。 胡老大夫在监狱的时候,人家并没有限制探监,可除了家人没一个去看他的。 人情冷暖他短短几内已经尝了个遍。 原本心灰意冷以为自己再要大牢度过余生,胡老大夫没想到翻案来得如此之快。 他对两位帮忙查清事实的同志充满了感激,全身上下却拿不出一个铜子来感谢人家。 将人敷衍走了,胡远志也将大家带来的东西一一退还。 他们可不想跟这些人再牵扯上。 就在这时,又有人打听着老爷子的病房上门来了。 “烦不烦呐这些人,跟牛皮癣似的。”他小声咒骂了一句,开门看到的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是哪位?” “我叫何大海,是春光公社杨柳大队的。”何大海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大队长,特意过来探望胡大夫。” 胡远志根本不认识他们,正要回绝。 胡大夫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认出了何大海,惊喜道:“同志!你是那天帮我叫公安来的人吧?” “老大赶紧让人家进来,给倒杯热水。” 何大海问了胡大夫的情况进行一番关怀,最后才道出自己的来意。 “请我去你们大队当赤脚大夫?”这还是胡大夫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 如果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自己又不会侍弄田地,赤脚大夫那点补贴少得可怜根本不够糊口的。 现在他还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县医院他是不想再回去了。 领导们那副做派实在让他伤心。 出了这回事,不少人可能听风就是雨,光顾着看热闹不见得会关注事情的后续。 就算恢复名誉他的名声终究还是会受到影响。 “手续什么的我们肯定会弄好,你们全家依旧保留城里的户口,属于咱们厂子的外聘人员。” 昨晚大队开会商量,如果弄卫生所的话,得经过公社同意,再向县卫生局申请,要跑不少手续。 更关键的是,他们县现在规定一个大队只能有一个赤脚医生的名额,多了申请不了。 何大海就想了个招,直接用厂子的名义招人。 保留户口只转粮食关系,还能减轻城市压力,应该很好办下来。 “您放心,不管去不去都是您一家的自由,我们不会强迫你们的。”何大海笑得真诚,“更何况想强迫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我还得再考虑一下。” 实际上,在得知何大海要聘用他和儿子两个人,还能给家属优待,大队也有小学可以上时,他就已经心动了。 自己老骨头一把在哪里无所谓,但儿子出事后,一直不想面对曾经的同事朋友。 再这样下去怕是彻底耽误捡不起以前的本事来了。 去大队正好有机会重新跨入这个行业。 平反后他的证件资格都已经恢复,只是很多单位不缺人又带着有色眼镜才没有工作机会。 胡远志也隐隐有些动容。 他关心的是家里几个小孩。 小孩子因为长辈的关系也受了牵连,到处遭人白眼,连学校都不去了。 何大海是什么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他立即就添了把火,“空口无凭饶是我说出话来也没用,不知道胡大哥有没有时间,跟我们回大队看看。” “也瞧瞧我们的真实情况,好让自己放心。” “也好!”胡老大点点头同意了,“不过我要先回家换我妹子来照顾老两口。” 如果是他娘一个人住院,让他媳妇来照顾就行。 但他爹也在这,儿媳妇终归没有亲闺女方便。 何大海自然同意。 到了杨柳大队,胡远志更是被干净整洁的道路、错落有致收拾整齐的房屋惊了惊。 他原先被下放的采石场附近也是有村子的,有时候攒了点钱会去换鸡蛋吃。 村子里的人温饱都还没解决,根本没有功夫关注卫生方面。 道路两旁踩到大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屋子中间的排水沟更严重,从旁边走过都能闻到浓郁的尿骚味。 他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没想到了杨柳大队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 “这是我们去年才盖的小学,宽敞着呢,我听说你爱人和你妹妹都是初中毕业,正好今年要增加老师......” 胡远志原先那点犹豫完全没有了。 在县城里他媳妇和妹妹绝对是找不到工作的。 那么多毕业生都没工作,你怎么跟人家争? “什么时候能办手续?”他拍板道。 何大海跟大队长相视一笑,“你们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当天晚上何大海请胡远志到家里吃饭。 胡远志看到颜值出众的师兰夫妻二人,忍不住笑了,“原来好人都是一家的。” 饭后霍骁跟何大海送胡远志回县城,霍骁顺口提了提大队遭扒手的事。 何大海很快会意,“你说这小偷精不精?我隔壁二婶子家的钱放在墙洞里都被人摸走了。” 胡远志跟两人熟了说话也很随意,“古人讲究墙藏、梁藏、檐藏,这几个地方都是小偷经常光顾的,‘梁上君子’就是这个意思了。” “说起来我家祖屋的大房梁还有个秘密藏宝的地方呢,里头是掏空的,小时候我爷还骗我说里面给我藏了金元宝,等我长大了爬上去拿。” “后来我还真翻过,不过没找到东西。”胡老大回忆起少年时的自己,脸庞沾上几分笑意。 第249章 归队了 “妹夫,你该不会是想人家家里搜查吧?”送走胡远志,何大海惊恐地问道。 霍骁:“我看起来像是无法无天的犯罪分子吗?” 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错觉。 何大海挠挠头:“你们部队里不是有句话叫任务大过天,要不惜一切完成任务嘛。” “而且你不是还抓到了王勇?” “当时有章公安在。”霍骁解释说,“原本我也只是想探探,没想进人家家里。” 多多少少是有点违规的。 “那咋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有线索了却拿不到吧。”何大海竟然还反过来劝他,“又不能让公安去他们家搜查,必要时用点小手段也未尝不可。” “谁说不能让公安搜查?”霍骁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翌日。 “方叔,不好了,我爸让人给举报贪污,现在西街那房子被封了,公安正在面搜查呢!” “你说什么!”方玉城差点没忍住把电话砸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剧烈起伏。 难道是那老东西发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也不知道他跟这小子的关系。 应该是他姐夫真贪污被人查到了。 况且那位置比较隐蔽,原先房子的主人都没发现里面藏匿的金子,公安说不定也查不出来。 不过事情并不像方玉城想象中发展。 当天晚上章治平就摸黑来到杨柳大队,将口袋里的东西交给了霍骁。 “就这一次。”若不是这玩意真的跟贪污没啥关系,他也不会将信昧下。 “谢了!”霍骁也知道他担着风险,“此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跟你有关。” 就算是藏匿信件的方玉城本人,肯定也不会承认。 霍骁回到家里才将这泛黄的信封郑重交给师兰。 “竟然是原件?”师兰有些诧异,方玉城竟然没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身边。 不过他身边肯定有人盯着也能理解。 霍骁打着手电筒给师兰照明。 “侄儿宏志:.......近日在军区遇到你父亲,他与我错身而过,竟像是不认识我一般,然眉眼与往日并无区别。 我心中怀疑,隐瞒下与你母亲交好之事,暗中打探,意外发现他右手上并无疤痕。 此事事关重大,唯恐敌人亡我之心不死,李代桃僵渗入我军高层,苦无没有证据......” 师兰冷汗都下来了,小脸瞬间煞白,惊恐地将信递给霍骁。 霍骁一目十行看完,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看到师兰害怕的样子赶紧镇定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这封信我来收着,你就当不知道吧,以后你不要管这件事了。” 现在事情尚不明朗,对方的能力也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要让人知道这信在师兰手里,她就危险了。 “方玉城那边应该不会泄露这个消息。”霍骁笃定说。 要是让人知道他手里没了把柄,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方玉城。 更何况,他手里肯定还有备份。 假期告急,师兰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霍骁归队。 方玉梅这一趟不准备跟着去。 一来是大队厂子越办越好,她想着趁现在自己年纪还不算大,还有点手艺,也进厂跟着何大海好好干,多挣点钱以后补贴女儿。 二来孩子现在能走能爬,也知道表达自己的需求,不会时时刻刻拉兜里要洗尿片,师兰不上班自己在家带两个孩子也能吃得消。 在女儿面前她只说想在家里待着。 师兰也不能强迫亲妈跟着过去。 毕竟方玉梅是娘,不是保姆。 来时五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一家四口。 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要抱孩子,下来的时候师兰胳膊腿脚都是软的。 霍骁也要照顾妻子孩子,可他身体素质强看着比师兰状态好多了。 到了驻地,一家子烧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排排躺倒睡觉。 “团长,上面有通知下来,政委让你过去处理。”还没躺两个小时,门被敲得梆梆响。 师兰被吵醒迷迷瞪瞪哼唧了几声,胳膊环住霍骁的腰撒娇。 “乖,睡吧,睡醒了我打饭回来给你吃,家里别收拾,等我回来干。” 霍骁安抚地亲了亲她,利落起身穿好裤子,看了眼正在被子里咕涌的媳妇,不舍的出门去了。 车上几天都没休息好,两个小孩也折腾地够呛,母子三人睡得昏天黑地。 霍骁回来的时候家里黑黢黢一片,就知道肯定还没醒。 他将灶点着烧了一锅热水,饭菜搁在锅里温着,又去后勤打了开水回来等着给孩子泡奶粉。 随后将厨房里锅碗瓢盆全部拿出来洗了一遍。 “呜哇哇——”孩子的哭声给师兰吵醒了,她身上酸软黑没反应过来,霍骁已经进来抱起了孩子。 “尿了。”他笑着拍了拍孩子的屁股,抱出去擦洗。 师兰下床走到他背后,黏黏糊糊抱着他不撒手。 睡多了醒来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想找点东西依靠一下。 “上来。”霍骁打理好两个孩子,往下一蹲。 师兰乖顺地趴了上去,贴着他的颈部猛吸,没什么味道,只有衣服上的肥皂味,怪好闻的。 霍骁怀里抱着俩孩子,背上还背着媳妇,一拖三,给母子几人弄回了房间里。 “先等会,我打水来给你擦脸。” 他把孩子放到床上,瞧着师兰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凑过去飞快亲了亲。 两个小孩也有样学样,一人一边扒拉着师兰的胳膊要亲她。 “看你干的好事。”师兰嗔了他一眼。 霍骁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有了孩子连在房间里亲自个儿媳妇都要注意了,这待遇咋还越过越差呢? 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媳妇大白天还敢撩拨他,被他拉到怀里亲得泪花都出来了。 这样的机会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了。 看来还得让孩子尽快独立才行,老缠着父母不利于孩子成长。 霍骁对媳妇和孩子自然没话说,利落地兑了温水过来,伺候完师兰擦脸漱口,又伺候两小的。 明明两个人都一样的辛苦,霍骁还没休息好就去忙了,回来还得照顾自己,师兰有些不好意思。 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老公。 霍骁耳尖通红,嘴上却没羞没臊小声道:“晚上好好谢我就行。” 从过年回去到现在,他都没真正吃上肉。 老家房子不隔音,稍微有点动静那木床就咯吱咯吱响,他只敢自己伺候师兰让她过过瘾。 亲身上阵是不可能的。 “流氓!”师兰听完又碰上他直勾勾望着自己胸口的眼睛,羞得捶了他一拳。 不过她例假快要来了,激素影响下也是蠢蠢欲动。 两人一拍即合,彻夜锻炼身体。 第250章 床塌了 第二天天不亮,号角声响起,忙碌了一夜的霍骁精神抖擞起床集合训练。 “你接着睡,一会我打饭回来。”他把手伸进被窝里掐了师兰一把,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柔乡。 师兰有气无力地瞪他,“都被你亲秃噜皮了,还上手!” 都说男人过了三十,能力直线下降。 怎么她家这位虚岁都二十九了,干起活来嘎嘎猛嘎嘎有劲。 田都要被耕坏了牛还没累。 吃早饭的时候师兰才知道他昨天被匆匆忙忙叫走所为何事。 家属院的通知也来了。 从下个星期开始,所有人进出要严格限制,嫂子们只能在周日离开家属院。 像章沁那样在县里工作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辞了工作回大院,要么就住单位周日回来。 “怎么突然这么严了?”师兰喝了口粥,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算算时间,好像也就两年不到。 “上面的通知,不大太平,得注意一些。”霍骁把她喝剩的稀饭端过来一口闷了。 “明天我要带兵训练,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把两个孩子和家务都丢给师兰,他有点愧疚。 可军令如山,服从安排是他唯一的选择。 师兰对他扬唇一笑,眸中蓄着满满的爱意和温柔:“你放心,我在家肯定会好好的,但是我对你有要求,不许受伤挂彩!” 霍骁心尖一软,真想把人拉过来亲亲抱抱,看到旁边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奶娃娃,又无奈放弃。 饶是他内心也十分疼爱这两个师兰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崽崽,此刻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谁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来着? 明明是夫妻二人世界的绊脚石。 师兰看破了他蠢蠢欲动的表情,默默往孩子那边挪了挪。 哪哪都疼着呢,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狗男人体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隔壁不在家吗?”师兰换了个话题。 往常乔月舒听到她回来,肯定早就跑过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人影。 “应该在家。”霍骁挑了挑眉,“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门口的作训鞋了。” 部队一人两双作训鞋,大部分人都只穿一双,穿烂了才换另一双。 夏天冬天都是那双鞋,味道可想而知。 这样的鞋当然是没有进屋的资格的。 家家户户只要一看外面有没有男人的作训鞋,就能知道男人在不在家。 闵沧过年没回去,顶了许多工作,现在霍骁回来了他也能休几天假。 “等会我过去转转。” 师兰体谅男人一大早就起来训练,让他抓紧时间去休息会,自己收拾碗筷。 霍骁拦着不让,“几分钟不休息也没事,我精神好着呢。” “明天我就不在家了,就想在家的时候多干点活。” 师兰瞅了他一眼,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看着根本不像是战斗了一夜的人。 “你先消化消化,一会陪我躺会儿。”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有点充裕。 “滚蛋!洗你的碗去吧!” 师兰白了他一眼,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去找乔月舒。 “你在家啊?怎么不来找我玩?”师兰看到乔月舒搁屋里躺着呢,懒洋洋的模样。 闵沧则是在书房看报纸。 “小兰来了呀!”闵大娘从厨房探出头来,“哎呀,两个娃儿都这么大了!” “叫奶奶。”师兰教两个小孩喊人。 “奶奶好~”俩宝甜甜地叫着。 “哎哟!好好好!”闵大娘高兴坏了,连忙走出来给孩子拿糖果吃,“瞧你这俩孩子养得真好,跟画报的福娃娃一模一样。” “大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闵大娘笑呵呵道:“就比你早一天。” 当初儿子刚调过来的时候,她想着不能添乱,所以等稳定了才申请过来住几天。 这不过年的时候儿子没回家,托人把闵承安捎回去了,过了年她带着孙子一块来的。 “你跟月月玩去吧,我帮你看着孩子!”闵大娘稀罕得不行。 家里小孩都随了她的皮肤,一直都黑黢黢的,看到白白嫩嫩的龙凤胎心肝都化了。 “你来啦——”乔月舒有气无力地让她随便坐。 “你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哪里不舒服?”师兰凑过去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昨晚没睡好,困的,没精神而已。” 乔月舒还是那副提不起力气的模样。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不过你家没动静,我猜你肯定累了就没去找你。” 她躺在床上穿着睡衣,又动来动去衣领松松垮垮的。 师兰往下一瞥,白花花的皮肤上红一块紫一块。 她瞬间意会,揶揄道:“是不想去找我,还是没时间找我啊?” 乔月舒随着她的视线一看,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拉好,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你俩感情更进一步了呀——”师兰眯眼奸笑。 “哪有,别瞎说。”乔月舒嘴硬。 “是是是,想必你是大冬天被蚊子叮了吧?”以前这家伙还经常打趣自己,现在有了机会师兰可不放过她,“这老蚊子威力还挺大呢?” “哼,我家老闵才不老呢!”乔月舒瞪了她一眼。 随即也自暴自弃了,坦言道:“还得是咱祖国的钢铁战士呀,骨头硬,身体更y。” “要不要出去走走?”师兰看外面天气还不错,“现在不出去下周想出去都没机会了。” “不去不去,我先睡会儿,回头再找你玩。”乔月舒摆摆手,并不想出门。 师兰就纳闷了,瞧着也不像是困的样子,难道是单纯不想出门? 她也多纠结,领了两个娃娃,跟闵大娘一块转家属院去了。 “嫂子好!” “小张?你怎么在这呢!”师兰看着跟他打招呼的小同志,“今天没训练啊?” “嫂子我是维修连的。”小张解释说,“现在负责给咱送子楼修床呢!” 家属院外围有一栋临时家属院,专门提供给没达到随军条件的军人的家属过来探亲。 那些家属可以每年来探一次亲,住一个月。 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来,肚子里揣一个走。 大家都笑言是带着任务来的。 所以临时家属楼又被称作送子楼。 “最近有人来探亲?”部队对家属还是很重视的,家属来了提前打报告,都要安排干部去接站。 军官家属随军,还能安排去老家接。 “没。”小张有点不好意思,“站岗的同志说,昨晚大院里有人住了送子楼,床不结实,坏了,让我去修。” 说完他就低着头跑了。 闵大娘听完被口水呛得咳了好几声。 师兰给她拍了拍背,灵光一闪道;“大娘,昨晚月舒没住家里?” 难怪不乐意出门呢! 估计送子楼床塌了的消息已经传遍大院了! 第251章 送鸡蛋 两人晃悠到大院外围,站岗的小战士看到师兰,立刻跟她打招呼。 “嫂子,正好有人送了东西来给你。” 随即他从里面拿了一篮子鸡蛋出来。 “早上一个姑娘送过来的,前几天她也来了一次,不过我们说你不在。” “姑娘?”师兰想了想,才从记忆里扒拉出几个月前帮过的那小女孩,“是不是一个黑黑瘦瘦,嘴唇上一颗痣的小姑娘?” “对!”小战士笑着说,“她说是特意感谢你之前帮了她,把东西留下就走了。” “唉——”师兰提着沉沉的鸡蛋叹了口气,“这孩子条件也不好,怎么还送了这么多鸡蛋过来。” 小战士疑惑:“不是吧嫂子,我见她穿得挺好的,红袄子黑棉鞋,一看就是新的,头上还绑着红头绳呢!” 师兰也纳闷了,人就是那个人,其他地方怎么还对不上呢。 那孩子当初连公社的月经带都不会用,家庭条件一看就不太好,怎么有钱买袄子新鞋? 回家之后她把鸡蛋拿出来放到碗柜里。 近几天都不能出门,鸡蛋放久了也不新鲜,干脆吃了。 鸡蛋在部队也挺紧俏的,两个孩子每天都要各吃一个。 霍骁现在是正团级干部,去年碰上内部整顿的机会,领导班子换了一拨,也重新定了级。 领工资是按照行政级别来,跟职位是两码事。 有人职位高但是没赶上定级的时候,工资就相对低。 还有军龄、军功都够,但是上头没有空缺职位升不上去,但定级可能比较高。 先前霍骁是副团,但行政级别不高,加上军龄补贴,一个月只有八十多块钱。 如今他是正团级干部,加上军功军龄多重考虑,行政级别定了13级,每月工资就有177元。 他入伍没满十五周年,拿的是十五个点的军龄补贴,算下来超过了两百块,跟之前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鸡蛋也从以前的每个月供应两斤,到现在每个月供应三斤。 油、肉也都有增加。 三斤鸡蛋也就三十来个,还不够两个孩子吃的。 师兰还得跟人家换一点。 “怎么还有钱?” 师兰还以为小姑娘是用鸡蛋来还她当初买月经带的钱和医药费,没想到拿完鸡蛋她在下面看到压着的三块钱。 她帮忙又不是为了赚人家的东西,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天霍骁要出去训练,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没法出门,只能等到下次有空了再去公社把钱还给小姑娘。 现在农村人攒一分钱都不容易,还是留着让她傍身,她收了鸡蛋就行了。 不过这个机会等了一个月师兰才碰到。 霍骁不在家,她没法出门。 霍骁休息能在家带孩子,又碰不到可以出大院的周日。 一来一回就这么耽搁了。 等她跟乔月舒相约出来的这天,天气都已经渐渐回暖,中午可以脱下袄子只穿毛衣都不觉得冷。 路旁桃花的花骨朵也含苞待放。 “你家闵承安都最近傻乐什么呢?”路上师兰跟乔月舒唠嗑,“天天滋个大牙憨笑。” 乔月舒无所谓道:“还能为啥?他爸给了好脸色呗!” 闵沧是在儿子故意将乔月舒弄摔破头之后,才深刻意识到儿子的教育完完全全出了问题。 他没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是将儿子丢到了前妻那边,让他知道他一心想着的娘对他可没多少疼爱。 回来之后也是冷脸相待。 既然做出了这么狠毒的事情,就应该承受别人的有色眼光。 去年自己被推到水里去差点淹死,闵承安才真正明白,有时候一个恶念,真的会造成不可控制的后果。 他差点就害死了人。 以前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当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亲身体会到差点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他才感到后怕,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管对乔月舒这个后妈有没有意见,害人都是不应该的。 乔月舒:“现在看他改好了,学习也蛮认真,上次闵沧出门给他买了双鞋,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抱着睡。” 师兰咋舌,还有这样教孩子的? 不问不理难道不是家庭冷暴力? 现在孩子改好了是好事,但要是在这种冷暴力中心理扭曲了怎么办? 但这是闵沧自己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该操心的。 “你自己怎么想的?还准备跟闵沧生吗?”师兰问她。 “生个屁啊!”乔月舒撇撇嘴,“就他那教育方式,我都怕把孩子养歪了。” 她打算以后依旧从事演艺行业,不准备要孩子。 下意识摸了摸小肚子,乔月舒心里叹气,一想到孩子她就总回忆起上辈子流掉的两个娃娃,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你跟霍骁也不打算要了吧?”她眯了眯眼,“闵沧上次去卫生队领小雨伞,人家卫生队的队长说,百分之八十都被你家霍骁给领走了。” 师兰脸上一热,“这不别人家也不避孕呀,不领不也浪费了。” 到了公社下面的大队,师兰跟乔月舒去大队部让人帮忙找一下吴银娣。 人很快就来了。 吴银娣也很吃惊,“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还说呢,你给我送了鸡蛋,怎么还在下面放钱?”师兰把篮子还给她,又把钱塞了回去。 “鸡蛋就够还的了。” 不过师兰注意到她确实穿得不错,“最近家里有收入啦?” 吴银娣难为情地摇摇头,拽了拽身上的袄子,低声道:“是我要结婚了。” “你多大了现在就结婚?”师兰认真扫视了她一眼,看上去顶多也就十三四岁。 “17岁了。”吴银娣回答她,“家里穷营养不够所以看起来比较小。” “你结婚是自愿的吗?”师兰严肃地问道,“现在讲究婚姻自由,父母不能搞包办婚姻。” “我是自愿的。”吴银娣努力笑了一下,“姐姐,谢谢你关心我。” “我挺好的,那家人对我也很好。” 她拉了一下袄子,“你看我的新衣服,都是他们家给我买的,鸡蛋和钱也是给我的彩礼,我另外还有十块钱呢!” “真的?”师兰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之前气色好多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姐姐你们是不是还有事要忙?赶紧去吧,我也要回家喂猪了。” 师兰一看,果真比半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圆润了些。 在她再三保证下,师兰才将信将疑地带着乔月舒走了。 吴银娣站在墙根处看着两人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背影,眼里是说不出来的羡慕。 “你这个死丫头,认识人家部队的军属怎么不告诉爹?” 一阵怒骂从背后传来,紧接着吴银娣屁股就被踹了一脚。 “人呢?” 吴大柱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就知道自己来晚了,又将气撒在女儿身上。 “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搞好关系,嫁个干部也让你爹我享享福。” 第252章 凶杀案 接下来几个月,霍骁频繁出任务,在家的时候练兵任务也紧,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间。 师兰在家忙得都没功夫出门。 所剩不多的时间也用来复习。 随着孩子长大,过两年也到了能放托儿所的年纪,她干脆想着考个大学,有个文凭也好看。 这天她刚把书本放下准备哄两个孩子睡觉,大院里突然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紧接着听到隔壁院门打开的声音。 像是闵沧出门了。 师兰端个板凳踩着爬院墙上问乔月舒出了什么事。 乔月舒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下面大队出了人命,一家六口全被杀了,凶手潜逃进了山里,手里可能还有人质,来部队找人帮忙。” “大半夜的真吓人,等会我过来跟你一块睡吧。”乔月舒回家抱了个枕头就去隔壁找师兰。 霍骁不在家,她没什么好顾忌的。 “听报信的人说,可残忍了,一家六口全被剁地稀巴烂,还丢进了猪圈里,要不是邻居有急事过来找,还发现不了呢!” 两人躺在床上也没了睡意,就搁一块聊天。 “哪个大队啊?这么凶狠的,下次咱们可得小心避开着点。”师兰呼了口气,也有点害怕。 乔月舒打了个呵欠:“西边山里的大队,叫什么葫芦山大队,离公社挺远的。” 就是离公社太远,只能来部队叫人帮忙。 部队有电话,能打到公社去通知,比他们自己去公社效率要高。 * “咚咚咚——” “谁啊大半夜的敲敲敲,咋不敲死你呢!”吴大柱一个窝心脚踹向旁边的女人,“死婆娘睡得比猪还沉,赶紧给老子开门去。” 余秀芬被踹得脸色一白,没敢吭声爬起来开门去了。 看到外面自己闺女,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抽上了吴银娣的脸。 “大半夜你上门干什么?要死啊把你爹都吵醒了。” 吴银娣被打了毫无反应,呆呆愣愣地看着她妈,眼神黑黝黝的像是无底的深井。 余秀芬还想再骂几句,被她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鼻子尖还闻道一股怪怪的味道。 像是杀猪的时候闻到过。 “你们大队杀猪了?”她眼睛一亮,看向女儿空着的双手,“杀猪了怎么不带点肉过来,没良心的玩意!” “杀猪?”吴银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是杀猪了,杀了六头。” “你说什么胡话呢?”余秀芬不满地看着她。 哪有大队一杀就杀六头猪的。 “爹,娘。”说话间吴银娣已经进了屋,双手解开了大褂上的盘扣。 身上没一块好肉。 青的紫的都有,还有麻绳抽过的痕迹。 “你们看。”她不顾羞耻,在父母面前展露着自己的伤口,“你们说给我许的好人家。” “他们家兄弟四个,三个是傻子,大哥娶媳妇,等于一家子娶媳妇。”吴银娣眼神死死盯着她的父母。 只在两人脸上看着恼羞成怒,而没有一丝意外。 她突然笑了,“你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余秀芬见她声音越来越大,连忙上前拉好她的衣服,“他们家人是多了点,但你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还没有妯娌跟你吵架,难道不是好事?” “等你给他们几个生了孩子,人家还不得捧着你?” “别人想要这福气还没有呢!” 吴银娣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眼睛凸起冒着红血丝,“你说这是福气?!” 她凄厉地笑了一声:“那好,你跟我过去也享享福!” 她上前拉起余秀芬的手。 余秀芬啪一下用力挥开她的手:“放开我!你个死丫头要造反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赶紧滚出去!” “不是福气吗,你怎么不去享?”吴银娣嘶哑着嗓子吼道。 “千人骑万人枕的骚货,连自己老子都勾,嫁过去你不是掉进福窝窝了?不然你以为五十块彩礼怎么来?就凭你这糟心样?” 吴银娣呆在原地。 原来,原来她娘一直都知道!知道吴大柱连自己亲女儿都狠得下心来下手。 可她当时当时怎么说的? “他是你爹,指定是误会了,不可能的,你想多了......” 第一次发现她爹偷偷把手伸进小裤,她就告诉娘了。 “我是亲生的吗?”兴许是内心早就猜到了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吴银娣竟然没有丝毫的伤心。 她只有恨! 以为自己跳出了火坑,没想到是进了一个更大的火坑。 要不是她假装顺从任打任骂,现在还被锁在家里。 好在现在都死了! 所有让她不好过的人,都去死吧!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赔上也不亏! “不是亲生的我早就把你呛死了,养你个吃白饭的赔钱货有什么用?”余秀芬恨恨地看着她。 自从丫头长大后,自家男人的眼珠子可是天天在她胸口和屁股上转。 还好她聪明,收了几十块钱彩礼赶紧给打发出去了。 省得传出什么风声来,让人看了笑话。 吴大柱坐在床上,对母女俩的争吵视而不见,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看着吴银娣。 仿佛是还没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来都来了,大半夜的也不好往家赶,山上有狼呢,不如就住一晚吧。”说着他还往床里挪了挪。 吴银娣心里一阵反胃。 她怎么就投胎了一家畜生窝里。 “行啊,你们先睡,我去厨房弄点热水洗洗。”吴银娣突然冲两人笑道。 “姐——我也要在这睡。”被窝里的吴宝来露出一个头。 他早就醒了一直在偷听呢。 “等着。”吴银娣冲着她十六岁还跟爹娘睡一床的弟弟露出了一个温馨笑容。 余秀芬直觉奇怪,跟了上去。 屋里只点了个煤油灯,厨房更是昏暗一片。 她往里一探头却没看到人影。 紧接着脖子一阵剧痛...... 吴银娣放下手里的刀,将人随便往地上一扔,然后将干柴抱到灶口点燃。 这边的动静已经传到了里屋,可一向是甩手掌柜的两个男人连问都没问。 她抄起了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藏在身后,摸黑进了屋。 在这个家十几年,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歪。 “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大队。 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邻居们被吵醒穿好衣服出来时,只见吴家厨房已经冒起了熊熊大火。 “起火了!快出来救火!” “屋里还有人呢!先救人!” 火光照亮了屋内,众人看向窗口,只见吴银娣就在那笑着望向他们。 那眼神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大门被从里面反锁,火光越烧越亮。 等到有人闯进去的时候,一家几口全都没了声息。 负责追凶手的闵沧带着人赶到时,只见到四具尸体。 三具被人砍烂惨不忍睹。 葫芦山大队发生凶杀案的时候,吴银娣不见人影,血迹顺着山路进山。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她干的。 只以为是凶手见色起义把人掳走。 是闵沧追了一段察觉到足迹根本不是人类留下的,才转换方向,找到了凶手真正去向。 这时县里的公安也赶到了,勘查完现场,一个个都沉默着不吭声。 唯一保存完好没被烧伤的遗体,内里检测到大量的体液。 身上也有许多被凌虐的痕迹。 可想而知生前遭受了多少痛苦。 事情移交给公安部门,天空露出鱼肚白时闵沧才回到大院。 师兰和乔月舒都睡得浅,听到声音被惊醒又起来问他情况如何。 听完后师兰脸色苍白,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第253章 高考恢复 发生了凶杀案,死了整整十个人,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附近几个公社。 就连家属院其他人都听说了。 三人成虎,说什么的都有。 师兰心里闷得像堵了块石头。 如果她当时多关心一下,或者仔细问问,事情结果会不会换一个样子? 可她能彻底帮到吴银娣吗? 答案是不能。 她不能帮她脱离父母的掌控,也没有能力给她提供一个稳定的工作,来确保她能养活自己。 最多能做到的,就是无关痛痒的几句关心。 过去一段时间,电影带来的巨大影响,成功挽救了多少家庭,身为原作者的师兰也收到了许多感谢信。 甚至报纸上都时不时会提到她。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并非微不足道,至少在机缘巧合下还是挽救了不少生命。 可现在,她发现,她连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女孩都帮助不了。 事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在公安的明察暗访全力侦查下,案件的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吴银娣既是加害者,亦是最大的受害者。 两家其他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大院里都在讨论呢!咱们家属院也有通知下来了,要严格禁止包办婚姻,禁止父母干涉儿女婚姻自由。” 乔月舒也没想到,四五个月前跟师兰去找的那个小姑娘,竟然是这起案子的凶手。 师兰抱着两个娃娃头都没抬,闷声道:“坏事?唯一的坏事就是小姑娘自己也没了。” 至于其他人,那完全就是罪有应得。 “小姑娘遗体怎么处理?”师兰去找闵沧问,他对这件事了解地多一些。 “两边大队都不同意她下葬,公安局决定火化后撒在江里。” 闵沧见她精神不振,从乔月舒那里知道了一些经过,安慰她道:“看开些,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到底还是历史遗留问题,男女地位太不平等,尤其是农村。” 师兰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思想觉悟还挺高。什么时候火化?我过去看看。” “明天。今天刚打电话给我说结案了。”闵沧看了她一眼,“天气热,肯定有味了,你......” 师兰摇摇头没说话,去后勤找管理家属院进出的领导请假。 晚上她连夜做了身衣服出来,第二天将孩子托付给乔月舒,自己去了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 “这女娃子真够可怜的,连吴家这边都没人愿意过来收尸。” 年轻的女公安想起女孩的惨状还心有余悸。 “再可怜也不能这么对待父母吧?”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说。 “父母生她养她,尽管在婚姻大事上是糊涂了些,但能痛下杀手,接连灭了两家人,这人内心肯定是坏的。” “明知道是火坑,为了钱毫不犹豫将亲生女儿推进去,这叫有点糊涂?” 师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了过去。 “身为公安,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也十分佩服你的品德素养。” “祝你以后也能被家人这么糊涂地对待呢~” “那也没必要杀人,跑出来到公安局报案,难道我们不会给她做主?” 那人被师兰怼地有些不自在,还要想方设法给自己挽尊。 “你们怎么给她做主?是能把葫芦山那家人抓起来,还是能把吴大柱一家人抓起来?” “还是能把那几个傻子给枪毙了一了百了?” 几句话一出大家都沉默无言。 就算摆脱了葫芦山,吴银娣回到吴家也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会被卖第二次。 离开吴家,她又能去哪儿呢? 没有钱没有户口,连公社都出不了。 “你是驻地的家属吧?”年轻的女公安突然问道,“昨天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有女家属要来送送吴小妹。” “对,她现在在哪呢?” 师兰跟在她后面,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郁的味道。 几个月前还笑着说还她钱的女孩冰冷冷地躺在那里,已经没了完整的样子。 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裸露的肌肤因为天气炎热皮肤开始溃烂,几乎看不出人样来。 师兰在相关人员的指点下,戴上口罩和手套,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被火燎过的头发也重新梳了梳,绑了简单的辫子。 “唉——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呢?”女公安长叹口气,“其实每个月我们都会接到不少案子,男人把女人打得半死。” “最后都是用家务事处理。” “父母卖女儿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的也不是啥稀罕事,有些有儿有女的人家,干脆两家姑娘一换就行。” “可最后也没什么办法能解决问题的。” 师兰点点头没说话。 吴银娣也只是众多被压迫的女性之一,还有更多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而她连眼前的都无法提供帮助。 “希望下辈子能遇到爱你的父母。”师兰心里默念。 * 有人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八岁,但时间永远继续向前。 一九七七年的十月悄悄到来。 早在九月份就有高考恢复的风声放出,十月底,各大报纸争相报道了这个消息。 取消了整整十年的高考,终于要恢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招生方式了! 这个消息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大江南北。 尤其是无数在乡下耕作的数年的知识青年们,不少人都喜极而泣。 这不仅仅是一次考试,更是他们改变命运,重回城市的契机。 今年信件来往没有去年严格,师兰跟北方的葛玉梅、刘晓珍等人都有书信来往。 甚至,许成的爱人周云华,那个在大院里因为身份敏感终日连门都不出的女人,也终于得到了平反。 还专门给师兰写了信告知这个好消息。 “葛姐也要参加高考呢!”师兰兴冲冲地跟乔月舒说,“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在一个地方上学!” “我打算报燕京戏剧学院。”乔月舒的目标向来都是明确的,“你呢?” “燕大中文系吧!” 陈总编消息比较灵通,九月底的时候就寄了资料过来让她好好准备,还说自己有同学恢复了工作,如今在燕大任职。 乔月舒:“我估计葛姐不会跑那么远,她把敬文看得跟宝贝似的,还能舍得丢下男人儿子去读书?” “还有你这两个崽崽到时候怎么办?” “肯定是跟我一块去。”师兰毫不犹豫。 第254章 你护着国,我守着家 自从考上老师的工作后,葛玉梅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块朽木。 只是以前没机会学习罢了。 在婚姻当中,她不管是出于工作地位还是知识文化,都是自卑的那一方。 这种自卑也让她越来越在意。 就算是当上了老师,跟孙仲启这个大学生比起来依旧是天堑之别。 而现在高考竟然恢复了! 农民、工人、干部、知识青年、应届生都可以报名参加。 这让葛玉梅激动地半夜都睡不着。 压抑了十几年的时光,如今她终于有了不再仰望丈夫的机会,她一定要死死抓住。 “还没睡?”孙仲启回来的时候,意外看见她在床上扭来扭去,“碰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没什么。”葛玉梅背对着他撇了撇嘴,见到这个人好心情都没了。 她忍不住开始想,等她考上了大学,去外地读书,夫妻分居,是不是就能离婚了? 要是离婚了,敬文十岁都不到,没了娘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孙仲启脱了衣服上床,摘下眼镜放好,侧身过去揽住葛玉梅的肩膀。 在感受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的时候,他嘴角抿了抿,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她。 “梅子,我们是夫妻。”他尽量平静地说,“我是正常的男人,也是有需求的。你打算让我当一辈子和尚?” 葛玉梅转过身来,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大字横躺在床上:“你有需求是你的事,不行你强奸我算了。” “反正你又不是没做过。” 孙仲启:“我是强迫,不是强奸,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违背妇女意愿就是强奸!自己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 “不行你去外面找。”葛玉梅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恢复背对着他的姿势,“上回文工团那个寡妇不是看上你了?” “你跟她睡她肯定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多好,皆大欢喜!” “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别乱说。”孙仲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文工团寡妇是谁,“我都没跟她说过话。” “我是乱造谣的人?上回军地联谊,她穿裙子连内衣都不穿,用两个球蹭你胳膊呢,当我瞎啊!” “你们一个寂寞,一个有需求,天造地设的一双。”她冷笑了一声,“让我腾位置也行,把敬文给我,我什么都同意。” “你想离婚?”孙仲启听到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音调分明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 葛玉梅没说话。 “想都别想。”孙仲启嗤了一声,“随军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知道,只要我不点头,这婚就离不了!” “你也别有什么其他心思,像闵沧前头那个,那是他不计较,换做我绝对不可能。” “搞清楚,军婚是保护我,不是保护你的。” “你怎么不去死!”葛玉梅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扑过来朝他身上又抓又打。 她难道就不想离婚吗? 事实就是他说的这样,只要他不松口,她这辈子都别想离成。 孙仲启轻松压制住她,“我不死,就要跟你做一辈子夫妻。” * 霍骁回来才知道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他见师兰手不离书的样子就清楚了她的意思。 心中自然有点失落。 如果师兰去读书,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居了。 光是想想回到家里,看不见熟悉的身影,一副空荡荡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厉害。 让师兰不要参加考试,天天就窝在房子里等他回家? 这么自私的举动霍骁做不出来。 “我准备参加高考,怕以后年龄有限制。” 师兰觉得以后不一定要学校分配工作,但文凭这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好。”霍骁对她笑了笑,“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 “你不反对?”师兰故意逗他,“要是我考上了,就带两个孩子一块去,你在家就成孤家寡人咯——”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要是你不想我去考,我就依了你。” 两人组成家庭,未来的规划就得把对方考虑进去,师兰也想听听霍骁的意见。 “考。”霍骁郑重道,“学历很重要,而且会越来越重要。” 现在部队名额缩减,很多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明明能力不错,偏偏在知识上有了致命的短板。 提干的时候要受到不少限制。 “况且......” 师兰半天没等他继续说,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撞进了男人满是温柔眷恋的眼眸中。 “况且,我爱你,所以只希望你越来越好,而不会去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这还是霍骁第一次如此严肃认真地说爱她,师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抿了抿唇,两颊通红地嗔了霍骁一眼,随即小声说:“我也爱你。” 话刚说完,男人疾风暴雨般的吻就落了下来。 秋去冬来,12月10号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霍骁提前请了假,在家带孩子,闵沧负责把师兰和乔月舒送到县里参加考试。 师兰报的是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 题目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很多,几乎没有拿不准的。 两人都不考英语,两天时间就结束了。 交报名表的时候院校已经填了,接下来就是漫长又忐忑的等待。 期间师兰也开始创作自己的第一本长篇小说。 这次她用的是纯文字而非绘画,从一个农村妇女的故事切入,讲述了几个平凡女人的一生。 故事的基调是质朴且悲伤的。 和传统憋屈一生最后包饺子的套路不同,师兰笔下的主人公,最终也没享受到幸福就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写完故事大致走向,她自己都缓了好几天才从剧情中脱离出来。 春节很快就来了。 干部依旧要站暖心岗,霍骁轮到晚上十点到十二点的这一班。 空中落了点雪花,空气冷飕飕的,远处的大队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响。 霍骁遥遥望着家属院的方向,心中亦是温暖一片。 脚下踏着的是他扞卫着的祖国土地,眼睛遥望的是他的妻,他的儿女。 南方的冬天熬人得很,霍骁站完岗手脚冰凉,大晚上又不能跑步怕吵醒别人,一路搓着手回去。 到家的时候意外发现屋里灯还是亮着的。 推开门,师兰坐在客厅,面前放着火盆取暖,她将棉被垫在摇椅上,整个人窝在里面织毛衣。 霍骁这一刻感觉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他走过去,用刚搓热的手盖住师兰的。 点了火盆,屋里也没比外面暖和多少,她小手冰冰凉。 霍骁解开衣服,把她的手塞进自己肚子上暖着。“怎么还没睡?外面好冷的,别冻感冒了。” 嘴上埋怨着,嘴角的笑意倒是出卖了他。 “等你呀!”师兰趁机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心里瞬间踏实了,“你在外面护着国,我在屋里守着家。” 第255章 带娃上学 自打从老家去随军,师兰都是带着初高中课本的,时不时就捡起来看看。 成绩出来后,她的分数是县第一名。 县教育局的领导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到部队家属院通知。 甚至于县里几个单位还给她递来了橄榄枝,可以先入职再办理停职升学手续,等毕业了直接到单位上班。 经历过家属院老师、县政府干事两个工作,目前师兰还没打算好将来从事什么职业。 或者说,老老实实上班,跟目前她的一些想法不太符合。 78级新生春天就要入学,通知书到了不久就得出发了。 然而霍骁作为团长,负担的任务很重,根本没办法请长假送她入学。 从南到北,来回路上花的时间最少都要十天。 师兰将户籍身份、粮食关系转移等资料收拾好,其余的行李全部选择打包邮寄。 虽然邮寄费并不便宜,但相比于全背在自己身上累得半死不活,她宁愿花点钱买个轻松。 况且她还带着两个孩子。 大宝和小宝托陈总编老同学的关系,借用人家的名额,直接送到燕大教职工托儿所。 她准备提前两天过去,先在招待所住几天,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孩子白天送托儿所,晚上她接回来照顾。 带着孩子住宿舍是不可能的,就算学校能同意,也会打扰到舍友们。 最好再请一个保姆回来。 “不舍得我啊?有没有后悔让我考试了?” 送师兰上车,霍骁隔着车窗凝视着她。嘴角带着笑,眼神却是委屈的。 像个被丢下的小可怜。 “不后悔。”霍骁的声音闷闷的,“就是舍不得你和孩子。” 周围都是来送别亲友的,随着运动结束,人们的行为之举也渐渐大胆起来。 拥抱的不少。 师兰也从车窗伸出头来,捧住他的脸飞快亲了一口。 “交给你一个任务。” 霍骁:“什么?” “保护好我老公,要是他受伤了唯你是问。”师兰最后摩挲了一下他粗糙的脸庞,喉咙有点酸涩,“回去吧,火车快开了。” 随着鸣笛声响起,火车缓慢移动起来,渐渐驶离车站。 霍骁在原地看着绿皮火车渐渐远去,等到影子都看不见了,才跟闵沧一起返回部队。 随身带着的行李中,除了零食、水壶、毛巾等日用品外,最多的就是两个孩子的玩具。 一路上师兰劳心费力陪着两个孩子,哄着两人玩游戏。 直到下车两人都没哭闹过。 陈总编上周来燕京出差,又亲自请老同学吃饭,托他照顾好师兰。 想着马上就要开学,他干脆在这等了几天,帮师兰找找房子。 到了学校,师兰姐就跟乔月舒分开了。 实际上提前来报到的人还真不少。 校园里到处都是大包小包背着行李、脸上带着好奇的面孔。 “同学,你是来报到的吗?”几个男同学在师兰一进校门就注意到了她。 排除她出挑的容貌外,还抱着两个奶娃娃的样子也十分显眼。 不过她身上只带着一个背包,这让大家有点不确定。 说不定是附近的人来看热闹。 “对!”师兰和善地对几个人笑了笑,“请问中文系的报到点在哪呢?” “中文系在西门那边,这边是东门。”几人还想帮师兰拿行李,左看右看也没见到。 “同学,你是本地人吗?这是你弟弟妹妹?” 有个年轻的男孩子眼珠都快粘到师兰身上了,“真好看,是龙凤胎吧?跟你有点像!” “当然像了,毕竟是我生的。”师兰笑眯眯地打碎了他的少男怀春。 “麻麻~”两个崽崽也一左一右抱着师兰的脖子。 师兰也是练出来了,胳膊上都是肌肉,抱着两个孩子一点压力没有。 “啊......”男孩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一眼看中的姑娘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 不过没看到孩子爸爸,他猜测,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最近因为考大学,离婚的可不少。 但两个孩子压力还是挺大的,瞧这女同志穿着打扮都挺讲究,估计花销也不小。 算了算了,再好看也不是他能养得起的。 师兰见对方默默往后的脚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小鸡崽似的身板,一双眼睛色眯眯的,谁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呀? 另外几个男孩也没了之前的热情。 “同志,我听说你是中文系的新生?”旁边一个女孩子凑过来,“我也是中文系的,正要去报到呢,一起吧?” 女孩爽朗一笑,听话音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对学校也十分熟悉。 师兰弯了弯唇,“好!我正愁找不着路呢。” “要不我帮你抱一个孩子?”女生主动伸手问她,“东门离西门还是有点距离的。” “不用,我在家都抱习惯了。”师兰摇摇头,就算是在学校里,她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陌生人。 女孩闻言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些许同情。 一个人在家抱习惯了?难道是没有丈夫? 这么好看的女同志都离婚了,对方肯定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吧! 两个孩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在怀里扭来扭去,师兰的负担更重了,不得不全神贯注盯着两个宝贝。 完全没注意到女同学奇怪的眼神。 办完入学手续,弄好粮食关系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师兰又去找学院领导办理走读手续。 “现在宿舍都已经安排好了,单独办理不行啊。”领导也有些为难,“要不你中午回宿舍休息,晚上回家里住?这样宿舍也不用退。” 师兰想了想,白天在学校里还能去托儿所看看孩子,保留宿舍名额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不耽误别人就好。”师兰笑着说,“我是担心宿舍不够住,我住外面还占一个床铺名额会让别人不方便。” 自己的手续全部弄好,师兰又按照陈总编的吩咐,找到李教授。 李教授去年才恢复工作,前些年在农场改造,明明是跟陈总编同样的年纪,看上去却比他大了十来岁。 两鬓都有些斑白了,眼神也带着饱经风霜的疲惫。 “师兰同志吧?”李教授率先开口,“老陈都跟我说了,咱们现在就去办?正好孩子今天就能送进去适应适应。” 师兰一想也是,要是等自己开学了再送孩子去托儿所,万一孩子不适应,那她可是分身乏术。 “咱们托儿所就在教职工宿舍这边,安全保障绝对靠谱。” 李教授自己没有孩子,对师兰一双儿女羡慕得很,“托儿所的管理主任是我爱人的亲戚,你把孩子放进去完全不用担心。” 师兰没想到人家还有这种关系,又再次认真谢过李教授。 口头感谢太轻微,直接送钱对文化人来说太俗,回头再想想怎么谢谢人家。 两个奶娃娃到了托儿所,看到许多差不多大的小孩,新鲜劲来了,一点不露怯地看来看去。 等到师兰要走的时候,才哇哇大哭连滚带爬地要过来拉她。 师兰见到这一幕也很是不忍。 但不管早晚,孩子都是要上学离开妈妈的。 等托儿所老师上来哄的时候,她狠了狠心,跟李教授一块走了。 两个宝宝见妈妈真走了,哭嚎也没有用,随即瘪瘪嘴,抱着玩具自顾自玩了起来。 原本担心要好好哄一通的老师:...... 小孩子变脸也这么快的吗? 第256章 雇保姆租房子 按照陈总编留的地址去找他,师兰才知道对方都帮她把房子找好了。 就在学校旁边的胡同里,周围住的都是学校的教职工。 现在刚结束运动,许多人对请保姆还是避讳不已,陈总编托了不少关系才相中两个不错的大娘。 现在雇人虽然有点敏感,但师兰是军属,又跟丈夫分居两地,在这方面政府有一定的优待。 来之前她就去相关部门问过,是允许请人来帮忙的,但是最多只能请一个。 两个大娘都是本地人。 钱大娘以前就是给资本家做保姆的,前些年主家下放她也没了工作。 虽然人人都说她们是被压迫的,但上任雇主对她还不错,所以钱大娘对再上岗并不排斥。 况且她现在无儿无女就靠着街道接济,加上做一些零工活,一个人过着也没滋没味的。 孙大妈则是医院的下岗职工,家里孩子多负担重,觉得师兰这边开的条件不错就想来试试。 师兰这边的要求是,保姆要负责接送孩子,打扫家里的卫生,同时还要做饭。 几乎是综合型的家政人才。 每个月开40块钱,还包吃包住每个月补贴五斤细粮票。 在平均月工资也就三十多块的现在,算是不错的岗位。 钱大妈极力推销自己:“我大半辈子都在伺候人,以前也给主家太太带孩子,经验一点不缺。” 随即她还说了许多带孩子需要注意的地方,充分证明了自己拥有足够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 就连做饭也十分擅长。 师兰听完还真挺满意的。 听完钱大妈的自荐,她又看向孙大妈,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有竞争性的话来。 孙大妈抬了抬眼皮,她虽然没有经验,但干了多少年的护士,照顾孩子还不是妥妥的? 虽然觉得这份工作多少有点低人一等,但看到薪资不错的份上她也忍了。 孙大妈还以为陈总编跟师兰是一家的,看年纪有点像父女。 她抬了抬下巴,转头对陈总编道:“你也看过我的资料,照顾人的经验我不算丰富,但也能算得上半个家庭医生。” “至于带孩子嘛,熟悉两天就能上手,我当初刚进单位还是先进员工,学习能力很强的。” “我跟你说,小孩子很容易生病的,你得在家里买点药备着,我家儿子就在大药房上班......” 她默认出钱的是陈总编,从头到尾都对师兰视而不见。 原本师兰还有点犹豫,家里有个懂医疗知识的确实不错,但一见她这态度,立即就决定请钱大娘来上班。 知道自己没被相中,孙大妈还不可置信,“你宁愿请个老妈子,也不请我一个退休职工?” “人家求我去我还不乐意去呢!” “我家庙小,还是请您另谋高就吧。”师兰不客气道,“钱大娘也不是老妈子,我雇她是来工作,不是当下人。” 送走孙大妈,师兰也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要先试用一周,若是相处不下来或者任何一方觉得不行都可以终止雇佣。 钱大娘自无不可,“我办事你放心,哪里做的不对你开了我都行。” 干了大半辈子,要是两个孩子都照顾不好,那她真是白活了! 决定了雇佣钱大娘,陈总编带两人去租好的房子那里,首先到街道办做了个登记过个明路,省得落人口舌。 “我给你租了个间独立的小院子,你看看怎么样?” 陈总编租下来的是一间二进院,在胡同中段的位置。 进门就是两间倒座房,穿过院子是三间正房,两侧的耳房分别是厨房和厕所。 卫生间是蹲坑冲水的那种。 “这院子真好!”师兰瞧着没有一处不满意,“您肯定废了老鼻子劲了吧?” 进胡同的时候她就发现其他人家都是许多人住一块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 还有人在墙根处搭出棚子来住。 能找到这么个独立的小院子肯定不容易。 钱大娘对这一带还挺熟悉,“过了前面那条街就是空军学院的家属区,还挺安全的。” “也是老李给我帮忙的。”陈总编确实跑了好多地方,就这一个最满意,“主家在别处还有房子,这地方不住就想着租出来赚点零花。” 一个月租金十块钱,在普遍三四块的地方着实不便宜。 但房东不乐意分开租,要求租户人口少讲卫生,还要有文化,不能糟蹋他的院子。 条条框框筛选下来,能付得起房租还满足条件的租户还真没几个。 但师兰是燕大的高材生,又是军属,方方面面都符合了。 “也不知道这院子卖不卖?” 这院子保存得很好,师兰越看越喜欢,甚至动了想要买下来的心思。 现在还没到炒四合院的时候,房子也不在中央地带,要价应该不会太高。 她心里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钱。 在部队花销主要靠霍骁的补贴,没多少需要额外花钱的地方,光霍骁的工资一个月就能攒一百五不止。 她名义上的爷爷还时不时寄钱寄票过来,手里攒了不少。 算算总共有三千块左右。 若是这院子价格在一千以下她肯定要收入囊中。 “买房干啥?”陈总编听到这话不赞同地看着她,“白花钱!等你工作了单位过几年就能分房子,住楼房用自来水不舒服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钱大妈不赞同,“自己的房子跟租的就是不一样。” 她小时候就在主家干活,主人家最爱做的就是置办产业。 所以她觉得与其有钱在手里攥着,不如买房买大件。 再说了,别人都觉得楼房住着好,依她看,还是小院子舒坦。 师兰也点点头:“就是啊,买了房子就是我的,以后有钱了儿女各买一套。” 陈总编一愣,想想竟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现在他住的是出版社的家属院,万一以后宝琳想自己住咋办? 要是有一套房子,她什么时候想搬就能搬进去,想回家就回家,既独立又不耽误跟父母相处。 陈总编劝人不成反被劝,心里也开始暗暗盘算起自己的资产来。 “晚上我帮你打听打听。”话虽然这么说,但他总觉得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卖房子。 毕竟有钱没票也不行,要那么多钱干啥呢? 陈总编忙前忙后,还跟师兰去搬行李,跟着打扫房子。 师兰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他了。 倒是陈总编毫不在意,“若不是你,我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跟我家宝琳相认呢。” “我只是帮你一些小忙,你是实打实地救了我们一家,再这么客气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 第257章 分居了 给家里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收收扫扫,又去邮电局发了电报。 天很快就晚了,师兰带着钱大娘到学校托儿所办了出入证明,随后去接两个宝宝。 两宝见妈妈终于来了,嘴巴一撅泪珠子又落了下来,给师兰心疼地抱着直哄。 托儿所的李老师嘴角抽抽,跟师兰吐槽说:“你家这两小孩铁定遗传了你的智商,脑瓜子灵地呀——” 上午师兰把人送进来离开之后,两个鬼机灵就没哭过。 有个五岁的大孩子想抢他们的玩具,兄妹俩联合起来,一人拽人家腿,一个拉人家衣服,把人给弄哭了。 要喝水要嘘嘘也都会主动找老师表达。 完全属于她们做托管老师最喜爱的那一类孩子。 两宝仿佛也知道老师在告状,在师兰脸上吧唧一口,然后默默把头埋进师兰怀里撒娇。 “乖宝~”师兰夸奖二人,“大宝小宝第一天就做得这么好,妈妈真开心!” 钱大娘帮两个小孩拿着随身用品,见孩子粘着妈妈也不主动上手抱,跟在师兰后面。 “这是钱奶奶,以后她跟咱们一块生活哦。”师兰给宝宝介绍。 两个小孩滴溜溜地看了她一眼,异口同声喊道:“奶奶好~” “好好好,孩子真可爱。”钱大娘见师兰不反对,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 晚上钱大娘用小炉子蒸了瘦肉鸡蛋羹,又烙了饼子,煮了一个荠菜猪肝汤。 荠菜邻居送来的,钱大娘捡了最嫩的来做汤,鲜香扑鼻,师兰埋头喝了两大碗。 第二天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她就去师范学校找葛玉梅。 得知葛玉梅也考上首都的大学时,她跟乔月舒别提多高兴了,不过后面写了几封信过去都没回。 直到出发前葛玉梅才发电报来说了报到的时间。 见了葛玉梅,师兰震惊难掩。 “葛姐,你这是咋了?” 期待中师兰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实际上她看到的是一个浑身疲惫瘦削不已的女人。 葛玉梅原本丰润的脸庞瘦得没二两肉,眼眶凹陷颧骨凸起,面相看着就觉得凄苦。 “我挺好的。”葛玉梅毫不在意此刻自己的尊荣,眼神倒是格外的亮,“我跟孙仲启分居了。” “啊?”师兰瞄了一眼她的脸色。 一开始孙政委给师兰的印象,气质斯文俊美不像个军人,倒是像大学教授。 平时有什么事找他,也挺干脆利落。 不过听说过他打媳妇后,师兰对他感观就不怎么好,虽然做过一段时间邻居也接触不多。 “我考大学的时候他不让,把我报名表给扣了。”葛玉梅缓缓说着,“然后我就去司令部上吊,要跟他离婚。” 她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那天再晚一点她就窒息而亡了。 “那时候我真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反正活着是没办法离开他。”葛玉梅轻叹口气。 考上大学,就意味着她能拥有干部身份,不要钱还有补贴完全能养活自己,毕业了就能分配工作。 这是多少年来她最期盼的,能够脱离孙仲启独立生活的机会。 可这个机会轻而易举就能被他碾碎。 “敬文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说起儿子葛玉梅神情柔和了几分,“我以为他会劝我不要死。” “结果那天他抱着我说,妈妈你死了干脆带着我一块死,到下面我做妈妈你做宝宝,我照顾你,让你每天都开心笑呵呵的。”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想死了。” 后面组织派人来调解,她的报名表顺利交了上去,但这婚终究还是离不了。 “不离就不离,只要我不跟他在一块就行了。”葛玉梅笑了笑,“好在我真的考上了不大学,否则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的笑话。” 三十多岁了,男人前途无量,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还天天折腾。 这是大院不少人背后蛐蛐她的话。 不折腾哪行呢?折腾了才有喘气的机会。 “人家都怕男人老家一个媳妇,驻地一个媳妇,外出又找一个红颜知己,我倒是巴不得谁把他勾走。” “你跟小霍感情这么好,分开很舍不得吧?” 她没再接着说自己的那些糟心事,将话题转移到师兰身上来。 “是挺不舍的。”师兰点点头。 做了军嫂才知道军嫂有多么不容易。 生孩子带孩子都是一个人。 尤其家属院戒严之后,每天只能在那一小块范围内活动,又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师兰都觉得再待下去自己要抑郁了。 霍骁总是有做不完的任务出不完的公差,一周有一天能回家睡觉都算好的。 被师兰念叨着的霍骁此刻正带兵在外。 事实跟他想象中的,妻子带着孩子去上学,自己独守空房孤寡一人的情景毫不相关。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独守空房的机会——送师兰上火车当天晚上就接到上级的任务,连夜带兵出去了。 今年年初以来周边更加不太平,隔三差五就发生武力冲突。 这回是边上一个小村庄,三个猎户按照大队的吩咐进山迟迟未归。 等发现的时候,猎枪丢了,人也被虐杀。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天天这里打一枪那里撂一炮的,小小地方,怎么不干脆给它灭了算了!” 手底下几个兵被蚊虫折磨地不堪其扰,嘴里碎碎念叨着。 “说话注意点。”霍骁正好听到,提醒他们说。 “团长,咱们也没说错啊,屁大点地方,咱们直接打过去收编不就是了。” “先撩者贱!咱们报复也是应该的。” 霍骁义正严辞:“他们骚扰,我们反击把人赶走,这叫防守。不顾一切打过去还收编,这是侵略。战争只有出于正义才会获得真正的胜利。” 上面的态度也还不是很分明。 如今南有宵小作乱,北有强敌环伺,两方多有勾连。 大规模支援南方,很可能导致北方落入别人的圈套。 若真要爆发,霍骁想着,最保险的方式应该是以多胜少,速战速决,然后立刻回防北部。 真有那一天,他应该会是第一批上前线的。 支持师兰上大学离开家属院,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考虑。 第258章 投稿小说 师兰被分在78中文1班。 报到当天晚上开了个班会,同学们依次上台自我介绍,同时竞选班委。 竞争力比较强的主要是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这三个岗位。 “大家好,我叫师兰......” 跟大家的套路一样,师兰说了自己的老家、爱好、年龄这些。 作为恢复高考第一批上大学的人,师兰23岁的年纪,在一众同学里还属于比较年轻的一批。 班上最大的是64年下乡的大姐李娟,今年已经31岁,长时间劳作让她看上去比真实年龄更苍老一些。 不过没人因为她的年龄就看不起她,相反,大家都觉得她非常值得敬佩。 下乡十几年,意味着和学校脱离了十几年。 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她竟然能一边劳动一边复习,打败众多对手考上最高学府。 其中的意志力和努力程度都非常人能比。 李娟最后成功选上了班长一职。 她在知青点就是知青队长,在维护群体友情上有着独特的办事能力。 “师兰同志长得可真好看——” “比画报上的明星还美。” “她的衣服也好漂亮,不知道在哪里买的,等会我要问问她。” “头发编得也很好看。” 明亮的教室中,师兰一上台就引起嘘声一片。 “师兰同志,你有心仪的对象吗?” 在她自我介绍完后,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如果没有,能不能说说你的择偶标准。” 师兰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 不过她很快笑了笑,坦白道:“本人已婚已育。” 顿时台下哀嚎一片。 “怎么好白菜都让人先拱了......” “我还想给我哥介绍介绍呢,可惜了......” “都安静!”导员赶紧维持秩序,“大家找对象的时候,不要光看别人的外貌。” “对啊,光外貌也不行,还得有才华,不然话都说不到一块!”有人接茬儿。 导员笑眯眯地插刀:“不是,也得看看自己的外貌。” “师兰同志,你成绩不错,还有文学作品,我看你可以试试学习委员这份工作。” 导员见她自我介绍完就要下台,连忙建议说。 “不用了。”师兰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自家的事情都忙不明白,更别提干班委了,“我家里事情比较多。” 除此之外,她还要忙着给自己的小说润色修改,准备到出版社看看情况。 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已经有部分地方恢复了稿费制度,千字在4元到15元之间,翻译稿3到10元。 陈总编给她打听的是,燕京这边各大出版单位也陆续恢复了稿酬,还给了几个人的联系方式。 但实际情况如何,能给到什么标准,还需要看过她的稿子才能决定。 能在五百多万人里脱颖而出考上燕大的,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方才师兰听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个班三十来个人,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的不少于二十人。 班长李娟在下乡劳动期间还出版过诗集。 现在班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筹谋办一个小报,还要拉师兰加入,问她有什么作品。 办杂志还挺有趣的,师兰也不是要杜绝所有课外活动,想了想说:“我不太擅长文章,但是配图绘画还不错,过两天给你们拿几份作品来看看。” “你还有这才能!”发起人李娟激动地一拍手,“我还想着找谁约稿呢!” 办小报得挂在团委宣传部的名下,需要先申请得到学院的批准,规定了杂志刊载内容范围才能开始着手办理。 打印机、油墨、纸张、排版等等都需要详细的规划,一时半会是弄不好的。 如果申请学校的资金支持,又要等很长时间。 导员还建议她们想要投稿直接投校刊,没必要独立创办一个小报,但是李娟有自己的坚持,没有采纳导员的建议。 倒是师兰交到李娟手里的作品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校报的负责人之一何晓微找到师兰,要跟她约稿。 “有稿费吗?”师兰问出了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上回陈总编帮她问小院子,房东开口就是两千元,一分不让爱买不买。 虽然师兰知道对方可能就是故意开个高价为难她,本意只是不想卖房。 但她也明白,随着不久即将到来的市场开放,有钱人会越来越多,房子也会越来越紧俏。 工资是永远跟不上物价房价涨势的。 只能挣点别的外快,一点点攒着,争取早点买两套房子。 最好买个三套,女儿和儿子一人一套。 还有一套自己住。 想法是美好的,就是钱包没跟上。 “稿费?”何晓微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跟你约稿的是谁吗?中文系的大才子宁嘉林知道不?” “不知道,我是新生。”师兰诚实地说。 管他是大才子还是天王老子,没钱别想让她干活。 又不是做公益。 哎嘿!她就是这么的利欲熏心。 “宁嘉林可是在日报上发表过文章的,还不止一篇。你能给他的文章配图,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何晓微有点无语,什么人啊这是,张口就是钱,浑身铜臭味。 “瞧你跟仙女似的,也不像家庭贫困的样子,怎么思想觉悟这么低呢?” 师兰:“仙女也得吃饭喝水拉屎。你思想觉悟高,评奖学金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让给我?” 何晓微:“......不能。” 后面也不知道她怎么跟别人解释的,反正是没人来找师兰约画稿了,她也乐得清净。 每天课余时间就是看书写作,晚上接了孩子回家陪孩子玩,还得负责早教,忙得脚不沾地。 周末,师兰把孩子交给钱大娘带着,她带上誊抄好的小说前三章,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出版社找杜编辑。 杜瑜跟陈观贤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她是本地人就分配在本地工作,一直从事出版行业。 十几年没联系的老同学,前段时间找上门来,给她推荐了师兰这个小师妹,拜托她提点提点。 杜瑜看过师兰的连环画,以她的眼光来说,师兰在儿童读物方面确实做得不错,一直在这方面发展说不定能成为大家。 她也以为师兰这次是有新的连环画作品。 虽然自己以前没涉及到这方面,但得了老同学的嘱托杜瑜也非常重视,花了不少时间来了解。 结果师兰从包里掏出一沓小说稿来。 “这真是你自己写的?!”杜瑜一目十行看完,颇为震惊地看着师兰。 一个人的文风,真能从趣味十足的连环画,跨到这种令人反思的现实题材文学作品? 师兰坦坦荡荡:“我自认品德还没低劣到抄袭的程度。” “稿子我收了,但是稿费按照什么水平来算还不能确定。你虽然有历史作品,但两者不是同一类型,得跟上面商量才行,不过我尽量给你往高的争取。” 那自然再好不过,谁会嫌钱多呢? 师兰诚恳道谢,回家等消息。 第259章 阴阳怪气的室友 学校很大,从宿舍到大门就需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师兰中午也不太方便往家里跑。 下了课去食堂吃完饭再看看孩子,回宿舍休息半小时就到了下午上课时间。 宿舍是上下床,一共八个铺位。 每人一张木桌一把椅子。 大号的衣柜、储物柜各一个,立在墙根处。 师兰没那么多铺盖能家里一个学校一个,所以每次到宿舍只是趴在桌上眯一会,或者看一会书。 出于善意,她让宿友将柜子里放不下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 衣柜也让大家随便用。 只有储物柜的格子她上了锁,平时放点急用的东西,像月经条、卫生纸之类的。 开学一个月后,她才渐渐熟悉了这种环境和生活模式。 不过这两天,师兰总觉得自己受到的关注度有点过于高了。 两辈子她长相都属于比较出挑的那一类,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能轻易分辨出哪些是善意的欣赏,什么是猥琐的窥探。 所以她奇怪在于,这些过于集中的眼光,像是把她看成一个货物一样扫描,无端有一种下流感。 问题是她在学校除了绘画社,其他社团都没有参加。 闲暇时间不是去图书馆学习就是陪孩子,连班上的人都认不全。 怎么突然被大家“关注”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带着疑惑回到宿舍休息。 “哎哟!我们的新任校花来啦,瞧瞧这白里透粉的小脸蛋......” 孙亚楠正在桌子前对着小镜子描眉画眼,看到师兰进来了忍不住冒酸水。 “什么校花?”师兰跟她不太熟,能感觉到她语气不太好但也没在意。 “装什么呢——” 孙亚楠白了她一眼,“有些人说不定心里美死了。” 要真是不在意自己的外表,怎么会连一根头发丝都这么精致? 更别提身上的衣服裙子,全部都有小心机,不是显腰细就是显腿长。 上回她跑遍了附近几个百货商店,都没找到了类似的款式。 不过她听说有些有钱人是会请裁缝专门量身定做的。 孙亚楠就更加纳闷了。 直觉来说她认为师兰跟她见过的有钱有势的人很像。 都是一副从来不为金钱发愁无忧无虑的样子。 就拿最简单的讲,普通人买一件新衣服,恨不得小心再小心,能新鲜好一阵。 人家师兰穿衣服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但新生介绍的时候她听说师兰老家也是乡下的,这就有点矛盾了...... “我装什么了?”被人一而再的阴阳,师兰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当场就黑了脸,“请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在这里指桑骂槐。” “不然我还以为你堂堂一个大学生,连怎么说话都不会。” “别吵别吵,有话咱们好好说。”寝室长朱文瑞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 她瞪了孙亚楠一眼,随后对师兰解释道:“师兰同志,新生报弄了个美人榜,把你评为咱们这一届的校花了呢!” “你看看。”朱文瑞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师兰。 师兰看着都气笑了。 “什么狗屁美人榜。” 不止猥琐地对女生评头论足,还无耻地将评选规则列在下面。 颜值五分、身材三分、身高两分。 还“贴心”地在每一个上榜的人后面标上各项得分。 “狗屁?”孙亚楠又忍不住刺了一句,“出名了还不好?这下全校的男人都随你挑了,你正好还能趁机找个有权有势的。” 师兰也冷了脸,“孙亚楠,如果你上大学是为了来找男人,那怕是寻错方向了,不如专门打听打听各个单位的联谊会,进去就能选男人。”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孙亚楠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环视了周围一圈,她又提高声音大声说:“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寝室的师兰同志,自己租了个小院住在外面呢!” “你们说说,一个漂亮女人,独身带两个孩子,家里还没男人,农村来的,家里还请了保姆,吃穿用度比我这个本地人还奢侈。” “这样的人,光是靠咱们的大学生补贴能有这样的生活水平?” “怕不是勾上了什么大人物,给人家在外面做小吧?” “我奉劝有些人,以色侍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趁早在学校重新找个靠谱的饭票,至少也能做个正派妻子。” 寝室其他女孩面面相觑。 师兰只说过自己已婚已育,没说单身带着孩子啊? 不过生活水平方面,师兰确实比她们高出一大截。 百货大楼二三十一双的小皮鞋,她有三四双不一样的。 还有两双洋气的小羊皮靴,她们以前都没见人穿过。 白球鞋也有好几双。 “你们看我干什么?”孙亚楠抬了抬下巴,“我可没说谎,我大姨就住在她家那条胡同。” “哦?我生活条件好就是我在外面给人当小老婆?”师兰挑了挑眉。 “看不出来孙亚楠同学对这行业还挺熟悉,你家人还是你自己是做这个的?” “怪不得这么了解呢!果然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不过你这长相也......” 她摸了摸下巴,挑剔道:“学历也算是能弥补一些短板吧。” 几个女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孙亚楠急道:“我、我、反正你的钱肯定来历不明!” “行了!”朱文瑞拉了拉孙亚楠,“你亲眼看见了?没看见就别乱说!人家没有义务跟你交代自己的隐私。下次再这样会我就告诉导员了。” “哼!”孙亚楠气得眼眶通红,看向周围,没一个帮她说话的室友。 “我们天天相处晚上都睡一个屋,你们不向着我还向着她,太过分了!” 她瞪了师兰一眼,转身往外走。 “等等。”师兰拉住她,“你都污蔑我了,该不会还能厚着脸皮占我便宜吧?” 孙亚楠用力甩开她的手,“谁占你便宜了?!我还嫌你的东西不干净呢!” 师兰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床位:“行,你没占我便宜,那我等会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孙亚楠脸一僵,一声不吭地将自己放在师兰床上的行李挪走。 她家就是本地人,时不时就从家里带点东西来,自己的位置早就塞得满满的,根本没地方放。 气得她不管是衣服还是鞋子,全部一股脑塞到了床底。 随后气呼呼地盯了师兰一眼,一股脑跑了出去。 室友不相信她,导员总该会相信吧? 她现在就去告状,让学校把师兰开除,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败坏她们的名声。 孙亚楠走后,寝室安静了好一会,有个一直没说话的室友小声开口。 “师兰,你要不要跟导员解释解释,我刚从窗户那看见孙亚楠去行政楼了,很可能去举报你。” “不用。”师兰摆摆手,“导员知道我的底细。” 她笑了笑对大家说:“你们放心,我是正经人,婚姻也正当。” 霍骁是军官,现在辖区也比较特殊,她不能到处嚷嚷。 但是导员那边是有她的资料的。 师兰现在最在意的,是这个让她感到十分冒犯的报纸,“室长,你知道他们的办公点在哪吗?” 第260章 给你们准备惊喜 师兰拿着报纸找上门来的时候,宁嘉林正在办公室里修改自己的稿子。 最近三个月来,他投稿频频不顺,别说日报了,就连市报都没发表他的文章,全部退了回来。 好在他写的是别人的收件名字,对外只称最近着手于校报的工作,没有心力投稿。 上回他好不容易写了一篇自认为出色的稿子,正需要配图。 原本是打算到绘画社找个人,结果看到新人作品展示里师兰的几幅画,正好是他喜欢的风格,就让熟人去打听。 得到的回复简直让他气笑了,还找他要稿费? 以前他一开口,绘画社的人抢着要给他配图。 现在他主动找上门,区区新人一个不仅在他面前拿乔,还大言不惭说没听过他的名号。 学校不少领导都认识他,平时在校园里碰到了还互相打招呼,她一个新生排面难道比领导还大? 后面投稿没过,宁嘉林更是把账算到了师兰头上,私下混到教室瞧过师兰,回来后就写了篇打油诗发在校报上。 他在学校里的关注度不低,打油诗已发表就有不少人来问他说的是谁。 宁嘉林当然不会说,但有人会替他开口。 新生报是校报负责人之一的徐志胜负责的,因为好奇也跟人组团去看过师兰,随后灵机一动弄了个美人榜出来。 谁知这一期的新生报竟然火了,全校男生百分之八十人手一份。 徐志胜深觉自己的想法无比正确,正打算再搞个才女榜、风情榜...... “你就是徐志胜?”师兰来到学校划给社团办公的地方,按照别人的指点找到了新生报办公点,“这美人榜是你弄的?” 徐志胜远远见过师兰,那时就已经惊为天人。 如今当事人怒气冲冲找上门来,他非但没觉得自己理亏,反而心脏狂跳激动不已。 “对、对、”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巴巴看着师兰。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就连生气都别有一番风味。 师兰把报纸拍到他面前:“新生报就是用来让你对女生评头论足,充分展示你内心龌龊的那一面的?” “什么叫龌龊?”徐志胜也反应过来了,“都是大学生了,你的思想不要这么保守,美貌也是一种风景,给别人看看也不会少一块肉。” “人家还有什么民国第一美女、民国四大才女,你是咱们燕大第一美,也没差到哪里去。” 师兰扯了扯嘴唇,“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那倒不必。”徐志胜搓了搓手心,“不如我请你吃顿饭?” “滚!”师兰像看苍蝇一样看了他一眼,“与其在这里意淫女同学,我建议你弄一个男根榜、身高榜,比比谁的勾八大,谁的勾8长。” “毕竟都是男的,可以相互检验,数据绝对真实。” 徐志胜被她一番话惊住了,“你一个女生怎么这么下流?” “都是尺寸,怎么你意淫别人的胸围不下流,我说两句勾8就下流了?” 指望这样的人道歉师兰不稀罕,既然这人觉得出名好,那她也得让他出出名。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桌上一张报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上面一首打油诗还被红笔圈了出来。 不是这样她还真注意不到。 “脸赛天上仙娥,身似祸水妖魔。一心只为黄白,哪有半点风采。” 换做其他情况,师兰还不至于自信到能跟仙子相比,可这‘宁嘉林’三个大字正毫无遮掩在写在作者处。 外采没看出来,肮脏污秽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说的是谁?”她伸手指了指。 宁嘉林就在旁边坐着,这一期校报都出了两周。 他还以为师兰早就看到了,只是不敢来找他辩驳,毕竟他说的可是事实。 哪知人家根本就没看! “说的是你。”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挺起身子坐得笔直,直视着师兰,“我写的。” 徐志胜插话说:“你还得感谢宁师兄呢,要不是他的诗,大家还不知道中文系有你这么个大美女。” “是该谢谢你们俩。”师兰勾了勾唇拿走了报纸,“等我给你们准备一个惊喜。” 留下宁嘉林和徐志胜瞠目结舌。 徐志胜呆呆道:“她真要给我们惊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她吃饭,远看漂亮近看更美了。” 他捶了捶宁嘉林的肩膀,“之前你说她赛仙娥,我还觉得太夸张,现在一看完全没毛病。” “啧啧啧,仙女的脸,熟妇的身材,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啊——” “她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宁嘉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况且这样势利的女人,不是你能拿捏的。” “哪里势利了?好看的女人多花钱是应该的,不然怎么保养自己?要是能跟佳人约一次会,我每个月的补贴都心甘情愿送到她手里。” 宁嘉林不屑道:“你一个月补贴还不够她买双鞋子。” “什么人能养得起这样的女人,我劝你想清楚点,别到时候被人不知不觉针对了。” “那你还写诗嘲讽她。”徐志胜疑惑道,片刻后恍然大悟,“也是,你家条件好,谁敢针对你。” “你说我要不要跟她道个歉啊?”越想他越后怕。 毕竟那美人榜也就说得好听,实际上确实有点猥琐。 当初评比的时候,大家的话也挺那啥的。 “没必要。”宁嘉林想了想说,“越有本事的人越好面子,抓着不放只会让影响扩大,我估计就算她告状,她背后的人也会劝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联想到家里为老不尊的那个长辈,宁嘉林带着恶意说:“有人觊觎自己养在外面的女人,说不定人家还高兴自己搞了个抢手货。” “得!”徐志胜耸了耸肩膀,“还是你见多识广,以后我还是少沾染这种麻烦精。” 接下来几天都没了动静,仿佛师兰那天找上门来只是虚张声势。 宁嘉林和徐志胜担忧了几天,都没看到对方有任何动作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很快将其抛诸脑后。 哪曾想,最新一期日报上刊登的文章,彻底将两人推上了舆论中心。 师兰拿到样刊就开始期待了。 作为一个现代过来的人,标题党谁不会啊? 她可太知道什么样的内容吸睛了。 那天回来后就写了一篇《龌龊的当代大学生》投到报社。 作为十年来第一批恢复高考考上的大学生,现在可正处于社会关注中心呢! 这样一篇噱头十足的文章,简直是社会人看了心生好奇,大学生看了立马红温! 不是说出名是好事吗?她就让这两人好好出名出名! 第261章 处分 新生报作为校报的子刊,一定程度上是代表了学校的脸面。 在投稿之前,师兰也考虑过对学校的影响,找到校报的负责人要求他们撤刊。 结果对方根本不以为然,还指责师兰小题大做心胸狭窄。 见对方不仅不解决问题还倒打一耙,师兰也不想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在投稿选择上好好下了一番功夫。 既然选择了做个标题党,用足够吸睛的噱头来抓取众人眼球,在期刊的选择上就要慎重。 官方性质全国知名的报纸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些报纸每天收到全国各地来的投稿没有几万也有几千,等审核排到她的,不知是猴年马月。 稿子多竞争也大,她那通篇阴阳怪气带着明显的舆论引导的文章,能过稿的概率并不大。 众多文学报也不是她的目标。 最后她选择了既接地气受众又不少的市报。 投稿的时候还跟杜编辑说了一声。 毕竟一个人在公开性质的纸媒上发表文章,或多或少对其他作品也是有影响的。 没想到杜编辑帮她打了个招呼,让同学帮忙提前审核。 最后师兰也成功过稿,还给了她头版。 如今经济情况相较前些年确实有所恢复,但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能吃不能喝的报纸依旧是轻奢品。 大学生看报纸都是一个班一个班的订购,或者分寝室一起订,既能保证看到当天的报纸,又能互相分担。 跟师兰预料的一样,当天报纸刚拿过来摆上,各大高校就沸腾了。 所有看到这个标题的大学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愤怒。 就好像自己隔空被人骂了一般,迫不及待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甚至有人都等不及让别人先看,直接掏钱买了一份。 短短几个小时,燕大就成了市民讨论的中心。 “还高材生呢?跟俺们街道对着姑娘吹口哨的流氓也没啥子区别。” “我听说是推荐上的大学,怎么素质还这么低?” “你都说是推荐的了,里面多少弯弯绕绕谁知道呢!” “呵呵,依我看就该取消他们的学历证才对,歪门邪道上的学,跟人家正正经经考的怎么比?总不能要素质没素质,要能力没能力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推荐上学的也有优秀人才的。” “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自从高考制度恢复以后,推荐上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地位就开始尴尬起来。 十年里上大学的这一批人,教育程度参差不齐,入学前大字不识的也不罕见。 甚至于,已经分配到工作单位的那些人,都隐隐受到了偏见。 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更是需要爱惜羽毛的时刻。 而作为推荐上学群体之一的徐志胜,其所作所为,彻底成为了撒入油锅的一捧冷水,瞬间沸腾油花四溅。 不少人从文章中得知了‘美人榜’,纷纷查证。 看完后众人脸色几乎是五彩纷呈。 女孩感到冒犯,思想正常的男孩觉得下流。 皆不愿与之为伍。 而少数不以为然甚至不觉得徐志胜有错的人,声音早就被反对的人盖住,激不起一点水花。 下午,校报的办公室被人砸了,事情越闹越大。 学校也知道了消息,赶紧安排人过来核查,师兰作为文章的撰写者也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让师兰感到舒服的一点是,学校在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并没有责怪她让学校陷入了舆论中心,反而对她十分维护。 回到班级,不少人也对她表示了支持。 “师兰,你做得对!咱们新时代的女性不封建不保守,但也不是用来给他们当作谈资的对象。” “这么喜欢讨论别人的外貌,怎么不讨论他们自己?” “什么三围、嘴唇,看得我都要吐了,知道的是新生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无良媒体搞的色情报刊。” “什么封建保守,完全是他们用来掩盖自己猥琐龌龊真面目的大旗。” “学校发通知了,大家快去看!”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师兰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教学楼下面贴了好几张通告。 “经查明,我校76级学生徐志胜,联合77级学生江方平、梅莲、史**等六位同学,在其负责的新生报四月刊第三版中,公然对我校部分女同学进行了不礼貌、不尊重、无素质的一系列评论。 相关同学在与校报负责人交涉不成情况下,无奈选择发表文章来保护自己的尊严。 对此,学校经过认真讨论,处理结果如下: 一、徐志胜、江方平等七位同学所做所为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严重不符合学生形象,对她人造成重大影响,给予留校察看、留党察看处分。 二、新生报作为校报子刊,相关负责人监督不力,遇到事情不反思、不解决、不上报,态度恶劣。经领导会议决定,相关负责人给予撤职处理,新生报暂时停刊,恢复日期待定。 三、我校向来大力支持学生积极主动交流文学作品、个人思想,经此事发现管理制度仍存在欠缺,亟需完善,现面向广大师生同学召集建议......” 留校察看的严重程度仅次于开除学籍,还会记录在个人档案中不可以撤销,终身跟随。 当初在办公室里评‘美人榜’,仿佛变身古代君王,对着女同学的身材指指点点的几个人,曾经有多开心如今就有多悲催。 徐志胜更是把锅甩到了宁嘉林身上。 认为若不是对方先写了打油诗,自己根本不会心生好奇,弄出了个什么美人榜。 他找校领导申请取消处分未果,又找到宁嘉林,要求对方帮自己。 “我凭什么帮你?”宁嘉林扯扯嘴皮子,一个两个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要不是你写那个破诗,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你得给我负责!”徐志胜气急败坏。 现在他在学校里跟丧家之犬似的,走到哪都有女生对他指指点点。 “怎么?是我逼着你弄那什么破榜的?还是我给你的出的主意?你不过就是想弄点花哨的东西,然后证明自己那个新生报搞得很成功?” “什么东西!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脑袋长在裤裆里?” 整件事里,宁嘉林也就写了首打油诗,还没指名道姓。 所以校领导也没办法处理他,只叫他去谈了话给了点思想教育。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志胜气得一把抓住宁嘉林的领子。 宁嘉林根本不反抗,推了推眼睛道:“怎么,你还想再加一条公然殴打同校学生的罪名?这么迫不及待想滚出学校?” “与其冲着我撒泼,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第262章 跨越千里 经此一事,学校里偷偷打量师兰的那种猥琐眼神终于消失了,她也得了好一阵子的清静。 周末,杜编辑让师兰把剩下的稿子带过去。 因为不是连载的,所以要确保文章从头到尾都具有可读性,而不是虎头蛇尾。 杜编辑收了稿又是一周后才联系她过去,说她们那边已经初步商定了稿酬。 关于钱的事师兰一向是非常积极的,一大早就到出版社等杜编辑。 “我们这边呢,目前是两种稿酬,二选一。第一种就是俗话说的买断,我给你争取到了千字八元的价格。” 杜编辑顿了顿说,“从事这个行业你应该对市场价有一定了解,千字八元属于中高档次了,也是我能给你争取到的最高水平。” 如果有成绩比较好的历史作品还比较好说。 问题是师兰有作品,但不属于同一类。 “第二种呢?” 师兰心算了一下,千字八元,她的小说一共十五万字左右,能拿到一千二百元左右。 已经是一笔可观的稿费了。 运气好估计能买一套小院子。 一本书买一套燕京的房子,再过几十年都值得拿出来炫耀。 “第二种是基本稿酬加上印数稿酬。”杜编辑解释说,“这种模式基本稿酬只能给到千字三元。” “你这本书的印数稿酬计算方式为:3*1%*印数。” “如果按照首印3000册来算,你第一次能拿到的稿费是450元(千字三元,15万字)+3*1%*3000,也就是540元左右。” 如果首印销售情况不好,没有加印的机会,选择第二种方式就吃亏了。 前者较稳,后者有一定的风险。 印数达到册,稿费才到1350元。 但如果能达到册,那稿费可就可观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师兰想了想,最终选择了第二种。 她问了一下影视改编之类的权利是否能保留,得知目前还没具体的规定,还属于无法确定的地带。 稿子交了,还需要编辑审核,等待润色修改,所有程序完成才会定稿。 定稿后她能拿到第一笔基础稿酬,首次印刷完毕一个月内能拿到印数稿酬。 如果有机会加印,则是在再次印刷完成后再次领取。 事情急不得,师兰暂时没有新的小说要写,干脆重回儿童区,准备给自己家两个宝宝做一份科普读物。 实际上,写儿童读物带给她的压力远比写故事要大。 科普,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内容的客观、真实。 不是说百分百没有错误,但要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正确性,免得误导了孩子。 如此一来需要查阅的内容就大大增加,工作量惊人。 但目前市面上的科普性书籍罕见,为数不多的也颇为晦涩难懂,几乎是面对专业人士而非儿童。 所以师兰才动了自己来弄的心思。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生活在燕大的校园里,她也不准备闭门造车自己天天苦干,干脆拉拢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来分担。 如果能出版,儿童类的书籍实际上还是很受欢迎的。 毕竟按照种花家父母的传统道德素养,自己苦可以,但千万不能苦了孩子。 在孩子的教育方面更是普遍比较大方。 找合作对象、学习、带孩子,几乎占据了师兰所有的时间,任何一项她都不敢马虎。 在学习氛围浓厚的地方,稍微懈怠就会被人比下去。 直到天气渐渐炎热,师兰去翻寝室挂历,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半个月没给霍骁写过信了! “326寝室的师兰,有人找你!” 楼管大妈在下面大吼了一声。 师兰连忙跑下去。 “妈?你怎么来了!”跑到楼下,她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方玉梅可以称得上风尘仆仆,身上带着大包小包。 北方的春末还有些冷意,南方却已经开始渐渐热了,她穿得薄了些,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堪。 方玉梅局促地攥了攥衣角,入目所及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穿着打扮不说个个精致,却也都十分得体。 口中不是讨论诗歌文章,就是专业词汇。 明明都是汉语,她却感觉自己听不懂。 偶尔一两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老师经过,也都是文质彬彬知识渊博的样子。 这让方玉梅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浑身透着一股不自在。 “兰兰,妈是不是给你丢人了?”方玉梅看到周围有不少人投来注目礼,更加有些难堪。 师兰大步走过去搂住她。 随后接过灰扑扑的行李挎在自己身上,“咱们又没偷没抢,为啥丢人?”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一年多没见我可想你了!” 方玉梅这才松了口气。 她收到女儿考上大学的消息简直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女儿这般出色,大学说考就考上了。 他们公社去年参加高考的人不少,只有一个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学校。 她女儿还是县第一名呢! 惊的是这大学开学咋这么快,等她收到师兰从燕京寄回家的电报,都已经是三月份了。 电报一共就几个字。 她看到了揪心不已,女儿读书这么累,还有两个孩子要带,这可怎么办? 茶不思饭不想几天后,方玉梅决定不跟何老二干了,去燕京给女儿陪读去。 在她心里,什么事都比不上她闺女重要! 计划很美好,事实上火车票难买得很,等了一周她都没买到合适的。 好不容易买到一班直达的,到了发车那天,又遇到山体滑坡铁路被埋,火车临时停运,什么时候恢复都不晓得。 她心里着急啊,从老家坐车先到金陵,又从金陵转到石家庄,最后从石家庄到了燕京。 大半个月才到。 人生路不熟,又不晓得师兰在外面的地址,只能跑到学校里来找人。 没想到的是,她刚进来,问人家知不知道中文系的师兰,人家就给她指了路,顺利得不行。 她闺女真是优秀,不管去哪都混得开,在这人才济济的地方,随便问一个人都认识她! 方玉梅与有荣焉。 不过进来之后她就有点自卑了,自己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女儿丢脸?万一她同学瞧不起她咋办? 师兰很是纳闷,前年过年方玉梅留在了老家,说是自己想做点事情,待在家属院无聊。 她也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耽误了方玉梅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毕竟母亲是没有义务帮她带孩子的。 所以尽管带着孩子来上学很是辛苦,她也没动让方玉梅放弃厂里的工作来帮她带孩子。 结果方玉梅一声不吭就跑来了。 连学都没上过、平时从大队到县里都要犹豫半天的女人,为了女儿跨越几千公里从南方跑到北方。 尽管师兰是个半路女儿,也忍不住嗓子眼发酸感动不已。 第263章 两个大包裹 下午是活动日,没有课上。 虽然社团有活动,但算算时间也来得及,师兰便带着方玉梅回家里去。 钱大妈正坐在小院门口,跟邻居几个大婶子一块摘着野菜唠着嗑,见到师兰回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来迎她。 师兰给两人介绍。 钱大妈笑呵呵地帮着拿东西,拉着方玉梅的手带她进屋。 “原先我还想着,小兰长得跟花儿似的,她娘还不知道有多好看,现在瞧见了果然如此。” “好看啥,我都老了。”方玉梅捋捋头发不好意思道。 进了屋,把东西搁下,师兰要领方玉梅去洗漱。 “小兰,你们母女俩好长时间没见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先聊着,我去打热水。” “那多不好意思。”方玉梅没请过保姆,总感觉让一个生人忙里忙外很不习惯。 “不好意思啥,在家里帮忙就是我的工作,有工资领的呢!” 钱大妈也是会来事的,手麻脚利打了热水让方玉梅去洗漱,马上又张罗起饭菜来。 时不时还望望屋里,看看有没有啥能搭把手的。 等方玉梅吃好饭,钱大妈都已经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妈,你先休息一下,我下午还要去学校参加活动。”师兰看方玉梅眼下乌青,知道她肯定很长时间没休息好。 如今来了这边,有的是时间说话,不急于一时半会。 “咋样?”钱大妈正坐在堂屋外面,朝里头张望呢,有些紧张地问师兰说:“我做的饭你妈吃着还习惯吧?” 师兰知道钱大妈为什么不安。 她笑了笑说:“钱姨,我妈来了肯定是要长住的。” 别人都管她钱大妈,但师兰觉得喊大妈有点奇怪,她又没结婚,干脆叫钱姨。 钱姨愣愣地点点头,难道是要赶她走? 可惜了,这段时间她在家里工作还挺舒心的。 两个小孩虽然调皮,但也不是蛮横无理的那种,师兰也不惯着孩子。 做家务做饭什么的,师兰也不会指手画脚。 吃喝上也大方。 她现在日子充实得很,比自己一个人独居的时候快活多了。 不过人家亲妈过来帮忙,自然也没必要再花钱请外人来帮忙。 “知道了,我过两天再走,先领你妈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钱大妈闷闷地说。 “啊?”师兰眼眸微怔,“我没说要辞退你呀?” 先前方玉梅去家属院照顾师兰的时候,她也留心观察了,方玉梅是真的喜欢做饭,在厨艺上也有些天分。 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乏自信。 师兰决定把她妈送去扫盲提高班学习,后面再报个夜校。 过两年市场自由了,攒点钱买个门面,给她开个小馆子。 也不图赚钱,想开就开,不想开就关门。 能让她练习厨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工作,又不会累到她。 一心想着来给女儿帮忙的方玉梅,还不知道女儿都已经把她的日程给安排满了。 给钱姨解释完,师兰又拜托她说:“钱姨,我妈初来乍到的估计还有点认生,得麻烦您最近带她到附近多转转。” “交给我吧!在燕京住了几十年,大街小巷我都熟,包她一周就能融入进来。” “我那些个老姐姐老妹妹,回头介绍给她认识认识。” 知道自己工作不会跑,钱姨也放心下来。 “你妈没有户口,介绍信应该也有限期吧?”钱姨又提醒说,“咱们街道时不时还有人来检查呢,临时居住不能超过半个月。” 师兰吸了口气,差点忘了这茬。 她考上大学粮食关系户口都转到学校了,两个小孩户口又是跟着娘走的。 可这里毕竟不是家属院,方玉梅没户口就不能一直住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弄个临时户口,或者居住证明的?” 钱大妈给她支招:“我不懂这个,但原先街道住的小黄专门搞这个的,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 “成!”师兰想了想说,“尽快办吧,我周末应该有时间,到时候请他下馆子?” “我晚上去问问他。”钱大妈让她放心,“小黄人靠谱着呢,他姐夫就是咱们这块的片儿警周平。” 师兰将早就写好的信带上,先去邮局寄信。 “正好这里有两个你的包裹。”邮电局的工作人员认识她,“有点大,我让小于帮你送回去?你家里有人没?” “有。”师兰拿过包裹单子签字, 一个是霍骁寄来的,一个是老家何二哥寄来的。 看这时间,老家的应该是方玉梅刚出发就寄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邮递员小于将东西搬出来的时候,师兰才知道是两大袋粮食。 霍骁寄的那个打包更加严实。 “你们家可真舍得,光这两袋粮食,邮寄费都要一两个月工资了。”小于搬着都直喘气。 “不过有钱也买不着粮食,粮站都是陈粮。”他又自圆其说,“是你男人给寄来的?” 邮电局就在街道后面,整个街道大部分人小于都认识,也知道师兰是带着两个孩子,还在上大学,家里没住男人。 “粮食是我二哥给寄的,另外这个是我爱人寄来的。”师兰提了提,没提动,“这么大自行车也不好带,是不是得借个三轮来?” “咱们这就有三轮车。”小于叫来一个同事将东西搬到三轮车上,骑着给她送回去。 师兰跟在一边走着,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 “咋又回来了这是?”钱大妈忙打开院子,“小于同志这是拉的两大袋啥啊?” 说完她赶紧让小于把车骑进院子,跟着搭把手把东西卸了下来。 “我老家二哥给寄来的粮食。”师兰解释了一句,进屋拿了一盒纸烟出来给小于。 霍骁每个月供应一条香烟,家里攒了几条,他自己不抽,留了一条在家里应急其他的都让师兰带来了。 求人办事,男人递烟女人抓糖,简直是无往不利。 “姐,这我可不能要你的。”小于一看还是高级香烟,没拆封的,根本不好意思要。 “拿着吧,以后要是有包裹还得麻烦你送过来。”师兰不由分说硬拿给他。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以后有什么事姐你尽管喊我。” 小于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多待,装好烟就骑上三轮出去了。 路上还美滋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高档货呀,他爹在厂子里当主任都没拿过这么好的烟回来。 以后得让同事们多注意注意关照一下兰姐家。 钱大妈见师兰一撒手就是一包烟,心里暗暗赞了师兰一句。 别看这些邮递员除了送信的时候几乎跟大家没什么来往,但人家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对周围的环境再了解不过。 真遇到事儿找这些人打听准没错。 且小于瞧着也比较正派,这样的人交好绝对是没有坏处的。 第264章 迟到了 时间紧,师兰没来得及拆包裹,就急急忙忙跑回学校参加社团活动。 紧赶慢赶还是有点迟了,距离原本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大家还在等着她开会。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师兰赶紧给大家道歉,确实是她失约在先。 大部分人都摇摇头没说什么。 “没事,也就几分钟而已,等等我们的大校花也未尝不可。”孙亚楠冷不丁开口道。 上回她去办公楼找导员反映,谁想到导员不仅不支持她,还把她训了一顿。 师兰这才注意到自己室友竟然也是社团的一员。 绘画社隶属于艺术团,里面又包括了国画、油画等好几个分部,社员将近三百人。 “孙亚楠同学,请你不要再用这个来称呼我,我不喜欢。如果你这么在意这个称呼,我不介意去广播站呼吁大家以后都用‘孙校花’来称呼你。” “如果你的记忆力有问题我也可以提醒你一下,学校已经发通知禁止再评选什么‘美人榜’,也不建议大家选什么‘校花’、‘校草’,你是在对学校的通知不满意吗?” 孙亚楠翻了个白眼:“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较真干嘛?” “原来是开玩笑啊。”师兰勾了勾嘴角,“我还以为是纯粹没教养呢。” “不过这样的玩笑请你以后不要再开,我不觉得好笑。” 她再次对大家说了声不好意思,飞快走到空位上坐下。 “今天耽误大家时间了,等会我请大家去北门喝汽水。” 会议结束后,师兰又提议请在座的各位喝汽水。 汽水一毛五一瓶,今天是社团开小会,参加会议的大概在三十人左右,她还能负担地起。 “好呀好呀~今天有点热,我正感觉有点渴呢。”不少人跟着起哄,嚷嚷着现在就要喝。 “谁要喝你的汽水?跟谁买不起似的。”孙亚楠见师兰被众星捧月似的围绕在中间,又忍不住刺道。 “呃——”一句话给大家整不会了,纷纷有点无语。 气氛好好的,怎么偏偏有人就是要搅个浑水呢? 师兰不客气地对她说:“也没想请你。” “切——我还不稀罕呢!”孙亚楠气得辫子一甩,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噔噔噔走了,连部长喊她都没理。 “什么怪脾气啊真的是,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 “一口一个校花,估计在她那,还觉得被评这个称号是什么荣誉。” 大家对她的态度也很无语。 明明是自己先嘴贱,非要上去招惹人家,现在被怼了连工作都不管,说跑就跑。 师兰倒是根本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眼里,活动结束立刻往家赶。 谁能忍住拆包裹的诱惑? 何二哥寄了麦子面、大米、糯米,还有红豆绿豆黄豆,两大袋粮食摊开瞧着格外喜人。 这几年随着化肥的使用,农村粮食产量也在逐步增加,虽然达不到顿顿白米饭餐餐精面条,但饿肚子几乎没有过。 每年还能存点粮食下来。 何大海担心师兰在学校粮票不够用。 虽然大学生有补贴,每个月发粮票和十几块钱,但也只够一个人嚼用的。 又带着两个孩子。 他也想过把粮食拉到县粮站换成全国粮票寄过去,轻省还方便。 但人家告诉他还不如多花点钱寄粮食。 就算有粮票,到了燕京那边,每个月能兑换的也有限,不是一次性能给你兑几百斤的。 何大海想想有道理,反正口袋里也有点钱,干脆直接寄了粮食。 霍骁寄了藕粉、奶粉过来,还有他攒的一些票据。 书信什么的都要检查,也不好在里面写黏黏糊糊的东西,都是家长里短和一些他近期能透露的日常。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师兰看着看着却觉得鼻子发酸。 才两个月没见,都感觉过了好几年似的。 跟在家属院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随军的时候,他虽然不能每天回来,但一回家两个人就能见上面。 如今天南地北,想见都轻易见不着了。 “小霍的信?”方玉梅睡了一个下午,刚刚才醒来,见闺女房间亮着灯,便推门进来。 只见她拿着信在那看,鼻头红红的一看就是抹眼泪了。 “嗯。”师兰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还没从情绪中缓和过来。 她把信叠起,准备一会把写给两宝的信念给孩子听。 孩子爸爸虽然不能时时陪在身边,但他在外面保家卫国,师兰不想让他在孩子们心中的分量降低。 先前在大院的时候,有一回霍骁三个月都没回来,进家门的时候天有些黑了两个孩子都觉得陌生,吓得哇哇大哭。 那天晚上师兰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霍骁叹气,附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她和孩子。 从那以后,她就随时把霍骁的照片拿出来让两宝认人。 “妈妈~我们回来啦——” 胡同外面有个小学,学校有游乐场,钱大妈怕打扰方玉梅休息,接了孩子带过去玩了一会儿才回来。 两个崽崽现在快三岁了,口齿清晰走路也稳稳当当,长得也飞快,简直一天一个样。 “钱奶奶带我们去、游乐场玩,还认识了新朋友,樱桃姐姐,她们家是两个女宝宝。” 雁云迈着小短腿走进院子,迫不及待跟妈妈分享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 “还有苹果姐姐~”鸿飞也不甘落后,妹妹话音刚落就紧接着说。 钱大妈提着两宝的背包、水壶跟在后面,笑着解释:“胡同口的老荣家,也是一对双胞胎。两个姑娘,小名一个叫樱桃,一个叫苹果。” “认识新朋友了呀?我家宝宝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这么受欢迎,走到哪都有朋友,下次碰到了介绍给妈妈认识好不好?” “好!”雁云扎着两个小揪揪,扑进妈妈怀里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下次让妈妈认识她们。” “认识!”鸿飞重复一遍,也凑过来亲师兰。 “宝宝看谁来了。”师兰指了指旁边的方玉梅。 两宝上回见姥姥还是被抱在怀里,刚会爬,走路都要辅助的时候。 一年多不见,对方玉梅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亲切,想不出来要喊什么。 “这是妈妈的妈妈,宝宝要喊什么呀?”师兰循循善诱。 “妈妈的妈妈是姥姥!”雁云很快反应过来,歪着头又对方玉梅喊了一声,“姥姥!” 随即又看向师兰,眼神在问她喊得对不对。 “哇~谁家姑娘这么聪明呀?妈妈一说就想出来了。哦!原来是我家的呀~” 师兰立马变身夸夸机。 雁云被妈妈夸,得意地抬着下巴,嘴角翘老高。 鸿飞一看妹妹说对了,立即放弃思考,跟着妹妹连喊了几句。 “哎!”方玉梅揉了揉眼睛,蹲下来跟两宝打招呼,“姥姥在家可想你们了。” “我们也想姥姥!”两宝异口同声。 师兰笑了笑,这俩鬼机灵,明明人都记不得了,还晓得情绪价值拉满。 瞧瞧方玉梅一听这话,乐得都要团团转了。 “爸爸今天写信来了哦,等吃完饭妈妈念给你们听,你们想不想爸爸?”师兰带俩孩子去洗手。 雁云和鸿飞眨了眨眼睛,“想爸爸。” 师兰摸了摸两人的头,“等暑假了妈妈带你们回去,到时候让爸爸给你们骑大马。” “哦~暑假骑大马~” 两个孩子拍着手欢呼起来。 第265章 第一笔稿酬 六月初,师兰收到出版社的通知,她的第一本小说已经首印完毕,可以去领取第一笔稿酬。 最大面额十元的钞票,540元整整五十四张,放在信封里厚厚一叠,摸着成就感满满。 杜编辑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原本是要邮寄汇款单的,我特意给你申请了现金结算。” “谢谢您,以后我还是自己过来领。”师兰把钱仔细放进包里装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每次寄汇款单,难免会有红眼人。 还不如自己亲自跑一趟。 挣多挣少都只有自己知道。 拿到人生第一笔稿费,师兰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全家去百货大楼购物,跟家人一起分享喜悦。 “今天每个人都可以选一样东西,价格在10元以内就行,我来买单。”师兰豪气道。 “钱姨你也买!” “我也有啊?”钱大妈没想到还把她也考虑进去了。 “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分子当然包含在内了!”师兰满脸理所当然。 能请到一个合适又用心的保姆也不容易,几个月下来,钱姨不管是对两个孩子还是对她都照顾地无微不至。 晚上方玉梅去夜校扫盲提高班,钱姨还不放心,亲自去接她。 将心比心,师兰也把钱姨当家人看待。 “好好好,那我今天可要好好挑。”钱姨知道师兰并不是面子好看说说而已,也认真想着自己有哪些需要置办的。 最后两个宝宝买了一个玩具小火车、一个飞机模型。 方玉梅买了一支钢笔。 钱姨则是买了几双鞋样子。 加在一块都没超过15元。 “让你们花钱都不会花,个个都想着给我省钱呢?”师兰让两人再买买,结果一个两个都说够了。 倒是她自己挥金如土,花了一叠工业票,再数了整整两百元出去,买了只进口的全钢手表。 “嘶——”方玉梅看着一大把钞票递到了售货员手里,心疼地直抽抽。 但是闺女自己赚的钱,怎么花都是她的事。 她就嘀咕一句,“怎么买这个手表,又大又不好看。” “旁边那个带钻才180块,比你这个要好看点。” 钱姨对方玉梅的审美表示赞同:“镶钻的确实更好看,还小巧。” “不是我自己要带。”师兰让售货员给她包好,“霍骁今年就满三十岁了,提前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在县城看过类似的款式,但霍骁没买,说自己买好的也糟蹋了。 给师兰买了个上海表花了一百多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生日在腊月,算算时间,年底的时候她们一家恐怕是没办法相聚了。 如此一来,暑假就显得尤为重要。 师兰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许久不见,她也很想他。 五百四十块的稿费她准备存下三百元,其余的都花了。 都出来了干脆就玩个过瘾,还剩二十来块钱的预算,师兰提议大家一块去动物园逛逛,晚上再看个电影。 剩下的钱还够下顿馆子。 两宝第一次来动物园,不管看啥都新鲜,一会瞅瞅长颈鹿,一会望望小狐狸。 师兰耐心地牵着两个孩子,让方玉梅和钱姨自己逛逛,就当是给她们放一天假。 平时她要课业繁忙,回家也要继续自己的工作,又要写作还要做早教。 但是带孩子依旧是方玉梅和钱姨承担了大部分。 因为最近做儿童科普书籍的原因,师兰对小动物颇为了解,一边领两个孩子参观,一边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给他们讲解。 “看这个小动物是不是有点像狗狗,它叫海豹哦,生活在海洋里面,不仅可以在水里游,还能上岸行走......” 雁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张奶奶家的狗狗。” 鸿飞歪着头:“那它为什么叫海豹,不叫海狗?” 师兰:“海狗是另外一种生物,而且海豹身上有斑点呀,更像豹子呢。” “豹子长什么样?” 师兰:......救命!所以动物园今天为什么没有豹子? 好在乖女儿解救了她,指着另一边的动物说:“妈妈,它像狮子,是不是叫海狮?” “真聪明!” 一路走一路讲,不知不觉,竟然后面跟了一个小队伍。 有小朋友跟在后面听她说,甚至还有家长抱着孩子跟着听的。 “同志,你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吗?还是学校的老师带孩子来参观?” 休息的时候,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走过来跟师兰打招呼。 “都不是,我自己还是个学生,这是我孩子。”她将分别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举起来晃了晃。 男人夸道:“你对孩子真有耐心。” “应该的。”师兰笑了笑。 “可以认识一下吗?以后有机会可以在孩子的问题上多交流交流。”男人客气地问完,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叫广志华,在五道口物理研究院上班,也担任物理学院的部分课程教学。” “师兰,燕大中文系。”师兰出于礼貌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两人互相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就礼貌告辞了。 “爸爸,刚刚那个姐姐真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姐姐都漂亮,还有那个妹妹也好看,我也想扎她那样的辫子。” 离开后,广璐璐还频频回头张望。 “她都有两个宝宝了,你应该叫阿姨。” 广璐璐摇摇头:“阿姨都是来跟爸爸相亲的,想做我后妈。她是姐姐。” “你想不想她做你新妈妈?”广志华逗她说,“那样你就天天能看到漂亮姐姐,还能让她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 犹豫了一会,广璐璐才咬着手指说:“爸爸不好看,配不上漂亮姐姐。” 广志华:“......闺女你真会说话。” “那当然,爸爸教我的,说话要诚实!撒谎是坏孩子。”广璐璐得意洋洋地说。 广志华笑了笑。 方才带着孩子在后面,第一眼看到师兰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他想象中另一半的样子。 美丽大方,温柔细腻,对待跟随的陌生小朋友也充满善意。 人美心更美。 看着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身边也没有明显属于男人的东西,很可能是单身。 虽然他长相差了点,但在学界也有点地位,每个月工资都快到一百了,加上补贴也有一百多。 男人嘛,长什么样不重要,他这条件配她还是绰绰有余。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打听打听才行。 第266章 暑假计划 机会来得很快。 不久后学校和燕大联合举办了一次学术交流会议,作为物理学院的青年骨干,广志华也在受邀之列。 会议结束后照例有传统的就餐环节。 作为举办人的燕大自然选择自家食堂。 席间不知是谁起了话头,说这一届的考生都不容易,不少人年纪轻轻就有白头发了。 但是很多年纪相对大一些的,在学习上的劲头确实比不过年轻人。 “主要是不少学生都成家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得花不少精力,也不能让人家光搞学术不吃不喝脱离生活吧?” “也分人吧。”广志华接了句话,“我认识一个贵校的学生,不仅学问做的好,家庭也照料得当,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还养得格外精细。” 在座的几乎都是经常来往的,大家对广志华也有些了解,知道他前两年妻子去世,现在一个人拉扯孩子。 突然提到他们学校的学生,难不成是有点意思?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笑呵呵说:“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学院的学生,指不定我们还能认识呢!” “小广怕不是看上人家了,故意在咱们面前说人家好话呢!” “说来听听,要是年纪合适,咱们几个老的厚着脸皮给你保个媒。” 广志华此时颇有些毛头小子的青涩,站起来给大家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君子不打诳语,我对她确实有些欣赏。” “你小子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叫什么,哪个学院几级的学生。” “叫师兰,我只知道是中文系的,哪一级就不太清楚了。”广志华笑了笑,“正打算趁这个机会打听打听呢。” 政教处的主任闻言摇了摇头,“你说别人还有可能,如果是78级的师兰同学,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广志华一愣,什么叫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有这么差吗? 政教处主任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解释说:“师兰同学家庭有些背景,而且她也不是单身,她丈夫是军官。” “小广啊,不是我说你,你不能看人家一个带孩子,就默认人家是单身吧?多少还是得问清楚情况的,不然容易引起误会。” 广志华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师兰的男人竟然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要是他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不得天天跟在身边看着,生怕哪个不要脸的来咬上一口。 另外几个人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一行人结束活动出校门的时候,好巧不巧还真碰到了师兰。 广志华盯着那张璀璨夺目的脸看了眼,最终还是没上前打招呼。 师兰目不斜视从他旁边经过,根本没认出他来! 眼看进入七月,天气越来越热,本学期的课程几乎都结束了,马上要开始放暑假。 她一边忙着期末作业,准备期末考试,还要去排队买火车票,打开介绍信。 还得买点特产带着,给那边的朋友邻居送一送,多少也是个意思。 都忙到脚跟打后脑勺,哪还有功夫注意个把月前碰见的路人? 除了两个孩子,方玉梅和钱姨都跟着师兰去部队探亲,托街道的“百事通”小黄,也就是当初帮着方玉梅办理居住证的那位,买了三张硬卧车票。 一张车票三十多块钱,几乎是一个月的工资。 难怪现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呢,根本出不起门! 特产买了许多点心零食,开口笑、酥糖、秋梨膏等等装了一大袋子。 最着名的烤鸭倒是没买,天气太热了,怕坏。 方玉梅和钱姨在家里把孩子的衣服零食玩具都收拾打包起来,就等着师兰结束学校的所有课程考试,拎包就能走。 “兰姐,电话来了,赶紧接电话去。”邮电局的小于骑车跑过来通知。 “我让他十分钟后再打来,咱们现在过去正好。” “来了!”师兰猜测肯定是霍骁打来的。 上次写信她还没买到票,说好了等买好票了再打电话或者发电报通知。 前天刚发的电报,今天就来电话。 她心里突然甜滋滋的,估计那家伙也想她呢,一收到电报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霍骁?” 接起电话,等那边嗯了一声后,她迫不及待说:“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七月二十号出发,二十五号应该能到。”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还带了很多点心,你肯定爱吃。” “上回你不是想吃糖醋面筋吗?我还买了一大包油面筋,回去就给你做。” “我跟你说啊,两个宝宝长得可快了,一天一个样,等见了我都怕你认不出来!” 霍骁静静听着她说话,等她说完了,才开口。 “师兰。”他喊了一声。 “怎么了?激动坏了吧?”师兰反问他,“没几天就能见到啦!你高不高兴?” 话筒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她兴奋的语调是那么的明显,霍骁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残忍。 他强忍着心中的苦涩说:“兰兰,你把票退了吧。” 师兰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什么意思?” “我要调防了,南下。”霍骁说,“刚接到调令,明天就动脚出发。” “去哪?”师兰问,“我们直接去你新驻地不行吗?” “不能说。”霍骁叹了口气,“工资我到时候申请直接寄到学校给你,那边写信打电话不太方便,如果我没按时回信,你不要担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话筒里极力压制着的哽咽声。 霍骁眨了眨眼压住流泪的冲动,“好姑娘,别哭。我还等着回来吃你做的糖醋面筋,还想吃酸汤面。” “就是第一次你给我做的酸汤面。” 他接着交代:“赵叔打电话给我,以前交给政府的房子,现在又还回来了。” “在津沽老家,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等你有时间了去那边房管所领一下钥匙,手续赵叔会托人帮你办理。” “生日礼物就放在你那里,等我回来了再看。” “如果回不来,你就......” 师兰打断他:“我不管,我只要你!” “好。”他默了默,终究还是没说别的。 长途电话信号不好,没等师兰再说一句,就变成了一阵忙音。 再打回去就打不通了。 第267章 加急电报 师兰失魂落魄地回家。 方玉梅听到开门声,正忙着教两个孩子穿鞋带,没注意到她神情不对,还兴高采烈问:“是不是小霍打电话来问时间?” 一旁的钱姨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咋了这是?”一抬头看见闺女红彤彤的眼眶,方玉梅着急地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 两个宝宝也有些慌张地看着师兰,喊了声妈妈,光着脚就跑过来抱她的大腿,仰起头眼巴巴看着她。 “没事。”师兰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暑假咱们就不到处跑了哈,在家里玩。” “不去了啊?”方玉梅担忧道,“女婿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工作有变动,暂时保密不能去探亲了。”师兰解释说,“正好,我还嫌大老远跑过去累呢!” 方玉梅看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清楚闺女心里还难受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带两个孩子玩。 沉寂了几天,师兰又重新调整好心态,彻底投身在她的儿童科普书籍中去。 燕大的图书馆和市图书馆成了她最常光顾的地方。 从早到晚,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思绪偶尔开个小差想到霍骁,也会立即被待办的一堆任务挤走。 感情生活因为受到距离阻碍有些受挫,师兰却迎来了事业上的高峰期。 市文化局举办了一个主题为新时代女性的文学作品比赛,师兰的小说被出版社送去参选。 目前市场上以女性为主要视角的小说并不多见,写新女性的更少。 若是较真,师兰的小说还真跟主题没太大关系。 她写的是底层被压迫的女性悲苦的一生,直到死去也没有机会成为新女性。 永远被封建思想禁锢着,被洗脑成了男权社会下的生育工具和家庭保姆。 非但不认可自己的付出,甚至还会无意识地对自己的下一辈女性进行洗脑。 这样的人,是可怜的,也是可恨的。 全是旧,没有新。 师兰没写她们渐渐思想崛起,迎接焕然一新的生活。 而是从头烂到了尾。看得人喘不过气来,恨铁不成钢想冲进书里打主人公几巴掌,可又为她的惨而泪流满面。 她的书被评为“最令人反思的作品”,得了个特等奖。 没有奖金,但是引起了很大的社会议论。 正面反面皆有。 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一点,反对的基本都是男人。 甚至在报纸上还引起了一番讨论。 很多人叫嚣着让她出来回应。 她对此的反应是不听、不看。 每个人的思维都是不一样的,作品在完成的那一天起,就注定着会受到非议。 随着热度进一步扩散,首印的3000册很快销售一空。 各大书店纷纷致电出版社要求进货。 有议论意味着有市场,出版社负责人大手一挥,加印了整整两万册。 到了师兰手里就是踏踏实实的六百块钱。 让人惊讶的是师兰收到了一封陈总编的加急电报。 国庆在即,原本已经制作出来的献礼影片却因为特殊原因不能上映。 现在出现了空档,正在内部征稿,截止八月一号停止。 “现在才征稿?”师兰看完颇为不解。 按理来说,国庆的献礼片,应该早在年初就应完成所有制作了吧? 现在临时紧赶慢赶,能弄出什么好作品吗? 不过机会就在眼前,她正好有个想法,试一试也无妨。 还没等她动笔,李春阳导演亲自上门来找她。 师兰这才知道原来出事的就是她执导的片子。 因为当初连环画搬上电影荧幕的事,两人有不少书信来往,师兰来上学后,也没断了联系。 李春阳还给师兰寄过几次电影票。 不过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师兰打量着眼前打扮简洁利索的女人,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李春阳直言不讳:“因为我们离得近,讨论起来也方便。况且我这算是临时救场,只能选个绝不会出错的主题。” “你想出红色专题的?”师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对。”李春阳最近焦头烂额。 原本弄了个好片子,剧本、演员都是精心挑选的,光培训都花了不少时间。 临到这时候了,男主演竟然被挖出来是个敌特,现在人已经进了大牢。 一个敌特,怎么能在电影里充当伟光正的形象? 要是她真敢把这电影放出来,恐怕头一天上映,第二天她就能吃上免费饭。 “我倒是有个想法,但还需要得到别人的同意。” 实际上师兰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将赵涵等戍边战士的事迹改编成故事的想法。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时她也怕自己笔力不足,写出来的东西配不上英雄事迹。 现在有李春阳这个经验丰富的导演能在边上指导,这点担忧也尽可去掉。 她将赵涵的事迹讲述完毕,李春阳导演默哀片刻后点点头郑重道:“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不如就叫‘雪山英魂’?” 师兰思索片刻,“我觉得叫雪山忠魂更好一些。” 赵涵在意的不是成为英雄,而是不管生前还是死后,都从始至终对祖国人民保持至高的忠诚。 因为忠,所以远赴边关守卫祖国土地,只求山河无恙。 因为忠,所以不顾生命危险上山送粮,只为战友无虞。 像他一样埋骨青山的人不知凡几。 他们在遥远的地方像盾牌一样保卫祖国,将生命和健康都奉献在那里。 师兰觉得,英雄不是无名的。 他们值得所有人铭记。 “既然是由真实故事改编,我还得征求部队的同意还有家属的同意。”师兰想了想,又提议说:“一个故事可能不够,我觉得拍成单元故事也不错。” 赵涵值得歌颂,像陈飞那样义无反顾选择支边的人同样值得表扬。 赵洵那样终日与沙土为伍的,难道不是大家的榜样? 一个个真实又感人的故事,每天都在祖国的土地上上演着。 师兰很想把它们写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和平的背后,还有很多人在负重前行。 “这我得联系一下八一制片厂的领导。”李春阳当即就拍板用师兰的提议,选择单元故事的方式来呈现电影。 “我来找你果然没错,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李春阳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师兰,“当初地震,我可是喝了不下二十次茶。” “现在看到茶叶都犯怵。” 万幸她家祖上十八代都是贫民。 虽然她姥爷蹲过大牢,不过是建国前坐的小日子的牢房,罪名是“通共。” “也多亏了你,我也算是在大人物跟前露过面的人,不然这回铁定要受处分。” 男主演出了事,关键还是她亲自选来的角。 “那我在家里打磨一下剧本,等您的好消息。”师兰送走她就去邮电局给赵政委打了电话。 几年过去,赵政委对儿子牺牲的事实也早就接受,闻言立刻同意了,“如果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对了,霍骁爷爷留下来的那房子,地址我写在信里了,那边也打过电话,回头你有时间带着介绍信和结婚证明去房管所拿钥匙。” 李导演那边催得紧,师兰暂时是没时间过去。 第268章 去津沽 没过几天,李春阳来了消息,她放弃了这次的国庆档,把名额让给别人了。 “两个月的时间太赶,我不能用粗制滥造的来对待这么好的故事,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不负责,也是对英烈的不尊重。” “那您的意思是?” “明年是五十周年,我们争取上明年的档。”李春阳目光坚定,已然下了决心。 “听您的!”师兰正担心时间太赶,做出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呢! 想着假期还有几天,她把两个孩子托付给方玉梅和钱姨,在乔月舒的陪同下搭车去津沽。 手续办理地很顺利,两人拿到钥匙找到位置。 “你们家霍骁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啊?还有房呢!” 乔月舒在门外看着气派的四合院,发出了真实的羡慕声。 师兰:“咋的你也想要房子?趁现在便宜,把你家隐藏的积蓄给抠出来买。” “容我想想。” 霍骁家的老房子在一条中心街道上,根据房屋的格局能看出来,以前估计是商业来往密集的地方。 整条街上几乎都是前店后坊、前铺后院的格局。 街道口的那间改成了国营饭店,旁边还有蔬菜副食店,外面支着摊子卖油条和炸果子。 如果不是她现在在上学,住在学校边上更方便的话,搬到这里来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生活配套设施都挺齐全的。 房子是传统合院式住宅,虽然只是一进的格局,但胜在宽敞,占地面积不小。 交公二十多年,老式的院墙上已经布满了斑驳。 虽然被清理过,也能看出来居住的人并不是很爱惜,外侧的院墙上还有被火烟熏黑的痕迹。 里面空荡荡的,唯一的家具是条缺了腿的凳子。 仿佛被扫荡过一般,耗子来了都得留下两粒米。 反正也没有小偷会光顾,师兰将门大开着,周边的邻居家里不时传来说话声。 住得最近的一户人家听见她们开门,过来打了声招呼。 “你们姐妹俩是老霍家的后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问,“还是霍家的儿媳妇?” 老头掐了掐手指,“算算应该是大熊儿媳妇吧?” “老爷子好!我是霍骁的爱人,我公公外号确实是‘霍大熊’。” 师兰抿了抿嘴,每次一想到这个称呼,她都忍不住想到熊大。 “唉,霍家小子怎么没来?” “我爱人在部队工作,最近没有休假。”师兰礼貌地解释说。 “我就知道,一家三代都是兵蛋子。”老爷子热情地邀请师兰和乔月舒去他家里坐坐。 两人本想拒绝,老爷子家里人听见了也纷纷出来请他们进去用饭。 盛情难却,一家子都出来了,师兰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这家人姓陈,老爷子跟霍骁的爷爷是一辈儿的,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前些年因为家里有亲戚在海外,受了牵连被下放了,去年才回来。 房子是今年拿到手的。 “你们家屋里的老家具去领了没?都在街道办仓库里存着呢!拿单子去领。” 老爷子摸着充满破坏痕迹的椅子长吁短叹,“都是好东西,被糟蹋的呀,可惜喽——” “瞎说什么呢?人好好的就行,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老太太扫了他一眼,让老爷子说话注意分寸。 “单子是什么?我家啥都没有啊!”师兰还以为是被住户搬走了呢,原来是收到街道办去了? “当初老物件都统一上交了的,你去问问看。” 没一会,陈家的几个儿媳妇置办了菜肴上来,四个热菜四个冷菜,还有一盆汤,热情地让师兰二人落座。 “现在想想都是后悔啊,当年你们家爷爷带我一块干,叫我跟着他给八路运粮食,我胆子小,不敢干。” 老爷子说着说着都眼泪打转。 如果当初他干了,前些年是不是能少受点罪? “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没意义了,就算咱们不干,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也没问题,都怪老二到处跑。” 老太太对跑到海外的小叔子一家充满了怨言。 这些年的苦可都是因为这门亲戚带来的。 “老小也不是故意的,他那是去瞧病,又不是去玩。”老爷子忍不住为弟弟说话。 二十年音讯全无,他也担心弟弟的安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老太太还想呛他,念及有外人在场,还是咽了回去。 师兰和乔月舒一看气氛有些尴尬,匆匆吃完饭就找个理由告辞了。 随后去街道办咨询家具的事。 街道办的人还有点不高兴。 一开始师兰二人去登记的时候,没提到家具,他还以为这两年轻人不懂。 若是真不知道拿,他回头就能悄悄给运回自己家去。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些可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头做的家具。 老一辈人都觉得好的东西,留着肯定没错。 先前他不敢拿,就是因为怕主人来要,现在人家自己都不晓得有什么东西,他再不拿不就成傻子了? 这边还在沾沾自喜呢,没想到半天功夫还没到,师兰二人就重新找上门来。 “没有单子我怎么知道哪些是你家的?万一搞错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明显的恶意师兰还是能看出来的。 闻言也不惯着他:“单子就在街道办,你给我找找,如果你没能力找,就让有能力的人来。” “不行我再打电话到莲花路,让领导来问,这样总行了吧?” 莲花路就是赵政委老家那一带,现在住的都是部队退休的高级干部。 那人一噎,打量了师兰几眼,最后一脸不爽地说:“我现在就给你找,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明明是你的职责,搞得跟我在为难你一样。”师兰被他的态度气到了。 “如果你不能做这份工作,我这边建议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把岗位让给需要的人。” “我又不是不帮你找,这么较真干什么?” 师兰:“现在不需要你找了,你给我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就这态度,她还怕他贪了东西呢! 领导办公室就在隔壁,听到争吵声赶紧过来,在师兰表明是哪一户人家后,更是亲自去档案室帮她找当初的条子。 随后拿着钥匙去库房一样样核对。 “怎么少了一套紫砂壶茶具?” 大件都对上了,就是少了套小的。 “上回刘干事来过。”看守库房的人立刻就出卖了人。 师兰一看刚刚跟自己呛声的工作人员脸上青白交加,立刻明白人家指的就是他。 “你们这街道办可真是人才济济啊!”她冷笑了一声,“还有梁上君子呢!” 街道办主任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这一家两代人都是英烈,现在还有个在部队的军官,说出去还以为他们街道办苛待英烈家庭呢! “您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办理,明天之前肯定将单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归位。” “到时候给您亲自送到家里去。” 第269章 去外语学院旁听 师兰趁这个时间跟乔月舒两人在津沽转了转。 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兴起的大城市一般都跟漕运紧密相关。 从隋朝就建立起的的津沽同样如此,整座城市都围绕着海河两岸发展。 既然来了,夜游海河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下午两人去五大道转了转,附近还开了国营的咖啡馆,还顺便喝了个下午茶。 师兰彻底变身忘崽妈妈,痛痛快快玩了两天。 等街道办将家具全部归还,她重新买了锁头落锁,还托街道附近的派出所偶尔帮忙注意一下。 最后才离开津沽。 “燕京到津沽也蛮快的,以后可以带孩子来玩。”乔月舒下了火车还有点流连忘返。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下次带两娃出去玩我把你叫上试试。”师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孩子才三岁多,根本走不了几步路就要抱。 尤其是她家这两个,身高基因不错,吃得又好,身量噌噌噌往上涨,跟小秤砣似的重得很。 带孩子出去玩不仅是对耐心有要求,更是对体力的考验。 暑假乔月舒都忙着到电影厂当群演,也就这几天才有时间出来溜溜,干脆跟着师兰回去住几天。 “你这小院子我真是见一次爱一次。”乔月舒一进院子就感叹。 津沽的房子确实大,但地理位置跟京城比起来还差点意思。 “我也喜欢啊,还想着买下来呢,房东要价太高了。”师兰对她比了个二。 “两万?抢钱吧这是。”乔月舒咋舌,“谁现在能拿出两万块来啊!” “两千。”师兰哭笑不得。 “啥?两千?!”乔月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两千你还不拿下?” “别跟我说你家霍骁连两千块的存款都没有。” 现在又没机会花钱,工资大部分都只能攒下来。 “姐姐,要不您看看周边的房子价格是多少呢?”师兰无话可说,“远一点的地方几百块就能拿下一间大的。” 不是说花两千块买房不值得,而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二傻子。 一方面也是财不露白。 闵沧的工资只拿一半给乔月舒,所以她手里有点钱但是不多,还真没想着现在就买房子。 主要也是现在愿意买卖房的人还不多。 等到八十年代出国潮一来,那就不愁没房子买了。 那时候大家都向往着住楼房用自来水,加上商品房的冲击,平房价格只会更低。 只要赶在九十年代开始炒四合院之前下手,总归都是血赚的。 “你手里钱应该也不少啊?闵沧没把工资交给你?”师兰反问她。 上回霍骁提过一嘴,闵沧现在升职了,跟他平级,因为军龄长一些,工资算下来比霍骁还多几块。 乔月舒耸耸肩:“他工资分两份,一份养老婆,一份养儿子和老娘。” 她吐槽起自己男人来也毫不留情:“他这人养孩子方面就是个糊涂蛋。说他对孩子好呢,经常不闻不问完全就是放养。要说他不关心呢,也不完全是。” “还知道给他儿子存老婆本呢。” 要不说闵沧竟然还有点投资意识,从闵承安出生后开始,就弄了小本子,每个月把工资固定存一部分。 随着工资上涨,存的数额也缓慢增加。 多年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金额。 工资给她一半她也理所当然的收着,都睡一个被窝了还分什么你我? 花自己男人的工资她觉得完全没毛病。 师兰现在有稿费收入,买房也可以提上日程,“回头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要是能买相邻的院子,这辈子都还能做邻居。” 在附近买,大家马上就能知道她手里有钱。 去别的地方买还更保险呢。 乔月舒:“回头我跟朋友们打听打听。” 她做群演的时候也认识了不少人。 * 暑假很快过去。 自去年冬天举行第一次高考后,今年上半年又举行了第二次,秋天78级第二批大学生即将入学。 师兰感觉课业强度相对来说还是可以接受,加上目前还没有新的小说灵感,干脆申请了外语学院的旁听名额。 自己还买了许多英语、德语书籍在家里自学。 上辈子家庭条件优渥,她从小就是在双语环境下长大的,上了小学后,又拓展了另外几门语言。 其中能跟母语相提并论的还属英语和德语。 师兰选择去旁听这两门也有原因,最大的动力还是在于金钱。 出版社的翻译稿稿费可观,甚至还处于长期供不应求的状态。 她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可自己这个身份可是没有接受过外语教育的,不能说自己拿本字典就无师自通还出口成章吧? 旁听加上自学就是她给自己的保护伞。 在燕大这个地方,天才并不罕见。 各种buff叠加,她精通两门语言也没那么显眼。 师兰不仅买了外语学院的相关教材在家认真研究,每次去上课还都是最积极的。 提前预习好了坐第一排,老师提问永远是第一个举手。 课堂互动也是最活跃的一个。 两个月下来,几乎整个外语学院都知道中文系有个学生在他们院旁听,甚至学得比他们大部分人都要快。 “师兰,你跟我来一下。”这天下课,教德语的姚教授将师兰叫到办公室。 师兰就知道自己天天在老师面前表现,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姚教授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本文件:“你看看这个,能不能试着翻译一下。” 一长串专业词汇,对师兰这个把德语能当作第二语言的人来说都有些晦涩。 她也不强装,直接摇摇头对姚教授说:“这些都是专业词汇,大部分超过了我的积累,翻译起来有很大困难。” 姚教授点点头,她很欣赏诚实的学生。 上回也有个学生表现不错,接了她的文件还担保肯定能翻译出来,结果一团糟,还让她加班加点赶了个通宵才校正完毕。 “这部分我看了稍微简单一些,你拿回去试着翻译看看。”姚教授抽出一部分递给她。 “实在翻译不了也不必勉强。”她又嘱咐道。 拿回家研究后,师兰发现这是某种工业生产器械的维修说明。 为了更加准确的翻译,她干脆去图书馆查阅相关行业的资料。 既要确保自己翻译的准确,也要让内行人一看就明白。 实际上很多东西,国外的称呼跟国内的行话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姚教授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师兰赶在最后一天才整理完毕,交到她的办公室。 “放那吧。”姚教授正忙着工作,“等我弄完手头上的再看看。” 结果到了下午,她被叫去开会,直接忘了这件事。 来催稿的人看到办公桌上的翻译稿直接给拿走了。 第270章 阴差阳错 “唉——这老外的文字怎么跟蚂蚁似的,猜都猜不出来,老高,你不是去国外学习过,怎么也不懂?” 车间里,一堆人正拿着维修说明书大眼瞪小眼。 花了重金从国外进口了生产线回来,结果刚用上两个星期就出故障了,关键还找不出问题来。 说明书是看又看不懂,猜又猜不着。 打电话让那边派人来辅助检修,公差费竟然要一万美金起步。 跟去银行打劫有什么区别! “来了来了!”办公室的小李拎着公文包从外面跑来,“我刚去燕大催稿子,没找到姚教授,就直接从她办公桌上把稿子拿来了。”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这事办得不合适吧?”老高师傅皱了皱眉,“以后咱们还有的麻烦人家呢,可得客气点。” “我看了两眼,确定是咱们的才拿的,也留了条子。”小李拿出翻译稿,“你们看看,写得这么规整,一看就是终版。” “我也是想着咱们着急嘛。”他大口喘着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本来进口生产线就等了好几个月。 几个合作的单位知道他们有先进的机器,早就下了许多订单,都眼巴巴等着。 这个节点上,要是因为看不懂说明书,连问题故障在哪里都不懂,还不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拿来我看看。”老高率先接过稿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了?翻译得不对吗?” 老高沉默不语,匆匆又看了一眼稿子,拿起工具对着装好的机械就是一通拆卸。 其他人见他已经一丝不苟开始干活,也默契地不再追问,而是配合他的要求,需要什么就递什么。 “好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老高才从机器下面钻出来,“你们调试看看,这部分是不是没问题了?” 几个人忙上前检查,确认几遍没问题后,纷纷上前要看稿子。 “还得是燕大的教授啊,瞧瞧人家翻译地多好,都是咱们能看懂的。” 车间主任摇摇头:“文化人就是谦虚。一开始找她的时候,还跟我说自己是搞文学翻译的,不是工科出身也没接触过。害我白担心了好久。” “看看里面的称呼,我都以为是哪个老师傅翻译的了。” “翻译一份稿子才600元,比请外国佬便宜多了。” “那是,就算花一样的钱,我也宁可给自己人,起码肥水不流外人田!” 车间主任:“小李,这才第一部分呢,你赶紧去催催,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翻译水准得跟这个一样,让我们这些工人师傅能看得懂!” 小李独自在风中凌乱,“找人的时候为了这翻译费肉痛的是谁来着?” 车间主任眯了眯眼:“不知道啊,知识是无价的,谁这么短视?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 小李内心翻了个白眼:呵呵—— 另一头姚教授忙完学校的会议,回到办公室又加班加点校对自己的翻译稿。 整理完毕后才想起来师兰交给她的稿子,正打算拿来帮她看看,跟自己翻译的对比一下,结果整个办公桌都翻遍了都没找到。 “这可怎么办?”姚教授倒吸一口凉气。 学生都把成果交上来了,却被她弄丢,这不相当于建筑图纸画好了最后被人用橡皮擦给抹了? 学生尊重老师,老师当然也是要尊重学生的。 自己没保管好学生的作品,多少有些过分了。 “吴阿姨,今天你打扫办公室有没有看到一份翻译稿?”姚教授又找一通没找到后,寻到负责教师办公室卫生的清洁工求救。 吴阿姨想了想:“在地上看到一张纸来着,还有脚印在上面,我以为是你不要的,给扫垃圾桶里了。” 姚教授激动道:“垃圾呢?现在在哪?” 吴阿姨看了看时间:“早就倒了,现在估计都被垃圾车运走了。” 市里的垃圾车每天晚上八点半来运垃圾,这会儿时间已经过了。 “是不是我把你什么重要的文件弄错了?”吴阿姨忐忑地问她。 姚教授摆摆手,“不关你的事。” 是她没把东西收好,怪不得别人。 事情已经如此,姚教授只能回到办公室,将交给师兰的那一部分重新翻译。 她想着,既然师兰已经付出了劳动,不管怎么样,这部分的稿费她都会结算给师兰。 虽然这一次她只是试试她的水平,并没有期待她一次就能达到水准。 就当作是她弄丢了师兰辛苦完成的作品的补偿。 周末她带着校对完毕的翻译稿,来到京郊的工厂,准备将稿子交上去顺带结算自己的翻译费。 因为专业跨度较大,她翻译这些稿子确实花费了不少精力。 办公室的小李一见到她就乐了。 他正想着过去再催一催呢! “姚老师,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打个电话我过去拿就是了,哪用得着您大老远跑一趟。” “这是翻译稿,你们拿去审核一下。”姚教授把稿子拿给他,“要是没问题就把稿费给我结算一下。” 一事一毕,可不能赊账。 想找单位讨债可不容易。 光手续就能卡死。 “应该的应该的。”小李笑呵呵的引她到接待室坐下,一边斟茶一边说,“上回您给我们翻译的那部分,我们车间老师傅们看了可都说好!” “不愧是燕大的教授,就算是文科出身的,翻译起咱们的文件来一点不输专业人员。” 姚教授拧眉看了看他:“什么翻译?这不是咱们第一次合作吗?” “就是上回那部分啊!”小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姚老师,我周三的时候去您办公室拿了一份稿子,还给您留了条子,您没看见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领导催得急,我等了一会您都没回来,就自作主张把稿子给拿了......” “你说,那稿子老师傅都觉得没问题?”姚教授问他。 “对啊,我们都按照稿子检修重新调试了,完全没问题。”小李说完,又对着姚教授说,“我们找您帮忙可算是找对了!” “稿子现在在哪?我看看。” 小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翻译的稿子怎么还要拿回来? 不过他也没多问,跑去办公室拿复印本去了。 姚教授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确认是师兰翻译的没错。 可是越看她表情越认真。 师兰不仅仅将说明书的内容准确无误翻译了出来,还在许多专业拗口的词汇后面,特别标注了本土化的称呼。 比一份合格的文学翻译作品更添了一份实用性。 也足以见得她的用心之处。 有这份用功的心,难怪学习上总是比别人更快一步。 “这是我学生翻译的。”她笑了笑说,“比我翻译的这份还要好。” 第271章 犒劳自己 “姚老师,这是?” 周一下午上完德语课,姚教授将师兰叫到办公室,推过来一个装着钱的信封。 姚教授对她笑了笑:“打开看看。” “这么多?!”师兰大致扫了一眼,竟然差不多有一百块钱。 “嗯。”她看着钱眼冒绿光的样子把姚教授给逗乐了,“这是你翻译的那部分稿费。” “那才多少字啊,您给的太多了。”按照千字四五块来算,也就三十块左右。 姚教授给她解释说:“专业领域的翻译比文学作品翻译费要高一些,当然也不是经常能接到这种活的。” “而且,你翻译得很好,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功夫。” “我对很多词汇都拿不准,所以好好查了一下资料。”师兰并不否认自己的努力。 这一篇稿子她可是没日没夜用了一周才翻出了满意的成果。 “工厂那边也很满意。” 姚教授年轻的时候就去了国外留学,思想也受了西方人的影响,并不喜欢一味的谦虚,见状更加欣赏她了。 “你的付出值得这份报酬,拿着吧。下次有活我再找你。” 翻译文学作品对姚教授来说更是一种享受。 寻找中西方文学表达上的差异,将里面真正要表达的细想用中文翻译出来,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所以相对于比较陌生的专业类说明书,她还是更喜欢本职相关的。 况且她也不差钱,非常乐意把机会让给自己学生。 “好!谢谢姚老师!”师兰美滋滋地把钱揣进了口袋里,兴奋得像只嘴里塞满坚果的小松鼠。 “这么高兴?”姚教授也不禁弯了弯唇,“我看你打扮花销,也不像是需要为钱发愁的人。” “不缺钱不代表不喜欢钱呀~”师兰从不遮掩自己对金钱的需求。 自己赚来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而且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 虽然霍骁的工资都在她手上,他也从来不过问家里的存款之类,金钱的管理权和使用权都全部在师兰这里。 但一想到那些钱都是对方用血汗换来的,她有时候用着也有一定的心理压力。 自己赚来的还是终究不一样,全部一次性花出去都不会有负罪感。 “小财迷。”姚教授笑着调侃她。 “嘿嘿~”师兰傻笑。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意外赚了一笔,回家第一件事师兰就是好好犒劳自己的付出。 自打十年结束,经济也跟着慢慢恢复。 对普通人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肉联厂时不时就会有不要票的猪肉出售。 往年在燕京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好事。 但一般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少量的免票猪肉出售。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从亲戚朋友口中听到消息,半夜都得起来去排队。 不为别的,就为那一口肉哄哄自己长年累月缺油水的胃。 如今隔两个月总能买到一两次不要票的,时不时就能打打牙祭。 跟油水丰沛的五花肉比起来,同样不要票的下水和瘦肉就没那么受欢迎。 尽管来的时间不算早,但师兰搭公交车到肉联厂,还是买了五斤猪大肠,三个猪蹄两斤里脊。 五斤大肠都是粗粗处理过的,味道很大,调味又要下重料做起来麻烦买的人少,一块钱就被师兰包圆了。 其他不要票的价格稍微高一些,三个猪蹄没到三斤,花了两块。 拿肉票的话猪脚只要四五毛一斤。 里脊花了两块。 有个抢到最后一块五花肉的老太太,满眼看傻子似的看着师兰,心想这姑娘瞧着俊怕不是个憨的。 买了一堆没什么油水的还笑得这么欢。 师兰当然高兴啦,后世猪蹄卖的可比肉还贵。 卖肉的大姐也是个看脸的,见到师兰冲她笑,本来不让挑的猪蹄愣是给她找了三个前蹄出来。 前蹄肉比后蹄多,更好吃。 “谢谢姐。”师兰又甜甜地道谢。 回到家后,方玉梅和钱姨大展身手。 芸豆蹄花汤、?大肠、肉饼蒸蛋纷纷出锅,还弄个了解腻的素炒南瓜尖。 蹄花汤奶白醇厚,回味十足却丝毫不腻。 猪大肠?得很脆,油脂丰润,吃得人满嘴流油。 两个孩子一人一碗肉饼蒸蛋,抓着勺子小口咀嚼也是眉开眼笑。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呀。”钱姨端着碗吃得一脸满足,“我也是跟着小兰享福了。” 比起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小院子里,来当保姆虽然累些,但看着两个小孩在自己的照顾下慢慢长大也是一种幸福。 尤其雇主还把她当自家人看待,吃穿住都不亏她。 “咱家日子过得好每个人都功不可没。”师兰喝着蹄花汤眼睛都眯了起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对,越来越好!”方玉梅和钱姨都纷纷附和。 * 上回姚教授说专业翻译稿的活不好接,所以师兰也估摸着几个月能碰到一回就是捡到了,没想着能凭借这个赚大钱。 谁知还没过两星期,姚教授就让人来喊她。 “姚老师。”师兰趁着大课间的半小时小跑到外语教师办公室,秋天微凉的天气愣是冒出了一层细汗。 姚教授见她来得这么快还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我都说了让你有时间过来,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 “您上回还说我是财迷呢,有赚钱的机会不跑快点我都愧对这个称呼。” 师兰跟她接触几回也熟悉了不少,可以说些玩笑话。 “又被你知道了。” 姚教授没卖关子,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她,“这是上回那个工厂的兄弟单位送来的。” 师兰翻开看了看,果然又是她没接触过的专业词汇,关键还这么多。 “有没有信心把它翻译好?” “我试试。”毕竟是自己根本没了解过的领域,师兰也不敢大放厥词。 姚教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面都标了时间,先翻译紧急的。难度比较大,厂里总共能出1000块的翻译费。” “唯一的要求是——保持上次的水准!” 师兰小脸严肃,眼神坚定:“老师您放心,我铁定竭尽全力把您交给我的重任办好!绝不丢了老师的脸!” “你呀你......”姚教授对她的变脸术表示没眼看。 “好好干,他们这些单位都是一个传一个,你把口碑弄好,以后不愁活干。” 实际上姚教授也没想到,人家这么快就有活找上门。 估摸着还是上回师兰翻译的确实好到人家心坎里去了。 第272章 新的一年 时间在忙碌中悄悄流淌,下了一场雪后,燕京的冬天彻底来了。 霍骁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 两人最近的一次了联系还是暑假的那一通电话。 自那以后,工资、票证每个月都准时寄到,信件、电话、电报却没来过一封。 师兰只能安慰自己,工资寄过来就代表他很安全。 寒假乔月舒没有回去,依旧在跑群演,葛玉梅挂念部队的婆婆和儿子,一放假就买票回去了。 到了过年这天,师兰将乔月舒叫了回来,几个人置办了丰盛的年夜饭。 晚上方玉梅和钱姨熬不住先带孩子睡觉去了。 师兰和乔月舒两人歪在炕上聊了大半夜的天。 两人的男人都联系不上,在这方面处境还有些类似。 “我们组的男主演还想勾搭我呢。”乔月舒啧了一声,“瞧他那副奶油小生的模样,我都觉得我男子气概比他要足。” “奶油小生?”师兰心想,这个年代对男人的主流审美还是偏向阳刚的,奶油小生也能当上主演? “就是文弱的意思。”乔月舒以为她不懂,“尝过味才知道,挑男人还是有劲的比较好。” “年纪太大的没劲,年纪太小的没钱,同样年纪的没钱又没劲。” “我家闵沧这样的刚刚好,老公给钱不回家,还不用我生孩子。” 她语出惊人,还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胳膊肘捣了捣师兰:“你说是不是这样?” 师兰蹬她:“歪理邪说。” “哪不对了?”乔月舒还来劲了,坚决扞卫自己的观点,“你就说说你们家霍骁,结婚的时候他要是跟你一样大,二十岁,能当上副团?” “顶多当个连长了不得了,那你连随军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年纪大点,有钱没劲也不行啊。你看看以前咱们隔壁那个姓周的,讨了个十八九岁的回来,新媳妇天天张着嗓子叽歪他没用呢。” “你这话题可真是越来越有颜色了。”师兰不想说。 她让自己陷入忙碌中,不让自己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就是为了减轻分居的思念之苦。 讨论起这些不太健康的话题时,她下意识当然想到的是霍骁。 一提起他,免不了的担忧。 “害臊啥?孩子都生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听不得。”乔月舒无所谓道,“说说聊聊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宣泄,别总憋在心里把人都憋坏了。” 她回老家,几个嫂子表嫂堂嫂在一块聊天,那尺度才叫脸红心跳呢! “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再不开张我都要结蜘蛛网了。” 师兰一把捂住她的嘴,“快睡吧!” * 同样是过年,南方的边防全然没有过节的喜庆,全面严阵以待。 从去年开始,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骚扰,制造了好几起重大的流血事件。 上面早已在12月就发出了作战指示,支援部队全部到达,就等着一声令下即刻出击。 也就这几天的事。 气氛焦灼紧张之际,霍骁和另外几位战友参加了上级召开的小型秘密会议。 “你们的任务都谨记于心了吧?” 霍骁:“带领尖刀连率先冲锋,撕开敌人的防线挫败敌人的士气,为后续部队迅速占领高地争取时间!” “很好!牢记你们的使命,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是!” 指挥官满意地看着他们,上前鼓励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别看他表面沉稳,可内心却十分沉重的。 眼前四个负责带队突击的,都是组织内部的栋梁之才,无论牺牲哪一个都将造成严重的损失。 可当下腹背受敌,只能速战速决,争取短时间内结束,立刻回防随时准备驰援北方防线。 如此一来,战士们的士气就尤为重要。 第一仗绝对要打得响亮打得漂亮,一鼓作气反击到底。 表现突出,在边防有足够训练、指挥作战经验的霍骁等人,就成了带领尖刀连突击队的不二之选。 开完会出来夜色已深,霍骁找了个高点的小坡,远远朝着北方眺望。 他牵挂的人就在那看不见的燕京城里。 “想家呢?”闵沧点了根烟,火星子在黑夜里跳跃。 “嗯。”霍骁点点头,“想家。” 师兰在燕京,家就在燕京。 闵沧没答话,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珠看着南面,里面是极力克制的激动。 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狼,正对着丛林里的猎物虎视眈眈。 “你知道吗?接到调令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闵沧突然开口。 五十年代,北方战场他没机会,此后几乎都是和平的时间,除了海军打过一次战役。 在驻地最大的任务,就是去压制地方各个派系之间的武力冲突。 想挣点军功出人头地何其艰难。 “我小时候家里穷,肚子就没饱过。”他在石头上坐下来,深吸了口烟,“父母没文化没见识,只会教我们干农活。” “那时候还有地主,过年的时候,地主家儿子吃鸡腿,跟我说添他的鞋底,就让我吃鸡皮。” “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舔。”霍骁说。 别说小孩子了,大人为了一口肉,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闵沧说,“鸡皮有油,香得很。我留了一小块藏在嘴里,抿了一夜才咽下。” 不过打那以后他也出名了。 大家都知道闵家的小子为了鸡皮舔了地主家儿子的鞋底。 斗地主那几年,更是被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一下。 那时候他已经懂事,也知道廉耻。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过好日子,不用舔鞋底也能堂堂正正吃香喝辣。” 吃上了窝窝头就想吃白面馒头,吃了馒头想吃软和的面条,想吃香喷喷的肉。 人的欲望总是永无止境的。 他每天都怕,怕自己犯错,怕自己职位不够在部队养老,被迫回去过上以前那样的日子。 可是普通人出头太难了啊。 一年到头,他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 家属来随军,他回家的日子也寥寥无几。 前妻受不了这样守活寡的日子,干脆一年到头都带着孩子在娘家大队待着,还跟知青好上了。 闵沧知道,但他没怪她,甚至愿意原谅她。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拼搏,不是为了前妻也不是为了任何人,所以在家庭中他是亏欠她的。 现在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也是毫不犹豫就第一时间接住。 但是机会也意味着危险,一边是立功,一边是死亡。 对他来说立功的吸引力远大于死亡的威胁。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都暂且放一边去吧。 霍骁颇有些意外。 他知道闵沧功利心确实挺重,部队有任务都是争着抢着要干,一门心思就想着往上爬。 没想到出发点竟然是这么的单纯朴素。 第273章 英语角 过年之前,师兰就已经将所有的拜年礼物准备好。 老家以及霍骁几个关系近一些还在来往的长辈,都一一寄去。 大年初一这天,按照各地的习俗,小辈也是要给长辈们拜年的。 师兰带着两个孩子一早就来到邮电局。 “同志,新年快乐,吃颗糖果。” 邮电局过年也还有人值班,不过这样的日子,谁上班都高兴不起来。 师兰笑眯眯地给人家抓了几颗糖果递过去,那人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打电话?” “对,长途。” 长途电话还得一级一级转接,比普通的要麻烦不少。 第一个先打到名义上的爷爷那边。 自从将信件交给霍骁保管后,师兰就按照他的吩咐全当没这东西。 后来他也说东西已经交上去了,至于到底怎么处理怎么查证,已经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管到的事情。 师兰也一直跟钟保持着不热络也不冷淡的联系,在信息传播不够及时的现在,联系的频率完全在合理范围内。 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当然也是要打个电话过去的。 “小兰?” 话筒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那股浓郁的疲惫依旧无法遮掩。 “爷爷,新年好,孙女没办法当面给您拜年,只能带两个小的给您打个电话。” 师兰笑面如常。 “太爷爷新年好!” “太爷爷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吃饭倍儿香!” 两个孩子被抱起来,拿着话筒大声跟对面打招呼。 “嗳,乖孙。”钟绍安应付了几句,“让你们妈妈接电话,太爷爷有话跟她说。” 师兰接过来:“爷爷,我在听呢。” “小兰,建交的事你也知道吧?我估摸着应该有不少外国友人、华侨会回来,你是我孙女,身份不一般。” “若是有从外面回来的人接触你,你一定要先跟我打招呼,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我的警惕心很强的,有事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钟绍安最近老感觉办事没以前顺利,身后好像有眼睛盯着一般,细查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只能解释为局势太紧张,他也有些风声鹤唳了。 “小霍那边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师兰撅了撅嘴,委屈道:“不知道呢,上次联系还是去年暑假。” 钟绍安闻言心里更安定了一分。 依照他的级别,打听霍骁的岗位调动还是很方便的,对他的动向也是一清二楚,能判断出师兰并没有撒谎。 “爷爷给你寄点钱,你带两个孩子别委屈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打完钟老爷子的,还有好几个霍骁的长辈也要打去拜年,在邮电局待了两个小时几人才出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等待接通的过程,几个电话加起来也没说多长时间,但最后一算账,依旧是掏了二十多块出去。 乔月舒今天也跟着出来转,顺便帮师兰一起带孩子,从邮电局出来忍不住打趣说:“霍骁不在家,你倒是把他家亲戚都给问候到位了。” “简直是当代贤妻良母。” 师兰笑了笑,知道她是在调侃没别的意思也就没有反驳。 霍骁在家的时候,对方玉梅也是尊敬有加。 买营养品打洗脚水,发了工资也让师兰拿一部孝敬她。 只要他在家里,几乎是在能力范围内承包所有家务,尽量不让两个女人插手。 回老家,也是尽心尽力给何家介绍人脉拉关系。 他对自己的亲人用心,师兰自然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的长辈们。 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互相扶持互相理解。 路过报摊两人买了份报纸,看完头版消息再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上面的报道,已经在向全体人民展示随时准备作战的态度。 时间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停滞不前。 在担忧和惶恐中,新的学年已经开始,师兰正式成为大学二年级的学生。 元宵节后几天,她就在报纸上看到了相关的消息。 “师兰,你这两天情绪不太对啊?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一堂课下来,师兰都没怎么互动,让姚教授十分意外。 师兰谢过老师的关心,不能言明自己爱人正在战场上,委婉解释说:“家里有些事情,老师我有认真听讲的。” 姚教授当然知道她认真听讲了,只是积极性不如往常,看似在听实则魂不守舍。 她关切道:“不方便讲吗?如果是金钱上的问题,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师兰哭笑不得,哪有老师追着要借钱给学生的? “金钱上没什么问题,我会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的。” 师兰知道最近她一直惴惴不安,一定程度上对两个孩子也产生了些影响。 两个小孩技校嘴里守不住话,被告知他们的父亲正在一线战场上。 但两人对情绪十分敏感。 以前一回家就调皮打闹跑来跑去,近来一段时间都安安分分坐在小桌子上看书。 确实有悖孩子心性。 可师兰也清楚,她能做到的调整就是尽量伪装自己的情绪,避免让孩子们产生更多的压力。 没等结束的那一天,她都不可能彻底放下担忧。 “你可以试着把专注力放在其他方面,缓解情绪上的紧张。”姚教授不知道内情,只能尽量给出一些建议。 “外语学院有学生弄了一个英语角,虽然主要是英语,但也有不少小语种的学生参与,你可以去跟大家交流交流,也开拓眼界,看看外面的新发展。” 姚教授没说的是,英语角的几个发起人,都是外交世家出身的孩子,去年就跟在家里长辈后面,接待过小国家访华的王子公主。 虽然师兰没明确告知,但她先入为主认为对方肯定是在经济上遇到了困难。 只是不好意思跟她这位做老师的开口。 这些家里负责外交事项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翻译的资源。 若是师兰跟他们熟了,从人家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也够吃喝的。 “也好,谢谢老师为我费心。” 师兰也觉得自己不能闷头在家写作。 从去年十二月会议之后,很多东西已经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她也应该多跟外面接触接触,了解一下最新的消息。 “你什么过去都行,直接找一个叫李少川的学生,他得喊我一声表姑婆。” 第274章 要房子 师兰原本打算周末就去英语角看看情况的,结果一大早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陶佩芝被发配到农场那年真是恨透了师兰。 自己只是想让她帮忙捞一把丈夫儿子,没想到这个儿媳妇不仅不帮忙,还把她也给送了进去。 她这一辈子,年少的时候家里有些产业没吃过苦。 后来爹娘落难死在侵略者的手下,她免遭遇难又被人介绍嫁到了霍家。 霍家老爷子根正苗红,还略有家底,日子比之前还好过些。 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就是在农场改造的时候。 好在没过几年,自家男人平反后,花了一笔钱也给她捞了出来。 前几天郝静回津沽收房子,来她这儿跑了一趟,她才知道自己的好儿媳竟然已经把津沽的房子拿回来了。 她亲自去了一趟,从街道办那儿知道了师兰在燕大上学,去学校问了她的住址才找上门来的。 方玉梅是第一回跟陶佩芝打照面,看对方打扮时髦知性,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之类的,就开门让她进来了。 同时陶佩芝也打量着方玉梅。 她已经提前打听到师兰是带着亲娘一块在外面租住,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确定了这就是师兰的母亲。 来之前还以为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妇女,没想到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不输给城里的知识分子。 “我是霍骁的母亲。”陶佩芝对方玉梅抬了抬下巴。 方玉梅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不要亲儿子,还拿走所有抚恤金的恶毒亲妈?” “你上门是因为良心发现,所以回来还小霍那一半抚恤金的吗?”方玉梅朝她伸出手。 陶佩芝翻了个白眼,怎么这母女俩都是一样的不会说话! 一开口就只会让人生气。 “我找师兰,你让她出来。”她拎着包环顾着小院子,“租的什么破地方,还比不上我家里一半大。” “破地方放不下您的尊蹄,要不请您移驾别处?” 师兰正准备出门,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她在嫌这嫌那。 “不过嘛,这地方再破,肯定也比农场条件好,您说是不是?” 陶佩芝见她一开口就满是刺,不满道:“我还没计较你送我去农场改造,你反倒在这阴阳怪气,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师兰朝她撇了撇嘴,“麻烦你端长辈的架子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长辈的样好吗?” “还你不跟我计较呢,要不是我劝霍骁不跟你计较,你以为你能轻易从农场出来?” 虽说陶佩芝改造对霍骁没太大影响,但组织内部终究还是太在意名声,师兰也怕影响霍骁的前途。 去年年初陶佩芝那边活动着要从农场捞人的时候,人家也来问霍骁的意思。 当时师兰就说以后不来往就行,没必要死磕着不放。 “哼!他是我生的,该我的。”陶佩芝自己心里也清楚,有些理亏。 师兰懒得跟她攀扯,“得了,少说些这种没营养的话,有事你就赶紧说,没事就从我家离开,咱们可不是友好往来的关系。” “你也别想着搞歪门邪道的东西,我能把你送去改造一次,就能送第二次,不过你要想再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见她态度强硬,陶佩芝反倒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我找你当然是有事,没看我还带着礼物来的嘛?” 师兰看了眼她放在脚边网兜里皱巴巴的苹果,眼中的嫌弃尽显,“有事就说。” 陶佩芝屋里看了看,意思是坐下谈。 可师兰不为所动,“爱说不说,我还要赶着出门。” “就是,津沽那房子你不是拿回来了嘛?”陶佩芝也不敢再提别的,赶紧进入正题。 师兰斜了她一眼。 陶佩芝连连摆手:“你别误会!我不是跟你要房子,那房子上交之前都记在老爷子名下,跟我没关系我知道。” 帮个忙都要把她送去改造,要是敢跟她抢房子,这小娘们还不得把她生扒活吃了? “我当初嫁给霍骁他爹后,手里还有点家当,就置办了三间房子,后来......改嫁的时候,急着用钱,就把房子赔钱卖了。” “你看,你能不能出面,帮我把房子用当时的价格买回来?拿回来了我分你一间。” “渡口那间商铺给你,成不?” 师兰无语望天,“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天王老子啊?还能强买强卖的。” 不就是让她以势压人?还说这么好听。 “这哪能一样?当时人家就欺负我急着用钱故意压价,本来也不道义。” “还恐吓其他想买我房子的人,最后只能贱卖给他们家。” “那你不卖不就行了,急着要钱还想卖高价,美得你。”师兰对她也是无语。 也得亏嫁了个大学老师,要是嫁个高官,岂不天天都要为非作歹? “我不会帮你,也奉劝你别用霍骁的名头在外头给他惹事。” 师兰将那一网兜皱苹果拎起来塞进她怀里,推着人往外走。 “平时闲着没事,你也多看看法律文件,别天天想着做法外狂徒。” “还有,别再出现在我跟前,看到你就烦,我家不欢迎你。” 说完就嘭一声关上了大门。 虽然警告了她一遍,但师兰还是不放心,就她那糊涂的脑袋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她可是会想出让霍骁去捞她丈夫儿子这种馊主意的人才。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对她所说的,人家压价恐吓之事师兰也是半点不信。 想了想,她干脆自己跑了津沽一趟。 先到街道办打听陶佩芝的事,还有买她房子那家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兰请隔壁陈老爷子一块找上门的时候,那家人还有些忐忑。 杨家也是被下放刚回来没多久。 其余的财产都被收缴,眼下也就几间屋子,一大家子三十多口人正好能分开住下。 先前陶佩芝也来过一趟,想把房子买回去。 但是杨家拒绝了。 听说师兰只是来问问情况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 杨家的老太太翻出了契书,“霍家儿媳,这是当时我们跟你婆婆签的,你看看。” “就咱们这一带,也不是所有老年人都死光了,你尽可去问问,这个价格在当时是不是良心价。”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房子现在在我的名字下就是我的,如今你再想用这个价格买回去,我就一个态度——不可能。” 陈老爷子看完点点头,“这个价钱没问题,当时一口气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家也不常见,没亏。” 杨老太太见对方是个明理人,态度也好了不少,“我们杨家以前做生意就是诚信为本,从来没亏过良心坏过口碑。” 师兰也重申自己的来意,摆明自己一家跟陶佩芝没有关系,她的所作所为与自己无关。 杨家这才缓和了脸色。 跟师兰猜测的差不多,陶佩芝在儿媳妇那没讨到好,思来想去都觉得当初那三间房子真是亏到家了。 想着儿媳妇要上学肯定没时间管津沽那边的事,她狐假虎威一下也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又不是不给人家钱?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一大早就坐车去讨房子。 第275章 春交会 “你这口语还得练练。” 李少川听面前人结结巴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还非要缠着他继续指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弄这个英语角他就是一时兴起。 去年在沪市人民公园看见不少人自发进行英语交流,他就觉得是个不错的提高口语能力方式。 不过效果不咋地。 他挠了挠头:“我就不明白了,你词汇掌握量挺大,平时写文章什么都没问题,怎么一说话就开始结巴呢?” 对面那人听他这么一说脸都憋红了。 李少川可是跟着家里人出过国的,还经常跟外国友人往来,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也太丢人了些...... “我、我发音不标准,一开口就慌张。” 李少川十分不解:“有什么好慌的?别说讲英语了,就算是讲咱的普通话,不同地方来的人口音还不一样,你因为口音取笑过别人吗?” 那人支支吾吾。 “还真取笑过?”一句话给李少川整无语了,瞬间对眼前人产生了些不喜,“有什么好笑的,说慢点能听清楚就行了。” “得了,你跟其他人再相互练练。” 一个两个的,都想排队跟他练,他也分身乏术啊。 “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想的。”回到办公室,他还皱着脸,“嘉林,要是你碰到外国人结结巴巴说华国话,你是会取笑他还是帮助他?” 宁嘉林耸耸肩,心想你是大少爷从小就会多国语言,当然没这种话担忧。 “当然是帮助。究其根本还是不够自信,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就想充分证明自己,实际上说得好当然能留个好印象,说得不好也没人在意。” “又不是吃口语翻译这口饭的。” “还是你通透。”李少川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这英语角说得好的人还是太少了,你也出出力,介绍几个有实力的进来。” “等人多了,我看有机会请几个外国朋友一起来开茶话会,给大家一个真正跟外国人交流的机会,壮壮胆子。” “人才倒是有,就是挺傲不太合群,估计不会来。” “哦?”李少川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放下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能让你都这么说的,我倒要看看有多傲。” “中文系的师兰,听过没?”宁嘉林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这些公子哥啊,你越反着来他还就越起劲。 “耳熟,好像听谁说过。”李少川皱了皱眉,回想了几秒还是没有具体印象,“你给仔细说说。” “先前咱们新生报停刊的事就是她干的。” “上学期跑到外语学院旁听英语、德语课,期末考试两门成绩都是外语系前三,听说跟姚教授关系不错,还接了不少翻译的活。” “姚教授?”李少川摸了摸下巴,能入他这个表姑婆眼的人,看来确实有实力。 “回头你去试试她,别又是个‘哑巴天才’。” 宁嘉林笑着应了,“就怕我去请不来,到时候可要借用一下你的名头。” “没问题。”李少川只当他在开玩笑。 由于他经常跟着长辈们参加各种活动,课余时间几乎很少出现在学校里,在学校知名度实际上还比不上宁嘉林。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背景身份。 宁嘉林前脚刚走,师兰后脚就找到办公室来了。 学校给各大社团批的办公室,都在一楼,光线不是很好,大白天也亮着灯。 办公室就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在里头埋头看报。 听到脚步声对方才缓缓抬头看过来。 浓眉大眼,带着一股出身优越的年轻人特有的骄衿。 师兰下意识就觉得他应该就是姚老师说的人。 “你好,是李少川同学吗?” 她从外面进来,正好站在灯光下,雪白的灯光将她的脸庞照的清晰无比。 这是一张符合种花家传统审美的脸,面若银盘眉似柳叶,眸子蓄着一汪春水。 李少川微微愣了愣神。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审美是偏西方的。 无论是男女外貌,他都格外欣赏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的西方长相。 现在倒是觉得,东方人的长相看着才叫舒服。 飞快敛去惊艳,李少川抬了抬眼,笃定道:“师兰同学?” 可惜了,要是真跟宁嘉林说得那么傲,他倒是还能再欣赏几分。 现在看来,跟那些知道他身份,就迫不及待过来交好的人也没区别。 嗯......虽然很美,但还是能看出来眼神并不稚嫩,估计年纪要比他大几岁。 李少川主动道:“听说姚教授很欣赏你,不过加入我们英语角,我还是得亲自看看你的能力才行。” 师兰眨了眨眼睛,姚教授竟然已经帮她提前打过招呼啦? 不然对方也不至于主动说这茬吧? “不知道这个能力要怎么展示?”老师对她这么好,她可不能丢了老师的脸。 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李少川将自己正在阅读的报纸推过来,点了点标题最醒目的一个板块。 “看看这篇文章,一会你用英语、德语分别讲述一下自己的观点,我会随时提问。” “没问题。” 这不巧了吗? 自打南方局势紧张,师兰可是天天不落地关注着几家重要的报纸。 他说的文章自己早上刚刚看过。 大致扫了一眼加印印象,师兰再次张口就是流利的英语。 她的声线清脆悦耳,语气充满了自信,站在面前侃侃而谈,像极了雨后迎风招展的红玫瑰。 李少川都感觉半途打断来提问都是一种不尊重,全程保持沉默做一个听众。 英语讲完又用德语,全程李少川都没开口打断她。 结束后还站起来给她鼓掌,“你说得很好,能听出来词汇储备很丰富。” “你知道广交会吗?” 师兰点点头,“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从去年开始,广交会分成春交会和秋交会,四月份就是春交会了,现在正需要翻译人才,你有没有兴趣?” 李少川是真心给她推荐的。 老实说,就凭师兰方才的表现,已经比很多他认识的所谓翻译人员更加优秀。 这样的水平,在他这个英语角几乎没有提升空间。 他更加欣赏的一点是,她没有故意凹什么伦敦腔英伦腔,听起来就是跟广播学的差不多。 虽然冲他的身份来的有点势利,但有能力的人追求上进有什么错呢? 李少川:“你如果有这方面的意向,我帮你安排一个去面试的机会。” 他一个叔叔正好在商业局负责这方面的事项,打个招呼不成问题。 “谢谢,我求之不得!”师兰激动到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去广交会开开眼界的机会,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姚老师真是一家子大好人呀! 李少川也忍不住扬起唇角。 第276章 偶遇 经济开放,在燕京的街头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着装的颜色开始花哨起来。 再不是一片片灰扑扑的藏蓝和灰白。 师兰重视自己的这次面试,特意去国营裁缝铺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西装半裙。 里面配海马毛的高领衫,虽然保暖性不强但颜色确实够娇俏。 减轻了职业套装的成熟性,多了一分大学生该有的青春活泼。 拿到李少川给的推荐信,周六下午她就去工商局面试。 面试的过程格外顺利,还给了她一堆关于春交会流程的资料,让她回家好好做做功课。 周日没课,她给方玉梅和钱姨放假,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带两个孩子上街玩。 “上回你们月舒阿姨说,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糖葫芦,妈妈带你们去买好不好?” 三月的燕京,即使出太阳也依旧寒冷,师兰给两个孩子穿上厚外套。 小孩子容易出汗,水分流失快,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她挎一个保温壶装热水,包里还装着孩子的奶瓶。 擦手擦脸的小毛巾带着,甚至还装了紫药水和纱布防止意外。 尿布也塞了进去。 两个孩子还不到四岁,虽然知道嘘嘘叫妈妈,但也不是没有尿裤子的可能。 天气冷孩子穿得多小手都够不着穿鞋子了,师兰帮忙换好鞋子系好围巾,算是完成了出门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好了!”师兰站起来,“宝宝们还记得出门最重要的事情吗?” 两个孩子已经被交代多次,早就熟知在心,异口同声答道:“知道!不能松开妈妈的手,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跟陌生人说话!” “好嘞!出发——” 母子三人手牵手靠马路边慢悠悠出门。 如今对做生意监管松弛了许多,大街小巷有不少偷摸卖东西的,花生瓜子爆米花通通都有。 还有些家庭困难的,可以跟政府申请自己做点小生意。 师兰要带孩子去的这家糖葫芦就是如此。 据说是位瘸腿的退伍军人支的小摊子,全靠卖糖葫芦养活瘫痪的老母,还收养了两个战友家的孩子。 到了师兰才发现队伍排得很长。 热度跟现代的网红打卡几乎可以相提并论。 三毛钱一串的糖葫芦,也算是走在了物价上涨的前端。 师兰还记得怀两个孩子那会,在老家过年,买一串糖葫芦才五分钱。 不过这糖葫芦个头很大,去了核压成扁扁一块,沾满芝麻,外头一层透明的脆糖壳。 拿到手里也是扎扎实实的重。 “就两串了,还在做,另一串得等会。”摊主递给她两串,小煤炉子上熬着糖稀,手上飞快蘸着。 蘸完一串就插在草垛子上晾凉,糖稀裹得薄很快就会变硬。 她将签子的尖端给折断,小心弄掉毛刺后才递给两个孩子。 雁云没拿稳,又急着吃,长长一串糖葫芦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后面排队的人纷纷侧目。 “这谁家倒霉孩子,吃个糖葫芦都拿不稳,是个没口福的。” “地上都是灰,拿回家洗洗还能吃。” “还吃啥呀?我看得揍一顿才行。” 还有人 敲打自家孩子,“一会你可得拿好了,三毛钱呢!敢弄掉了老子把你屁股踢开花。” 雁云默默捡起地上的糖葫芦,上面已经脏了。 妈妈说不能吃掉地上的东西。 她瘪了瘪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拽了拽师兰的衣服,“妈妈,对不起。” 师兰将糖葫芦捡起来,用油纸包上放进兜里,大声冲摊主说:“麻烦同志再给我一串!” 她那串还没好,不算加塞。 “嗳,好嘞,您稍等。” 师兰掏出小帕子轻轻擦去闺女脸蛋上的泪珠,“没事的宝宝,叔叔给的糖葫芦太多了,宝宝拿不动,不是宝宝的错。” “一串糖葫芦而已,再买一串新的就好了。” “妹妹,给你吃!”鸿飞把自己的糖葫芦递到妹妹面前,“妹妹先吃,不哭。” 雁云知道妈妈不怪自己才破涕为笑,还撇撇嘴看了刚刚叽歪的那些人一眼,冲着师兰撒娇:“妈妈吃。” 李少川迫于长辈们的淫威,领几个小朋友过来买糖葫芦,光排队都花了二十多分钟。 为了形象好看他愣是穿了件羊毛大衣,里头也就一件套头毛衫,被风吹得脸都要僵了。 听到前面的动静他也下意识去看。 正好将师兰哄孩子的一幕纳入眼中。 一大两小在等待的时候,分食着同一根糖葫芦,温馨的场面深深刻在了他的眼里。 满口流利英语的她像灼灼逼人的玫瑰。 跟小孩相处的她却像温柔纯洁的百合。 “师兰同学?”带着几个侄子买好糖葫芦,他几步追上慢悠悠的师兰,“真巧啊,在这也能碰上你,面试怎么样了?” 出门前他叔叔还夸了师兰一通呢,不过为了搭话他就当没这回事。 “工商局的领导们说通过了,还给了资料让我回家准备。” “还得谢谢李同学,给我这么个好机会。” 看到李少川身后的一群小跟班,师兰笑道:“看你现在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等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不打扰,我正闲着呢!”李少川急忙说,“你家这两个孩子真好看,叫哥哥,哥哥给你们买糖吃。” “不要。”两个小孩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嘿!还挺警惕的。” 李少川瞧着玉雪可爱的两个小孩,跟自家几个混世魔王简直是天壤之别。 “叫叔叔,李叔叔不是陌生人。”师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哄着他们叫人。 “喊啥叔,我才17岁,叫我哥哥就行。”李少川不满地说,他可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人,怎么能叫叔叔呢。 都把他叫老了。 “哈哈,叫哥哥也行。”师兰闷笑,“就是差了辈了。” 两人是同学,叫叔叔没问题,叫哥哥可就矮一辈了。 李少川不解:“怎么差辈了?这是你侄子侄女?眉眼跟你还有点像呢!” “不是,是我亲生的孩子。”师兰眨了眨眼睛,“我今年25岁,有两个孩子也不奇怪吧?” 李少川的笑容凝固在原地,感觉自己刚刚还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咔一下就碎了。 “真是你孩子?没开玩笑?”他还以为师兰顶多就二十一二。 师兰好笑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千真万确。” “好吧、那、那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李少川一手拽一个跟班,落荒而逃。 “妈妈,那个叔叔好奇怪。” 好像要抢走他妈妈似的。 鸿飞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不高兴。 “好了,下次估计碰不着他了。” 师兰牵着两个孩子,继续享受亲子时光,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第277章 等我回家 弹药的硝烟味在鼻尖充斥,霍骁领着部下向前冲锋。 衣服早已被汗水、血水浸湿,手上也都是干涸的痕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亦或是自己的。 “卧倒!” 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下达命令。 右前方还有个人愣愣站在那没反应。 霍骁飞速跃起将他扑倒。 人的反应终究是比不上爆炸的速度,一个手榴弹的弹片从他的手臂上穿过,还掀走了一块肉。 鲜红的血瞬间就溅开来。 “团长——”过了一会儿,在其他人的掩护下,随队的军医才赶过来替他检查伤口。 好消息,伤口大但是没伤到骨头。 坏消息,骨头都能看见了。 麻醉药已经没有了,只能简单消毒清创缝合。 “你是哪个班的?”霍骁咬了咬牙忍着剧痛,厉声训斥方才的小战士,“战场上,服从命令最重要,出发前没教过你?” “你知不知道,刚才再慢一点你就没命了!” “说话!” 突击连是临时整合起来的,基本上都是军中较为骁勇的一批战士,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连长,对不起。”小战士低着头,“我耳朵好像听不见。” 霍骁愣了愣,一堆话梗在喉咙里,看了看军医:“你给他检查一下。” 战场上设备不足,军医也只能简单看一看,最后说:“可能是暂时性耳聋。” “以后发现自己不对劲要及时汇报,任务固然不能松懈,但你们每个人的生命也同样重要。”霍骁告诫手底下的兵。 “连长,您伤口不小,现在怎么办?” 他们任务还没完成,可不能半路撤回去。 霍骁:“既不影响我拿枪,也不妨碍我走路,更不影响我指挥,有什么好顾虑的。” 临时更换指挥官,对士气和任务规划都会造成重大的影响。 只要能站起来,他就不会申请退回后方。 跟已经倒下的战友相比,他这个伤口算得了什么? “连长,都是我的错。”方才的小战士都哭了,他其实早就感觉耳朵嗡嗡的,听声音也听不清楚。 可是都到战场上来了,再坚持坚持,走到最后说不定就能立大功。 就算听不见,但眼没瞎跟着别人往前冲还是能做到的。 没想到还害得连长受伤。 “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让敌人哭爹喊娘才是大丈夫!” 霍骁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有命在,不怕没有立功的时机。” 他还想再说两句,又想到对方根本听不见,只好作罢。 小战士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他,连长真厉害。 不仅打仗勇猛,连忍受疼痛的能力都比别人强。 这么大的伤口军医直接缝,表情都不带变的。 * 日子在焦灼中一天天过去,师兰终于在报纸上看到,南方军队大获全胜已经全部撤回国内的消息。 “师兰姐,有你电话!” 第二天一早邮电局的小于就跑来喊他。 师兰脸上一喜,肯定是霍骁打电话来报平安了。 “是我爱人吗?”她来不及换鞋,朝屋里喊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就往外面冲。 “姐你慢点。”小于跟在后头追上去,想了想还是说,“好像不是您爱人。” “什么?”师兰的惊喜被人冷了一半。 “但确实是部队上打来的,听声音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领导。”他挠挠头说。 师兰冷了一半的心彻底凉了。 能让部队领导打电话过来,不会是霍骁受伤或者...... 整整八个月的担忧在此刻沉了底,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一心奔着早点赶到邮电局。 拖鞋跑掉了都不在意,索性把另一只也甩了,赤着脚闷头往前冲。 “嗳!姐,你鞋掉了。”小于好心把她的拖鞋捡起来,一抬头人都跑没影了。 他叹口气没说什么也快步跟上。 师兰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家守着,就盼着丈夫那点消息,再激动他都能理解。 “来了?特意给你留着没挂断呢!”邮电局的工作人员见她急冲冲跑进来,连忙招呼她。 师兰可是附近街道打电话的大客户,来一回就是几十块地掏,他们都认识她了。 “同志,你?”工作人员让到一边,才发现师兰是赤着脚进来的,白生生的脚丫子被石子划破了许多。 地上都染了几个血印子出来。 “喂——”师兰的哆嗦着手拿过话筒。 对面沉默了一下。 “师兰?我是霍骁。” 师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呜咽着问道:“你没事吧?刚刚别人跟我说是一个年纪大的领导打来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霍骁扫了眼旁边年轻的接线员。 长途电话想打通不容易,他方才换药去了,先让接线员帮忙打着。 才二十出头,但声音成熟得像四五十岁的接线员同志:......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师兰迫不及待地问。 上战场不受伤基本不可能。 霍骁原本想报喜不报忧的,但是听着她焦急的语气,知道她并不想听假话,老实回答说:“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住院了没?”师兰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明明看不见,她就仿佛看到了霍骁躺在床上的样子,“肯定很疼吧?” 霍骁心里一软,“嗯。” “很疼。” “胳膊受伤了,回去要你伺候我吃饭。” 一旁听着的接线员:没看出来霍团长在家竟然这么霸道。 这边师兰听到他加重的‘回去’二字,喜不自胜道:“你要回来?什么时候呀,我去接你!” “过两天就去燕京汇报工作。跟领导们一起,行程保密不用接,到时候我直接回家找你。” “好~”师兰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在家等你回来,提前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嗯,我伤口不严重,你不要担心了,等我回家。” 还有人要等着打电话,霍骁简单讲了几句挂断。 “姐,你鞋。”小于知道她在里面打电话没进来打扰,等她要出去的时候才把拖鞋还给她。 “嗷嗷。”师兰还沉浸在喜悦中,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鞋子。 “啊——好痛!”脚丫子都被石子给弄破了。 “姐,我让同事扶你去卫生所看看?”小于虽然跟师兰挺熟了,但两人是异性,他得避嫌免得让人说闲话。 “不用不用,辛苦你跑一趟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人家都在上班,她哪好意思麻烦别人。 “一点伤口而已,没事的,走两步就到卫生所了,你们先忙。” 第278章 是你让她来的? “你这脚怎么了?” 师兰刚拐了个弯,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正是李少川。 三月底,春风带着寒气,他就穿一件毛衣配马甲。 时尚归时尚,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李同学?你怎么在这边?”师兰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走路不小心踩到石子了。” 李少川其实早在她从邮电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 上次卖糖葫芦那里一别,两人就再没碰过面。 他事情多是一方面,一边又是刻意回避。 没想到师兰年纪轻轻就有两个孩子不说,竟然还是给人家做小的。 自己真是眼睛瞎了,头一次心动,竟然看上这样的人。 方才他还想装没看见。 双腿却忍不住跟了上来,在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时候情不自禁开口询问。 李少川暗想,他只是太善良了,关心一下女同学而已。 绝对没有一丁点儿别的心思。 “上来,我背你去医院。”他走到师兰面前蹲下。 “不必了李同学,我可以自己走的。” 师兰赶紧拒绝,非亲非故的要背她,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少川站起来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巴掌大的脸上泪痕都还没干。 “至于这么作贱自己吗?”他也不知道心底哪来的火气。 跟个连名分都不能给的男人,又跑又哭的,一看就是受委屈了。 连两个孩子都只能借用人家的名额上学。 院子还是租的。 图什么? 现在都不能让她过好日子,难不成还指望别人良心发现离婚娶她? 师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小屁孩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是说自己走而已,应该跟“作贱”无关吧? 又没严重到几步路都不能走。 “你、” 李少川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才接着说:“作为同学我还是要多说一句,爱人先爱己,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舍得你受委屈的。” “你有才华还出版了小说,肯定也不缺钱用,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师兰:“?” 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一棵树上吊死?我也不觉得自己委屈。” 李少川扫了一眼她微愠的眸子,知道自己说的话太伤人了。 也是,说不定她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清醒罢了。 他委婉道:“其实你回头看看,会发现身边还有很多优秀的人。” 言下之意,就算现在回头也还来得及,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 师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自言自语的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这孩子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得找个机会跟姚老师说一声。 让家长趁早干预,别耽误了病情。 李少川却误以为师兰是在打量他,嘘咳一声挺了挺胸膛。 “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还挺有实力的。你跟我示示弱,有什么麻烦我都能给你摆平了。” 也有可能是老男人缠着她不放呢?用孩子来要挟她? 肯定是这样没错。 师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怎么回家吧?” “知道,怎么了?你要跟我回家?”李少川愣住了,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他还没跟家里通过气呢。 “乖,知道回家就赶紧回去吧,别到处乱跑小心丢了。”师兰冲他摆摆手,“姐还有事,先走了。” “哦——”李少川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有点不习惯。 呆呆地看着她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哄呢! “发什么愣呢?跟个傻子似的。”他正打算去追,脑瓜子就被拍了一下。 “大哥,你打我干嘛?” 李伯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带你拜访老师,结果你半路跑了是几个意思?长辈们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 “我就是看到个熟人想来打招呼。”李少川自知理亏,连连道歉,“那咱们现在就去?” “去个头啊,老师今天临时有事出门了,回吧。”李伯川迈开步子走在前头,顺口问道,“你什么熟人住在这边?” “没谁。”李少川下意识回避了,垂着脑袋跟在后头。 李伯川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这会儿怎么没声儿了? “哥,你说我要是喜欢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爸妈会不会反对啊?”他讷讷地问。 “有喜欢的女同学了?” 李伯川刚想开口训他,随即想到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刻。 改口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心性未定,可以试着相处,等稳定下来再告诉家里。” 说完他又告诫道:“相处可以,一定要把握好度,最大尺度不能超过牵手,听到了没?” 李少川撇撇嘴:“哥你也太老古板了,还牵手呢,我跟外国人来往的时候,贴面礼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在哪里就得遵守哪里的规矩。两性关系中女孩子总是容易吃亏,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学会尊重人。” “我们家也容不下乱来的人,小心老爷子拿皮带抽你。” 李少川嘟囔了几句,“知道了,都还没影的事呢,你在这瞎操心。” 李伯川也清楚弟弟的性子,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家里亲戚都要来吃饭,你跟我回老宅那边。” “晓得了。” 李少川感觉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每次一到这种家庭聚会的日子,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就免不了要对他们这些小辈一顿说教。 果不其然,到了老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少川?”姚青云原本在角落里躲懒,她一向不爱凑热闹,更不喜欢往人堆里扎。 看到李少川来了,想起自己学生的事。 “表姑婆?我刚刚都没看见你。” 李少川朝她走过来,这才发现姚青云所在的这个位置可真是得天独厚。 既能将外面的动静尽收眼底,还具有一定的隐蔽性不容易被发现。 要不是听到声音他还真注意不到。 “我这不是喊你了嘛。”姚青云示意他坐下,“师兰去你那个英语角了没?” 李少川意外地挑了挑眉:“您怎么知道她来英语角的事,她告诉你的?” “就是我让她去的啊。” 姚青云疑惑地看了看他,解释说:“她不管是书面还是口语都不错,我就让她去你那儿试试,你要是有什么翻译的活儿可以试试找她。” 李少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什么?是您让她来的?” 怎么宁嘉林说是他报了自己的名字,师兰知道他的背景,这才巴巴跑来的呢? 第279章 参加饭局 姚青云灵活的往旁边一闪,免得自己被茶水喷溅到。 “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怎么师兰没跟你说?” 不对啊,自己明明跟她说过自己跟李少川是亲戚。 李少川回忆了一番,突然想起来,师兰来办公室的那天,他为了打开话题,还故意提了一下姚教授。 对方怕不是以为,他和表姑婆已经通过气了,所以没有再提这一茬。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可是宁嘉林后来对他又是不一样的说辞? 表姑婆没必要撒谎。 可宁嘉林跟他也是打小就认识。 在同一个院子里出生,他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下属,两家交情匪浅。 甚至于,因为年龄相近,他跟宁嘉林的关系比跟自己亲哥哥还要好。 于情于理,宁嘉林都没有必要骗他。 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少川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以为她是听说了我的家庭背景才过来的呢,没想到还是沾了表姑婆的光,我才有机会认识到这么个人才。” “你想太多了吧?” 姚青云对着空翻了个白眼。 以她对师兰的了解,估计这小子的名声在师兰的眼里,还不如一份翻译稿来的实际。 “如果她真的是那种不择手段追名逐利的人,咱们学校比你背景大的也不是没有。” 言外之意,你还没到人家上赶着的地步。 李少川挑了挑眉,“您的意思是说,还有别人对她投了橄榄枝?” 姚青云清了清嗓子,声音小了几度,“哲学系的那位,你不清楚?” “据我所知,他可是连续一学期,都往师兰的信箱里写情书呢。” “您是说那位?”李少川指了指上边。 姚青云点点头:“除了他,还能是谁?” “然后呢?”这一刻,李少川竟然产生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姚青云所指的那位,可是他们年轻一代里面的标杆,父母口中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看来大家的审美都是一致的。 “他不仅自己往师兰的信箱里塞情书,还不允许别人往里塞呢。” 说起八卦来,姚青云这位平日里话不多的教授,像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跌落了红尘中。 尤其是当八卦跟自己熟悉的人相关时,她讲起来好像更加有滋有味了。 “结果是师兰从来都没有用过那个信箱,也根本不知道有人往里面投信。” “噗——” 李少川一口茶终于喷了出来。 他方才还想着这也是个值得借鉴的好办法呢! 姚青云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上次我还听主任说,五道口理工大学的一个教授想追求咱们师兰来着。” “不过师兰同志已经结婚了,那位也是知道后才收了手。” 姚青云没有错过李少川提起师兰时眼中的亮光。 谁还没有个年少慕艾的时期呢? “可是据我所知,他身边好像从未出现过异性。”李少川表示怀疑。 “还有人说,曾经有位年龄比较大男性的帮她到出版社活动过。也隐隐约约听说有大人物跟学校打过招呼,关照师兰。”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她跟她丈夫,好像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分居两地。” 姚青云平时跟师兰相处虽然也很和谐,但终究是有年龄差距。 对方不主动谈起,她不会追问别人的隐私。 “在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男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端着茶过来,对着姚青云喊了声表姑。 “没说什么。”姚青云和李小川异口同声。 姚青云:“就是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男人一听也没了追问的兴趣。 跟姚青云寒暄了两句后,转头对着李少川说:“过几天我那有个局,南方的几个优秀后辈要回来汇报工作,到时候我带你和你哥一起去见见世面。” 李少川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激动道:“三叔您是说?” “没错。”李三叔点点头。 “都是战场上洒过热血的好同志,工作汇报结束后有饭局,你们兄弟俩跟我一块去,你们年龄差距不大,好好交流交流。” “谢谢三叔!到时候我肯定到!” “我已经在内部报纸上看过他们的事迹了,正愁没机会见识一下英雄的风采呢。” 没有一个人不向往祖国的钢铁战士。 “哈哈,行行行!”李三叔非常满意他的反应,“你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我就不亲自去说了。” 名额有限,知道的人多了也想去咋办? 李少川扫了一圈也没看见他哥的身影,想了想往楼上去。 果不其然,他哥也是个爱躲懒的,正窝在书房里看书呢。 “哥。”李少川喊了一声,“三叔说带我们去参加饭局,跟南方来的......一起。” 李伯川仔细问了时间,眼中的激动已经揭示了一切。 他小时候也想着去跟三叔一样进部队。 可是他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太好,养了许久才有起色,长辈们都不愿意让他冒险。 就怕一个早操就把人给练趴下了。 现在身体好了,但年龄不允许。 为时已晚,终究只能是个遗憾了。 能够近距离跟战斗英雄们交流,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帮我参谋参谋。” “哦?”李伯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调侃道:“难得呀,我们家主意最大的的老小也有找我参谋的时候。” 李少川委婉的将宁嘉林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你说我该相信谁呢?” “他们谁都没有必要骗我,所以我想不明白。” 李伯川乐了,“与其在这听我的意见,你不如自己动手查一查事实呢?” “不要听谁说,而是要自己去看去发现。” “谁都可能会骗你,但你的眼睛不会。其实我相信你的心中已经有计较了,对吗?” 李少川点点头,有点闷闷不乐。 “你呀,就是太实诚了。”李伯川摸了摸弟弟的头。 他这个弟弟也是傻人有傻福,跟别人交往总是一腔热血。 偏偏这副模样反而更加招人喜欢。 那些个王子公主们还就爱跟他来往。 李少川抬眼看着哥哥:“以真心换真心,难道不对吗?” “这自然没问题。”李伯川笑了,“可是你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自己交付出去的是真心,别人却不一定会以真心回报你。” “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还要去做做功课,好好了解一下我们的战斗英雄们,别到时候参加饭局我三句话都跟人家聊不上。” 那可就白白浪费了三叔给的这个好机会。 第280章 夜晚归家 作为工商局的外聘翻译人员,师兰临时接到通知,要去参加一个为期一周的口语交流培训课。 可是想着霍骁就要回来,她还想好好珍惜这个相处的时光呢。 况且师兰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足够胜任这份工作,不需要再培训。 工商局给她的资料,她也都已经熟记于心。 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请假。 怕到时候人家安排好了再去请假,又会给人家造成不便,师兰想好之后立刻去了工商局。 找到相关负责人,表达了自己要申请免培训的想法。 “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毫不出错?”负责培训事项的张主任有些不愉。 他可是特意托关系请来了外国语大学的教授,给这些人做培训,怎么还有人请假? 免费提升自我的机会都不知道利用,真是不识好歹。 师兰认真地回答说:“我知道您不给假也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不过单纯的交流和产品介绍,我认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张主任扯了扯嘴角,一个学生,你还能比人家大教授更厉害? 就算是燕大的,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张主任还是不想给假。 师兰打开她收到的书面通知,“可是通知上已经说了,有急事可以请假的。” 张主任:“原则上是可以请假,但是也没人请啊!反正我只知道就你这么一个来找我的。” “我能确保自己完全胜任这份工作,要不您这边给我一个考核方案?等我通过了,您再给我请假。” “这样也能打消您的担忧。” “还考核方案呢,我哪有功夫给你做这些!”张主任不耐烦了,“行行行,请假是吧?你把请假条放那吧,回头我会交上去的。” 他没好气地补了一句:“不过要是出了什么麻烦,我可不会给你兜着。” “那就麻烦您帮我请假了。”师兰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双手将假条放到了办公桌上,“张主任,假条给您放这儿了。” 张主任拿着一本资料哗哗哗乱翻,全当没听见。 “哎,师兰同志?今天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过来了?” 师兰还在操心请假会不会出问题,刚走到工商局办公大厅,就碰到了从外面进来的李局长。 “局长好!” 师兰打完招呼,解释说:“我今天是来请假的。咱们不是要培训吗?我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事没办法参加,所以赶着过来说一声,免得耽误了培训安排。” 李局长对她点点头:“依照你的实力,培不培训对你确实无所谓。” “下次见到我,非办公场合直接喊我李叔就行,跟少川一样。” 师兰也知道这是客气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家里有事的话就忙自己的事去吧,假条交了没?”李局长问道。 机关单位办事还是很讲究程序的,师兰立刻回道:“刚刚去办公室把假条交给张主任了。” “交了就行,忙去吧。”李局长冲她摆摆手上楼去了。 * 霍骁、闵沧还有其余十来位同时被评为战斗英雄的战友,一起跟随领导来到燕京汇报工作。 组织安排他们住在内部招待所。 汇报完,领导在燕京大饭店安排了宴席招待他们。 饭局上有不少年轻人都被家长带着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互相认识。 尽管霍骁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和严肃,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日常生活中是个闷葫芦。 能出现在这种局上,也都是家庭背景不简单的,不求攀上交情,只要不得罪人就行。 他都一一客气礼貌的回应。 到了饭局尾声,作为这波年轻人中领头羊,李伯川主动提出时间还早,饭局后邀请大家出去玩一玩。 霍骁:“我还有些私事,就不一起去了,祝你们玩的尽兴。” 打一落地,他心里最在乎的就两件事——汇报工作、回家。 饭局是组织上的安排,不能推脱的。 现在饭局都结束了,他哪还有心思再去跟着这些小年轻出去玩。 怕扰了大家的兴致,他强调说:“我就是一些个人上的问题,你们不用在意我。” “那行,回头有时间了,我们再邀请你一起玩。”李伯川也很识时务。 李少川有些失望,这一群人中他最佩服的就是霍骁,还想找机会多跟他请教请教呢。 不过人家有事,自己总不能强求。 只希望他们能多待几天。 闵沧在一旁听着念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外出得单独打报告交代去向,等霍骁办完手续,找到师兰地址的时候,时间都到晚上九点了。 为了避免打扰到邻居,他敲门的动作放得很轻。 可是师兰从得知他要回来的那天起,就开始期待了。 每天晚上都激动地睡不着,迟迟才能入眠,一丁点响动都能惊醒她。 门一响,她脑子还没开始转,身子已经床上跳了起来。 利落地披上外套,穿着拖鞋来到院门处。 刚想开门,警惕的本能让她缩了回来,冲着外面小声问道:“谁呀?” “是我,霍骁。” 听到熟悉的声音,师兰再也等不及飞速打开门。 像头小鹿般冲进了对方的怀里。 霍骁把受伤的左臂背到身后,曲腿微微下蹲,单手托住她的臀部,将人一把抱起来进了屋。 “你终于回来了。”搂着他的脖子,还没说两句话师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跟得了泪失禁似的。 一年多没见面,七八个月日夜的担忧,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霍骁轻声哄她,自己眼角也已经湿润了。 “当初上火车的时候,你交给我的任务,我不负所托。” 一别一年,上回见面还是师兰上大学时,在火车站送别的那一次。 师兰也想停止哭泣,但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着。 连方玉梅和钱姨什么时候起来都没发现。 钱姨一看两人亲密的姿势,就知道眼前这个身材高气度不凡的男人肯定是师兰的丈夫。 不由在心底感叹,看着比相片上的更英武。 男俊女俏,真是一对璧人。 她颇有眼色的去厨房端了热水过来,给师兰拧了一条热毛巾擦脸。 “多谢。”霍骁将师兰放到椅子上坐着,自己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 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没必要再给他叫醒,反正明天也还有时间相处。 方玉梅将大门给锁好,招呼钱姨一块去休息,将空间留给小夫妻俩。 第281章 为什么从妈妈房间出来? “我看看你的伤口。”师兰注意到他一直都在小心地把手臂避开。 “别看,怪吓人的。” 现在伤口还在愈合期。 血肉都还没长全,在黝黑的肌肤衬托下十分明显。 “我不怕,我就要看。”没有亲眼看过,师兰哪里能放心。 “行。”霍骁当然是满足他的心愿。 别说看个伤口。 就算没伤口,她要是想看,他也能现场弄一个出来。 他将胳膊伸过来,让师兰把纱布解开看。 “嘶——” 伤口的地方,就像生生挖了一块肉似的。 她刚收回去没多久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委屈巴巴的看着霍骁,“很疼吧?” “挺疼的,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师兰瞪了他一眼,又给他的纱布照样包了回去,才轻轻地往上吹一吹。 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把他给吹疼了一样。 霍骁感觉自己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师兰站起身来,“你吃过饭了没有?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别折腾了,我晚上吃的挺饱的。有热水没?洗洗睡吧。” 晚上公交没了,他一路小跑过来的,身上出了汗。 出门前刚洗的澡算是白瞎。 “要不要洗澡?我领你去浴室。”师兰凑近闻了闻,有股汗味但是不重。 院子里的浴室就在厕所旁边,设备很简单,没有淋浴头,要自己提水进来洗。 “你去那等着,我把热水兑好了拎过来。” 霍骁不听,跟在她身后,等她兑完水自己单手把桶提了起来。 “受伤了还逞什么强,乖乖等着还不好?”师兰斜了他一眼。 “又不是两只手都断了。”霍骁轻松地提着。 “我在家还要让你干体力活,那我还有什么用?” 师兰等他放下水桶,踮起脚亲了一口,“辛苦老公啦~” “给我自己提水算什么辛苦?” 虽然这么说,但霍骁还是非常享受她的奖励,一个嫌不够又把脸伸了过去。 “还要。” 师兰吧唧一声,重重亲了一下,“愣着干嘛?洗澡都不脱衣服啊?” “等你帮我。” 师兰撅了撅嘴:“哼,把你给惯的,就指望着我伺候你了是吧?” “一年不见,霍团长官威见长啊!” 嘴上埋怨着,手还是老老实实帮忙,还小心地避着伤口。 随后一看又开始心疼起来了。 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 到处都是细细碎碎的伤口,还有凹凸不平的伤疤。 “又变多了。”她摸着新添的疤痕心疼不已。 洗漱好,两人躺在床上说悄悄话,互相倾诉着这一年来的思念。 师兰枕在他没有受伤的右臂上,脸贴着他的胸口。 感受着他皮肤上传来的炙热感。 只有这样肌肤相贴的温热,才让她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梦。 “你有没有想我?”她喃喃问道。 虽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但就是想听他说出来。 霍骁侧身跟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除了训练和做任务,其余时间脑子都被你占满了,你说我想不想你?” 他转了回去,喘着粗气道:“我敲门动作那么轻,你都能马上听见,是不是想我想得都睡不着?” 虽然被他说中了,但师兰可不会轻易承认。 嘴硬道:“我那是晚上看书学习呢,才不是想你。” “哼哼,小样,猜错了吧?姐的心思是你把握不住的!实话跟你说,追我的人,能从燕大排到你老家。” 霍骁轻笑了一声,右手掂了掂。 “心思能不能把握不知道,有的东西确实是把握不了了。” 师兰浑身一颤,心尖上泛起波澜。 随即又想到他还受着伤,“受伤了,还不安分?” 霍骁搂紧了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对着自己老婆还能安分,那......“ “那什么?” “要么是吃饱了,要么是不行了。”说话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师兰耳侧。 师兰推了推他:“别闹,你胳膊伤口那么大,小心给崩开了。” 霍骁贴上来,“我又不用胳膊。” “兰兰。”他捏了捏师兰肚子上的软肉,意有所指道:“你好像胖了点,得抓紧时间锻炼了。” “依我看,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师兰甩开他,恼羞成怒道:“一年不回来,回来就嫌我胖是吧?” 确实,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伏案写作、翻译,运动量少得可怜。 方玉梅和钱姨又变着法儿做好吃的,能不长胖吗? 不过她一米六八,一百一十斤左右,明明是正常体重好不好? “我哪敢。”霍骁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没那个意思,“长点肉是好事,对身体好。” 师兰靠上去,“就饶你这一次。” 霍骁推了推她,“晚上吃得有些咸了,渴。” 还没一会,她就气喘如牛。 “这体力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难怪运动消耗的能量多呢! 随即往旁边一个咸鱼摊,说什么也不动了。 “体力太差了。”霍骁戳了戳她,“背对着我。” * 夫妻俩闹了一夜。 师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一条胳膊使不上力气,也伺候得她死去活来的。 外头天泛起鱼肚白时,她才终于被放去睡觉。 次日是周天,两个孩子不用送托儿所。 雁云吃过早饭,跟哥哥在客厅玩了好一会,都要到中午了,妈妈的房门还是紧紧关着没有一点动静。 “哥哥,妈妈怎么还不起床?” 鸿飞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工作,累了,要多睡一会儿。” 他压低声音:“妈妈挣钱养我们很辛苦,我们不能打扰她。” “外婆不是说爸爸回来了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雁哦了一声,疑惑地看着周围,好像没有人来啊。 “出去了吧,我也不知道。” 两兄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家里更安静,师兰被吵醒了,打着呵欠睁开眼睛。 低头一看,到处都是红点点。 霍骁一条胳膊还搂着她,黑黢黢的大手跟她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师兰稍微动了动动,就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酸软得厉害。 “你是畜生吧——就知道闷头干活!” “给你揉揉。” 餍足的男人自知理亏,凑过来帮她按摩。 “妈妈,你怎么还不起床?”雁云看到外婆都买菜回来准备做午饭了,等不及跑到师兰门口喊人。 “行了,赶紧穿衣服。”师兰小声催促他。 虽然教过两个孩子进房间要得到别人的同意,但孩子终究还小,要是突然跑进来撞见了多尴尬? 收拾整齐,夫妻俩打开房门,师兰还以为即将看见的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鸿飞听见妈妈开门了,正想上前要一个亲亲,猝不及防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个黑黢黢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从我妈妈房间出来?” 第282章 为什么不花? 黑白相片跟真人到底还是有差距,两个孩子一时半会完全忘记了爸爸回来的事情。 “这是爸爸呀——你们再好好看看。” 师兰看着跑到自己跟前把自己围起来、用小小身体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只能笑着解释。 霍骁蹲下来跟两个小孩面对面,“我是爸爸,鸿飞和雁云不记得爸爸了?” 雁云左看右看,觉得有点像,但还是不确定。 遂跑回自己房间,拿来床头的全家福面对面对比。 “是他,没错!”跟哥哥对视一眼,她扭头冲霍骁小声喊了声:“爸爸。” 鸿飞也跟着喊了一声。 不过他眼珠子又滴溜一转:“爸爸为什么要跟我妈妈一起睡觉?你是男孩子,妈妈是女孩子,不可以跟女孩子一起睡觉!” 他都不能跟妈妈一起睡,凭什么爸爸可以? “你没有自己的妈妈吗?为什么要睡我妈妈房间?” 小孩质问的声音很尖锐,厨房里忙活的方玉梅都听见了,连忙跑出来拉了外孙一把。 随后看向霍骁,“童言无忌,小孩子说话不讲究的,小霍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鸿飞!”师兰没把这茬轻飘飘揭过去。 她沉了沉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儿子,“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一起睡觉是对的,但是爸爸跟妈妈是夫妻,可以一起睡觉。” 解释完为什么霍骁从她房间出来,她又拉回重点:“爸爸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地,怎么可能没有妈妈?” 她也不在孩子们面前给陶佩芝粉饰,“不过,爸爸的妈妈对他不好,你这么说,爸爸会伤心的。” “爸爸的妈妈为什么对他不好?她是坏人吗?” 小孩子还理解不了很多东西,但他通过妈妈的反应,已经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对。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不过爸爸妈妈很爱你们。”师兰摸着他的头,“你刚刚的话是在伤害爸爸,知道吗?” “就像妈妈没有自己的爸爸,这是妈妈的伤心事,你提起来妈妈也会难过的。” “你苹果姐姐的小兔子生病死掉了,你会在她面前每天提起小兔子吗?” 鸿飞摇了摇头,苹果姐姐看见别人的小兔子都会哭,他才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呢! 他明白了,爸爸的妈妈对他不好,所以他很伤心,不想让别人提起。 “对不起爸爸,我不该这么说你。” 妈妈说过,知道错了就要学会认错,恳求别人的原谅。 “没事,爸爸不怪你。”霍骁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刚刚孩子的话确实让他有一瞬间的难过。 但师兰却没有把这当成一件小事,尽量地在孩子们面前解释。 她总是那么好,就算孩子还不懂事,也竭力维护他。 “快洗洗准备吃饭吧。”师兰被他这腻歪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都老夫老妻了,咋还黏糊糊的。 “妈,下午我们一块出去转转吧,组织发了几张景点的票。”饭后,霍骁建议道。 “也行,兰兰工作干完了没有?” “什么工作?”霍骁抬头看她,不是在读书吗? “咱们兰兰就不是闲得住的人。” 提起女儿,方玉梅的话三天都说不完,立刻将师兰的‘丰功伟绩’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旁听两个月就能接到翻译稿,我家兰兰这本事就是在整个燕大也是顶尖的。” 方玉梅眼里尽是骄傲。 能生出这么个女儿,也是她上辈子积德了。 师兰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也就是别人看不上眼,不然哪能轮到我?” “在你嘴里我都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世宝贝了。” 随便掉块砖都能砸到一个官二代的燕大,可不缺从小就接触外语的人。 只不过这些人看不上翻译稿的钱而已。 霍骁想起他之前教她内部催眠的办法时,她那令人惊诧的学习速度,不由笑了笑。 可不就是绝世大宝贝吗? 万幸这个大宝贝被他碰到且把握住了。 “还不止呢!兰兰写的小说,还得了特等奖,可不是什么小比赛,是咱们市文化局弄的。” 霍骁认认真真听着,时不时还问一两句,看得师兰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去。 当着本人的面,一个畅所欲言地夸,一个煞有其事地听。 对于话题中心的师兰来说不亚于当场社死。 偏偏人家霍骁还边听边点头,让方玉梅就差把师兰一顿饭吃几碗都说出来了。 “走走走,趁现在太阳好,咱们赶紧出门吧。” 她借口收拾两个孩子的随身物品遁走。 进屋没多久,霍骁也跟着进来了,“兰兰太优秀,我不加把劲努努力都赶不上你了。” 师兰手上没停,拿个大布包装卫生纸、围兜、水杯...... “想知道干嘛不直接问我,跟妈一唱一和的,我都感觉你们口中的不是我了。” “怎么不是你了?”霍骁无比认真地说,“在我心里你比妈说的还要好。” 师兰撇撇嘴:“你就直接说我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呗——” “在我眼里是的。”霍骁坦诚道。 “妈说你熬夜翻译稿子,是不是钱不够用?”他也不问工资花哪去了,“要是钱不趁手你就把津沽的房子卖掉。” “那位置不错,应该能卖点钱。” “你可真是你爷爷的好大孙。”师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祖屋都能说卖就卖?” 霍骁不以为然:“房子也不过是遮风避雨的壳罢了。” “钱够花,你的工资我都攒着呢。”师兰掏出一本存折,把上面的数字展示给他看。 “这么多?”霍骁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花?” 早在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知道师兰平时的开销绝对不低。 客厅两大箱放得整整齐齐的玩具,鞋架上花里胡哨的儿童鞋,光是孩子的小书包就挂了十来个。 还有衣柜里满满当当的新衣服...... 不管是哪一样,都意味着这个家的日常开支是个惊人的数字。 师兰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相告,“每次花你的钱,就想到这工资是你每天冒着生命危险......我心里就难受。” “兰兰。”霍骁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钱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 “如果我的工资能让你们生活得更好,对我来说是一种鼓励。” 他的语气带着恳求:“我已经对不起咱们这个小家了,别让我连贡献工资的机会都没有,好吗?” 师兰闷闷地嗯了一声,“知道了,过几天我就给花了,把这小院子给买下来!” 霍骁这才满意了:“好!怎么花你说了算。” 第283章 这是我爱人 “我的裙子上有小鸭子,我今天要背小鸭子包包——” 雁云换好出门的衣服,站在门口挂包包的地方。 鸿飞:“我要背小汽车包。” “好,你们想背哪个就背哪个。” 方玉梅满脸溺爱,将两个小朋友指定的包包拿下来。 当初她还觉得闺女给两个孩子买这么多东西,实在太浪费。 毕竟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新衣服穿几个月就小了。 现在看来,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还知道搭配呢! 兄妹俩欢欢喜喜地接过背包,还自顾自地往里面塞东西。 “装水水,出门会口渴。” “我要装糖,累了吃糖。” “还有手帕,会流汗的!” 霍骁在一旁默默观察了会,发现兄妹俩带的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 “你把孩子们教得真好。”他对师兰说。 “那是。”师兰抬了抬下巴。 对待两个孩子她一向是富养的。 只要不铺张浪费,物质上都是尽量满足。 毕竟她自己也喜欢享受,没道理要求孩子们省吃俭用。 “走吧,出门。”她晃了晃自己的大包,示意霍骁挎上。 霍骁也配合地低头将脖子伸过来。 两个孩子在前面手拉手,夫妻俩也牵着手跟在后面。 “还是现在好,至少牵手不用顾忌。”师兰笑了笑,“以前跟你在家属院的时候,院子里都不能做亲密动作的。” 部队管理严格,大院里都有管纪律的,时刻要注意影响。 夫妻俩并排走都要保持一个手肘的距离。 牵手什么的,都要在没人的时候。 “真好。”师兰摩挲着他的掌心,粗糙但很温暖,“我现在感觉好幸福。” 孩子在跟前,亲人在身侧,爱人在旁边。 霍骁:“我也是。” 走出街道,一行人搭车去景点。 去的是热门景点,周日人流量很大,抱着相机专门给人拍照的人也不少。 随便转了会,师兰找了个有点偏僻但风景还不错的地方。 “光线也很好,用来拍照应该不错。” 她看了看远处,对霍骁招呼了一声,“你在这看着孩子,我请个人来帮我们拍照?” “不着急,人来人往的你走路慢点。”霍骁点点头。 带孩子来的人很多,小孩子又是不懂事的年纪,横冲直撞的。 钱姨和方玉梅也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一边要防止磕了碰了,也要注意不能让人给撞到。 “好,我再买几瓶汽水回来。” 看见不少人手里的玻璃瓶瓶,师兰觉得白开水瞬间不香了,找个路人问了冷饮摊子的位置就小跑着过去。 “你慢点。”方玉梅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二十多岁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 “霍大哥?” 李少川一早上去招待所找霍骁,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 得知霍骁请了外出假,近几天都不在招待所还有点失望。 下午又被家长派了活,明天带几个来华投资的华侨子女游玩,他就先过来踩踩点做好准备工作。 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霍骁。 霍骁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笑着点点头打招呼:“小李同志。” “霍大哥你叫我少川就行。”李少川看着他身边的两个小朋友,“这是?” “我女儿、儿子。”霍骁见两个孩子正追逐打闹呢,便没把人叫过来介绍。 “长得真好看,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有几分霍大哥的风姿了,假以时日必定兰桂齐芳。”李少川夸道。 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眼熟。 “霍大哥家人是特意赶来燕京相聚的吗?” 他听长辈们说过,霍骁的父辈祖辈都是英烈,老家在津沽。 来燕京也没多少距离。 难怪昨晚着急要走,估摸着就是去接家人吧? 这么想着,李少川对霍骁更加有好感了。 他们家对孩子们的教育,首先就是要友爱家人,所以碰到同样重视家人的霍骁,亲切感油然而生。 “那倒不是。”霍骁眼睛注意着两个孩子,一边分心跟他说话,“说来也巧了,我爱人家跟你一样,也在燕大读书。” 李少川突然有点不妙的预感,“这么巧合的吗?不知道您爱人在哪个学院,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霍骁正要回答,远处那个穿着嫩黄色裙正往这边走的姑娘,几乎是刚进入视觉范围内就被他留意到。 “她过来了。” 李少川闻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所及那一片人很多,但是人群中总有那么个特别亮眼的存在。 扎着两个马尾的姑娘像郁金香一般明媚艳丽。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时不时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我来啦~”师兰发现霍骁看见她了,笑着朝这边摆摆手。 李少川却误以为是在跟他打招呼,被这笑容晃得心跳急促了几分,不由自主地抬了抬手回应。 霍骁:“?” “你认识我爱人?” 李少川脸颊红红的,愣愣回道:“不认识啊——我跟我同学打招呼呢。” 霍骁转过身子打量了他一眼,李少川眼中的激动和小鹿乱撞全被他看去了。 霍骁:“......” 师兰说追她的人能从燕大排到他老家,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我都累死了,你都看到了就不知道过来接我一程。” 师兰撅着嘴,将网兜里的汽水挂在他手臂上。 李少川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原地。 “李同学?你也在这啊!”师兰这才注意到霍骁旁边的李少川。 李少川感觉自己都要碎了,“霍大哥,你和师兰同学......?” 霍骁将汽水放进挎包里,自然地牵起师兰的手,郑重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师兰同志。” “哦。”李少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拾起自己碎成渣的小心脏,“我想起来我那边还有点事,你们先忙。” 他都做了什么呀! 走了一半李少川都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人家在前线保家卫国,他在后面挖人墙角。 呸,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师兰瞥了眼李少川颇为萧索的背影,奇怪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你认识少川?” “嗯。”师兰点点头。 “我的德语老师是他亲戚,打过两次交道。人是好人,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太正常,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霍骁倒是觉得李少川没什么毛病,但他可犯不着给人解释。 他笑了笑:“这样啊,还真看不出来呢——” “嗳!拍照的人来了,咱们先拍照吧!”师兰赶紧朝前面招手,“同志,这边!” 第284章 老男人要离婚 乔月舒在学校接到闵沧的电话,拿了地址就赶到招待所找他。 进门她看了看房间的格局,空间很大,还有软沙发,卫生间用的也是马桶。 “还是组织内部待遇好。” 重生到她到现在都还没用过马桶。 “不过也是你们应得的。”羡慕但她不酸。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落地,昨天汇报工作,昨晚上有饭局。” 小年轻们体力好,玩到大半夜,闵沧也才刚起没多久。 “感觉你老了。”乔月舒走近摸了摸他的脸,“胡子也不刮,摸着都硌手。” 闵沧托着她的腰往上一带,让人挂在自己身上,“成天树林子里钻,泥巴水里打滚的,能不老吗?” 倒是乔月舒随着年龄增长,身上那股娇媚劲儿更强了。 “脸蛋老了不怕,就怕身体也老了。”乔月舒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上去,“我要亲自检查一下。” 等到天黑了,两人才起来去吃了个饭,完了又回到屋里。 招待所里有黑白电视,乔月舒懒洋洋地趴在闵沧胸口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她问,“有啥就说啥呗。” 闵沧只是在犹豫怎么开口。 “领导们给了口风,我可以选择回南边,也可以选择留在燕京,去卫戍区。” “真的?!”闻言乔月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一双狐狸眼瞪得圆圆的,“要是你留在燕京,我每个月都能去看你了!” “两地分居的日子我可真是过够了!” 以前没感觉,但这一年来分别的日子,连书信都不能按时收到。 这样空守着的日子简直太难熬。 她也不求两人能天天腻歪在一起,一个月能见上一回就满足了。 闵沧幽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乔月舒激动的心情慢慢冷了下来,“你要回南边?” “领导能给你调职的机会,说明已经看上你这个人才了,你不趁机留下来,还跑回去干什么?” “安全的地方,升职往往是最难的。”闵沧下床点了根烟,背对着乔月舒。 “他们看中我是因为我在前线的表现,可这份表现能保我到什么时候呢?” 一旦光环褪去,没有任何根基的他,也只会成为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 越危险的地方,机遇越多。 乔月舒看着他后背上密布的凹凸不平,沉默了好久,“我有时候真不明白,升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孩子可以不要,老婆可以不要,甚至命也可以不要。 “你现在已经是正团级干部了,凭这次的表现,再活动活动,往上升一升也不是难事吧?” 到了师级就不用担心转业了。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闵沧叹了口气,“要是来燕京,我能平调就谢天谢地了,往上升?想都不敢想。” “月舒,我比你大14岁,已经37了。” 乔月舒愣了愣,“那又怎么了?我嫁给你的时候你都32了。” “我二十四岁做营长,二十九岁成为团参谋,副团级干部。 “去年才升的,从副团到正团级,用了整整七年。” 跟他同一批的,有多少早就转业,又有多少卡在了营长这一关上? 如果不是跟着霍骁出了任务,又被领导看上调到了南方,他现在估计还在副团上待着。 越往上只会越困难。 团长最多四十五岁就要转业,他哪来的信心,能在和平地区,用八年的时间再升一级? 更何况,很多单位更愿意用年轻的优秀军官。 “所以为了你的前途,其他的都不重要呗?”乔月舒心都冷了,“儿子丢老家交给老娘,媳妇也不用管。” 按照记忆,要是他真的回南方,说不定下次相聚就是十年后。 那她守十年,然后等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子回家? 图什么?老人味吗? 闵沧闷声道:“对不起。” “我要对不起有什么用?”乔月舒冷嗤了一声,“我就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哪怕不在身边,也至少每个月能让我见上一回。”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可以离婚。”闵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结束。 既然她不能接受,那最好是趁早割席,免得耽误她。 “真怀疑你有没有心。”乔月舒怒极反笑,“不对,你肯定有,不过你的心上写满了加官进爵四个大字。” “我都没跟你提离婚,你凭什么开口?” “其实你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吧?”她狠狠瞪着闵沧,“只要我这边一离婚,你还能过去无缝对接迎娶下一任。” “最好再娶个本地的,既不耽误你升职,时不时休整的时候还能聚一下,两全其美呢!” “不愧是闵大参谋,心思玩得杠杠的!” 面对她的质问,闵沧选择了沉默。 这无疑是给怒火中的乔月舒再浇了一桶油,“我去你大爷的!老娘一个电话巴巴跑过来,跟提供上门特殊服务似的,用完就扔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闵沧无力地辩解道。 没这意思,但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是吧? 一年来抓心挠肺的等待,每个月巴巴地去收发室等信,每一次都是没有。 乔月舒知道,再让她过上几年这样的日子,她绝对会疯。 她也来了脾气:“要么你就留下,要么就离婚吧!老娘又不是除了你找不到其他男人!” “三条腿的蛤蟆不常见,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走!” “可以。”闵沧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去我就写离婚申请。” 甚至一分钟都没犹豫。 “好样的,不离你是狗!”乔月舒穿好衣服抓上自己的包,大力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抬头挺胸离开招待所,到了楼下才发现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她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他大爷的,就当被狗*了。” * “月舒?!你在这干嘛呢?” 霍骁有组织给的条子,可以不要票去饭店吃饭。 一家人玩了整个下午,晚上又去烤鸭店吃了个痛快。 天都黑了好久才回家。 师兰看到墙角蹲着个身影,走过去才认出是乔月舒。 “呜呜师兰......”乔月舒越想越气,甚至把自己都气哭了,想找师兰说说话结果家里一片漆黑还没人。 “咋地了?”师兰过去揽住她哄了哄,“走,咱们进家说。你晚上吃饭了没?我还打包了半只烤鸭回来。” “吃了。”乔月舒吸了吸鼻子,果然有一股香味,“还想吃。” 师兰给煮了面条,又热了烤鸭,看着乔月舒吃了饭,才问她出了什么事。 “闵沧那个没良心的老男人要跟我离婚!” 师兰:...... 曾经不许别人喊老闵的也不知道是谁...... “具体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她正了正神色。 闵沧看着应该不像是会主动提离婚的。 毕竟他可是连被绿也可以选择原谅的人。 “明明有机会留下,他甚至丝毫犹豫就选择回去。” 其实说白了,最伤她的还是他的态度。 但凡他能犹豫一下...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师兰心一沉,闵沧被领导递了橄榄枝,那霍骁...... 第285章 他要留下 乔月舒在师兰面前将闵沧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舒服了不少。 晚上干脆留宿,跟方玉梅一块挤挤。 她没课也不跑群演的时候,经常过来蹭饭,跟师兰家里人都很是熟悉。 尤其是每次都大包小包的过来,不是孩子的玩具就是各种衣服。 一段时间不见,俩孩子都追着问乔姨怎么还不来。 师兰就负责做一个情绪垃圾桶,不跟着骂 也不对他们是否离婚发表意见。 夫妻之间感情的事,外人就是关系再好,也不应该跟着掺合。 除非是原则性的问题。 等乔月舒睡了,她才洗漱完毕回到自己房间。 霍骁正坐在她的书桌上,捧着一本书在看。 师兰凑过去一瞄,正是她去年刚出版的那本书。 “好看吗?”她走到霍骁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了是什么感觉。” “太现实了。”霍骁看了眼书页,将书合上放回原处,“现实往往让人难过。” 师兰走到书桌前,双手环在胸前,眼睛审视着他:“咱们先别说这个,我郑重地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霍骁默了默,既没说有,也没有否认。 师兰冲他冷哼一声:“说话不算话是吧?才几年呢,当初的承若就跟个屁一样的放了?” “是谁说的不能互相隐瞒,骗子!” “唉——” 霍骁长长叹了口气,今晚看到乔月舒那副样子过来,他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他将椅子往后蹭了蹭,长腿散开,将师兰拉上来坐着,两人面对面。 “我想等事情定下来再跟你说的。” “你什么意思?”师兰没理解他的意思,“人家领导也让你留京?” “嗯。”霍骁轻轻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留下了。” 十五六岁就进了部队,到今年已经满十五年,他也到了而立之年。 结婚之前,他觉得人一辈子的价值就是奉献给国家。 有了自己的小家,他才发现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他也想跟家人在一起,陪在师兰身边,看着孩子长大,为她们遮风挡雨。 而不是一年到头见不着面,连书信都不通。 丈夫、父亲,他的这两个身份仿佛活在别人嘴里,而没有真真实实地存在于妻子、孩子们的生活里。 师兰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自己决定了?” “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什么。” 霍骁抿了抿唇,正如他爱师兰,所以会尊重、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师兰对他也同样如此。 她知道自己的理想就是保卫国家。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她宁愿委屈自己独自守在家里等待,也不会愿意让他放弃完成自己的梦想。 已经知道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他为什么还要假惺惺地询问她的意见? 企图在她口中得到对自己回到南方的支持,以便给自己套上一个借口,减轻自己对家庭的愧疚吗? 那不叫商量,这叫虚伪。 “真要留下?”师兰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不后悔?” “不。” 或许会有遗憾,但不会后悔。 师兰在他眼中只看到一片坦诚。 她喉咙发酸,紧紧抱住了他。 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别留下,你回去吧,那里才是能实现你梦想的地方。” 一个在大院里长大,对祖国、对部队都有着深厚感情的军人,上前线才是他最想要的。 霍骁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在家庭中缺位已久,不想再跟你们分隔两地。” 师兰摇摇头:“如果是去年、前面碰到这样的情况,我或许真的会让你留下来。” 孩子一两岁学走路正是最难带的时候,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大人,稍微不注意就能摔了碰了。 她这还是两个,双倍的压力。 那时候都熬过来了,如今孩子能跑能跳,还送到了托儿所,每天需要花费的时间大大减少。 更别提她还有方玉梅在一旁帮忙。 她开玩笑道:“如果你心疼孩子们缺少父亲的陪伴,那你就好好表现,当个大官,以后咱们孩子也能拼爹了!” “拼爹?”霍骁听到个新鲜词,回味了一下,竟深以为然般点点头,“这样看来我也是拼爹的受益者。” “蒙受了祖辈、父辈的余荫,刚到部队的时候,领导们就很关心我,有什么立功的机会也优先考虑我。” 师兰:“那也是你实力过硬,担得起这份优先。大院子女不成器的又不是没有。” 不可否认的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万中挑一的天才,按照接近十个亿的人口来算,都能挑出几万个呢! “听话,家里有我,大后方肯定给你稳住,安心做你自己的事吧。”师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 那里有他能交付后背、生死与共的战友,有他付出血汗保卫着的土地。 祖国需要他。 师兰知道理想对一个人的有多么的重要,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留下遗憾。 “我唯一的要求,还是跟以前一样,必须要把我的心上人完好、鲜活地送回来,霍骁同志,你能做到吗?” 霍骁凝视着师兰,久久不能言语。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口发烫,胸腔正在剧烈跳动,全身上下都被温暖包裹住了。 “谢谢你,师兰。”他将师兰拥入怀中,泪水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师兰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能感觉到他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 “你对我这么好,可我却对不起你,连最基础的陪伴都做不到。”他自责道。 “哼!你把自己想得太举足轻重了吧!” “难不成我的生活里除了爱情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像个深宫怨妇一样,每天在家里以泪洗面,等着你临幸?” “亲人、学业、翻译、写作,哪一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她竖起两根手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也就那么两三秒钟能留给你吧!” 霍骁知道师兰是在宽慰他,便也顺着话道:“每天能有几秒钟想我,我就知足了。” 第286章 爸爸不敢 “走了一下午,脚都酸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师兰感觉有点困了,打着哈欠从他腿上下来。 “你躺床上去,我打盆热水来给你泡泡,再按摩一下。” “好!” 有劳动力可以使唤,师兰毫不犹豫照做。 半躺在床上,脚丫子放地上,抬头看着顶上的房梁,突然回忆起刚去部队随军的时候。 那次,坐了几天火车她腿脚都水肿了,也是霍骁给她泡脚,帮她按摩。 “想什么呢?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霍骁端着水进来就看到她在傻笑。 “想男人呗。”师兰瞥了他一眼,“想这个近在眼前的男人。” 霍骁笑了笑,走过去把她的拖鞋脱了,将脚丫子放进水里。 等水冷了再擦干,将人腿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脚,捧着师兰的脚给她按摩穴位。 他的手掌很大,单手也不妨碍干活。 师兰舒服地直哼哼:“还记得我刚从老家去部队的那天吗?你也是这么给我按的。” “当然。”霍骁唇角翘了翘,“某只小猪累极了,我还没按完就睡了过去。” “谁是小猪?明明是你按地太舒服了,催眠!” “真这么舒服?” 师兰:“那当然!以后你在家每天都给我按按。” “好。”霍骁温柔地应着。 按摩完了拿过袜子给她穿上。 突然瞧见脚底板上,有几个明显刚愈合的伤口。 他眼神暗了暗。 “怎么弄的?” “啥?” “脚上的伤口,怎么弄的?” 一般来说,脚还是相对比较不容易受伤的部位。 “哦,你说那个啊,我都忘记了。”师兰半真半假地回答说,“上回有急事穿拖鞋出门,结果鞋坏了,被路上的石子划破的。” 霍骁严肃道:“穿鞋顶多也就两分钟,以后不许再穿拖鞋出门,容易伤到脚。” “知道了知道了,凶什么凶。”师兰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伺候我,再不开张都要长蜘蛛网了!” “什么蜘蛛网?” 霍骁又一次听到新鲜词汇,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深山老林待久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师兰掀开睡裙,“联系上下语境好好想想。” “......怎么想到的这种比喻。” 竟然还真的有点底层逻辑,长时间没人光顾的地方确实容易结蜘蛛网。 不过用在人身上,多少有点怪怪的。 “昨天不是刚......?” “咋?你不行啦?”师兰上下扫了扫,“果然......” 霍骁被她看得颇不自在,“果然什么?” “果然,男人过了三十,能力就断崖式下跌,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随军的时候,只要这家伙在家,除非她强烈拒绝,不然能夜夜笙歌。 “我是怕你不舒服。”霍骁无奈地否定了她毫无理由的猜测,“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哭着闹着说不要的。” “再说了,这事儿跟年龄没关系,天生的。有的人二十就不行了,有的人七十岁了也还有。” “再磨蹭,盆里水都干了。”师兰撇撇嘴,“这肉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可不就得一次吃个饱。” “行,一会儿不许哭。” 霍骁单手端水,加快脚步利索地出去倒完,洗完手进屋后将房门反锁上。 * 次日师兰早上没课,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乔月舒一早起来,去外面买了一大家子的早饭,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就坐车回了学校。 方玉梅知道师兰的课表,也晓得女儿跟女婿好不容易聚聚,小年轻正是把持不住的时候。 起不来也很正常,就让她好好休息,交代孩子们不要打扰。 霍骁陪着两个孩子吃饭。 鸿飞捧着豆浆慢慢喝着,嘴角挂上了一小圈白沫子,还时不时看一眼霍骁。 等到饭都快吃完了,他才试探着问:“爸爸,你今天可不可以送我和妹妹去学校?” 霍骁特意起早,当然是为了送孩子去托儿所。 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当然可以,不过爸爸想知道,为什么鸿飞想要爸爸送你们呢?” 鸿飞抬头看了看。 外婆和钱奶奶都不在屋里,他才小声说:“别的小朋友说我和妹妹没有爸爸,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是有爸爸的,爸爸是大英雄!” 霍骁看着孩子们天真的面庞,心脏揪了揪。 雁云凑过来,歪着脑袋道:“我知道我们有爸爸,妈妈说了,爸爸是在做大事,所以没时间陪我们。” “吴奶奶还说我爸爸是老男人!”鸿飞突然起来。 霍骁愣了下。 这两年来,他担任的职务十分紧要,工作也很多涉及保密的地方。 师兰作为家属,也不能在外面说跟他相关的事情。 她带着孩子住在外面,身边没有男人,长得又这么出挑,别人背后估计说了不少闲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师兰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却从未对他说起过。 他嘴唇抖了抖,对上两个孩子懵懂的眼神,又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雁云、鸿飞觉得爸爸是老男人吗?” 雁云看了看他黝黑的皮肤,跟哥哥对视一眼,双双点头:“老。” 霍骁:......当他没问。 “爸爸是帅气的老男人。” 雁云下意识觉得爸爸好像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立刻找补。 “还是力大如牛的男人!”鸿飞急忙说,“我昨天看见爸爸一把就将妈妈扛到肩上。” “快吃饭,吃完爸爸送你们去学校。”霍骁感觉脸皮臊得慌。 他抓紧时间又刮了一遍胡子,穿戴好衣服,这才领着两个孩子出门。 鸿飞背着书包自己走在一侧,手拉着霍骁的衣角。 霍骁则是单手抱着女儿。 高大的身影和笔挺的站姿,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神。 “方老师早上好!这是我爸爸!” “李阿姨早上好!这是我爸爸!” 一路上,俩孩子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灵敏。 但凡是认识的人都要上去打个招呼,高调地向所有人宣告,身侧的男人是他的爸爸。 他和妹妹不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妈妈也不是漂亮的坏女人。 到了托儿所,还要拉着霍骁的手,介绍给老师和小朋友们。 霍骁全程配合,弯着腰跟小朋友们打招呼,脸都笑僵了。 等到时间快到了,他才得以脱身离开托儿所。 走到半路,又发现闺女的水壶还挂在他脖子上,只好折返回去送。 小朋友们正坐在教室里,老师让他们围绕“我的爸爸”介绍几句。 鸿飞第一个举起手来,得到老师允许后,用手比着手枪的样子,“我爸爸很厉害,他敢杀人,突突突。” 老师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一直都知道托儿所家长们对师兰的猜测,不过师兰好像没在意过,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在孩子们说兄妹俩没有爸爸的时候,一而再地制止。 今天看到鸿飞和雁云的爸爸真的出现了,就想趁这个机会,让孩子们再次改观。 谁知道这孩子一上来就是这种话。 “鸿飞是不是听错了呀,咱们父母都是正常人,不能杀人的哦——”老师苍白地解释着。 “切!这算什么,我爸爸也敢杀人,还杀了两个!”一个胖乎乎的小朋友站起来大声说。 “我爸爸敢杀猪,你爸爸敢吗?” “杀猪谁不敢?我爸爸当然敢!” 鸿飞见没有人关注自己了,立刻用最大声音喊道:“我爸爸敢吃屎!你爸爸敢吗?” 胖乎乎的小朋友愣了一下,又反驳道:“敢!我爸爸一次吃三坨!” 鸿飞:“我爸爸......我爸爸一次吃、吃十坨!反正就是比你爸爸厉害。” 窗外的霍骁:“......” 儿子,爸爸不敢。 第287 论花钱还得是你 将水壶交另一个生活老师,看着对方将水送进去给闺女后,霍骁默默离开了托儿所。 生怕走慢一步被儿子看到了,让他进去展示一番...... 他没直接回家,买了份地图,坐公交去了东长安街。 方玉梅跟钱姨去公园锻炼身体,又买了菜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坐在门口擦鞋的霍骁。 旁边的板凳上还摆着三双崭新的鞋子。 他正拿着毛巾一双双擦呢。 “小霍,你怎么买这么多鞋子?” 方玉梅扫了眼,看码数是给师兰买的。 “多买几双让兰兰换着穿。” 新鞋子有味道,霍骁用干净毛巾沾酒精慢慢擦了一遍。 又换一块干净的软毛巾,包住脚后跟 容易磨脚的地方,用小锤子轻轻敲打。 脚后跟这一块是皮质的。 用锤子轻轻敲平、敲软,就不会磨脚了。 “鞋柜里一半鞋子都是她的,你再给她买这么多,她都快成蜈蚣精了。” 方玉梅到底还是苦过,乡下人都是自己纳鞋底子做鞋穿,几年能买一双鞋就欢天喜地了。 到了她闺女这儿,三天两头就买一双。 出门给孩子买衣衫,绝对不会忘记给自己买。 每次都让她少买点,衣柜都装不下了,都是出门前答应好好的,回来又是大包小包。 问就是衣服鞋子太好看,勾引她的钱包。 不止自己买,也要给她买,方玉梅今年新添的衣服比她前半辈子的都多。 霍骁:“不一样,妈你看这双鞋,把带子弄到前面就是拖鞋,放下来就是凉鞋,一鞋两穿。” 方玉梅扯了扯嘴角,就算这双有点区别。 其他三双跟鞋柜里也就颜色不一样而已,都大差不差的。 “上回她跑太快了,石子把脚底板划破了还没好全乎呢,我多买几双球鞋摆在鞋柜上,她就知道再急出门都不能穿拖鞋了。” 方玉梅没想到女婿这么心细。 “唉——这丫头听到你的电话一来,哪里还顾得上穿什么鞋,直接就冲出去了,鞋子跑丢了还是人家小于给捡回来的。” “是哟,姑爷你不晓得,那天小于一说部队电话来了,她跑得比运动员还快,噌一下就没影了。”钱姨笑呵呵说。 “钱姨,你叫我小霍就行。” 霍骁垂了垂眼,原来她的‘急事’是这样的。 师兰睡到中午才起来,早上霍骁给她全身都按摩了一遍,但还是有些过度运动的不适。 看来,连续两天开大荤着实有点吃不消,今晚得悠着点了。 “噫,这是什么?” 床头放着一个精致的布包,包上还有刺绣。 “给你买了条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欢。”霍骁听到房间起床的动静,走进了屋里。 “哪里买的,连包装都这么讲究。” 师兰拿过布包,里面放着一条乳白色的中式丝绸长裙。 领口是考究的盘扣,胸口、裙摆都有美丽的刺绣。 看着不像一条用来穿的裙子,倒像是艺术品。 “好美。”她由衷地感叹道。 她欣喜的样子,让霍骁眼睛更加明亮了几分,“你试试合不合身?” 看到这件裙子第一眼,他就觉得跟师兰很配。 师兰脱了睡衣换上。 不管是胸围还是臀围,竟然都非常合适。 女娲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和手工缝制的精美刺绣,在这一刻仿佛引起了共鸣。 乳白色的裙子不仅没有争夺她的光芒,反而在她极盛的容颜下相互映衬,熠熠生辉。 犹如画卷中的神仙妃子出现在人间。 霍骁一时之间眼睛都看直了。 此时此刻,除了眼前的美人,世间万物都无法获得他的一丁点儿注意力。 “好美。”他喉咙滚动,良久才发出最真诚朴素的赞叹。 师兰看着衣柜上镜子中的自己,竟然也看痴了。 “不愧是我。” 随即她回过神来臭美地转了几个圈圈。 “你说我要是穿这件衣服去上学,明天追求我的人会不会从燕大排到法国?” 霍骁:“......” 救命,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美的媳妇怎么办? “不乐意啊?我偏要穿。”师兰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故意逗他。 这么白的裙子要是真穿去上学,一天就脏了,她心疼还来不及呢! “买给你的衣服,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霍骁口是心非地说。 反正媳妇这么好看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就是再多一些情敌? “瞧你那样儿!我要是真穿出去了你老醋缸子都能打翻两回。” 师兰轻飘飘斜了他一眼,“等我们什么时候一块出去玩的时候穿。” 主要是太好看了不舍得。 霍骁没说什么,但翘起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 师兰已经踮着脚花蝴蝶一般出去了,“妈,钱姨,你们看我的新衣服美不美?” 方玉梅和钱阿姨迎面遭受美颜暴击,纵使每天跟她相处早就习惯了,这时候也不禁愣了愣。 “哎呀妈呀,这换件衣服咋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钱姨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这不就是书上说的那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师兰美滋滋地晃来晃去:“嘻嘻~” 等她美够了,霍骁才说把衣服脱下来洗一洗,新衣服怕有灰尘。 师兰婉拒:“你手太粗糙了,我自己洗!” 霍骁:他就一只手能活动,也没说要去洗,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见他脸色不对,师兰甜甜笑道:“嘿嘿,我这不是心疼你嘛,你手受伤了不能做太多活,免得耽误恢复。” 霍骁看了她一眼:你看我信吗? 不过台阶还是要给的,毕竟是自己的媳妇。 他默默点点头:“多谢师兰同志对我的体贴。” 师兰回房间又照了照镜子,越看越喜欢,又觉得脚上的拖鞋跟裙子不配。 自己好像没有合适的鞋子...... “你这裙子在哪买的?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现在衣服款式比之前多了不少,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保守,这条裙子腰恰地很细,胸部又放得宽,非常凸显身材。 不像是百货商店的大众款。 但定制又不会这么快。 “友谊商店里买的。”霍骁解释说,“领导给的侨汇券。” “难怪呢!”师兰恍然大悟,去年友谊商店还不让普通人进呢,就算有侨汇券人家都要盘查你的身份。 今年好像放宽些了,只要有侨汇券就能进去买东西。 不过她没有国外的朋友,也不认识做外交工作的,自然也没机会弄到侨汇券。 “这衣服多少钱?”她紧接着问。 “三百八。” 师兰眼珠子都瞪圆了,“三百八?!” 侨汇券的购买力可是很强的。 就算是人民币,花380买一件裙子,也足够令人瞠目结舌。 “给了你多少侨汇券?” “三百,还跟人换了一百。” 师兰对他比了个大拇哥,“霍骁同志,论花钱还得是你。” 当初一口气订几十个鸽子蛋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这家伙的败家本质的。 霍骁笑了笑:“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师兰:“......喜欢。” “只要你中意,花再多的钱我都觉得值。”他一脸理所当然。 又不是买了这件裙子家里就吃不上饭。 第288章 高调亮相 师兰将衣服脱下,甚至还小心叠了起来。 这可是霍骁两个月工资都买不到的衣服,可得小心点。 “还有二十呢?”她朝霍骁伸出手,“听说友谊商店有 好时巧克力,我买点来尝尝。” 先前她吃过沪城产的朱古力,还没吃过国外的品牌。 霍骁避开她的眼神,虚咳一声,“在你的梳妆台上。” 师兰还没见过侨汇券,期待地走过去,“没看到啊?” “在这个盒子里吗?”她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两根崭新的口红。 霍骁摸了摸鼻子:“售货员说是国外的品牌,年轻女孩都喜欢,我就买了。” 师兰拧开一看,颜色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几乎一模一样。 “等老了我就去卖保健品,专门卖给你。”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对着镜子试了起来。 经典的正红色,涂上去瞬间气场全开。 霍骁提醒道:“很美,快吃饭上学去吧,别迟到了。” “怎么?你要送我上学去?”师兰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你想让我送你去吗?” 师兰:“当然,‘已婚已育’四个字我都说累了,正好让你露露面,也好证明我可不是在委婉拒绝别人,是在认真拒绝!” “等会还有事,下次吧。”霍骁犹豫了一下。 “好吧。” 师兰也不强求,毕竟他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燕京的。 能不住招待所,申请外出一家人团聚已经是领导宽松对待了。 纵然心中有点小失望,她没表现出来,神情自然地收拾好吃完饭,挎着书包回学校了。 下午有两节大课,她还往包里装了几袋饼干省得肚子饿。 等师兰走了,霍骁换了件衣服,跟方玉梅交代一声也出了门。 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才回家,一身的灰尘。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灰头土脸的。”方玉梅疑惑道。 “干了点活。”霍骁没解释,洗了个澡换上军装,穿上皮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又出门去了。 方玉梅:“......一个两个都是爱美的。” “师兰你今天气色真好。”课间,几个熟悉一点的同学跟师兰一块出去接水,“住在外面肯定比宿舍舒服吧?” “还好,主要是睡得多,中午才起床,你们多睡觉也会气血十足的。瞧这大黑眼圈,挑灯夜读了吧?” “宿舍大家都学,我也不好意思睡大觉,只能打着手电筒看了半宿的书,刚刚老师讲课我都要困死了。” 师兰不理解:“那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嘛?该休息就休息,该用功的时候就用功呗。” 晚上学习效率本来就低一些,还占用睡眠时间,白天上课也受影响,这是事倍功半呀! 同学:“别人看书我躺着,心里不安。” 上课了,老师讲完今天的最后一个知识点,见大家都有些疲惫,干脆让同学们自由交流。 师兰跟几个同学合作的儿童科普书籍已经完成了一二册,正在核对中,正好讨论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 突然教室里一阵躁动,原本压低的讨论声夹杂着诡异的声调,好像是在讲什么八卦似的。 她茫然地看向周围:“大家都在说什么呢?” 怎么一个个还有说有笑的。 “外面来了个军人,好有气质,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师兰若有所感地看向教室门外。 她坐在教室右侧中部,大课教室是240人座的阶梯教室,很大,从这望过去,看不清外面那人的样子。 只能看到教授正在和他交谈。 笔挺的身姿,那一抹抓人眼球的绿,师兰不用看清脸都知道,就是霍骁。 感情在这等着呢?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这份绿衣服,都让人感觉好亲切。”同桌感叹一声,“看人家这板正的背影,瞧着就知道肯定很帅气。” “嗯,我也这么觉得。”师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很帅气。” “你就这么肯定?”同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头一回在你口中听到对异性的夸奖。” 师兰:“因为我认识,中午刚在一个桌上吃过饭。” 昨晚还睡的一张床呢! 同桌:“?”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教授也结束了交谈快步走回教室,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 教授笑眯眯地朝师兰的方向看过来,他对这个院里优秀的同学都很熟悉,师兰也是其中之一。 “师兰同学。” 全班的眼神齐刷刷看了过来。 师兰以为老师要提问,立刻站起来。 “你家属来接你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去吧!”教授揶揄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教案,“同学们,下课!” 全班哗然一片,探究的、好奇的,各种眼神落在师兰身上。 师兰也没想到一向德高望重的老师也有这么皮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了笑,挎起书包小跑着出去。 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仿佛走了几小时似的,走到哪别人的眼神跟到哪。 饶是一向因为外貌被人注视的师兰,也有些羞赧。 霍骁站在教室门口,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他的书包挎在自己身上,还将胳膊肘伸出来,示意她挽着自己。 这一层楼的学生都放学出来,走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 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也随之剧增。 “师兰同学,这位是?” 几个认识师兰的同学好奇开口问道,其余人竟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果然八卦是人的本性,纵使在这最高学府也不能避免。 眼看即将造成拥堵,师兰赶紧挽住霍骁的胳膊,“这是我爱人,我孩子们的爸爸,今天特意来接我放学。” 趁大家被这个消息惊到的时候,她摆摆手:“我们先走了。” 再不走,后面被堵住的同学们估计要骂人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喜欢八卦,但也有不少人人一心只有学习的。 师兰见过不少食堂、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的。 早上宿舍楼大门一开就出来,晚上图书馆闭馆了才回去。 还有在路灯下看书的。 就算走到外面宽阔的地方,因为在学校有一定知名度的原因,师兰还是收到了不少或脸熟、或陌生的同学的疑问。 她都一一认真解答,告诉大家这是她的爱人。 一旁霍骁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出了学校,师兰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她松开霍骁的胳膊,退开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看不出来啊,我家霍骁同志还挺有心机的,又是军装又是皮鞋。噢!还有这头发是刚剃的吧?” “哟,新手表也戴上了。” 她又发现一个亮点,调侃道:“这是来接人还是来宣示主权了?” 难怪中午不来送她,合着就等着高调亮相呢。 还别说,这男人打扮一番确实好看多了。 霍骁点点头,“嗯。既是接人也是宣誓主权,你是我的,别人不能肖想。” 师兰哼了一声:“美得你,我是我自己的。”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所以你还是你的,没差。”霍骁笑道。 “油腻。”师兰瞥了他一眼,“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帅。” 嘴上嫌弃,她的手还是挽上了霍骁的,眉眼都沾满笑意。 两人相携归家。 进了胡同,师兰注意到今天胡同的路面格外干净,几处被压坏的石板竟然都换上了新的。 坑坑洼洼的地方也都铺平整了。 她纳闷道:“今儿个街道大发慈悲修整路面了?以前反应过好多次都一直拖呢。” 霍骁笑了笑:“或许吧。” 一下午的忙碌加上两条烟的付出。 第289章 南下 晚上睡觉之前,霍骁对师兰说:“明天下午我想带你去看望一位长辈,你看时间充裕吗?” “长辈?”师兰纳闷地看着他,“没听你说在燕京有关系亲近的长辈啊。” 要是让人家知道她也在燕京,都不去拜访一二,岂不是太失礼了? “不算亲近。”霍骁默了默,“是我父亲的老领导,已经退休了。” 就是因为关系没到那个份上,以前的他,还属于在人家跟前说不上话的人。 这次来燕京汇报工作,人家主动提起了这层关系,颇有些看好他的意思。 师兰愣了一下,她知道霍骁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人情往来。 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她撑起脑袋与他对视:“把工资都上交了还不够,还千方百计想着把人脉介绍给我?” “明天再待一天我就要走了。”霍骁不舍地说,“三千公里的路程。” 天南地北,他想照顾师兰都是鞭长莫及。 所以他也不妨收下这份好意。 万一什么时候师兰真的需要帮忙,也不至手足无措、求助无门。 “好。”师兰闷闷地应了一声。 对这个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的男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每天都会更爱他一点。 次日两人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了那位老领导。 双鬓斑白的老领导面容和蔼,不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还给两人介绍了家里的后辈,让师兰以后多多来往。 回来的第二天霍骁就收拾东西回了招待所,回绝了让他留京的领导,准备跟随队伍南下。 这次的队伍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霍骁看着一言不发眼睛看上去还有些肿的乔月舒,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等待的滋味是那么难熬,师兰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他的梦想,他已经感到万分庆幸。 哪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 乔月舒回去之后认真想了两天,如果真要让她继续跟闵沧分居七八年甚至更久,那不是她能接受的。 痛定思痛,她也正式跟闵沧提了离婚,这次跟随他南下办理离婚手续。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看着窗外的新绿,乔月舒乍然想起那一年,两人也是这样,乘车从燕京南下。 他风尘仆仆赴千里之遥来接她回家,在她最恐慌的时候给了一个坚实的臂膀。 现在清醒过来,她才发现,他所有的好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顶着妻子的身份。 他是对自己的妻子好,而不是对她这个人好。 换了谁是他的妻子,他都会同样对待。 * 霍骁走后没两天,时间进入四月。 师兰也接到了商业局的通知,四月二号就得跟随参加春交会的队伍出发去羊城。 至少得跟学校请一个月的假。 按理来说这种假是很难请的。 但参加广交会可是一件光荣的事,还能上报纸,拿着商业局开的证明师兰顺利请好了假。 让她最为难的地方是,要跟两个孩子分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临走前几天,师兰都认认真真跟孩子解释,妈妈要出远门,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宝宝们看着这张表格,每天划掉一个数字,等所有数字都划完了,妈妈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哦~还会带很多礼物回来。” 雁云眨巴着大眼睛,卷翘的睫毛扑簌簌一片,天真地问:“妈妈,我今天全部划掉,你明天是不是会送我礼物?” “不可以哦!”师兰笑着摇摇头,“每天只能划一个数字。” “一个数字就是一个礼物,宝贝想不想要多多的礼物?” 雁云想了想,数字好多,她都数不过来了,“我不要礼物,我要妈妈。” “妈妈也要做自己的事噢~” “你跟孩子们说这么多,他们又不懂,悄悄的走不就行了。”方玉梅见她哄了好几天,很是无奈。 “那不行,万一见不到我哭闹怎么办?” 方玉梅轻笑:“你现在哄了,等你一走,该哭还是得哭。” 两代人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不同很正常,师兰也不跟她犟,简单解释说:“有心理的准备的见不到妈妈,和没心理准备的不一样。” “等到了那边,我每周定时打一个电话回来,这段时间就辛苦妈和钱姨了。” 这次去南方,火车票都是统一购买的,为了分座,小小一张,还印着每个人的名字。 因为没参加培训课,师兰对同事们都还不熟悉,特意和方玉梅在家里做了一些猪肉脯带着,准备分给大家尝尝。 翻译小队一共十五个人,女八男七,领队的是商业局的副主任林翠娥。 三十几岁的年纪,短头发职业装,看着非常有领导范。 师兰跟大家汇合后,林主任知道她跟大家还不熟悉,将她介绍给了大家认识。 大家也都大大方方地跟她通了姓名。 商业局很重视她们这些翻译人员,大手笔给买了硬卧,还贴心地安排女孩子们坐在一起。 上车后,师兰分到的是下铺。 她将行李放在下面,将零食都摆出来,招呼大家。 “我的床你们随便坐,还有零食,都是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大家都来尝尝。” “不错。”作为领导的林翠娥率先拿了一片,“咸甜口,还能吃到肉的纹理感,你在哪家副食店买的?” “等回去了我给家里孩子也买点尝尝。” “我妈给做的。”师兰笑得一脸幸福,“还有麻辣味儿的,您尝尝。” “吃一块就够了,你们吃,我去一趟厕所。” 猪肉脯加了糖,吃完手里有点粘。 林翠娥有洁癖,半点都忍受不了,急着去洗手。 等她一走,其余几个女孩才纷纷过来拿,几乎都是赞不绝口,“你妈妈对你真好,还给你做这么多零食带着。” “麻辣口味的好吃!” “我更喜欢黑胡椒的,香香辣辣。” “切~就会用这些歪门邪道讨好别人。” 在大家都兴致勃勃讨论美食的时候,隔壁上铺冷不丁地一声,将气氛拉入冰点。 师兰愣了一下,还是笑了笑缓解气氛:“我确实是想讨好大家,最好是让大家赶紧记住我。” “不然我谁都不认识,岂不是太尴尬了。” “大家有被我讨好到吗?” “哈哈哈!这么好吃的零食,谁能不被讨好?” 几个反应快的女孩子也打着哈哈缓和气氛。 “如果美食都算歪门邪道,那我这种贪吃的岂不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大家七嘴八舌一顿调笑,又将氛围拉了回来。 那人发现无人支持他,狠狠踩了床板一下,拉过被子蒙住自己。 “吵死了,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 第290章 天价水果 几个女孩子都翻了白眼:“神经病啊,大家刚上车都在说话,我们声音又不大。” “他这人就是这么古怪,别搭理他。” “估计是被教授批评多了,心里郁闷呢。” 师兰好奇地伸了伸头,压低声音问:“咋回事啊?” 这时候卧铺车厢很挤,面对面的两个卧铺离得很近,八个女孩子全部挤在下铺,小声讨论八卦。 “外国语大学的教授不是来给我们培训嘛,因为人少了一个,配不了对,课堂对话的时候教授就让他跟自己一个组练习。” “结果他老是出错,被教授说了好几次,脸下不来了呗。” “看到谁都拉着一张脸,跟驴似的。 师兰:“不是十五个人吗,我没去,那也正好十四个,两两一组不是正好?” 一直没说话的佟雨杰抬了抬手。 “我也没去,我爸妈都是外国语的老师,培训的教授还是我家邻居,他说我没必要过去。” 培训也是要请假参加的,既然能力已经足够,当然不必浪费这个时间。 消息灵通的王惠娟掩着嘴道:“听说到了那边还会给我们发工作装,你们知道吗?” “真的?” “当然,否则当初填个人信息的时候,为什么要我们的身高体重三围?” 师兰觉得有道理,“这样也好,统一着装显得咱们很正式,也容易分辨,有翻译需要的时候容易找到人。” 八个女孩子,四个是大学生,另外四个来自不同的职业,有老师、还有政府的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竟然还是自学的外语。 师兰也不由感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也只是多了一份上辈子的经验,若真论学习能力,她 还不属于拔尖的那一拨。 女孩子们凑到一块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互相分享零食、八卦,一路叽叽喳喳到了羊城。 燕京的四月还有点冷,上车的时候大家都是毛衣加外套。 火车进入南方,外套就收起来了。 现在下了火车,更是感受到什么叫做气候差。 热浪迎面扑来,让人一秒入夏。 “咱们燕京六月份估计也就这么热了吧?” “好在这里没有风沙......家里七八月的时候,不戴帽子我都不敢出门,否则肯定给你吹一头沙。” 燕京参加这次春交会的厂子不少,还要运产品,跟商业局的人不是一路,有的都已经到了。 出站后有人负责接送。 师兰他们全部被安排住在部队招待所里,离位于流花路的春交会举办地址并不算远。 到了羊城,林翠娥让她们先休息,或者出去玩一玩也可以。 但必须全体一起,不能单独行动,要确保安全,任何人都不能落单,也不要随便跟可疑的人说话。 王惠娟:“我们去问问男生那边的意见。” 她是个坐不住的,早就听说羊城比其他城市都时髦,还有各种各样的洋货。 来一趟不好好逛逛怎么行? 她还答应了给家里人带东西呢! 男生那边也正有此意,便约好半个小时后一起出去。 大家洗洗脸收拾收拾,轻装上阵,没一会就在招待所下面集合。 “咱们先就在附近逛逛,然后尝尝本地的美食,如何?”男生那边年纪比较大的何竞年建议道。 女生这边也没有意见,“就这么决定吧。” 上了街,师兰真真切切地发现,羊城的街头确实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小摊小贩都已经光明正大出现在道路两旁。 推着三轮车的老婆婆招呼他们:“好靓的女伢,尝尝马蹄糕?先尝后买,不买就当婆婆请你们吃的。” 一堆生活在城市里,早已习惯了国营饭店冷脸待客的态度,现在碰到这么热情揽客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老婆婆一看他们穿着都不错,立马意识到这笔生意能成,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 “来尝尝看,我们羊城的马蹄糕可是独一份,外地吃不到的咧!” 说罢她就掀开车斗上的白纱布,取出一个竹夹子,大方地夹起来给他们吃。 微黄半透明的马蹄糕颤颤巍巍,果冻一般,软软嫩嫩的,看着就喜人。 师兰跟同伴分食一块,味道确实不错,马蹄味很浓郁,当即就掏钱买了一份。 “婆婆,你每天都在这卖吗?”她想着等回家的时候也买点带回去。 不知道能放多少天? 老婆婆笑着将马蹄糕打包好:“定时定点,好吃再来!” 买好点心,一行人又往别处去。 羊城水果很多,街上到处都有各色各样的果子。 很多奇形怪状的,饶是师兰这个现代生活过的人也认不出来。 “唔——那东西怎么这么臭!” 佟雪杰指着一个黄澄澄长满刺的水果,满脸的嫌弃。 师兰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乐了,这不是榴莲嘛! “靓女!这可是好东西呢!闻着臭吃起来又香又甜,还是洋水果呢!” 水果店是国营的,售货员的态度倒是格外热情。 佟雪杰近距离闻着脸都绿了:“这么臭谁吃啊?还巴巴地进口回来,不是浪费钱嘛——” 售货员显然不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情况,“臭豆腐你知道不?有人觉得臭,有人吃着香,这东西也是同理。” “那你吃过吗?”王慧娟不觉得臭,“闻起来跟熟透芒果的味道有点像,肯定也是热带水果吧?” “对,热带水果。就是太贵了,我没吃过。”售货员老实地说,“听买的人说又软又甜,特别好吃。” 师兰眨了眨眼睛,她喜欢吃榴莲。 “多少钱一斤。” 售货员闻声看了她一眼,眼前一亮,“你好靓啊!” 师兰感觉到了羊城,整个人都处在一股快乐的氛围中。 随便遇到一个人,出口都是靓仔靓女。 听着都让人开心。 她笑了笑:“你也很靓。” “嘿嘿。”售货员不好意思地笑笑,指着榴莲说:“二十块一斤。” “这么贵!”一行人差点惊掉下巴。 老天奶!学校一个月的补贴还不到20呢。 王慧娟仿佛看人参果一般,围着榴莲左看右看,“这玩意是金子做的不成?还是说吃了有什么好处?” “我只知道含糖量高。”售货员笑着解释,“其他特殊好处不清楚,除了榴莲肉可以吃,榴莲壳也能煲鸡汤,不会浪费的。” 她又提议:“如果你们想尝尝,可以合起来买一个。我给你们现场打开,你们分着吃,又能尝鲜又不至于太破费。” “你先给我们称一下,看看多重行不行?”师兰有点心动了,但是这价格确实让她肉疼。 “当然可以!”售货员一口答应。 佟雪杰看怪胎一样看着师兰:“我闻着都要晕了,你竟然还敢尝试,勇士啊!” “我也想尝尝,如果价格能接受的话。”王慧娟跃跃欲试。 “别的不提,人家这服务态度可真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第291章 培训 一个榴莲四斤多,不到九十块钱,尚且在师兰的承受范围内。 况且她看这个榴莲长得还不错,看形状应该能开出三四方肉。 刺也是尖尖的那种,捏一捏有点软了,应该是熟透了的。 “买不?”王慧娟冲她眨了眨眼睛。 打上车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姑娘是个不缺钱花的。 毕竟普通人,谁会拿猪肉、蜂蜜来做零食吃? 男同志那边也有两个心动的想尝尝的。 四个人凑到一块,当即拍板将这个奇形怪状的添加水果收入囊中。 其余的人要么是觉得太贵,要么觉得太臭,或者两者兼有,纷纷退避三舍。 “那我们先去隔壁逛逛,就在这付款,不走远。” 其余人也不好意思在这看着别人吃,况且这味道确实有点熏人,便提议去旁边的店里转转。 售货员笑着给她们开发票:“八十八,发一发,好吉利的数字,几位同志最近肯定财运亨通!” “这块的人怎么说话都这么好听呢?”王慧娟忍不住跟师兰嘀咕,“希望这财运能应在咱们的产品上吧,多赚点外汇回来。” 最后开出了五方饱满的金黄色果肉,个头都差不多大小。 看着出肉率接近百分之五十了,属于报恩榴莲了。 “这一块我给你们分一分。”售货员指着多出来的那块肉。 “你们两位女同志吃吧,我们吃一块就行。”男同志还谦让了一下。 师兰和王慧娟都婉拒了,“其他东西就算了,这东西贵得很,我们可不能占你们的便宜,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两个男同志其实也心疼钱,不过出于绅士风度才这么一说罢了,见对方推辞也不再谦让。 “好甜!”分好榴莲肉,王慧娟迫不及待就尝了一大口,“果然贵有贵的道理,我感觉比蛋糕还好吃,绵绵密密的。” “你说要是把这个做进蛋糕里当馅儿,该有多幸福~” “你的想法很有创意,不过买得起的人应该不多。”师兰吃着榴莲也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王慧娟:“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她二舅就是国营糕点铺子的老师傅,回去可得跟他好好说一说。 吃完榴莲,人家售货员甚至端了水来给她们漱口,拿湿毛巾给几人擦手。 完了又问:“榴莲壳可以煲汤的,给你打包起来带回去?” “不用了,我们不做饭。”几人拒绝,说了声再见去找大部队汇合。 在外面转了两个小时大家有点累,肚子也饿了。 可惜现在不是饭点,外面除了点心摊子基本没有卖吃的,只好回到招待所。 因最近全国各地来羊城的人都很多,还有外商,稍微有点档次的宾馆都要先紧着外商。 师兰她们八个女孩住在一个房间,四张上下床,非常闷热。 跟林翠娥反映了之后,招待所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旧电风扇,勉强给她们带了一点安慰。 不过到了晚上,才知道热不是最烦人的,最让人痛苦的是蚊子。 招待所的房间没有纱窗。 住在一楼,不远处就有水池,完全是蚊子的快乐圣地。 窗户关上了又闷又热,开着蚊子就嗡嗡嗡进来,几分钟就给人叮出一个大包。 招待所提供的蚊香一根老长,点着了还有烟,又熏又呛。 大家嘴上没有说什么,却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直到后半夜温度降了些,才发出此起彼伏的酣睡声。 第二天早上起来在招待所用了早饭,豆浆油条稀饭,还有一个白煮蛋。 配上十分爽口的小咸菜,总算是把没睡好的烦恼驱散了些。 “来个人跟我去领衣服。”饭后,林翠娥过来叫走了一男一女。 女同志是短袖白衬衫、齐膝直筒西装裙,配粗跟皮鞋。 男同志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 还有一个写着中英文的身份牌用来别在胸口。 “你们试试自己的衣服,如果哪里不合身尽快提出来,我让裁缝铺子修改。”林翠娥交代说。 “还要注意有没有开线的地方,扣子扎不扎实,内衬有无问题。” 着装不当,到时候丢脸可不是丢自己的。 大家闻言纷纷换上试了起来,还互相帮忙看,都没什么问题。 不愧是定制的,连皮鞋都合脚得很,比百货大楼买的大众款舒服。 林翠娥挨个看了看:“没问题就好,九点半到三楼集合,外贸总公司要对大家进行培训。” 广交会是由各个地方的外贸公司牵头负责的,商业局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也要配合工作。 “怎么还要培训呀?”大家面面相觑。 林翠娥:“不培训来这么早干啥?” 到时间集合后,工作人员给每人都发了一本书,叮嘱道:“这本书不允许流传到外面去。” 想流传也没办法,昨天是唯一的外出机会。 早上林翠娥就来吩咐了,直到春交会开始前,她们都不能再外出。 “好了,书是让大家带回去看的,今天咱们第一次培训,先讲一下纪律问题。”负责培训的人说。 “能来到这里,在座各位都是很优秀的人才,但我还是要强调一句,春交会不是简单的交易会,它关系着我们国家重要的外汇储备,关乎政治、外交......” 所有人都严肃认真地听讲。 接下来几天,依次进行了政治教育、外事纪律教育,还要分析国际市场行情。 发下来的书是不对外公开的,里面印刷着对外出口的商品品种、产品保有数量、对不同国家的价格浮动...... 全都是机密内容。 等到培训结束,所有人都憔悴了不少。 还好特意留了一天出来让大家休息,不然这副面貌要真是去展会,估计多多少少有点失礼。 外商怕不是会以为她们激动地十几天没睡好觉? 展会开始前一天,林翠娥带队,发了工作牌,领大家先到展馆认认路,熟悉一下环境。 在燕京的时候,商业局那边就提供了很多资料供他们参考,包括前几届广交会相关的报道,展馆的区域划分等等。 真等到了实地观察的这一天,师兰发现变化真不小。 随着运动结束,春交会逐渐以经济功能为主导,弱化了政治气氛。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标语少了。 交易会展馆进门的第一栋大楼,原本设立十多年的农业学大寨馆和工业学大庆馆被撤销,空出来的地方改为了贸易洽谈区。 师兰她们负责首都厂子所在的区域,并不具体管哪一家,而是哪里出现了交流问题就去哪里。 简而言之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临近交易会开始,各地来的场子都已经布置好了,展台甚至展品都已经摆放好了。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第292章 多管闲事 第二天早上抽签,师兰被分在轻工业品那一块,几家燕京的日化厂的展台都在这里。 俗话说,冤家路窄。 师兰没想到跟自己一组的,正是火车上那位不合群的男同志郑志伟。 这人戴副圆圆的酒瓶底眼镜,面容清瘦,看上去像是沉迷学术的知识分子。 实际上这几天全程臭着脸,谁也不搭理。 拿到签后还冷哼了一声。 师兰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谁稀罕一天到晚对着张驴脸呢?平白无故把人心情都破坏了。 好在日化展台的外销员和负责人都非常客气。 还给她们准备了椅子,没人来的时候可以坐一坐。 * 皮特的家族比较有名,今年受邀跟着叔叔一起来参加春交会。 逛了一圈,他对那些相对自己国家来说还比较落后的大型机械不感兴趣,倒是不少手工业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不过叔叔说先看看,不要着急下订单。 “叔叔,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他签合同?”皮特不解地用方言问叔叔。 约翰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你出的价太高了!” “什么?一毛五一个,还高吗?” 皮特大惊,“我们带回去能卖出至少三十倍的价格,刨除海运的耗损和路费,也能大赚一笔。” “你放心吧,出这个价,他们也会卖给你。”约翰说了个数字,竟然是方才的一半不到。 “这会不会惹怒他们啊?” 价格太离谱也是一种挑衅吧。 皮特将信将疑:“这么精美的艺术品,真的可以用如此廉价的价格买到?” 实不相瞒,听到对方报价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要将所有商品全部买下。 “他们技术落后,想进口咱们的东西就得用外汇,为了赚外汇,他们的底线可以一拉再拉,就算是赔本也无所谓的。” “去年我买了他们的拖拉机卖到几个小国,赚了这个数**”。 约翰得意地炫耀着。 “你看,我去年给的价格那么低,今年他们不还是特意邀请我了?” 皮特:“叔叔,万一他们不卖给我怎么办?我可不想毫无收获。” 约翰:“皮特,相信我,绝无可能。” 这么落后的国家,劳动力最不值钱,手工艺品对他们来说,哪里比得上先进国家的机械? “感谢国家对他们封锁技术,不然我们怎么会赚得盆满钵满,哈哈——” “最好再封锁个几百年,让我们的子子孙孙也跟着赚。” “叔叔,你声音太大了,万一让人听见了怎么办?”皮特尴尬地扫了眼周围。 “方才那人蹩脚的英语你没听见?根本不用担心!” “说不定这两句英语,还是他们上岗前临时培训的呢。” 站在轻工业展区的师兰:“......” 你赚就赚吧,还拉踩是什么个意思? “那两人说什么呢,叽里呱啦的,有点像英语又不像。” 等人走了,展台的外销员问师兰。 “德语。”师兰瞥了眼那两个外国佬,跟展台负责人说,“他们在说价格的事,我是不是应该汇报一下?”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行吗?” 郑志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 他语气很是不耐:“价格怎么定,能不能卖出去,不是你该管的事。” 师兰一听就知道他也会德语,甚至还颇为精通。 因为方才那两人说的是口音浓重的方言。 “所以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人吃亏?” 郑志伟:“吃点亏又怎么样?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赚到外汇就是值得的,卖不出去才丢脸。” “一边赚我们的钱一边鄙夷我们,这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没有这样的道理。”师兰不服气。 甚至还堂而皇之,就在展馆里当面吐槽,是觉得他们没一个人能听懂? “赵经理,我去手工艺品那边问问,他们看上的是谁家的产品。” 师兰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郑志伟皱着眉头看她,“真是倒了大霉,怎么每次都跟你这种人分在一组!” “你不去就不去,我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家住海边啊!”师兰无语地看着他。 “到时候让赵经理给我们作证,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行吗?” “还‘我这种人’,你倒是给我说说,我这种人到底怎么了?” “哎哎哎——别吵别吵,一会儿让外国人看咱们笑话。”赵经理看到有顾客来了,连忙劝和。 他将两人拉开,“师兰同志,你去手工业品区问问情况,咱们可不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然人人都以为我们好欺负。外汇要赚,但骨气也不能丢。” “行。”师兰得意地瞟了眼郑志伟,头一扭走了。 * “对,胡子很多,眼睛是蓝色的,应该是叔侄俩,年轻的叫皮特。” 手工艺品展区的负责人听了她的转述,也有些气愤,问了一圈后才知道原来是竹编手艺品展区的客户。 “这些外国人还以为咱们都得求着他们买呢?”竹编区的负责人怒了,“实不相瞒,今天来问的可有好几个,我根本不怕他们。” 虽然有人来问,不过价格都压得很低。 原本他们还悄悄商量,要不要在允许的范围内把价格再放低点,尽快促成第一单,打个开门红。 毕竟竹子又不值钱。 现在人家把他们当冤大头宰,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 师兰建议道:“其实他们就是拿捏了我们要赚外汇的心思,实际上他们远洋而来,只要有赚头,都不会空手而归。” 商人逐利,知道有利可图才会远道而来。 不可能白跑一趟的。 “卖家不着急的时候,着急的就该是买家了。” “不过到底怎么决定还是你们负责人做主,我只是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你们。”师兰说。 “要不是师兰同志,我们还真蒙在鼓里。”手工艺品的负责人摇了摇头,“当时那个老的一脸嫌贵的样子,可真把我给骗到了。” “外国佬也这么会演戏呢?”他纳闷道。 完成了提醒任务,师兰赶紧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免得耽误了工作。 正好日化一厂拿到了单子,要她陪着去洽谈合同,以免出现什么语言不通上的问题。 一上午就没个休息的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翠娥找到师兰,将她叫到一边。 “以后这样的事你要先上报,我让你去你再去,不要擅自行动。” “万一真因为价格原因导致交易失败,造成的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师兰瘪了瘪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翠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妮子!没有下次了啊!” “知道了。”师兰知道对方只是善意地提醒,道了声谢。 “回去吧,下午还有的忙。” 林翠娥住二楼,师兰下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同组的郑志伟。 郑志伟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歪门邪道看来还是挺有用的,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都没有什么处分。” 师兰:“我捅什么篓子了?怕是捅到你的小心眼子了吧!” “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畏畏缩缩,脊梁骨是软的不成?” 郑志伟:“你向来都是习惯给别人制造麻烦,然后再倒打一耙的吗?” 第293章 都是熟人 上午在展馆的时候,若非正式场合要注意形象不能影响工作,师兰就要好好跟他‘友好交流’一下了。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我说林主任这么快就知道了,原来是有你这样的耳报神啊。” “就是可惜了,没达到某些人想要的结果。” 说实在的,郑志伟要明哲保身不愿意惹麻烦,师兰并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但也没必要干涉别人的事情吧? 她又不是直接就要冲上去跟外商对线。 价格最后改不改,也是相关工作人员才有决定权。 郑志伟看着她得意的脸庞,心里简直怄得慌。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的?从来都只会给别人惹事。 上月底商业局培训的时候,他分到跟师兰一组。 开始培训前,他还想着自己口语不太好,到时候要跟搭档处好关系,互相提高。 结果临时被通知他搭档不来了。 因为少了一个人,老师也不好将他塞进其他组里去。 干脆自己上阵跟他组成搭子,正好给大家做一个展示。 可他原本就是个擅长听写的。 参加翻译小组,也是因为他对合同制定有一定的研究,才被学校老师介绍了进来。 上台练习口语对话,可真是出尽了“洋相”。 往日在学校里他也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何曾这般窘迫过? “走着瞧。”郑志伟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宿舍。 师兰:“?” 莫名其妙的怎么回事? 她一头雾水地回到房间,大家都吃饱饭正在休息,有几个还拿着词典在看。 “这个郑志伟莫不是真的脑子有病?”她吐槽道,“早上拦着不让我说,现在跟林主任告状,还专门堵我想看好戏呢。” 男同志住的宿舍可不在楼梯边上,不是特意等在那她都不相信。 可惜了没让他如意。 “咋了?” 师兰:“还是早上那个事呗。” 大家已经听说了,不过没人觉得她做得不对。 “我感觉是不是哪招惹他了,从第一天上火车的时候就感觉跟我不对付似的。”师兰纳闷地想着。 郑志伟虽然不怎么合群,大部分时间都默默无闻,不说话也不跟其他人往来。 基本就属于存在感非常低的状态。 唯二两次“出头”都对上她了。 在师兰没注意到的地方,几个女孩互相看了看,又都默契地没说话。 王慧娟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严阵以待。 从早到晚几乎都没时间休息,这里刚结束那边又需要翻译辅助。 连轴转甚至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做翻译的至少晚上还能休息。 那些外销员可就更辛苦了,白天口水都熬干了,拼命介绍产品极力促成交易。 为了让外商看到诚意,当天洽谈好了合同,第二天就得拿出正式样本来。 晚上都不能休息,噼里啪啦彻夜打合同。 师兰也没有时间再关注手工艺品那边的情况。 百忙之中还得挤出时间来,在招待所排队打电话回燕京,跟两个孩子说说话。 “妈妈,我和哥哥都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除了一开始师兰离开那几天,两个孩子哭了好久,最近都已经习惯回家看不到妈妈了。 不过听到话筒里熟悉的声音时,小家伙还是忍不住掉了小珍珠。 “妈妈还要过一段时间呢。”师兰听着孩子抽泣心里酸酸的。 “宝宝乖,在家要听话。” “上次你不是说想要布娃娃吗?等妈妈回去了等你带十个,把你的小床都摆满,好不好?” “噢——”雁云听到自己很想要的布娃娃,也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还学着托儿所老师的语气,“妈妈你好好吃饭,晚上要盖肚子。我跟哥哥都听话。” “好宝宝,妈妈也想你们。” 有了孩子之后才能明白,为什么孩子能把母亲拴在家里。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心疼不担忧呢? 日子在忙碌中度过,很快到了展会结束的这一天。 能来参加展会,都是各个省精挑细选出来的、有商业价值的产品,几乎都不愁卖。 到了交易会尾声,展品也都清得差不多。 有几家特别受欢迎的,像纺纱袜这些便宜又实用的产品,在展会刚开始那两天就已经销售一空。 丝苗米这样的珍品也是供不应求。 师兰去粮油区的时候,都想掏钱买点带回家吃。 可惜这都是要用来挣外汇的,不能销给内部人员。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站最后一天岗结束的时候,日化展区的赵经理找到师兰和郑志伟,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包裹。 “这都是样品,不在销售的范围内,送给你们当纪念品。” 赵经理让两人放心收下,客气地笑着说:“两位同志翻译能力都非常优秀,这段时间都看在眼里。以后回到燕京,希望有机会还能跟你们合作。” “当然可以!”捧着沉甸甸的包裹,师兰的笑容格外真诚。 “不管是英语翻译还是德语翻译,要是有活赵经理可得先考虑考虑我。” “我之前还给红星机械一厂做过文件翻译,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她自荐道。 市场开放,钱会越来越不值钱,她可得多攒一点,争取早日买房。 “红星机械一厂?”赵经理若有所思,“老高说的那个德语翻译特别专业的大学生,是不是你?” 师兰愣了一下:“老高?我不认识,跟我对接的是办公室的人。” 赵经理笑了,“以前你是不是还接过锅炉厂的活?” “您怎么知道?”师兰惊讶地看着他。 锅炉厂那次她翻译的只有一小部分,不好意思拿来给自己充门面。 “这就对了!”赵经理一拍掌,“我跟老高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当时都一块吃饭呢,他对你可是夸了又夸。” “最后你猜怎么着?同桌吃饭的机械厂何副厂长都好奇了,非要跟他回去看你翻译的文件。” “绕了一大圈,都是熟人,哈哈!回去了,我可要跟老高好好说道说道。” 师兰也乐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我说呢,怎么就突然接到了一个大单子,还得多谢这位高叔叔,有机会您可得给我们介绍介绍。” “包在我身上。”赵经理笑容更加亲切了些,“我当时还想着,一个学生,还能比得上专家?” “现在我是心服口服了。看来这人还是不能坐井观天,你们这些年轻人可比我们有本事多了,咱们国家人才辈出啊!” 师兰也吹了个彩虹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论销售,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您这么厉害的。” 赵经理:“这话我爱听。” 展会开始前两天,日化厂都没开单,他急得嘴皮子都找了几个燎泡,整夜整夜睡不着。 就想着怎么优化产品介绍,怎么才能从老外口袋里把钱掏出来。 好在后面终于开了个大单,没给他们燕京队丢脸。 “阿谀奉承,专会拍马屁。” 赵经理走后,郑志伟又斜了师兰一眼。 师兰凶狠地瞪了回去:“不像你,张嘴就拉。” 第294章 结束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甚至于回去集合都不乐意走一块。 郑志伟率先走在前面,师兰落后几步。 “师兰同志,等等——” “同志,你找我?”师兰停下脚步,发现是手工艺品展区那边的负责人之一。 郑志伟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可看。 负责人感激的看着师兰:“这是我们用来展示的样品,挑了几个方便携带的,送给你做纪念,感谢那天特意来通知我们。” 那天他们立刻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领导,开了会议之后,领导决定还是要坚守之前的价格。 毕竟外商又不是只有那一家。 第二天那叔侄俩又来了,给的价格竟然只有他们报价的三分之一。 所以他们也表演了一番,做出根本不害怕交易失败的样子,咬死了不让价。 话里话外还透露有几个外商也看上了,等着洽谈价格。 结果那个小的耐不住,生怕他们的东西卖光了,立刻就决定要购买一批,老的拉都拉不住。 “看来你们的销售额不错。”师兰笑着说了句恭喜。 负责人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算是能交差了,都是些摆件,你收下吧。” 师兰一看,有竹编的团扇、做成马车状的果篮,还有一对提梁花灯。 “真漂亮。”她情不自禁地赞叹。 这么好的东西,廉价卖给外国人真是太可惜了。 回到招待所,林翠娥告诉大家后天就要启程回燕京,大家可以在这几天出去好好转转。 从出发那天算起,到今天过去了已经整整四十天,师兰归心似箭。 掏出钱包就想出去大买特买。 “有没有一块出去的?”她找了个布袋子拎着,准备装东西。 “我我我。”王慧娟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惜今天晚了,不然我还想尝尝早茶呢,听说早茶摊子特别多。” 佟雪杰站起来:“我也去。” 其余人都说要休息,只有三人出门。 都是年轻女孩子,第一站就直奔卖服装的百货大楼。 看着服装区里争奇斗艳的各色衣衫,王慧娟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睛完全不够用,钱包也在瑟瑟发抖。 “怎么办,好想全都买下。” 看着这些新潮的一衣服,她觉得自己家里衣柜那些已经完全看不上眼了。 “你可以多买一点,寄回去,省得到时候大包小包不好带。”师兰提议道。 她准备自己买几套,两个孩子,方玉梅和钱阿姨也都买几件。 再买些吃的喝的,水果等等。 到时候东西肯定也不少。 “你们看那!”佟雪杰冲前面努了努嘴,“这是在给家里人买东西?我还以为这人在家里也是咱们跟前一样的性格呢!” 师兰朝前面看去,郑志伟正在那边的柜台买糕点。 她摇摇头:“我感觉他就跟恶犬似的,平时默不作声,逮到我就要扑上来咬一口。” “我就纳闷了,怎么光针对我一个?我也没有哪里得罪过他吧?” 王慧娟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师兰一眼:“你真不知道?” 师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该知道什么?” 这话可把王慧娟给问住了。 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也有些熟了,她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说。 “培训的时候他跟你是一组的啊,不过你临时没来,他就被安排跟老师一组,上台给大家展示。” “他口语好像一般,估计觉得上台挺难为情的吧。” “估计觉得有点丢脸,所以记恨上你了?” 王慧娟说罢,又补了一句,“我也就是猜的。” 实际上不只是她,培训班的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师兰不解:“培训通知下来的那天我就请假了啊,什么叫临时不来?” 不料王慧娟笃定道:“怎么可能?我记得分组安排上就有你的名字,我当时还跟家里人说,这姑娘的姓头一回见呢!” 师兰蹙眉头:“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明明请了假的,就是怕安排好了给别人造成不便,怎么可能是临时不来。” 王慧娟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培训都开始了,老师点名见你不来让人去问,结果得到回复说你临时有事来不了。” “等我回去问一下情况。”师兰皱了皱眉,假条明明交给张主任了的。 总不会他没给自己批假吧? 今天是工作日,百货大楼里的人本身不多,三个轻女孩杵在这儿很是醒目。 对面的郑志伟也看到了几人,白了一眼,付完钱拿着东西就走。 那架势,感觉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德行!”佟雪杰撇了撇嘴,“自己出丑了不怪学艺不精,反倒是怪搭档太厉害?难不成师兰跟他一组,他上台展示的时候就不会丢人了?” “人不行还怪路不平。” “姚叔叔可是我们家属区出了名的老好人,肯定不会让学生做下不来台的事。” 王慧娟附和说:“对啊,大家也没人笑话他,我要是口语不好,能得到跟教授搭档的机会,高兴还来不及。” 佟雪杰:“说来说去,还是自视甚高,突然在大家面前技不如人,觉得难堪罢了。” 师兰摆摆手:“不管他,别让人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 三个荷包鼓鼓的年轻人从这头逛到那头,最后收获满满。 师兰买了两条连衣裙两套西装裙。 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两套。 方玉梅两套,钱姨一套。 钞票一把把数了出去。 看得王慧娟和佟雪杰一愣一愣的。 王慧娟啧了一声,好奇道:“师兰,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这么能花钱!” 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比较败家的了。 作为家里的老小,王慧娟有十几个叔伯姑舅,哥哥姐姐三十多个。 一大家子人,每次见面都给她塞零花钱。 她从小就没缺过钱花,也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性格。 可也没像师兰这样,四十块一条的裙子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不是做什么的,但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没人管我。” 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不然她辛辛苦苦熬夜查资料翻字典,又是写小说又是做翻译,图的不就是花钱的时候不用犹豫? 她是想攒钱买房没错,但也不会苦了自己。 开源节流,前者好像更有用一点。 从百货大楼出来,师兰看着随处可见的水果,叹了口气。 “可惜荔枝不好带,不然我真想带几筐回去。” “日啖荔枝三百颗是吧?”佟雪杰笑道,“你要真想买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 “火车上不是有冰库用来给蔬菜肉类保鲜的?你花点钱问问他们能不能捎带,运几箱个人吃应该没问题。” 本地才三毛钱一斤的荔枝,到北方可不是这个价了。 最重要的是买不着新鲜的。 师兰一喜:“这个办法好,不过我也不认识铁路局的人啊——” 她想了想说:“等回去我问问林主任,估计大家有不少想带水果回去的,也算是给属下解决问题嘛。” 等回去之后跟林主任一说,她还挺重视这件事。 林翠娥:“等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铁路局的人。” 她想着,大老远来一趟羊城也不容易,如果条件允许自然是会满足大家的要求。 “谢谢林姐!”师兰激动坏了,“遇到有求必应的领导真好!” 第295章 回京 历经一个月,师兰终于踏上了归京的路程。 衣服鞋子全都选择邮寄回家。 易碎的点心、零食,日用品随身携带。 另花二十块钱运费,带了三筐新鲜荔枝上车。 乔月舒和葛玉梅来火车站接的她。 “月舒?你怎么成这样了!”师兰打一照面都差点没认出来。 青黑的眼眶,脸颊凹陷,原本合身的衣服明显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看上去跟难民似的。 上一回见到这样的,还是葛玉梅。 现在葛玉梅精神状态,跟那时比起来好了很多,甚至看起来还年轻了几岁。 葛玉梅毫不留情地吐槽:“这家伙都约我喝三回酒了,能好看到哪去? 就指着你赶紧回来开导开导她,不然我都怕她什么时候醉死过去。” “婚离了?”师兰问。 “嗯。”乔月舒冲她弯了弯嘴角,眼神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明显这次离婚对她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 师兰原本是不想发表意见的。 看她情况不对劲,才试探着说:“那边情况怎么样?要是条件还行,你就算不随军也可以去探亲,没必要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就算离了,要真还想着他,再复婚也可以。 “不怎么样。”乔月舒摇摇头,“山咔咔里,吃水都困难,大老远去水塘挑水吃。” 最关键的是,就连原本驻地随军的家属,都因为战备疏散回原籍。 老家不远的都回老家,无家可回的只能借住在老乡家里。 什么时候能随队都不确定。 根本不具备随军和探亲的条件。 干部离婚是一件大事。 从打离婚报告开始,组织最少要派人来协调两三次,主打就是一个劝和不劝离。 能不离婚就不离婚。 就像她们以前随军的那里,熊玉玲家两口子,都已经分居了,还写了离婚协议。 实际上拖了两三个月,才成功办理的离婚。 这次因为局势紧张,两人离婚心意已决,组织就象征性的劝了劝,很快办好了离婚手续。 乔月舒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当时真的有人劝劝,她说不定就真顺坡下驴,不离了。 可是闵沧那副态度也确实让她心梗的不行。 好像他对这段婚姻没有一点留恋似的。 乔月舒耸耸肩:“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调整好。这世道,谁离了谁没法活似的?” “想想十几年后,我也才三十多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而他可就是糟老头子一个了!” 她放出大话:“我要好好表演,天天上电视,让他后悔死!” “错过了我这样的,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找到什么天仙不成?” 火车站人来人往,师兰特意嘱咐了方玉梅不要带孩子来接她,免得手忙脚乱出什么差错。 就连乔月舒二人来接她也是意料之外。 “正好你们来了,我可就有劳力使唤了,不然这三大筐荔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带回家。” 下车的时候,还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帮忙拿下来的。 荔枝用大筐装着,底上铺一层冰,上面盖一层冰,还蒙着湿布,尽量做到保鲜。 乔月舒直接掀开拿了两个出来,递给葛玉梅一个。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带好东西来,所以从方姨那问了回来的时间,赶紧拉着葛姐一块过来。” “味道没变,好吃。” 五月初这会儿燕京还买不着荔枝呢! 或许有,但是没放出来就已经被有关系的人订走了。 她将荔枝整颗放进嘴里,脸颊像小松鼠一样鼓了起来,难得有了些活泼气。 师兰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是不来,我也给你送学校去,有好吃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这可是刚认识不久,就找她做辣条的大吃货。 乔月舒顺势挽住她的胳膊,头歪在她肩膀上撒娇,“还是你们最好。” 师兰跟林主任说一声后,三人拿着东西就回家了。 两个孩子知道妈妈今天要回来,吵着闹着要去接。 被外婆拒绝后,也不出去玩,一人端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看着大门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期盼着下一个就是妈妈。 方玉梅看着俩外孙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瞌睡虫都上来了,愣是不回屋睡觉。 要抱两人回屋,人家还不乐意,小手紧紧抓着凳子不撒手。 方玉梅又心疼又无奈,只好吩咐钱姨在外面看着两个小孩,自己在厨房忙活。 现在偷摸做生意的人也冒出了不少来,大清早的时候,还有人挑着自己种的菜在胡同里走街串巷地卖。 师兰爱吃的方玉梅都买了不少。 煤炉子上咕嘟咕嘟炖着蹄花,蒸笼里放着黄米蒸排骨。 带鱼、酥肉、圆子都已经弄好,就等着人一回来就下油锅。 炸货吃现成的才最香。 师兰刚进胡同口就闻到香味了,深吸一口气:“指定是我家里飘出来的。” “这个点除了你家也没别家会做饭吧?”乔月舒舔舔嘴唇说。 师兰摇摇头:“不是,妈妈的味道,一闻就闻出来了,跟别人家的香味不一样。” 到了家门口,院门开着,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坐在正屋,头都快低到裤裆去了。 师兰笑道:“谁家的小门童呀,都快睡着啰——” 两个小家伙被她的声音唤醒,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妈妈真的回来了。 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进师兰的怀里。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每天都想你。”雁云抱着妈妈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一边说话还一边掉小珍珠。 鸿飞等妹妹亲完了才凑上去亲妈妈,撒娇说:“妈妈我也想你。” “妈妈也想你们。”师兰左拥右抱,正想像以前一样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却发现根本抱不动。 “宝宝长大了。”她失笑,一段时间不见,两个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些。 方玉梅从厨房探头出来,眼里的惊喜和高兴显而易见,“回来了?先歇会儿,饭马上就好!” 估摸着师兰肚子还饿着,方玉梅来不及跟女儿说话,又一头钻进厨房里忙活起来。 起锅烧油,一个个炸货下锅。 浓郁的油香味从厨房肆虐开来,霸道地占据着每个人的味觉。 回家真好。 师兰发自内心地感叹。 一家人凑在一块吃了个热热闹闹的饭,也不知道算是中餐还是晚餐,个个吃得肚儿圆溜溜。 吃完饭玩了一下午,乔月舒和葛玉梅临走之前,方玉梅又给打包了一堆炸货让两人带回去吃。 加上师兰分的水果点心,两人双手都提满了。 乔月舒走出巷子还调侃,“这一趟来得可真值,连吃带拿,血赚。” 路过的年轻男同志见她们提得吃力,主动上前礼貌问道:“两位同志,需要帮忙吗?” “不必。”乔月舒婉拒,“别的东西或许提不动,但吃的不存在这个问题。” 钱也可以。 一百斤的砖头和一百斤的钞票,前者她提不动,后者提起来可以健步如飞。 第296章 拒不承认 次日师兰回学校销假,找学习委员要了这段时间所有课程的作业。 下午又将写给霍骁的信寄了出去。 昨天乔月舒扭扭捏捏让她写信的时候问问闵沧的情况,师兰特意在信里提了一嘴。 下午最后一节没课,她又踩着时间赶到商业局,找张主任。 “什么假条?你什么时候交给我的?”张主任反而一脸莫名其妙。 “哈?”师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不是知道您是单位的工作人员,我还以为您是戏剧学院的表演老师。” 张主任倒打一耙:“你这女同志说话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兰:“分明是你临时不来,扰乱了我们的工作安排,我没有上报让领导,取消你的随队资格就已经是大人有大量了。” “还在这跟我掰扯什么假条?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你的行为叫做污蔑国家干部。” 师兰想了想,那天办公室除了张主任好像没什么人在。 不过有问题第一件事不是自证,“好,按你说的,我是临时有事不来,那请问我是跟谁说的临时有事?什么时间说的?” 张主任:“......” 他那段时间太忙了,本来也对师兰有点意见,想着最后再把假条就交上去。 结果忙起来就给忘记了,等想起来人家培训课的相关工作都已经安排妥当。 他这时候再去说,不就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工作失误? 想起那天应该没什么人看见师兰来交假条,他就决定把锅甩到她头上,反正也没人知道。 自己可是大单位的干部,在外面人家巴结还来不及,就算师兰知道是他捣的鬼,也不敢来问责。 结果这人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上门来问了? “跟我说的。”张主任立刻胡邹,主要是他也不能说别人,能在这里工作那哪个不是有名有姓? 哪怕是个新来的助理,能进来就说明背后不简单。 谁都得罪不起。 不像这些学生蛋子,在学校里可能是老师手里的宝,可出了学校啥也不是。 “所以我是什么时间跟你说的?张主任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差啦?”师兰冷笑一声。 “该不会您处理工作的时候,也这样言帚忘笤吧?” 培训的时候她可是正常上学的,张主任这个时间可不好胡扯。 张主任见她不依不饶脸色有些难看,板着脸说:“我事情那么多,每天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怎么可能特意去记这些小事?” “交易会翻译培训,涉及对外事项,在您眼里竟然是小事。”师兰诧异地看着他,“张主任,我真为你的思想觉悟、工作态度感到担忧。” 她冷冷看着对方:“如果你不能将这件事交代清楚,当着大家的面跟我道歉,说明我确实请了假,是你工作不利反手污蔑我。我不介意给你写一封举报信。” 周日晚上局里会在食堂举办庆功会,翻译小队、各家参加交易会的负责人、外销员都会来参加。 正好是一个公开道歉的机会。 “你以为现在还是贴大字报的时候呢,想举报谁就举报谁?”张主任嗤了一声,“出门右拐,随便举报。” “一个单位的,你看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了。 干部被举报,不管是真是假,单位都会调查一番。 虽然他犯的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问题不大,但免不了要去给查纪律的人当一回孙子。 此刻张主任希望师兰是个嘴硬心软,只会放放狠话的。 师兰盯着他看了两眼,“忘了告诉你,我那天来请假的时候还碰到了李局长。” “哈哈,局长?局长是你爹啊?” 张主任立刻瞪了回来,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格外嚣张。 别说局长今天根本不在,就算在,难道师兰还能请他来给她作证? 人家一天忙的都是民生大事。 怎么可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就跑一趟。 对方都这样了,师兰自然不会忍着,当即就写了一封举报信。 举报张主任工作态度敷衍,出现工作错误不及时纠正,反而甩锅给别人,态度嚣张恶劣,毫无干部风气。 当面的时候张主任表现得一点也不虚,等人走了,他在办公室反而坐立不安起来。 不就是说一句她临时有事,也没什么严重后果,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真是一点都不会做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将东西收拾好,紧赶慢赶溜到了风纪处,准备打听打听情况。 “老张?你怎么来了。”管风纪的刘主任刚拿着钥匙取了举报信,正准备归置起来。 “这不是好久没跟老哥你一块吃饭了嘛。”张主任呵呵一笑,“今晚我请客,去我家喝两盅?我那还有瓶别人送的茅台。” 刘主任看着手上举报信上,一边回复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酒我可不敢喝,说吧,找我什么事?” “小事、小事。”张主任连连说道,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那堆举报信上瞥。 刘主任敏锐地问:“该不会是你遭人举报了吧?” 下一秒他就看到一封有署名的举报信,“师兰?” 他喃喃念了一遍,单独将这封举报信放了起来。 张主任汗都下来了,“老刘,你这举报信咋还区别对待的?” 刘主任:“人家都不在信封上署名,就怕被人知道了报复,这署了名的当然得优先处理。” 署名举报优先处理,是他们工作中的默认规则。 都到这份上了,张主任也不得不说实话,“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封信应该是举报我的。” 他原本是打算先跟老刘套套近乎,回头师兰要是交了举报信也好操作一点。 谁知道她动作这么快,真就出了办公室就开写了? “你一向工作表现都没问题,估计问题不大。” 刘主任安慰他,实际上已经想好了马上就看这封举报信。 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得很,这师兰可是通过李主任的关系进来的! 据说是李局长家里的后辈,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不直接找局长? 想到最近上面有彻查风纪的意思,该不会就是先从他们管风纪的开刀吧? 要不是他心眼多,估计还想不到这茬。 毕竟谁能猜到,查风纪问题,会先从管风纪的开始查呢? 刘主任心里一个突突,立刻决定将之前积攒的所有举报信,不管是有没有署名的,都再拿出来审阅一遍。 要不是他心眼子多,估计还想不到这么远...... “老张,你放心吧,咱们谁还不知道谁?你一向工作都是兢兢业业的,肯定没问题。” 他开口糊弄着,将张主任打发走。 自己却是坐下来连夜加班,就为了看看工作上有没有哪些纰漏,免得被人揪住小辫子。 第297章 准备买房 见识到羊城的变化,师兰知道,买房已经刻不容缓。 再等两年,万元户像雨后春笋般涌出来,房价肯定是会提高的。 到那时她手里的钱可就不够看了。 目前乔月舒那边还没有打听到合适的房子。 想了想,她晚上拿了两包点心,装了了一网兜荔枝,跟钱姨一块找到街道的“包打听”小黄同志。 小黄同志本名叫文达,并不姓黄。 奈何他有一头天生的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那些年因为这个显眼的特征,还被调查了很多次。 万幸他长得跟父母都很像,而父母又都是清清白白的土着,跟外国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先前方玉梅的临时居住证明,就是托小黄同志办理的。 他在附近是有名的消息灵通,如今又在房管所上班,想找人帮忙打听房子,没人比他更合适。 小黄同志的爱人在家,眼尖地看到师兰兜里的水果,笑容更加热络,“来来来,里面坐。” 刚结婚的时候她还嫌弃自家男人事情多,天天不是帮这个就是帮那个,家里的活半点沾不上手。 后来闻讯来找她男人办事的人多了起来,少有空手上门的,她才没了意见。 光靠这些“帮忙费”,家里的日子就富得流油,吃喝更是不愁,点心都不需要自己去买。 “前一阵子去南方刚回来,带了些水果点心,拿来给嫂子一家尝尝鲜。” 师兰进屋就将一兜子荔枝放在桌上。 荔枝还带着绿色的叶子,一把把归拢用红绳子绑着,看着都让人流口水。 小黄爱人喜得露出八颗牙齿:“哎哟!我们家今儿个可有口福了,这荔枝想买都买不着。” “你黄哥还没下班呢,估摸着也快了,先坐会。”她请两人在屋里坐下,还给冲了两杯糖水。 坐了不到一刻钟,小黄同志拎着包回来了,见到师兰眼前一亮,“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时候农转非格外困难,城市到处都在严格限制人口流动,上次帮师兰母亲弄临时居住证明可费了老鼻子劲。 不过收获也非常丰厚,还给拿了一条中华香烟。 高档香烟可是特供的,一般人有钱都没有门路买。 这条烟后来还帮他办成了不少事情。 师兰跟他寒暄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黄哥您也知道,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可这人家的房子住着不踏实,万一房东要办点什么事,不租给我怎么办?” “你也听说了?”黄哥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家房东这回可真是大手笔,为了娶儿媳妇,连房子都要给卖了。” 师兰哪里知道这茬! 她就是铺垫一下,然后说出自己要买房的打算而已。 “怎么回事?他没告诉我啊。” 卖房子至少也要跟租客说一声,师兰走之前刚跟他签了一年的新协议。 当时为了防止临时出现什么变故,还做了约定,毁约一方要赔付半年的房租做违约金。 “应该是还没谈妥吧。”小黄同志见她真不清楚,仔细解释了一番。 师兰的房东在灯泡厂上班,厂里迫于职工住房压力,准备盖新的家属楼。 但是又拿不出钱来。 就提出了新的政策,职工出钱,厂子用自己的地盖房。 房东的儿子对象也是厂里的,看上了规划上的三室一厅,不乐意住平房了。 新房子是厂里出一部分钱,职工也要出大头,大三室要另外出一千二给厂子里。 关键现在大家工资都在三十到五十之间,就算取中间平均值四十块,一千二也是三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 双职工家庭少,家家户户,谁不是一个人工资养一大家子? 攒钱那都是用分、毛来计算的,根本拿不出这么一笔巨款来。 就算有,也不可能一次性就把家底掏空。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身子不舒服的,没钱看病,岂不是抓瞎? 等结婚买家具大件,样样也都是要大钱的。 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房子上。 “怎么,你打算买房子?”小黄同志也嗅出味道来了,他啧了一声,“不过你房东这价格要得可不厚道。” “但也没办法,谁让有证的人还是少数。” 现在房子多数还在国家手里,私人有产权的很少。 简而言之,房子不少,但都不能买卖。 “他要多少?”师兰寻思着,如果价格能降一点,自己把现在住的这套入手也不赖。 “2500。”小黄同志就在房管所上班,对这方面再清楚不过。 师兰:“!” 怎么比之前她打听的时候更高了些? “你是真心想买个平房?”他打量着师兰。 真是稀奇啊,人人都想着住楼房,她怎么就喜欢不一样的呢? 他爱人早就眼红住楼房的人了。 可惜他们单位没有盖家属楼的打算。 “肯定是真心想买,不然也不会来找黄哥您。”师兰解释说,“平房住着舒服,也不用爬楼梯啥的。” 闻言,小黄同志也不再绕弯子。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有一户人家想卖房子的,不过位置不在咱们这儿,价格呢,也有点高。” 他倒是隐隐约约有听说,师兰的男人很有本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 师兰:“在哪?要是合适,砸锅卖铁也得买啊!没有自己的房子,人总是感觉跟浮萍似的。” 小黄同志笑了笑:“南池街,故宫边上。” “三进院子,宽敞得很,不过还有点麻烦。” 故宫二字一说出来师兰就知道位置了,这房子要真入手那可是纯赚。 “什么麻烦?”她意识到可能不简单。 “一来是价格贵,房主要价一万块,没有讲价的空间。”小黄同志笑眯眯说。 光是这一条,就能吓跑百分之九十九想买房子的人。 师兰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这才七九年啊,一万块什么概念,她是真拿不出来! 霍骁也是级别不低的干部了,一年到头,工资分文不花也就两千多。 “二来,房主虽然有产权,但是房子回到他手里没多久,里面还住着人......” 小黄同志细细打量着师兰。 见她听到一万块脸色都没变,甚至旁边的钱阿姨都没什么反应,暗暗猜测可能是个有实力的。 他压低声音道:“这些人霸占他人的房产,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要是你能把房子买下来,我能给你解决了。” 房主前些年被下放,房子也收归国有,分给了单位职工住。 如今那些人看着房子又归私人所有了,犯了红眼病,拧成一股绳不愿意搬走,嚷嚷着住了十几年房子也有他们的一份。 住久了就是你的?那他上班上久了,单位能不能归他所有? 那要是在银行上班,又该怎么说? 师兰皱了皱眉,租客看起来很难缠的样子,有点麻烦。 “您还是再帮我看看别的吧。” “行!”小黄也不二话,是人家买房又不是他,没有替人做主的道理,“你具体心仪什么样的?还有价格方面......” 只有充分了解需求,才能有针对性地解决嘛。 “最重要的就是产权完整,不要有纠纷。” 师兰最怕麻烦。 她想了想:“不拘大小,够住就行,价格方面好说。” “行,包在我身上。”小黄同志一口答应,“妹子,哥这是辛苦活,到时候要是真成了,得拿三个点的辛苦费。” “不过你放心,哥肯定给你讲个良心价。” “没问题。”师兰对这个酬劳接受良好,“要是不放心,我也不可能来找您啊。” 第298章 违约 经过刘主任一晚上通宵加班的努力,第二天上班后,张主任第一时间就迎来了组织的调查。 主要是核实举报信上的内容是否属实。 “那肯定不是真的。”张主任信誓旦旦说,“这些小年轻啊,犯点错又不是什么大事,说两句还不行了,非要举报我。” 他一脸哀痛地叹气:“世风日下啊,高等学府的大学生,思想觉悟都还停留在以前。” “就是说,你否认举报信上的内容是吧?” 负责核实的是两位同志,一位负责询问,一位负责拿着本子记录。 如果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采取的就是秘密调查。 不过张主任的事说大不大,要真是他的过错,也就是道个歉的功夫。 “完全是污蔑!”张主任眼神格外坚定,差点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好的,按照我们调查到的事实,当天培训组的李同学来询问师兰同学为何不到场,你的回应是她临时有事不来,对吗?” “对。” 张主任昨天知道被人举报后,已经想好了措辞,甚至还找人打听了燕大中文系78级的课表。 “大约是下午三点多钟,培训都已经安排好了,她跑过来跟我说家里有事,参加不了。” “我当时还劝她呢,说这个机会难得呀,应该好好珍惜,可她不听,甚至连书面的请假条都没交给我。” 说完,张主任摇摇头:“要不是看在她年轻,参加交易会来之不易,我早就汇报领导取消她的资格了。” “谁知人家反手还把我给举报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好心没好报......” 调查的同志打断他,“如果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我们就去找师兰同志核实了。” 张主任还想上上眼药,说两句师兰的坏话,结果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 师兰也没想到自己一封举报信,后续反馈来得这么快。 商业局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 “张主任说我是那天下午三点,去商业局跟他说的临时有事?” 办公室里,负责调查的同志点了点头。 师兰笑了,看来张主任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他可能要失算了。 “那天我们系确实没课,但我辅修德语和英语,这个时间正好是德语课的上课时间,当天我的老师和同学都能作证。” “总不至于我还有分身术吧?能一边上课一边去商业局。” 负责调查的同志记录下她的上课教室、授课老师等信息就走了。 其实这件事调查起来也很容易,哪边对不上口供,哪边就在撒谎呗。 两人又找相关人员做了核实工作,得知当日师兰同学确实在教室上课,甚至还上台朗读了一段。 所以大家印象还比较深刻。 关键是,授课老师是个很严肃的教授,不允许学生逃课,每次上课必点名,还要签字。 回去的路上,两人忍不住抱怨:“张主任这可真够糊涂的,交个假条又不会掉块肉,还得让我们大老远跑一趟。” 另一人耸耸肩:“得了吧,至少咱们负责的事情比较简单,没听说副局长都被人举报了?要是被派了那个活,横竖可都是得罪人。” “也是。” 两人回去正好碰到局长回来,赶紧正了正神色打招呼。 李局长看两人眼熟,笑得十分和蔼:“刚出外勤回来?” “对,去了一趟燕大。” “燕大?”李局长想起自家好侄子也在那上学,随口问道,“单位有跟燕大合作的事项吗?” “不是,我们是风纪处的,负责调查一些事情,跟上次来参加翻译小队的同学有关。” 两人不等局长细问,立刻交代得一清二楚。 李局长皱了皱眉:“燕大参加翻译小队的只有师兰同学一个吧?她有什么事?” 老三上回还跟他炫耀,说自己看中一个优秀的后辈。 本来以为能把人留下,结果人家又走了。 仔细一打听,就是这位师兰同学的丈夫。 夫妻俩都这么有能力,还能相互理解对方的工作,也实在令人艳羡。 调查的两位同学眼神闪烁,怎么李局长还认识师兰同志? 那说话可就得好好注意一下措辞了。 想了想,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收到师兰同志写的举报信。她没参加翻译培训,提前请了假,张主任那边却称没有收到假条,将她也安排进了培训课程中,让他人对师兰同志产生了一些误会。” 李局长想了想,问一旁的秘书,“我去城西开会那天是什么日子?” 秘书不假思索便报出了具体的日期。 “嗯,就是那天,我还在局里碰到师兰了,她说是来请假的,这件事你们好好查查。”李局长交代道。 “咱们请人家大学生来帮忙,做不到优待就算了,可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 他又吩咐:“杨秘书你跟进一下这件事。” 事实都已经摆在脸上了,也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内情。 张主任听到师兰还辅修外语的时候,忍不住暗骂了好几句。 好好的,你学那么多干什么! 在知道杨秘书也插手这件事后,他立刻就改变了态度,当机立断承认了自己工作上的错误。 两个负责调查的同志,看到他如此多变的一面,也是唏嘘不已。 如果对方真是个普通人,又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岂不是真要被张主任这样不负责任的领导倒打一耙了? 其中一人想着,如果假条一式两份,当场盖章,单位留一份,个人留一份,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觉得还真挺有道理,在汇报调查结果的时候跟杨秘书提了提。 “你的意见很有可行性。”杨秘书想想也是。 请假一般都是跟领导请,万一真有领导对下属不满意,故意用点小手段。 “刘主任让我们问问,张主任这边要怎么处理呢?” 这话就是在试探李局长的意思了。 杨秘书严肃道:“按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若是他们也不顾规章制度随意施压,岂不是跟张主任没什么区别? 两人讪讪一笑,回去向刘主任转达。 最后给了张主任一个警告,要求其当面解释事实,向师兰同志道歉。 师兰暂且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 家里倒是迎来了稀客——房主夫妻过来了。 原来是已经找好了买家,要求师兰一家尽快搬出去。 师兰还以为他短时间内肯定卖不出去,就算真要卖,至少会提前通知一声,给个时间准备。 从她在小黄同志那得知房主有卖房意才短短三天,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先不说搬到哪里去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方玉梅的临时居住证明盖的是街道办的章。 搬走了还得重新办,一时半也弄不好。 街道办时不时还会有人来查居住情况,盖哪里的章你就得住哪儿。 对这个不讲道义的房主,师兰心里也有些埋怨。 她不客气道:“提前违约,您可是要还我剩下的房租,还有半年房租的违约金的。” 十块钱一个月,半年就是六十,足以让大部分人肉痛。 第299章 定宾馆 “你那违约金本来就不合理。”房东颇有些赖皮的意思,“人家顶多是赔一个月的。” 甚至还一副妥协的口吻:“这样吧,我赔你二十块钱,剩下的房租都退给你,三天之内你搬走就行。” 师兰还是想尽量拖延一下时间,不管怎么样,三天找个合适的新地方住,真有点难为人。 家当那么多,来来回回折腾,谁也没有那么好的精力。 所以她说话的时候也寸步不让:“先不管别人不别人,就说咱们签协议的时候是你本人亲自签的就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没说不能这样约定。” “想让我三天之内搬走,违约金一分都不能少。” 房东夫妇互相对了对眼神。 一声不吭就准备把房子卖了,确实他们有点理亏,可谁让找个这么大方的买家不容易呢? 说要两千五都不讲价的,只是要求尽快办手续,并且尽快将租客请走。 现在他们都有点后悔当时没多要一点。 万一开口三千人家也同意? 想到这点,房东夫妇就后悔不已。 这笔违约金更不想出了。 “既然你们还没想好就请出去吧。”师兰拉着脸送客,“在租房协议失效之前,我应该有权不欢迎你们。” 房东见她油盐不进也有些生气:“都说了赔你两个月的房租还不够?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师兰冷眼看着:“如果知道你们是这种德行,当初我都不可能租你们的院子。” “搬走可以,先付违约金,否则免谈。” 话是这么说,但师兰知道这个地方住不久了,暂时只能找个招待所住下,再催促催促小黄同志那边。 事实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房东夫妻在门外商量了一会,竟然一咬牙,“赔就赔!” “三天后我们来收房,你们尽快搬走吧。” 既然人家愿意按照合同赔付违约金,那师兰真没什么理由好拖延的。 方玉梅和钱姨脸色也很凝重。 “房东做事也太不讲道义了,这要卖房应该提前说一声啊——”方玉梅急得直跺脚,“这临时上哪找房子去。” 也真是怪事。 谁家买房不来看房的?可她们这还没人来看过。 先前闺女打听这个房子的时候,就不应该嫌贵直接买下来最好。 “没事。”师兰神色沉静,“妈,辛苦你跟钱姨尽快收拾行李,我现在去招待所问问情况。” 顺便让街道办开个介绍信,没有介绍信还住不了。 钱阿姨也跟着着急,她虽然在胡同里有住处,但那是政府分给她住的,只占了大杂院的半间倒座房。 住一个人勉勉强强,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根本帮不上忙,也就没开口。 现在见师兰不慌不忙的,知道她主意大肯定心有成算,也定了定心神,开始收拾东西。 现在街道办已经下班了,师兰在家里寻了些点心水果,提着去找街道办主任家里。 街道办主任是位和善的妇女同志,听说了师兰的来意后也跟着骂了她房东几句。 “放心吧,你都在咱们街道住这么久了,又是燕大的高材生,是知根知底的,开个介绍信的事好办,明早我上班了你来单位找我就行。” 趁着天还没黑,师兰谢过她,赶紧去附近的招待所。 她们家三个大人都是女性,又带着两个孩子,招待所的安全性是最重要的,小型的、位置偏僻的都不考虑。 孩子又要上学,不能离学校太远,思来想去,也就一家国营宾馆合适。 “同志,现在还有房间吗?我需要大一点的,最好是两间相邻的,明天入住。” 听完她的需求,宾馆的前台工作人员说:“大房间只剩一间了,中等的倒是有两间相邻的,不过位置在厕所边上,你能接受吗?” 宾馆现在还是公厕,跟水房连在一起,味道不敢恭维。 “没有更好的了吗?”师兰不太乐意。 “你们是家庭入住对吧?三楼有一个套房考不考虑?” 师兰微讶,“套房?” 这宾馆因为地理原因,实际上并不是很大,所以她没考虑过还有套房可以选择。 “对,我们今年才改造的,就剩一间了。”工作人员解释说,“位置还不错,里外两个房间,你们带孩子的话,我们还可以额外加一张床。” “可以领我上去看看吗?”听到房间还空着,师兰就想亲自去看。 毕竟现在也不像现代,手机上就能看到房间的具体情况。 “可以!”前台很好说话,领了钥匙就带师兰上去。 “师兰?你怎么在这?” 两人刚上楼梯,上面下来一个人,正好跟师兰碰上了。 自打在景点撞见师兰和霍骁之后,李少川还是头一次跟师兰碰面。 年少懵懂,第一次动心,竟然是个已婚人士,让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有家室的。 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可他的教养时刻警告他要懂寡廉鲜耻,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一段时间不见面,他才渐渐淡忘了师兰带给他的特殊感觉。 猝不及防又见面了。 不过她怎么来宾馆? “李同学?”师兰也抬头看了看他,一段时间不见,这小伙子好像成熟了些。 “我来看房间,准备住几天。”她简单解释道。 李少川本不该多管,不过嘴巴比脑子更快:“你家不就住附近?家里出什么事了?” 师兰言简意赅:“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只能临时找个住处。” 他好心提议道:“我在西街有一套空着的房子,需要暂时借给你住吗?定期有人打理,可以随时住进去。” “不用了,谢谢李同学关心。”师兰礼貌地笑了笑。 两人又不是什么亲戚,住人家的房子像什么话? 她不欲多言,指了指边上还在等着的工作人员,“我先上去了。” 到楼上看了房间,说是套房,实际上应该是两间房给打通了,门封上一个,就成了套房。 装修也符合这个时代的风格,朴素且简陋,胜在空间大,可以放不少东西。 可是没电梯,将家当搬上来也不容易。 下楼后又看了一楼的空房间,布局小都是单人房,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都放不下其他东西。 工作人员见她纠结,建议道:“你要是担心东西不好搬,我们一楼还有一个仓库空着,可以租给你放东西。” “那正好!”师兰看了仓库,能放不少东西,立刻决定把那个套房给租了。 以防万一她还带了学生证,尽管没有介绍信,工作人员还是没为难她,让她交了五块钱押金成功预定了套房。 从宾馆出来,眼看天快黑了,师兰加快脚步准备早点回家。 一个人影突然从墙角出来,给她吓一跳。 李少川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吓到你了?” “你该不会在这等我吧?” 师兰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让宾馆的方向退了几步。 第300章 搬家 李少川见她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无奈一笑,“我没别的意思。” “师兰同学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上赶着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师兰腹诽,你想破坏也没机会啊。 “搬家东西应该挺多,我可以帮你安排一辆车来帮忙,省得你们来来回回搬不容易。” 师兰指了指前方的小道:“你觉得按我们那个胡同的路,是能让车进去搬家的吗?” “心意收到了,不过应该用不到,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现在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天色有点晚,地点又很尴尬的在宾馆前面,以免让人看到了说闲话。 婉拒后,师兰跟他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李伯川扫了眼满脸郁闷的弟弟。 这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上个月跟跟大院宁家的儿子闹了矛盾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吃了睡睡了吃,干啥都提不起兴趣来。 眼看着好些了,出去一趟回来又整这死出,拉着个臭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没事。”李少川情绪有些低落,“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差劲?” 家里一向自信满满的小霸王,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怀疑? 李伯川乐了,不禁生出一丝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弟弟跟丢了魂似的。 “咋回事,给哥说说,哥帮你分析分析。” 李少川张了张嘴,又摇摇头:“没事。”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曾经喜欢过已婚妇女,怕不是要家法伺候。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师兰今天的态度。 说了声再见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跟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难不成自己还会不顾她的意愿霸王硬上弓? 这简直就是对他品德的怀疑。 尤其是这种怀疑还来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更让他感觉到挫败。 他李少川做人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吗? * 曾经在胡同里碰见过一次李少川,所以师兰也不意外会在家附近的宾馆撞见他。 更是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毕竟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她。 请假一个多月落下来的作业,也都得补上亲自交给各科任课老师才行。 忙得分身乏术了,哪有功夫担心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 至于搬家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巷子路不够宽敞,正好能让三轮车通过。 街道办有三轮车可以借,再找邮电局借一辆,到时候让方玉梅在家看孩子,自己跟钱姨来回两趟应该就能把家里的东西给搬完。 想了想,她打了个电话给乔月舒和葛月梅,说了自己要搬家的事。 得知师兰是下午放学后才开始搬家,两人都开口要过来帮忙。 师兰也没有拒绝。 感情不就是在你帮我,我帮你的过程中渐渐处起来的? 太见外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了人多眼杂,她也确实需要帮忙。 不料下午来的人不仅是乔月舒和葛玉梅。 还有李少川和另外一个看着跟他眉眼相似但年长几岁的青年。 那青年明显有些意外,“两位同志,又见面了。” 乔月舒想了想才记起来,上回她们从师兰家出去的时候,路上遇见要帮忙拿东西的正是眼前这位男同志。 这人是在学雷锋吗?怎么哪里都有他。 “你怎么来了?”师兰皱了皱眉。 李少川眸中划过一丝委屈,“我和我哥来拜访老师,过来看一眼。” 李伯川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隐晦地打量了一眼师兰。 第一眼是惊艳的,是不是好看的人都只跟好看的人玩? 这位女同志的朋友也都是个个出挑的。 再看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仿佛人家跟自己弟弟好像并不熟悉一样。 笑容中都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 一个男同志突然给女同志献殷勤,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往桃色方向想,不过他看着,好像又没这回事。 且不提人家女同志对他弟弟的态度,光看李少川,好像也没有什么花花心思。 真是奇了怪了。 李少川:“你东西这么多,正好我们也闲着,大家都是同学,不如我来给你帮忙吧。” 说完也不等师兰反对,脱了外套随手搭在三轮车的龙头上,搬起地上打包好的东西放进车斗里。 乔月舒跟葛玉梅也懵了,这是闹得哪出啊? 方玉梅带着俩孩子在一旁跟钱阿姨面面相觑,这俩年轻人哪来的? 在李少川搬起下一件物品前,师兰上前一步拦住他,“李同学你太热心了,我们来就行,你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瞧瞧那做工考究的大衣,跟掉了漆的三轮车格格不入。 可别把人家大少爷给累坏了。 “就算是其他同学,碰到了我都会帮忙的。”李少川不顾她反对,一意孤行自顾自地干着活。 李伯川也加入其中,温文尔雅的俊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苦力活我们男同志来做就行,你们先歇着。” 大庭广众之下,师兰总不好上手把东西抢回来。 两个男人力气到底还是比女生大一些,很快就将车斗装得满满的,甚至还准备骑车将东西拉到宾馆。 只不过西装革履的两人,加上不慎熟练的骑车技巧,师兰怎么看怎么都不放心。 摔了他们没事,可别把她的东西给摔了,还有好多锅碗瓢盆呢! “我来我来!”她赶紧走到前面拦着路制止,“胡同不宽,你们俩这技术我都怕把人给撞了。” 李家两兄弟脸一红,他们之前确实没骑过三轮车。 原以为跟自行车差不多,却不想骑起来龙头更加难以掌握。 “我这大长腿不登三轮真是可惜了。”乔月舒走到李伯川边上,直接把人赶了下来, 还不客气道:“既然你力气大,你就负责给我在后面推车。” 她看出这兄弟俩出身不凡,估摸着两个大少爷不会拉下脸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推三轮,才故意开口为难。 不成想李伯川一言不发,默默走到后面,还真推了起来。 乔月舒:“......” 得!失算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要去哪?” 正要出发,胡同里又来了一个人。 拎着小皮包,穿一身淡紫色套装裙配小高跟,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精致到了头发丝。 师兰瞅了眼自己这个便宜婆婆,暗叹倒霉。 手忙脚乱的,她又来凑什么热闹? 第301章 没安好心 师兰略带着审视,语气有些不善:“你来做什么?” 上次见到陶佩芝,还是对方来让她帮忙把房子要回来的时候。 她不仅没帮忙,还去跟人家现任房主打了个预防针。 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断了陶佩芝的财路。 外加前面自己将她送到农场的纠葛,两人都说不上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是有怨有仇。 陶佩芝对她的责问置若罔闻,眼神蓄满委屈:“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两个孩子也是我的亲孙子孙女。” 原本师兰搬家,就有不少邻居在外面看热闹。 陶佩芝一句话把大家的好奇心勾得更旺盛。 “这是小兰婆婆?穿着打扮还挺阔气的,怎么没听她说过?” “小兰在这住这么久了也没见来往过,说不定会还有什么内情?” “瞧她婆婆也是体面人......” 众人议论纷纷,师兰无意成为大家的谈资,冷笑着问她:“一口一个亲孙子,您怕是连孩子名字都不知道吧?” “也是,您连自己儿子都不要,怎么还会关心孙子呢?” 陶佩芝早已深刻体会过,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对她毫无尊敬。 此刻当着大家被下了面子,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怕不是被怼习惯了吧? 嘴角抽了抽将这个无厘头的错觉抛到一边,陶佩芝挤出一个自认为端庄得体温婉大方的微笑。 “以前都是妈的错,这不已经悔改了,就想来看看你们。” 师兰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什么时候陶佩芝同志竟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就算不是真心的,能从她嘴里听到这几个字也令她十分意外。 联想到前几次的接触,师兰百分百肯定,这回她肯定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陶佩芝面露柔色:“上次你嫌我带的苹果不好,你看我这次特意买了奶粉来,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都说这是最好的奶粉了,特意给两个孩子带的。”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等她主动询问,邻居已经七嘴八舌将师兰房东提前收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什么人啊,一点理都不讲的,妈帮你要个公道去!”陶佩芝还义愤填膺起来了。 周围看得啧啧称赞。 “我看小兰这个婆婆也不错啊。” “确实,你没看她手里的奶粉,高档品,二十多块钱一袋呢!一买就买两袋,不像是抠抠搜搜的人。” “小兰刚刚不是还说她不要自己儿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再怎么样,小辈也不该跟长辈生气的,连儿子都能不要,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然哪会有当娘的不要亲儿子。” “当娘的当然不会不要亲儿子了。”师兰轻飘飘扫了邻居们一眼,“不过有些人为了过好日子,连个人都不算了,还算什么娘?” “不管你拿来的是皱巴巴的烂苹果,还是奶粉,我都不稀罕。” 她脚下用力蹬起三轮来,“麻烦让让,别一会撞到你了,让人说我欺负老人。” 一向注重打扮保养,比同龄人看起来小一轮的陶佩芝脸都绿了。 说谁是老人呢! 出去谁不夸她年轻貌美? 没眼力见的东西! 嘴角都气得直哆嗦了,她脑子里还想着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换上更温和的语气。 “小兰,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们,你现在遇到事了,正好也给妈一个弥补的机会,别的不说,家里的房子大得很,足够你们一家搬过去住。” 说话间,姿态也放得低低的。 “两个孩子还小,跟着你跑来跑去也折腾,住家里又安全又宽敞。就当我这个做孩子奶奶的求你了,成不?” 雁云撅着嘴:“才不要去你家!你是坏女人, 你对我爸爸不好,我也不喜欢你!” 她知道,奶奶就是爸爸的妈妈。 但是妈妈说过,爸爸的妈妈对他不好。 那肯定就是坏女人咯。 鸿飞鼓着嘴学舌:“坏女人!不喜欢你!” 邻居们却跟着劝:“小兰,你婆婆说得在理,住外头哪有住家里方便?” “孩子还得上托儿所呢,住宾馆哪成啊,你也得为孩子们考虑考虑。” “成啊。”师兰笑呵呵地看了眼这些劝她的人,“为了订宾馆,刚交了五十块押金,不住可是不退的。你们都劝我别住,不如把这钱给我出了。” “张大娘,您家有钱,不如你出十块?王婶子,你出五块吧,刘姨,大家都说你有点那啥,就不让你出了。” 王婶子\/刘姨:几个意思?! 王婶子:“凭啥我出五块,她出十块,看不起人?说谁穷呢你!” 刘姨狐疑地扫视着大家,又瞪着眼问师兰:“你把话数清楚,大家说我啥了?” “没说啥没说啥。”师兰说错话似的捂住嘴,还佯装心虚看了大家一眼。 刘姨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重,这些个碎嘴子肯定在背后说她坏话了,“是不是你在背后蛐蛐我?” 王婶子有点心虚:“你问我干啥,又不是我。” 其他人生怕被师兰赖上找他们要钱,纷纷揣着手不吭声。 陶佩芝见方才还帮她说话的人,被师兰三言两语就怼哑火了,心里有些不得劲。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师兰带回家里去。 “才五十块钱,妈给你......” 师兰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口打断:“你一年到头都不露个面,我一搬家你就出现了,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我就说,买房的人怎么都没来看过,该不会就是你把房子买了,让房东赶我出去,自己还在这假惺惺演戏吧?” “怎、怎么会呢。”陶配芝手指缩了缩,“你叔叔就是个老师,我又不上班,每个月开销都不够,哪有钱买房子。” 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师兰的圈套。 既然家里钱没那么宽裕,她就不能再说自己帮忙出押金的事了。 50块可是一个月的工资。 就是不知道,这小蹄子到底是真猜到了什么,还是故意这么说来堵她嘴的? 师兰原是乱扣锅盖,陶佩芝面上虽然没有太大反应,不过那一瞬间的心虚却被她捕捉到了。 该不会真是她把房子给买了吧? 图什么呢,难不成自己没地方住就真的会搬到她家去。 可能性太小。 师兰心里起了疑,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更加凌厉。 陶佩芝知道今天这趟应该算是白跑了,再待下去,对方就算没怀疑都得怀疑起来。 “这奶粉可难订了,妈今天才拿到就巴巴送过来了,真是巧合。” 她讨好地冲师兰笑笑:“再说了,我家里房子够住,买房也没必要啊。” 师兰讥讽道:“开销都难以维持了,倒是舍得买高价奶粉,谎话连篇!” 众人听完也纷纷怀疑起来。 别的不说,光看这女人的打扮,根本就不像是钱不够花的样子。 “呵呵,你不愿意住就算了,妈也不逼你,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了再来家里住,随时欢迎你们。” 陶佩芝被大家打量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么好了。 不过在外面穿得太差,万一被熟人看见了怎么办?多丢脸。 “那我就不打扰你搬家了,省得在这里碍着你的眼。”说完她面露委屈,低着头走了。 走出胡同口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奶粉都忘了放下。 现在送回去会不会太假了? 等陶佩芝一走,大家口风瞬间倒戈。 “真是假惺惺,还说什么买给孙子孙女的,那奶粉在她手里都没松开过,估计是不舍得又要充面子。” “小兰说这房子保不齐就是她买的,这图的什么啊?不会是想把儿媳妇赶出去自己看好戏吧?” “长得不错,看着是个心黑的,差点被她骗了。” 好戏没得看,大家也就散了,堵着的胡同终于能正常通行,师兰赶紧骑车运东西。 要是再来一个不速之客她可真没精神应付了。 第302章 相亲 有了两个计划外的青壮帮忙,师兰搬家速度提高了不少。 成功在天黑之前入住宾馆。 原来住的房子因为收拾东西还有些乱,但今天打扫来不及了,只能明天再说。 好在三天的搬家时间也还算宽裕。 忙活了一天,大家肚子都有些饿,师兰翻出粮票,提议大家一块去吃个饭。 这家宾馆后面就是国营饭店。 李少川兄弟俩也帮了不少忙,师兰不好意思白嫖人家的劳动力,请吃饭正好也把人情给还了。 兄弟俩也欣然同意。 人多,师兰点了不少菜。 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约束,李家兄弟俩又都是健谈的人,幽默风趣妙语连珠,不时还说唱两个笑话,孩子们被逗得直乐。 席间欢声笑语,气氛格外融洽,将近一个小时才纷纷放下筷子。 “我看两位女同志都有一股书卷气,年纪又不大,应该跟我家少川一样是燕大的学生?” 李伯川看了眼对面的乔月舒,眼看饭局结束了就得各回各家,他忍不住开口打探。 对方正对着桌上的大肘子虎视眈眈,想动筷子却又犹豫,一个眼神都没投过来。 “小乔是戏剧学院的,我是师范大学的。”葛玉梅微笑着解释。 小乔。 还真名副其实。 李伯川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交友广泛,跟师兰同志一比倒是逊色不少,也就认识亲戚里的几个大学生。” 师兰感觉到他好像在试探自己和乔、葛二人的关系,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她笑了笑说:“李同志工作了,认识的人自然是工作中的更多。” 李少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大哥一眼,作为家里这一辈的领头羊,他哥为人处事不说圆滑,倒也面面俱到。 他跟师兰才是第一回见面,主动打探别人朋友的情况,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还有时不时落到对面的眼神。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兰同志是军嫂,朋友们该不会也是军嫂吧?”李少川好奇地问。 他看的是师兰,话里话外的警告却是朝着自己大哥去的。 李伯川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师兰还有这个身份。 此时也有些忐忑了。 自己一向最崇敬的就是军人同志,贸然询问军人同志的妻子,多多少少有些冒犯。 乔月舒摸了摸吃饱鼓起来的小肚子,最终还是放弃了大肘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否认:“不是。” 葛玉梅没说话。 三十多岁也不是白活的,她早就看出来人家虽然问的是两人,实际想知道的是乔月舒的情况。 乔月舒活了两辈子,上一世更是做了多年的阔太太,什么男模、小白脸没见识过? 李伯川那点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李同志今年多大了?” 李伯川正了正神色,做得更加笔直,“我今年25岁,身高183,体重70kg,无不良嗜好,目前在外事办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他的心思已经摆到了明面。 “很优秀。”乔月舒笑了笑,“要是你小几岁就好了。” “为何?”李伯川不明所以。 乔月舒上下看了看他,嘴唇翕动:“我喜欢比自己小的。” 李伯川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见识过嫌弃男人工资低的、身高不够的、喝酒抽烟的。 以上问题他通通没有。 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年龄大。 他总不能去娘胎回炉重造吧?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尴尬起来,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甚至打起了瞌睡。 师兰站起来说了些一些客气话,感谢大家来帮忙。 顺便结束今天的饭局。 然后又拿出饭盒,让服务员来帮忙打包剩下的饭菜。 “师大和戏剧学院离这边还有点路吧,要不我们负责送两位女同志回去?晚上还是注意点安全比较好。” 纵然当面被拒绝,还是一个在他看来非常荒谬的借口,李伯川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不必了,晚上我们就在这边挤一挤。”乔月舒回绝。 师兰带两个孩子睡,宾馆可以再加一张床,她打算跟葛玉梅就在这睡。 “时间也不早了,宾馆就在旁边,我们就不送你们过去了。”李少川连拖带拽把自己哥哥给架走了。 两人走到邮电局,打电话叫家里找人来接。 “哥,你怎么没喝酒就醉了?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你是什么色魔在世,饭桌上就差点把身家性命都交付出去了。” 李少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大哥,今天他的举动多少有点唐突。 这才第二次见面就说些不着调的话。 就这样哪还有什么风范,平时长辈们都被他表演出来的假象迷昏了眼。 分明比他还不靠谱。 李伯川振振有词:“既然看对眼了,为什么不能问,还要藏着掖着?” 当面不说,背后再去问,倒显得他畏畏缩缩,毫无担当。 李少川翻了个白眼,“你那不叫看对眼,叫单方面看上别人,但是被无情拒绝的老男人。” 李伯川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丝皱纹都没有。 怎么就被嫌弃年龄大了呢? * 在师兰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她的信一路南下,经过多番查验,终于到了霍骁手里。 看到信末,他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还是师兰头一次在信里主动问别的男人。 闵沧最近的情况?估计是帮乔月舒问的。 他将信妥帖收好,去营房找到闵沧。 “问我?”闵沧怔了怔。 霍骁点点头:“这离婚又不是断绝联系,怎么不直接写信给你。” 还得托他家师兰拐弯抹角来问。 “离婚的时候我跟她说以后不要联系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闵沧解释道。 “至于我的情况,就说我在组织的介绍下正在接触新的女同志。” 霍骁蹙眉:“你不是没去吗?” 上回领导队介绍医疗队的女同志,他不是拒绝了? “上回是我有事没去。”闵沧坦言,“就算这次不成,那也是迟早的事。” “其实,有没有伴侣,应该也没那么重要?不一定要这么赶着结婚。”霍骁还是劝了一句。 闵沧避而不答:“麻烦你照我说的回就行了,早早绝了她的想法,对我、对她都是好事。” 现在不重要,总不能等到需要的时候临时娶一个回来吧? 有没有稳定的家庭,可是军官升职的考察项目之一。 霍骁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直接在回信里写了一句对方正在相亲。 第303章 看房 三天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师兰跟房东约定好的时间。 尽管跟房东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师兰还是维持一个租客该有的素质。 将东西全部搬走后,小院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比租之前还要规整。 就连原本想要挑挑刺的房东夫妻都无话可说。 两方在街道办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完成了解约。 房东夫妻也爽快地将剩下的房租、押金、违约金一并退还给了师兰。 “这房子地理位置挺好的,尤其是对学校的老师或者学生来说,不知道买房的是不是我们附近学校的?” 师兰笑着打听。 “若不是手头实在拮据,我都想买下来住。” 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连有过嫌隙的房东夫妻,也没法对她产生什么恶感。 况且马上就要有一笔大收入,夫妻俩心情好得不行。 便也回应说:“听说是理工大学的老师。” 他们这个胡同离两个学校都挺近。 “理工大学的老师我也认识几个,不知道叫什么?说不定还是熟人呢!” 房东寻思了一下。 师兰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说不定就会安排到政府单位上班。 保不齐真有哪一天得求上人家。 现在钱货两讫,师兰说话也好声好气的,卖个好也不是不行。 故此他如实说:“姓陈,叫陈家俊,听说是教数学的老师,家里孩子结婚不想住在职工宿舍,就打算搬出来。” 至于一开口就拍板要买下,甚至连房子都没来看,他也搞不清楚。 但他看过工作证,确实是五道口理工大学的老师没错。 人家一个高等学府的老师,总不至于来骗他? 这就奇怪了,竟然真的不是陶佩芝,也不是她丈夫。 师兰并未因此就打消心中的疑虑,反而更觉得,对方肯定是在酝酿什么大的馊主意。 住宾馆也不是个事,做饭只能借用公共厨房,很是拘束,自己这段时间得尽快找房子。 晚上师兰跟钱姨又去了小黄同志家里一趟。 小黄同志正要出门,看到师兰不禁笑了:“我正打算让人叫你来一趟呢!” 现在她住在宾馆,自己一个男性贸然上门多少有些不合适,他正要出去让家里孩子去叫师兰。 总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师兰面上一喜:“看来黄哥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都别站门口了。” 小黄爱人张罗着让几人进来坐着谈话。 “你黄哥这几天可是歇个脚的功夫都没有,半夜说梦话都是找房子的事。” 师兰吹着彩虹屁:“让黄哥费心了,我就知道有事找您准没错,两个字——靠谱!” 小黄同志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来,“妹子你看看,这都是我这几天找的,大小合适不说,地段还好。” “我估摸着这两间二进的院子最适合你。”他指了指其中两张的示意图。 师兰也不禁佩服他做事周到。 图纸上连周边的环境、店铺,错综复杂的街道都给一一画了出来。 甚至还特意标出了从燕大到房子的路怎么走,需要多长时间。 “这一间在彩和坊老虎洞胡同,从燕大南校门出来,过马路在穿过娘娘庙胡同就到了。” “你别看老虎洞那边都是店铺,什么菜店、自行车商店都有,但我给你找的这家在胡同边上,安静得很。” 兼具安静和生活便利,听起来确实不错。 关键是离燕大不远。 光凭这地理位置,师兰就已经心动了。 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实地看一看。 她着急入住,如果太破败需要大修的话就不能考虑了。 “不知道这间价格如何?” “只能谈到3500,房主就是燕大的老师。” 师兰抿了抿嘴,真贵呀! “你别看价格高,但我去看过了,里面保存得非常好,家具也都齐全,房主说全部留给你。” 家具什么的其实也不便宜。 商店里带镜子的大立柜,要票不说,价格也要八九十呢! 不过去废品站淘一淘,也不是不能将就。 总的来说,家具不是关键影响因素。 “还有这套也不错,在成府那边,以后孩子不管是上燕大,还是上理工大学都方便。” 小黄同志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这间比方才那间小,没有家具,不过价格要贵上三百。” 师兰诧异地扬了扬眉:“怎么更小还更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地儿可是卧虎藏龙,住的几乎都是燕大和理工大学的老师,就这屋前面住的谁家你知道吗?” 还有名人效应?师兰不禁笑了,她对这些无所谓。 难不成住在人家附近,就能跟人家一样牛? “我对住的谁不在乎,只要不是奇葩的邻居就行,不然就算是燕大的校长住我隔壁,那也跟我没关系。” “还真被你说中了!”小黄同志抚掌大笑,“前面住的还真就是你们燕大的副校长。” “不过,既然这个对你无关紧要,那这套咱们先放一边。” 小黄同志拿出最后一张图。 “这院子是三进的,还带东西跨院,要价五千。” “占地很大,你就算住一大家子人都宽敞得很,就是比第一套稍微远一些。” 师兰看了看并没有什么想法。 论居住的话,目前还是第一套最适合她。 如果买来投资,这边的地理位置实际上并不算优越。 五千块在二环也能买到一间像样的院子了。 小黄同志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如我跟你嫂子带你一块去看看?要是能决定下来也好尽快办手续。” 师兰当然求之不得:“成,那咱们今天就去?您这边方便吗?” 小黄同志不愧是这一带最出名的‘中介’,拍了拍裤腰带上挂着的钥匙,“当然!” 他知道师兰现在急着看房子,早就将钥匙给拿过来了。 如果看得中意,再约房主来当面谈。 看不上也省得耽误时间。 师兰住的这边也算是彩和坊区域,从这过去说不上远,没多久就到了。 位置还真不错。 街上有不少年轻人来来往往,看着应该就是学校的学生,都到傍晚了依旧热闹。 到了房子所在位置,师兰在门外看了看。 青砖黑瓦,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破败感。 院子坐北朝南,大门开在东南角,进去后就是倒座房和一进院。 垂花门在倒座房的中线上,与倒座房对面而立。 穿过垂花门才是大庭院。 三间北房坐落在高一层的台阶上,东西厢房各两间。 小耳房五间。 正房和厢房之间还有抄手游廊,雨天也可四处走动。参考一下,应该没标错吧?  房屋保存十分完好,连角落的花花草都修剪别致,长势茂盛。 来之前师兰觉得3500的价格要了她的老命,来之后她觉得这个价格也在情理之中。 第304章 被盯上 “这房子看得我都想买了。”小黄爱人啧啧称赞,“瞧这太师椅八仙桌,样样都是好的,光这些家具都得不少钱。” 小黄同志揶揄她:“上回你还跟我说要住楼房呢,现在又馋上小院了?” “楼房也有楼房的好处,这里吃水就不太方便。” 没通自来水。 虽然院子里有口压水井,但这跟手一拧就来水的水龙头相比,还是麻烦得很。 “说不定哪天就通了呢?” 小黄同志最近接触的都是独门小院,隐隐也觉得楼房比不上平房好住。 要是再通个自来水,连这唯一的弊端都消除了。 师兰每个房间都进去看了看。 通风做得不错,没有常年无人居住的陈腐味,角落也都是干燥的。 前几天还下了场雨,没有潮湿感,应该是没有漏雨的情况。 衣柜里都放着樟脑丸防虫,味道有些刺鼻。 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亦或是房屋维护情况,都非常合师兰的心意。 小黄同志见她满意,心里也非常得意,这房子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剩下那间咱们还要去看不?” 他嘴上这么问,实际上已经笃定师兰百分之八十都会订下眼前这间。 “不了。” 果不其然,师兰摇摇头,“这件挺好的,小黄哥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那我尽快约房主面谈,具体时间回头让我家孩子给你带话。” 买房是大事,跑个七八回能定下来就算快的。 带师兰看一回,就很有希望促成这笔交易,小黄和其爱人都为师兰的爽快感到高兴。 “要是找我办事的人都跟你这么果决该有多好?”小黄同志唏嘘道。 不过将心比心,换做是他们自己买房也得仔细斟酌才能下决定。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天天住宾馆也不方便。”师兰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宾馆住着,天天人来人往的,她都不敢让家里两个孩子跑出去玩。 每天一回家就闷在家里,即使要出去也得两个大人跟着。 小黄同志点点头:“也是,你这回太赶趟了,否则我还能慢慢给你多寻摸一些房子参考。” 看完房子回去,天已经渐渐有些黑了。 师兰走着心里有些毛毛的,频频回头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小黄同志察言观色本事一流,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师兰有些不确定,“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小黄同志哈哈一笑,大声说:“咱们一大群人来房,还有你这么个大美人,路过的狗都得看两眼。” “买房的人还是少见,人家可不就看个新鲜嘛。”小黄爱人环顾一圈,笑眯眯插话道。 街坊邻居都是知根知底的,谁家卖房买房一清二楚。 他们家小黄又是脸熟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来干嘛。 师兰也笑了,“怪我天天窝在家里,人多起来反而还不适应了,一惊一乍的。” 钱阿姨安慰她:“可能是你第一回来这边,等住下来,经常走走就好了。” 回去之后师兰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方玉梅。 方玉梅想得深一些,忧心忡忡道:“就算你再喜欢,也得装着考虑考虑,不能一开始就给准话。不然房主欺负你故意抬价怎么办?” “妈你就放心吧,小黄哥办事牢靠得很。” 那院子比她们之前住的大不少,贵一点也能理解。 再说了,这宾馆她实在是住够了。 小黄同志到家后,拎上两个罐头加一包点心,又提上媳妇早上刚买回来的一刀肉,骑车就往姐夫家去了。 “孩他舅来了啊,都是自家人,还带什么东西啊!”周大娘乐呵呵将人迎进来。 看着小黄同志两手满满当当,笑容止都止不住。 “大娘,我姐夫下班回来了没?” 小黄将东西放桌上,门口挂衣服的地方挂着他姐夫的衣服。 “回来了回来了。”周大娘连连应道,“估计是辅导孩子做作业呢。” 她提高声音,“周平,小黄来了!” 周平教孩子教得一个头两个大,都没听到声音,老娘在外面喊了才反应过来。 妻子就这么一个弟弟,年龄差距还挺大,小黄也相当于周平夫妻俩半个儿子。 平时来往也很频繁。 “自己家随便坐啊,大娘做饭去,一会儿搁家里吃。” 儿媳妇最近为了评劳模还在加班,周大娘在家负责做饭,这会儿围裙都还没摘下来。 “来了,怎么提这么多东西。”周平看着桌上新冒出来的东西,有点不高兴,“挣钱钱自己攒着,别一个劲送到姐夫这来。” 小黄同志打开布兜:“也是人家送给我的,大家都尝个新鲜。这可是从羊城带来的点心,咱们这儿买不着。” “我说呢,你小子!”周平立刻意会,“丑话说在前头,违反纪律的事我可不能帮。” 提到别人送来的东西,那铁定是有事上门。 小黄同志直喊冤:“你是我亲姐夫,我还能害你不成?” 周平往椅子上一坐,“说说看。” “姐夫,老虎洞那边你知道吧?人流量还挺大的。”小黄同志拖着椅子坐到周平边上。 “知道啊,那边商店多,离学校又近,人多是正常的。”周平皱了皱眉,“那儿不归我们派出所管。” 小黄同志笑嘻嘻道:“我当然知道不归你们管啊,但你肯定知道归谁管,帮弟弟我招呼招呼呗?” “学校附近治安还不错的,你怎么好好提到这个?”周平没有立刻答应。 “这不我一个大客户,准备在那边买房子,估计是被人盯上了,姐夫你找人帮我照顾着点成不?” 周平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边房子恐怕不便宜,一口气能掏出这么一大笔钱,估计有人眼红。 周平:“亲兄弟明算账,找人可以,但花销你可得自己出。” 他自己帮忙就算了,找其他人肯定得给人家一点辛苦费。 小黄同志拍拍胸脯:“这都不是问题,唯一的要求是这人必须信得过,我那客户,不仅有钱,长得还漂亮。” “师兰?”周平笃定道。 “什么都瞒不过姐夫。”小黄同志失笑。 周平:“既然是师兰同志的事,那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辛苦费什么的也不必再提。” “为什么?”小黄同志瞬间坐直了,“姐夫,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周平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胡说什么呢,她爱人先前来我们单位打过招呼。” 小黄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吓死了,差点以为他姐夫见色起意呢! 旋即他又好奇起来:“他打招呼这么管用的?姐夫你跟我说说,对方是什么来头?” 周平:“这么跟你说吧,市公安局的局长亲自给我们所长打的电话,明白了不?” “让我们平时多注意点,但不要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小黄同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师兰的另一半是军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关系。 第305章 房本到手 房子已经看好,就等着房主那边得空了坐下来商谈。 在搬家之前,师兰一家还是得继续在宾馆住着,她也正常上学。 不过那天被人窥探的感觉还是令她心里有些不安。 想了想,干脆将霍骁之前给她的匕首揣身上。 学校到宾馆的路不远,又都是大马路,危险系数应该不高。 不过还是以防万一,她这学期好多课都是连上三节的。 要不是晚自习请假了,估计晚上八九点才能回家。 世事无常,下午社团通知晚上开会,安排下一次活动事宜。 她趁下课的时间回去跟方玉梅说了一声,免得她为自己担心。 方玉梅担忧不已:“要不我去接你吧?” 上回看房回来师兰说了一嘴总感觉有人跟踪她后,方玉梅就提心吊胆的,这两天都不敢带两个孩子出去。 师兰摆摆手:“不用,家里两个娃呢,妈你跟钱姨多注意一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也不要贸然出来看。” 她也没有亲眼看到是不是真的有人跟着她。 也可能是最近搬家找房太劳累,出现了幻觉。 开完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上三三两两还有行人经过,时不时传来两句说话声,还有看电影回来的小年轻悄悄拉手。 但光线笼罩不到的胡同角落里,隐隐绰绰的影子就像潜藏在黑暗中的怪兽,随时能跃起给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师兰加快脚步,藏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匕首。 直到进了宾馆的大门,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第二天上学之前她去派出所说了一声。 因为没什么证据,派出所象征性询问了她一些异常情况后做了登记,只复了会加强巡逻。 接下来几天,她将能推的事情都推到一边,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家,尽量不会在外面待到天黑。 就连走路也都是往人多的地方走。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仿佛真是她疑神疑鬼故弄玄虚一样。 “师兰姐姐,我爸爸说房主明天下午、周六上午有时间,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傍晚的时候,小黄同志的大女儿文茜给她带来了口信。 宜早不宜迟,师兰果断选择了前者:“那就明天下午吧,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爸妈。” 第二天是周三,下午没课。 两个孩子要送托儿所,方玉梅和钱姨都一块陪师兰去看房。 房主是个衣着朴素的、身形清瘦中年女人,姓蒯。 话不多,时不时抬手看一下手表,非常忙碌的样子。 一行人又去了四合院。 方玉梅在家的时候念叨师兰办事太快,现在到了位置,看到这四合院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各方面都太合适了! 转了一圈后,她连房间怎么安排都在脑子预想了一遍。 房主开门见山:“屋里的东西我都不带走,你要就留下,不要的自己处理。” “我这边时间比较紧,价钱方面没得让。你要是看得上,咱们就尽快办手续,要是看不上,也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师兰早就从小黄同志那里知道,这个房价没有谈的空间,所以也没有什么砍价的想法。 “价格不是问题,就是这些家具,如果您都不要的话,我们还得另签一个协议。” 大大小小的家具都还是好的,不签协议到时候房子买了,房主又反悔怎么办? 一开始就将物权归属界定好,免得后面出岔子。 “都可以。”房主对此并不在意,“既然没问题,那周六上午去房管所办手续吧,我下周要出差。” “师兰,你的意思呢?”小黄同志当然是想尽快完成这笔交易。 房子一共3500,他收三个点的好处费,能拿到105块,顶三个月的工资。 “你叫师兰,是外语系的?”蒯昱这才将注意力从自己的手表转移到师兰身上来,“德语专业?” 先前听中间人说也是燕大的学生,她还没怎么在意。 燕大这么多人,买得起房的也不在少数。 师兰也有些意外她突然的发问,“您认识我?不过我不是外语系的,我是中文系的。” “我辅修德语和英语。” 蒯昱:“姚青云跟我说过你。” 她想了一下说:“文先生说你最近住宾馆?不嫌弃的话现在搬进来也行,反正空着也没人住。” 师兰愣了愣。 方才房主全程事不关己的模样,她还以为对方不太好说话呢。 没想到又一次沾了老师的光。 不过师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婉言道:“我们房子都还没过户,不好这样占您的便宜。” 蒯昱蹙了蹙眉,“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她能看出来对方有点想法,可为什么又要拒绝? 烦死了,要是生活也能跟数据一样简单该有多好? 既然是姚青云的学生,那还是给她一个面子吧。 “今天办手续也行,让你尽快搬进来。”大不了,下午的工作晚上加班做。 到房管所写好协议,办好房产过户手续,方玉梅都还有点懵圈。 这么快?手一动,字一签,一套房子就属于她闺女了?! 拿到黑色的房屋所有权证,上面写着自己的大名,还有房管所的戳,师兰也忍不住看了又看。 来到这个时代五年,她终于在首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签协议之前,房管所的人还亲自过去查看,核实了房屋情况。 交完钱签完字,两把钥匙也交到了师兰手里。 蒯昱将钱收好,暗叹卖房其实也挺简单的,根本不像她爹说得那么复杂。 “这房子钥匙经过不少人的手,大门的门锁你最好换一下。” 小黄同志摸着口袋里鼓鼓的荷包,提醒道。 “回头我找人来帮你看看,哪些地方瓦坏了也换换补补。” “黄哥,我娘的临时居住证明,恐怕还得麻烦你。”师兰没忘记这件大事。 “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几天,师兰白天要上学,方玉梅和钱姨将孩子送到托儿所后就去新房子收拾。 三间正屋,中间做堂屋不住人,另两间,一间师兰住,一间方玉梅住。 两个孩子住东厢房,钱姨暂时住西厢房。 正常情况,一般都是长辈住北房,儿子住东厢房,女儿住西厢房。 师兰让钱姨自己选一间西厢房住的时候,她还推脱了好久。 但在师兰看来,倒座房在一进院里,距离有点远了,没必要单独让钱姨自己住那边。 三间倒座房她打算收拾出来,中间的做会客间,另两间做客房。 东厢房的耳房做厨房,西耳房做卫生间。 剩下的一间西厢房改成书房,其余耳房做杂物间。 为了快点完成搬家大业,师兰还拜托钱姨“请”了几个认识的阿姨过来帮忙。 三天时间就将屋子收拾完毕,东西也都搬了过来,剩下的生活用品借个小三轮一趟就能拉完。 方玉梅看着干净且有了些人气的小院,满意地落上锁。 她在燕京也有个踏实的落脚处了。 这钱可真好啊,一大笔花出去,能买到幸福感。 “你是这家新搬来的?”一个老太太凑过来,透过门缝往家里看了眼,随即一脸害怕的样子。 方玉梅觉得她有点神神叨叨的,本不想搭理,又怕拂了邻居的面子。 应付道:“是啊,马上要搬进来了,回头再去拜访你们。” 老太太大惊失色:“这房子你们没打听清楚吧?可不能住啊!” 第306章 又是冤大头 下午师兰放学回来,去街道办借了三轮车,准备把剩下的东西一次性载过去。 其他东西都是方玉梅和钱姨运过去的,两人借的邮电局的车子。 不用的时候不好占着不还,已经骑回去了。 “哐啷”一声,方玉梅手没拿稳,牙杯掉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师兰走过去捡起来,“妈,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刚刚还差点把她的梳子当垃圾给扔掉。 “没、没啥。” 方玉梅欲言又止,“兰兰,我突然觉得这宾馆住着也不错,不是明天才到期吗,不如咱们再住一天吧,别浪费了这个钱。” “妈你是不是发烧了?”师兰走过去贴了贴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不烫啊。” 方玉梅轻轻拍开她的手,“我没烧。” “那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别说再住一天,拿到房本那天师兰就迫不及待要搬进去了。 “天天念叨着闷得慌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她嘀咕了一句,推着方玉梅到一边坐下,“妈你累了几天了,这点东西我来收拾,你先歇会吧。” “我妈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跟钱姨到里间拿东西,师兰小声问了她一句。 钱姨摇摇头,“不知道啊,原本还好好好的呢,她在后头锁门,我先骑三轮去邮电局了,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毛手毛脚东西乱放不说,表情也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太累了吧。”她叹口气。 房子看着没什么灰,实际上光家具打扫起来都能要人半条命。 那些个缝隙里,藏污纳垢的。 她跟方玉梅又都是爱干净的人,看到了不弄干净心里都难受。 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师兰加快速度,将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又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遗漏。 “走吧,妈,搬家!”她兴奋地背着大包袱。 “喔喔~住新家咯。”两个孩子这几天也憋地够呛,迫不及待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就要下楼了。 方玉梅看着兴高采烈的母子三人,又顾忌到那传言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真假。 虽然心里直打突突,还是跟着一块下去了。 东西放在车斗里,两个小的也坐上去,师兰在前面负责慢悠悠地等三轮,方玉梅和钱姨在后头跟着。 “这路怎么这么颠啊。” 进了这边的胡同,屁股都要被颠烂了。 钱姨:“有什么好奇怪的,以前咱们住的那边一开始不也挺破,你脚都给划破了呢,不记得了?” 师兰:“我那是没穿鞋,这边街道怎么就不跟人家学学,也把坑坑洼洼的地方填一填。” “哎哟!”话音刚落,为了避让行人又骑坑里去了。 她龇牙咧嘴:“人不累,但这屁股得受工伤。” 前几回过来都是走路没什么感觉,一骑车处处都是问题。 “你们这是要搬进来住了?”刚走到门口停下,一个老太太走过来跟几人搭话。 师兰笑笑:“瞧您这话说的,我这家当都拿过来了,可不就是要搬家嘛!” 老太太看了眼方玉梅:“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房子啊,住不得啊,你们小年轻怎么就不信呢。” 她痛心疾首仿佛被辜负一般,“罢了罢了,你们自己住就知道了,免得还以为老太婆我在诓你们。” 说罢她就摇着头走了,还一边叹气。 师兰皱了皱眉,“什么人啊?说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我真金白银买的房子怎么就不能住了呢?” 她甩甩辫子,“大宝小宝,妈妈抱你们下来。” “妈,你跟钱姨把这些东西归置一下,我去街道办还车,等会回来顺道买吃的回来,你们不用做饭了。” 将东西卸下来放在门口,趁着天还没黑,她骑上车就走。 到了街道办,里面还有人值班没走。 “主任?怎么是您在这呢?” 师兰将车放到原位,伸头进去一看,正是街道办主任。 街道办主任抬起头来:“这不区里有新的文件下来,我先在这学习一下。” 她将文件合起来,看师兰气喘吁吁的,站起来倒了杯水,“东西都搬完了,坐会?” 师兰确实有点累,破路上骑车感觉比搬去宾馆那天满载还累。 她接过水谢了一声,在主任对面坐下来。 “原先在这住的时候没觉得,一到那边感觉还是咱们这边的路修得好,多亏了街道办给力。” 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拿不准她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装糊涂。 师兰还在接着说:“回头得去那边街道办反映一下,能不能也把那路给修修,晴天不碍事,但下雨之后坑坑洼洼的着实不方便。” “你不知道咱们街道的路是谁修的?”主任皱眉问了一句。 “啊?不是街道办修的吗?”师兰原本是想吹个彩虹屁的,但现在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主任看她反应,猜到她是真不知道。 她笑了笑,“不是街道办修的,你知道是谁吗?” 师兰奇怪道:“谁?” “是一个前不久还住在我们街道的大学生的爱人,自己来我们街道办征求同意后,个人出资请人来修的,一下午就修好了。” 主任眯了眯眼:“还是个军官,觉悟就是高,一分钱都没找街道办要。” 师兰:“......” 糟糕,不会又是她家的冤大头干的吧? 不过这也算做好事,不能叫冤大头。 她垂了垂眼,看向自己沾了灰的白球鞋。 想起那一次穿拖鞋接电话,自己脚给石子割破了好几道。 霍骁上午问完,下午她放学回家,胡同的路就已经修好了。 难怪那天中午不送她去上学,原来是暗戳戳策划着,闷声干大事。 她问的时候霍骁还装不知道。 “我们街道办的住户们也算是托了你的福了。”街道办主任看她明白过来了,笑着说道。 因为对方要求不要张扬,所以街道办一直没对外说过。 实际上,路不好走街道办自然知道,但维修的资金从哪来? 区里给这条胡同修了,那条胡同要不要修? 给你批资金,能不给别人批吗? 这燕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错综复杂的胡同,哪里修得过来。 第307章 夜半三更 回去的时候分明可以抄近道的,但师兰就偏偏想从原先住的胡同穿过去。 她一步步踩在胡同的石板路上,感受着平坦踏实的触底感。 曾经坑坑洼洼的地方都已经被填平,依稀能看出修补的痕迹。 或许几个月前的那个下午,霍骁就这样蹲在地上,用他没受伤的胳膊在这里忙活。 脚上这双舒适的鞋子,也是他用小锤一下下锤到暄软...... 两人相隔几千里,师兰却感觉他的影子在自己生活中遍地都是。 一点一滴,或许这就是她心甘情愿等待的原因吧。 国营饭店晚上八点才关门,师兰特意带着饭盒,兜里揣着粮票。 要了一兜馒头,一份油渣熬白菜,一份牛肉炖粉条。 份量挺大,两个菜就够吃了。 再多人家也不卖,‘节约粮食’几个大字还印刷在墙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现在饭店还是国营,甚至一份青椒肉丝里肉丝占比多少,都有严格规定。 没有地沟油和预制菜,大师傅手艺没话说,好吃又放心。 再过几年估计就不是这个光景了。 个体户像雨后春笋一般涌出来,作为四大需求‘衣食住行’之一的‘食’,无疑是大多数人创业的首选。 到那时,以服务态度恶劣着称——\"禁止辱骂、殴打顾客\"的国营饭店,必定首当其冲,成为第一批受到巨大打击的行业。 回到家,方玉梅跟钱姨不仅将东西都放好,还点了煤炉子烧了一壶开水出来。 两个孩子在宽阔的庭院里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的声音大门外都能听见。 师兰提着饭菜笑着喊:“大宝小宝,洗手吃饭!” 吃完饭洗漱好,大家都累了早早回房歇着。 师兰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觉得今天那个老太太,以及方玉梅的反应都奇奇怪怪的。 她干脆拉亮灯,趿着拖鞋去方玉梅房间。 方玉梅也还没睡。 房子大了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尤其是灯一关,看不见的地方越发让人感到害怕。 “咚咚咚......嚓嚓嚓......” 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 越来越近! 方玉梅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甚至不敢在床去拉电灯。 “妈,睡了没?”师兰敲了敲门。 方玉梅:“......” 这倒霉孩子,差点吓死她了! 要不等会干脆让闺女在这睡算了? 念头一闪而过,她应了声:“没呢!” 师兰拉亮灯,哒哒哒踩着拖鞋到床边,鞋一甩上了床。 “妈,今儿个那老太太咋回事啊?你跟我说说,我总觉得你今天哪里不对劲。” 方玉梅犹豫了一下,眼神往窗边瞟了一眼。 夜半不说鬼,也不知道现在说了会不会犯忌讳,招惹了什么不明生物。 师兰催促她:“你说呀~” 人一旦起了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就跟抓心挠肺似的。 “那老太太跟我说,咱这屋子以前有个女人上吊过。”方玉梅一脸恐慌,“还说这屋子时不时就闹鬼。” “所以才一直卖不出去。” 师兰沉默了一瞬。 她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八卦呢。 就这? 师兰老神在在地拍了拍方玉梅的肩膀:“怕啥,要是真有鬼,说不定我爸也在呢,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我爸之前也经常锻炼身体,死后肯定要是大力鬼,打个小鬼完全不在话下的。” 经常上山采药的人,没点体力能行吗? “瞎说,连你爸都编排上了。”方玉梅哭笑不得,先前那点子害怕突然烟消云散。 “困了困了,我今晚就在这睡。” 看不出来她妈胆子还挺小的,师兰干脆留下睡觉。 方玉梅看了眼抱着她胳膊秒睡过去的师兰,粉嘟嘟的小脸在灯光下更显得精致细腻。 她轻轻摸了摸师兰的头发,怕起身打扰闺女睡觉,干脆灯也没关,就这么睡了过去。 “呀~奴家死得好惨~····” 半夜三更,胡同一片寂静,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通过窗户或远或近飘进来。 “谁唱戏呢,吵死了。”师兰抓了抓头发,烦躁地睁开眼睛。 然后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方玉梅惊恐地声音压得低低的,“嘘!别惊动了它!咱们赶紧去看看两个孩子吧。” 方玉梅说完就要起身。 就算心里再害怕,两个孩子还睡在东厢房呢。 “别。”师兰拉住她,“妈你别下床,我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躬着身子,尽量避开窗户。 房间灯亮着,要是经过窗户,外面就能看到影子。 弓着腰回到自己房间,师兰借着月光趴在窗户往外看去。 一个白影在东厢房的房顶上飞速掠过,远看衣袂飘飘,倒真有点恐怖片那味儿了。 不过师兰是谁? 自己都是重活一回的,就算世界上真有什么科学不能解释的存在,她也一点都不虚。 除了白影倒是没看见人。 四合院的院墙很高,要想从外面翻墙进来也不是易事,师兰又扫了一遍院子,没什么异常。 应该没人闯进来。 方玉梅也摸了进来,学着师兰的样子趴到窗口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脸都吓得发白,嘴唇也开始哆嗦,手紧紧抓着师兰的胳膊。 此时那影子突然沉了下去,再出现时速度慢了一些,惨白一张脸上,竟然冒出了蓝幽幽的火光。 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师兰心里冷笑,原本还要想是谁在捣鬼,这火光一出来,可就好找了! 这不就自己把把柄递上来的? “兰、兰,这是不是鬼火啊?”方玉梅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以前听村里老人讲过,鬼火就是这样蓝幽幽的。” “放心吧妈。”师兰勾了勾嘴角,“不是鬼作怪,是人心里有鬼,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发癫呢。” 许是闺女胸有成竹的样子带来了安全感,方玉梅又冷静下来,“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先装不知道,回去睡觉,等明天晚上来抓鬼。” 第二天一早,师兰刚起来把粥熬上,隔壁那老太太就过来敲门,还带了姐妹团来。 “大闺女啊,昨晚上你们听到什么响动没?”老太太白着一张脸。 师兰疑惑地看着她:“啥响动?没听见啊!我昨天搬家累死了,往床上一躺,一觉睡到天亮。” 该不会就是这老太太搞的鬼啊?天天上蹿下跳的。 钱阿姨这时也打着呵欠出来,听见师兰在垂花门外的说话声,赶紧几步走过去,“今儿个起晚了,小兰你怎么不叫姨?” 师兰:“钱姨你跟我妈搬家实打实累了好几天,做点早饭,我来也是一样的。” 钱姨这才注意到她对面的几个老太太,“老姐姐们这是?” 哪有主人家还没开门就过来串门的道理。 几个老太太也觉得大清早来叩门有点失礼。 其中一个明显没睡好,满脸憔悴,“这不是昨晚你们这院子又闹起来了,我们一家都吓得没睡好觉。” 第308章 被抓 先前那老太太苦口婆心:“你这丫头,买房子前怎么不打听一下,不是大娘吓唬你,咱们这一带都知道,这屋子是有点神通的。” 师兰不信,“大娘,我这住得好好的,你可别吓唬我。” 她语气十分笃定:“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只相信科学,说不定是你们半夜做梦听岔了。” 老太太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劝不进去呢!等你吃了亏就明白了!” 另几人也劝道:“孩子,大娘不会骗你,咱们在这住了五六年了,这间屋子一直不安静,以前也常有人过来看房,愣是一个都没敢买。” “也就你们年轻人好糊弄,我劝你啊,还是赶紧找房主,把钱要回来吧!” 就算她们说破了嘴皮,师兰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开始反过来科普,劝她们不要宣传这些牛鬼蛇神。 “跟你说不通!”几个老太太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不轻,纷纷拉着脸走了。 钱姨和两个孩子睡眠质量好,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玉梅悄悄问师兰为什么要否认,她们昨晚明明听见了的。 师兰摇摇头没回答。 不否认怎么把人逼得狗急跳墙呢? “要不等会我出去打听打听,在咱们搬过来之前是不是也闹过。” 师兰态度随意:“你一打听,保准能打听到到更仔细的,说不定连那‘女鬼’姓甚名谁都能问出来。” 毕竟传谣言,肯定是要有板有眼人家才相信。 “哦,对了,您再悄悄打听打听,谁家有化学老师或者理科老师。”她顿了一下,“化工厂或者烟花厂的也留意一下。” “但是注意不能直接问。” “打听这些做什么?”方玉梅不解地问。 “哎呀,我就想了解一些人家的职业嘛。”师兰没跟她说清楚。 * “娘,怎么样了?”老太太转了一圈到家,她儿子就忙不迭过来问情况。 何老太拉着脸:“睡得跟死猪一样,根本没听见!” 何先永白眼一翻差点被气死。 他捏着嗓子嚎了大半个小时,早上起来嗓子眼跟刀割似的。 那竹竿长得很,绑着东西又重又不好控制,速度还得快不能让人给瞧清楚了。 累得两条胳膊都快失去知觉。 原以为这一家肯定也能马上被赶走。 结果人家竟然没听见?! “你太着急了。”何老太不赞同地看着他,“前几天搬家,人家也累得够呛,正是好瞌睡的时候,一点点动静哪能轻易吵醒?” “那怎么办?咱们就让她们就这么住下去?”何先永急得转圈圈。 “慌什么。”何老太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我今天一早就过去念叨了几遍,她们心里还能不起疑?” 只要起了疑心,自然就会害怕。 何老太吩咐:“今晚你再继续,动静弄大一点。” “趁热打铁,就不怕吓不到她们。” 何先永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得!今晚接着干! 方玉梅出去打听,师兰提早出门往派出所跑了一趟。 “师兰同志,你真的确定今晚还会再来?”派出所的同志狐疑地看着她。 不怪他们不干事,实在是这家附近的居民已经来反映过好几回了。 他们当然也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但是连续几次都没抓到人,也没拿住把柄。 想着反正也没害过人,就这么放着不管拉倒。 “百分之八十可能。”师兰笑了笑。 头一天住进去就来吓她们,想必背后之人早已将这所房子视为己有。 大早上就有马前卒来语言恐吓,今晚肯定是个办事的好时机。 说不定心里还想着一招制胜,直接就把她们一家吓得连夜逃跑。 况且自己早上表现出来那坚定的相信科学理论,捣鬼的人肯定想不到她会直接来派出所报案。 “那行吧,今晚我们会派人过去提前埋伏的。”派出所的人给了个口信。 师兰:“可以,不过我怀疑就是同一条胡同的人干的。” 片儿警们大都也是附近的人,就怕回家透了口风,到时候功亏一篑。 派出所的人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会做好安排。 一切就等着晚上见分晓。 一天的时间,方玉梅和钱姨打着上门拜访的借口,将附近几户人家的底都摸了个透。 有了师兰再三嘱咐,别人问起昨晚的事情时,两人都是一致表明坚决不信。 “兰兰,你咋知道咱们附近有烟花厂的职工?” 晚上师兰一到家,方玉梅就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疑问。 “该不会就是那老太太家里的人吧?”师兰不答反问。 钱姨哈哈一笑:“小兰真是料事如神,就是她家大儿子,叫何先永,在烟花厂上班。” 师兰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看到蓝色的火光,她就猜测可能是磷化氢燃烧导致的。 日常能接触到磷的,基本就是化工厂、烟花厂这些。 化学实验中也有可能。 磷化氢可是剧毒物品,手里有这么危险的东西,要是这人心思再歹毒一点,来个全家团灭都有可能。 所以早上去报案她都是避开人的。 到了晚上,九点一过,家家户户的灯光依次熄灭,整个胡同又归于宁静。 何先永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怕这家人又睡死过去,十一点就来到了师兰家的院墙下。 往里扔了几块块石头。 “砰”地一声声砸进院子里,他在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猪也该醒了吧? 这么想着,他又捏着嗓子,开始连说带唱:“奴家死得惨,还被人占了房~” 一边唱一边贴在墙上,支着耳朵贴在墙上听里面的声音。 “嘎吱”一声,好像是开门的动静。 时机到了! 何先永站起来,将带来的家伙什抄起来。 “双手抱头,老实蹲下!” 黑暗中的巷子里窜出五六个片警,不由分说将他按倒在地。 没收了作案工具后,将人五花大绑带回所里。 路上,几个片警还在说话。 “**,果然是有人在捣鬼,不枉咱们蹲了大半夜,差点被蚊子吃了。” “早上从胡同过的时候我就听到大家在讨论闹鬼,就知道肯定是谁又在兴风作浪了,这不一逮一个准。” “是啊,先前有人举报的时候怎么逮都逮不着,这下没人举报,效率还提高了!” “这就叫''有心栽柳柳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何先永生无可恋地被押回派出所问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街坊邻居知道这几年都是他在背后捣鬼,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第309章 逛街 师兰趴在墙角,听着墙外的动静消失,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回屋睡觉。 跟鬼神比起来,人心更令人害怕。 住在胡同靠里面的位置,安静的环境有了,但安全方面就差一些。 不像临街的那些,派出所时不时就过去巡逻。 事情总是有利有弊,钞能力还没达到能满足她既要又要的地步。 这一夜睡了个好觉。 次日还是钱姨怕她迟到,敲门把人给叫醒的。 早餐是外面买的油条,配上家里用小炉子熬出来的米粥。 每人一个白煮蛋,还有两碟爽口小菜。 米是老家寄来的,去年才入仓的新米,跟粮店的陈米吃起来立见高下。 等师兰洗漱好,钱姨已经把粥给她盛好放在一旁晾着,鸡蛋去了壳,白嫩嫩的放在干净的空碗中。 端碗一看,大米粒粒开花,上头浮着浓稠的米油。 勺子一搅,提起来还半落不落的。 放入口中,温度正合适。 “大妹子,在家吗?”垂花门外有人喊。 这时候还不兴关门闭户,钱姨早上起来就将大门给打开了。 现在真有人来了她又觉得不妥,住在二进院里,外面有人进来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 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万一歹人进来了怎么办? 下次还是把门给关上吧。 师兰坐在外头,端起碗来出去一看,正是昨天跟在何老太太后面的几个姐妹团成员。 按照昨天方玉梅带回来的情报,都是这条胡同里的住户。 “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师兰笑着打招呼。 几个大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推了个长着张圆脸的大娘出来。 “你是叫小兰吧?”方大娘尴尬地笑笑,“昨晚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师兰还是装无辜:“什么事啊?我这才刚起来呢。” “哎呀!”后面一个尖下巴大娘看不过去,将圆脸大娘推到一边,“磨磨蹭蹭的,我来说!” 然后她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将昨晚先是闹鬼,后被派出所逮个正着的事说了一通。 “何老婆子编得有头有尾的,我们还真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昨天还跟着过来劝你们搬走,小姑娘别跟我们老太太见怪,我们也都是老糊涂了。” 师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闹鬼?被抓?所以是人装的?” “以前大家没有报案吗,怎么派出所突然把人给抓了。” 尖下巴大娘:“以前咱也报过案,偏偏每次报案都会消停一阵,派出所次次跑空,也懒得管了。” 她啧了一声,“怕不是咱们前脚报案,后脚就让何老太给看见了。” “可不是嘛,何老太消息多灵通?!” 每次闹鬼,第二天胡同里必然讨论这件事,去报案也没瞒着谁。 哪知道装鬼的人就在身边。 师兰吁了口气:“为什么啊?好好的干嘛装鬼吓人,还好我都睡得沉啥也没听见,不然都要吓死了。” “派出所昨晚连夜审了,听说是他家亲戚看上你这房子,又不肯出价买,就想了这么个损招,把看房的人都吓跑,就等着房主自己降价。” “哪知道这房主也是个犟驴,愣是五六年都不肯变的。” 师兰想起蒯教授那事不关己的模样,恐怕她连自己房子“闹鬼”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她也是不会降价。 因为前几年的敏感,现在大家依旧不会随意讨论这些神鬼,就怕被人抓了把柄去举报。 也难怪小黄同志没听说这些传言。 老太太们跟师兰寒喧了两句就走了。 这一趟过来,主要是怕师兰记恨她们昨儿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何老太一块上门。 那架势颇有点联合起来要赶人家走的意思。 现在见师兰一家并不在意,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新搬来的邻居还挺好说话,以后可以多来往一些。 * 找房搬家的事情全部堆积在一起,师兰连商业局的聚会都没参加,自然也不知道张主任道歉的事。 连商业局发的奖状和补贴都是工作人员送到学校来,让辅导员转交给她的。 奖状可以用来证明她参加了春交会,对评奖学金有一定的作用。 补贴是六十块钱,一斤糕点票一斤猪肉票。 王慧娟和佟雪杰回来后还约着玩了几次,聚会后要来了师兰的地址,准备约她出去逛街。 结果胡同的人告诉她们师兰一家已经搬走了。 去学校里找人,也没找到。 最后还是去街道办问了师兰的新地址才晓得。 不过街道办的人说她刚搬家,两人便没有立刻上门打扰,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带着水果上门拜访。 师兰在家熬夜将所有作业都补上,周末才得空了准备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新家。 两个孩子的房间也要重新布置。 目前她们吃饭都是在厨房解决的,耳房不大,橱柜、灶台也占了不少空间。 再放一张小饭桌其实有点拥挤。 “以后还是在明堂(正屋中间的那一间)吃饭吧,宽敞些。”师兰在纸上写着自己的规划。 按照实际距离来说,厨房离倒座房更近,穿过一个垂花门就到了。 但是厨房到明堂有抄手游廊,下雨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东厢房中间改成书房吧,给两个孩子用。”她又添上一笔,“雁云房间再打一个衣柜。” 衣柜不用分太多格子,直接用来挂衣服最好。 “储物柜也要打一个。” 方玉梅对这些都没有意见,“钱够花吗?妈这里还有一点,等会拿给你。” “够用够用。”师兰一边在规划图上涂涂改改。 会画画的好处此刻体现出来——脑子里想要的效果可以直观地呈现在纸上。 王慧娟和佟雪杰就是现在到的,钱姨将两人带回屋里。 “可算见到你这个大忙人了。”王慧娟四处打量着。 瞧瞧这屋子真宽敞,可见她的判断没错,师兰就是个不缺钱的主! 师兰对两人的到来也十分惊喜,连忙让人坐下。 倒了热茶,端了点心出来招待。 “在羊城的时候说好了回来联系的,你倒好,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我看呐,早就把我们都忘到脑后去了。” 感受到师兰的热情,王慧娟说话也带着几分撒娇似的嗔怪。 师兰连连告罪,表示一定多多联系。 坐着聊了会,王慧娟提议:“下午有时间出去逛街不?” 师兰笑道:“刚来就约我逛街,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王慧娟假装责怪:“还不是你!上次在羊城你给我挑的衣服都太好看了,我回来后怎么都搭配不出那种效果。” 师兰睨她:“这么急着买新衣服,有什么喜事不成?” 第310章 遇险 “我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下周准备见一见。”王慧娟有些羞赧。 她是推荐上大学的,马上毕业年纪也不小了。 家里准备先把大事定下来,一边工作一边相处,等差不多了就结婚。 “上学的时候不让我谈对象,一毕业就巴不得我直接结婚生孩子。” 说完她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却不见排斥。 师兰便顺势说:“家里介绍的就一点好处,知根知底。” 王慧娟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别人都嫌父母管这管那,她不一样,就喜欢什么都安排好的感觉。 要是哪天父母不管她了,她还会不习惯呢! 哪怕是家长让她直接跟人打结婚证,她也无所谓。 反正家里哥哥姐姐那么多,根本不怕被欺负。 要是未来丈夫对她不好,自家亲戚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是没时间也得有时间!” 想起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出去逛街,师兰一口应承下来。 “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吧,早上我买的菜多。”方玉梅笑得温柔。 两个女孩子也很爽快;“那好,我们早就馋阿姨的手艺了!” 去羊城那次,上车的时候师兰掏出猪肉脯瞬间就征服了大家的胃。 等到了交易会开始,忙着翻译交流,嗓子都冒烟了,师兰又拿出方玉梅特意给她熬的枇杷膏, 慷慨地跟大家分享。 一来二去,去羊城的翻译小队,人人都知道师兰有个厨艺高超、温柔体贴的妈妈。 午饭过后,三个女孩子相约出门。 师兰顺道去邮电局,打电话给乔月舒和葛月梅自己搬家的事。 两人课业繁重,尤其是乔月舒,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也还要参加各种表演节目,不放过任何一个磨练演技的机会。 自打从南方回来,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她现在简直是化身拼命三娘,日程安排堪比现代顶流。 果不其然,打电话到两人宿舍下面,都说人不在,师兰只好让人带话。 女人逛起街来,体力仿佛用不尽一样,几个有名的百货大楼都去了个遍。 不过服装几乎都是那几款,毕竟都是统一供货的。 结果就是师兰一件没看上,王慧娟和佟雪杰倒是一人买了一套。 晚上是王慧娟在国营饭店请客。 吃完饭佟雪杰又请看电影。 盛情难却,玩得有点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或许装神弄鬼的人被揪出来,师兰整个人都比较放松。 察觉到有人跟着她的时候,已经拐进了胡同里。 周围一片寂静,道路狭窄,跑路都不方便。 刻意放轻的脚步越来愈近,她甚至已经听到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不止一个人! 师兰心跳如雷。 快速拐进了个弯,靠在墙角,她的手伸进包里攥住了匕首,随时准备出击。 “人呢?”男人的声音。 “呵呵,这可是死胡同,她又不能上天,还能跑哪儿去?”另一人阴笑,“一会让我先摸两把,我还没尝过大学生的滋味。” 方才那人轻声呵斥:“你别惹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师兰缩着身体尽量藏在阴影着,悄悄注意着地面的影子。 快了...... 黑影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她想都没想就一刀挥了出去。 惨叫声传来。 紧跟着是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 “哎?”师兰看着手回挥空的匕首,咋回事? “没事了,你出来吧。” 一道沉稳的女声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师兰站出来,两个跟踪她的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貌似还流出了一些“不知名”液体。 两人后面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女人。 确实,高大健硕,没用错形容词。 身高估计超过了一米八,上衣塞进裤腰带里,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隐隐若现。 更特别的是,此刻她右手还拎着一块砖头。 师兰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跟霍骁类似的气息,这人八成也是部队出来的! “叶昭,刚转业回来。” 师兰:“哦!你好,我是.......” “你是师兰,我知道。”叶昭没笑,但语气莫名令人觉得她心情不错。 她将砖头扔到一边,不知从哪掏了根绳子出来,利落地将地上两人反绑。 随后才解释说:“顾队拜托我过来的。” “顾队?”师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上回霍骁带她拜访的老领导正是姓顾。 “嗯。”叶昭也不清楚内情。 顾队是她以前的领导,前一阵知道她回来,还在犹豫转业的事情,就给她安排了这个活。 叶昭话不多,简单解释几句,将师兰送回家就走了,说是要把人送公安局。 “刚才那姑娘是谁啊?”方玉梅跟钱姨都还没睡,一块来开的门。 钱姨:“瞧着气势怪吓人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好心人。”师兰摇了摇头,到家了才开始后怕起来。 前一阵察觉不对,后面又一直无事发生,到底是让她警惕性放松了。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要不是叶昭在,今晚那两个男的,凭自己恐怕不好对付。 可谁能想到,这才刚入夜,这些人就敢公然行凶? 听话音好像还不是随机作案。 方玉梅不知道她刚刚才经历了心惊肉跳的一幕,还笑着说起了何家的糗事。 “那何老太太连续几天都没开门,愣谁去敲都不开。” 自从儿子被拘,她自知事情败露,关门闭户从没出现在街坊邻居面前。 不过大家的议论可不会停止。 “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天下午的时候竟然有人往她家大门上泼粪!” 师兰回过神来:“泼粪?不至于吧。” 毕竟何家看上的是她这间房子,对别人影响应该不大。 “你先听我说完。”方玉梅又接着讲,“我听人家说啊,是两家人吵了嘴,何家就去装神弄鬼,一来二去,那家人吓得把房子贱卖,搬走了。” “那么好的大宅子,也就比咱家小点,只卖了三百块钱!” 虽然搬走了,也没跟这边的邻居断联。 这不何家一出事,立刻有人特意跑过去报信。 她啧了一声,“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师兰失笑,该不会是何家一计得逞,也打算将这个屋的价格压到三百吧? 想得真美。 “现在怎么办?赔了这么多总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方玉梅撇撇嘴,“那家人嚷嚷着要何家赔他们房子,不然就搬到何家去住。” 何老太更不敢开门了,在家里装乌龟。 那家人撞不开门,一气之下泼了大粪。 师兰心不在焉:“以后有的是好戏看了。” 晚上睡觉她还在想,顾队怎么好好的派人来跟着保护她? 虽说她跟霍骁一块上门拜访过,但两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除了过节的时候去送礼,她平常是不怎么联系的。 第311章 准备礼物 同顾家那边保持点到为止的来往,也是师兰深思熟虑过的。 两家之间的那点子交情,说白了,就跟一件事紧密相关——霍骁的前途。 只要他以后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保持稳定的上升速度,就算师兰一年到头都不联系一次,这份感情也能维系下去。 别看人家接待他们的时候那么热情,这也仅仅只是教养好罢了。 你要真日日贴上去嘘寒问暖,反倒不识相。 但现在顾家的人间接救了她的小命,师兰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次日起床吃过早饭,她掐着邮电局上班的时间,给顾家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领导家里是有电话的,负责接线的是警卫员同志。 听闻师兰想上门探望的想法后,表示要跟老领导说一声。 “怎么回事?” 老领导就算退休了也还保持着之前的作息,身上还有不少老年病,医生让他多运动,此刻正在院子里打拳。 他动作没停,“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好好要上门来拜访?你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要是能帮就帮一把。” 警卫员小白杨似的站在旁边:“说是顾队帮了她,特意上门感谢。” “顾五?”老爷子摆摆手,“让她下周周日过来。” 得了准信,师兰回家开始准备上门要带的礼物。 营养品?人家不缺。 太贵重的,送了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动手。 她仔细回忆着先前去拜访的时候,有哪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吃饭的时候,老领导的警卫员好像不让他吃太多甜食,可能有高血糖方面的问题。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木糖醇可以买? 还有老领导的爱人手上有不少冻疮的痕迹,以前乔月舒给的冻疮膏方子还在,得问问她再拿主意。 虽说到了老领导这个位置,自然不缺医术高明的医生,但至少也能表明她确实用心了。 还有那一堆小孩,就再做些零食送过去,猪肉脯、糖霜花生都可以考虑。 糖和肉,平等地对所有人具有高强度吸引力。 * “听到有大美女找我,我可是拔腿就跑,巴不得一秒钟就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感动吧?” 乔月舒听到人传话,气喘吁吁地从片场跑出来。 今天没有她的戏份,不过主角是两个泰斗级别的大师,她特意请假来观摩。 “太感动了,感动得都要流泪了。” 师兰在学校没找到人,才找到剧组的。“没有耽误你演戏吧?” 乔月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耽误了,你得赔我损失费。” “好,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师兰笑着看她。 “那我得好好想想。”乔月舒佯装沉思后露出大赦天下般的姿态:“就让你陪我吃顿饭吧!” “正好我也饿了。” 师兰:“......” 谐音梗可是要扣钱的! 好在这个剧组拍戏的地方就在二环内的一家大杂院里,出门不远就有国营饭店。 乔月舒大马金刀地坐在条凳上:“说说,找姐什么事?” 师兰伸手薅了一把她炸毛的头顶,“翘个二郎腿,嘴角再叼根稻草,你就能直接完美冒充二流子了。” “哼哼,有我这么好看的二流子?” 时间紧,也就吃个饭的工夫乔月舒还要回剧组,下午还有一条重要的戏要拍。 她可不想错过这种现场学习的好机会。 师兰也不跟她来拐弯抹角那套,直接表明了自己要用她的方子做冻疮膏去送人。 乔月舒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知道我方子?直接用就是了,何必巴巴地跑一趟,不嫌累得慌?” 嘴角一撅,嗔怪道:“好好好,现在不在一个学校,都生分了是吧?” 师兰立刻插科打诨:“哪能呢,其实我就是打着这个借口,特意跑来亲香亲香你。” 乔月舒深表怀疑但十分受用。 “都给你了,你随便用,我那还有几个美容的,都是好东西,回头给你抄一份。” 说完她立刻抬手,制止师兰即将要说出口的客气话。 “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你要是真感谢我,等我毕业了,把你家院子给我留个房间。” “房间肯定给你留,还用你说?”师兰瞥了她一眼。 西厢房只住了钱姨一个,剩下的地方都空着,师兰原本还想将剩下的改成书房。 但是西厢房采光没有正房好,她现在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另外两间准备改装一下,给关系亲近的朋友住。 不过听乔月舒这意思…… “你不打算买房了?”她疑惑道。 先前还说好两家买一块呢! 况且她也能猜到乔月舒手里应该有不少钱。 闵沧跟霍骁比起来,就跟铁公鸡似的,一分钱都不花,估计存了不少。 乔月舒沉默了半晌,才老实交代:“其实我之前根本没去问房子。” 在燕京置业,也意味着毕业了基本要留在这边生活。 那时候她还想着,如果南边驻地也有条件可以满足她的表演梦,去随军也不是不行。 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 “昨天闵沧给我发了电报。”乔月舒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划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兰:“嗯?他说什么了。” “就五个字,‘已相亲勿联’。” 那边局势紧张,想发个电报光是审核手续都繁琐无比。 为了断掉她的那点心思,他还真是不怕麻烦。 关键是闵沧这个人,他还不屑于说谎。 “你说我是不是个贱骨头?”她自嘲,指着自己娇媚的脸蛋,“凭我这样的,就是嫁个二婚三婚的司令也使得吧?” “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学历也不低,凭什么他一个老男人在这挑挑拣拣的,离了就能毫无负担地找下一个?” “果然,上赶着的不稀罕。” 自顾自说完,她用力拍了拍桌子:“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师兰抬眼看过去。 与刚离婚时的迷茫和失落不同,此刻她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决绝和洒脱。 显然已经看开并不需要什么劝告。 “那为什么不买房?”她不解地问。 放着钱在那只会贬值。 乔月舒声音很低:“买房短期收益太低了,我打算等市场形势再好一点,就做点小生意。” “以后自己开公司,拍电影,挣大钱!” 省得还要应付那些个色眯眯的导演。 师兰以茶代酒:“好志气!苟富贵勿相忘!” 乔月舒豪气地跟她碰杯:“好说好说,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根骨头啃。” “捶你!”师兰怒目而视。 “哈哈哈!” 第312章 叶昭上门 买了药材食材在家里精心准备礼物的时候,几天没出现的叶昭突然过来了。 师兰看着对方蜜色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从心里发出了最真挚的羡慕。 但是一想到为此要付出的努力,她就瞬间偃旗息鼓。 将霍骁教她的那几招捡起来,已经是她的极限。 或许每天早上加一个晨跑也能接受,更高强度的力量训练还是算了。 “叶同志,快请进。”师兰艰难地从她的肌肉上挪开目光。 比起肌肉健壮的男人,充满力量感的女人好像更有魅力啊! 再看下去她就忍不住要发出土拨鼠尖叫了。 叶昭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低头扫了眼。 扣子没扣错,也没有明显的灰尘和赃污。 所以她刚刚在看什么? 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跟在师兰后面正准备进屋,结果看到对方转头关门。 她疑惑地抬眼看天,“大白天也要出门?” 难怪刚刚敲了半天才有人来。 “今天托儿所放假,我家两个小孩在家里玩,怕他们趁大人不注意跑出去了,外头人多眼杂的。” 两个孩子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噔噔噔跑了出来。 看着眼前黑皮肤板寸头,短袖衬衫配绿军裤的叶昭,两人的小脸上露出复制粘贴般的疑惑。 两道清脆的童声:“你是哥哥还是姐姐?” 面对可爱的人类幼崽,不善言辞的叶昭也露出个笑容来,“我是阿姨。” “哇哦~”雁云夸张地张大嘴巴,“阿姨,你好高好壮!” “对!阿姨力气特别大。”叶昭屈臂握拳,肌肉立刻鼓起,皮下青筋跳动。 雁云星星眼眨也不眨:“好酷!” 叶昭看着这熟悉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师兰为什么看她了! 合着这娘俩都是被她的肌肉给迷惑了。 “阿姨,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跟你一样?”雁云眼巴巴问道,“你看起来好厉害,能不能单手把我妈妈扛到肩上?” 叶昭:“?”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师兰大囧:现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吗? 她只能尬笑:“啊哈哈,雁云啊,叶阿姨找妈妈有事呢,你先跟哥哥玩吧。” “叶同志,上回你走得急,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后面去派出所问了,他们都说不知道。” 师兰请她去堂屋坐,端出自己刚做好的点心来。 前几天问遍了认识的人,最后还是在佟雪杰那里得知,友谊商店有美国进口的木糖醇糖果卖。 对方还好心借了她二十块的外汇券。 代价是让师兰给她做两件衣服,布料她自己出。 师兰也就上次逛街的时候吐槽了一句,还没她自己做的衣服好看。 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都没看过她做的衣服,就大方掏出外汇让她帮忙做。 所以忙着准备礼物的同时,师兰还要挖空心思给佟雪杰设计几款衣服。 到时候让她自己挑选喜欢的款式,总比“随便、你看着办”更靠谱一些。 不过这也启发了她,老领导家里的几个重孙正是上学的年纪,她可以做几个卡通图案的书包。 保证是市面上独一份。 别人有了,家里两个宝宝更不能少。 木糖醇的糖果有口味添加剂,师兰将其融化后,想要用来当作糕点的甜味剂,还需要考虑口味的融合问题。 做了不少味道诡异的“失败品”出来。 因原材料有限,只能一次次调整配方,少量多次地制作。 她端出来的这盘是目前比较满意的成果。 “叶同志你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师兰热情地招待着她。 叶昭看向盘中花瓣状的糕点,白中透黄,颜色渐变由浅到深。 中间的内馅看起来好像是南瓜泥。 不过她不太爱吃甜食,欣赏一眼便将手伸向了隔壁。 “这是什么?像是肉做的。”她拿起一块,油亮透红,闻着有股肉味。 “金钱脯,猪肉做的。”师兰笑眯眯解释。 既然是送礼,自己家吃随便切切那一套就不能沿用,她特意找街坊问了人,托家具厂的木匠做了模具。 好在工序简单,人家当天就做出来了,一点都不耽误事。 调好味的猪肉糜,铺平后,就用模具压成铜钱状,先晒后蒸再烤。 最后做出来的猪肉脯味道、卖相都无可挑剔。 师兰是个爱吃会吃的,好东西做了自己肯定要留一份满足口腹之欲。 除去包装起来准备送礼的那一部分,还留了一大半在家里。 叶昭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肉脯,保持韧性的同时也不会太难嚼,不像牛肉干一般,腮帮子都酸了还没烂。 吃完口腔只有淡淡的回甘,没有一丝腥味。 好吃! 她默默伸手又拿一片。 师兰看在眼里,决定等会送她一包。 “我这次来就是跟你解释上回的事情。”连吃两块解了馋,叶昭才缓缓地开口。 “前段时间,你们街道派出所的人打电话到市局,说你遇到一些麻烦,我正好回来,顾队就让我过来探探情况。” 市局,那确实是老领导家的人没错了。 师兰:“所以那两个人,是有目的的跟踪我吗?” “对!那两人我送市局去了,说是一个叫裴子钰的人指使他们做的,目的是吓唬吓唬你。” “啊?这又是谁?”师兰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十分陌生。 不过,姓裴? 陶佩芝二婚的丈夫好像就姓裴。 “就是你想的那样。”叶昭看到她神色复杂,估计她已经猜到了大概。 “是你名义上的婆婆的儿子。” 这形容可真够绕的! 师兰甚至还有心情吐槽。 不过叶昭前几天都没露头,现在上门,应该是事情都查清楚了? 叶昭:“裴子钰交代说,他只是想找人把你吓走,然后让你搬回家住。” 师兰气笑了,不愧是亲母子啊,这两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为了让她搬过去,所以找人吓他?所以他就没考虑过找来的人心怀不轨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过这母子俩,从来就不是会为别人考虑的。 “现在裴子钰在市局,顾队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你、你丈夫的生母可能会来请你写谅解书。” “谅解个屁!”师兰翻了个白眼,“那天要不是你,我估计得掉层皮。” 看到叶昭看了眼手表,有点想走人的意思。 师兰连忙压下心头怒气,打听叶昭的情况:“叶姐,你是燕京的吗?家住在哪啊?” 叶昭谦虚:“我就是受了顾队的嘱托顺手帮个忙而已,不必客气。” “那可不行,我不成白眼狼了?” 顾队得谢,叶昭也得谢,都是她的恩人。 “嗯......”叶昭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桌上的金钱脯,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你用这盘来谢我?” 师兰愣住,师兰抿嘴,师兰憋笑。 熟悉的吃货! 这人跟乔月舒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你就是要一兜子都行,不过得等等,因为我还没那么多肉票,不如叶姐告诉我你住哪,回头我给你送家去?” 她还是没放弃打听。 毕竟救命之恩,哪是一盘零食能报答的? 第313章 怪异的夫妻俩 叶昭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应该是来知会一声,师兰也扎扎实实给她包了一份猪肉脯带走。 可惜没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就连帮了她的顾队长,从头到尾她连名字都没打听到。 “小兰,出这么大的事了你怎么不跟妈说?” 刚把人送出大门,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方玉梅幽幽看着她。 师兰步子顿了一下:“妈你没跟钱姨一块出门?”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方玉梅哼了一声,双眼上上下下,跟x光一样扫射。 师兰走过去抱着她胳膊,语气软乎乎地撒娇:“我这不是想等着事情有结果了再告诉你嘛。” “你呀你,主意太大!”方玉梅用力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嘶~”师兰抽了口气,“疼疼疼,耳朵都要掉了。” 方玉梅不上当,直接下了死命令:“就是让你长个记性,以后妈晚上都去接你放学。” 一次两次的,她哪还能放心地下。 “没事,我又不是什么世界首富、或者又什么秘密身份,哪可能天天遇到危险。” 师兰虽然也有后怕,但日子总得过呀。 总不能因为外面有危险就闭门不出了吧? “再说了,你要是大晚上去接我,那你的安危谁来保证呢?” “那也不行,就这么说定了。”方玉梅不为所动。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师兰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妈,你看咱们这倒座房不是空着嘛,你说我要是请个保镖回来怎么样?” 那天叶昭出现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想法了。 与其对运动神经不发达的自己有过多期待,不如花钱解决困难。 最好请个本地的,本地人有口粮有户口,工资可以开高一点。 “不成吧?”方玉梅刚想点头,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家里已经请了你钱姨,再雇一个会不会被人举报?” 雇人多了有压榨别人劳动价值的嫌疑。 “这倒也是。”师兰想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两人回到院子,又各自忙活起来。 师兰一边构思衣服的样式,一边琢磨着陶佩芝要是上门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傍晚人果然来了。 两口子应该是猜到了上门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还请了个中间人一块过来。 中文系的任课老师李铎。 师兰大一的时候好几门课都是他教的,还真不好把人直接赶出去。 陶佩芝那从来没露过面的丈夫也跟着来了。 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师兰再次发出不能理解陶佩芝脑回路的感叹。 亲儿子都蹲橘子去了,这夫妻俩一个穿得比一个讲究! 先说前面的陶佩芝,上面是珍珠扣的v领衬衫,下边是过膝的半身裙,脚踩崭新小皮鞋。 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手腕上还套个玉镯子。 她丈夫看着也十分体面,白衬衫黑裤子噌亮的皮鞋,面容清隽一根胡茬都看不见。 看着不像是来求谅解书的,倒像是衣锦还乡,体体面面去看望父老乡亲的企业家! 相比起来,旁边一身中山装的李老师显得格外朴素,他抱了抱拳,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兰同学,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他已经听说了这两家的恩怨,现在自己跟着裴家夫妻俩上门,不就是厚着脸皮用老师的身份来压学生一头? 可他当初受过裴老爷子的恩惠,现在人家儿子找上门来,他不得舍了这张脸。 师兰点了点头,喊了声“李老师”,请三人进屋,连个笑容都没给。 陶佩芝边走边打量着房子,眼神带着挑剔,“大小还可以,就是太偏了,跟我家比起来差点。” 师兰:“......”能不能明确一下自己的目的? 大姐你是来给儿子求情,不是来参观房子的! 裴易年赞同地点点头,“住得偏僻也不错,至少环境清幽。” 李老师嘴角抽了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家这夫妻俩如此不着调。 师兰把人带到倒座房的会客厅,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还是倒了杯清茶。 她率先发制人:“如果你们是来给裴子钰求情的,我奉劝你们还是歇了这门心思吧,没可能。” “如果不是李老师跟你们一起来,我都不会让你们进门。” 一旁坐着被点到的李铎感觉板凳上长了针,坐立不安,脸庞也臊得发烫。 陶佩芝喝了口茶,嫌弃地皱了皱眉。 “求什么情?子钰做错了事,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是应该的,我们怎么会要求你原谅他?” 裴易年:“对啊,我跟你妈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做主,子钰这小子没经过我们同意,私自就让那些狐朋狗友来给你找麻烦,等他出来了我们都饶不了他!” “叔这次来呢,一是代表子钰给你道歉,我没把他教好,当时跟你妈没能把你接回去住,让他给听见了,就想了这么个损招出来。” “二来呢,叔也代表我们全家,想来请你过去住几天,你妈就霍骁和子钰两个孩子,咱们一家人就应该和和气气的才对,没得这么生分的道理。” 给师兰都整不会了。 这夫妻俩竟然一点担忧都没有。 瞧这气色也红光满面的。 难不成裴子钰不是他们亲生的? “免了。”师兰想也不想就拒绝,这家人太奇怪了,她害怕他们在憋什么大招。 她悄悄观察着两人,语气坚决果断:“以前没来往过,以后我也不想跟你们有太多来往。” “既然你们没事就请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以后也不要上门打扰我们。” 陶佩芝笑容僵了僵,她就知道,这个不省心的绝对不会随便就相信了他们。 裴易年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他叹了口气,眼神颇有些无奈地对师兰说:“你肯定怀疑我们为什么突然上门来,非要亲近你是吧?” 师兰没说话,冷冷看着他。 这家伙又打什么主意呢? “现在我不说实话,你肯定也不会相信我们。”裴易年面露难色,“前不久,子钰查出来,那方面有缺陷,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师兰:“......” 李铎:“......” “所以你想干什么?” 不会是想打她大宝和小宝的主意吧? “你别多想!”裴易年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解释,“我跟你妈年纪也大了,就想膝下有几个孩子转。” “与其领养别人家没有血缘的孩子,还不如好好亲近自己家的。” 陶佩芝在一旁点头:“先前是我想岔了,不该强求你搬过去的,你有时间能偶尔带孩子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 师兰眼神闪了闪,这夫妻俩怕是没一个字的真的。 连亲儿子都能舍,背后到底在图谋什么? 之前她猜测,陶佩芝是不是看霍骁比以前更出息了,所以后悔想来修复关系。 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小儿子都不顾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先前那房子,她也没打消对陶佩芝的怀疑。 “叔今天和你妈这趟来,就是来表个态度,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们绝对不会给子钰求情的。” 裴易年看师兰脸上开始不耐烦了,立刻表明立场,还识相地提出告辞。 师兰把桌上的大包小包塞进陶佩芝怀里:“把你们带来的东西都带走,我们不需要。” 裴易年张口想劝,又落寞地摇摇头将东西提了起来,“也罢,你现在肯定不相信我们,但时间会证明我们的一片真心。” 师兰都要吐了,隔着惺惺作态糊弄谁呢。 第314章 上门感谢 师兰拿不准这两口子打什么主意,但没歪缠让她谅解裴子钰,也让她清静了不少。 日夜赶工,总算出了几张满意的设计图。 如果只要求好看,她眼睛眨都不眨都能画出一堆来。 毕竟上辈子,她可是把亲妈工作室那堆时装册子当课外书看着长大的。 关键就是不能出格。 再过个十年,百花齐放的时候,什么风格的衣服都能接受。 但现在还不行。 开放是一步步来的,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裆。 不过构思的时候,她倒是来了灵感,画了好几个童装的款式,准备给自家两个宝宝做两套衣服。 自从生了孩子后,师兰都很少自己动手做衣服了。 孩子的衣服夸张一点,也没那么多人在意。 第二个周日,她大包小包,带着两个孩子坐公交去老领导家拜访。 冻疮膏装在漂亮的瓷罐子里,又用木盒子包装一遍。 点心是早上才蒸出来的山药南瓜糕,加了糯米粉,半透不透,隐隐约约能看出里面澄黄的南瓜馅。 猪肉脯也用油纸一份份包装起来。 老领导家住在大院里,守护森严,门口站着的是拿枪的警卫。 报上名字,老领导家里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母子三人顺利通行。 老人家都稀罕孩子,除了老两口,家里四个小孩都在,还有保姆和寸步不离的警卫员同志。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老领导的爱人看着这些东西,脸上笑得褶子都多了几道。 比起那些个商店里买来的营养品,这些小玩意倒是能看出来人家花了不少功夫。 听说盒子里是冻疮膏,老太太更高兴了,“你这孩子,长得俊不说,手还这么巧。” 甭管有没有效果,人家都是对她费了心思的。 “小朱,你把这些点心零食拿个盘子摆一摆,让大家都尝尝味道。” “唉好!” “兰婶婶,这是弟弟妹妹的书包吗?” 老领导的几个重孙家教非常好。 看到礼物都摆了出来,也只是乖巧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围上来翻看。 直到师兰拿出四个双肩包。 上面绣着金黄色的五角星,还有一个憨态可掬正在敬礼的小战士。 四个在大院里生活的小朋友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包?想要! 其中一个年龄最小的率先憋不住走过来。 师兰笑了笑,“不是,这是婶婶做了送给你们的,要不要试试?” 双肩包是 的确良的料子,也就是化纤布料做的。 这布料跟纯棉比起来,首先就是颜色选择多,还耐造。 其次就是不要布票,就是价格贵了一些。 师兰在肩带、夹层的地方还特意缝了海绵进去,既能保持挺括的形状,也能防止勒肩膀。 最重要的是她缝了很多口袋! 谁能拒绝口袋呢! 别说书包了,师兰就算做裙子都得缝俩口袋上去。 “太奶奶~”小朋友一听说是个他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巴巴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的,“谢谢你们兰婶婶没有?” 这就是可以拿的意思了! “谢谢婶婶!”四个小孩异口同声,随即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 师兰缝的卡通人物书包,除了人物性别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全部保持一致。 在端水方面,她有着充分的实践经验。 两个男款两个女款,正好对应老领导家的四个重孙。 看着喜笑颜开的重孙们,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你有心了,回头我可要跟老五好好说说。” 四个孩子,两个都是老五家的。 师兰感激道:“顾队这次可是救了我的小命,没有他的吩咐,我那天晚上会怎么着还不好说呢!” 老太太:“那是他应该的,治安不好,他们公安局的就该管,你不用放在心上。” “哼!你们是高兴了,我这又不能吃。”老伴和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老领导心里也舒畅,开口调侃了两句。 他有高血糖,送糕点来看得他馋得很。 可上次才跟医生保证了绝对不偷吃点心。 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压力大,从战场上下来就有了心慌的毛病,吃点糖果能缓解不少。 后头就染上了一天不吃糖就难受的习惯。 现在老了,不仅牙齿不好,身上也有不少毛病。 医生也说了要戒糖,可他一天不吃心里都痒痒! 唉!这丫头,怎么对其他人体贴备至,对他就不上心了呢? 难道他不是这个家里最值得讨好的人? 师兰噗嗤笑了,“顾爷爷您不吃我可要伤心了。” “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听说您要戒糖,但是我除了点心零嘴又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 “这不恰好听说老美那边有种糖叫木糖醇,比蔗糖还甜,但是对血糖影响不大,所以特意买了回来,做成点心。” 老领导一听说能吃,立刻来了精神:“真的?!还有对血糖没影响的糖?” 师兰认真解释:“真的,我本来也不相信,还特意查了资料呢!咱们人体对这个木糖醇的吸收率很低,所以就不怎么影响血糖。” “但是呢,也不能多吃,对消化不好。” 老爷子的笑容又黯淡了几分。 不过能吃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警卫员拿来热毛巾让他擦了手,老爷子立刻拿起一块,“我尝尝。” 蒸出来的糕点,油少不腻,软糯香甜,牙口不好也能轻易抿开。 里面的南瓜馅像流心的蜜一般,一点纤维都没有,几乎就是化在嘴里。 “山药南瓜糕?味儿不错。”吃完一块,老领导巴巴地还想再拿。 却发现警卫员已经不着痕迹地将盘子推到了老太太那边。 他想拿还得站起来。 那也太丢人了。 老太太也不跟他争,吩咐保姆,“包起来放冰箱里去。” 老爷子这才笑了,还是老伴心疼他! 师兰则是暗戳戳地羡慕,她也想要冰箱...... 不过现在冰箱几乎都是进口的,大几千的玩意,她的钱包根本不允许。 再说了也拿不到票。 中午在老领导家吃了顿饭,走的时候,老太太给了她好多食材,让师兰带回去给孩子们做了吃。 瑶柱、干鲍鱼、花胶,都是市面上轻易买不到的好东西。 四个小朋友还依依不舍地目送母子三人。 晚上老太太躺在床上念叨,“这丫头心真细,那木糖醇估计是在友谊商店买的,光是这外汇券,她弄到手就要花点功夫。” “回头跟老五说一声,该关照就关照,该来往就来往,我看着是个好的。” “嗯。”老领导咂咂嘴,还在怀念晚上后吃的那块点心,“那糕点我看不经放,明天我给它吃了吧?” 老太太翻个白眼,“吃吃吃,给你吃蹿稀了才好!” 第315章 差生文具多 师兰再三强调自己不用接送上学。 最近派出所应该是被打过招呼了,巡逻的次数都频繁了许多,出门三回能撞上片警两回。 想来危险系数已经大大降低,至少短期时间内应该是这样。 毕竟犯罪分子脑子也不至于太离谱,顶风作案的概率不大。 师兰在心里嘀咕着。 现在已经进入六月,天气都开始炎热起来。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天光大亮。 下午三节课,上完也就是六点半钟,远没到天黑的时候。 方玉梅嘴上答应地好好的,嗯嗯地敷衍着。 但师兰早上起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洗漱好等着吃完饭送女儿上学去了。 托儿所上学的时间稍微晚一些,她送完闺女回来,再跟钱姨两人送孩子去托儿所。 下午放学出校门,师兰也总是能看到她等在南门的身影。 一天最少跑四趟学校。 这天下课后,师兰跟同组的几个学习搭子讨论了一会问题。 出校门的时天有些昏暗了。 毫不意外又看到她妈挎个布包等待南门外。 也不知等了多久。 师兰 眼眶一热,小跑过去,“妈,说了不用天天接我的。” “反正妈在家也没事做。” 怎么会没事呢?方玉梅最近正忙着将一进院的空地开荒,做成室内的菜园子。 还要在家里自学会计知识。 原本师兰要给她托关系去纺织厂办的夜校学习,她没去,嘴上说要先自己看看书免得抓瞎。 “妈你这是背的啥,还挺沉。” 师兰接过她的挎包,感觉手被压了压,好奇地打开一看。 眼睛都瞪圆了。 这些都是啥? 小玻璃瓶红彤彤的,还没打开就闻到了一股刺激的味道。 若是鼻炎患者在这里,已经被秒杀了。 “辣椒水,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方玉梅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她们,让师兰赶紧收起来。 师兰嘴角抽了抽,将瓶子放回去,又掏出了...... 一个纸包。 一块板砖。 一把菜刀。 一根半截的擀面杖。 还有......一个倒放着还种在小盆栽里的、有着针一样长刺的仙人球。 师兰瞳孔巨震。 “妈,菜刀、板砖擀面杖我都能理解,但这仙人球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还有这小纸包是啥?” 方玉梅默默将自己的挎包拿了回来。 “我这不是怕一样东西不管用嘛,再说了,这仙人球你都养两年了也不开花,还不如用来防身。” 拿出来往对方脸上一拍,杀伤力嘎嘎好,还不至于失手把人弄死。 能派上用场也不枉费她经常给它浇水。 师兰:“......” 它为什么不开花您心里没数吗? 本来就不怎么需要水的东西,隔三岔五就浇一回水,劝了还不听。 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 “这小纸包里是啥?” 方玉梅嘿嘿一笑:“石灰粉。” 师兰摇了摇头,“您这是差生文具多,真碰上事了,第一要紧的还是跑。” 方玉梅努努嘴,对闺女的话很不赞同,“去,说的什么话,防身的东西还嫌少了?” “您就说这把刀,万一人家上来抢,你又不敢伤人,反倒成了送装备的了。” “擀面杖、辣椒水、石灰粉这样轻巧的可以带,板砖和菜刀还是免了吧,省得不小心伤到自己。” “尤其是这个仙人球,我刚刚伸手都差点被扎到了。” 回家的时候钱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个小孩也乖乖在家里。 “要不咱们捉两只狗回来看着?”饭桌上,钱阿姨建议说,“我今天问了,可以养狗的,但是必须拴链子,不能放出去乱跑。” “狗狗?”两个小孩眸子一闪,期待道:“妈妈,可以养狗狗吗?” 雁云眨巴着大眼睛,睫毛扑簌簌地,直接用出了撒娇大法:“妈妈,苹果姐姐家里就有小狗狗,耳朵软软的,鼻子湿湿的,特别可爱。” “我也想要狗狗,可不可以呀?” 师兰扫了两个孩子一眼,看出来兄妹俩都想养,不过她没立刻答应。 “养狗狗我们就得为它负责,妈妈先要看街道有没有给狗狗打针的地方,还要问问邻居叔叔婶婶们的意见。” “狗狗也要打针吗?”鸿飞眸光闪烁。 打针好痛痛的! 师兰:“当然啦,狗狗会咬人,身上还有细菌,不打针会传染给你哦。” 方玉梅:“我们养在院子里不就行了,为什么要问别人的意见?” “狗是活的,咱们总不能把它嘴巴缝起来不让它叫唤吧?” 虽然院子够大,但左邻右舍还是能听见的,尤其是夜里,狗吠声穿透力很强。 狗领回来,万一是不听话的,还得花时间训。 看似是说养就能养,抱两条回来,给口剩饭就行,实际上隐形的责任并不小。 不过养狗也能培养孩子们对小动物的爱心,师兰并没有一棒子打死直接拒绝。 前提是有地方打狂犬疫苗。 第二天师兰就去街道卫生所打听了。 人家听完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给人打的有,你得去防疫站,咱们这不行,给畜生打的没听过。” 还有人警惕道:“你家狗疯了?赶紧报案让公安来打死,别到时候把人咬了。” 那架势瞧着马上就要去请公安来似的。 “没,我们家还没养狗呢!”师兰赶紧解释,“这不孩子们都想养,我又听说疯狗会咬人,就想问问有没有给狗打的药。” “疫苗没有,防瘟的你可以去问问,我知道有给猪崽子、牛犊子打的药。” 师兰只好再去问。 依旧是没有给狗打的。 不过人家给了她建议,“没必要打针,你找熟人领捉两只小奶狗回来,大母狗健康,小奶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狂犬病发病很快的。” 回家跟她妈一说,方玉梅还嘲笑她:“你就是大惊小怪,咱们乡下人捉狗谁还给打针?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家养出疯狗来的。” 师兰被说服了,主要是不忍心让两个小孩失望。 “回头我问问小黄同志哪家有狗可以抱。” 上回派出所打电话的事,她听说后就猜到肯定是小黄同志的姐夫出力。 既然是他姐夫,那肯定也是受了小黄同志的托付。 师兰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316章 做不出来 耗时半个月,师兰终于将做了四条裙子出来。 两条是给佟雪杰的,一套是西装套裙,套头白衬衫配短裙。 佟雪杰虽然还在读书,但她痴迷外国文学,眼镜像酒瓶底一样厚,因为久坐小腹微凸。 她肩膀很窄,百货商店的成衣适合她的码数肩膀都会宽一些。 肩宽大了,肩线就垂下来,显得人松松垮垮的没有精神。 同时她胸围不小,平常的扣子容易走光,师兰干脆做了套头的,扣子只有上面三颗可以开,下面的是装饰品。 裙子腰围合适,能遮小肚子的同时也考虑了版型和长度。 佟雪杰皮肤冷白,连衣裙师兰大胆地用了豆绿色,腰线收高,衬得人像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一般轻盈。 看到衣服的时候佟雪杰两眼放光,直接就回房间试了起来。 “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回去改改。” “没有没有!”佟雪杰敷衍的回答,站在穿衣镜前拎着裙摆转来转去,“师兰,我感觉自己好漂亮,都要爱上自己了怎么办?” “人本来就应该爱自己呀!”师兰嘿嘿一笑,实不相瞒她自己在家试穿霍骁给她买的裙子时,也会沉迷自己的美色不可自拔。 佟雪杰妈妈下班回来,看见两个小姑娘在房间说话,走进去一看,眼神立刻被闺女身上的衣服吸引了。 “呀?雪杰你买新衣服了?” “颜色这么俏,你在哪家商店买的?妈给你表姐也带一件,上回她就嚷嚷着说你的衣服比她好看。” 佟雪杰撇了撇嘴,她表姐不管是什么都要跟攀比一下。 只许她超过别人,不许别人高她一头。 在大人面前又惯会装乖卖巧。 “阿姨,这是我给雪杰做的,就买到这么一块布,不然就给您也做一条了。”师兰笑着解释。 佟雪杰得意:“就是,这可是师兰特意给我做的,独一无二!” 她委屈地控诉:“我看表姐才是你亲生的,每次你都先关心她,怎么她有新衣服的时候不见大姨买给我?” “你呀你!一天天的就知道跟你表姐别苗头。” 关秀玲原本想厚着脸皮让师兰给做一条,多少钱她也出得起,但听到人家就这一块布,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她戳了戳闺女的额头,不想在外人面前说家里的私事,“师兰手艺真好。” 针脚细密不说,光是这衣服的设计就不简单。 衬人还不压人。 “还有一套呢!”她依依不舍地换下身上的裙子,穿上西装套裙。 原本灵气逼人的精灵瞬间化身都市白领,立马就能坐到电脑面前开始打字。 师兰上手给她捯饬了一下头发,更加显得成熟了几分,先前那点学生气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关秀玲仿佛第一天认识了闺女,喃喃道:“这衣服换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让妈也试试!”她真喜欢这个套裙,顾不得师兰还在一边,就想上身试试效果。 佟雪杰也不在意,她更喜欢绿裙子。 衬衫和套裙也好看,但适合出席一些严肃的场合,不算太日常。 明明是大众化的黑白配颜色,母女俩身材也差不多,但关秀玲换上后就哪哪都不对劲了。 肩线太窄了,肩头的肉将肩线下边撑了起来,胸部余量太大,莫名地让她看上去壮了不少。 裙子长度倒是没问题,小肚子那里松松垮垮的,像鼓了包一样,奇奇怪怪。 佟雪杰不客气地‘扑哧’一声笑了,“妈你把衣服都穿丑了,哈哈哈。” “我都说了这是师兰特意给我做的,三围肯定贴合我的来呀。” 关秀玲讪讪地换下衣服。 还想着合适的话,回头去百货商店买个差不多的款式自己穿。 师兰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告辞。 ”还早呢,这么急着回去干嘛?”佟雪杰不舍得她走,硬要带师兰尝尝她们大学的食堂饭菜。 她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就住在学校里面的职工宿舍,走几步就到食堂了。 “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关秀玲白了眼自个闺女,从钱包掏出一叠侨汇券来,“去友谊商店逛逛买点零嘴,再去国营饭店吃一顿。” 她打发两人出门,“口红、巧克力、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也去开开眼界。” “你妈妈不是老师吗?怎么这么多侨汇券?” 出了门师兰才好奇地问了一句。 “要是不方便说可以不用告诉我。”她怕佟雪杰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打听家庭背景,赶紧找补了一句。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舅舅在大使馆工作,他拿来的。” “走!咱们去给它花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侨汇券,“省得下次我表姐又来要走。” 师兰失笑,看来她对这个表姐意见不小。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细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表姐总是这样?”她不问,佟雪杰反而主动提起来了。 师兰:“你要想说就主动告诉我了,不说那就是不想说。” 朋友之间也得保持一定的界限感。 “唉!”佟雪杰挽着她的胳膊叹了口气,“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王慧娟人也挺好的,就是话太多,对什么都好奇,巴不得像把我家户口都查一遍。” 师兰淡淡笑了笑:“她就是喜欢八卦。”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今天你送我衣服,我请你去友谊商店消费。” “那可不行,我上次还拿了你的券,这么好意思吃两回。”师兰连忙拒绝。 上回人家给了她二十外汇券,足以支付衣服的工本费了。 佟雪杰也不上赶着倒贴,“那你陪我去总行了吧。” “师兰同志?” 刚踏进友谊商店的大门,熟悉的绿衣服跟师兰打招呼,看起来还有点意外。 “小朱同志你好。” 此人正是老领导家的警卫员同志之一。 “上回你给送的糕点,他吃着不错,医生也说能适量吃一些,就让我们来买木糖醇糖果,谁知怎么都做不出来,还有股怪味。” 按首长家里的物资供应等级,原材料肯定比师兰在外面买的好,可买的木糖醇糖果都用光了,还是做不出她那种味道来。 这不老首长还没死心,让他们再来接着买,还要回去试。 第317章 写配方 “怪我,上次应该把配方留下来的。” 听完警卫员同志的话,师兰拍了拍脑门。 她当然不是忘记,而是事先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老领导会喜欢她的糕点。 人家不喜欢,你还奉上配方,高低是有点自大的嫌疑。 当时看到老爷子就吃了一块,没出来喜欢与否,她也就没再自作多情地拿出来。 “同志你先等一下!”师兰当即从包里掏出纸笔来。 原本今天来送裙子,纸笔是为了记录数据,哪里不合适回家再改。 哪知根本没派上用场。 若非那裙子做好后还未下过水,佟雪杰都想直接焊在身上出门。 她刷刷刷将配方写了下来,递给一旁的警卫员同志。 “这......这不好吧?”警卫员同志扫了一眼就不再细看。 手艺、方子可都是传家的宝贝。 比方说想学木匠,光是拜师都得花不少功夫,更别提还要免费给师傅做上几年工。 饭店里,想跟师傅学做几个菜,那可都不是容易的事。 师兰同志竟然丝毫不犹豫就将方子写了出来。 如此大方不藏私,真是让他佩服。 如果他有这样的方子,说不定会跑到老首长面前献宝呢。 这么一对比,自己真是太功利了,警卫员同志沉默地反思了几秒,耳根子通红。 师兰见他先是一副避之不及,仿若她写的是什么惊骇之词,转而又脸红口讷,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那我们先走了?” 警卫员同志还未反应过来,师兰就已经跟佟雪杰走去了化妆品柜台。 那边围着不少年轻的姑娘,他不好再凑过去,只能打道回府。 “你就这么把配方给他了?” 佟雪杰方才刻意走远,依稀听见几个点心、味道不对的字样。 后又见师兰掏出纸笔写东西,立刻猜到应该是什么糕点的配方。 谁家随随便便就能把配方写给别人呀? 王慧娟之前还吐槽过,她家长辈把自己的手艺看的比天还重。 师兰对此并不在意:“我自己试出来的方子,比较小众。” 有白砂糖可以用,谁会费这牛鼻子劲买进口的木糖醇糖果来做代糖? 更何况这代糖用起来,跟白砂糖味道还是有些不同。 要不是她生了条灵敏的好舌头,在改良配方上有些天分,还有方玉梅这个天赋型选手在一旁辅助,也不可能短时间就做出合适的味道来。 对此,正在回大院路上的警卫员同志深有感触。 上回师兰同志送来的点心,全家谁都没尝过味,全进了老领导的口中。 剩了最后一块的时候,才拿去让管厨房的人试了口味,让大厨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在首长家负责伙食的是李大厨,原先在部队里干了十几年的炊事员,后转业到干休所继续当厨子。 老领导身体不好,上头特意安排李大厨过来照顾饮食,为他调理身体。 那天李大厨尝过味后,立刻表示这有何难?老领导就打发他们买了木糖醇糖果回去。 老实说,李大厨家学渊源深厚,在部队的时候就深受战士们喜爱。 别看他只是炊事员,连团长想吃点好的都得给他递烟点烟呢! 做出来的糕点,也比师兰同志带来的更加精致可爱,放在盘子里跟艺术品似的。 但是一尝味道,脸都绿了。 关键还不能浪费,这样的口味不能送到老领导面前,最后全进了大家的肚子里。 现在谁家能吃口甜的多稀罕,偏偏他们吃着糕点仿佛是在受折磨。 小朱将配方带回家,第一时间跟老首长汇报了,表示如果不能收他立刻就送回去。 “拿着吧,让老李试试。”老首长背着手说。 按小朱说的,小丫头一点都没犹豫就写下来了,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他还扭扭捏捏作甚? 就当是小辈的孝心即可。 想想家里一堆闹心的儿孙,个个都晓得他不能吃糖,光嘴上让他注意身体,就没有一个真正去想办法的。 就这还好意思怪他偏心老五? 李大厨拿到方子的时候脸色有些复杂。 他那天仔细品尝了糕点,味道也就是普普通通。 胜在用心细致,山药泥和南瓜泥肯定是用细纱布一点点压滤过的,才能达到一丝纤维都品尝不出来,入口细滑绵密。 但若论口味有多么惊艳倒还真不至于。 至少他拿手的几样点心,都能甩它十条街。 结果拿了这老美的糖果回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玩意......它自带味道啊! 还是怪模怪样的味道! 不管他怎么调整,吃起来都不对劲。 做出来的东西用平平无奇来形容都是高攀了,实际应该是难以入口。 现在家里其人都躲着他走,生怕被他拉过去试口味。 李大厨糟心极了。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人见人嫌的待遇? 接过方子,他按照上面的步骤,一点都不敢多放,蒸出来果然味道和上回别无二致。 甚至,因为家里的山药、南瓜、糯米粉品质更佳,味道还要更上一层楼。 他老脸通红,为之前的自信感到无比羞愧。 关键人家这方子毫无保留,不仅写了各部分的用量,还写了为什么要这么用,口味中和的思路是什么。 看完之后,李大厨还用了其他原材料,做了好几款粗细粮搭配的糕点出来。 竟是一份都没有翻车。 老首长更是高兴地一口气吃了两块——他倒是想多吃,被老太太给瞪回去了。 师兰这厢陪着佟雪杰逛街,又充当了一回导购,帮对方选择了两支经典颜色的口红。 毕竟佟雪杰一开始看上可是芭比粉! 这颜色用在大部分人身上都是灾难现场。 最后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没有接受佟雪杰吃饭的邀请,赶在天黑以前归家。 * 搬新家是要请吃温居饭的,方玉梅和钱姨准备了不少杂货,准备到时候做几个砂锅菜。 定额油不多,攒好几个月才能做一回。 除了丸子、小酥肉、撒子,方玉梅还做了一簸箕的的猫耳朵。 师兰用油纸包了十几份,准备送给街坊邻居们。 这玩意体积大分量轻,又是油又是面,一家一包,面子里子都足够。 说起来,师兰家左右都是大杂院。 没有三进院那种一院子住十几家那么夸张,但人也不少,左边住六户,右边住了四户。 带着礼物上门,除了正式跟街坊邻居认识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商量自己家要养狗的事情。 总不能把狗领回来了再去问,那不是商量,是通知。 第318章 同意养狗 师兰先去的左边。 开门的是住在倒座房的两家老太太,一个姓王,一个姓柳。 听说还沾亲带故的,是表姐妹。 师兰牵着两个孩子一块去的,扬起笑脸打招呼:“王大娘、柳大娘。” 两个孩子也都是奶奶、奶奶喊个不停。 王大娘长得比较老相,脸上褶子一道比一道深,看上去有七老八十。 实际上人家还不到六十。 虽然看起来很老,但整个人笑意吟吟,眼神温和,有一种质朴的美。 见师兰来了,连忙带着人往家坐,“哎哟!你真是好福气,养得这么一对好儿女,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柳大娘眼皮耷拉着,嘴唇很薄,瞧着有些刻薄,话也不多。 但方玉梅和钱阿姨都说她人还不错,面冷心热的。 上回这老姐妹俩还给家里送了她们自己种的小白菜。 算是街坊邻居中率先向她们表示亲近的人。 也是受到她们的启发,方玉梅才想着,在一进院的院子里弄个小菜园。 师兰从篮子里拿出东西,“大娘,前段时间忙着搬家,都没来拜访你们,礼数不周还望你们海涵。” 王大娘推辞不过,收了下来。 “瞧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咱们街坊邻居都不讲究这个!” 大院人多口杂,说话声根本瞒不过其他人,师兰前脚刚踏进院子,内院其他户人家就出来看热闹了。 王大娘拉着师兰的手招呼大家,“老姐妹们,这是咱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小兰,这不刚把家里收拾好,就连忙过来跟咱们打招呼了,真是个懂事孩子。” 她又主动给师兰介绍。 个子矮小,佝偻着腰的是方奶奶,今年已经九十了,还缠了足。 就算行动不方便,也要拄着拐杖小步小步出来看热闹。 “方阿奶!”师兰注意到王大娘介绍的时候特意将声音放大,猜测老太太可能听力不太好了,也跟着张大嗓门喊。 “好好好,小姑娘真漂亮。”老太太侧着耳朵反应了好几秒,才笑呵呵地点点头。 雁云和鸿飞从来不知道怕生是什么意思,一口一个太太喊了起来。 老人家本来就稀罕孩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哟!猫耳朵,香得我都要流口水了。”大娘们一个个收了师兰的东西,有人闻着香味当场打开来看。 这一看,谁还受得了。 也不知是谁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炸货的香味更是肆无忌惮弥漫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 霸道地侵入所有人鼻子里。 “好吃吧?”王大娘哈哈一笑,“吃了我们小兰的东西,大家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小丫头,可不能欺了人去。” “还要你这个老货说?俗话讲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一块,可比亲戚还亲。有什么事跟大娘吱一声就行。” “是这个理。” “咱也不是欺生的人。” 其他人纷纷附和。 师兰感激地看了王大娘一眼,趁大家都在场,赶紧把自己打算养狗的事情说了出来。 “养狗?”众人皆是一惊。 城市里都吃商品粮,那点定额自己家里人都吃不饱,还得把为数不多的细粮换成粗粮。 就这条件,谁家养得起狗啊! 所以,整条胡同就没有养狗的人。 师兰心有余悸道:“上回那个什么闹鬼的乌龙,光是听大家说,都把我吓坏了。” “养条狗,粮食压力大一点也不碍事,能看家护院,碰到生人叫两声预警也不赖。” “不过这狗是活物,带回来铁定要叫的,怕扰了街坊邻居的安静,所以我特意来问问大家的意思。” 解释了养狗事出有因,本来就是胡同原先的住户捣乱,师兰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可怜位置。 又光明正大征求大家的意见,让大家体会到一种自己在给别人当家做主的感觉。 毕竟师兰家可是独门独户,大门一关,养不养狗关她们屁事? 人家的狗又不吃她们喝她们的。 但这份尊重就是让大家心里特别舒坦。 有两家怕狗的人,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开口说什么反对的话。 “养狗好啊!”王大娘第一个支持。 “小兰说得对,大家想想,咱们都要上班干活,不上班也的一堆活要干,孩子不能天天拘在家里,大街小巷乱窜,保不齐就有拍花子的。” “养条狗,让它熟悉熟悉咱们这块儿的人,生人一来吼两声咱们就出来了。” “不一定有用,但聊胜于无。” 其他人也有些意动。 一个大娘站出来说:“我也觉得养狗不赖,但得抱条好狗回来,还得教得好才行。” “养只土狗,不能养那洋狗。” “我娘家那边的狗不错,吃饭从来不上桌,老听话了。” 嘿!还建议起来了呢! “买这房子的时候,我就听说咱们胡同的人都是热心善良的,今儿个一看,果然如此。” 师兰不要钱的好话一句接一句,给大家拍得云里雾里,还说回头帮忙问问哪家有狗崽子。 得了大家的支持,师兰也见好就收,赶着去另一个大院拜访。 王大娘热情地充当了引路员,走在前头给师兰介绍。 有了礼物打前阵,又有王大娘这个能说会道还有好名声的人在旁边帮腔,师兰养狗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接下来就是找狗的事了。 师兰做出四条裙子,其中两条是女孩子穿的蓬蓬裙。 当前市场上,童装款式并不少。 除去常见的连衣裙,带蕾丝边(蕾丝沙发罩子那种)的公主裙,还有芭蕾舞裙都是深受追捧的款式。 比大人的服装款式多得多。 但是师兰做得是带裙撑的蓬蓬裙。 下摆层层叠叠的木耳边,像云朵蛋糕一样,转起圈圈来格外好看。 因为工序复杂,她只做了两条出来,还是在方玉梅的辅助下才能在短时间内赶工完成。 一条给雁云,一条大些的给小黄同志家的闺女。 算是感谢他上次帮忙去派出所通风报信。 加上找狗崽崽一事,也还得让他帮忙。 文茜看到裙子的时候一口气提起来都不会呼吸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裙子。 以前皇帝家里的公主穿的,也不会比这个更漂亮了吧? 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穿上这条裙子,立刻化身人群焦点,所有人经过都要投来羡慕的眼神。 小黄爱人看着花里胡哨的设计,也惊叹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下意识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不仅仅是人工。 上面的布料摸起来格外舒服,不问都知道肯定不便宜。 可是看着闺女满心欢喜的样子,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第319章 把狗当人看 “小兰,你这手艺要是去裁缝店上班,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小黄爱人将裙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还从来没看过这种款式的衣服呢! 要是做成大人的款式倒有些太过花哨,但对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毕竟人总是对孩子有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溺爱。 小黄同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跟我姐夫提了一嘴,没帮上什么忙,哪值得你费这老大功夫。” 一旁的文茜摸着裙子的手指紧了紧,仰起头悄悄扫过父母的脸庞。 爸爸妈妈不会把衣服还给小兰阿姨吧? 可是兰阿姨家里的妹妹应该穿不上。 况且,她好喜欢这件衣服...... 小黄爱人:“是呀,你小黄哥就是去传句话的事情,顶多走了几步路动了动嘴皮子,那值得你送这样的大礼,我们可不能收。” “小黄哥和嫂子平时对我帮助良多,没什么不能收的。”师兰笑着将裙子递给文茜。 “再说了,我今天来确实还有件事要找小黄哥帮忙。” “妹子你说,哥能办的都给你办了。” 小黄同志瞅着闺女迫不及待带着裙子跑回房间的样子,眼里也满是笑意。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吃药伤了根本,就得了这么个闺女,打出生就是搁糖罐子里养大的。 “我打算捉条狗回来养着,问了一圈都没听谁家有狗,这不只能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想要什么狗?要是土狗回头我托人去乡下寻一条回来,要是养洋狗就得碰运气。” 师兰摆摆手:“土狗就行。” 田园犬多好,又听话又忠诚。 洋狗脾胃娇贵,街道又没有兽医院,买回家岂不是给自己找个祖宗伺候。 她要买来看家护院,可不是光寻开心当宠物的。 土狗就好办了,小黄同志立刻答应下来,“回头打听好了,我让......” 文茜从房间探出头来,抢答道:“打听好了,我去给小兰阿姨报信!” 从小黄同志家离开,师兰又往姚木匠家去了一趟。 姚木匠就是先前帮她做模具的人。 他在家具厂上班,平时街坊邻居要做点小东西也会找他帮忙。 修桌子椅子等家具也都找他。 想自己打家具,私下去找,他也接活,不过木材得自己备。 这样的大活平时很难遇到。 城里人弄不到木材,乡下的好木材都是严格控制的。 农村人想打套桌椅,也得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种树筹谋呢。 “做个狗屋?”姚木匠听完她的来意,这个在家具厂干了二十来年的老木匠竟是愣了好几秒。 有找他做木桶、木盆的,还没听过做狗屋的! “对,我准备捉条狗回来看家,也不能让狗子席天幕地睡在院子里。” 人家养狗随便一拴不就得了?姚木匠内心唏嘘一声。 人都还没自个屋子住呢,狗先住上了。 他也就感慨一声,管他给狗做还是给人做,反正他能收到钱就行了! “狗屋要做多大?你有想法了没?木材呢?”他掏出自己的小册子,还有一根小拇指长短的铅笔。 师兰自然是有备而来,拿出口袋里画好的图纸,“您看看,我就打算做这样的。” 姚木匠接过来一看,“噫!你这画得可真好。” 大小都标好了。 他指着其中一处,“你这怎么还有窗户的?冬天搁外头狗能冻死。” 北方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前些年,还有人在炕上冻死的。 那时候缺柴火,炕本来就没烧暖和,半夜更是凉得彻底,人在睡梦中就硬了过去。 “等天气冷了就让它住家里。” 煤炭供应量有限,等到冬天,家里估计还得烧大炕,挤一挤睡。 到时候中间拉个帘子,她们女人睡一起,小鸿飞自个儿睡一头。 铁皮炉子还是赶不上炕好使,再说她也不放心两个孩子单独用铁皮炉子。 “哈!你这把狗当家人待啊?”姚木匠笑了。 师兰也笑:“看家护院,安全都托付给它了,可不就是家人?” “木材呢?” 师兰坦言:“我弄不来木材,您这边有没有办法,不拘好赖,也不挑颜色,只要狗子睡里头不塌就行。” “回头我从木材厂弄点废材回来试试,包工包料的话,这个狗屋做下来你得给我四十块钱,先给十块钱的定金。” “可以。”师兰同意了。 人住得宽敞,狗也不能差了,所以她设计的狗屋不小。 还开了两个窗户,回头用铁丝网做窗子装上去,能保证狗子夏天也不闷热。 姚木匠随口问:“狗子已经捉回来了?” “还没寻到呢!”师兰都被自己逗笑了。 狗都还没影,准备工作做了一堆又一堆。 进了自家所在的胡同,一堆老太太老头子端着碗在外头吃饭。 见了师兰过来纷纷招呼。 “王大妈、王大爷......”师兰冲大家笑。 “这是出去了?小狗问到没有?” “还没呢!”师兰摇摇头,“大家吃着,我也回去吃饭了。” “等一会!”大院里冲了个人出来。 正是闭门不出许久的何老太。 师兰意外地挑了挑眉。 听她妈说,最近何老太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一股臭味。 要不是半夜有人看见她偷偷起来倒夜壶,街道办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死家里了。 “我问你,你给别人家都送猫耳朵,不给我家送是几个意思?看不起人呐你?小小年纪一双招子长头顶了似的。” 何老太眉毛挑得老高,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眼白多过眼黑,瞧着满是刻薄相。 哪还有劝她们搬家时的好言好语。 * 前一阵装神弄鬼的事情败露,揭了老脸不说,还被派出所请去问话,何老太简直在街坊邻居间丢尽了脸面。 后头有人上门要债,要她赔房子,何老太更是不敢吱声。 若不是把自己祖传的金镯子都给了出去,人家哪会轻易放过她。 晚上出来倒个夜壶都有人盯着,生怕她再做什么坏事一样。 如此被人处处堤防,何老太都快憋疯了。 这不师兰这个外来户,竟然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送礼都把她忽略过去,让何老太怎么忍? 师兰笑了:“你这老太太怕不是以为我是面团捏的吧?你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你们都敢干装神弄鬼危害邻里的事了,还怕人会瞧不起啊?” “前脚你吓我,想谋我的财,后脚还好意思找我讨吃的,以前的乞儿都没您这么厚脸皮,人家至少还会说几句吉祥话呢!” 第320章 私人辅导 周围端碗吃饭的大家伙也都笑出了声。 “何老太太这是馋疯了吧?”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要是我,不把她打一顿出气就算好的,她还好意思张嘴讨吃。” “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估计都是啃冷窝窝头填肚子,热水都喝不上一口,能不馋吗?” “我要是干了这样的事,也不好意思出来,挖个老鼠洞把自个儿埋了算了。” 三言两语,大家伙连饭都忙不上吃。 何老太好不容易露个脸,这不得抓紧机会上去说两句? 之前骚扰了大家多少回,哪天回家晚了都人心惶惶的,到头来却是人在作怪。 师兰看着战斗力极强、口水喷洒都快要给何老太洗两回脸的大爷大妈们,默默退后两步离开可攻击范围。 何老太现在后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哪知道外面人这么多。 关键现在想回去把门关上都来不及了,有人早就跑到她背后将路拦了起来。 可恨她那个儿媳妇是个指望不上的,一出事就带着孩子跑回娘家,现在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师兰看了会好戏,肚子咕噜咕叫起来,也赶紧回家吃饭了,也省得半天不回来家里人担心。 次日,葛玉梅和乔月舒联袂而来。 两人都没空手,带了不少菜,竟然还有几根羊肋排。 师兰瞧着新鲜得很,准备做个清炖羊肉吃,好羊肉只膻不腥,就吃原汁原味的。 “从哪弄的羊肉,我们都没听说过哪里有供应。” 乔月舒得意一笑:“朋友弄来的,西北的羊,好东西!” 这俩人来到家里,手总是没停过,不是在厨房帮着摘菜就是在外头逗小孩。 这会邻居送来一捆野蒜,里面夹杂着许多杂草,三人蹲在屋檐下挑拣。 乔月舒突然说:“暑假不是快到了嘛,上回我们学校搞活动我表演了节目,有导演看上我了,暑假就进组,演个小配角。” 虽然是配角,下线也很快,但她的名字可是贯彻全片,是白月光一般的角色。 好片子好导演,几个主演也都是有口碑的老演员。 如果能演得好,她借这个角色一炮而红也不是不可能。 “在哪拍啊?要离开燕京吗?”师兰问。 “拍摄场地有好几个,但我的戏份都是在燕京拍的。”乔月舒解释。 “不过拍戏时间不定,暑假住学校就不太方便了,我看好了一个院子,打算暑假搬出来住。” 师兰手里的菜都没心思摘了,关心道:“在哪拍?要是方便的话你就来我这里住,至少人多比较安全。” 葛玉梅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乔,你自己住外面怕是不太安全。” 大杂院人多心眼也多。 独门独户的吧,又怕行踪被人知道了,让那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喊人都来不及。 乔月舒:“放心吧,我一个朋友家就住在附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她再三保证,解释自己有几个校友也在同一剧组,约好了来回同行,有夜戏的时候会互相等待。 师兰和葛月梅这才停止盘问。 乔月舒偷偷松了口气,话锋一转:“光说我的事儿了,你不知道玉梅姐还瞒着我们偷偷在外面挣钱呢!” “要不是上回我碰到了,她铁定还要瞒着。” 这话一出果然成功转移了师兰的注意力。 现在虽然已经放开,但个体户还没正式出现,几乎没有需要雇人的地方。 正规单位,临时工也不会请在校学生。 “葛姐,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缺钱啊?”她忙问道。 先前就听说葛月梅在勤工俭学,找了个图书馆的活干,课余时间都紧巴巴的。 现在怎么还去外面偷偷挣钱了呢? 她紧张得眉头紧拧,眼睛都不眨直勾勾看着葛月梅,防止她撒谎。 “有什么困难你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缺钱了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乔月舒也在一旁帮腔:“师兰说得对。” 葛月梅无奈地笑了:“我一句话还没说呢,你们都想哪去了?” “我不缺钱,但是也不嫌钱多呀。” 尤其是在师兰买了房子之后,葛月梅也认识到女人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管在外面过得如何,回家了就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她年纪比眼前两个姑娘大上不少,记性也差些,当初为了高考一次成功,下了很多苦功夫。 甚至还翻了许多孙仲启的课本,偷看他的笔记。 最后总结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上回她去校外给老师跑腿,偶然听到几个女人抱怨说自己家孩子考了好两回都没考上,又找不到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当时灵机一动,上前毛遂自荐给人做补习老师。 人家看她年纪不小还以为是什么老师,当时就半信半疑,葛月梅趁热打铁提出可以免费试讲课。 效果还真不错,至少那家孩子很满意。 最后那个家长又拉了个亲戚家的孩子来让她一起教,一节课5块钱,一周上两次课。 “牛!”师兰默默竖起大拇指。 竟然在七十年代末就做起了私人辅导的生意。 葛月梅笑了笑:“这下你们放心了吧,我真不是缺钱。” * 匆匆聚了一餐,乔月舒跟葛月梅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快就离开了。 没过几天,老领导家的警卫员同志过来了一趟。 给师兰送来了一筐新鲜的水蜜桃,还有一包精致地如同贡品般的点心。 “桃子是上头分下来,老首长说让我给您这边送点,家里人少他们也吃不完。” “点心是李大厨特意让我带给你的,感谢你上次无偿提供了方子。” 李大厨做了好几款点心出来,来家里做客的其他老领导尝过后,都赞不绝口,还有人想把李大厨挖走! 这下可把李大厨得意坏了。 听到领导吩咐小朱送水蜜桃,当即就表示要做点东西感谢师兰。 正是他最拿手的龙须酥和枣泥酥。 东西送到,话也带到了,小朱同志表示不可久留,连茶都没喝一口就匆忙离开。 作为老首长身边的警卫员,他每次外出的时间都是有严格限制的。 师兰拨开篮子上方覆盖的桃叶,一个个粉嫩漂亮的水蜜桃露了出来,带着的叶子像刚摘下来一般。 不说味道,光看这颜值,就能勾得人为它买单。 水蜜桃这东西娇贵不经放,家里又没有冰箱。 师兰留下家里吃的,剩下的分成两份,打算送去给葛月梅和乔月舒二人。 乔月舒租住的地址上回抄给她了,坐公交很方便,师兰打算先去她那儿。 第321章 有点熟悉 燕京胡同多如牛毛,师兰下了公交七弯八拐,饶是记得具体的门牌号,也找了半天。 最后成功迷路。 好在有个热心的娘给她指了道:“你往右走个百步再拐进左边胡同走到头再右拐,有个老树桩子的地方,就是你找的地方的胡同尾。” 师兰露出礼貌的微笑:“......谢谢?” 这路指了,好像又没指。 不过人长了嘴总会问嘛,她一路走一路问过去,就说是来找亲戚的,最后成功看到了大娘口中的树桩子。 六月底天已经很热,来时她穿了件薄薄上衣,都热出了一身汗来。 不听管束的碎发被汗珠打湿,老实地趴在额角。 歇了会儿,平复一下呼吸,师兰拐进胡同。 此时胡同出口那头,白衬衫黑裤子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大热天的打扮成这样也不怕闷坏了?” 她腹诽完,又觉得方才那道身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遑论一个背影? 师兰没放在心上,一路看着门牌号走过去,成功找到乔月舒租住的房子。 独门独户的小院,外面看着还不错。 叩了两声门,乔月舒人未到声先至,“什么东西落下了?” 打开看到笑吟吟的师兰,她眼中闪过错愕,飞快扬起一个笑脸,“我说今天外头的喜鹊怎么喳喳叫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 师兰嗔她一眼:“小嘴抹了蜜似的,老实交代方才把我认成谁了?” 她故意伸长了脖子往里窥探。 “你该不会在家里金屋藏娇了吧?” 乔月舒失笑,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在你来之前没有,但现在我就要藏你这个‘娇’,把你给扣下来。” “救命!有人要劫持本美女!”师兰作势要逃。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通。 笑够了才关上门进院子,师兰看到晾衣绳下面的小盆,还有晾了一半的衣衫。 她随口问道:“你怎么这个点洗衣服?都快两点了,今天估计晒不干。” “懒呗,早上起不来,中午要午休,可不就拖到现在?” 师兰有气无力得摆摆手:“那你赶紧晾,我先去你屋里坐坐,一路过来可把我给热坏了。” “我给你倒杯水喝。”乔月舒领她进房间。 师兰将小篮子往桌上一搁,“差点忘了说,我今天是特意来给你送桃子的,你瞧瞧,个个水嫩饱满,多好的桃~” 她掀开上面盖着的蓝布,“一有好东西我就马不停蹄地给你送来了,怎么样?姐对你好吧?” 说完她就觉得嘴巴干得厉害,环视四周想找个缸子倒水喝。 猝不及防看到梳妆台上,藤编的小筐里,正摆着四颗漂亮的水蜜桃。 品相、大小,跟她篮子里也无甚区别。 师兰惊奇地走过去拿起一个仔细观察,“咦?怎么感觉跟我送来的是一批?” 乔月舒看到她打开篮子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抿了抿嘴,眼珠子转得飞快。 “这么巧?我同学刚给我拿了几个,说是水果店里买的,你这也是?” “你这同学怕不是个男的吧?”师兰眯了眯眼睛,“他肯定喜欢你,对不对?” 乔月舒否认:“怎么会呢,就是普通朋友,我也会还礼的。” “哼哼!你肯定被骗了。”师兰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拿了一个桃子,跟她带来的放在一块儿对比。 “你看看,是不是差不多的?” 她篮子里每个果子都保留了两枚叶子,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果把儿保留的长度都一样。 “我这是霍骁那边一个长辈给的,大院特供,你这同学关系不简单呀,还扯什么水果店买的,肯定是怕你不好意思收。” 乔月舒:“这样啊?这小子竟然骗我!回头我拿去还给他,这样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她搂着师兰柔声道:“还好你给我送来了,既能解馋还能不欠别人人情,还得是姐妹靠谱!” 师兰:“那还不快点给本姑娘倒水喝,嘴巴都干冒烟了。” “得!师姑娘快快请坐,小的这就给您斟茶水来。” 师兰牛饮一通才解了渴,站起来扫视着乔月舒的新家,“你这东西置办得还挺齐全的,搬家怎么不叫我过来帮忙?” 乔月舒解释说:“几个同学一块搬出来的,你住得又远,就没去找你了。” “你晾衣服去吧,我先坐一会。”师兰想起她晾了一半的衣服还在外头,“别一会儿捂馊了。” “还有你这垃圾桶都满了也不倒,怎么之前都没发现你竟然还是个邋遢鬼。” 现在塑料制品还很吃香,塑料袋不常见,各家各户装垃圾的就是个破桶,装满了提到垃圾站一倒,刷洗干净接着用。 乔月舒这小垃圾桶矮矮一个,一团团的手纸都快漫出来了。 “现在就去倒!” 乔月舒着急忙慌将小桶拎到门外,眼神飞快将整间屋子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放心离开。 走到院子又返回来,扒着门框说:“桌上有糖果,你自己拿了吃,我就在外面,说话声大一点能听见的。” “算了,我跟你一块去倒垃圾吧。”师兰又喝了一口水,感觉没刚才那么累了,索性站起来。 她自顾自地说着:“顺便也认认路,来的时候走错了,绕了好远。” “不用不用!”乔月舒已经窜到了门口,“外面太阳热呢,你先歇着,我马上回来,等太阳没那么辣了我再带你去转转。” 师兰抬头看了看,炙热的阳光让她望而却步,“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乔月舒心率飙升,刚拐出门,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往这走。 她将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本书落这儿了。”来人显然是赶过来的,气息有些喘。 乔月舒白了对方一眼:“你先回去,回头再来拿。” “现在拿不行吗?那书是我朋友的。” “师兰来了,还好你走得早,差点让她撞见。”乔月舒拍了拍胸口,“赶紧走赶紧走,我还要急着回去呢。” 那人有些不乐意了,“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好祖宗,这时候就别给我添乱了行吗?我还没打算好怎么说呢!”乔月舒推着他往外走。 那人不动,她语气就冷了下来,“赶紧回去,别惹我生气。” “好吧。”对方败下阵来。 第322章 惊险一刻 送了桃子,师兰跟乔月舒玩了会,赶着就回家了。 现在天色黑得慢,师范大学离她那里说远不远,回去正好能跑一趟。 估摸着那时候葛玉梅正好做家教回来。 实际也跟她事先安排的一样,两份桃子送完,从胡同边的小树林抄近道正好能赶在天黑前回家。 “我特么让你嘴贱!” 师兰一只脚刚踏进小路上,耳尖地听到里面好像有声音。 林风吹过,还带着一股腥气。 最近也没下雨啊? 她皱了皱眉,怀疑是不是谁家小孩在这欺负人,猫着腰放轻脚步往里走了走。 一个男人背着她正高高举着斧子劈砍剁砸,刀刃和骨头相击发出一阵沉闷声。 男人仿佛察觉到有人窥视,猛地转过头来,脸庞被血点覆盖,状若恶魔。 头顶一阵风吹过树梢,发出阵阵响声。 四下张望却并无异样,周遭连一只鸟雀都未曾出现。 师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脱了鞋抱在怀里,弓着腰躲在杂草后面小步挪出林子。 走到胡同的石板上才敢拔足狂奔。 一口气不歇地往家里跑。 月黑风高杀人夜,可现在天还没黑! 那个小林子就在胡同后面,根本不深,平时小孩子们去那玩迷藏过家家,根本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 怎么有人光天化日在那......杀人灭口? 师兰深吸了好几口气,靠在墙边缓了一会,才意识今天胡同格外的安静。 平时跑来跑去,横冲直撞的小孩子们,一个个都看不到人影。 明明都到饭点了,也不见谁家端着碗在外面吃饭。 家家关门闭户仿佛人去楼空一般,寂静地让她仿佛闯入了另一个陌生世界。 师兰努力忘记刚刚看到的骇人一幕,穿上鞋子尽量做出一副正常归家的样子,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刚刚在那男人转身前一秒躲了起来,并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 又怕对方就是胡同里的住户。 她家住在靠里面的位置,如果现在去派出所报案,肯定会被人看见。 能把凶手抓到最好,抓不到的话,人家会不会报复她? 破案率很大程度上是依赖技术发展的,包括指纹鉴定、dna检测、还有天罗地网般的监控。 关键现在连个监控都没有啊——— 要是让人跑了,她都怕自己一家被人灭口。 好在那个人肯定也没看到她。 报案是要报的,得讲究个方法。 “妈,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师兰回到家发现家里有人在,慌乱感才少了几分。 “槐花胡同的五大院放电影呢!全都拿着凳子端着碗去看电影了。” 方玉梅原本也想去,怕闺女回来吃饭找不到人,就没出门了。 “跑一天饿坏了吧?赶紧过来吃点。” “先等等,妈我换身衣服,你给我打盆热水擦擦身。” 师兰将沾了泥的球鞋藏到床底下,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从橱柜里拿了件新的裙子,干净的肥皂香钻进鼻尖,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跑到方玉梅房间,拿了一件她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 跟师兰不同,方玉梅虽然每天都洗澡但衣服洗得没那么勤。 按她的话来说,棉布衣服不经洗,天天洗穿不了多久就坏了。 除了贴身的衣物,外衣没什么汗味她就隔天换洗。 她爱干净,可穷苦了几十年,节俭也刻在了骨子里,轻易不会动摇。 “你这孩子,上次还嫌我不洗衣服,怎么转头就把我这衣衫给穿上了。” 师兰原本是打算乔装打扮一番再出门,这件衣服回来之后也不打算再要了,到时候再给她妈买新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大门就被咚咚咚敲响。 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敲门声越来越急。 “?”钱阿姨端着碗出来,看见娘俩站在门口,也不去开门,疑惑地看了方玉梅一眼。 方玉梅则是默默看向明显不对劲的师兰。 一家子竟然在此刻达成了一致的沉默。 师兰吸了口气,“妈,钱姨,今天下午四点我回来就没出去过,记住了吗?” “哦!”两人愣愣地点点头,虽然不理解,但盲从就行了。 反正这个家从来都是师兰做主的。 师兰走到角落的花坛边,捏了一撮碎土往空中一扬,像喷香水一样站过去转了一圈,感受到碎土落在了头皮上。 敲门声越加急了,师兰穿上门口方玉梅干活穿的布鞋,“妈你把我鞋子放床底下去。” 随即一把抢过钱姨手中端的饭碗,扒了一口在嘴里换乱地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吼:“谁啊?!” 门外站了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身公安制服,手里拿个本子。 见师兰出来了,语气很凶:“敲半天了怎么没人呢?” “这不吃着饭呢嘛。”师兰急忙咽下嘴里的饭,“公安同志来有什么事吗?” 公安打开本子,拿起笔准备记录:“有人反映你最近行踪诡异,怀疑你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里派我过来调查一下。” “谁啊?我天天上学放学的,就差两点一线了,怎么还行踪诡异呢!公安同志,这肯定是谁故意害我!” “行了!没时间听你扯这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公安同志不耐烦道。 “好好好,您问,我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 见她态度良好,公安同志脸色好了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从早到晚都交代出来。” 师兰老实巴交地说:“今天没课,我早上没出门,下午出门了。” “下午?什么时间出的门,又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吃过午饭就出门了,具体时间没注意,回来的时候是三点半不到四点。” “然后呢?”公安同志接着问,“之后还出门了没有?” “没。”师兰小跑着过来开门,脑门出了些汗,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擦了擦,“今儿个多热您可是知道的,出门一趟差点给我累坏了。” “这不我家打算弄个小菜园子,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太阳没那么毒了,就一直在家里锄地呢!” 那人站在门口,眼睛像毒蛇一样审视着师兰。 衣服上有汗味和土腥味,头皮上还有灰土,右手掌心也是红的,看着像被锄头把磨过。 再一看,那碗里的饭已经吃了一半,挖空的地方有菜汁酱油的痕迹。 确实是在吃饭没错。 “行了,下次有问题再来找你。”他将本子一合,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323章 跑路 “什么人呐,竟然还举报我,吃饭没事闲得发慌!”师兰关上门,嘀咕着往回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外面那人并未离开,侧身贴在门上,自然也将这抱怨听了进去。 站了一会才离开,隐入暗处。 师兰跨过垂花门才加快步子进厨房,“妈,钱姨,咱们赶紧出门。” “干啥去啊?你怎么一回来就奇奇怪怪的。” “来不及说了,咱们赶紧走吧。”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师兰竟然还能保持理智,“换上好走路的鞋,拿上板凳,咱们也去看电影。” 她低头哄孩子:“鸿飞,一会妈妈假装骂你,你也假装生气好不好?” “这样吗?”鸿飞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对!”师兰比了个大拇指,“就跟过家家一样,你表演不听话的孩子。” 一家人换好鞋子,方玉梅提着两把椅子,钱姨也拎着一把。 “等一下。”师兰打开柜子抓了两块饼干塞进孩子手里,“走吧!” 此处不可久留啊! 原本逃跑的时候她还笃定对方肯定没有见到自己的样子,可她才到家几分钟,就能后脚赶着追过来。 铁定是哪里露出破绽让对方怀疑了。 可怕的是,对方身上穿的衣服。 师兰没见过那人,但知道派出所的片警们穿的衣服就是这样的。 此人穿的不是旧版也不是仿制,而是一模一样。 对方怀疑她了,再待在家里,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你说你这孩子,饭也不吃,看什么电影,烦死了,我肚子还饿着呢!” 师兰牵着两个孩子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声音大到外面都能听见。 鸿飞接收到妈妈的眼神,嚷嚷地更厉害:“我就要看电影!就要看电影!别的小朋友都去看了!坏妈妈!” 那腔调,活脱脱一个不听话的皮孩子,至少每天得吃一顿竹笋炒肉那种。 “有人在家吗?” 叩门声又响起,师兰心跳急促,“谁呀?” 打开门,外头站着的正是街道派出所的老公安刘爱民,后面还跟着他的徒弟小张。 “这是要出门?”刘爱民笑着指了指她们手里的板凳。 他今年五十岁左右,以前当过兵,体格高大健壮身姿挺拔,看不出一点老态。 转业后一直在派出所工作,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在这附近名声都很响亮。 师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不是放电影嘛,两个孩子吵着闹着要去看,我这饭还没吃几口呢,您说说,这叫什么事?” 鸿飞倔强地鼓着腮帮子,“我就要看!” 刘爱民蹲下来,笑眯眯扫了眼孩子手里的饼干,“小孩子不好好吃饭,会被公安叔叔抓走哦——” “这孩子,比牛还犟,饭都不吃也要去看电影,真是没办法。”师兰一脸头疼的样子。 她接着抱怨:“这街道放电影怎么也不来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早点做饭。” 雁云拽了拽师兰的衣服:“妈妈,我要看电影,再不去就要放完了......” 师兰摸了摸她的头发,才想起来一般看向刘爱民:“刘叔,你们上门什么事啊?” “对了!方才有个公安过来说我被举报了,你们也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吗?” “刘叔,您能不能悄悄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举报的我?这样的背后小人我可得提防着点。” 刘爱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听完才有点诧异地说:“举报?没人举报你啊?!” “啊?”师兰惊讶地张大嘴巴,“怎么可能,刚刚才来的呢,就穿着跟你们一样的公安制服。” 她疑惑道:“不会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吧。” 刘爱民:“我们派出所回收的制服丢失了一套,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呢,你好好跟我说一下,方才那人长什么样子?” “要不你们还是跟我们去一趟所里吧?” “这......”师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半黑了,低头跟两个孩子商量:“要不我们先去一趟配合刘爷爷的工作?” “我要看电影我要看电影!”鸿飞一听到要去派出所,立刻往地上一躺哭闹起来,“我不管我要看!呜呜呜——” “你不给我看电影,你不是好妈妈,我要爸爸!”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利,哭嚎着如同魔音贯耳。 “起来,像什么样,小心刘爷爷把你抓走。”师兰黑着脸去拉孩子。 鸿飞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如同泥鳅一般愣是没让师兰抓住。 刘爱民被吵得头疼,挥了挥手,“别为难孩子了,小张,把记录本拿出来,咱们就在这简单问几句。” “行,您问,我肯定知无不言,我就说那公安看着脸生,还以为是新来的呢!胆子真够大的,不会是想来我们家踩点偷东西吧?” “有这个可能,仗着身上的皮坑蒙拐骗的概率很大。”刘爱民也认可她的猜测。 “你详细说一下那人长什么样子,身高大概多高。” 师兰皱眉想了一会,“当时我忙着吃饭呢,两个孩子又闹,还真没怎么注意。” “嘶~瞧着没您这么高,跟小张应该差不多。” “胖瘦呢?”刘爱民看起来对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小张一米七出头,属于是平平无奇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身高。 师兰抓了抓头发,“不胖也不瘦。” 刘爱民:“......” 小张:“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师兰同志,我们是在查案子,你可要好好配合。” “哎!”刘爱民斜了徒弟一眼,“对待人民同志要客气一点,是咱们需要人家帮忙。” 旋即又放缓语气对师兰道:“师兰同志,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今天我们走访了好几家,都没有线索,没想到在你这儿听到了消息,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表面上只是一套衣服丢失了,其实影响还是很大的,万一这贼穿着我们的衣服出去干了坏事,惹出麻烦来我们都要吃挂落。” “刘叔,我确实没怎么注意,您、不对,小张你站过来我这儿就明白了。”师兰让开几步。 小张疑惑地走过来,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你从这往外看。” 小张听话地看过去。 此时天色昏暗,刘爱民站在门口又遮挡了大部分光线。 从这看出去,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大门处有门头的阴影落下,加上帽檐的遮挡,连五官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 第324章 求援 “现在你明白了吧?”师兰耸耸肩,“我当然想给你们提供线索,这样的人来我家踩点我也害怕啊,但我是真没看清楚。” “连派出所都敢偷,胆子够大的。” 小张对他师父点点头:“是不怎么看得清。” “唉,今天又白跑一趟。” 师兰灵机一动:“这个贼来我家踩点,说不定已经盯上我家,要不刘叔你们在这守着呗,说不定他还会过来,那不就能逮个正着?” “而且,我也害怕这贼起了什么歹意,您看我们家不是妇女就是儿童,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你这主意打得。”刘爱民笑了笑,“我们还得回所里汇报,晚上让巡逻的同志多注意注意你们家这边,晾他也不敢乱来。” “行了,去看电影吧,晚上放心睡,街道的安全我们还是能保障的。” “真不能来守着啊?”师兰失望极了,“原本还不觉得,现在我越想越害怕了,不如今晚我们全家去你们派出所外面打地铺吧。” 刘爱民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安慰道:“哪用得着这么害怕,我回去申请,派人今晚来你们家外头看着,这下放心了吧?” “还是刘叔靠谱!”师兰大松一口气,“那我们看电影去了,省得一会儿放完了两个孩子又要闹。” 刘爱民看着地上还在打滚的孩子摇摇头,“你家这俩孩子脾气还挺大的。” 师兰皱着脸:“三四岁的孩子,猫嫌狗憎的。打吧,自己心疼,不打又淘气得厉害。” 等刘爱民师徒俩出去,师兰一家也紧跟其后,锁上大门,准备去看电影。 方玉梅后怕道:“怎么还有假公安呢!吓死我了,以后不是熟脸都不敢认。” 师兰:“就是啊,谁能想到那衣服竟然还是偷来的,妈,咱们今晚要不去招待所住吧,我心慌得厉害。” “刘公安不是说晚上派人来?”方玉梅不解,“去招待所还要花钱,上次闹鬼那回不也没事嘛。” 师兰大声反驳:“那怎么一样?上回人家是想把我们赶走,这回万一是想谋财害命呢!” 她倔脾气也上来了,“反正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住招待所,不把偷制服的人抓起来,这个家我是一天都不敢住了。” 方玉梅拗不过她,认输道:“行吧行吧,你挣钱你说了算,住个十天半个月也行。” “哼~” 几人说说笑笑,身影消失在胡同口。 等彻底看不见了,阴影处才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刘爱民和徒弟小张。 “师父,咱们干嘛躲在这偷听啊。” 小张打开手电筒,愣愣地看着刘爱民,“师兰同志也没必要骗咱们,瞧她这样子怕是吓坏了。” 光线突然变亮,刘爱民低头看了看鞋尖溅上的几个深色斑点,微微挪了两步,“小心驶得万年船。” 上回还知道避着人来所里举报,甚至能猜到捣鬼那人的身份,这女人不是个简单的。 他将手伸进口袋,摩挲了一下那张小小的公交车票。 幽深的眼神看向前方,这个时间点回来的,还有谁呢? 师兰根本没去看电影。 径直往人多的地方走,目的地是邮电局。 这个时候再不求人,还等到什么时候呢?性命攸关! 电话打到顾老爷子家,直言想去借宿。 大晚上的突然提出这种冒昧的要求,对面的警卫员同志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他怀疑的是,师兰同志是不是被人威胁了,坏人想要借这个机会对老领导不利。 “你跟小赵两个人开车去接,注意一下安全。”老爷子吩咐道。 “这孩子估计是遇上事了,不然不会急慌慌地要借宿,方婶,你打电话让老五回来一趟。” 师兰在电话里告知的接洽地点是招待所,打完电话她就带着全家人过去。 得益于街道商店诸多,去招待所的路很好走。 师兰进去,看到前台只有一个姑娘在值班,走过去跟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又从口袋里掏了五块钱塞进对方手里。 那姑娘一听,原来眼前这个小妹的丈夫打她,她只能带着孩子和家人跑出来。 如果男人来找,就说她没来过。 小朱同志来得很快,还开了辆车,师兰带着孩子坐进去,怦怦跳的心脏才平缓下来。 到了老领导家里,老两口已经歇下,客厅坐着一个男人。 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坐姿板正,一身公安制服英气蓬发,光是看着就感觉对方正义凛然。 “顾叔叔。”师兰率先打招呼。 顾五冲几人点了点头,看到她们一大家子,小朱手里还帮忙拿着板凳,一时有点迷糊。 老爷子在电话里说这家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不会大晚上还过来投奔。 难不成带着板凳是要跟人干架? “出什么事了?”顾五示意她们坐下。 保姆方婶已经有眼色地倒上了茶水。 “方婶,可以带我妈和钱姨她们去外面坐坐吗?” 方婶拿不准主意,看了眼顾五,对方点头后才道:“大院里还有小孩在外面玩呢,我带你们去走走。” 方玉梅知道闺女藏了事,显然是不想让两个小孩听到,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带着孩子跟方婶出去了。 等人走了,师兰才如蒙大赦,“顾叔叔,我今天看到有人杀人碎尸。” 顾五神情严肃:“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凶手特征你看清楚了吗?” “本来是没看清的,不过他竟然找上门来了,所以我不得不带着家里人过来叨扰顾爷爷和顾奶奶。” “他们不止一个人,但我目前只能确认两个。” 第一个“公安”上门的时候师兰就怀疑了。 一来对方脸生,其他辖区派出所的公安不太可能跨区执法。 而且出外勤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 上辈子网络诈骗频发的时候,宣传册子上就是这么说的。 关键那个人身型不像凶手。 反而后来上门的刘公安...... “他们今晚很可能去我家。”前头假公安刚走,真公安就来了,师兰感觉没有那么巧合。 很可能就是对方演的戏。 而且她路上回想,小树林就在胡同后面,凶手带着工具肯定是早有预谋。 胡同里的人都去看电影了,但也不能保证就百分百没有人经过。 他敢在那分尸,绝对有人给他把风。 第325章 柯南体质 “师父,咱们现在先回所里汇报吗?” 小张今天跟另一个同事负责走访调查制服丢失案件,就差胡同里面几家没走访了。 结果又碰上放电影,许多人都不在家。 反正也到了下班时间,他都准备回去了,又恰好碰到他师父。 还是他师父人好,大晚上都还陪他又跑一趟。 “嗯。” 刘爱民心里有点不安,步子迈得极快。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破绽,但他直觉师兰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甚至觉得对方在撒谎。 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安,他深刻明白,很多时候直觉发现不对的时候,事实证明确实有问题。 说不定他也被怀疑上了。 得去派出所看看她有没有去报案。 “师父,师娘身体怎么样了?”路上小张又关切地问。 师父请了一天假照顾师娘,他原本还想下班 刘爱民有些心不在焉:“下午我给她熬了药,好多了。” 到了所里,他问值班的小林:“下午没什么事吧?” 小林:“今天都忙着看电影,连鸡毛蒜皮的事都没。” 平时吵架扯头花,东家少一头蒜,西家丢一颗葱都要过来找他们调查。 难得碰上放电影,他们也清闲了些。 刘爱民笑了笑,“那就好,值班辛苦了,我抽屉里还有半包白糖,一会你们几个泡杯糖水喝。” 小林受宠若惊,刘公安对他们可真好。 不仅办案经验从来不藏私,就连自己的有点好东西也要拿出来给他们分享。 遇到这样的好前辈真是他们的幸运。 小张交完差,所里领导听说偷制服的人还跑到师兰家里踩点,也吓得不轻,准备吩咐人过去蹲点。 不管人能不能蹲到,街坊邻居的安全得放在第一位。 “所长,今晚我去吧。”刘爱民主动说,“别看我人老了,这到了年纪晚上反而更精神些,比年轻人觉少。” 吩咐人干这种苦活可讨不着好,有人主动站出来,所长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不应? 小张自告奋勇:“师父,我跟您一块!” 师徒俩又回到胡同里,刘爱民吩咐小张先去师兰家墙根处蹲着,自己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离开小张的视线,他转了个弯,来到小树林边缘。 月光下树影婆娑,凉风袭来,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惊悚。 刘爱民脚步匆匆,帽檐下的脸色阴沉一片。 “咋办啊,咱们会不会被抓起来吃花生米?”草丛里,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焦急地跺着脚。 两人时不时还回头看看,神情恐慌。 “有人来了!” 听到脚步声,两人惊弓之鸟一般藏进阴影中。 刘爱民低声道:“是我。” 高大昌和吴有发提着的一口气才敢放下,“老刘,你支个招,咱们现在是跑还是怎么着?” “跑?往哪跑?”刘爱民手在裤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票,“老吴你去招待所问问,方才那一家说要去招待所住。” 吴有发不太想去,不知是心虚还是后怕,亦或两者都有,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老刘,咱们没必要盯着那娘们吧?我觉得她不像是看到的,否则一个女人早就吓破胆了。” 刘爱民静了两秒,“她可能性最大,别小看了任何人。” 公交站的票都是上车后买的手写票,上车点和下车点都有。 这张票是从师范大学站到燕大的,街道不少人坐公交也都是在燕大站下车。 但是,街道上大学的他都晓得,每一个孩子在师范大学。 倒是听人说过师兰有几个其他学校的大学生朋友。 吴有发不敢反驳他的决定,闷声道:“晓得了,我马上就去。” “老高,东西呢?”刘爱民又问。 “装麻袋里了,一直滴‘水’,我不敢拖过来。”高大昌胃里翻江倒海,脸色白得难看。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高大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往吴有发边上靠了靠。 他缩着肩膀,感觉今天格外冷,“刚才一直沙沙沙地响,老刘,你说会不会是老许的魂还没走?” 刘爱民嗤笑一声,“活着我都不怕,还怕他死了来找我?” 就是许志全的魂来了,今天他也要扒层皮下来。 “那这东西怎么办?天气热估计两天就臭了。”吴有发胆子更大一些。 刘爱民想了想做出决定:“一会你和老高把东西丢去养猪场的猪圈里。” 猪什么东西都吃,连骨头都能咬碎。 他有个朋友就在养猪场,那里每天早上都要清猪粪,到时候残渣混在猪粪里往化粪池一倒...... “老吴你赶紧去招待所。”刚走两步他又折了回来吩咐,“问到消息去那家门口找我。” 养猪场太远,得确保人在宾馆他们才能放心去处理‘东西’。 如果人不在,就说明他们危险了,得立刻准备跑路。 * 这头师兰也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详细说了出来。 她只知道两个犯罪嫌疑人的面貌,以及其中一个犯罪人的具体信息,对死者一无所知。 顾松平在公安系统混了这么多年,眼力也不是盖的,当然能看出她没有说谎。 况且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不过他倒是对师兰的反应非常震惊。 亲眼目睹凶案现场,竟然还有能力佯装无事,骗过了凶手。 有这份心态,不管做什么事估计都不会失败吧。 他让师兰自便,自己打电话立刻安排下去。 凶手很可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反应能力和反侦查能力都很强,他们要做的就是立刻采取行动。 作为市公安局的局长,他一个电话打出去指明方向,立刻就有人做出了明确详细的工作安排。 “你先在老爷子这边住着,等我消息。”打完电话顾松平没有多待,让小朱开车送他回去。 等他走了,师兰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整个人像张饼一样瘫在椅子上,手脚都开始发软。 肾上腺素的作用逐渐退去,血腥残忍的画面无法忽略地出现在脑海中。 师兰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第二次走这条小路,就碰到这样的场面。 她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柯南体质吗?! 差点要了老命。 当时要是害怕没跑让放风的人看见了,她估计也要成那斧子下的亡魂。 一想到这种可能,师兰就后怕无比。 人死不过头点地,但她还上有老下有小呢! 请保镖的事不得不提上日程。 第326章 落网 “爹娘吵架,我妹子把我娘带着跑了,家里急得不行,同志,她们有没有来招待所?” 吴有发火急火燎跑进招待所,对着前台的工作人员问道。 “我妹子长得特别好看,还带着俩孩子,姑娘你看见没?” 前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这借口可真烂的。 你也不看看,人家那姑娘长什么样,你长什么样,也好意思说是你妹子? 想起自己方才看见的一幕,那姑娘可是上了一辆车,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人,想把这老的踹了吧? “没看见。”她眼珠转了转,收了钱就得给人家办事。 管她原因是什么,反正那姑娘交代,有人来找就说没看见她,也没来住宿就行。 吴有发狐疑地看着她:“我妹子是不是住在这?你可别骗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要让你来负责。” 招待所的服务员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看到这么个人!” 吴有发悄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东看西看还有那不自然的脸色,反而笃定了师兰肯定就住在招待所。 不过这也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人住在这就好,说明只是被他扮的假公安吓到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说嘛,他一个大男人都吓得不轻,这黄毛丫头要是真看到了还不得屁滚尿流。 他又在招待所扫视了一遍,把服务员慌得频频偷看他。 他这才满意了,假装去别的地方寻妹子,急匆匆又出了招待所回去报信。 顾松平的电话打到公安局,公安局再下发任务到分局,政务电话优先,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 附近几个派出所能调动的警力都调动了,分头行动。 案发地点、招待所、师兰家的院子,每个地方都有人负责。 吴有发刚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这一边,刘爱民不好离开太久,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就回去跟小张汇合。 留下一个高大昌,本来胆子就不大,独自待在树林里更是怕得不行。 偏偏他这人好面子,平时从来没表现过胆小。 刘爱民这才将留守的活交给了他。 悉悉索索—— 沙沙沙—— 月光隐隐绰绰,脖子上好像痒痒的,像是有人在挠他的皮肤,高大昌嗓子眼发干,头皮都绷紧了。 愣是不敢回头。 就怕和什么东西面对面撞上。 “志全,要怪就怪你就怪老刘,都是他逼我的,我没想要杀你,你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找我。” 他紧紧闭着眼睛。 什么东西踩到树枝,发出了咔嚓声,好像正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 “我~死得好惨~”阴森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鬼啊——”高大昌受不了了,猛地蹿起来,拔腿狂奔。 还没跑出几米,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扑倒。 高大昌痛哭流涕:“我错了,放过我吧!志全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老刘逼我的!求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队长!东西找到了,就在这——呕!” 雪亮的灯光打在高大昌脸上,随着说话声响起,他求饶的声音的慢慢降低,这才大着胆子睁开眼睛。 眼前哪里是什么鬼,分明是穿着制服的公安! 完了!高大昌绝望地闭上眼睛。 * 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刘爱民时不时就抬手看看手表。 吴有发离开快有三十分钟了, 按照正常速度,这时间足够他走到最近的一家招待所,打听好消息再折返回来。 离街道最近的招待所是附近条件最好的,按照他对师兰的了解,日常的穿着打扮来看,这女的就不是个会节约的。 不管是出于方便还是出于享受,他让吴有发去的那家都是师兰的最佳选择。 再过五分钟不回来,就说明吴有发没有找到师兰,或者出什么事被绊住脚了。 刘爱民隐隐想要跑路。 直觉告诉他那张车票就是师兰的。 他转头看向胡同深处,手电筒照不到的地方仿佛潜伏着怪兽,正要将他慢慢吞噬。 “咕咕~” 熟悉的暗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刘爱民深吸口气,“小张,你先看着,我解个手。” “师父,你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小张浑不在意。 他师父对他最好,手把手带他不说,还在领导面前说他好话。 上回制服的事情就是他负责保管的,丢了差点受处分,还是师父给他担保,口水都说干了,所长才轻拿轻放,口头警告。 师父没孩子,小张心中打算找个好日子,认师父做干爹,以后给他养老。 现在只能希望师兰的动作没那么快,吴有发也是去其他招待所了。 可他身上没有带钱。 走到墙根处跟吴有发汇合。 “她住招待所里呢!”吴有发笑眯眯说,“这娘们估计被我吓坏了,都不敢回家睡,这身皮子就是好啊。” 多亏了老刘弄了套衣服回来。 以后要真是事发跑路,说不定他们凭着这个衣服还能哄几个钱花。 听完吴有发的话,刘爱民心底的焦虑感却愈发严重了。 “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哪有什么奇怪的人。”吴有发想了想,“不过大晚上招待所门口的人可真够多的,嘿嘿。” 刘爱民大感不妙。 这又不是饭点,怎么可能人多? “走!”他一把抓起吴有发,抬脚就跑。 可惜胡同两端,已经被包围地水泄不通。 一束束强烈的灯光照得两人睁不开眼,几息之间两人就被控制起来。 区分局的灯彻夜未熄。 “死者身份已确定,许志全,52岁,本地人,任机械厂保卫科科长,住机械厂家属院x栋x室。” “根据犯罪嫌疑人高大昌交代,他与嫌疑人吴有发在嫌疑人刘爱民的安排下,以到家中喝酒为由,将死者带至小树林杀害并分尸。” 负责小树林那一片的几个公安,没一个新人,尸体也不是没见过。 但依旧被麻袋里被剁得糟烂、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体,恶心得吐了许久黄水。 什么仇什么怨,手段要这么残忍。 天亮的时候,除了大半夜后勤的公安顶着猩红的双眼回来汇报工作。 “凶器找到了,在刘爱民家的水井里。” 第327章 起烧了 顾松平打完电话,方婶正好带着方玉梅几人回来。 他交代方婶安顿好师兰一家便匆匆离开。 老领导家是三层的小高楼,院子大房间多。 方婶安排师兰几人住在二楼,相邻的两个房间,床单被套都是临时换上去的。 “快跟妈说说出啥事了?” 从下午师兰回来的时候方玉梅就觉得闺女不对劲了,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等方婶一走立刻发问。 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她晓得师兰一向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师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脸色有些发白,“说出来我都怕妈你今晚吓得睡不着。”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连钱阿姨都兴致勃勃地侧着脑袋听。 师兰扫了眼昏昏欲睡的孩子,“我先给两个宝宝洗漱一下,等会儿再说。” 也是怕吓到孩子。 二楼有卫生间,方婶也提了好几瓶热水上来让她们随便用。 给两个孩子擦脸洗脚好一顿收拾,抱到床上睡了,师兰才给等了好久的两位女士揭秘。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小树林杀人。” “啥?!杀、、杀人?”方玉梅心脏狂跳,口腔发涩。 旁边的钱阿姨倒抽一口气,“我的个老天爷——” 不是没听说过杀人命案,但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才能感觉到后怕。 “那后来上门的假公安,该不会是......?”方玉梅后知后觉想到这点,瞬间感觉自己全身都僵住了。 如果当时闺女被对方看出不对劲的地方,那人该不会直接动手吧? 思维刚发散开想到这一点,她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那你当时怎么不跟刘公安他们说,那人估计没走远,说不定就能抓起来呢。” 师兰冷不丁道:“刘公安,恐怕是跟那人一伙的。” “什么?!”钱阿姨难以置信地看着师兰,眼珠子瞪得鼓了起来,“刘公安怎么可能......” 可是师兰也没必要撒谎。 而且那个假公安没走多久,刘公安就上门来了,未免有点太过巧合。 一想到平时刘公安那副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模样,钱姨和方玉梅同时抖了抖。 虽然这件事让她们非常震惊,但情感上的偏向令两人都相信了师兰的话。 不过一时半会儿两人都还接受不了。 熟人化身杀人犯,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公安,这谁能扛得住? “吓坏了吧?妈今晚陪你睡。”方玉梅灌了口热水,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光是从师兰嘴里听着,她都感觉到害怕,闺女亲眼目睹怕是早就吓得魂都要掉了。 更何况为了家人的安全,还要假装无事发生,跟杀人犯周璇,带她们跑路。 心理压力不知道多大,今晚恐怕要做噩梦。 一旁的钱姨也点头附和:“小兰就让你妈陪你睡吧,我自己倒是不害怕,毕竟哪个地方也没这儿安全。” 高级退休干部住的大院,外面站岗的都抱着枪呢,谁敢往里闯? 听完惊险的这一出,钱阿姨反更加觉得自己这个雇主是个狠人,亲眼看到别人杀人还能如此冷静。 面对找上门来的杀人犯也是临危不乱。 明明才听到杀人案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她缓过来竟然不觉得害怕。 师兰摇了摇头:“妈,没事的,你们回去睡吧,雁云和鸿飞就在边上,我还怕啥?” 现在的床都不大,客房里是双人床,堪堪睡下母子三人。 再加上一个方玉梅就太过拥挤了。 方玉梅扫了眼那床也反应过来,“那行吧,如果你害怕就开着灯睡觉,有事就喊妈一声。” 她心想还是家里的大炕好,睡一家子都行。 方玉梅和钱姨走了,房间恢复宁静,只有两个孩子均匀起伏的酣睡声。 师兰开着床头的台灯,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 害怕吗?那是当然的。 不过一想到亲妈和孩子都在家里,还有无辜的钱姨,师兰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否则危险的就是一大家子人。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一个人独居,面对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崩溃。 好在亲妈在旁边,孩子也在旁边。 她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乔月舒不能接受和闵沧长期分居。 人是群居动物,希望从亲密关系中获取一定的温暖,互相依靠互相帮助。 乔月舒没有孩子,父母在老家还要照顾孙子孙女,不可能陪在她身边。 逢年过节孤孤单单一个人,若是出点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确实容易让人绝望。 没人可以靠,和有人但靠不上,两者的落差感并不一致。 师兰睡在中间,一手搂一个孩子,感受到孩子身上令人舒心的体温慢慢传递过来,她才缓缓睡去。 神经紧绷加上第一次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下半夜她发起了高烧,还说起了梦话。 雁云被热醒了,爬到枕头边,脸蛋贴了贴妈妈,“好烫!” 为了防止踩到妈妈,她咕噜咕噜爬到床脚下了床,再绕回来把哥哥推醒,“妈妈生病了!我们快去喊姥姥!” “哦、哦好!”鸿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房间很是陌生。 他们,根本不知道外婆在哪里啊? “姥姥——你在哪——”雁云已经扯开嗓子嚎了。 好在隔壁的方玉梅忧心闺女,根本没睡熟。 一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隐隐约约还有哭声,便以为是闺女害怕在喊她。 急得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摸索着就去开门。 结果脚丫子一不小心磕在门脚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顾不得低头查看,方玉梅已经到了隔壁,直接推门而入,这才发现嚎的是自己两个外孙。 “咋回事?” 雁云终于把姥姥给盼来了,打了个哭嗝,“妈妈身上好烫!” 方玉梅疾步上前,闺女脸蛋都烧红了,还一个劲说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这可怎么办?方玉梅急得团团转。 要是在自己家里,她就背孩子上医院去了。 关键这会儿在别人家,本来就是来借宿的,再弄点什么麻烦—— 但闺女的身体要紧! 方玉梅咬了咬牙,准备下楼喊人。 小朱几人住在后院的平房内,他耳朵尖,听到有声音立刻醒了。 自己不方便上去,便去敲方婶的门。 方婶急匆匆上楼,正好跟方玉梅碰上,一问才知道师兰发高烧了。 “你别着急,大院有医生,我去请人上门给师兰同志打一针退烧针。”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大姐。”方玉梅连连道谢,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 第328章 做早餐 “大晚上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医生给闺女扎完了针,方玉梅才彻底放下心来。 连忙对着医生和方婶道谢。 医生摆摆手,开了药背着药箱走了。 方婶送完人又提了瓶热水上楼,“晚上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再去喊我,我住后头从左数第三间。” 方玉梅既担忧闺女的身体,又愧疚扰了老领导的清净,心里对那杀人的家伙更是恨之入骨。 “你放心,老领导住最边上的那间屋子,隔音效果也是最好的,方才我注意了一下应该是没醒,你不用担心。” 方婶在领导家里干活,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在看人脸色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功夫。 方玉梅抬抬眼,她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哎好!谢谢你了老姐姐。”人家跑前跑后,又是请医生又是倒热水,方玉梅对着方婶也是感激不尽。 “不知道老领导有什么饮食上的喜好?” 方玉梅问完,又怕对方怀疑自己瞎打听,急忙解释说:“我心里感激,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有一点厨艺上的功夫能拿得出手,不知道方不方便给大家做个早餐?” 闺女脑子灵光,在吃这一道上点子多得很,自己又没时间动手。 方玉梅疼闺女又爱做饭,在家里师兰只管说想吃什么、怎么做,只要原材料能买到,第二天方玉梅就能让她吃上。 闺女爱吃且会吃,给出的建议往往一针见血,方玉梅在厨艺上进步了不少。 “我明早问问李大厨,他是管厨房的。”方婶并未一口答应。 万一李大厨已经准备好了明早的餐点,她再应下来保不齐要得罪人。 钱姨在方玉梅起身后也跟着起来了,见师兰这边有亲妈伺候着根本用不上她,就准备领两个小孩去隔壁睡觉。 结果两个孩子一个都不愿意过去。 明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也执拗地要守在妈妈身边。 脑瓜子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时不时惊醒爬过去看看妈妈的情况,下一秒又忍不住打起瞌睡。 方玉梅劝她去休息:“钱姐,你去睡会儿吧,明天还得拜托你照顾孩子呢。” “也好。”钱姨听话走了。 现在这里用不上她,待在这除了装模作样没有任何用处。 还不如回去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多干点活。 退烧针起了作用,师兰渐渐地不喊冷了,紧皱的眉心也渐渐松开,把被子当布娃娃抱着说梦话。 方才她冷,方婶又拿了一条被子来。 现在正两个孩子盖一条,师兰自己盖一条。 方玉梅听她嘴巴嘀咕个不停,便倾声附耳过去听。 靠近了才知道闺女这是念叨女婿呢。 她坐回凳子上,半晌才叹了口气。 都说军嫂光荣,可这光荣的背后,是长久的夫妻分居和独自留守。 生病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如果她不从老家过来,闺女还不知道多可怜。 方玉梅一直在床边守到天亮,院子里渐渐出现了其他人起床的动静。 闺女睡得迷迷糊糊也没再起烧,看着气色好了不少,她才放心关上门下楼去了。 方婶早上也跟李大厨说了方玉梅想做早餐的事情。 李大厨原本就对师兰很是好奇,上次那个木糖醇点心可让他好一阵琢磨。 现在听说方玉梅是师兰亲妈,便猜测其厨艺肯定更高超,听到方婶的话后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要在一旁观看。 他倒不是想偷师啥的。 主要原因是厨房归他负责,老领导因为身体原因在饮食方面有诸多忌讳,万一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到头来他也不能免责。 方玉梅一听有机会表示自己的感激,根本不介意有人在一旁观看。 李大厨见她干脆直爽答应得毫不犹豫,也痛快地告知对方一些注意事项。 老人家喜欢吃肉吃甜食,尤其是大块的红烧肉,据说年轻的时候甩开膀子一顿能吃三斤猪肉。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现在他的身体是不允许的。 肥肉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严格控制摄入的食物之一。 方玉梅一听心里就有谱了,爱吃肉但不能吃。 如果她做一顿素菜,肯定符合医生的要求,但绝对不受欢迎。 眼睛扫了眼厨房的食材,脑子里转了个弯,方玉梅就有了主意。 “家里有石花菜吗?” 李大厨点点头,眼神有些许疑惑:“有啊,你要做甜点?” 方玉梅:“我有别的用处。” “打算做什么?”李大厨看她表情稳定,想来是已经想好了。 她跟李大厨说:“做个灌汤包,再熬一份燕麦粥。” 燕麦是她第一次见,老家没有,方才李大厨说这东西是特意给老领导准备的。 能当主食吃,又不会太影响血糖。 平时老领导的主食就是燕麦、杂粮饭来回换。 “这不成啊!”李大厨连连摆手,“灌汤包要用猪肉、猪皮冻,都是不能吃的。” “我不用猪肉,也不用皮冻。”方玉梅指着案板上的鸡,“我用鸡茸。” 李大厨想不出来不放皮冻的灌汤包是什么样子,“那能好吃吗?” 不流汁,那不成小笼包了? 其实老传统的灌汤包也是不用猪皮冻的,选三肥七瘦的猪肉,馅儿得吃透水。 最后肉馅里的肥油混着汁水被蒸出来,味道才叫绝。 但是鸡肉瘦哇,没油! 鸡油也是荤油,老领导不能多吃的。 李大厨张了张嘴想要劝,又想起上回他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复刻出同样的点心,最后被打脸的事。 罢了,说不定是他少见多怪。 方玉梅上过扫盲班后,师兰给她办了市图书馆的借书证,她也借过几本书回来看。 有回借的书,记录的是某个有名的大寺庙的素斋。 其中就有一道全素灌汤包。 里面用来充作皮冻的就是用石花菜做出来的琼脂。 琼脂高温融化,低于四十度就会凝固,大都是用在甜点中做凝固剂使用。 “我来帮忙擀面皮吧。”李大厨将粥煮上,又默默上前帮忙。 师兰昨夜迷迷糊糊中也知道自己生病了,睡醒的时候头疼地厉害。 她刚翻个身子,怀里的两个小孩子也醒了过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眸中全是担忧。 雁云靠过来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师兰的,“妈妈,不烫了!” “我也试试。”鸿飞伸出双手一边摸自己,一边摸师兰的额头。 “妈妈病好了。”师兰一手搂一个,各自吧唧亲一口,“宝宝关心妈妈,妈妈好开心,所以痛痛飞走了~” 第329章 意想不到的供词 杀人分尸,案件恶劣,h区公安分局得连夜加班。 嫌疑人全部捉拿归案,凶器也已经找到。 甚至在捉拿过程中,两位犯罪人骂骂咧咧,一看就非常好撬开嘴巴的那种。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案子很好查清真相。 三人合谋,谋杀分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大家也都一致默认从吴、高二人下手,分开审讯,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就在大部分办案人员都觉得,这个案子百分之八十是老公安刘爱民主谋时,吴、高二人的口供让大家陷入了沉默。 吴有发一开始被抓,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被请进审讯室还不到一刻钟,就流着泪说自己一定老实交代,希望能够坦白从宽,从轻处罚。 另一边的高大昌,五大三粗的老男人,愣是被吓尿了裤子。 负责审讯的小公安脸都绿了,怎么杀人的时候不见他们害怕,到公安局一个个跟要死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大概率死刑。 根据吴、高二人交代,两人在今年年初染上了赌瘾。 不仅家底输了个精光,连原本要传给下一代的工作,都偷偷卖出去换钱,又输进了赌场里。 工作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过家里,几个月没往家里交工资,两人的事情就败露了。 吴有发的老婆干脆利落跟他离了婚,带着闺女儿子回娘家去了。 高大昌媳妇更狠,直接把房子卖了,钱一分为三,自己一份,儿女各一份。 一分没留给高大昌,拍拍屁股走人。 高大昌无家可归,儿女也不认他,只能借住在吴有发家里。 两人一合计,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就想找亲戚朋友借点钱,先还了债再偷摸做点小生意。 毕竟还有个好兄弟就在派出所能通风报信,也不怕被人给当投机倒把抓起来。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更何况是这种赌鬼。 亲戚朋友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谁敢借钱给他们呢? 最后两人就盯上了在机械厂的许志全。 吴、高二人是刘爱民的发小,许志全则是刘爱民的战友。 转业后刘、许关系还不错,一来二去,吴、高二人也跟许混熟了,经常一块喝酒。 没想到许志全非但不借钱,还把几人奚落了一顿,直言吴、高二人就是社会的蛀虫、败类。 不仅如此,许志全还十分瞧不起刘爱民,说他转业到派出所,混了一辈子也还是个小公安,没出息,白白浪费了机会。 作为大厂的保卫科科长,许志全权力不小,面对几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吴、高二人吃了憋一肚子气,回来又被追债的人给胖揍一顿。 二人就将怨气全部撒在许志全身上,如果对方借了钱,他们就不用挨这顿揍。 随即二人想了个馊主意——找借口骗许志全到家里来,半路将他绑了,再去威胁他家里交钱来赎人。 许志全上次痛骂三人,转头这三人又上门来请他喝酒,心里不由更加得意,暗骂三人果然是贱皮子。 路上忍不住嘴痒,又开始数落起来。 结果吴有发突然抄起斧子,将他砸晕过去。 “老吴气不过打了他,血流了一地,我吓坏了想跑,但是老吴不让我走,把斧子递给我,让我也补一斧子。” 高大昌交代说。 吴有发的供词也大差不差,“他骂我一句两句就算了,连我娘都骂上了,说我娘就是个贱人,老贱人生下我这么个小贱人。” “我气不过就给了他一斧子,老高胆子小,我怕他去告状,就让他也动了手。” “刘爱民没动手吗?”公安问,“那你们路上为什么说都怪他?是不是他让你们杀人的?” 吴有发否认:“不是,老刘不知道我藏了斧子在小树林里,我们要绑架许志全的事情也没告诉他,许志全被我打倒在地时,老刘吓坏了,还让我跟老高赶紧跑,他送人去医院。” “那你们怪他什么?” 吴有发:“我让他回去再分,他不乐意,让人看见了,不怪他怪谁?” 高大昌更奇葩:“如果他能找老许借到钱,我们根本不用绑架老许,还不是他没出全力,当然得怪他。” 不管公安怎么审问,吴、高二人都咬死了,刘爱民没有动手,也对绑架不知情。 分尸是吴高二人威胁他做的。 这两人没有提前串供,竟然出人意外地在这方面达成了一致。 言之凿凿根本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但公安们一致认为,刘爱民绝对不止帮忙分尸这么简单。 他们根据吴、高二人的交代去搜查地下赌博的场所,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就连附近的居民都没听到过有人赌博的动静。 案情就这样陷入了僵持。 * 方玉梅一手鸡汁灌汤包,吃得老领导筷子不停,红光满面。 “这人就得吃肉,不吃肉一点力气都没有,天天不是吃菜就是吃草,老子都快成小绵羊了。” 李大厨和警卫员同志们心里直摇头。 都是为了老领导的身体考虑,医生才特意给制定出来的健康饮食参考,他们哪能胡来。 再说了也不是没给老爷子吃肉,蒸鱼、蒸鸡,隔三差五还是能吃上的。 知道是方玉梅大早上起来做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又是一顿夸。 听说师兰昨夜生病,又连忙让方婶再去请医生来家里给她复诊。 吃完早饭,顾松平派人来了,请师兰去公安局做笔录。 身为目击证人和报案人,师兰的口供对案件十分重要,必要的流程都不能省略。 师兰将孩子留在家里,跟人一块去了公安局。 做完笔录她又问了问案情发展。 案情本来是需要保密的,但她身份关键,又跟局长有些关系,公安局就给她透露了一部分。 “刘公安被胁迫分尸?”师兰眉头皱得能拧死几只苍蝇。 “不可能。”她笃定地说。 “哦?”公安同志眼神一亮,“师兰同志详细说说。” “他当时分尸非常果决,口里还在自言自语,瞧那态势,不像是跟死者无冤无仇的,反倒像......” 师兰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像在泄愤!” 如果是被迫,动手的时候肯定是不忍或者愧疚。 而她当时记得清楚,刘公安一斧子比一斧子用力,明显是上头了。 “关键是我们走访来的资料表明,刘爱民跟许志全无冤无仇,两人曾经还一度来往密切。” 刘爱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在街坊邻居心中也有很高的信誉,生活平淡但也幸福。 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 师兰:“曾经来往密切?那后来为什么不密切了?” 认识了几十年的人突然不来往,肯定是有原因的。 说不定这就是杀人的导火索? 公安同志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刘爱民结婚比较晚,就一个儿子,家里都非常宠爱,后来这孩子不小心掉河里淹死了,他从此就一蹶不振意志消沉,跟不少朋友都断了往来。” “当时他还有晋升的机会,也放弃了,说是要留在派出所做基层片警,守护这一带孩子的平安。” 故事听起来令人十分感动,但师兰的直觉还是认为这事跟刘公安脱不了干系。 她大胆猜测:“刘公安孩子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呢?” 第330章 保镖 “局长,要不我来试试吧。” 送走师兰,方才负责跟她接洽的公安主动申请去审问刘爱民。 昨夜,考虑到刘爱民的工作属性,领导决定暂时先晾着他,从吴、高二人入手。 今早负责审问他的,也是局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公安,就算是这样也没撬开他的嘴。 他只承认自己参与了分尸,说自己是鬼迷心窍,不想伤害兄弟间的感情,所以一时糊涂想帮着他们隐瞒。 不管设置多少陷阱,他的回答都毫无破绽,也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 逻辑严密地像是在脑海里演练了千万遍。 “能行吗?”局长一个头两个大,按照目前的证据,如果不能证明刘爱民是主谋,他的处罚就会大大减轻。 包庇、分尸,加在一块也判不了多少年。 就连分尸,吴高二人还在口供里强调是他们胁迫刘爱民所为。 小公安也不敢打包票:“我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师兰的猜测很有道理。 但方才他跟自己师父说的时候,对方并不相信他,还说这样的猜测毫无根据。 在审讯中,双方也是处于一种博弈的状态。 像刘爱民这样本身就有足够多的工作经验的人,甚至熟知内部的审讯流程,心防非常牢固,轻易问不出东西。 一次两次审讯得不到进展,审讯方就落了下风,更加滋长嫌疑人的信心,审讯难度也同样提高。 “行吧,你进去试试。” 当局者迷,负责审讯的老公安在他们内部十分有名,说不定刘爱民早就摸透了对方的套路,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时候来个新人,说不定还真能搞个攻其不备。 小公安跟同事再次提审刘爱民,而是唠起了嗑来。 从街坊邻居讲到刘爱民的媳妇,说他媳妇一早就来了,在公安局直接哭晕过去。 听说他被抓,街坊邻居纷纷跑到公安局外面喊冤,甚至还闹着要写血书给刘爱民做担保。 好不容易才将人劝了回去。 刘爱民静静听着,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一丝触动,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 等到小公安嘴巴都说干了,他才抬了抬眼皮,眼尾通红满脸憋屈:“同志,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不用再从我身上下功夫。” “我做过的我都认,但我没做的,就算你们屈打成招,我也不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一派正义凛然的样子,配上他刚毅的脸庞,迷惑性还真不小。 小公安正色道:“我们是公安,又不是什么非法组织,怎么可能屈打成招,老刘你也是内部人了,怎么还冤枉自己人呢?” 他叹了口气,仿佛已经放弃了审问,开口跟同伴聊天:“今儿个我来上班,看到几个老头在河边钓鱼,我劝了几句,差点还挨了打。” 同伴皱着眉:“咱们局后头那条河?” “对啊,就是那条河,听说以前还淹死过人呢,真是够倒霉的,我妈还让我不要从那里走,说是怕水鬼把我拉下去。” 说完,小公安嗤笑一声:“人都死了,哪还有鬼,全是封建迷信。”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淹死在里头。” 同伴啧了一声,“估计是哪家调皮的孩子。” 小公安:“这种不听话的孩子,也该得到教训,不过淹死还是有点可惜了,刘公安,你说是吧?” 刘爱民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早已没有一开始的冷静,双眸猩红地盯了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依旧不发一言。 但负责审问的公安同志并没有错过反常的这几秒。 两人对了个眼神,方向找对了。 * 顾松平下午又来了一趟,怕师兰一家住着尴尬,把自己小女儿,孙子、孙女都给送过来了。 小孩子一多,家里闹哄哄的,气氛确实好了不少。 师兰家的一对双胞胎又是社牛,上回见过一次,这回直接跟着两个小孩去大院里玩。 这里管理严格,小孩子同样出不去,师兰也放心让他们乱跑。 顾松平过来还有一件事,他问师兰:“你有没有打算请个人在家里?” 这就是请保镖的意思了。 师兰正有此意,但她请个保姆已经很出格了,怕人家举报她。 “小叶你看怎么样?我让她去你那?” 这话一出师兰惊呆了,“叶昭同志?” 叶昭同为女性,武力值高还不需要避嫌,她当然乐意啊!不然当初干嘛费尽功夫想打听叶昭的情况。 不过啥也没打听出来就是了。 她知道叶昭是转业回来正等着分配工作的。 还跟局长有旧,说不定也要进公安系统。 公安不仅说出去好听,工资福利也都不错,人家没必要来她这儿干活。 “对!小叶,怎么说呢,她现在遇到点困难。”顾松平说,“个人能力方面她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 “至于其他的倒不用太在意。” 师兰坦白说:“小叶同志愿意来我这工作我当然欢迎,不过您也知道,我现在还是学生,除了能发点工资,福利方面是一点都跟不上的,甚至粮票也只够自家人吃。” 方玉梅是暂住,没有城市户口,粮食都靠着老家寄来的那些。 平时还要钱阿姨找熟人,去熟人家乡下亲戚那里换点粮食回来吃。 要是再多一个吃饭的成年人,师兰还真是养不起。 “这你不用担心,不过工资的话,我就直接跟你讲了,请小叶得这个数。” 面对亲近的小辈,顾松平也不爱搞猜来猜去的那一套,有什么说什么。 一百块? 师兰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私人保镖本来就是高危职业,承担着保护雇主安全的职责,所要付出的精力自然也多。 “如果叶昭同志愿意,我举双手双脚欢迎。”师兰应道。 第331章 打道回府 “不知道我该怎么联系叶昭同志?” 师兰现在对保镖的需求格外强烈,恨不得人家能即刻上岗。 顾松平看出了她的急迫:“这么着急?” 早上在公安局得知,除被抓那三人外应该没有其他同伙时,师兰就想着回家了。 就算老领导一家待她周到又客气,但是住在别人家里总没有自己家舒服。 “住在这里不比你家里安全?”周松平又问。 昨晚来家里的时候,她说起自己所看到的现场,沉着冷静调理情绪,还以为她是个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没想到晚上竟然吓得发起了高烧。 从方婶嘴里听到这件事让他有点啼笑皆非。 感情冷静都是装的。 不过能装成这样也是本事。 这也让他在客气之余对师兰多了几分真实的了解。 师兰有点犹豫: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她现在可是证人和报案人,派出所应该也会重点关照一下吧? 总不至于让嫌疑人的家属来闹她。 “主要是我得去上学,总不能每天请假。” 现在是学期末,各种作业和期末论文一大堆。 老领导家离学校很远,光是坐公交过去都要半个多小时。 半小时一趟的公交,上下学十分不方便。 她总不能让人家开车送她?那未免脸太大了。 “也成,回头我跟分局、街道办那边打个招呼。”见她态度坚决,顾松平也不强留。 “上回叶昭同志暗中保护我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 主要顾松平职位高,责任重,工作繁忙。 师兰都见不着人,也没机会道谢。 顾松平摆摆手不在意地笑着说:“你要是想好好谢谢我,回头给我家小意也做个上回那样的书包?” 他今年五十三岁了,家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闺女是老来宝,今年才六岁,比孙子就大个两岁不到。 先前孙子孙女和两个侄孙在老爷子这得了新鲜样子的书包,回去好一通显摆,让他老闺女馋得很。 他媳妇摸索了半天,绣出来的小人简直是个四不像,非但没有讨到闺女的欢心,反倒是差点把人丑哭。 后来他找遍了商场都没寻到一样的款式,问了老三家的孙子才知道是师兰做了送过去的。 师兰有点歉疚:“是我准备得不周到,赶明儿就给她补上。” 说来也奇怪,老领导管顾松平叫老五,她猜测这一家至少也有五个兄弟姐妹。 但在老爷子的子女辈中,她只见过顾五夫妻俩。 还是上回跟霍骁一块来拜访的时候见到的。 还有那个四个小孩。 今天是第一回知道顾松平还有个小闺女。 上回端午来送节礼也只看到那四个小孩。 所以她就单方面认为,这四个重孙是在老领导这边养着的。 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 不过人家没主动提起,她也不好意思打探。 “那就麻烦你了。”顾松平解决一桩事语气轻松不少,解释说,“她不爱出门,你之前没见过。” 他也不怪师兰疏忽,家里兄弟几个关系有点复杂。 平时对外他不怎么爱提自己家里的事。 闺女跟孙女差不多大,也有人在后头说他们夫妻俩像爷爷奶奶呢,说得多了闺女就不爱出门了。 也不喜欢跟她那些同龄的侄子侄女相处。 方才如果师兰没有主动提起,顾松平自己也准备拜托她再给他女儿做个书包。 小孩子嘛,就是爱攀比,别人有的都得有。 做老子还能怎么办?除了宠着也没有其他办法。 顾松平:“等会我打个电话过去,直接让小叶来这边跟你们一起回去。” 他对叶昭的情况十分清楚,知道对方肯定会接下这份活,但他不是主动揭别人隐私的人。 具体情况如果叶昭自己愿意讲肯定会跟师兰讲清楚。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以这样吗?”师兰喜上眉梢,有个强力保镖跟着,她回家的勇气更大了。 顾松平忍不住笑了笑,还是个孩子呢,也晓得害怕。 当然了,当初老爷子看好师兰的丈夫,他手里也收集了一些这夫妻俩的资料。 信任师兰的为人,知道她不是那种难伺候的雇主,才放心让叶昭去她那里干活。 得到了准信,师兰又跑去跟老爷子辞行。 自己大半夜来叨扰一趟,总不好直接走人,礼节还是需要做到位的。 反倒是老爷子和老太太颇为不舍,家里人多孩子多,确实吵闹了些。 可他们年纪大了 ,偏偏就喜欢这种热闹。 两人都劝师兰再住一阵。 老爷子更是舍不得方玉梅的手艺,早上还听她说会做很多素膳,现在走了,他岂不是没这个口福? “我也想在您这儿住,在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师兰瘪着嘴撒娇,“可惜我还有好多好多课业......” “你这小丫头。”老太太知道师兰是住得不自在了,笑了笑也不点破,“年轻人正是上进的时候,读书要紧。” “等有假期了可得带孩子们过来玩,几个孩子都稀罕你呢,我这老婆子也稀罕你家两个宝贝。” 她态度亲近又和蔼,令人一听就晓得是心里话。 师兰点点头:“那我可每周都来拜访了,带着全家的嘴来白吃白喝,到时候您可别嫌我们能吃。” 老太太哈哈大笑:“来来来,尽管来,你就是一顿要吃三桶饭家里都供得起!” 甚至还出言威胁:“到时候你要不来,我还得骂你不守信用呢!敢骗我这老太太,我就去你学校告诉你老师。” * 晓得要回家,方玉梅又是高兴又是纠结。 虽然借住在别人家处处受限制,她也不敢到处乱走,拘束得厉害。 但人身安全这点显而易见的好处,在她心里,比自由自在重要得多。 万一被抓的那些犯罪分子家属恨上了她闺女,想着来报复可怎么办? 师兰神秘一笑:“妈你还记得上回来家里的小叶同志不?” 叶昭一身黑皮,体格比男人还要健壮,方玉梅怎么可能不记得? 甚至她悄悄幻想过,要是她也能练成那样就好了,跟柱子似的往家里一怵,杀人犯都得心慌几秒。 “好好的你怎么提她了?” 师兰眨眨眼:“因为我请她来做保镖,等会她跟我们一块回去,这样妈你还担心不?” “真的?!”方玉梅难得喜不自胜,两手一拍,“我收拾东西去!” 在别人家她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师兰看她妈火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的性格,早上竟然也能为了还人情,主动去人家厨房帮忙做早餐,真是难为她了。 第332章 请吃鱼 叶昭来得很快。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头发长了不少。 天气热出了一身汗,额前的发丝打湿了往后一捋,整个人糙中带着几分随性的帅气。 师兰一家本来就什么东西要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眼前一亮。 “叶同志!” “叶阿姨!”两个小朋友还记得她,礼貌地喊人。 叶昭肩膀上还扛一个编织袋,显然是她的个人用品。 师兰细心发现她眼下带着几分青黑,周身带着几分郁气。 跟上回那种生机勃勃的样子差别有点大。 想必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不少事。 所以不可能放弃转业的公职机会来他这里打工。 小朱接了领导的任务,负责送师兰一家回去,已经开车过来等着了,车上还放了许多老太太准备给师兰的东西。 除了水果蔬菜,还有一条早上刚送来的大花鲢。 老人家不爱吃刺多的,怕师兰不好意思拿,还悄悄让人提到车上。 “师兰同志,那我就先回去了,领导说有什么事你随时打家里的电话。” 胡同道路窄,车子开不进去。 小朱将人送到胡同外面。 除了两条凳子和老太太给的东西,师兰也没有其他行李,他就没下车送人到门口。 师兰请他去家里喝口茶,对方依旧拒绝,只好道了声谢,“好,辛苦小朱同志了。” 心里想着下次去领导家,也给其他人准备一点小礼物。 尤其是小朱,来来回回也跑了好几趟。 “哎呀,你们家这是去哪了呀?咱们街道发生大事了!” 刚进胡同一家几口就被街坊邻居拦住了。 因为发生了恶劣杀人案件,大家都人心惶惶,还有好多人去公安局等着看通告,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这件事涉及到了深得人心的老公安刘爱民。 不少人甚至猜测,是不是有人干了坏事被老公安发现了,故意陷害给他。 也有人说刘爱民指定是个心底阴暗的,说不得以前杀过几次人,只是没被人发现,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地处理尸体。 “诶?这小伙子是谁?长这么俊呢!”一个大娘发现了队伍里的叶昭,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身板可真结实。” 说着还想上手摸人家胸肌,叶昭灵活一躲,无语道:“大娘,我是女的!” 大娘讪讪地缩回手,不自在地嘟囔一句:“长这么硬朗我还以为是大小伙子呢。” “你个老不羞的,怎么滴,要是大小伙子你就能上手吃人家豆腐了?”另一个大娘翻了个白眼。 师兰打了个岔:“昨天看完电影正好碰到个亲戚,好说歹说非要我们过去做客。” 她晃了晃手上的大花鲢,证明自己是从亲戚家打秋风而来。 “大爷大娘,昨晚啥事啊?我先把东西拿回家去,一会再来听你们仔细唠唠,要不你们去我家里坐坐也成!” “哟!那感情好啊!”旁人一听直接应了下来。 师兰家经常关门闭户的,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没进去看过。 “你这亲戚可真大方,给这么大条鱼。”有人看着鱼羡慕得很。 “一会炖个鱼汤,大家伙都来喝两口。”师兰还想着跟邻居们打好关系呢。 这条鱼至少十斤,她们家敞开肚皮吃也吃不完,天气热也不好放。 不如炖锅鱼汤,每人喝两口。 大爷大妈们咽了咽口水。 每当饭点一到,师兰家的饭菜是最香的,味道飘出院子在整个胡同里缭绕,简直要把人给馋出口水来。 一开始还有人端着碗在人家门外吃,说是就这香味下饭,被隔壁王大妈臊了几回才没再继续。 “那怎么好意思呢?” 王大妈看了看大花鲢,她想吃不假,但平白无故就腆着个脸占别人便宜不是她的风格。 不过眼下其他人明显很是心动,也能看得出来师兰是诚心想请大家吃。 她要是真拒绝反倒两面不讨好。 眼珠一转她想到一个好办法:“正好我早上买了块豆腐,拿来下鱼汤最好!” 豆腐可是好东西,味道好还能补充蛋白质,随便一做就是桌上的一道好菜。 其他人见她都这么说,也不好意思真的空着手去吃,“我家还有香菜呢,一会我薅点过来,香菜煮鱼汤最好喝了。” “我家里也有豆腐,一会我捎半块过来。” “我杀鱼最厉害,一会我来帮忙。” 一人一句,师兰听着心里更舒坦了。 回到家里,她让叶昭自己去倒座房找间屋子住,将其他东西放好,跟帮忙的大妈一块收拾起鱼来。 鲢鱼肥硕鲜美,但是刺也多。 师兰将鱼肉片下来,切成薄薄的鱼片,大鱼头破开成两半。 热锅烧油,丢几片姜几颗花椒,将鱼骨、鱼头煎黄。 热水一倒,“刺啦”一声,满锅奶白。 烧火的大娘一看惊讶得很,“呀!这怎么跟牛奶一个色了,鱼汤还能成这样?小兰你有啥秘诀不?” 她家里嫌鱼汤腥,做鱼向来都是红烧,辣椒酱油往里一搁,蒜苗一撒,啥腥味都吃不出来。 这会怎么只闻得到香味? “放油煎香了再倒开水就是奶白色,不仅鱼汤是这个色,煎鸡蛋也能这样,下次大娘你可以试试,一定要热水。” 鸡蛋煎到焦黄开水一倒,汤也成奶白色了,煮面条又香又鲜,再下几颗小油菜,色香味都齐全了。 大娘吞了吞口水:“成,回头我试试。” 她家没有大花鲢,但鸡蛋还是能吃得起的。 外头有人从压水井里压了水出来洗菜,还有人主动帮她们收拾院子。 反正来喝鱼汤的人就没一个闲着的。 方玉梅也跟着洗香菜,一边不动声色地打听昨晚的情况。 最后打听到吴有发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目前是刘爱民媳妇在照顾。 其他家属甚至都没去公安局申请探视。 她这才稍微放了心。 千炖豆腐万炖鱼,光是一个鱼头都有好几斤,师兰也舍得用煤,炖了好一阵子,香气激得大家独自一个劲地唱空城计。 时间差不多了,她打开锅盖,将腌制好的鱼片滑入锅中,稍微定型后轻轻用铲子一推,鱼片打起卷就熟了。 “汤好了,大家赶紧拿碗来盛!” 来的时候大家都自带碗了,师兰招呼一声,便都拿着碗进了厨房。 有人不吃香菜,师兰切碎了放在大碗里,问一声,吃就往碗底撒一把。 大铁勺往锅里一伸,出来又是豆腐又是鱼片,奶白奶白的颜色在碗中格外漂亮。 鱼大,师兰放的水也多,加上大家带来的豆腐,炖了满满一锅,每人都分到一大碗。 热腾腾的香气中,挤在一块等菜,大家都感觉互相之间亲近了不少。 眼看快到饭点了,谁也不舍得就这样空口吃荤菜,都各回各家,准备跟家里人分享。 剩下的鱼汤还有不少,师兰直接往里下了面条,又丢了几根邻居们送来的青菜,正好够家里人吃。 第333章 开荒种菜 多了个人手,回家当天下午,一家人就将倒座房前面那块空地全部清理出来。 院子里都是平整的石砖铺地,看不见一丝泥土,这一块是原来的房主特意砌起来栽花的。 花早就移植走了,就留下光秃秃一片。 约莫2*6米左右的一块地,周围用砖围了起来,还有道排水沟。 就算下雨,泥巴水也不会淌到院子。 翻出来的土都是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肥。 这么块地当然不能满全家的吃菜需求,方玉梅打算种些调味菜。 葱、韭、蒜、辣椒不能少,再撒点紫苏、茴香、香菜。 下午的时候隔壁王大娘拿了捆稻草过来。 “我估摸着现在这天气,你们要撒种子怕是热得坐不住根,盖上一层稻草正好。” “小白菜的菜种你们可要?我给你们捎了一包过来。”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用报纸包着的菜种子。 都是正需要用的东西,方玉梅接了连连道谢,请王大娘进屋里坐。 “方妹子你太客气了。”王大娘站着没动,搓了搓手指,“大妹子,姐跟你商量件事成不?” 见她脸色严肃认真,方玉梅脸上的笑容也怔了一下,“王大姐,有什么事你说,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有什么能帮的我肯定帮。” 她已经看出来王大娘有事相求,不过自打搬过来后,王大娘对她们一家都是热情相待。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方玉梅还是愿意帮一帮的。 看着方玉梅态度依旧不变,王大娘也不再扭扭捏捏。 笑了笑说:“我家小儿子最近正相看呢,下周女方要上门来看看情况,能不能请你到家里给帮忙做顿饭?” 先前已经在茶楼见过面了,双方家庭情况都差不多,两个孩子也看得满意,要是这回女方上门满意的话,事情就要定下来。 因此王大娘就想着尽善尽美,干脆请个手艺好的去家里帮忙,也不辜负她辛苦攒下来的票。 “你放心,肯定不要你白做事的。” 王大娘深知两家的关系,还没熟到能请人来做白工的地步。 给钱有点敏感,她想着拿东西来抵人情。 “我娘家大侄从内蒙寄了些黄芪回来,这东西对咱们女人最好不过,回头我给你拿点,你用来蒸鸡吃。” 方玉梅知道黄芪。 先前闺女生产后,小霍也弄了些回来,说是补血养气的。 “行!那你提前一天跟我说。”方玉梅也不讲客套话。 她又不傻,要是免费帮这家,那下回其他人也要她帮忙怎么办? 帮了这个不帮那个,得罪人的事她不会做。 菜种子放水里泡上,发芽后洒进土里,盖上干稻草。 没几天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 * 来到师兰家里,叶昭感觉这份工作实在太轻松了。 她一天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接送师兰和孩子上学,再检查一下住宅附近有无异样。 除此之外就全是她的自由时间。 轻松到让她都认为对不起这份工资,索性带着两个小的开始锻炼身体。 为了防止影响身体发育,她只教一些基础的练体招数。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把师兰也薅起来跟着训练。 师兰不想早起,可是两个小的眼巴巴来喊她,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懒惰所以不想锻炼,只能苦哈哈起床。 有个向上管理的下属,真是...... 但人家也是为她的健康着想。 还能怎么办?练呗! 这日放学回家,正吃着饭呢,胡同的管事大爷上门来通知晚上去他们家里开会。 她们胡同归街道办管,但是街道办管理的不止她们一条胡同。 所以胡同里还设置了专门的管事大爷,协助街道办、居委会的工作。 复杂的大杂院里还设置有专门的管事大爷大妈。 “什么事啊?”师兰顺口打听。 “这不咱们胡同出了命案,大家都害怕着呢,尤其是要上夜班的,我们跟街道办商量过了,从胡同的待业青年中选出几个来负责晚上巡逻。” 派出所的那点警力根本不够用,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正好这两年知青回城的多,工作岗位又紧张,不少人都在家里待着吃空饷呢。 虽然巡逻不是正经工作,也比较辛苦,但至少有点进账。 管事大爷:“现在按每户的人头收钱,每个月每人一块,晚上去投票表决。” 师兰将他送走才啧了一声。 要是人口少的人家保准就同意了,那人口多的咋办? 就比如隔壁王大娘家里,四个儿子三个都成家但还没分家,加上老两口,还有孙辈,一大家子十几个人。 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要交十几块? 不见得能成。 师兰一家,加上叶昭,她现在对外称是师兰的远房表姐,家里没地方住过来租住,现在总共也就六个人。 如果放在以前,师兰对这六块钱可以说是毫不在意。 可现在光是叶昭和钱姨的工资,她一个月就要开出一百四出去,占据了霍骁工资的百分之七十! 关键她还是个在饮食上从来不抠搜的,现在摊贩管理更加疏松,根本不愁买不到。 餐桌上肉蛋奶天天不缺,每个月伙食费十分惊人。 跟同学一块合作的科普书籍已经完成了第一册,可随着市场开放稿费恢复,版号也更加难申请了,现在还在排队呢! 一时半会是见不到钱的。 她也有段时间没收到翻译的活了。 师兰算着自己手里的钱,感受到了来自生活的压力,不能再坐吃山空了,得‘开源’才行。 如她预料一般,晚上大家拿着凳子去管事大爷家里开会,关于招待业青年巡逻的提议,几乎以压倒性的失败告终。 只有少数家里人丁稀少的人投了赞同票。 管事大爷沮丧地挠着头上为数不多的毛发。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没想着在大家身上捞钱,出发点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每个月一块钱又不多,怎么就不成呢? 巡逻的事情停滞不前,暂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大家不愿意免费干活也不愿意出钱让别人干,就这么僵持下来。 师兰这边倒是来了一个好消息,小黄同志托闺女来告诉她,奶狗寻到了! 是他丈母娘那边的乡下亲戚,家里的母狗下了崽,已经满月可以抱回来养了。 第334章 小狗到家 自从答应了养狗,家里的两个孩子就开始念叨,现在更是迫不及待要去把狗狗接回家。 时下捉狗也是有讲究的,不叫捉,叫聘。 去拿小狗不要钱,要得像下聘一样准备礼物。 师兰买了一包蜜饯一包红糖,这是给狗主人准备的。 又给狗妈妈订了两根大骨头,多花了几毛钱,特意让人不要剃太干净。 小黄爱人知道师兰还得上学时间比较紧,自己揽下了聘小狗的活。 提上师兰的礼物,晚上就用个小篮子把奶狗带了回来。 胖乎乎的小狗到了新环境,缩在篮子里哼哼唧唧不敢出来,奶声奶气的把人心都叫化了。 雁云和鸿飞蹲在地上,恨不得把头伸进篮子里去跟狗一块玩。 小狗被围着更害怕了,蜷着头几乎要变成一个小狗球。 “让狗狗先熟悉一下环境。”师兰把两个孩子拉开,“挤在一块狗狗害怕。” “可是我想跟狗狗玩。”雁云撅着嘴不乐意了,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狗,软乎乎好舒服。 师兰柔声哄她:“等会弄点吃的,你们喂喂它,很快就能熟悉了。” 说完再次提醒两个孩子:“摸完小狗要记得洗手,不然病菌吃进肚子里,肚子会痛哦。” 兴许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小狗,两个孩子不舍得走,让开一些,眼珠子还是粘着筐子里的小狗。 师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个办法说:“狗屋还没做好,家里有两个烂木盆,你们给狗狗做个窝吧,不然晚上狗狗没地方睡觉了。” “好!”两人被派了活,立马转移注意力,想着怎么样才能做出一个更讨小狗欢心的狗窝。 眼见两个孩子走了,师兰嘿嘿一笑,去厨房偷了块肉,蹲下来逗狗,“嘬嘬嘬~” “呜呜”狗子闻到香味,不再躲着,小心翼翼抬起头,寻着味儿过来舔她的手。 湿漉漉的鼻尖拱着,热乎乎的小舌头舔舐着掌心,痒痒的。 师兰不敢给它吃冷肉,逗了半天又把肉拿走了,馋得小狗的一对葡萄眼委屈巴巴,嘤嘤嘤叫着控诉师兰。 小黄同志给她找的这条狗品相不错,整体毛发黝黑发亮,眼珠上面有两块白点子,像一对白眉毛。 四个脚都戴着白手套。 肥嘟嘟的非常壮实。 被师兰逗了一通,小狗胆子也大了起来,爬出篮子小心翼翼观察着院子。 想着狗子头一天来,给它弄点好的吃,晚上钱姨剁了肉沫,用小泥炉熬了一锅瘦肉粥。 先把狗子的盛出来,再往里加盐调味。 炒两个小菜简简单单一餐就好了。 狗盆被添得干干净净,增光瓦亮。 * 第二天师兰带着叶昭一块去邮电局,将近期销量比较高的报纸全都买了一份回来。 又跑到出版社,问杜编辑有没有翻译需求。 上一回的书成绩还不错,加印了一次,杜编辑对她印象很好,正想着催催稿。 “你还会翻译?”她有些怀疑。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中文系的学生,业余投稿写文章的不少,但同时身兼数职的还真不多。 她婉言劝道:“你文采不错,看事情也透彻,上次的书就很好,要是能再紧跟市场,符合大众的需求,估计还能销得更多。” 师兰何其不知。 她上本书的内容太过写实,将家庭中女性那些隐形的、被忽视的付出点了出来,无疑是戳中许多男人的肋巴骨。 所以那书也是褒贬不一,趁着活动获奖的春风火一把后,渐渐沉寂下来。 不过那书她原本也不是奔着赚钱去的。 既要赚钱,师兰就不打算再用自己的本名投稿。 出版书籍时间太漫长,她现在对钱的需求比较急迫,更倾向于连载类的期刊杂志。 师兰并不反驳对方的建议,不过她也是有备而来,从包里掏出自己最近翻译出来的两篇文章:“这是我的翻译作品。” 杜编辑一愣,这是有真本事啊? 她略懂些英语,接过来一看,第一眼就是漂亮工整的字体,别的不说,至少养眼。 “我不管这方面的,回头我问问同事。”她扫了两眼将东西收起来。 现在杜编辑所在的单位并不负责出版和翻译国外文学着作,但她混这个圈子,认识的朋友比较广泛。 她现在要跟师兰讨论的还是自己本职工作相关的事宜。 “你现在有着手下一本作品了吗?如果没有思路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 师兰眼前一亮,杜编辑肯定比她更了解市场,“还请杜姐给我指点迷津。” “你也知道,现在运动结束,实际上很多人还没从里面走出来,正需要一些能够跟他们内心共鸣的作品,你看过《班主任》吗?” 师兰一听她说就明白了,这个时期,应该是‘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兴起的时候。 或许这类题材的文学作品能够吸引大众的注意,也能获得不错的销量。 不过她并不想碰这些比较敏感的话题,自己也没有经历过,更写不出深刻的东西来。 只能谢过杜编辑的好意,顺便带走了她友情赠送的一些书籍。 回到家里她将买来的报纸一一阅读,分析每份报纸的侧重点以及主要受众,再看投稿要求。 出乎意料的,竟然有三份报纸都在征诗稿。 这方面师兰可就捉襟见肘了,要她背诗可以,写诗那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好歹找到一份《燕京新晚报》,后面一个板块正在刊登连载类的文学作品。 师兰将投稿地址抄下。 街道办这边,巡逻小队计划暂时宣告破产,但小树林清理计划得到了林业局的许可。 胡同后面这片小树林,说深不深,但没人管理,杂草丛生。 野鸟不少,黄鼠狼也藏了几只,时不时进院子里偷鸡蛋吃。 正好碰上命案,街道办就申请将外围的树砍掉,彻底清理一条路出来,为大家解决潜在的安全隐患。 小树林属于街道的范围,街道也得动员居民去帮忙。 每户出一个人,不出人的就交两块钱。 方玉梅要去给王大娘家做饭,师兰要上学,派不出人手,老实出了钱。 期末结束,暑假开始。 师兰也准备起了自己的第一本武侠小说。 第335章 结案 区公安分局这边,扮成便衣的公安潜伏在机械厂家属院调查,终于得到了关于许志全的一些蛛丝马迹。 作为保卫科的科长,许志全在厂里属于有实权的领导之一。 厂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纠纷,一般都是先由保卫科处理,才决定要不要报公安。 甚至,保卫科还能合法持有枪支。 从家属院几个住户口中套来的消息,许志全非常喜欢小孩,为人一向大方,去他家玩的小孩经常能得到几块糖吃。 一来二去,许家就成了小孩们经常光顾的乐园。 公安同志找到最近去过许家的小孩套话,对方支支吾吾明显对许家十分恐惧的样子,立刻引起了公安的怀疑。 最后私下走访了好几个家长,才知道许志全老实的皮子下是一副变态的面孔。 顺藤摸瓜,公安还找到了他另一处记在别人名下的房产。 房子里面做了暗室,全是各种道具,还有不堪入目的照片。 里面有一张,正好是刘爱民的儿子刘小军的,黑白照片时间久远已经泛黄,依旧能看出上面的人受过何种摧残。 “*他大爷,这要是老子,也得给他剁了!”拿到照片的公安同志都忍不住骂人。 照片拿到局里,这才撬开了刘爱民的嘴巴。 原来他跟许志全来往频繁,儿子刘小军和许家的小儿子也经常一块玩,那天出门也是去许家。 结果一去不复返,直接失踪了。 一周后才在河边找到人,天气热,已经全部泡烂了,还被鱼虾啃噬得没个人样。 当时技术也比较落后,最后以孩子意外落水而亡草草结案。 许志全说孩子没去他家,刘爱民一开始是相信的,兴许是孩子半路去河边玩不小心跌了下去。 直到他有一次去许家,撞见许志全搂着个孩子,看到他来还仓皇遮掩说自己稀罕小孩。 可再稀罕,也不会把手伸进衣服里。 还有那样的眼神,是个男人都懂。 刘爱民就开始怀疑,许志全该不会也对他儿子下过手? 说不定儿子就是被他给害死的,再把抛尸到刘家附近的河边,制造孩子溺水的假象。 也正是那一次,许志全同样对刘爱民有了警惕心,经常借工作繁忙不再与他来往。 刘爱民暗中查探许久依旧没找到证据。 而许志全也因为有只眼睛盯着自己,不敢再随意对周边的孩子下手。 一来二去,变态的心逐渐在压抑中更加变态,人也变得暴躁,时常奚落羞辱别人,借此发泄心中不快。 刘爱民承认是自己利用了吴、高,暗示许志全积蓄丰厚,让二人渐渐起了歹心。 原计划是打算让二人将许志全绑架,自己再下黑手将许杀害。 没想到许志全口不择言,直接激怒了吴有发,致使对方痛下杀手。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市局来的公安严序,听完刘爱民的口供,他怀疑对方依旧有所隐瞒。 “许志全明知你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怎么还会答应去你家喝酒的邀请?” 刘爱民:“我跟许志全说之前误会他了。” 他扯了扯嘴角,拘留的生活并未让这个老公安看上去有多狼狈,顶多是胡子和头发长长了一些。 分局的副局长杨立彪就是刘爱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尽管对方因为避嫌不能插手这个案子,私下里的照顾怕是不少。 严序对此一清二楚,不过也跟着装聋作哑。 他是市局借调过来的,只要不妨碍他查清案子,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 刘爱民猜到他不相信,摊了摊手:“公安同志,连蓄谋杀人我都承认了,何必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你呢,你说是吧?” “现在知道你们已经查清了许志全这个人渣造的孽,我也算是为我家小军讨到公道了,你们不会因为他死了就隐瞒他犯下的罪孽吧?” 严序深深看了他一眼,对方状态明显比之前轻松多了,像是已经了结心愿一般。 “不会。”他承诺道,既然查到了真相,就不可能再让它埋藏。 披露出来,也能让家长们提高警惕,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有可能被变态盯上。 但具体怎么公布,还得讲究一下方法,免得让那些去过许家的孩子遭到其他人的歧视。 审问出来吃了个晚饭,严序依旧觉得刘爱民的说法漏洞很多。 许志全每天都踩在钢丝上走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轻易答应刘爱民的邀请。 除非刘爱民手里有他不得不去的把柄。 “严队!不好,刘爱民自杀了!” 两口饭还没下肚,有人匆忙来找严序。 严序将饭盒一盖,小跑着跟过去,“怎么会自杀?” 为了防止犯人畏罪自杀,锋利的物品一律是不准带进去的。 “他用手纸湿了水,盖在脸上活活把自己闷死了。” 严序:“......” 这是一心求死啊,但凡毅力差一点直接揭下来就能活。 因为案件恶劣关注度较高,市里早就催着结案给大众一个交代。 本来是要吴高主犯、刘从犯结案的,是严序一直坚持才拖到现在。 如今刘爱民一死,他又得逐级做报告了。 但是,按照刘爱民的供述,她的妻子,真的对他的所做所为一无所知吗? 想到那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还要帮着照顾吴有发寡母的女人,严序心中的怀疑降低了许多。 可能就是他想多了? * “公安局发通告了!” 大清早的,师兰就听到街道上人声鼎沸,出来一打听,大家伙都三五成群去看公告。 去得早的一波已经看完回来了。 “那许志全就是个变态,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嫉妒别人,把刘小军给杀了还丢河里。” “怎么会?我上回听说许志全有好几个儿子呢?” “呔!全是抱养没一个亲生的,以后咱们可得把家里娃儿看紧点,这除了防拍花子的还得防变态呢!” “我听说那姓许的,最喜欢哄小孩去家里玩了,莫不是想着偷偷给弄死吧?” “肯定是,这种人自己生不出来心里早就疯了,看到人家生娃儿估计眼睛都能气红。” “咱们刘公安多可怜,好不容易养个儿子,竟叫人给害了,要是我也得把那人给大卸八块,否则哪能解恨?” 不知不觉,大家对碎尸案的恐惧竟然消散了不少,竟然还纷纷站在刘爱民这一边,觉得他做得对,实在是性情中人。 师兰:“......” 要是看到现场的人是他们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现在还偶尔做噩梦,都不敢自己睡觉了,天天跑到方玉梅房间蹭床。 第336章 挣钱 师兰的暑假日程安排得非常满。 平时上学她没什么时间陪孩子,就那一点课余时间也被课业占据。 趁着假期,她就想好好陪陪孩子。 想着霍骁也有一个多月没有信来,她又发电报去部队问能不能探视。 如果能探亲就带两个孩子去看看他们爸爸,一家子总是不见面是不成的。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 然而那边是战区,管控严格,不允许探亲。 师兰只能失望地放弃相聚计划,还好她没跟孩子们说,也省得让孩子失望。 杜编辑那边很快也给了好消息,英语翻译比较吃香,暂时没有可以分给她的活,德语翻译的活倒是给她揽了好几个。 千字七块钱,要先翻译两千字去审核,能达到标准才收她的稿子。 师兰当然不介意,虽然单价比之前她接的文件翻译要低不少,但都是文学类作品,对她来说难度比专业文件要低得多。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份是电影台词翻译,让师兰对杜编辑的交友范围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不过她一想,既然杜编辑能找到台词翻译的活,那本来就是从事电影行业的李春阳导演,说不定这方面的资源更多。 正好还能问问李导演电影怎么样了,这个时间点,片子应该制作完成了吧? 如此一想,她赶紧日夜赶稿,将杜编辑交给她的那几份试稿给翻译出来送过去,随后就带着东西去单位找李导演。 “李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是去哪挖煤回来的呢!” 两人从去年商量过电影的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现在李春阳比原先黑了好几个度,脸蛋上还多了两坨疑似高原红的存在。 李春阳看到她来也挺高兴,笑着调侃自己:“跟挖煤也差不多了,边疆的风沙真不是盖的,白天晒晚上冷,差点没交代在那!” “随便坐吧,我这东西挺乱的。”李春阳收拾了好一会才腾出一把椅子出来。 其他地方不是各种书籍就是许多台本,本就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要不我们去外头找个茶楼,我请你吃饭?”李春阳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就不喜欢收拾东西,也不让别人给她收拾,放得整整齐齐她反而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乱七八糟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不用不用,就这挺好的。”师兰也不介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来我们李导演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你这小丫头眼睛倒是挺尖。”李春阳扫了眼外面没人,眉梢间的得意之色才显露出来,“我对片子很满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肯定能有个好成绩。” 她用了师兰提出的单元剧模式,但又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故事蓝本来拍摄,加了些新东西,暂时还不能告诉对方。 “如果成果不错的话,我会跟单位申请给你一笔奖金。” “您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打听电影的事。”师兰连忙摆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单位需不需要翻译临时工?外国影片啥的,引进后应该都需要外译中吧?” “需要是需要,不过这影片翻译跟普通的文件翻译不一样,文件翻译就讲究简洁明了意思到位,但台词翻译是需要一定的艺术加工的。” 师兰当然清楚,不过她能把英语德语当成第二母语,文学着作也看过不少。 又是中文系的学生,自认为文学造诣也有那么一点。 比不上将《waterloo bridge》(直译滑铁卢桥)翻译成《魂断蓝桥》的大师,但水平应该也是有的。 “我可以先试试嘛。”师兰努力给自己争取机会,她现在是真需要钱,“要是达不到要求的水平,我立刻夹着尾巴走人。” 李春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好话赖话都让你说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必是有点信心的。 “走,我带你去译制组问问问。” 现在市场开放,外国影片也引进了不少,译制组忙得两眼一抹黑,见到李春阳带人过来,二话不说就让师兰现场翻译一段。 流畅的台词从师兰口中出来,速度快翻译还准确,用词考究不生搬硬套。 译制组的何主任立刻就拍板决定,“什么时候来上班?” 说罢她还瞪了李春阳导演一眼:“老李啊,有这样的人才你这么藏着掖着,怕我太闲了是吧?” “我这不也刚知道呢。”李春阳无辜地耸耸肩,“这丫头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何主任都还没来得及问名字,认真打量着师兰,见她外貌格外出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演员。 她摸了摸下巴,又扫了师兰的脸蛋一眼,“按理说这么好看的,我看过不应该忘记啊?你有没有什么作品?” 李春阳猜到她想歪了,失笑道:“虎妞历险记的作者,我的大贵人。” 一说这个何主任马上反应过来了。 李春阳可是凭借这个这部影片,收获了一大批民间粉丝。 不然就凭当初她给那位办过事,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不可能不被清算。 可她就是凭着这部电影,不仅事业没受到影响,还被现在的领导看好,去年还能接到国庆档的影片制作。 “你们这些人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何主任哀嚎,“又会画画,还要来抢我们翻译的饭碗。” “那你不要我可就领走了?”李春阳揽过师兰的肩膀,一副庇护的态度。 “别别别,开个玩笑嘛。”何主任连忙留人。 笑话,人都到手里了哪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想了想说:“不过咱们单位现在不招人,顶多能给你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就凭师兰刚才露一手,完全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可进单位有正式编制靠的不仅仅是实力。 李春阳:“我这大贵人现在还是学生呢,顶多能兼职,不过工资你该给可得给。” “那我暂时还不能给你准确的回复。” 这就难办了,何主任心里想着。 引进的外国片子,有的内容在公开放映前还需要保密呢。 “我先跟上面申请一下,回头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看到这里的忙碌,师兰觉得这份兼职她应该胜券在握,赶紧谢过何主任。 事实也跟她预料的差不多,过了三天,她就接到电话,可以去上临时班。 第337章 临时工 师兰按时到了电影厂跟何主任对接上班事宜。 按照何主任所说,现在厂里的字幕翻译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原剧本的听译,一种是有原剧本的翻译。 前者难度比后者要大,价格也略高一些。 除此之外还分英语和其他语种,英译中的价格最低。 具体是按照时间来计算,不论字幕多少,英译中的听译是0.5元\/分钟,有剧本的是0.3\/分钟。 德语、日语、法语在此基础上各加0.1元。 难度特别大的厂里会请有名望的专家来翻译,不会把这一类片子交到下面来。 师兰算了算,每分钟0.3元,一部电影大约在120分钟左右,算下来也有三十多块钱了。 “这个价格是单独给翻译的,还是整个字幕组的?”师兰听完后问道。 字幕翻译一般都包括翻译、字幕、时间轴、校对、压制等多个步骤。 拉时间轴的和输源语言、翻译语的可以称为技术人员,至少也要两个。 翻译也要两个,要对比分析确定出最佳译文,按时间轴排列好后进行校对。 算下来一个翻译小组至少也需要四到五个人,如果这个钱是大家一块分,那就有点少了。 何主任挑眉看她一眼,对她们这行也打听过? 工作态度还蛮认真的。 她笑了笑:“单独给翻译的,技术人员都是正儿八经的员工。” 那就是两个人分了。 师兰心里想着。 价格比她预计的要低一点。 何主任带她去做了登记,领到一张临时工作证明,还发了一个月的餐券,每天可以凭餐券去食堂吃一顿饭。 安排好后师兰当天就入职了。 分到的小组加上她一共五个人。 技术员姚海龙、韩泽源、那钧。 翻译员林淑敏。 这四人都是单位职工,只有师兰一个是外聘的。 大家年纪都相差不大,年龄最大的姚海龙也就32岁。 工作小组成立,何主任立马就安排了活下来,翻译的是一部漂亮国的战争片子。 影片很长,接近一百五十分钟,字幕却不算多。 翻译重要文件、论文类的学术作品,自然是以直译为先。 但成功的电影翻译,很大成程度上来说,是在理解原句的基础上进行本土化艺术加工创作。 就像《ghost》译成《人鬼情未了》一样。 译者不仅仅需要熟练了解源语言和目的语,还要具备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丰富的文化知识储备,同时也必须拥有一定的审美能力。 在师兰来之前,姚海龙几人已经从何主任那里知道了他们要来一个新同事的消息。 还是一个外行从未接触过电影翻译的新人。 老实说他们心里毫无波动,甚至乐见其成。 反正工资就那么些,要是新人磕磕碰碰什么都不懂耽误时间,对他们来说还能浑水摸鱼打发时间呢。 新人出错了辞退的也是新人,跟他们没关系。 结果师兰就跟无情的翻译机器似的,脑子都不用思考,巴拉巴拉的连负责输入目的语的技术员都快要跟不上了。 一般九十分钟左右的电影,翻译一遍大概要十个小时左右,还有大量的核对、校对工作要做。 结果一部影片结束,大家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半?!” 早上九点才开始干的呢! 毕淑敏:“......你是组织派来督促我们的吗?” 师兰微微一笑,不是组织,是金钱的力量! 主要是这部电影还挺有名的,上辈子她看过好几遍,连经典台词都还会背。 又有原剧本,不需要过多揣摩人物的内心世界。 要是难翻译的片子,可能一个章节的台词都得花个两三天的功夫。 “按照你这个速度,我这个月都能当上劳模了。”那钧翻了个白眼。 好好的混日子多舒服,半个月完成一部就很好了,紧赶慢赶累得要死又不能加工资,图什么啊真是! “要真能当上劳模,那哥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 师兰听出了他的不满,但她无所谓,“当劳模多光荣啊,我也想当,可惜临时工没这资格。” 那钧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想混一天吃一天,根本不想当那什么劳模吧? 这样的话说出来太不积极。 中午大家一块去食堂吃了个饭,单位福利还不错,餐券打的是两菜一汤。 豆角烧肉、地三鲜,还有个冬瓜排骨汤。 * 初步翻译工作完成,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光是一个对口型就麻烦得很。 各个国家的语言文化差异很大,翻译后的表达也不一样,有长有短。 既不能电影中的演员还在说话,字幕就结束了,也不能配音还在说,演员都闭上嘴巴了,太容易出戏。 到晚上五点半下班,也才校对修改完一半。 不过能准时下班,光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高兴了。 “下班了?”门卫郭大叔乐呵呵跟师兰打招呼,指了指远处树下的叶昭,“你表姐来接你了。” 他对师兰印象深刻。 这个小姑娘可有礼貌了,跟谁说话都笑眯眯的,叫人看着就开心。 早上来还给他塞了包烟,高档货。 师兰抬手跟叶昭招呼了一声,“嗯,郭叔您忙,我先回去了。” 等人走远了,另一个门卫嘟囔,“怎么跟大小姐似的,上下班还要人来接,真是矫情。” 郭大叔觑他一眼:“我家要是有这么个姑娘,我也天天接送,你吃了人家的烟还在后头蛐蛐人家,可别让人知道了找你要回去。” 那人讷讷,“我就随口说说。” 随即往后一躲,避免了新鞋子被唾沫溅到的惨剧。 此时这人也有些气愤了,“老郭你这人怎么还随处吐痰呢,忒不讲究了!” 老郭嘿嘿一笑,“这不是跟你一样嘛,管不住嘴呗!” 多好一姑娘,有礼貌态度还好,说什么不行说人家是大小姐,这又不是啥好词。 往前数两年那都是骂人的话。 “......” 第338章 难言之隐 有人来接,还是武力值高安全感爆棚的大姐姐,师兰现在可悠闲了,也不用赶着天黑之前一定到家。 下班后还带着叶昭去了一趟商店。 “就这款,拿一双42码的。”师兰挑了双球鞋。 叶昭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是这个码数? 家里其他人好像都不穿这个码的,除了她。 不过她也没多想,万一师兰是买来送人的。 “给,送你。”结完账师兰将鞋子递给叶昭。 “给我的?”叶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拒绝,“不行,我不能要。” 她看向售货员:“我们不要了,可以退吗?” 师兰给她的工资很高,工作轻松不说,吃喝都是跟师兰她们一块,天天荤菜不落,已经占了大便宜。 哪还好意思再要人家的东西。 “买了可是不能退的。”师兰冲售货员眨了眨眼睛。 对方收到她的眼神暗示,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叶昭脚趾缩了缩,是该买双鞋了。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收下,“等回去我把钱给你。” “别。”师兰按住她,“我也时不时给钱姨买鞋子买衣服的,你就当是福利好了,不信你回家问问。” “你要是不收,那我岂不是区别对待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师兰发现叶昭在花钱上面非常的抠搜,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但几乎没买过新衣服。 脚上的胶鞋也补了又补。 上回下雨估摸着还进水了。 到这份上了还舍不得买新的,估计是经济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她也就直接问了,“你家里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预支一点工资。” 顾叔叔介绍来的人,她根本不用担心人家拿着钱跑路。 师兰手里余钱也不多,但几百块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叶昭张了张嘴,旋即又哑了声,摇摇头:“是有点困难,不过我能解决。” 还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师兰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回到家,刚推开大门,小小一个黑球就冲了出来,围着她的裤脚转个不停,呜呜呜叫着。 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黑虎,嘬嘬嘬~”这狗格外黏师兰,不管去哪都要粘着她。 被关在家里还隔着门缝呜咽着表达自己的委屈。 搞得每次出门她都跟辜负了小狗似的。 雁云听到妈妈回来的声音,立刻捧着自己下午的作品出去卖乖。 “妈妈——我今天画了你,还有姥姥、钱奶奶、叶阿姨、黑虎,还有哥哥!” 自打两个孩子能开始握笔,师兰就给他们启蒙了,读书写字,画画唱歌,都略有涉猎。 主要是培养爱好,并不强制要求孩子平时多么刻苦用功。 童年,快乐最要紧。 遗憾的是,两个孩子,没一个遗传到师兰的绘画天赋。 但是继承了霍骁五音不全的特点,小小年纪一开口就能折磨别人的耳朵。 关键还格外自信,时不时就要高歌一首在师兰面前展示歌喉。 师兰也很无奈。 如果是霍骁,她绝对让他立刻闭嘴。 但是对孩子嘛,容忍度总是更多一些的。 师兰接过雁云手里的画。 脸蛋红得像猴子屁股,头发炸得像被雷劈过,高跟鞋恨不得比腿还长。 哦,原来这就是她的样子。 笑不出来。 “妈妈,我画得怎么样?”雁云眼巴巴地问。 “好看!”师兰吧唧亲了她一口,“我家闺女真有才华,小小年纪就画得这么好了。” 她指了指纸上黑乎乎的一团,“不过,这是什么?” 雁云:“这是哥哥!” 师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宝贝想象力真不错。” 抽象到都看不出是个人呢! “鸿飞呢?下午在家做什么?”师兰扫了一眼,没看到儿子的人影。 雁云兴冲冲说:“哥哥在床上躺着生宝宝,我要当姑姑了!” 师兰:“?” 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方玉梅从厨房伸出头来:“鸿飞下午被黑虎舔了一口,哭着喊着说自己要生宝宝了,谁劝都不听。” 师兰哭笑不得,看来得孩子们普及一下基础的生理知识。 这时王大娘端着个碗推门进来,“方妹子在家吗?” “哟!师兰回来了?工作怎么样?” 师兰先前说了句自己找了个临时工干。 “成了,刚下班回来呢!” “还是你们高材生有本事。”王大娘羡慕道。 文化高就是好啊,这工作说找就找。 “我姐刚做的,吃着味道不错,我端一碗来给你们尝尝。” 师兰垂眼往碗中看去,黑乎乎的,“这是豆豉?” 王大娘失望道:“我还想着说卖个关子呢,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把碗递给方玉梅,“其实我过来呢,是想找大妹子你说个事。” “上回你给我家置办的那一桌饭菜,我亲家吃了满意得不行,这不她家侄子也要相看,打算麻烦你一趟去帮帮忙,你看有这功夫不?” “没说哪天,我也不晓得有没有功夫。”方玉梅没给准话。 “嗐!瞧我这记性,日子是下个星期三,你看看怎么样?要是有时间呢,我就让我那亲家过来跟你细谈。” 做什么规格的,能买什么菜,都得提前跟厨子商量好。 师兰看出方玉梅心动了,也知道她妈是真心爱做饭,便劝道:“家里应该没什么事,妈你要去就去呗。” 自从扫盲班结束,方玉梅在家也闲着没事做,平时就窝在厨房里研究研究厨艺,或者去图书馆借两本书来看。 但家常菜就那些,也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施展的空间有限。 故而现在有练手的机会,师兰也不想她错过。 “行,到时候你可得让她提前来跟我说。”方玉梅叮嘱王大娘,“只要是下午来都行,我几乎都在家。” 暑假没把孩子送托儿所了,那边教的东西很有限。 早上小叶送师兰去单位,回来还要带两个孩子锻炼。 现在方玉梅和钱阿姨也跟在后头比划比划,活动活动老骨头。 趁着早上不热的时候还要去公园遛两圈。 所以一般下午才有空。 王大娘见她答应了也高兴:“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谱了,明儿就叫她过来。” 上回那饭菜滋味太美,连菜汤都让他们用馍蘸了吃,恨不得把盘子端起来舔,洗碗的时候半点油星都看不见。 招待得妥帖,儿子相看也顺利,王大娘脸上倍有面子。 第339章 得了好布 晚上吃完饭,师兰给两个孩子好好讲解了一番男女性别之差。 雁云脑瓜子转得快:“我明白了,亲亲不会生宝宝,但是不可以随便让别人亲。” 鸿飞也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溜溜的肚子,不用生宝宝就好。 下午他可害怕了,心里想着万一生下好几条狗宝宝,家里的奶粉估计不够喝。 “假如别的小朋友想看你的鸟鸟,鸿飞给不给看?”师兰问。 “不给!鸟鸟是隐私,谁也不给看。” “那要是大人呢?认识的叔叔阿姨想看怎么办?” 鸿飞:“大人也不给看!” 雁云:“我也不给,还要回家告诉妈妈。” 师兰满意点点头,很好~ “妈妈,我今天光脚在院子里玩,脚底板好痛。”雁云坐在椅子上抬起自己的小脚丫让师兰看。 下午她把自己的两双小凉鞋全刷了,嫌弃其他鞋子热就干脆光着脚在院子里走。 小丫头撅着嘴讨哄:“地板好烫,宝宝的脚都烫熟了!” 师兰凑过去检查她的小脚丫,看到没有伤口便调侃道:“熟了你有没有尝一口?” 揶揄的笑意被雁云捕捉到,意识到妈妈在嘲笑她,小嘴翘得能挂油壶,“妈妈好坏,宝宝的脚丫不是猪蹄,不能吃!” 鸿飞在一旁听着,突发奇想:“妈妈,黑虎也没有鞋子,踩在石板上脚会不会痛?” 他本来就稀罕小狗,今天被黑虎亲了一口,感觉人狗关系更加亲密了。 “那鸿飞说该怎么办?”师兰故意问他。 “泥巴地上踩着就不痛了。”鸿飞皱眉思索半天给出一个答案。 石砖踩着硬邦邦的,可是泥巴踩着特别舒服,上次他还跟小朋友一块用尿和泥巴玩。 虽然弄得浑身脏兮兮,回来之后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他一脸天真地恳求道:“妈妈,你能不能买一个像顾爷爷家里那样的院子,他们家的花园就是泥巴地,这样黑虎就不会脚痛了。” 师兰一噎。 好儿子,你对妈妈的财力太过自信了。 “那样的大院子要好多钱,妈妈赚的钱买不起。”师兰捏了捏他的脸蛋,“要不鸿飞再想个其他的办法?” 又问一旁不吱声的闺女:“雁云呢,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雁云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我穿鞋脚就不痛,那我们给黑虎做一双鞋穿上不就行了?” 说到鞋子,她又立刻联想到别的,“还可以做衣服,等下雪的时候给黑虎穿,雨衣也要做,黑虎的毛会被雨淋湿。” 说干就干,她跑到师兰怀里,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妈妈!我要给黑虎做鞋子,你可不可以教我鞋子怎么做?” “妈妈不会做鞋子哦,你去问姥姥。” 雁云眨眨眼睛像是不解,“妈妈也有不会的东西吗?” 在她的认知里,妈妈简直就是万能的。 会做好看的小书包,最漂亮的裙子,做小饼干小糖果...... 妈妈有永远说不完的故事。 还会好几种语言。 在她心中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现在妈妈说自己不会做鞋子,她一时竟然懵了。 闺女呆愣愣的样子可爱极了,师兰忍不住戳戳她的脑袋,笑着说:“当然啦,妈妈不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看叶阿姨每次能拎两桶水,妈妈就拎不动,乔阿姨会表演妈妈也不会,爸爸能上战场打敌人,妈妈也做不到。” “刘阿姨会治病,妈妈不会。” “每个人都有不会的东西,如果每一样都会做,岂不是要累死了?” “哦~”雁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妈妈我画画不好看也是正常的对吗?” 师兰一怔,诧异地看了小家伙一眼,原来闺女知道自己画得不好看呀! “那我唱歌不好听也正常。”鸿飞补充道。 这下懵住的人换成师兰了,怎么一个两个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到位的。 雁云眼珠滴溜溜直转,她又不瞎,妈妈画的比她好看一百倍。 但是她觉得妈妈那么优秀,自己也不能太差,所以每天都要练习。 可是脑子里明明想象得很美好,画出来就变了样子。 她甩了甩自己的小手,肯定是手太笨了不听话,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画不好没关系的,咱们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不画。”师兰摸摸她的脑袋,“咱们雁云会数数,还会编故事、做手工,已经很棒了!” “鸿飞也是。”师兰也不忘记夸儿子,“练字一坐就是大半天,妈妈都做不到这么专心呢!” 两个孩子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挂着笑乐得像小傻子。 * 师兰的暑假彻底忙碌起来,白天要去电影制片厂打工,晚上回来要加班翻译从杜编辑那边领来的活。 还抽空做了一个书包和一件裙子出来。 书包是给顾叔叔家的小意做的,裙子就当作给她的赔礼,谁让上次自己把人家给忽略了呢? 同时也做了许多零食,专门给几个孩子准备的。 顾松平家住在公安大院,师兰没去过,也不好贸然拜访,周末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又去了大院一趟,将东西送过去。 王大娘的亲家要来定菜单子,所以这次方玉梅没有跟着一块去。 顾老爷子看到人没来还念叨了两句。 老太太则是看着师兰做的裙子赞不绝口,“你这丫头手怎么这么巧,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这样款式的裙子她见都没见过,穿出去怕是所有小姑娘都要羡慕的。 如果她小的时候能有这样的裙子,肯定比过年还要开心。 “我那里还有不少布料,都是以前攒下来的,现在人老了也用不上了,你带回去做几件衣服穿。” 老太太让保姆把自己的存货翻出来,好几匹绸缎布料。 “我家祖辈都是做丝绸生意的,不过早些年就落魄了,就留了些布料下来。”老太太摸着布匹感慨。 万幸落魄了,不然还要跟着遭殃。 “这些料子我原本留着就是做个念想,保存得很好,你瞧着有没有看得上的,尽管拿去做衣服。” 师兰摸了摸,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压箱底布料。 她也不跟老太太客气,人家都把东西翻出来了,显然是真想给她的。 最后挑了一匹缠枝花的提花织锦缎,一匹印牡丹纹的香云纱。 缠枝花的是白色,用来做裙子穿。 香云纱是纯植物染的,轻薄透透气还不易起皱。但颜色有些深,可以给老太太做两身衣服,也算投桃报李。 第340章 请客吃饭 得了好布料,师兰脑子里就想着做什么衣服了。 现在是开放了不少,但街上穿旗袍的不多。 顶多也就改良版的学生装。 不如做几件新中式的裙子? 首先给乔月舒做一件,她现在也参加过几部电影拍摄,平时也有一些社交活动需要参加。 一身体面的衣服能让她更加出彩。 等有空了再去给她量量衣服的尺寸。 一匹布有十丈,三十来米。 就算做耗费布料多的大摆连衣裙,一件裙子顶多也就用到三米的布料。 一匹布能做好几件呢。 除了乔月舒,她也还有别的女性朋友,同在燕京的葛玉梅,以及在d省的刘晓珍、江采莲,跟她的联系都很频繁。 尤其是刘晓珍。 当初那个一心憧憬罗曼蒂克爱情的姑娘,自从差点被骗那一回后,几乎断情绝爱将所有精力花在了事业上。 高考恢复之后刘晓珍考了本地的医科大学,一边上学一边跟在她爸后面,准备传承她爸的衣钵。 不过因为忙碌,两人已经几年没见过面了,师兰也很是想念对方。 下班后当即就打电话过去给刘晓珍,问她的三围数据,准备给她做件衣服。 刘大夫是有职级的军医,家里安装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刘晓珍也是分外惊喜,“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师兰,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师兰已经听出了对面的激动的情绪。 刘晓珍兴奋的声音从话筒中穿过来,还带着几丝颤音,“不用你猜,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爸要去首都出差,带我去见见世面!” 想到能跟师兰见面,她有些迫不及待,“让我算算,我们都多久没见过面了?一年、两年......马上快四年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要不直接住我家?”师兰听着电话,嘴角咧得老开。 刘晓珍:“22号,直接坐飞机过去,我24号去找你。” 两人时常通信,她手里有师兰的地址。 师兰喜出望外,“好,那我在家做好吃等你过来。” 直到挂完电话回家,她才想起来原本打电话的目的。 算了,等刘晓珍过来亲自给她量。 “顾队的爱人说想请你吃饭。”这天下班,叶昭接师兰的时候跟她说。 “啊?”师兰有点意外,怎么好好的要请她吃饭,“什么时候?” 叶昭:“明天下午,你下班之后过去来得及,如果没时间我帮你回复她。” “可以啊,就请我一个吗?” “她应该会带小意过去。”叶昭估摸着是上回师兰送的裙子送到人家心坎里去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退休下来,日常来往倒是不需要怎么顾忌。 但顾松平现在还在任上,交际往来有很多敏感的地方,他爱人桂满枝也不怎么爱往人堆里扎。 师兰想了想说:“那我也带鸿飞跟雁云过去。” 次日叶昭来接师兰下班,顺带将两个孩子都带来了。 师兰这两个孩子从小就爱美,知道要去吃饭,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在家里搭配。 从头到脚,帽子、衣服、鞋子包包,都讲究得很。 叶昭起初还担心两个小娃娃自己搭配会弄得不伦不类,结果发现人家小孩的审美比她高级多了。 难怪师兰这么放心,什么都没交代。 * 桂满枝在鸿兴饭馆请客。 这家饭馆虽然也是国营饭店,但还沾点其他关系,得提前预定才能吃上。 叶昭把人送到位置就走了,说好了等会再来接人。 前台服务员热情得很,将师兰引到包间。 里面除了师兰见过一面的桂满枝、顾如意,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打扮体面的女同志。 两个女同志都带着个孩子,师兰也在老爷子家里见过。 “桂婶。”师兰带孩子开口喊人。 “师兰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嫂唐芮,这是二嫂赵箐,两个小的你见过吧?小峰和小容。” 师兰瞬间意会,原来这就是顾叔叔的两个儿媳妇。 她笑着率先打招呼:“大嫂、二嫂。” 顾大嫂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倒是顾二嫂格外热情,站起来给师兰拉开椅子:“快坐,上回我就听小峰说过你了,早就想见见呢,昨天知道妈邀请你吃饭,我可就死皮赖脸跟着来了。” 师兰带孩子入座。 扫了眼发现三个女人都分别把孩子安置在身边,她想了想,让孩子坐在她左右。 左边是鸿飞,右边坐着雁云,雁云右边是顾大嫂家的小容。 “师兰姐姐。”顾如意坐在师兰斜对面,这丫头今天正好穿着师兰送的公主裙。 “谢谢姐姐送我的衣服,我特别喜欢。” 桂满枝扫了眼闺女,笑道:“你得叫嫂子。” “就是个称呼嘛,叫什么都行,”师兰不在乎,“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上回忘记送你书包了,特意做了裙子补偿给你,你不生姐姐的气吧?” 言外之意,算补偿的话,没送其他人合情合理。 不是师兰偷懒,做这样一件衣服要耗费不少时间,她现在恨不得一分钟变成两分钟来用,根本忙不过来。 再说了,顾家的孩子多,要真每人做一件,她也不用干其它活了,天天搁家里踩缝机才能顾得过来。 顾大嫂轻飘飘扫了眼师兰没说话。 方才她还想开口让她给自家闺女也做一件来着。 话说到这份上她就不方便开口了。 顾如意摇摇头,一板一眼回答:“没有生气。” 她只是有点羡慕。 书包是师兰姐姐做的,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没有强制要求别人送礼物的道理。 顾二嫂笑嘻嘻地说:“哎呀!这衣服看得我都眼红了,要是我年轻个十来岁,哪怕是厚着脸皮也得让师兰同志你给我做一件。” “上回你送我家小峰的书包,可把孩子给稀罕坏了,天天背着,脏了都不舍得让我洗,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上面的小人洗坏。” 小峰被亲妈揭了老底,不好意思地将头埋了起来。 服务员敲门来上菜,桂满枝赶紧招呼大家吃饭,“这家的八宝葫芦鸭可是招牌,一会你可得好好尝尝。” 顾二嫂:“今天托师兰妹子的福,我也能跟着蹭口饭吃。” 桂满枝笑她:“平时缺你一口吃的不成?”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这两个儿媳妇,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第341章 妯娌不和 桂满枝话不多,菜上齐了招呼大家吃饭,忙着给闺女夹菜。 顾大嫂更是惜字如金,从师兰进来开始,就没吭过声。 倒是顾二嫂跟话痨似的,一会介绍这个菜,一会又让师兰尝尝那道。 “师兰妹子能吃辣不?这盘藕尖炒黄牛肉味道不错,藕尖脆爽,牛肉又嫩又滑。”顾二嫂又在倾情推荐。 顾大嫂瞥了她一眼,眸中带着丝不耐烦。 食不言寝不语,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尝尝。”师兰夹了一筷子,刚放入口中,辛辣味直冲脑门,“嘶~好辣!” 这辣味一下把人的食欲给钓了上来,口腔在强烈的刺激下分泌大量口水,叫人恨不得再来一筷子以辣止辣。 “嘿嘿,别的我不在行,在吃上倒是有不少经验。”赵箐给她倒了杯凉茶推过来,“解解辣。” 师兰双眼都被辣出了泪花,但这菜滋味确实不错,藕尖的清脆、牛肉的香味跟辣味齐驱并驾,相得益彰。 “妈妈,好吃吗?”鸿飞滴溜溜地看着师兰,满脸跃跃欲试。 有点想吃,又怕辣。 “等会。”师兰另取一个碗来,倒了热水在里面,夹了几片牛肉涮了涮,分别夹给两个孩子。 “嘶——”小家伙吃不了太辣的,涮过水的牛肉依旧超过了他们能接受的辣度阈值,纷纷伸着舌头用小手扇风,嘶哈嘶哈的。 雁云委屈地说:“妈妈,这个菜会烧我的嘴。” 师兰好笑地看着他们,“既然好奇可就得承担后果噢~还吃不吃了?”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还吃!” “这么多菜呢,咱们尝尝别的,不然一会肚子都装不下了。”师兰委婉劝道。 孩子肠胃弱,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够了,她也不敢让他们吃太多刺激性的食物。 好在桌上也就这一道菜是辣的。 旁边的赵箐又开始了她的试吃发言,“唔——这个荷叶鸡真好吃,荷叶清香,鸡肉滑嫩,一嚼好像还有汁水,鲜极了!” 说完朝师兰眨了眨眼睛。 果不其然,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荷叶鸡上。 师兰赶紧给两个孩子分别夹了一块。 “吃个饭都不安生。”唐芮余光扫过,低声嘟囔了一句。 音量恰到好处地能让所有人听见。 赵箐抬了抬下巴,装作没听见,甚至故意吧唧嘴,将吃东西的声音弄得特别响。 “妈,还是你会点菜。”她嚼嚼嚼,“下次您请客可别忘了带上我。” 继续嚼嚼嚼。 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唐芮听着那刺耳的吧唧嘴声,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垂着的眼里尽是嫌弃。 坐在她旁边的小峰感受到来自母亲大人的低气压,本来就细嚼慢咽的用餐速度进一步媲美蜗牛。 除了自己前面的菜,其他的连筷子都不伸一下。 “都喝点鱼汤,热天用点汤汤水水的身上舒服。”桂满枝对两个儿媳妇的暗中较劲视而不见。 有时候装聋作哑也是端水的有效手段。 桌上有盆丝瓜乌鱼汤,她站起来给每人都盛了一小碗。 师兰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 乳白色的鱼汤里,翠绿的丝瓜夹杂其中,一丝腥味都闻不到。 “谢谢桂奶奶。”雁云和鸿飞甜甜地开口道谢。 桂满枝笑了笑,“多吃点,喜欢吃下回奶奶再带你们来吃。” 忽略掉某些不和谐因素,人多吃饭就是格外热闹,连带着她家一向吃饭困难的小如意也多吃了几口。 “妈妈。”小峰看着面前的鱼汤,有点不想喝,祈求地看了他妈一眼。 他不喜欢鱼,一闻到味就想吐。 唐芮将勺子放进他的碗里,轻声说:“奶奶特意给你盛的,赶紧喝。” 态度不容反驳。 小峰抿了抿嘴,忍着反胃的感觉,低头小口喝起鱼汤来。 他人矮脑袋也垂着,谁也没看见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 菜点得多,最后都没吃完。 “这菜好吃,一会我得打包回去给顾言尝尝。”赵箐捧着肚子,指了指桌上才吃了一半的藕尖炒牛肉。 她招呼服务员来打包,“鱼汤也不错,师兰你一会带点回去?” 饭店菜量都很大,几乎每道都剩一大半。 “我没带饭盒......”师兰想着别人吃饭自己带个饭盒来太不合适,就没带了。 她往赵箐那边扫了眼,发现她也没带,那怎么打包? 服务员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柔声说:“我们可以提供饭盒的,回头再送过来就行。” 随即麻利地取来饭盒,将剩得比较多的菜都打包了起来,还拿来两个印着饭馆名字的布袋。 桂满枝让师兰和赵箐把菜分分,“你俩带回去吃吧。” 最后师兰拿走一份话梅排骨,一份乌鱼汤,一盒苦瓜酿肉,还有半只荷叶鸡、半份八宝鸭。 师兰看到唐芮什么都没拿,主动问了一句:“大嫂不带点回去吗?” 汤都是用公勺装的,菜也没怎么动,这时候都讲究勤俭节约,应该没人介意打包剩菜吧? 唐芮弯了弯唇角,“不用了,你们带回去吃吧,难得吃一回好的。” 赵箐扬起脸笑嘻嘻说:“可不是难得吃一回?我家顾言工资低,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哪舍得这么吃。” 她舔了舔嘴唇,得意道:“还好我脸皮厚,听到妈要请客赶紧跟过来,不然还吃不上呢!” 师兰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妯娌俩针锋相对的,关系好像不太和谐呀。 桂满枝牵着顾如意站起来,“你们妯娌俩就是爱凑热闹,听到我请吃饭,一个两个都要跟过来。” 唐芮听完脸上火辣辣的,弟妹刚说自己脸皮厚跟过来,婆婆就说本来没想带她们。 不就是说她也跟赵箐一样脸皮厚? “妈妈——”好痛!小峰用力挣开他妈的手掌。 唐芮才反应过来似的,脸上僵了一下,又拉过儿子,“这孩子,牵着你还不乐意了,小心让拍花子的给你抱走。” 桂满枝淡淡扫了她一眼,对孙子说:“小峰,来奶奶这边,跟姑姑一块。” “哎!师兰。”走到包厢外头了,赵箐特意跟在师兰边上,“你上回那个小人缝得真不错,能不能教教我?” 师兰客气回道:“好啊,嫂子什么时候有时间叫我就行了。” 至于什么时候有时间,仁者见仁吧。 第342章 小小守财奴 不成想赵箐煞有其事地约了时间:“那我下周周日去找你,你家住哪来着?老虎洞那边是吧?” 师兰眼皮一跳,这是真要来求教? 她面色不改,笑着点点头说:“对,位置靠里面一点。” 一旁的唐芮见两人亲亲热热走一块,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原本还以为是她婆婆请客是什么重要人物。 得,白跑一趟。 师兰漫不经心扫着四周,正好看到服务员端着菜敲开楼梯口那个包厢。 里面言笑晏晏的面庞一闪而过,很快被关上的门遮挡。 乍然看到陶佩芝,师兰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把这夫妻俩给忽视了。 极品静悄悄,铁定在作妖。 上回这俩人的骚操作她还没搞清楚。 不得不说,她也实在佩服陶佩芝夫妻俩,亲儿子还在劳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瞧那打扮,衣着考究不说,头发都盘得一丝不苟。 从饭馆出来,叶昭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师兰跟桂满枝几人道别,却没急着回去,等人走了将叶昭喊到一边。 “你还没吃饭吧,先去饭店吃一碗。”鸿兴饭馆要预定,师兰没法子请她,带她去街边的饺子馆。 叶昭:“我回去再吃也行。” 下碗面条或者炒个饭凑合一顿就行了。 师兰口袋里随时带着票,直接要了四两饺子,又要一盘酱肉。 她让叶昭赶紧坐下,“送我来吃饭,我还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更何况吃完了我还有事情吩咐你去做呢。” 听到有事叶昭可没心思吃饭了,“我现在就去办。” 师兰:“别急呀,人家现在也在吃饭,等会我再跟你说。” 这会已经过了吃饭的高峰期,饺子馆里人并不拥挤,师兰选了个靠门边的桌子。 坐在她的位置上,正好能看见外头街道的景象。 从鸿兴饭馆出来肯定要经过这边的。 她现在对陶佩芝两口子的怀疑并没有打消,准备让叶昭跟过去看看,这俩人跟谁一块吃饭。 顺便探探这两口子的底。 吃完饭没多久,那两口子果然出来了。 有说有笑的,男人儒雅斯文,女人温婉美丽,俨然一对璧人。 可惜就是要时不时作个妖。 师兰已经给叶昭说了两人的特征,等人经过的时候,叶昭比师兰还先反应过来。 “你们等会去文具店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叶昭招呼了一声,低头跟在别人后面出了饺子馆。 “走!妈妈带你们买书去!” 斜对面就有一家文具店,师兰领着两个孩子过去。 雁云想了想说:“妈妈,我可以买别的东西吗?上次的书还没看完,而且我想借图书馆的书看。” 图书馆的书很便宜,看完还回去可以再借新的。 师兰掏出钱来,递给兄妹二人:“行!今天给你和哥哥每个人五块钱的限额,随便你们买什么,不超过五块钱就行。” 正好看看两个孩子的消费意识。 “不管买什么都可以吗?”鸿飞拿着钱,眼里泛着惊喜。 师兰点点头:“对。” 鸿飞更开心了,将钱塞进口袋,扣上扣子,煞有其事地拍了拍,“那我买空气,空气不要钱,嘿嘿。” 妈妈每个星期都给他们零花钱,但是花在哪里需要记账,他不想记账,嫌麻烦。 干脆不花全部攒着。 雁云翻了个白眼:“哥哥跟故事里的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守财奴。” “哼!”鸿飞扭过脸去,不搭理妹妹了,跟师兰撒娇,“妈妈,妹妹骂我。” 雁云扯着脸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哥哥不仅是守财奴,还是告状精!” “妈妈你看她!”鸿飞脸都气红了,拽了拽师兰的衣服。 雁云才不理他,攥着钱冲向文具店。 妹妹真讨厌。 鸿飞嘟囔着。 等他攒满存钱盒,给妈妈买最漂亮的小皮鞋,给姥姥买书,给叶阿姨和钱奶奶买糖葫芦,不给妹妹买! 谁让她骂自己呢。 这般想着,他又扫了眼妹妹一晃一晃的小揪揪。 妹妹真可爱...... 算了,给她也买一双小皮鞋吧。 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师兰看着兄妹俩拌嘴,谁也不帮,就笑呵呵在一旁看戏。 不过她也没想到,老子花钱从来没个数,竟然养了个抠抠搜搜的儿子出来。 闺女的零花钱从来都是给多少花多少,一分不剩,才四岁就已经具备了未来成为月光族的潜力。 儿子呢,恰恰相反,从来就没见过他买东西。 叶昭一路跟在夫妻俩后面,听到他们在路口跟朋友道别。 那朋友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还有汽车来接。 她默默记下车牌号,又跟着那两人回去,弄清了这夫妻俩的家庭住址,这才回去接师兰母子三人。 “我看他们回家,跟街坊邻居都有说有笑的,应该关系还不错。”叶昭跟师兰说。 看样子应该是在那边常住的。 常住挺好,邻居知根知底,到时候更方便打探消息。 “你回头多帮我留意着点,我总觉得他们要算计我什么。“师兰说,”你再探探这夫妻俩跟他们儿子的关系怎么样。” “晓得了。”叶昭一一应下,心里还有几分激动,终于有活干了! 回到家,方玉梅接过闺女手里沉甸甸的布袋子,掏出一个又一个饭盒。 “你这怎么还连吃带拿的呢?” 师兰回道:“点的菜太多了,都没吃完,明天咱们热热吃。” 说完她进厨房扫了眼,桌上饭菜都还没撤,就一个苦瓜炒鸡蛋,一盘拍黄瓜,主食是玉米碴子粥。 “妈你们晚上就吃这个?昨天买的瘦肉还没吃完吧?”师兰皱了皱眉,“你们中午吃的啥?” “瘦肉中午吃完了。”钱阿姨连忙解释说,“就我们俩在家,饭菜做多了也吃不完,省得浪费。” 有鸡蛋吃就很好了,她不挑的。 天天三顿一顿不落,还有荤有素,跟大多数家庭比,家里的伙食都是头一份,顶顶好的。 瘦肉是师兰昨天带回来的,昨晚吃了一半,另一半准备今晚吃,结果师兰又要带孩子一块去吃饭。 干脆中午就做了吃,让孩子们也跟着吃点。 师兰抽双筷子,扒拉了一下碗底,油星子都看不见半滴。 家里豆油不缺,上回才托钱姨的老街坊去乡下亲戚那买了十斤回来。 她叹口气说:“不管人多还是人少都要好好吃饭,别太节约了。” 这年头,谁会嫌吃得太好啊? “都不舍得吃,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连伙食都没办法保证?” 她还不至于在伙食上克扣。 第343章 刘晓珍要过来,师兰准备知会乔月舒和葛玉梅一声。 葛玉梅放暑假没有回家属院,自己在周边租了院子,给几个学生补课。 打工的地方离乔月舒那边更顺路一些,次日下班后师兰带叶昭一块过去。 来到略微有些陌生的路口,师兰又想起上次在这看到的那个背影。 叶昭看到她发愣,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空荡荡的没发现什么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就是突然想到别的东西。”师兰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乔月舒也刚回来没多久的样子,给师兰开门的时候挎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鞋子东倒西歪丢在门内。 “诶?”看到师兰身后存在感超强的叶昭,她愣了一下,“你从哪弄来这个么型男?” 师兰甩了个小白眼:“你再好好看看呢?” “本人性别女。”叶昭笑了笑,解释了一句。 反正这样的事情她经历得不少,都已经习惯了。 乔月舒眼睛亮晶晶的,搓了搓手,“姐们,你这身材,有腹肌不?” 叶昭颔首:“六块。” “能摸吗?”乔月舒抿了抿嘴。 师兰扫了眼她眯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吐槽说:“怎么感觉你有点猥琐呢?” 乔月舒反驳:“什么猥琐,我这叫欣赏力量美好不好。” 师兰推着她往里走,“不如你自己练几块?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诶诶诶,你推我干嘛。”乔月舒眼神还是往叶昭身上瞟,“能不能摸啊?” “不能。”叶昭无情地拒绝了她。 “别这么小气嘛。”乔月舒耍赖,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一双狐狸眼本就带着八分风情,盈盈掠在人身上的时候,连女人都受不了。 叶昭头皮发麻,别扭地错开脸。 “算了,不逗你们了。” 乔月舒收起逗弄的心思,带两人到屋里坐下,问师兰,“这是你家亲戚还是?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印象里也没听说过师兰有个这样的朋友啊。 “你给我介绍的机会了吗?”师兰瞪她,“色女,一见面就想着摸人家的腹肌。” 乔月舒笑嘻嘻:“食色性也。” “说来话长。”师兰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糟心事,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回我被人跟踪的事你记得吧,当时有人暗中保护我,就是叶昭。” “那她现在怎么跟你后面了?”乔月舒听她说过一嘴。 “倒霉到顶喝凉水都塞牙,上回我给你送完桃子又去给玉梅姐送,回去的时候想抄近路,结果在小树林里看到有人碎尸。” “碎、碎尸?”乔月舒吓得背脊一僵,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认真的?” 师兰没好气道:“难不成是在给你讲恐怖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后怕呢。 “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你都看不到我了。”说完简单将事情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 “最后顾叔叔就介绍叶昭姐到我这工作了。” 乔月舒惊诧过后,捏着师兰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姐,你真是我的姐,看到碎尸竟然没被吓坏。” 听完师兰惊险的经历,她心里也毛毛的。 自己还是独居呢,万一真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半夜来杀人越货...... 该不会自己臭了都没人发现吧? 乔月舒打了个哆嗦,呸呸呸,脑子怎么总是往坏处想? 她下意识就来了一句,“这么一说,还是住家属院最安全。” “得了吧,天天憋在里面,我是住不下去的。” 师兰耸耸肩,安全是有了,但关在里面,其实跟坐牢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出都麻烦得很,离县城又远,买点什么东西都不方便。 享受了便捷的大都市,真让她再住回家属院,她还真不一定能习惯。 等过几年介绍信取消,能办身份证了,全国各地都随便去玩,她更不想住回家属院。 不过现在也没有家属院给她住。 乔月舒调侃她,“霍骁要是知道你的想法,怕是要伤心死了。话说回来,你们现在还能经常通信吗?” 提到霍骁,师兰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早就没音信了,说不定现在还在哪个山旮旮里窝着做任务。” 打三回电话能有两回打不通,打通了也不是本人来接。 电报不回,寄出去的信像石沉大海。 有时候她都有一种自己是单身离异带娃的错觉。 师兰闷声说:“多亏我妈在这帮我,不然我学业和家庭肯定只能二选一。”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受不了分居,也不能接受无性婚姻。”乔月舒耸耸肩,坦然面对自己的真实需求。 离婚几个月,她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说起以前的事来也云淡风轻。 “那个,叶姐,你还有没有跟你差不多的转业战友?”乔月舒心思一动,她在剧组打工,时不时就早出晚归的。 本来还不怎么担心,现在一听师兰还碰到命案现场,心里也有些发慌了。 要是能花钱买个平安她也愿意。 “有一个,但对方是男同志,可能不太方便。” 叶昭想起方才乔月舒斜睨过来的眼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魅力四射,更别提男同志了。 乔月舒有些失望:“好吧,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你可别忘了优先给我介绍。” “一定。”叶昭点头答应。 不过女兵之中,文艺兵占比更多一些,想找到合适的女同志来做保镖机会渺茫。 “说了半天我连正事都差点忘记了,晓珍姐24号过来,咱们一块聚聚吧,都好几年没见了,你有时间吗?” “真的?!”乔月舒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跳起来,翻了翻挂历,“24号?周二啊。” 想了想最近的拍摄进度,她迟疑道;“晓珍姐过来,你肯定要在家里做饭招待她吧?我白天可能没时间过去帮忙,晚上才能过去。” 帮不帮忙啥的师兰也不在乎,家里不缺这个人手。 她笑着揶揄:“那就这么定了,能请到我们未来的着名演员露个面我就满足了,可不敢要求你白天去干活。” 乔月舒咧嘴一笑:“我的重点是,如果做了好吃的别忘了给我留点,我不介意吃剩饭的。” 叶昭挑眉看了她一眼,正好跟乔月舒的目光对上,属于吃货之间的雷达响起,两人相视一笑。 第344章 新恋情 家里还等着她们回去吃饭,师兰跟乔月舒聊了一会,婉拒了她下馆子的邀请,带着叶昭回去。 两人到了公交站,师兰眼尖,远远看到车上乔装打扮坐在窗边的裴易年,也就是陶佩芝的二婚丈夫。 师兰疑心高涨。 平时人模狗样,现在穿着一件旧衣服还带着帽子,看着就觉得要去干什么坏事。 叶昭视力过人,警惕性又高,随时注意着自己老板的动向,几乎是师兰看过去的下一瞬就注意到了那人。 “要我跟上去看看吗?”她问。 那一趟不是她们回家要坐的公交。 师兰高兴她的默契,“正有此意。” 叶昭坐上这趟公交,师兰原地等候。 尽管是在大城市,现在的公共交通也远不及现代方便快捷,公交车半小时才有一班。 她在那边发呆边等,看到一个穿旧式大褂的大妈走过来,恍然想起自己方才忘记问乔月舒的尺码了! 虽然大致她能看得出来,但既然要做就做最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转身回去找乔月舒。 希望她没出门下馆子。 师兰步履匆匆拐进胡同,差点跟人撞上,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匆忙避到一旁。 “对不......”师兰赶紧跟对方道歉,抬头看去话哽在嗓子里,“李少川?你怎么在这?” 白衬衫,黑裤子,怎么这么眼熟! 她狐疑地扫了两眼,转到后面看他的背影,可不就跟上次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上次也来过这边吧?”她突然问道。 语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盘问。 说完才后知后觉不对劲,以他们二人的关系来说,远远没到关心对方去向的程度。 李少川也没义务告诉她。 不过师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反观李少川也被师兰的话给问住了,扭扭捏捏半天,就跟做贼被发现似的,“你都看到了啊?” “能不能别告诉我哥。”他小声恳求。 师兰打量着他,“你又不是来这里杀人放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哥?” 更何况,她跟李伯川也没什么交情。 李少川如蒙大赦,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哦哦,好,那我走了?” “你走呗,我又没拦着你。”师兰奇怪地扫了他一眼。 这儿又不是她的地盘,还能管得了他往哪儿去? 李少川松了口气,大步流星出了胡同。 师兰在后面看着他越走越快的步伐,心里有点纳闷。 怎么感觉这人偷感很重啊? 敲开乔月舒家里的门,一股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乔月舒见她去而复返也很意外,伸出头往外扫了两眼。 “你这就吃上了?去哪打包的饭菜,怪香的。”师兰吸了吸鼻子。 她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神经抽了,突然来了句:“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从这走吗?是李......” 话音在看到乔月舒心虚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他不会是从你这走的吧?!”师兰脑子突然灵活起来。 难怪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六感诚不欺我也! 乔月舒不敢看她的眼神,心虚地抠了抠手指,“那个......他就是来给我送点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等等!”师兰眼神盯着她,“上次我来送桃子,在胡同口也看到一个人,该不会也是他吧?那桃子是他送的?” “嘿嘿。”乔月舒知道自己没办法抵赖了,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是他。” 师兰反手关上大门,开始逼供,“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进行到哪一步了?” 乔月舒知道自己瞒着朋友有点说不过去,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况且,她也很在意师兰对她的看法。 才离婚没多久,就跟其他男生好上了。 反观师兰,一直都是默默支持霍骁的事业,也不知道会不会看不起她? 她忍着不说也很煎熬的。 “就是你搬到宾馆住没多久,他被朋友邀请来我们学校看表演,正好看到我了,一来二去就......” “你俩到哪一步了?”师兰往乔月舒腰上掐了一把,“好家伙,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乔月舒梗着脖子说:“睡了。” 言罢又悄悄观察师兰的反应,生怕在上面看见什么厌恶的表情。 “可以啊你!这速度!”师兰拍了拍她的肩膀。 搞得乔月舒都有点不习惯了,七十年代的人也这么开放的吗?能接受婚前性行为? “你......不反对?” 师兰一愣,“我为什么要反对?” 又不是出轨pc这种违背道德法律的事。 只要是单身,就算是领离婚证第二天就跟别人好上,也是她的自由。 更何况,李少川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对象。 其他的不说,至少身材好。 “我才离婚几个月就找了新对象,你不会觉得我太放荡吗?”乔月舒犹豫道。 现在单身男女在外面牵个手挽个胳膊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什么伤风败俗。 她的担心并不多余。 别人的看法她不在意,但师兰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她的看法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师兰嗤了一声,“你都说离婚了,难不成还要立个虚空牌坊守着?” 更何况,说不定人家闵沧早就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不过你们来往还是要注意点,我都撞上两次了,就怕被人看到了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 乔月舒摆摆手:“没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是我对象,每次也就来送个东西就走。” 她也没傻到把人带到家里乱来。 师兰又问:“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过你们是认真的吗?还是玩玩而已?” 乔月舒感觉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次师兰似的。 在这之前,她还觉得师兰在男女关系中是属于比较传统保守的那一类,没想到竟然连“玩玩而已”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想了会才说:“既然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我当然是认真的。” 反正享受恋爱的过程就好,没必要一味追求最终能否修成正果。 “我还以为你这么保守说不定会骂我呢!”话说开了,乔月舒满身轻松。 师兰错愕地张了张嘴:“我哪保守了,就问你哪来的错觉?” 乔月舒有理有据地控诉:“每次说两句稍微尺度大点的话你都让我打住,不是保守是啥?” “我也是个正常人好不好?也有正常的需求的。”师兰颇为幽怨地扫了她一眼,“平时就尽量忙起来让自己忽略,你倒好,非要说这些不健康的。” 饱暖才思那啥。 天天连轴转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的时候,晚上洗漱完躺到床上倒头就睡,哪有心思想别的。 但有些东西吧,你刻意忽略、压抑着,突然提起来,心里就烦躁得很。 男人又不在家里可以使唤,说这些都是徒增烦恼。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夫妻生活也是维持感情的一大调味剂。 长久的分居,跟她同样有正常需求的群体,几乎都是属于性压抑性缺乏状态的。 正常的生理需求罢了,也不是什么羞于面对的东西。 “那你倒是能忍。”乔月舒表示佩服。 师兰倒是看得开,笑了笑说:“置身处理,我有需求,我爱人也有啊,他能为了事业奋斗忽略这些,我当然也可以,这是不是也属于另一种程度上的双向奔赴了?” 难道金钱带来的精神快乐还比不上生理? 夫妻生活可以缺,但钱是万万不能缺的! 第345章 古玩街 从包里掏了软尺给乔月舒量了尺码,师兰没有多待。 到家的时候钱阿姨已经把饭给做好了,方玉梅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 院子里摆着各种时兴的玩具,布娃娃、铁皮青蛙、小火车、平衡鸟、竹蜻蜓。 角落里的石板上,用彩色粉笔画着格子。 长肥了一圈的黑虎,叼着师兰用碎布头给它做的玩具球自娱自乐,圆溜溜的屁股扭来扭去。 一派岁月静好。 背后可都是人力物力在支持。 “妈妈回来了!”随着雁云的一声惊呼。 仿佛公主驾到似的,人和狗都迎了上来,将她包围在中间。 “小叶呢?怎么就你自个回来了?”方玉梅往后扫了眼,没看见叶昭的身影。 师兰:“有点事情让她去办,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们先吃饭吧,给她盛一份留着。” “准备吃饭了,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师兰扫了眼地上散落的玩具,对两个孩子说。 两娃异口同声:“收拾玩具洗手手!” 说罢也不需要大人帮忙,兄妹俩一块把装玩具的箱子搬出来,分门别类地将玩具收拾好。 又齐心协力一块搬回兄妹俩住的东厢房。 黑虎叼着球看着两个小主人收拾,又看了看女主人,呜呜叫了一声,竟然也将玩具球放回了狗窝里,这才跑回来追着师兰跑。 方玉梅吃了一惊:“这狗还会学人呢?” “乖狗狗。”师兰蹲下来摸摸了狗头。 “嗷~”黑虎激动地前脚抬起扑在女主人身上,自发学会了后脚站立。 胖乎乎肥嘟嘟的小狗,叫起来都是奶声奶气的,师兰捏了捏它的小耳朵,“明天给你加餐!” 叶昭天黑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其他人都睡了,师兰听到门响起来,确认是自己人的声音才将大门的门闩抬起来开门。 “怎么去了这么久?”师兰拉了厨房的灯,将煤炉子风门旋开,又换了个煤球,没一会就燃得通红。 叶昭洗手洗脸,师兰用小炒锅三下五除二就把饭菜热好了,还煎了个黄灿灿的鸡蛋。 香味飘到狗窝,没一会黑虎就嘤嘤嘤叫着跑过来,可惜身子太矮,爬了半天也迈不过门槛,委屈地直叫唤。 “瞧把你给馋的。”师兰出来用脚踢着它的屁股,黑虎借着力总算进了厨房。 “你先吃,吃了饭再慢慢说。”这会才八点多钟,时间还早。 师兰就着煤火,往锅里加了点水,打了个鸡蛋进去煮成荷包蛋,吩咐黑虎:“把你的狗碗拿过来。” “噗——”叶昭差点被饭呛到,“你跟它说它能听懂吗?” “听不懂教教就行了。”师兰觉得自家这只小土狗还挺有灵性的,拿了个碗出来,又指指远处的狗窝。 黑虎仰着脑袋摇尾巴,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写了大大的两个“馋”字,嘴角也挂上了两根可疑的银丝。 “那碗去。”师兰将饭碗拿到它跟前晃了晃。 黑虎:“?” “哈哈——”叶昭不禁大笑。 煞有其事跟狗说话也太逗了,偏偏这个傻狗还听不懂。 师兰瞥了她一眼,又伸脚在黑虎屁股上轻轻踹了了一下,笑骂:“不争气的小笨狗。” 骂归骂,她还是哄着狗子出厨房,来到狗窝,拿了狗碗让小狗叼着。 甚至还威胁道:“咬住了,掉了就没有鸡蛋吃。” 黑虎觉得主人变凶了,委屈地直哼哼,欢快的小尾巴夹着不摇了。 瞧着像是在闹脾气, 偏偏不敢松嘴,紧紧咬住它的饭碗跟在主人后面。 直到吃上热乎乎的荷包蛋,小尾巴才重新摆了起来,仿佛在说原谅主人了。 叶昭看得嘎嘎直乐。 吃完饭利索地将锅碗洗刷完,她这才跟师兰去到座房的客厅谈话。 住在一进院的只有叶昭一个,说话声不怕吵到别人。 刚坐下叶昭就将自己跟踪的情况一一详细汇报。 “他竟然是去古玩街?” 燕京城大大小小的古玩街就跟胡同一样多,还有各种穿越者打卡胜地废品站,背后可能也做这种生意。 就算在形势最严峻的那十年,怕也是有人偷摸干着这份行当。 师兰没去过,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数,上辈子确实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认真说起来,也仅仅是欣赏而已。 至于鉴宝,那是半点功夫都没有。 所以一丁点儿捡漏的心思都没起过。 “对,还去了好几个地方,有的地方看守很严格,我都没能混进去。” “带东西出来了没有?”师兰又接着问,难道是去寻宝的? 听说裴易年祖辈就是做古玩生意的,难不成他还真有两下子? “没。”叶昭摇摇头,“我看那些人对他很是尊敬,像是,有求于他的样子。” 师兰想破脑袋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值得对方所图的东西。 钱财?她的积蓄可能还没这两口子多。 古董?家里更没有了。 唯一能跟古玩沾点边的,可能就是霍骁那个小玉葫芦吧,那玩意看着绿得都快要沁水了。 但料子再好,也经不住它小啊,小拇指大的一个,估摸着也值不了什么钱。 再一想......当初裴家父子被下放,肯定也花了不少钱活动,回来之后只是在学校做老师,工资能高到哪去? 所以是什么支持他们过得这么滋润?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师兰从头到尾把她和陶佩芝的纠葛捋了一遍,“你去过津沽没?” 叶昭点点头,“我姥姥家就是天津卫的。” 师兰霍骁老家的地址写给她,又细细说了跟陶佩芝有房产纷争的那一家子人,让叶昭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当初陶佩芝来找她当说客,让她以势压人想把房子买回来。 师兰非但没有同意,还过去跟人家打了招呼,按陶佩芝的小心眼来说,知道师兰坏了她的事,怎么可能不来找麻烦? 但她就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一般,直接把这茬揭了过去。 会不会,她在那边还有别的收获,隐含的利益能大到覆盖她那几间房子的价格。 师兰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猜对方向了。 “那我明天跑一趟。”叶昭接下任务,“不过我不能保证一时半会能查到什么东西。” 师兰没那么苛刻,“我还不至于无理到让你两三天就给我一个准确的说法。” 她想了想说:“我还有两张点心票,明天你买几样东西带着去,送给隔壁的陈家老两口。” 大学生补贴每个月有一张点心票,家里都是能自己做的都尽量不在外面买,票都攒着没用。 第346章 大手笔的见面礼 事实证明,当你留意到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正此刻下班回家看到陶佩芝夫妻俩的师兰,心里如是想着。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两口子。 “小兰,好久不见,我跟你裴叔叔过来看看你们。”陶佩芝语气温柔,笑容款款。 “哎......上次发现你不太欢迎我们,我们想过来看看孩子也只能忍着。”裴易年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他声音悲戚:“昨晚做梦,梦到祖宗骂我不孝,儿子连个后都不能留。” 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恳求:“我跟你婆婆年纪也大了,就想前亲近亲近孩子,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 师兰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会演戏?若是她没看见这两口子大吃大喝的样子,怕是要信几分。 她不知道这两人又要作什么妖,既不让人进去,也不轻易开口搭话,更不可能让孩子出来见人。 “我知道,光是一张嘴说说太没有诚意,毕竟先前你婆、你陶婶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我们现在绝对是诚心的。” 裴易年说完,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今天特意给孩子准备了一点东西,就当是补上见面礼,作为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 木盒子打开,金灿灿的一排小黄鱼在夕阳照耀下反射着金光,差点把师兰眼睛都晃瞎了。 同样看清楚的方玉梅也愣了愣。 金子都舍得拿出来了,他们是真心想要认孩子? “能不能看在我们一片诚心的份上,让我们见见孩子?”裴易年捕捉到师兰瞬间的愣神,进而提出要求。 他可是打听过了,媳妇这个便宜儿媳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每天吃穿用度都要花销不少。 现在钱不够花连暑假都要出去做临时工挣钱。 六个小黄鱼,转手出去也是不少钱了,就不信她不动心。 师兰确实有点意外。 金子现在还没有开放买卖,但是私底下也有人交易的,价格大概在三四十一克的样子。 一条小黄鱼是三十克左右,六个就是一百八十克。 好大一笔钱呢! 真是下了血本。 她心里那根警惕的弦瞬间绷紧。 “你们一而再而三的上门,该不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吧?”师兰眯了眯眼睛。 知道这夫妻俩不是轻易能打发走的,干脆将自己的怀疑摆出来。 裴易年毫无异样,甚至露出三分谴责,“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我们可是因为你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 可惜他有个猪队友,陶佩芝手心都快被她自己掐烂了。 师兰不客气道:“搞清楚,你儿子是害人才进去的,罪有应得!你们顾不顾他跟我有个毛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再说一遍,少往我家跑,不然我怀疑你们是不是想拐卖小孩。”说完师兰扭头跟方玉梅说,“妈你去派出所讲一声。” “说啥?”方玉梅还没从小黄鱼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她长这么大,也就在老人手里见过银戒指、银手镯,什么时候看过这么多金灿灿的小黄鱼。 金子咋就这么好看呢? 师兰:“就说有人心怀不轨,老是来骚扰我们家。” “诶!我们走还不行吗?”裴易年见方玉梅真要去报案,赶紧把人给叫住。 他将东西装好,拉着陶佩芝就要走,“既然你不欢迎我们,那我们下次再来,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们的真诚。” “快走不送!”师兰没好气地说。 “咱们还去报案吗?”等人走了,方玉梅才开口问。 “去啊!就说是咱们的仇家,他儿子害我不成劳改去了,可不就是仇家?指不定就是故意来接近我们,降低我们的警惕性,好实行报复。” 方玉梅被这番说辞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尾椎骨窜上一股凉意。 这夫妻俩每次来都是打着亲近两个孩子的主意,该不会是想着对孩子做点什么吧? 不可否认,孩子确实是她们全家的死穴。 想到这里,方玉梅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一定要跟公安好好说说,还有街坊邻居们也不能落下。 最好是让他们下次连胡同都进不来。 “这小娘们怎么这么难伺候!”离开胡同口,陶佩芝就不满地叨叨起来,“连金子都不放在眼里,真不晓得她花的钱哪来的,你说该不会是......” “不可能!”裴易年斩钉截铁地否认,“咱们都是打听了好久才确认了位置,她怎么可能把东西拿出来卖掉。” “你那好儿子现在官职可不低,每个月工资足够她花用了。” 陶佩芝撇了撇嘴:“都怪你,老是说迂回迂回,我看根本就不实用,咱们连孩子的面可都没见着。” 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我看还不如直接动手,把孩子弄到手里,我就不信她敢不把东西交出来。” 裴易年:“你说得轻松,上回子钰干了蠢事,怕是还有人盯着我们,最近我都不敢随便出去了。” 见陶佩芝有些按不住耐性了,他又温声劝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来,等好东西拿到手里,往国外一走,谁还能找到咱们?到时候吃香喝辣都随便你。” 在农场的那几年,他可是把前半辈子没吃过的苦一次吃了个够。 如今工作恢复了,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梦见自己被重新下放到那里,吃着扎嘴的干饼子,永远有做不完的活。 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呢? 唯一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离开,远走高飞。 所以在这之前,他必须弄到一笔足够让一家三口在异国他乡生活无忧的钱财。 不对,现在还得加上一笔捞儿子的费用。 “昨天去帮老金看货,有块玉还不错,他许给我做好处费,明儿个我带回来送你,磨了给你做个坠子戴。” 陶佩芝听完就高兴了,“易年,还是你对我好,要不是你有看家本领,我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吃不完的肉,首饰盒里的宝贝眼见着越来越多。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娘家没没落的时候。 “嗯哼。”裴易见也喜欢把她打扮得体面俏丽,媳妇过得好,一方面也说明他有本事。 “要不你别跟老金他们干了,咱们自己收货回来,岂不是赚得更多?老金上回还说他是在废品站收的呢。” 裴易年嗤了一声,“他说是在哪淘的你就信?那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来是明器。” “再说了,废品站的人也不是傻子,好东西都被人家搜刮过几回了,你就算天天泡在里面,发点小财有可能,大财还是别做梦了。” 陶佩芝心里一惊,“明器不是陪葬......你会不会有危险?” 裴易年:“现在我还有用处,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但以后就说不定了,所以他要尽快脱坑跑路,免得出事了被人灭口。 平时也要尽量表现出一副奢侈的生活方式,让那些人降低警惕性,以为他离开这门活计就没法生活。 第347章 面包窑 方玉梅到了派出所,因着之前街道才出过事,公安同志都非常重视,交代下次再上门骚扰,他们会过来干涉。 倒是叶昭这边还没太多进展,毕竟陶佩芝上一回去津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打听起来比较困难。 又不好直接跑到姓杨的那一家去,盘问人家跟陶佩芝说过什么。 好在师兰也有心理预期。 她心中猜测那夫妻俩绝不会就此罢休,不过报公安一时半会应该能让他们消停会儿。 眼见着难得跟刘晓珍见一面,师兰不想因为这些杂事打扰她们小姐妹聚会。 吃的喝的,都得提前准备起来。 还有衣服要设计,她准备给姐妹几个用同一种布料,但做不一样的款式。 葛玉梅性格温婉,穿衣风格也喜欢低调柔和的,款式做成大方舒适的就行。 乔月舒职业原因,最好做华丽一点。 可怎么才能做华丽?总不能用宝石翡翠来当坠珠或者纽扣吧?目前她还没富到这种程度。 不对,万一现在宝石价格不高呢? 越想越觉得可能,师兰跑去问钱阿姨。 “钱阿姨,你知道哪里有卖宝石的吗?”师兰对这些不怎么关注,但钱阿姨以前在大户人家做活,说不定知道的比她还多。 “我想打听一下价格。”要是太贵就算了。 如果在可接受范围内,她也能囤一点,给两个孩子攒着。 钱阿姨回想了许久,“以前大铺子倒是晓得好几家,后头都不晓得去哪了,赶明儿我再打听打听。” 公私合营刚提出来的时候,有脑子灵活的,当机立断就把铺子直接卖给了公家,也不要股份,拿着钱就跑路了。 那些开银楼做珠宝首饰的,来往的人大多是豪富,消息也比较灵通,如今留下来的怕是不多。 “还要去乡下订些鸡鸭鱼回来。”师兰又吩咐她,“下周二家里要来人,月舒、玉梅姐,还有一个是从d省来的,也是我的好朋友。” 如今城郊附近的乡下,也有不少心思活络的,偷偷养起鸡鸭鱼来了,甚至还有养羊的。 只要舍得花钱,就不缺肉吃。 “是你那个叫晓珍的朋友吧?”钱阿姨时常帮她领信件,又认识几个字。 加上一块生活一年多,她对师兰的交际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 师兰笑得格外高兴:“对,就是她。” 钱姨:“包在我身上,那就订两只鸡、两只鸭,两条肥鱼?” “要四只鸡吧,不要老母鸡,要小公鸡,最好是刚开口打鸣的那种。”小仔鸡爆炒最好吃了! 师兰想到那味儿都有点流口水,“四只鸡,咱们先吃两只,在养着两只慢慢吃。” 等过几年白羽鸡养殖的风头扩散开来,更是不愁鸡肉吃了。 不过还是现在的小笨鸡更好吃。 现在天气有点热,光吃大鱼大肉也有点腻,得弄点爽口的来,凉皮凉面不能少,冰粉雪糕也要有。 这冰粉籽也不知道去哪买?回头去副食店问问。 不过红烧鸡、炖鸡她也吃腻了,想换个口味试试。 师兰扫了眼院子角落的空地,突然觉得家里可以弄一个老式的面包窑。 到时候就可以烤鸡烤肉烤面包吃...... “小兰你想什么呢?”钱阿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啥也没看见,又见她笑得一脸幸福,心下十分好奇。 师兰咽了下口水:“嘿嘿,等回头您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天黑之后,姚木匠跟他媳妇,还有儿子小姚一块过来了,抬着做好的狗屋。 瞧着像个迷你小别墅似的,若是师兰家的大门够宽敞,能不能拿进来还两说。 师兰看了也觉得这四十块花得真值。 姚木匠的媳妇还送了些日常用品:“大妹子,这是我家那口子用边角料做的木勺木筷子,送给你们家用,不是啥好东西。” “谢谢姚叔姚婶子。”师兰接过来道谢,“磨得真光滑,比我买回来的还要好。” 说完又拿糖果请姚木匠媳妇吃。 人家就拈了一颗甜甜嘴,并不多要。 师兰仔细看过狗屋,处处都满意得很,虽然说能看出来板材用的都是废料,但并不是胡乱拼在一起。 总体看上去非常和谐。 “还是姚叔叔手艺好。”师兰将黑虎的窝放进去,狗子在木屋门口张望半天,想进去又不敢,小鼻子四处闻来闻去。 为了防水,木屋做了抬高,姚木匠怕小狗爬不上去,还在前面订了块板做成斜坡。 师兰看黑虎扭扭捏捏不敢进去的样子嫌弃地很,干脆帮它一把,推着它的小屁股,把狗推了进去。 狗子一进去,找到自己的窝,鼻子嗅了嗅,竟然就地躺下了。 师兰:“......还真是随遇而安。” 浑然看不出方才那副怯懦的样子。 既然成品满意,师兰利索地结了尾款,将付定金的条子拿了回来销毁。 “姚叔,您认识做泥瓦匠的吗?”师兰将人送到门口 ,突然想起自己要做面包窑。 姚木匠:“家里要装修?” 需要用到泥瓦匠的地方,很多情况也能用到木匠。 刚做完师兰这一单,材料都是从厂里废料捡回来的,可以说除人工和钉子外几乎没花钱。 赚到的都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样的大主顾再来几个他都不嫌多。 姚木匠媳妇也有些高兴,她弟弟有个绝活就是给人家盘炕,跟泥瓦匠也沾点边。 “不是,我想在院子里弄个面包窑,面包窑您知道吗?”师兰比划了一下。 姚木匠媳妇突然出声:“嗐!我当你说啥呢?机械厂家属院的小白楼不就有两口,是不是这个?烤大面包的。” 提到机械厂师兰都有点应激了,打了个哆嗦。 “小白楼?”她疑惑道。 “就是以前专门盖给苏联专家住的。”姚木匠媳妇解释说,“那条件可真好,别的楼一层住十几户,小白楼可是三室一厅的!” 她语气里尽是羡慕,“家里不仅有厕所,还接了自来水呢。” “那您认识会做这种面包窑的人嘛?”师兰听她一说应该跟自己想要的那种大差不差。 “......不认识。”姚木匠媳妇讷讷收住了话头,“不过我能给你打听。” 要是打听到了给别人介绍个活,也能卖个人情。 她家老姚私底下接活也都是这样,靠朋友口口相传。 譬如师兰,不也是听街坊邻居说过后才晓得的。 师兰惊喜道:“那就麻烦婶子了,我还想着去哪打听呢。” 她只知道有这种窑,但上辈子没用过,更不知道构造,所以想找个能自己设计自己画图的一手包办的。 “放心吧,婶子肯定给你找个靠谱的。” 第348章 完工 姚木匠干活慢吞吞的,从她下订单到现在,小狗都接回家好久了狗屋才送过来。 虽然说攒废料也要一段时间,父子俩又都上班,只能休息的时候做活。 但这不妨碍她心底还是觉得两人动作慢。 毕竟跟她前后在姚木匠那里下了订单做椅子的王大娘,早在三天前就拿到东西了。 所以她便自然而然觉得,姚木匠媳妇说的帮忙打听,估计也等上许久才有消息。 谁知第二天下班刚到家不久,姚木匠媳妇就过来,说是寻到了给她做面包窑的人。 师兰震惊于她的速度,“胡婶子,你说的是真的?” 姚木匠媳妇姓胡,名叫胡铁花。 “我还能哄你不成?”胡铁花皱了皱眉,心里却满足极了。 小样,老娘出马,什么事搞不定? “我给你找的这兄弟俩姓周,小白楼那面包窑就是他们老子做的!你说这叫啥?子承父业!” 胡婶子竹筒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一通说。 “说来也是巧了,我那家口子还给他们家修过家具,这不我过去一问,人家立马就告诉我了。” 师兰也十分惊喜,不停地夸她:“还是婶子人脉广,我还寻思着十天半个月能问到就不错了,哪想到您速度这么快。” 她还想着回头问不到再去找小黄同志问问呢。 可惜搬家后两家距离远了些,没之前那么方便。 “那是,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胡婶子被她夸得云里雾里。 毕竟,一个大美人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崇拜和敬佩,这谁受得了啊? 至少胡婶子现在被对方看着,心里比喝了蜜还美。 胡婶子问:“明天婶子就把人带回来看看,成不?就现在这个时间。” 昨天来了一回她就清楚了,这个家虽然还有长辈在,但当家作主的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还得再麻烦胡婶子一趟了。”师兰不好意思地说,“回头我烤了面包出来头一个请您尝尝。” 胡婶子也笑笑,“那我就等着吃了。” 她就当对方是在说客气话,也不觉得自己到处帮忙打听是什么麻烦事。 毕竟她给周家兄弟接了活,回头周家兄弟那边有什么需要木工的,肯定也会来找她家老姚。 人不能只看眼下的利益,还得往长远的好处去想。 再说了,她现在在家又没有工作,木工活也干不来,只能在别的方面下下功夫。 * “小兰下班了回来了吧?婶子给你把人带回来了,你们商量。”翌日胡婶子果然把人给带来了。 不仅是周家兄弟俩,还有周老大的媳妇也一块过来。 周大嫂听说这一家是女主人带着孩子在家,便觉得让两个男人去不妥,反正也没多少路,她就跟着过来跑一趟。 周家兄弟俩个头不高,长得很是相似,都理着平头。 穿着老式的短褂,露出来的胳膊腿都是扎实的肌肉,瞧上去干净利落。 叶昭站在师兰后面,不经意地展示着自己充满力量的身板,外行人都能看出来是个练家子。 请人回来做事,还是两个陌生男人,自然地看着点。 她这行为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周老大等人寒暄完毕,直接切入主题:“面包窑我会做,你们打算做在哪?做屋内还是屋外的?” “还能做室内的吗?”师兰只见过美食博主坐在院子里。 “可以,但得改造一下烟道。”周老大回道,“做室外也成,不过最好搭个棚子。” 怕人觉得他是为了多收钱,周老大又解释说:“得用红砖砌,但是红砖不能受潮,受潮容易酥化开裂掉渣。” 师兰皱了皱眉,院子里再做个棚子会不会变得不伦不类? “除了红砖没有更好的砖可以选吗?” “红砖容易卖,城郊就有大队烧砖。”周老大干这行对周边的资源很清楚。 “也有水泥砖和泥砖,但水泥砖是压制的,会粉掉,泥砖烧了会掉渣,不方便直接接触食物。” 他对面包窑很清楚,来之前还特意请教了老父亲,知道烤面包直接会把面包放进去,不隔模具。 要是砖头掉渣,容易粘到食物上。 师兰这下真不好做决定了。 如果要搭棚子,岂不是要把地砖给撬起来? 方玉梅建议说:“不如做室内的,还有个耳房空着呢,把杂物清一清,用不着的放到座房去。” 倒座房三间房,中间用做客厅,叶昭住了一间,还空着一间。 都是大房间,有多少东西都能放。 “也好,你们进去看看,能不能做。”师兰一想也是,便叫人去东耳房。 东厢房两间耳房,一间做了厨房,还有一间空着当杂物间。 周家兄弟俩进去看了看说是能做,“得先把杂物清了,我们再来量尺寸。” 师兰要得急,给了二十块的定金,让他们明天早上就过来量尺寸,尽快把材料买好。 家里有人干活,她让叶昭先不要跑津沽了,在家帮方玉梅一块看孩子。 周家兄弟俩速度很快,第二天在师兰上班前就来商谈了相关问题,问清楚她想要的高度、大小等等问题。 当天下午就开始干活了。 紧赶慢赶,面包窑终于在周日完工,天气热干得很快,烧了一遍没有漏烟,师兰就给两人结了剩下的工钱。 周一,她买了黄油、牛奶回来,准备做个蛋挞试试。 不过在这之前,先烤了几份吐司,熟悉一下炉灶的火候。 第349章 做甜点 在烤糊了三回面包后,师兰才算对这个面包窑的火候有了初步的掌握。 最后一回烤出来的吐司金黄松软,赢得全家人的欢呼。 再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师兰赶紧将吐司切开,每人尝一块。 雁云脸颊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夸着:“香香甜甜的,好好吃~妈妈好厉害!” 滴溜溜的眼珠子时不时瞟向盘子里剩下的吐司,小心思昭然若揭。 小孩子经不住诱惑,旁边的鸿飞吃得更快,囫囵吞枣吃完,眼巴巴看着剩下的,就等着亲妈大发慈悲让他再吃一块。 可惜师兰并不打算如他们的意。 “再甜都没你嘴甜。”她轻飘飘斜了闺女一眼,将剩下的吐司端进了橱柜。 随后才解释说:“只能吃一块,晚上吃多了会睡不着,明天做更好吃的给你们吃。” 又指了指嘴巴:“大宝小宝,一会吃完了知道要做什么吗?” 小家伙反应快得很,“知道!漱口刷牙,不然会长虫虫~” 师兰虽然宠孩子,但不会毫无限度地宠。 两个小家伙没得到剩下的面包也不会发脾气,听到明天还有更好吃的,眼里只剩期待,乖乖去洗漱上床,等师兰过来讲故事。 第二天师兰请了假,大早上就开始准备招待的饭菜。 先卤了猪耳朵、猪蹄、猪头肉浸泡在卤汁里。 按理说昨天晚上做好泡一夜更好,不过昨天忙着烤面包,方玉梅和钱姨都在帮她揉面、算时间,都没顾得上。 主要是没买到肉。 大清早卤肉,味道直接溢满整个胡同。 “谁家大早上吃肉啊!还有没有公德心,把我直接馋死拉倒!”也不知道是隔壁哪个院子,有人张着大嗓门骂骂咧咧。 师兰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捻了块肉尝尝,已经软烂,外头味道够了,接下来交给时间。 隔壁院子味道更加浓郁,王大娘正就着小菜喝粥。 闻着这股味道她也纳闷了,往常还算爽口的小菜,今儿个怎么就觉得那么平平无奇呢? “娘,隔壁又做好吃的了。”王老四哧溜哧溜喝着粥,掩盖自己接连咽口水的丢人行径。 王老三媳妇心里颇不是滋味:“昨晚肯定也在做吃的,我都快睡了,还闻到一股香甜味,瞧瞧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我们过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实际上他们家也不穷,就凭当初上山下乡的时候,王家四个儿子都弄到工作这一点,就强过多少人家。 问题是一大家子现在还住在一块,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上交一半到公中,吃喝什么的都由王大娘一手控制着。 现在老四也相到对象了,也时候把这个家给分了,到时候自个儿当家作主,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不像现在,买回家也是大家伙一块吃,人多嘴多,买再多也分不到两口。 其他人也都端着碗不说话,显然是赞同王老三媳妇。 “一个两个馋得眼睛都绿了,瞧你们这德行!”王大娘将碗重重搁下,“我去看看隔壁做什么,要是能换就换点回来。” 家里儿子儿媳的小心思她都清楚,不就是都想分出去单住。 但王大娘心里也有自己的成算,现在老四对象还没进门,得先把彩礼钱给出了才能分家。 否则,前几个哥哥娶媳妇都是从公中出钱,没道理不管老四。 卤肉泡上,师兰又开始烤蛋挞。 现在国营点心门市店里也有类似蛋挞的甜点,采用猪油来开酥做成的改良版。 唯一不足的是她没买到合适的模具,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种烤桃花酥用的。 蛋挞皮压进去就成了花瓣状,个头也不大。 为了防止塌陷,她采用的是高温快烤,火一退就趁热将装好蛋挞液的蛋挞送进炉子里。 随后掐着时间吸着鼻子等在一旁,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刻撤去盖子,将蛋挞拿出来。 好消息:表面有焦糖色。 坏消息:下面的蛋挞液还在晃悠。 如此尝试了几遍,才做出表面酥焦中间嫩弹的蛋挞。 两个孩子托着腮,黑虎也在小主人旁边,三小只排排蹲,等在耳房外面,时不时耸耸鼻子,感受中空气中的香甜味。 尤其是黑虎,狗头下方的地砖都洇湿了一块。 厨房也是危险地带,师兰不让他们进来,怕不小心烫着了。 “来了!吃吧,每人一个。”等温度冷了些,她才拿了三个蛋挞出来,两个孩子一人一个。 狗也分到一个减糖版的。 王大娘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大清早做什么好吃的呢?我在家里都闻着味了,脚不听使唤就想往你家走。” “有朋友要来,都三四年不见了,可不得早早准备起来嘛!” 说完师兰又回厨房又拿了个蛋挞出来,递给王大娘,“刚刚做好的,就是样子不大好看,您给尝尝。” 王大娘就是来问问能不能换点吃的回去解解馋,哪想到人家直接给她递了一个。 黄灿灿的跟朵花一样,香甜味只往鼻子里冲,瞧着像是鸡蛋做的。 她下意识接了过来,“这都不好看还有啥好看的!” 等感受到掌心热呼呼的温度,才反应过来不该要人家的东西。 嫩黄嫩黄的,又这么香,鸡蛋和糖肯定加了不少。 可都碰到自己的手了,再还回去也不太恰当,王大娘只好说:“我这可是真来巧了,又占你的便宜。” 师兰跟她寒暄:“都是街坊邻居哪有什么占不占便宜,我们家也没少吃您给的葱姜蒜。” “我上半年去羊城,看到人家有这个点心,回来也琢磨琢磨,烤了几个出来,恰好您来了,帮我尝尝合不合口?” “羊城的点心?”王大娘更是一惊,此刻手心的小甜点瞬间带上了滤镜,“怕不是外国传进来的吧?” 师兰抿嘴一笑:“那我就不清楚了。” 心说你猜得还挺对! 王大娘一阵唏嘘,随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点心放进嘴里。 先入口是极致的酥和脆,表面的糖分在高温下成了薄薄一层焦糖脆壳,微甜中焦香味浓郁。 再往下一咬,软软嫩嫩,口感跟鸡蛋羹似的,却比鸡蛋羹更加滑嫩香甜。 王大娘心里想着,下回在家里蒸鸡蛋羹的时候放点糖,不晓得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第350章 接到人了 “你这点心,可比西大门点心铺卖的还要好吃。”忍不住三口两口吃完,王大娘边回味边说。 师兰谦虚:“这也就是刚烤出来热乎着呢,冷了味道就差些了。” “哎!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吃了人家的东西,王大娘感觉提出想换点卤味的话,脸皮就太厚了点。 不过来都来了,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吃呢。 师兰态度温和:“您说,咱们之间没啥不能说的。” “这不我闻着你家在做卤味?要是做得多,我想换点回去添个菜。” 做卤味也不可能只做一星半点。 “我做了不少,但是人很多,您要想尝尝那肯定是有的,添菜的话恐怕不够。” 乡下不常杀猪,鸡鸭鱼能买到,但猪肉不好买。 不过年不过节,附近的肉联厂都没有不要票的猪肉卖。 家里卤的猪耳朵猪蹄,还是钱阿姨托了好几个人打听,才知道城北有不要票的,叶昭早上三点就去排队了。 最后带回来的也不多,只够家里人吃。 毕竟请客吃饭,总不能不够吃吧? “不过我这卤汤可以分给您,到时候你带回去卤点豆腐千张、豆干、豆皮都行,丸子萝卜味道也不差,鸡蛋、肉更好!” 卤汤要是不能每天加新货进去卤,天气热也坏得快。 “哎!这感情好!”王大娘高兴之余有些羞赧,连吃带拿,“我这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倒是老四对象家里拿了些辣椒麻椒过来,你看看用得着不?” “不用不用,您给我找了冰粉籽我还没谢谢您呢!” 起先师兰去副食店、供销社、百货大楼,都没有问到冰粉籽。 大饭店有这个甜点,但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也不会对外面销售。 最后还是王大娘给寻到的。 也是巧了,她家老四未来的丈母娘,老家是渝省的,家里还囤了不少。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大娘喜滋滋的回家拿了个大碗来装卤汁。 这些卤肉的调味料,要想买齐也不便宜。 等会儿弄点千张结,割点五花肉进去,放在小泥炉上一炖,可不就是一道好菜,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 * 师兰负责点心,烤完蛋挞又开始烤坚果。 花生、杏仁、核桃,烤上几分钟拿出来冷却,手一搓果皮就掉了。 再用擀面杖轻轻一擀,碾成粗细不一的小颗粒,吃起来更有层次。 还有葡萄干、饼干碎、山楂片碎碎,全部装在小盘子里。 方玉梅的冰粉籽也搓好了,还熬了红糖浆备用。 “光是一个甜点就要加这么多东西,这得有多好吃?”方玉梅忍不住感叹。 师兰给自己调了一碗,听她这么一说,笑道:“你也可以只加红糖浆。” “那不成!”方玉梅努努嘴,“我全都要。” 昨天刘晓珍落地后,给师兰打了电话,大概中午十一二点钟能到。 师兰掐着表,烤鸡烤鱼上桌,时间也差不多了。 赶紧将围裙一解,洗手洗脸换上新衣服,喜滋滋地去公交站接人。 等了半个小时,大包小包的刘晓珍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光彩夺目的师兰。 岁月不负美人,二十五岁的她和二十岁的样子,只添了几丝成熟和温婉。 “晓珍姐!”师兰看到人,忙不迭跑过去,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刘晓珍双手都提着东西没办法回抱,又怕东西上面有灰蹭到师兰身上,只好双手尽量提高,弄得像个稻草人似的张着双臂。 来来往往上车下车的路人,看到两个年轻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竟然都有些感慨。 “这是亲戚来了吧?” “说不定是亲姐妹呢,这年头要是分在不同的地方,几年都见不上一回。” “我亲妹子自从去兵团当知青,到现在也十多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过,一问就是没时间,哎......” 讨论就算了吧,这些人还嫌不够热闹,竟然停下来在一旁看她们什么时候分开。 师兰被这群眼神炙热的观众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刘晓珍放开,拉着她穿过人群往家走。 “哟!小兰今天没去打临时工啊?”胡同邻居也惊讶今天师兰没去上班。 在他们眼里,师兰可是拼命三娘,平时上学就算了,暑假都不休息,还要找临时工赚钱。 这么辛苦,再想想她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眼红了。 都是人家应得的! 要是家里孩子也这么争气,他们也能好吃好喝供着。 “这姑娘是谁啊?你家亲戚?”不上班的大爷大妈怎么会放过这种八卦的机会。 师兰仰着头喜滋滋的,不厌其烦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我的好朋友,不是亲戚但比亲戚还亲!” 刘晓珍被她热乎乎的小手牵着,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嘴角也挂起来夸张的弧度。 虽然几年不见,但她们一点都没有变生疏。 这个认知让刘晓珍内心格外欢喜。 柳大妈也被她的兴奋感染,笑呵呵说:“瞧把你给高兴的,一大早弄得整个胡同都是香味的就是你家吧?刘大爷还说你去上班了不可能是你家折腾出来的动静呢!” “那是!”师兰大方承认,“我朋友大老远特意来看我,可不得拿出看家本事招待?” 师兰不知道她还真误打误撞说对了。 刘晓珍口中说这次是陪她爸来出差,实际上根本没有她的出差名额。 她爸这次来京,是一个大领导病了,西医束手无策,只能征求各方的名中医来会诊。 这样的大事,身份都要经过层层审核,刘晓珍能弄到一个随行名额已经是极限,至于会诊是不能参加的。 机票钱也是自己出。 来首都见识大世面只是顺带,主要还是来看看师兰。 说特意来看她也没错。 “晓珍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踏进自家门,师兰就从高傲的小天鹅瞬间变成委屈小狗,转换丝滑都不需要一秒钟的酝酿。 她也有很多次想要去d省见一见的冲动。 可人一旦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自由就打了折扣。 带着孩子吧,大老远的,光是随身物品就得带不少,还要考虑孩子会不会水土不服生病。 不带吧,将孩子丢给方玉梅,自己出去潇洒,心里也不痛快。 反正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 “我都懂,我也想你。”刘晓珍将东西放到客厅,才空出手来安慰她。 师兰忙,她又何尝不是呢,医学生课程满得看着都吓人,还得千方百计挤出时间来跟在她爸后面学习。 连睡个好觉都显得无比珍贵,更别提毫无负担地离开去外省。 也就是现在她爸出差,又碰上暑假,她才能松口气。 第351章 满汉全席 “晓珍姨姨~”两个孩子早就在信里认识了刘晓珍,听到声音蹦蹦跳跳跑出来,争先恐后地喊人。 刘晓珍看到玉雪可爱的两个小朋友,立刻将师兰抛到一边,弯腰打招呼:“雁云、鸿飞,真可爱,你们怎么就知道我是晓珍姨姨呢?” “妈妈说的!”雁云指着师兰,“你打电话过来后,我妈妈每天都在家里念叨着你要来!” “真的呀?那你们欢不欢迎姨姨来你家?”刘晓珍故意逗两个孩子。 雁云眨巴着大眼睛,声音清脆悦耳:“欢迎!我们家就是姨姨的家~” 刘晓珍心都要化了,小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方玉梅先前伺候闺女生孩子的时候见过刘晓珍,对她不算陌生,出来打了个招呼,让两个孩子赶紧去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赶紧进来洗洗手,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过来呢。”方玉梅接过刘晓珍手里的东西。 师兰带她去洗脸洗手,去到座房的客厅吃饭。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香味了。”刘晓珍接过毛巾擦干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肯定有几道菜是你做的,我都闻出来了。” 师兰不信,她妈做的饭也很香,“那我等会可得让你猜一猜哪道是我做的,猜不中有你好果子吃。” 刘晓珍挑了挑眉,故意曲解:“好果子?什么果子?” “打你!”师兰轻轻捶了她一下。 刘晓珍看到两个孩子在厨房帮忙拿碗筷,笑了笑说:“你闺女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跟你和霍骁都不大一样。” “鸿飞倒是有点像他老子,话不多,不活泼也不木讷。” “机灵又开朗,难道不像我吗?”师兰不服气地说。 她是真心觉得闺女跟自个儿挺像的,天不怕地不怕。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刘晓珍瞥她一眼,挽着她的胳膊往一进院走,“你闺女不怕生,你这人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 师兰心想也是,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正常人,没有什么社交障碍但也不喜欢到处交朋友。 她闺女就不一样了,妥妥社牛一个,路过的陌生狗都要打个招呼。 就连时常飞到屋檐上的鸟雀,她都要给起个名字。 附近几个胡同,说师兰的名字可能没人认识,要说是雁云妈妈,或者黑虎的主人,那听说过的人可就多了去。 相较而言,鸿飞更加沉稳一些。 分明教育都一样,但两个孩子差异不小。 性格这东西,实际上跟基因和后天环境都有关系,既没有什么缺陷,师兰就采取放任的态度,不打算干预。 活泼也好、文静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特点。 孩子不是物品,没必要按照父母想要的方式去雕琢。 “你要说像霍骁,倒也不尽然。”师兰闷笑一声,“霍骁花钱就跟不识数一样,他儿子竟然是个守财奴。” “哦?这么小就克制得住不花钱了?”刘晓珍听着觉得很是诧异。 她小时候,得了几分几毛的零花钱,立马就变成糖块、果丹皮。 攒钱?根本没这意识! 师兰摇摇头也是想不通,“两个孩子,我每个星期都给一元的零花钱,完全给他们自己支配的,节假日还会多给,雁云是有一分花一分,鸿飞就没花过一次。” “我看霍骁也不是个乱花钱的啊。”刘晓珍之前在部队医院,对驻地的军官们不算特别了解但也不陌生。 她抿了抿嘴打趣说:“不抽烟不喝酒,当初可是被我们医院单身女性评为最受欢迎的男军官 ,结婚前不少人都打主意呢,谁曾想半道杀出个程咬金,被你截胡了。” 师兰:“啧啧啧,那还不是我足够好看。” 随后把上回外汇券的事情说了说。 师兰吐槽:“我还想着买点巧克力回来吃,人家倒好,不跟我说一声,全给花没了!” 刘晓珍:“也就是给你买东西他才舍得花,要给他自己买试试,他巴不得全用补贴的物资,一毛不拔。” 从内院到外头也就几步路,两人说着话就到了。 木桌上,冷菜热菜摆了满满一桌。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这是给我整上满汉全席啦?”刘晓珍看着一桌的玲琅珍馐,“撤下几个菜吧,不然吃不完你们还得吃剩菜。” “虽然菜不少,但分量小呀。”师兰指了指。 她确实准备了不少菜,但中午乔月舒和葛玉梅都来不了,所以菜的分量不大。 譬如买来的两只肥鸭只用一只做了啤酒鸭,还分了两盘,另一旁还在橱柜里放着,留着晚上吃。 草鱼做了一鱼三吃。 鱼头做剁椒口味,鱼肉一半片了煮鱼汤,一半进炉子烤香再浇上汤汁做成烤鱼。 连骨头都炸香了做成椒盐鱼骨。 不对,这都是四吃了。 所以菜品看着不少,但实际上没用多少东西。 “你快尝尝,刚刚还说要猜哪道是我做的呢!”师兰拉着她坐下,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腹肉。 刘晓珍从善如流拿起筷子来,将碗里的鱼肉送入口中,麻辣焦香,裹满了料汁。 其余人一听说她要猜,也来了兴趣,纷纷看着刘晓珍,竟是满桌饭菜都无心享用。 细细品尝过后,刘晓珍笃定道:“这是你做的。” 方玉梅笑了笑,“你舌头可真灵!这盘烤鱼确实是兰兰做的。” 她没做过烤鱼,尽管师兰给她细细讲了做法,依旧不敢动手,只看着师兰亲手做,将配方和步骤都记了下来。 师兰就不信了,又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一筷子凉拌卤肉。 刘晓珍依旧猜中,只笑着说:“我舌头灵光。” 实际上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菜差别还是有的。 刘大夫是个老饕,刘晓珍也跟着吃过不少国营饭店大师傅的隐藏菜品。 方玉梅做的菜无疑是好吃的,那道红烧肉更是一绝,瘦肉不柴,肥肉弹而不腻,肉皮更是软糯可口。 但师兰对味道的控制更加精细,吃她做的菜,会让人有一种“这道菜最好吃大概也就这样了”的感觉。 有时候她也佩服这些有天分的人。 明明她这个朋友并不像真正热衷于厨艺的人一样,整日泡在厨房研究、实践,可出来的成品往往又让人的味蕾为之惊叹。 或许在她爸那些徒弟眼中,她应该也能算是半个天才吧?毕竟才学了几年就超过了他们十几年的积淀。 也有人背后说刘大夫留了一手,绝学都传给了自己亲闺女。 但刘晓珍还真没在私下得到过她爸的指点。 刘大夫工作繁忙,私人时间还要养生。 指导?想都别想。 吃饱喝足,师兰又端来酸梅汁给大家解腻。 酸梅汁的材料是在药店买的,直接熬煮就行,没经过冰镇,开胃解暑之余不会太过寒凉,堪称老少皆宜。 第352章 新对象 吃过饭收拾完,刘晓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打开。 “来之前我想着买衣服鞋子,但孩子一天一个样,我又不知道具体尺码,就买了些羊绒线,你给孩子们织围巾帽子用。” 一大包灰色的羊绒线,二两一支,竟然有十几支。 师兰目瞪口呆:“你这是把人家卖羊绒线的柜台都给清空了吧?” 她拿起一团,纯羊毛纺的线,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 “那也不至于。”但也攒了很久的票就是了。 刘晓珍又拿出一打袜子,“百货大楼买来的,我瞧着样式不错孩子们应该喜欢。” 厚实的儿童袜,女款袜口下面还有蝴蝶结。 “这是山参酒,我爸泡的,给方姨,时不时喝一盅,对身体有好处。” “核桃酥,给钱阿姨带的。” “桃子干,给叶昭......” “干虾仁、干海参,你们留着做了吃,还有黄鱼胶......” “巧克力,等会分些给小乔和葛姐......” 她的布袋子像百宝箱一样,东西掏了一大堆出来。 眼看袋子空了,师兰也傻眼了,不信邪地翻了翻,确实没有东西。 她委屈地瞪大眼睛,“晓珍姐,大家都有礼物,就我没有?” 连钱阿姨和叶昭都有专门准备的东西。 “对,就你没有。”刘晓珍故意这么说,“难不成没有给你带礼物,你还能把我赶出去?”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伤心也不难过,真的。”师兰委屈巴巴,双眸带着水光如怨如诉。 刘晓珍打了个哆嗦,“我托了我爸,让他有空闲的时候,给你们把把脉。” 刘大夫不喜欢在私人时间干活,她撒娇卖萌耍宝才好不容易磨到他同意。 “真的?”师兰瞬间就不在乎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了。 刘大夫在d省可是赫赫有名的杏林高手,多少人想要挂他的号都排不上队。 几年过去,随着运动结束,曾经被打压的老中医又进入大众视野,刘大夫的号源更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好在他还是军医,等闲之辈没办法亲自上门求诊,不然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师兰之前给自己催眠也不是没有后遗症的,变天的时候偶尔会无缘无故地头疼。 方玉梅说她是在月子期间洗头导致的,不过她自己觉得应该跟催眠有点关系。 毕竟在这之前都没有出现过相关症状。 但去医院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能让刘大夫给她看看再好不过了。 * 下午的时候葛玉梅和乔月舒一块来了,两人也不空手,鱼肉蛋都提了些过来。 乔月舒看到新做的面包窑,毫不客气的开口点了一堆菜品,同时酷酷炫了两大碗全家福冰粉,小料堆得尖尖的。 在她的手伸向第三碗的时候师兰赶紧制止了她,“你少吃点,现在吃了凉的,一会再吃油大的,明天能窜死你。” 没有冰箱,师兰也有自己的办法,买了老冰棍回来,捣碎成冰沙加进冰粉里。 虽然麻烦了点,但吃起来十分凉爽。 乔月舒才不管,她一向信奉万事吃为先,“吃进肚子里把嘴巴满足了再说,窜了我也乐意。” 刚点名要各种烤肉,她又突发奇想说:“你都有面包窑了,下次我过生日能不能给我做个大蛋糕?我要奶油多多的那种。” 她格外喜欢奶油那种绵密滑腻的口感。 师兰没好气瞪她,“如果你负责手工打发奶油的话,我是不介意做奶油蛋糕的。” “没有机器咩?”乔月舒愣了愣,凡是需要手工亲自做的,都意味着麻烦。 师兰双手叉腰,“你让我去哪买机器?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乔大小姐?” 乔月舒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有点无理了,嬉皮笑脸说:“那我吃蛋糕坯也成!” 中午叶昭去津沽办事不在家,下午才回来,又加入了一个战斗力超强的乔月舒,饭菜全部光盘,一点没剩下。 师兰还烤了一只叫花鸡,骨头都被大家嗦得干干净净。 桌边的黑虎口水直流,看着大家啃鸡肉,可鸡骨头竟然一根都没丢给它。 可把狗子委屈的,嘤嘤直叫唤,还蹭着师兰的裤脚撒娇。 “你不能吃这个。”师兰把啃干净的骨头放进盘子里,熟的鸡鸭骨头会变硬,她怕卡着小狗的嗓子,或者刺破它的食道,交代了大家别往桌下扔。 眼见小狗馋得都要开口说话了,师兰赶紧给它撕了点鸡肉丢进它的狗碗里。 这狗现在已经被教乖了,吃饭会自己叼着碗过来,碗刷好了还记得叼回窝里。 水喝完了也知道叼着碗过来要。 掉地上的东西就算馋得流口水了也不吃,必须是放进碗里的才行。 酒足饭饱,几个小姐妹扎堆,窝在师兰房间聊了好几个小时,说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九点多。 刘晓珍要在这留宿。 乔月舒和葛玉梅明天都有事,不能留下。 “让叶昭送你们回去吧,葛姐近,先送她,再送月舒。”师兰安排着。 叶昭有辆旧自行车,接送人很方便。 再说了大晚上的她也不能让两个女同志自己回去。 “我不用送。”乔月舒心虚地看了看大家,“我对象一会儿来接我。” 葛玉梅和刘晓珍皆是一愣,两人只知道她离婚了,却还不晓得她新谈了对象。 “就是机缘巧合走到一起的,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乔月舒不想多说,也没想着把对象带到姐妹们面前。 在她心里,见姐妹们就跟见娘家人一样,不到结婚那一步没这个必要。 大张旗鼓的最后却分手,岂不成了黑历史。 葛玉梅和刘晓珍见师兰毫不意外,两人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师兰瞟了乔月舒一眼,解释道:“被我给撞见的,去送桃子撞见了一回,上次去问尺码又碰到一次。” 刘晓珍感概:“你这运气也没谁了,送桃子,又是撞见小乔的新对象,又是碰见命案现场。” 天知道她听说的时候,心脏都揪了揪。 要不是师兰机灵,说不定...... 时间差不多了,师兰将剩下的面包饼干分了分,还有刘晓珍带来的巧克力,装起来让葛玉梅和乔月舒带着。 叶昭骑车去送葛玉梅。 师兰跟乔月舒在自家门站着,等她的新对象来接。 对方很快出现,只不过,那张脸,让师兰差点惊掉下巴。 “李......李伯川?!” 她错愕地看着乔月舒,“你们在搞什么?” 兄弟俩......也太太太开放了吧。 实在有点超出了她的三观认知。 乔月舒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一头雾水:“?” 第353章 宁可没有也不凑合 “什么搞什么?”乔月舒不明所以地看着师兰,她不是碰到过李伯川,怎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李伯川站在一旁也颇为尴尬,严肃的面庞带上几分委屈,“你不是说她都知道了吗?” 自从两人在一起,他就提过好几次带她到家里看看,乔月舒不仅拒绝了,甚至都不在她朋友面前坦白两人的关系。 这让李伯川感觉自己就像个古代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样,心里憋屈地慌。 “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乔月舒对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十分不适。 好好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揉造作。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师兰,想要她为自己的奇怪反应做一番解释。 师兰也意识到了好像哪里出现了问题,再一看乔月舒好像也是一副坦坦荡荡,她想了想说:“我上次在你家门口看到的是李少川。” “所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象是李少川吧......”乔月舒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他才几岁啊?成年了没有?” 李伯川语气冷飕飕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喜欢年纪小的。” “关键是为什么我在你家门口遇到的是李少川啊。”师兰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小情侣交流怎么这么难呢! 拈酸吃醋拜托你们私下进行好不好? “而且我说两次碰到他你也没否认。”师兰强调说,“那我误解了岂不是很正常。” 她仔细打量了李伯川几眼,发现这兄弟俩穿着打扮都挺相似的,不过李伯川到底年长几岁,身型看起来更为健硕几分。 两次她看到的人确实是李少川没错。 “你也没说李少川的名字。”乔月舒复盘了一通,才发现她也没说过自己对象是李伯川。 因为两次时机都太巧合了,两人都一致认为讨论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哪知道张冠李戴了。 不对,是‘伯冠少戴’...... “少川估计是跟踪我想抓我把柄呢。”李伯川前后一想就反应过来了。 难怪这小子老是冲他笑得那么猥琐,行迹还鬼鬼祟祟。 师兰:“......” 闹了半天,又是个乌龙事件。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你们家没有门禁的吗?” 李伯川点头,自然地起牵起乔月舒,“下次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 师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背影消失才转身回家,插上门闩。 “怎么去这么久,我好想听你们在外面说话。”刘晓珍洗漱好穿着师兰的睡衣和拖鞋。 等半天都不见人,本想出去看看,听到外面有男人在说话又回了屋。 既然小乔没打算介绍,她就也不出去露面了。 “嗐!我上次不是说撞见她对象了嘛,结果弄错了。”师兰简单解释了两句,随即拐开话题,“我这衣服你穿着挺合身的呀?” “你瘦了不少。”刘晓珍扯了扯领口,“还记得当时你请我去招待所跟你一块住吗?当时我穿你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天天没得歇,可不得瘦?”师兰晃了晃自己纤细的胳膊,“我现在就一百零几斤。” 刚认识的时候她一百三,妥妥的微胖界一枝花。 “太瘦了对身体不好,人还是得有点肉。”刘晓珍用手顺了顺她的背脊,骨头有点硌手。” 她觉得师兰这个体重有点危险,像是家里没给饭吃似的。 “不说别的,平时咱们正常人也逃不开磕磕碰碰,有点脂肪还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知道了,小管家婆。”师兰身子一歪,没骨头似的倚在刘晓珍身上,“要是你能多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也不知道刘大夫出差要多长时间。 刘晓珍推推她,“我也想啊,快去洗漱吧,今晚我跟你一块睡,挤一个被窝,不嫌弃我吧?” 不过她也不清楚能待多长时间。 那位生病的领导,据说是身体条件不支持手术,所以只能采用中医治疗。 现在请四方名医在联合会诊,再给出治疗方案,如果她爸的方子能被看上,应该就能留长一点时间。 若是不能,估计没两天就得打道回府。 刘晓珍心想,老爸,闺女跟小姐妹的快乐就看你的表现了,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呀! 师兰眸光一亮,“真的?我哪敢嫌弃!”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咧着嘴三蹦两跳洗澡去了。 回到屋里,电风扇吹着,师兰毫无睡意,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跟刘晓珍聊天,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采莲姐现在怎么样?还有丁琳呢?对了,陈飞给你写信没?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刘晓珍揉了揉额头,“你问这么多,让我从哪个开始说起?” “先说陈飞吧!” 自打南方有战事以来,师兰也好久没收到陆敬深的消息了,只知道对方好好的。 至于陈飞,本身就交情不深,还没到写信来往的程度,她的消息师兰更是一无所知。 “她去年结婚了。”刘晓珍也清楚陆敬深对陈飞的情意,叹了口气,“跟当地的一个牧民。”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心想事成的。 师兰也没想到,剧情好像拐了个大弯,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依旧是曲折的。 至于最终能不能修成正果,她也不知道了。 成了剧中人,她看待事物也没办法用客观的立场。 “采莲姐现在都成子弟小学的校长了,丁琳户口转到省城读书,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师兰定了定神,“那你自己呢?除了事业,感情上有没有什么发展,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合适?”刘晓珍摇摇头,“我不要合适的,我要心动的。” 她笑了笑,眼中带着一片狡黠,“没想到吧?这么多年了我的爱情观还是这样!” 师兰愣了愣,说:“我还以为你是化身事业狂,从此断情绝爱了呢!” “怎么可能。”刘晓珍笑了,“我有时候也在想,爱情这东西,就跟奢侈品一样,有可能下一秒就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也有可能蹉跎一生,也得不到轰轰烈烈的爱情。” “但是。”刘晓珍话锋一转,“我宁可得不到,也不要凑合的,因祸得福,自从齐筠那事之后,我家里人都不催我了。” 师兰:“你这样想也挺好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嘴巴都酸了,才止住话题睡觉。 第354章 找到单位来 作为一个临时工,师兰能请到一天假就很不错了。 次日一早被孩子叫醒的时候,眼下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刘晓珍还在旁边睡着,她轻手轻脚爬起来,没吵醒对方。 方玉梅调侃她,“不知道还以为你去哪做贼了呢!” 师兰皮肤白,眼圈青黑格外明显。 “等会用热毛巾给你敷一下。”钱姨也过来看热闹。 “算了,中午休息会就没事了。”起得有些迟,师兰匆匆吃完早饭,装上昨天烤的小饼干就准备去上班了。 自打她来上班,为了赚钱几乎都没摸过鱼,连带着几个同事都颇有怨言。 换位想想,要是新同事让自己的工作量加大,她也不会开心的。 所以平时师兰都会带一些零食去“贿赂”同事们。 好在因为工作效率变高,主任向领导给他们小组申请了补贴,除了师兰这个临时工,其余人这个月都能拿到十块钱的工作补贴。 十块钱,几乎是三分之一的工资了,诱惑力还是挺大的。 至少听到这个消息后,同事们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叶昭力气大,自行车蹬得飞快,时间比平时缩短了好几分钟,让师兰到厂里的时间跟往常差不多,没有迟到的风险。 “郭叔,张叔,早上好!” 师兰照例笑眯眯地跟两个门卫大叔打招呼,掏出包里的小饼干,分给两人。 “这是我自己做的,头一回做想试试火候,结果做多了,给您二位当个零嘴。” 饼干她分了三份,两份小的送给门卫,一份大的留着到办公室跟同事们一块分享。 “诶!你还会做饼干呢!”郭大叔稀罕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浓郁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饼干一块就硬币大小,个个都烤得金黄,看着就跟副食店买来的一样。 闻着味就觉得好吃。 等会吃一块,剩下的全部带回去给他小孙女吃,小丫头肯定喜欢。 郭大叔收下东西,眼看还没到上班的点,就跟师兰寒暄:“昨天没来上班,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我看你笑得比平时还要开心。”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火眼金睛呀!”师兰确实高兴的嘴巴都没合拢过。 她解释说:“我的好朋友过来看我,难得见一面,要是可以我真想请一周的假。” “哈哈哈,哪有这样的好事。”郭大叔被她逗乐了,“不过昨天有人来单位打听你的消息呢!” 他听到那人在问师兰的消息,赶紧悄悄留意着。 师兰一怔,“谁呀?” 认识她的人,要打听消息也是去学校,不至于来单位,毕竟她还是个临时工。 “不认识,穿得怪体面的,像阔太太。”郭大叔说完觉得自己措辞不太合适,但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形容词。 “挎个小包,说话温声细语,怪讲究的。”他又补充说。 师兰脑海里瞬间跳出一个人影来,陶佩芝。 她问道:“是不是柳叶眉,眼睛跟含着水一样,嘴唇下边一颗小痣?”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样。”郭大叔连连附和。 那女人可不就是长了双蓄着春水的眼睛。 当时老张还说了句酸话,叫什么眼含秋波。 郭大叔接着说,“我在一旁悄悄听着,她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晓得你的情况,不过最后问到一个你的同事,两人在一块说了好一会的话呢。” “我看你那同事进单位的时候还笑眯眯的,保不齐心里装了什么坏水。”老张叔也在一旁插话。 虽然他说过几回师兰上下班还让人接送,搁以前就是资本家大小姐做派。 但人家天天对他点头问好,送吃的也没忘了他那一份。 师兰心里一咯噔,陶佩芝这是上门没讨到她想要的好处,所以准备从她同事这里下手了。 不过她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有通风报信的耳报神呢! “您怎么知道那是我同事?是谁啊?” “你平时在单位都是独来独往,基本不跟人家打招呼,上回我见到你俩前后脚出门,你跟她说明天见来着。” 解释完郭大叔又接着讲那同事:“我也不晓得叫什么名字,瘦高个,比你还高点,眉毛黑黑的很浓,瞧着很英气的一姑娘。” 师兰听完心里就有数了,是翻译员林淑敏。 别看林淑敏取了个温柔的名字,实际上性格大大咧咧的十分直爽,跟大家相处的都很好。 但是分小组的时候,何主任还特意说林淑敏跟谁都处得来,交代林淑敏多带带师兰。 事实也确实如此,林淑敏还挺照顾师兰的。 不过陶佩芝肯定没安好心,干脆趁这个机会见招拆招。 说了会话,快要上班饿了,师兰谢过两位门卫,一路小跑到办公室。 “难得见你踩点上班呀?”一进门林淑敏就冲她笑,指了指桌子, “刚给你倒了热水。” “咱们的积极分子也有请假的时候,昨儿个碰到什么好事了?”小组另外几个人也调侃。 往常师兰都是上班前就到办公室,难得见到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家里的事。”师兰随口敷衍了一句,“昨天我没来,有没有啥事发生?” 问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看着技术员,余光却扫向了林淑敏。 那钧撇撇嘴,“还不是老样子,天天窝在办公室干活,能有啥事发生?” 先前他嫌师兰速度太快,搞得他们工作量变成了以前的几倍。 结果昨天临时换了个人,效率低不说还频频出错,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林淑敏笑呵呵的,“还好你来了,昨天我们差点吵起来。” 随后说了些昨天跟另一个同事的摩擦,半句没提陶佩芝找上她的事。 “诶?小林去哪发财了,怎么还带个玉坠子?” 林淑敏弯腰捡个东西的功夫,那钧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她领口掉出来的玉坠。 师兰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心想他们该不会是串通好的吧? 一唱一和表演给她看呢! 第355章 同事的组合拳 林淑敏动作慌张地将玉坠子塞进衣领,迅速否认:“我上哪发财去?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那钧无所谓地说:“怕什么?我昨天还在街上看到人家带大金镯子的呢,现在没人追究这个了。” “你们说是不是?”他看向姚海龙和韩泽源。 他们几个全是燕京的坐地户,祖祖辈辈在这地方待了不知多少年,家里多多少少肯定藏了些好东西。 不说价值连城的古董名画,真金白银肯定是有的。 姚海龙平时在小组里隐隐把自己当老大,换句话说就是‘懂哥’,凡事都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博闻强识。 闻言立即回应说:“小那说得不错,我前天还看到咱们陆政委爱人带了玉手镯。” “真的?”林淑敏长长松了口气,下意识按着衣领的手也放开,“我还担心被人举报呢,都怪我妈,非说这是开过光的,让我一定要带着。” 说完她又才反应过来般捂住嘴,“我不信这个的,大家就当没听到,绝对不是在宣传封建迷信。” “没事,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姚海龙老神在在地说,“就是前些年,形势那么严峻,我家隔壁那两口子还在家里烧香拜佛求子呢!” 那钧饶有兴致地问:“求到了没?” 姚海龙啧了一声,“你还真别说,人还就求到了。” “假的吧,说不定时间到了孩子就来了,巧合呗。”韩泽源不信这些。 “那还真不一定,咱们单位的宋副厂长你晓得不?”那钧扫了眼办公室外面,门虚掩着没什么人经过。 师兰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表演。 现在她已经确定了,陶佩芝就是在打霍骁那个小玉葫芦的主意。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毕竟她是怎么也想不通,那玩意看着不像是有多值钱的。 关键也没甚出神入化的工艺。 “宋副厂长咋了?”跟领导有关的八卦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往那钧的身旁凑近了些。 那钧压低声音,“前些年,宋副厂长可倒霉了,还被上面的领导训了好几次,差点乌纱帽不保,后来我听说也是去求了什么东西回来,从那以后就时来运转了。” “这事我知道啊!”姚海龙接话道,“先头清算,多少领导被撸了帽子,就他没事,凭啥呀?以前哪样事不是他们几个领导一块干的。” 掩上的办公室门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办公室影影绰绰的,再听着两人讲这些牛鬼蛇神,大家听完一阵沉默,只感觉后背发凉。 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难不成还真这么管用?”韩泽源都有些动摇了。 姚海龙说:“咱们可以不相信,但绝对不能鄙视或者贬低。” “其实......”林淑敏语气弱弱地开口。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她在大家的注目礼中缓缓开口:“其实我这个玉坠子也跟宋副厂长有关......” “以前我爸也是个小领导,当时知道宋副厂长这种行为,私底下还嘲笑他,没想到出事第一批倒霉的就是我爸他们几个。” “嘶——”那钧倒吸一口凉气,“以前咋没听你说过这茬呢?” “我爸也是倒霉之后才信了这些,到处求爷爷拜奶奶,才问到了给宋副厂长家帮忙的那位大师。”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二舅也是当年下马的那一批,后面不管去哪都找不到工作,现在还一事无成呢!”那钧接话,“然后你爸怎么样了?” “我爸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们家也事事不顺,到大师那里求了东西才改了运,现在我爸虽然不是什么干部,但在副食三店做会计,也还能勉强维持温饱。” 大家听完表情复杂,副食三店可不是城郊的那种分店,在里面做会计还能缺了油水捞? 看不出来林淑敏家庭条件竟然这么好。 如此她应该也没有说谎的必要,看来他们家找的这位大师是有真本事的。 师兰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这两人。 组合拳打得真不错呀,也不知道陶佩芝给他们许了多少好处。 窝在这做幕后工作而不是去做演员,可真是制片厂的损失,白白浪费了一对影帝影后。 姚海龙有些意动,“你说得我都想去找这个大师买个平安符了,给孩子带着也算是个保险。” “对啊,小林,你也别藏着掖着,给大家牵牵线呗。”那钧顺势说道。 姚海龙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去去去,你小子又没孩子,捣什么乱啊。” “龙哥你这话说的,我没孩子但我有爹娘啊!”那钧佯装生气,“再说了,我这不是快三十了还没个对象嘛......” “小林,你就当给哥帮个忙,要是哥真求到姻缘了,到时候让你做媒人那桌,每年都给你送谢媒礼。”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林淑敏面上颇有些为难,“这个大师不是谁求都应的,而且他也不收钱。”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韩泽源都有些惊讶。 还没听说过干活不要钱的,图啥? 更别说早就心动的姚海龙,立即追着问:“那有什么办法能求到平安符?” 林淑敏说:“看眼缘,而且大师也不制符,他只会开光,最好是贴身佩戴的玉器饰品之类。” 来了来了,师兰心里隐隐激动,这把火马上就要蔓延到她身上来了。 毕竟她才是这两人的目标呢! “那怎么才叫有眼缘?”姚海龙又巴巴问道,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他家小儿子生下来就体弱,平时容易被惊吓。 “大师心善,经常倒霉或者被吓到的人他才会主动帮忙,结个善缘。正常人有自己的因果,他一般不会帮忙干涉的。” 林淑敏解释完,余光偷偷看向师兰,她都铺垫这么长时间了,师兰肯定也会心动吧? 据那人说她住的那地方前不久才出了命案,她就不信都到这份上对方还会无动于衷。 “而且单个人找上门他一般都不见的,最好是人多一点。” 第356章 同意了 “这跟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关系?”那钧配合地问出大家的疑惑,“按理说这种世外高人,不应该喜欢清静,人越少越好?” 林淑敏:“高人法力高深,一次开光做法得用好几个法器,最好是两个以上,东西少了承受不住法力。” “还有这种怪要求......”那钧嘀咕。 姚海龙欣喜道:“那不正好,我跟小钧两个人一块,都不用再找别人了,说给外面的人听,说不定人家还会悄悄举报咱们宣传封建迷信呢!” 这样的好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得两个以上啊......”那钧看向师兰和韩泽源,“你们有没有想法?两个万一开光失败了呢?三个人保险一点。” “不不不......”韩泽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家穷,没有玉器饰品,况且我妈最反对这些,要是让她知道了皮都能给我扒了。” 这种事嘛,听听就算了,其实他心里还是存疑的。 只不过人家大师不收钱,他也没理由骂人家是骗子。 “师兰,你一块去吧?”那钧恳求道,“你可别说你家没有玉饰品!” 师兰都笑了,真是拙劣的表演啊,好想知道自己否认了会怎么样。 不过她还是选择将计就计,“有倒是有......” “那就这么定了!”那钧快言快语,直接给她做了决定。 “我不想去。”师兰摇摇头说,“我不太相信这些的。” 闻言林淑敏和那钧都僵了两秒。 他们嘴皮子都说破了,还扯了宋副厂长这个虎皮,甚至姚海龙都忍不住动心,结果师兰竟然无动于衷? 林淑敏手指捏了捏裤缝,有些不甘心。 不过那人也说了师兰多疑,这种情况也在她的预想中。 她抬眼给那钧使了个眼色。 那钧恳求不成,立刻换了副样子。 “师兰,你这就没意思了,就算不信,去给我们凑个数又咋滴了?人家大师不收钱,这种好事别人想要还找不到呢!” “再说了,自从你一来,我们哪天不是加班加点,活干得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工资可没涨,也就是我们人好陪着你劳累,要是别人早就把你排挤出去了。” 姚海龙也看着师兰不吭声,默认赞同那钧的话。 将计就计可以,但那是她的主动选择,被人道德绑架可就令她不舒服了。 “原来大家是这么想我的。”师兰一脸被打击到的样子,“都是我的不对,带着大家积极工作,让大家受累了才拿到这么点补贴,我这就去跟何主任申请换一个小组,不拖累大家。” 听说她要走,姚海龙和那钧都冷眼旁观。 毕竟一个临时外聘的人员,没事的时候领导都是笑呵呵的,真要麻烦人家,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关键是现在小组都是固定的,要重新安排,小组成员之间又得重新磨合,何主任大概率不会同意。 等她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他们正好压一压她的气焰。 师兰一看就知道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笑了笑说:“毕竟我是李导演介绍进来的,想必何主任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呵呵,既然嫌活干多了,那她走行吧? “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上回还有人打听我,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小组干活,好像是叫陈什么林来着。” 不过师兰觉得现在干得还行,自己一个临时工也没必要天天劳烦领导,这才没换。 闻言姚海龙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义正言辞谴责那钧,“小钧这话说得有点不知好歹了吧?” “自从师兰同志来了之后,咱们的工作量增加了是没错,但工作质量也提高了不少,上回领导还夸我们了呢,影片翻译得好也是为咱们的履历增光加彩,怎么,师兰同志带着大家变得更好,到你这里反倒还做错了呢?” 上回单位开内部会议,他们翻译的影片可是被领导当做典型表扬的,还说期望他们越来越好,等着看他们的成绩。 虽然没有提干也没有增加工资,但实打实地在领导面前挂了号,这可是无形的好处。 看得见的好处也不是没有,上次何主任给他们申请的补贴,如果没有领导夸奖在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通过? 不过师兰只是临时工,没资格参加他们的内部会议,何主任先前让他们跟师兰提一嘴。 他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忽略了,都选择瞒着师兰。 要是让师兰知道她给他们这么多好处,他们哪还好意思舔着脸天天吃她带来的东西。 不过现在师兰要走,那怎么能行?没了这个大宝贝,他们还怎么表现突出? 当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姚海龙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那钧。 那钧一开始听说师兰是大学生过来做临时工,还真以为光凭实力进来的,毕竟第一天师兰就给他们展示过了。 没想到人家不仅有实力还有关系。 李春阳虽然明面上只是个导演,大家也都称呼她李导,但她资历老,还在厂里挂了其他名誉性但无实权的职位。 在领导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怪我,嘴笨说错话了,师兰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没上进心的废材计较。”那钧反应灵活还能屈能伸,立刻自打嘴巴,跟师兰道歉。 认错完他又开始卖惨,“我就是太想去求个姻缘,妹子,你儿女双全,没体会过哥的苦啊,我从二十岁开始相亲,到现在都快三十,就没成功过一个......” 随即苦兮兮地将自己那悲惨的情感经历说了出来。 n次相亲失败,除了没看上他的,以及他没看上的,还包括相亲中看上他朋友的、都订婚了结果订婚宴中看上他表哥立马悔婚的...... “妹子,你就跟我们一块呗,哥也求你了。”姚海龙也在一边劝。 那钧又道:“诶,要不是小林胆子小,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再说了,你家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们,也可以给他们求个平安。” 两人态度放得低低的,各种哀求,师兰才‘勉为其难’地应了。 “那有什么讲究啊?”师兰借机打听,看他们卖什么关子。 林淑敏见她终于上钩了,悄悄擦了把汗,暗道这人可真够难搞的。 她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没什么讲究,最好是贴身佩戴过的饰品或者家传的,临时买的没那么灵。” “哦对了,最好不要太大,玉坠子玉扳指之类的最好,开光之后方便佩戴。” “行是行,不过我最近都没时间,得等一等。”师兰决定用缓兵之计,自己先探探霍骁那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怕就怕霍骁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她才没有直接拒绝。 第357章 恰到好处的电话 眼见师兰同意一块去,林淑敏和那钧嘴角都露出一抹笑意来。 姚海龙也为自己轻易化解一场工作危机而感到兴奋。 只有韩泽源扁了扁嘴没说话。 算了,反正也不收钱,大家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同事,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钧跳出来缓和气氛:“好了好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师兰安排好时间,再拜托小林去跟大师预约。” 他从师兰边上经过,比狗还灵的鼻子嗅了嗅,“怎么感觉那里有股香味,像是什么小点心。” 表情看着是在疑问,眼睛却直勾勾瞟向师兰。 无他,每天带零嘴来分享的只有师兰一个。 师兰笑了笑,“早上孩子闹着要吃饼干,我给做了些,可能是身上染了味道吧。” 呸!联合起来道德绑架她,还做局,给他们吃个屁! “你还会做饼干呢?”姚海龙眼睛闪了闪,“我家孩子最喜欢吃饼干了。” 话说一半,就等着师兰主动揽活。 可惜师兰懒得搭理,“哈哈,我也挺爱吃的,就是太贵,每个月挣那点钱都花在嘴巴上了。” 韩泽源看出了姚海龙的那点小心思。 他心里十分看不上这种做派,遂跟着帮腔:“面粉糖油混合物,能不金贵嘛,上回我吃还是我姐大年初二回家给我带的。” 把‘贵’、‘花钱’摆到明面上,姚海龙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让师兰白给他。 他讷讷收了话,“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干活吧。” 趁师兰在的时候再多干点,在领导面前加深一下印象,回头送点礼活动活动 ,说不定能给他升一升。 一谈到工作,大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露出淡淡的死感。 忙碌到下午,各自转了转酸痛的脖颈,扭扭僵硬的腰杆,各回各家。 刚跟叶昭汇合,对方就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邮电局的小于同志说有你的电话,南方打来的。” 师兰抿紧嘴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激动得四肢发软,坐上叶昭自行车后座时,两次都坐歪了。 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她心想。 若是在霍骁这边得不到消息,她还得想办法伪造一个玉坠子去探陶佩芝的底。 要能直接问到想要的,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自从上回叶昭跟踪裴易年后说他去的地方把守严格,她潜意识就觉得那里很危险。 如果能不跟姓陶的夫妻俩打交道,还是尽量不要接触,免得引火上身。 这么想着,她觉得上次去派出所报案的行为真是太机智了。 就算这夫妻俩真有什么见不光的勾当,以后暴雷了,她也是在公安面前挂了号的——跟这家不合! “一会你直接把我送到邮电局去,再接两个孩子过来。”师兰跟叶昭说。 打长途要很长时间才能接通,运气好至少也要十来分钟,运气不好等个半小时都在占线。 摇电话的时间正好能把孩子带过来,两个孩子没办法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有交流的机会师兰都不想让他们错过。 “好。”叶昭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如她所料,两个小孩都过来了,电话依旧没打通。 “爸爸真难联系啊——”雁云等了一会站累了干脆蹲在一边,小手托着腮帮子嘟囔,“有时候我都忘记我还有个爸爸。” “爸爸在打坏人,是大英雄。”鸿飞心里也有些赞同妹妹的话,但他知道爸爸不是故意不陪在他们身边的。 可是他也很想念爸爸把他架在脖子上的感觉。 像个巨人一样。 雁云撇撇嘴,“切~难道我不知道爸爸是大英雄吗?我每天都看一遍报道爸爸的报纸。” 上面说爸爸带领战士们义无反顾地冲锋,说他不怕流血牺牲,是人人敬佩的英雄团长。 可是,他是大英雄跟他不是个好爸爸,好像也不冲突。 雁云心里并不怪爸爸,她是为妈妈感到难过。 有时候她们一家人去公园玩,看到好多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带着。 妈妈看到的时候,脸上虽然在笑,但是她感觉,妈妈心里是难过的...... “唉——”她托着腮又叹一口气。 声音大得师兰都听到了,她垂眼温声问道:“小孩子总是叹什么气?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妈妈给你分析分析?” 明明才四岁多,怎么感觉老气横秋的。 小小年纪就多思多虑,对成长也不好,可惜两个小朋友竟然对她也有了秘密,怎么问都不说。 此时电话终于通了。 告知接线员自己要找的人后,师兰本以为要再等上一会,然而一分钟不到对面就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师兰?我是霍骁。” 低沉却坚实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耳朵里,带着一些杂音,让人感觉耳蜗有些痒痒。 前段时间一直在前线,等到退回后方休整,霍骁第一件事就是申请打电话回家。 从回到后方,他连衣服都还没来及换,一直等着师兰那边回电话过来。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师兰迫不及待问。 霍骁没有音信她就知道对方肯定去前线了,就怕现在能打电话是因为受伤退回后方治疗。 隔着电话线霍骁也能感觉到那浓浓的关怀,他的心脏跟着砰砰直跳。 对面那道温柔的声音就像仙音一般,缓缓拂过他因为在前线跟敌人斡旋而紧绷着得神经。 心窝暖呼呼的,诉说着主人的思念与欢喜。 “我很好,真的。”霍骁说,“我们是正常休整,我没有受伤。” 当然小伤是有的,浑身上下几乎都挂过彩。 自己的事情大都是需要保密的,霍骁简单解释完,也迫切想要知道师兰的情况,“你怎么样?暑假有没有回老家?” “看到你的信了,买了房子钱还够花吗?不行你就把......” 师兰笑了笑,忍不住接话:“不行就把你家祖屋卖了是吧?你可真孝顺。” “我正好还有件事跟你说呢,陶、”她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你亲妈那边,老是暗戳戳想要拿你那个小坠子。” “我寻思这东西应该也不值钱,但她总不会空穴来风。” 霍骁脸色沉了沉,师兰向来是不爱说人的是非,平时顾及他的感受也很少在他面前提陶佩芝。 现在她这么说,应该是那边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不过玉坠子能有什么秘密? 第358章 秘密 “坠子在你之前梳妆柜最里面的木盒子里,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要是你不放心就砸开看看。” 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就四五岁,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只记得老爷子临终前确实交代了让他好好保管,说是家里祖传的东西,做个念想。 当初陶佩芝拿走抚恤金把他丢下来的时候也想把这东西拿走,不过对方看了看,虽然成色不错,但个头太小,还比不上她的一个玉镯子,最终没看上眼。 “砸开那不就弄碎了?”师兰错愕。 “没事的,她无利不起早,肯定有所图谋。”霍骁心想,弄碎个玉坠子算什么,要是师兰喜欢,把他弄碎也行。 师兰想想也是,“行,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不过你怎么把东西放家里了?还不说一声,不怕我弄丢了?” 霍骁轻笑:“那盒子里放的是我们的结婚证。” 她不仅专门弄了个盒子放着,上下还垫着油纸防潮,这么小心怎么可能弄丢。 “哼,不跟你说了,你两个崽眼巴巴等着跟你说话呢。”师兰抱起雁云,让她跟霍骁说话。 打电话的时候还有接线员在一旁听着,很多肉麻的话师兰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孩子可就不一样了,拿起话筒大声喊了句爸爸,随后就是爸爸我好想你。 张着大嗓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对父亲的思念。 “爸爸也想你们,你们在家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霍骁听着女儿清脆的声音,心里的遗憾翻涌沸腾。 理想和家庭背道而驰,他选择握紧手中的钢枪穿梭在前线,就注定了要远离家人。 如今之际,只有努力奋斗,化遗憾为动力,争取做出更大的成就来。 就像师兰说的,不能陪伴在身边,就努力给他们创造拼爹的资本。 随着年龄增长,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他的心态也悄悄发生着改变,甚至开始有些理解闵沧对权力的追逐。 跟两个孩子说了会,电话筒又回到师兰手里。 师兰又问了问陆敬深和闵沧的情况。 “阿深挺好的,这两年他也成长了不少。”霍骁说,“闵沧升职了。” 闵沧原本就是侦察出身,现在的战况经常打伏击,更是让他如鱼得水,接连立了几个大功。 不过危险也是有的,差点丢掉一条腿,好在随行的军医技术过硬,把人从阎罗殿拉了回来。 “该他的。”师兰并不羡慕,也不会因此就督促霍骁一定要上进,“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给我活着,全乎地活着。” “嗯,我知道。”霍骁说。 休整的战士们都想打电话报平安,他不能一直占着电话,时间差不多就该说再见了。 挂电话前他交代:“如果陶佩芝那边对你造成了困扰,你就让老首长帮帮忙,人情我会还的。” 霍骁对老首长的情况更熟悉一些,顾老爷子五个孩子,只有顾五一个是亲生的。 其余四个都是领养战友遗孤,如今长大成家了也渐渐离了心。 老爷子就是担心以后顾五退下来后没个助力,两个孙子现在也还没成器,青黄不接。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难道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师兰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毕竟他从事的职业,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有时间多给我写些信好吗?你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 师兰知道他的意思,脸庞有些发烫,“黏黏糊糊的,快把电话让别人也打打吧。” 挂完电话一结账,好家伙,二十多块钱! 不过这钱花得值,知道对方平安她就能放心几天了。 晚上睡觉前她将玉坠子翻出来,拿到台灯下照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坠子。 可是直接给砸了,她又有点舍不得,毕竟是老人家给霍骁留的东西。 想了想,她打了盆热水来,将玉坠子放进水里泡着,希望能看出点不一样来。 结果人都快睡着了,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这小玩意里真有什么玄机,那应该也是专业手艺人做的,没听说霍骁他爷爷有这方面的特长。 回头直接让叶昭去津沽打听打听。 在燕京还是算了,裴易年多少跟这行也沾点边,她怕打草惊蛇。 * “阿嚏!” “是不是冷着了?叫你不要吹电风扇你偏要吹。” 陶佩芝进门就听到裴易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疼地掏出帕子赶紧给他擦脸。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裴易年享受着妻子的伺候,一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陶佩芝心花怒放,一向自持仪态端庄的她也忍不住拍手一笑,“成了!” “我就说,那女人对咱俩不放心,但是别人可就不一样了。”陶佩芝有些得意,毕竟这个主意还是她想出来的。 裴易年倒是没有她那么乐观,正了正神色说:“你把前后说给我听听。” 陶佩芝就将林淑敏转述给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看她那钱花的,又请个人来送她上下班,霍骁那点工资肯定不够花,找个临时工还不知道多珍惜呢,就算是为了维持面子情,她也不敢拒绝。” 知道对方费了不少力气才说动师兰,加上他们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实目的,裴易年这才放了点心。 他对自己的家传绝学还是很自信的,“只要能把她拿东西骗出来,我就能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回去,保证她看不出一点破绽。” “我现在就怕什么宝贝都是我们自己的臆测。”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股不安感。 “你就是夜路走多了,心慌。”陶佩芝安慰他,“拿到东西咱们就走,你不能再干这份活了。” 钱虽然多,但是得有命拿啊。 一想到枕边人每天都跟那些陪葬品打交道,她心里就瘆得慌。 至于有没有宝贝,她的答案是一定的。 当年,霍家老爷子,也就是她前任公爹,表面上是个货商,实际上早就秘密加入了白党,借用货运来往暗地里运送物资。 但他在行商上还真有那么点天分。 不然也不会在津沽货运码头附近置办下许多间铺子。 老爷子早年差点被抓受过枪伤,延误了医治,身体一直不好,听到儿子牺牲更是一病不起。 就这样了还能拖着病体将铺子全部卖了,说是以前欠的债,刚好还掉。 老屋也捐了出去。 都能打算到这个地步,她根本不相信老东西没给大孙子留下什么宝贝。 可办完丧事她将家里都翻遍了,啥也没找到才死心。 要不是上次去津沽找杨家要房子,她也不会机缘巧合知道这么一个大秘密。 老爷子临终的时候,她怕对方瞒着她交代后事,一刻都没敢离开。 从头到尾老爷子只给过霍骁一个玉坠子。 所以她才笃定,秘密的关键就是这个坠子。 老东西到底还是防着她。 当时她嫌不值钱就没拿,现在心里那个悔呀! 要是拿了,何必巴巴上门看师兰的脸色! 第358章 迟迟不归 刘晓珍在师兰那住了一晚,下午便回了招待所。 等到晚上才来了消息,她爸的治疗方案被采纳了,要跟另外几个医生联合治疗,在治疗结束之前都不会再回来。 这种场合,她一个还在读的医学生当然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就连给医生们辅助的护士、助手,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精英人才。 刘晓珍倒是开心,第二天一觉起来就收拾行李,留了字条给她爸,包袱款款地往师兰家去了。 师兰才刚起来洗漱,见刘晓珍来了自然是热烈欢迎,西厢房还有间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天气热,两人挤一张床不比单独睡自在,刘晓珍从善如流将自己的行李放进了西厢房,住进了师兰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房间。 床单被套都是新洗过的,带着股淡淡的阳光味和肥皂香味。 就连颜色都是她素日喜爱的浅色系。 靠窗的那一面摆了张书桌,上头搁了盆叶片繁茂的绿萝。 陈设简单,却处处合他的心意。 等师兰去上班了,刘晓珍也不怕无聊,拿了师兰的借书证,跟方玉梅两人带着孩子去市图书馆看书。 燕京到底是首都,图书馆的藏书也格外丰富,还收录了许多医术古籍。 踏进来,刘晓珍就感觉来到了人间天堂,捧起书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等到她遇到新奇的观点想要记下来,才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此时方才想起来自己是燕京的图书馆,而不是在学校。 方玉梅见状默默递出钢笔和稿纸。 她经常来图书馆,有时候在书里遇到一些自己没见识过的菜名、配方,也会用笔抄录下来。 两个孩子也来过多次,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都熟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就有特殊待遇,工作人员对兄妹俩稀罕得不行,还给他们弄来两个小马扎。 两个小不点就坐在角落里看书,全程安安静静地一点声响都没有。 等到中午时间差不多了,方玉梅才领着几人回家。 钱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 若非师兰说单位发的餐券不吃白不吃,方玉梅还想着做好饭给她送去。 刘晓珍捧着碗丝瓜瘦肉汤边吹边喝,心里感叹这才叫生活,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 不像她跟她爸两个人,平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吃饭都是在食堂解决。 回到家里,她忙学业忙功课,忙着巩固新学的知识,她爸则是运动养生。 反正都有自己的活,父女俩有时候一天到晚都说不上一句话。 她妈那边更不想去了。 父母离婚后双方都相继再婚,她爸半路又离了,她妈那边感情倒是不错。 继父一家都欢迎她过去玩,逢年过节买东西从来不忘记她的那一份,但刘晓珍不爱过去。 每次一去她都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还没有在师兰家自在呢! 师兰今天在单位过得非常顺利,昨天一通敲打,今天干起活来总算没人嘀嘀咕咕了。 相反,这些人还怕她跑路,暗戳戳地打听她的意向,还不忘记踩隔壁小组计几脚,说了许多小组里勾心斗角的破烂事。 师兰光是吃瓜都吃饱了,但她也不说自己的想法,就让大家猜去吧~ 下班的时候,姚海龙和那钧特意晚走了几分钟,问师兰什么时候有时间。 “最近天气都挺好的,我翻了翻日历,本周日就是个不错的日子,不如咱们就那天去找大师?” “不行啊,我那天有事。”师兰还没忘记赵箐这周末要来找她。 说实在的她一点都不想跟不熟的人来往,甚至也能感觉出来,赵箐并没有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般热情。 有这时间还不如跟刘晓珍到处玩玩,还有葫芦坠子的事情也没解决。 可惜人只要活着,就离不开人情世故。 师兰让他们安心:“放心吧,答应你们的事我肯定不会反悔的。” “要是能直接把东西拿给小林,让她带去帮我们开光就好了。”那钧有些迫不及待。 林淑敏许诺事成了给他五十块钱。 他一个月工资才四十五,有这笔钱可以好好潇洒一把。 况且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的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林淑敏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有目的地针对师兰,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早点说动师兰,他也能早点拿到钱。 “那怎么行呢?!”姚海龙第一个反对,“当然是我们亲自上门才能体现出诚意来。” “海龙哥说得对。”师兰顺势赞同道,“我最近琐事缠身,这样的话去找大师是不是也算心不诚?还是再等等吧,免得耽误大家。” 姚海龙还真以为她是在为大家考虑,“好饭不怕晚,小那你也别太着急了,反正都单身那么多年,也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 那钧:“......”赚点外快而已,你还搞上人身攻击了? 二对一,他再着急也没用,只能无奈点头。 叶昭今天又替师兰去津沽办事,来不及接她下班,这回来的是刘晓珍和方玉梅,钱阿姨在家看孩子。 “怎么你也跑过来了?大热天的在家待着多舒服?” 七月底正是盛夏,五点多太阳的威力依旧不减。 饶是地处北方,燕京的夏天也跟凉快毫无关系。 路边的树木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低处的叶子上被风撒了一层灰,邋遢又憋闷。 偏偏师兰今天还穿了件的确良布料的衬衫。 这玩意除了挺阔垂顺不易皱外毫无优点,天冷它冷,天热它也热。 既不透气也不舒服。 就从工作间出来的这么一点路,她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身上粘糊糊的十分难受。 刘晓珍笑眯眯看着她,还伸手帮她把挎包拿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体验一下接人下班的感觉。” 叶昭不在,三个人也没办法骑自行车,只能坐公交回家。 到家的时候叶昭还没回来。 师兰有点担心。 津沽离得近,之前叶昭去办事都是当天去当天回,甚至还来得及接她下班。 这么晚还不回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想着想着她愈加坐不住。 家里人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约而同地匆匆吃完饭,一块出门去胡同口等人。 天气热,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端着凳子在胡同口的大树下乘凉,人来人往地热闹得很。 叶昭步履匆匆回来,看到的就是三大两小齐刷刷坐在树下,望夫石似的看着她。 大热天的愣是让她打了个哆嗦,“你们这是咋了?” “小兰看你迟迟不回来,担心你呢,饭都吃不下了。”钱阿姨笑着解释。 被人关心着叶昭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我没什么事,就算遇到事了跑路的力气还是有的,不用为我担心。” 师兰上下扫了眼,见她神态虽有些疲累,但衣着整洁,应该没遇到什么麻烦,这才放下心来。 第359章 找对人了 回去之后叶昭吃完饭,等大家都休息了,她才敲师兰的门跟她汇报事情的进展。 就算家里住的都是亲近的人,但师兰交代给她的工作,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起。 谁给她发工资,她还是认得清的。 就算是方玉梅偶尔问起,她都没透露过一个字,只用跟师兰提前串通好的说辞来应付。 “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师兰关好门小声问她。 “嗯。”叶昭点点头,一五一十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告诉她。 先前几次去津沽,她们都把重点放在陶佩芝去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可她又不是什么名人,行踪没那么容易打探。 偏偏最有可能问到有用消息的杨家并不在津沽。 他们家亲戚也有平反的,多年不见,趁着孩子放暑假的空闲,举家去外省探亲了。 师兰这次让她去问问陈老爷子,有没有信得过的玉器匠人,还真打听到了一个。 叶昭:“陈大爷跟我说,以前胡同里有个叫老关的,他自己开了个铺子,做首饰加工,也回收宝石金银之类,以前街坊邻居打首饰都会去他那里。” “他见我打听这个,还感概一句,当初霍老爷子跟关老关系不错,经常来往。” “真的?”师兰心里一喜,如果玉葫芦真有什么秘密,说不定霍爷爷当初找的人也很可能就是关老。 如此一来,她不用配合林淑敏演戏的概率大大提高。 “我想着,既然你打听他那肯定希望能找到人,可是陈老爷子只有大概的地址,我又找了许多老人问,才得到关老爷子确切的消息,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叶昭跟她解释自己为何晚归。 “还得是你呀太懂我了!”师兰激动地看着她,“这段时间你来回跑也挺累的,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吧。” 等闲下来再做点好吃的零食犒劳犒劳对方。 自打在她干活以来,叶昭早送晚接,白天也要看护家里的安全,还没有真正的休息过。 叶昭想着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明天我送你上班后再回家一趟。” 师兰见她执意要送也没拒绝。 正愁着周末没时间外出,没想到心想事成,赵箐那边打电话到大院里,让警卫员小朱送了消息过来,她周末有事来不了。 因为师兰家里没有电话不方便联系,她又没时间亲自过来解释,只能通过那边递信。 小朱来一趟也没空手,带了一刀羊肉过来,说是老太太给的,让师兰炖了给孩子们吃。 羊肉平和不燥,夏日喝点羊汤也能温补。 天天吃人家师兰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尽快赶制她准备送老太太的衣服。 这衣服的布料还是从人家那里得来的…… 周日一大早,师兰跟叶昭一块出发去津沽。 原本还想带刘晓珍一块去转转,结果出了门才想起来现在买票还要介绍信。 在市内转转还行,出远门寸步难行。 最后刘晓珍只能感慨一句出门麻烦,悻悻留在家里,交代师兰一定要给她带点特产回来。 因为叶昭已经问到了关老爷子的地址,所以二人下了车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老爷子住得还有点偏,独门独户的一座小院,大门虚掩着。 门口的杂草都没清,透过门缝望进去,院里种了些菜,一半都是杂草。 莫名有些荒凉。 叩了门,好半天里面才传了道苍老的声音:“谁呀?” “关爷爷在家吗?”师兰提高声音礼貌又温和地问着。 里头安静了一瞬,过了会,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慢悠悠走出来。 师兰眼尖,发现他右腿应该不利索,为了掩盖这种缺陷刻意把步子放得很慢,叫人不易察觉。 “您二位打哪来的?找老头子我有何贵干?”老爷子没请两人进屋,话里话外透着不耐烦。 好似这二人打搅了他的午后小憩一般。 师兰双手递上自己在街道开的介绍信,汕头有自己的姓名,家庭住址,夫妻关系等。 “关爷爷好,我叫师兰,这是我朋友......” 关老爷子简单扫了眼,随后摆摆手打断她,“有话就说,别来这些虚的,我好不好你看不见呐?” 师兰噎了噎,索性单刀直入:“我爱人叫霍骁,找您是有一点陈年旧事。” “霍骁?大熊儿子?” 说到熟悉的姓氏来,关老爷子才抬起眼皮认真打量她。 眸光清亮,语气真诚,就算他没给好脸也依旧保持着微笑。 顺手接过她的介绍信,仔细看了一遍。 他嗤了一声,“儿子倒是比老子会挑人。” 随后将大门敞开,让开道,“有话进来说。” 两人到堂屋说话,叶昭自觉在门口处找了个位置站着,既能注意到门外的景象防止被人偷听,也能随时留意着师兰那边的动静。 师兰听他的语气,像是对陶佩芝也有点意见,干脆从这里开始入手,说起自己最近的烦恼来。 “我瞧那玉坠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我那个名义上的婆婆三番两次打它的主意,奈何边上又没个长辈提点,只能想方设法寻到您这儿来,还请您老给我解解迷津。” “东西带来了没?”关老爷子并不意外。 既然找上门了,师兰自然是信任对方的,有什么意外也还有叶昭这个武力值max的门神在外头呢。 当即就将玉坠子拿出来递过去。 “巧了不是,这玩意还是老头子我亲自做的。”关老爷子拿在手里一掂,对着光举起来仔细看了看。 师兰闻言情不自禁咧开嘴笑了笑。 她本就高度怀疑这玉坠子是关老爷子的手笔,如今得到证实简直心花怒放。 可算是找对人了,这段时间她没少为这事发愁。 同时看关老爷子的反应,她几乎能够笃定陶佩芝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玩意里头肯定藏着大秘密。 关老爷子将玉坠子还给师兰,“怀疑里面有东西,怎么不把它直接给砸了?” “我看它工艺精美,一点破绽都瞧不出来,想必经手的人肯定技艺精湛,既是如此,暴力拆解未免太糟蹋了。” 拍马屁明晃晃写在脸上。 关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撂下一句话:“在这等着。” 随后便进了屋。 第360章 解密 师兰安安静静坐在客厅等着,只听到侧屋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捣鼓声。 半晌后老爷子才端着两小缸颜色诡异的药水出来。 味道也十分刺鼻,注意到关老爷子戴了个棉布口罩,手上还有胶皮手套,她赶紧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自从有了孩子后,手帕那可是随身必备的物品之一。 她心里嘀咕,颜色味道都这么诡异该不会有毒吧? “毒不死你。”关老爷子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没好气地说。 师兰尴尬地笑了笑,伸头一看,这药水还在冒小泡泡,她想了想依旧坚持着没把帕子拿下来。 就算没毒,也不能让她的鼻子受罪。 关老将缸子放在桌上,又取了个金属的小镊子过来,夹着玉葫芦将其浸入其中一缸药水中。 室内静悄悄仿佛落针可闻,师兰感觉到他应该在数着数,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很快玉葫芦就被夹了起来,放在一旁备用的软布毛巾上擦干。 老爷子这才摘了手套,回屋取了油灯和一个长方形的工具盒。 胡麻油的灯燃起来味道有些难闻,师兰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外头阳光更加明亮,老爷子还要在屋里点着油灯干活。 不过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她一向具有保持沉默的良好品德。 只见关老左手拈着玉葫芦放到油灯面前,浑浊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右手持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子,轻轻在葫芦身上划过。 在这一刻他的严肃和专注,让师兰自动忽略了他佝偻的身躯和略显邋遢的打扮,仿佛在看工匠大师雕琢艺术品一般。 刀子很快被软布包着放回工具盒。 轻轻的摩擦声传来,师兰定睛一看,关老竟是将玉葫芦从中间最细的地方给分割成两半了。 问题是师兰自诩眼睛不差,当时在台灯下就差点将眼睛给瞪成斗鸡眼了,也只觉得这玉葫芦是浑然一体雕琢而成,并未发现任何接缝或者瑕疵。 别看关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皮耷拉着差不多要将眼珠给盖住,他眼神却格外的好,自然也将师兰的震惊看在眼里。 他轻哼一声,得意道:“老头子我经手的东西,要是让你一个外行人轻易看破,那几十年岂不白干了。” 师兰脸皮一向是随着心意厚薄变换的,被人说了也不恼,嘿嘿一笑承认自己的不足,“您老别见怪,我这不是没啥见识嘛。” 她见过修补过的玉器,一般都是采用金镶玉或者特制胶水粘合,仔细是能看出来的。 关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揶揄她,心里倒是攒了一句小姑娘还挺诚实。 玉葫芦被拆开来,上头较小的一半被放回药水中,关老爷子托着剩下一半,从工具箱找出一把镊子来。 镊子尖尖细如毫毛,在灯光下反着光才叫师兰看清楚。 “这玩意要是用来夹黑头肯定管用。”师兰心里嘀咕了一句。 几秒钟后,关老从半个葫芦里夹出短短一根缝衣针粗细的东西,又丢入另一个缸子中。 最后将东西取出来,他用镊子缓缓挑开,师兰才知道这竟然是一张经过特殊处理的纸,薄得透光。 上头的字亦是透明,颜色较纸张浅一些,对着光能勉强认出来。 字是繁体字,师兰能认出来,琢磨半天好像没什么规律,也没有藏头或者哑谜。 “傻样。”关老爷子咧嘴笑了,这才从口袋掏出一本泛黄的书,一个个对着翻译起来。 师兰这才反应过来上面的字是需要解密的,合着这老头特意举着给自己看,是纯粹想看她笑话! 谁家的老顽童这么爱看人出丑的,赶紧领回去! “过来帮我念,老了眼花看不清字。”老爷子使唤师兰。 师兰默默上前帮忙,这老爷爷眼睛可真灵活,方才处理葫芦的时候那么精细的活都干得了,现在又看不清了。 不过也就是心里想想,毕竟人家是在给她干活呢。 况且,她也明白,这估计是老爷子为了避嫌,让她参与解密,证明自己没有糊弄或者欺骗。 对照着那本泛黄的书,纸张上的内容也逐渐呈现出来。 还真是有宝贝。 上面写了霍家老宅的主屋内有暗格,里面有东西。 关老爷子交代说,“你去把东西取了,等会估计还得跑一趟。” 按照老霍那狡兔三窟的性子,藏在老宅的东西肯定还要折腾一番。 能把这么大的事托付给眼前的老人,师兰感觉霍爷爷对这人肯定是百分百信任的。 她将位置告诉叶昭,让她去把东西取来。 叶昭脚程快还身姿矫健,偷偷潜回老宅不让人注意最好。 想到这秘密可能真有一大笔遗产,师兰内心自然难掩激动,同时也怕被有心人盯上。 关老爷子见她没走,冷不丁说:“你就这么放心让她去,不怕人家拿了你的东西跑路?” 师兰依旧笑嘻嘻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叶昭了,还怕她带着东西跑路? 且不说老宅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宝贝本身,再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师兰就是有信心叶昭绝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您这院子杂草都快比小菜多了,我给你清理清理呗。” 师兰在墙边找了把锄头,又从墙上摘下挂着的草帽,袖子一撸迈进了菜园子里。 关老爷子冷眼看着她,不答应也不拒绝,“装模作样,讨好老头子我可没什么用。” 瞧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这般想着,他也不回屋了,就在一旁看着师兰干活,想看她出糗,别到时候草没锄把脚给锄了。 可惜让他失望了。 师兰在家虽然不干农活,可当初在南方随军的时候,家里后院也是种了菜的,简单的锄草松土不在话下。 “别把我的菜给当草锄了,没菜吃回头找你算账。”关老爷子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冷哼一声进了屋。 叶昭则是拿着师兰给她纸条,悄悄回到老宅。 到了才发现暗格设计得非常精妙,应该是主人家祖辈用来藏东西的位置。 她对自己的观察力一向很有信心,手里还拿着写有暗格具体方位以及打开方式的纸条,依旧花了不少功夫,才成功取出物品。 若是普通人,怕是找个几年都发现不了。 出了门,她还不忘细细检查一下院子的情况,发现没有人进入过的痕迹才离开。 全程都避着街坊邻居没让人看见。 第361章 花丝手镯 拿回来的信也同样没有任何字迹,照例是关老爷子处理了一番,再次经过解密后才得到完整的消息。 信上写着让后人去找一个叫阚邢峰的男人,写了对方的职位和单位地址,其余消息一概没有。 关老爷子干完事催促道:“得了,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师兰浑身一轻,折腾这么久总算是有个方向了。 这一层层下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葫芦给你弄好了,拿回去吧,也就是个不值钱的东西,拿去糊弄糊弄人还行。”关老爷子还将恢复原状的葫芦丢给她。 师兰接过来仔细看着,依旧找不出瑕疵来 。 就凭这个修复玉器的手段,估计一辈子都不愁吃了吧? 人还得是技术硬呀。 关老爷子见她接过,又不经意地从怀里掏出个花丝镶嵌手镯,随手掷给师兰。 “姑娘家的东西,你拿去戴着玩儿吧!” 师兰只看见金光一闪,手已经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沉甸甸的,挺压手。 低头一看,不禁愣住了。 瞧见师兰目瞪口呆,心里高兴了几分,有些不自然地说:“就当是老头子先前说错话了。” 他一辈子跟金银玉器这些死物打交道,可对人的心思却敏感得很。 方才自个儿不过说了句‘儿子比老子会挑人’,这丫头心里怕是有点不高兴。 小丫头气性挺大,眼光倒是挺好,瞧这模样是个识货的。 师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她当时确实有点不开心,毕竟这话说得,就跟她是个货物让人随意挑选一样。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她来麻烦人家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对方也没说啥也不为难就给帮忙了,何必在乎。 但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跟被火烧了似的。 先不说这分量的金子要值多少钱,还有工艺呢! 上辈子也见识过不少东西,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花色镶嵌手镯。 花丝镶嵌被称为“燕京八绝”之一,一般都是用金银铜为原料,经过压条,将原材料抽成发丝粗细的细丝。 再经过掐、填、堆、垒、编、织、攒、焊等各种技法,将金银丝勾勒出各种造型,再镶嵌宝石点坠。 师兰手里的镯子是繁复的龙凤纹,中间镶嵌着四颗红宝石。 金红交织,美丽非凡。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仿佛拿着烫手山芋一般,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回桌上。 有一说一,眼神都没办法移开。 倒不是肖想人家的东西,是太好看了。 关老爷子黑脸瞪她:“不要就帮我扔出去。” 什么时候他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拿的。 师兰还没见过他凶巴巴的样子,缩了缩头又默默把手镯收了回来,宝贝地拿手帕包起又揣进怀里。 关老爷子颇为看不上眼,“小家子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拿个镯子就吓成这样,要是翻出老霍留下来的东西,还不得直接晕过去? 可惜他腿脚不好,不然还真想跟着去看看。 “小霍怎么样了?应该混得不错吧?”他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 师兰时不时摸摸怀里的金镯子,不是她没见识,而是这玩意真的太贵重了。 上辈子她妈就收藏了一个花丝挂坠, 工艺精美,中间镶嵌的宝石也是稀世珍宝,都是能进博物馆的级别。 眼前这个手镯也不差啊! 她都怕出门被人给抢了,小心脏怦怦直跳。 “他在部队,还在南方。”师兰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关老爷子听着明显是高兴的,脸上还表现出嫌弃来,故意撇着嘴,“哼!倒是跟老子一样,都是不怕死的。” “结婚几年了,有孩子没?” 师兰:“74年结婚的,两个孩子刚满四周岁。” “你倒是有本事,一生就生俩。”老头子眼里不乏羡慕,顿了顿又让师兰等会,回屋翻了两个玉牌出来,“拿去给孩子们带着玩。” 师兰来一趟不仅麻烦人家干活,临走还收一堆宝贝,脸皮再厚都有点顶不住了。 “叫你拿着就拿着,扭扭捏捏做什么?以后要是需要我帮忙做东西,再过来就是了。” “关爷爷您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您过去玩。”师兰早就留了自己的地址,“我们家住的平房院子可宽敞了。” 看关老爷子这情况,瞧着是没有儿女在身边的,也不像有人经常来往的样子。 “知道了。”关老爷子敷衍了一声。 他现在是又老又瘸,走几步路膝盖就疼得受不了,变天的时候更是难受,去哪都是讨人嫌,还不如自个儿窝在家里。 还好他这房子偏僻,就算死了都不会臭到街坊邻居。 如今老霍托付的事情也完成了,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除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孽子。 师兰揣着宝贝一路忐忑,到家了还不忘插上大门,跑到自己房间掏出手镯发出土拨鼠尖叫。 妈呀!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个贵重首饰耶! 瞧这金灿灿的颜色多么的迷人,看看这红宝石是如此的耀眼,这沉甸甸的重量多么令人心动~ 如果让她掏钱来买,她也是愿意的。 不过以她现在的财力可能买不起? 欣赏半天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分明上辈子她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呀,不说光是她妈的保险柜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记忆中上辈子的富贵生活好像已经逐渐淡去,眼下朴素节俭的生活才是自己正在经历的。 回到家里已经晚了,直接去拜访信上所说的那位阚邢峰同志也不切实际,只能另寻时机。 得到宝贝高兴是一回事,但也带来了焦虑。 最明显的一点,她总担心镯子放在家里会被人偷走。 放在银行寄存同样不放心。 毕竟银行职员伙同外人盗走客户存款的新闻又不是没看过。 虽然最后犯罪分子被逮捕,但钱好像也没要回来,不知道最后银行有没有赔。 第二天上班之前,还郑重的将手镯交给方玉梅。 吓得对方脸都白了。 “要不买个保险箱呢?” 到了单位,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赶紧叫住要回去的叶昭,让她去打听打听哪里能买的。 万一霍爷爷留的遗产里也有贵重首饰,那正好也能用上。 说实在的,折腾了这么久,她觉得霍爷爷留下的东西应该蛮值钱的。 不然也没必要弯弯绕绕搞这么复杂。 事不宜迟,下班的时候师兰匆匆离开单位,叶昭已经带上了她提前准备好的礼品,两人直接去拜访信上的人。 去了单位才知道人家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师兰心里一个咯噔。 好在单位的人办事负责,核实了她的身份又帮忙打电话,最后给她一个地址,说是对方让她们过去。 师兰拿过来一看笑了,这不巧了吗?跟顾老爷子家在一个地方。 到了大院,站岗的哨兵也眼熟二人,登记好就放她们进去了。 大院占地广,阚家住的地方跟顾老爷子家不在一条大道,师兰走了许久还问了人才找到地方。 阚邢峰去年因病去世,接待她们的是他的大儿子,态度冷冷的。 怎么说的,有点像发达了的大佬看待乡下出了五服还腆着脸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对方似乎是早有准备,递给二人一个包裹。 “这是我父亲去世前交代的,如果霍家后人找过来,就把这东西给你,全部都在这里了,是什么我也没看过。” 师兰表达了一下哀痛,又谢过眼前的男人,才接过包裹。 “东西你们带回去吧,我们家不缺这些。” 男人没要她们带来的礼物,也没客气留饭什么的,将两人送到门外就关上了大门。 第362章 房证 “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还挺大的。” 叶昭挡在师兰前面,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吐槽。 就跟她们多留几秒就会在他家里蹭饭吃一样。 看那男人年纪也就跟顾五叔差不多,后者还是市局的局长呢,也没见有这么大的脾气,平时对谁都礼貌有加。 叶昭看了看师兰手里的东西,说:“方才应该抓紧时间检查一下包裹的。” 他说没看就没看了?可信度不高。 师兰倒是不在意,那人这么嫌弃她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把这份包裹看在眼里。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看了也没用。 走了两步来到树荫下,她还是选择将包裹拆开,里面只有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材料有些特殊,摸起来滑溜溜的,应该能防水。 早看晚看都是看,师兰当即就小心拆开,里面只有两张折叠的纸。 其中一张较厚,她拿起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大。 纸张正中间从上到下写有“燕京市土地房屋所有证”几个黑体大字。 内页有点像结婚证一样,都是用粗体花边框成一个框,文字是从右到左竖排印刷的。 保存完好,字迹清晰容易辨认。 现在所用的简体字实际上经过好几个版本的演变,这张房产证明显由来已久,上面的字有些并不熟悉。 还好师兰经常阅读以前的报纸、文章,阅读起来并不难。 内容有的是印刷的,有的是手写。 ‘燕京市人民政府,市地所字第***号,据所有权人霍启明申请登记左列房地产业经审查......准予登记特给此证,以凭管业。’ 左列对房产的地号、坐落、种类、地名、面积等作了明确填写。 师兰努力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生怕漏了哪里。 从填写的内容知道,这栋房子位于燕京市东城区南池子大街,占地面积937平,系1952年3月1日购买。 证书左上角贴有印花税票,左下角有好几个签名,同时还加盖了燕京市人民政府的大红公章。 师兰震惊了呀。 占地面积这么大,房间数20多间,一看就是三进的四合院。 要知道,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四合院大部分都是公房,除非是那种老破小,不然很少有私人产权的。 想想上回小黄同志还想让她买南池子街的四合院,要价一万块,她可没钱买。 哪想到短短几个月就拿到了一张房证呢? 嘻嘻。 房子谁不爱? 激动过后,师兰又意识到,房子这么多年,空着的概率太小了,毕竟住房紧张,说不定已经让公家充当了单位住房。 回头找人打听打听,不能贸然上门收房。 她将房证妥帖地放回信封里,又打开另一张信纸。 这应该是霍骁爷爷的亲笔所书给孙子的信,上头交代了房证为他所有,交给自己的生死之交阚邢峰保管。 同时提到让霍骁要多多孝顺关信华,把他当亲爷爷对待,自己还有事情单独交代了对方。 信的内容很简短。 前面提到的关信华应该就是关老爷子。 依照信的内容看来,包裹里确实就这两样东西。 方才那人虽然态度不好,但没有撒谎骗她们。 “他不要正好,我们去顾爷爷家拜访一下,毕竟来都来了。”师兰将东西收好,提着礼物朝另一边走去。 站岗的哨兵认识她,保不齐人家随口说一句,她来都来了却不上门,有点失礼。 “师兰同志,您怎么来了?” 来开门的是打过好几次照面警卫员小朱,看到师兰有些意外,不过态度依旧热情,忙让两人进去。 老太太这会吃完饭了正搁院子里晃悠着消食呢。 “顾奶奶。”师兰甜甜地打招呼,“不请自来,您别见怪,嘿嘿~” 顾奶奶看到师兰有点惊喜,嘴上却埋怨说:“你这小丫头,你不来我还得骂你两句,先前说一周来一趟,可叫我好等,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 “我这不是来了嘛。”师兰打蛇随棍上,自来熟地过去搀着老太太。 俗话说人老成精,老太太见她没带孩子过来,时间又这么不凑巧,立刻猜到她并不是专门过来拜访。 算了算两家的距离,猜测她这个点应该还没吃饭,吩咐方婶去后厨叫人准备一点便饭。 “都放暑假了怎么不过来玩?”老太太边走边问她,年纪大了就越发稀罕孩子,尤其是漂亮孩子。 她不仅喜欢师兰,也喜爱她的那两个娃娃,嘴甜又听话。 师兰解释说:“我想着反正假期也没什么事,就去制片厂找了个临时工,做外国影片翻译。” “是不是手头紧了?”老太太一语中的,“我瞧着你最近好像瘦了些。” 她听老五说过,叶昭这个保镖一个月工资就是一百块。 对普通家庭来说负担确实大了一点。 部队工资也不是那么高,还得养两个孩子,估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哪能呢?霍骁的工资、补贴全都寄回来,一个月也有两百多块钱,加上我的补贴,完全够花的,我就是在家闲不住,总想找点事干。” 买了房子后兜里确实没多少钱,但这种事也不好往外说。 “就该这样。”顾爷爷从外面散步回来,顺口接话,“年轻的时候不干事业什么时候干?像我们这样老骨头一把,想上进也没那条件了。” 师兰心里默默跟一句,七十岁正是闯的时候,瞧您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比现代三十岁的打工人还要有活力。 “刚刚门口的小雷跟我打招呼说看到你来了,我一听赶紧回来。”他扫了两眼,只看到两个人,“怎么没把孩子和你妈带过来玩?” 您是馋我妈做的饭吧?师兰心说。 万幸她真过来了一趟,不然下次上门人家心里说不定不痛快。 面上笑呵呵回:“今天有点赶,我下班后直接从单位过来的,下次带她们过来玩,到时候您可别嫌吵。” 老爷子也是人精,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来他们家只是顺带的,“咋回事啊,说说看。” 师兰就简单解释,机缘巧合发现丈夫的爷爷还给他留了遗物,一路从津沽找到燕京的单位,结果人去世了。 给了地址却神奇地发现竟然是同一个大院。 “头一回上门,还匆匆忙忙的,带了礼物人家也没收,怪不好意思的。”师兰又说。 叶昭手上还提着她买来送阚家的东西,因为提前也不知道人就在大院,也没来得及准备送顾家的东西。 所以干脆诚实说手里的是人家不要退回来的。 “哪一家啊?”老爷子看了眼,麦乳精、点心,都是好东西了。 “姓阚,您认识吗?” 第363章 上回介绍的 听到阚家两字,老爷子眉头一皱,“捧高踩低的,以后少跟那种人来往。” 老太太没说什么,表情却已经露出了一丝嫌弃,关心地问:“你找的是阚家的谁?那一家子可不是好相处的。” “我找的是阚邢峰老同志,不过找到单位人家说他已经去世了,唉。” “老阚人确实不错,可惜了,摊上这么些个儿女。”老爷子摇摇头,旋即想到自己家这一堆也不是啥好货,默默闭上了嘴巴。 顾奶奶给师兰解围:“不要正好,省得跟那样的人歪缠,看来这些营养品要便宜老太婆我了。” 言外之意就是毫无芥蒂地收下师兰手里被退回来的礼品。 毕竟小辈空手上门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样一来也是全了师兰的礼数。 师兰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甜滋滋道:“您不嫌弃就好,下次我再给您带别的。” 她本就是顺道过来,蹭了一顿饭后,老两口也没多留人,叫她下周一定要带孩子过来玩,便吩咐小朱开车送两人回去。 老太太担心师兰是打肿脸充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穷。 但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补贴她钱,这不管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 只好私下吩咐方婶,把厨房他们老两口吃不上的东西全都打包送后备箱,还跟小朱通了个气。 所以到家后,师兰看着小朱将车停到一边,下来从后备箱端出满满一筐东西的时候,心里感觉更不好意思了。 怎么去哪儿她都连吃带拿的? 小朱抱着筐跟在后面,“师兰同志你放心收下吧,这些东西老首长他们都吃不完,每次也是分给我们带回去的。” 老首长级别高,退休待遇也好,后勤日日按照份例送东西过来。 可惜老首长孩子们都不在边上,家里就老两口连带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好东西都吃不赢。 上个月还叫后勤少送,不过后勤嘴上答应了,依旧照送不误。 东西都送到家门口了,师兰也不能叫人再带回去,只好让小朱帮自己转达谢意,强调自己下周日一定上门叨扰。 小朱帮着把东西送到门口递给叶昭,没跟着进去,“那就等着你过来了,人多老首长他们也开心。” 平时老两口在家,守着那么座大房子,听别人家欢声笑语,空落落的也怪可怜。 原先老首长几个子女也都住在家里,结果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连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下去。 后来老首长就发话让他们全都搬出去。 现在倒好,走了都不回来看看老人家。 “你这是又去哪打秋风回来了?”方玉梅过来开门,看见地上一大筐东西,嘴角抽了抽打趣道。 昨天师兰带了个大金镯子回来,早上不放心交给她保管,可把方玉梅给吓坏了,一整天都没敢出门,就等着师兰回来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回去。 “顾奶奶给的。”师兰也很无奈,收人家东西多了,人情欠得也越来越多。 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以后都是要还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从顾五派叶昭悄悄保护她,把她从那两个地痞流氓手里救下来那一刻开始,两家就不再是普通的利益来往关系。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好在以她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顾爷爷和顾叔叔都是为人比较清正的那一派。 “又是肉又是鱼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方玉梅将菜筐拿到厨房。 一刀漂亮的五花肉差不多三斤左右,还有几条鲫鱼,宰杀干净的应该刚从冰箱拿出来还冒着冷气。 除此之外就是一堆水果,紫得发黑的葡萄两大串,青梨一兜,桃子一兜。 样样都是好的。 “这鱼怎么办?”夏天热,家里又没有冰箱,方玉梅怕鱼坏了。 可现在做出来又吃不上。 师兰看了看,五条鱼呢,确实不好放,“做酥鱼吧,焖一个晚上明天吃正好。” 五花肉就抹点盐,装碗里放进水盆漂着,放到明天不是问题。 “妈你收拾吧,我还要出门一趟。” 师兰拿一个网兜装了些桃子、梨,想了想又拿菜刀从五花肉上割了一截下来,坐叶昭的自行车去找小黄同志。 葡萄稀罕些,家里孩子又爱吃,她就没拿了。 她要上班自己是没工夫去打听房子现状的,交给叶昭确实没问题,但小黄同志明显对那边更加熟悉。 要是真有什么纠纷,小黄同志认识的人更多,到时候还得麻烦他来解决,不如直接从头到尾交给他来办。 至于叶昭也有活要干。 那封信里内容很是简单,还提及了关老爷子,师兰猜测可能还有秘密呢,叫叶昭明天把信带去找关爷爷。 去的时候不巧,小黄同志不在家。 小黄爱人对丈夫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让她们在家里等了会,出门不到一刻钟就将小黄叫回来了。 对自己的这些主顾们,不管大事小事,小黄同志向来都是笑脸相迎、认真对待。 一进门就亲切寒暄:“师兰妹子可是好久都没来了。” “忙着打工呢!”师兰笑着说,她在制片厂当临时工又不是什么秘密,街坊邻居一传十、十传百估计小黄同志早就知道。 “上回就听说了。”小黄同志也笑,“忙点好,就怕没得忙手里没个进账,今儿个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隐隐有种自己又要在师兰这儿赚一笔的预感,脸上的笑容更盛。 “你们先坐,我去屋里看看茜茜。”小黄爱人自动避开。 “我也是这两天才晓得,我们家一个长辈给我们留了套房子,我想着估摸成单位职工房了,想请小黄哥帮忙打听打听,要是真被人住了,又该怎么解决。” “确定有人住了吗?”小黄咂摸了一下,这可不好办呐,光是找人托关系就得花一笔。 人多势众,有时候租客可比房主还要嚣张。 就上回师兰没看上那套房子,现在都还没脱手。 “我猜大概率是的,不过我也没时间过去看。” 现在住房有多紧张,除非什么恭王府、睿王府这种赫赫有名的宅子,不然房管所是不会让资源空置的。 更别提他们家这套将近三十年都没人过去认领的房子。 她也不怕小黄同志糊弄她,人家在这街道干这么多年口碑依旧优秀,就证明还是有很强的职业操守的。 “那成,我先给你打听打听,要是没人住拿回来应该比较容易,证明都还在吗?” “在的。”师兰点点头,“是老房证,1952年购买的,老人已经去世了。” “你把具体地址告诉我。”小黄同志掏出纸笔。 师兰将房证上的地址告诉他。 小黄同志笔尖突然就顿住了,重复了一遍地址,“你确定没弄错?” “没错啊。”师兰干脆把房证掏出来给他看。 小黄同志跟见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看了三四遍,惊疑不定地将房证还给师兰。 随后开口说了句:“上回我给你介绍的房子,就是这座。” 师兰:“???” 第364章 帮不上忙 师兰十分诧异:“他也有房证?” “那当然!”小黄同志信誓旦旦,“我办事肯定是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不但能确认他手里有房证,我还亲眼见过呢!” 涉及到这么大额的交易,他怎么可能马虎被人糊弄。 “怎么可能?如果是正常房产置换,这张房证应该作废了才对,他手里的该不会是办的假证吧?” 说完师兰又否认了自己的推测,“也不太可能,这么大数额的买卖,买房的也不是傻子,肯定是要到房管所过户的,他怎么能确保自己的假证不被发现?” 总不至于房管所的人都被他买通了吧。 她突然想到前世网上一个热梗——‘好想把公司挂闲鱼上卖了。’ 没想到自己也能碰到这么一天。 房证还在手上,房子已经被不知名人士挂出去销售了。 若非陶佩芝挑事,让她有了危机感开始调查,顺利拿到房证,等到这房子真被人买走,‘房主’一走了之,到时候房子的归属还真不好判定。 毕竟后面买房的人应该属于‘善意取得’? “师兰,这事怕没这么简单。”小黄同志神情凝重,“我当初打听房子的的时候,不仅看了房主的证明,也在周边打听过房子的情况。” 师兰看了看他,“你的意思是.......” “他不仅有房证,还在这房子里住了二十来年,一直都是以房主自称的。”小黄同志解释说。 关键房证还在师兰手里捏着呢! 霍爷爷在52年就去世了,总不可能半路蹦出来把房子过户给别人去吧? “不管怎么样,还得请您帮我打听打听,最好是再仔细看一下对方的房证,或者去房管所查一查有没有变更情况。” “行,我明天就去办,到时候就说有客户想了解那套房子。” 小黄同志应了下来,他自己就是房管所上班的,各行各业的朋友都有一些。 说完他将师兰这份房证上的人名抄录下来。 好既然能在上面签名,很可能就是房证的经办人,按照上面的年份来看,当时说不定都还没设立房管所。 那时候能在各种重要文件、证书上签字的都是一把手。 办完事情时间不早,师兰跟叶昭就离开了。 路上叶昭问师兰:“怎么不找顾队帮忙?” “我已经麻烦他很多了,不能什么事都找过去。”师兰当然知道找顾家更方便。 但她不愿意什么事都靠别人,毕竟自己拿不出相当的东西回馈。 迫不得已的就算了,总不能大事小事都去劳烦人家。 到家后师兰又点着灯做了会衣服才睡下。 * 小黄同志办事效率一向高得离谱,第二天就递消息过来让师兰去他家商谈。 他假称客户看上了那套房子,但是因为里面住户复杂,迟迟没有清空,所以怀疑房主并没有房证,委托自己再次查验。 倪浩杰不做他想,非但掏出房证让小黄同志查看,还带他去房管所核验了一遍。 他表面相信了,告诉倪浩杰说问好客户的时间再跟他沟通上门看房。 转头跟倪浩杰分开之后,就买了糖果点心,找到那头房管所自己见过两面的人打听情况。 人家收了礼办事也快,下午就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了。 倪浩杰的房证是去年签发的,在此之前房子所有者有过变更,上一任房主是倪浩杰的远房表叔‘霍启明’,因为没有儿孙所以将房子赠给了他。 “好一个远房表叔!”师兰都气笑了,“他的房证没有问题,办理程序也正当,我怀疑他应该是伪造了‘远房表叔’的那一份房证。” 小黄同志说:“能做到这种程度,房管所里肯定有人在给他帮忙,不过我没问到他在里面有什么关系。” “我给你打听过了,在你的房证上签名的人,分别是当年在任的燕京市市长、副市长,现在都已经退休了。” 到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他能说得上话的,更别提攀关系。 “给倪浩杰这个房证上签字的是区房管局的局长李勇,这事哥可能没办法帮你。” 小黄同志也有点溃败,自从他工作之余干这行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棘手的事情。 但自个有几分本事他心里清楚,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跟人家硬碰硬。 师兰听完心里有数了,可能这个姓李的,就是倪浩杰的帮手。 小黄同志见她情绪不佳,建议说:“我记得你有个经常开车送你回来的亲戚,不如你找过去让人家给你帮帮忙。” 能有专车的,地位铁定不低。 师兰苦笑了一下,昨天还说不要麻烦人家,今天就打脸了。 原本她以为这个房主可能是胆大包天,买通房管所的人办了假证,毕竟在此之前也没有真的主人出来伸冤。 可涉及到地位更高的公职人员,她可能就没办法跟人家抗衡了。 唉!脸好痛哦! 师兰垮着小脸回屋,一边想着如果万不得已真要摆托顾五叔,有什么事自己可以回报的。 公安局的职责是打击犯罪,立功和政绩也跟这个有关。 犯罪......等等......好像有点灵感了! 她跑到叶昭房间,“叶姐,上次我让你跟踪裴易年的事情,你跟五叔说过没?” “当然没有,现在你是我的领导,况且我跟顾队也没有上下级关系。”叶昭坦言道。 况且她也不清楚人家到底是去干什么。 “那就好,嘿嘿!”师兰猥琐一笑。 裴易年跟陶佩芝这两口子老是上门恶心她,图谋她家霍骁的财产,他们的好儿子还找人害她。 是时候来个借花献福,拿他们去换资源了。 叶昭看她终于一展愁容,十分不理解,“怎么了?” “不可说不可说。”师兰偷笑,卖了个关子,“叶姐,你知道世界上干什么最挣钱吗?” 听到挣钱叶昭兴趣盎然,眼睛里的神采都比先前亮,侧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宝宝模样。 第365章 一举两得 “能赚大钱的都写在刑法里!”师兰哈哈大笑。 叶昭:“刑法?什么刑法?” 师兰:“七月一号通过,七月六号颁布的,明年一月一号施行,这可是我国刑法规范第一次得以体系化,很重要的,到时候你买回来看看。” 她笑得神秘:“看完你就知道为什么挣钱的行当都写在里面了。” 叶昭抓抓头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法律会写挣大钱的行当? 算了,看来师兰不打算说的样子,她还是自己买一本回来看看。 师兰心里盘算着,裴易年跟古玩能扯上关系,古玩怎么挣大钱? 那当然是白手起家(土夫子)外加走私出口。 其实叶昭回来说裴易年去的地方守备森严连她都摸不进去时,她就有所猜测了。 所以宁可报公安家丑外扬也不愿意跟这两口子多接触。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师兰就去打了个电话,问顾五叔周末有没有时间,她有事情找他。 上门送业绩,再让他帮帮忙,很合理吧? 要是成功了那可是一举两得。 周六是工作日,早上师兰上班前,将需要的东西都写在纸上交给方玉梅准备。 下班回家时自己需要的东西都已经买好放在家里了。 “还是有娘在的好,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师兰挽着方玉梅笑嘻嘻夸她,“要是我自己忙活,得有四只手八只脚才行。” 方玉梅光是想象一下她描述的样子都觉得恶寒,“那不成怪物了。” 师兰准备烤一些点心、面包带着,现在天气热,晚上发面会酸,只能临时做的时候再准备。 “明早还得麻烦您跟我早起。” 方玉梅:“你说说哪些是我单独能做的,回头我先起来做,你多睡会。” 她心疼闺女又要上班又要到处跑,脸颊的肉都掉了些,还是原先圆嘟嘟的时候好看。 现在掐她脸都捏不起肉来。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刘晓珍也伸头问。 “那还是算了,你做的饭我可不敢恭维。”师兰表示嫌弃。 她有幸吃过一次刘晓珍煮的面条,那个味道,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熟了、能吃、毒不死。 除此之外用其他形容词都有点过誉。 “你就带个人去就行了。” 上回她已经跟顾奶奶说了家里有人在,顾奶奶让她带着人一块去玩。 夏天的衣服做得快,老人家的也不图花里胡哨,师兰给顾爷爷顾奶奶分别做了两套香云纱的短褂睡衣。 又用弹力布各做了两套护膝。 上回听顾奶奶抱怨盛夏天热,晚上也燥热不堪,他们老人家不敢吹电风扇。 穿长衣长裤睡觉能闷出一身汗来黏糊糊的难受得厉害,穿短褂大裤衩呢,膝盖又受不了。 师兰就想到做护膝,把关键部位保护起来再从穿短褂睡觉就不用担心了。 以前她有个室友年纪轻轻就有老寒腿,夏天吹空调必戴护膝。 第二天早上师兰起来的时候,方玉梅已经掐着点帮她把面型发好了。 她要做两份吐司,一份是全麦口感稍微粗糙的,撒了些南瓜籽仁增加口味。 一份是精麦粉牛奶做的,口感细腻香甜,加了葡萄干点缀。 吐司是她经常练手的,做起来轻车熟路,两份都没有翻车,一出炉麦香味就直冲鼻间。 另外又烤了一大盘黄油小饼干,一盘葱香薄脆饼。 穿好衣服带上吃食,这才领着全家上门拜访。 结果刚出胡同,就碰到将车停在路边的小朱同志,见到师兰立刻笑着打招呼。 “老太太怕你们带孩子坐公交不方便,正好老首长不用车,就让我来接一接你们。” 来来回回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这份是我特意给你们做的,每次去都麻烦你们怪不好意思的。”师兰将单独包装的一份饼干递给小朱。 早就想谢谢小朱和方婶几人,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们照顾自己也是听老首长的吩咐,但确实也帮了她,送点吃的表示感谢正好。 一方面不会太隆重,一方面也能用得上。 就算不爱吃,拿去送人也是好东西。 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师兰还是很自信能征服大部分人的胃口的。 “知道你们要来,家里人可都高兴极了,老首长昨天特意打电话给后勤,让他们送牛肋条和羊羔肉过来。” “咱们今天又有口福了,一会可得好好谢谢爷爷奶奶,知道不?”师兰跟两个孩子说。 两个孩子用力点头。 别看他们年纪小,对善恶还是很敏感的,谁是真喜欢他们,谁眼里带着嫌弃,孩子们一清二楚。 “大包小包的,你干脆把家搬过来算了。”老太太在门口散步,顺带等着师兰他们。 两个小孩子一下车就太爷爷太奶奶叫个不停,声音又甜又奶,听得老两口心都化了。 “你当年咋就没这么招人稀罕呢?”老爷子看了看身旁的儿子,满脸嫌弃。 顾松平嘴角抽搐,“爹你也讲点道理,我们那时候哪有这样的条件?十几岁屁股蛋子还露在外面。” 他爹在外头打仗,常年没有音信,回来就是送孩子让他娘带着。 因为战乱,生活条件本来就艰苦,孩子一多,吃饭都要抢着吃。 虽然日子难过,兄弟几个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打打闹闹,可出了门还是拧成一条绳,村里谁都不敢欺负他们。 现在富起来了,大家反而离了心,平时都不愿意来往。 叫人心寒。 顾老爷子啧了一声,面露嫌弃:“我是说你长得丑,没有人家那么稀罕,还有点蠢,我记得有一回回家,看到你玩鼻屎球,还跟老三比谁的大谁的圆。” “您还不如不说这话。”顾松平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还被老子说小时候的糗事,脸皮臊得慌。 好在没人听见,不然他真要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老头子,小兰说给咱做了衣服,可得试试。”老太太笑呵呵地进屋。 顾老爷子看到方玉梅来了,笑得脸上的皱纹跟盛开的菊花似的,“那还用试,她手巧做的肯定合适。” 自打上回方玉梅做了一次素食灌汤包后,李大厨也仿佛开了窍,弄了不少新花样来。 不过他吃着还是觉得小方做得更合口些。 可能是经历的问题,小李做出来的不管荤素,好吃但总有一种在吃饭店菜的感觉。 相比而言,小方做的更有家常味,吃着舒心。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苦惯了,又干农活,老了反而身体素质还不错,没有什么老年病。 吃喝上只要注意不能天天大鱼大肉高糖高盐就行,其余没什么需要特别小心的,所以食欲并不重。 她对师兰给做的衣服更有兴趣,在场的都是亲近的人,也不是贴身衣物,她直接在客厅打开了。 料子是她给的香云纱,摸着软溜溜的很舒服,款式简单大方,唯一不足的就是短款。 第366章 老太太拿着衣服左看右看,颜色款式都很适合她这个年龄段,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是已经过了水的。 种种都能看出师兰这孩子对他们老两口的用心。 看完将衣服叠好了,正准备拿回房间,老太太才发现布袋子里还有东西。 “这是什么?”她取出这折得四四方方的小布料,瞧着像手套,又没有收口。 “我给您做的护膝。”师兰解释说,“棉布做的,很透气,这样你晚上就能穿短褂子睡觉,也不怕冻着关节。” “这东西好。”顾松平拿起来看了看,还挺有巧思,关节部位厚一些,其他地方都很薄,料子带弹力但不会过紧。 他不由联想到:“要是做的厚一点,穿在膝盖上,学车啥的也不怕摔。” 他家小丫头最近闹着要学自行车。 市面上最小款的女式自行车对她来说也很高大,摔了两回,膝盖、嘴唇都磕破了。 部队特殊兵种也是有各种防护用具的,不过他没在市面上见过普通人可以购买的类似纺织品。 闻音知意,师兰立马说:“要起到防护作用,最好是得加点厚海绵,揣点棉花之类的,最好做厚一点。” 随后问道:“顾叔叔家里有人要学车吗?正好我家还有海绵,回头可以做两个护膝试试。” 顾松平点头,“如意这丫头正在学,人还没车高呢,性子倒是争强好胜的。” 老大家的孙子学会骑车后在几个娃娃面前炫耀了一通,当天晚上如意就闹着要学,瞧那不服输的劲头,一分钟都不能被人比下去。 可惜这孩子平衡感不太好,年纪又小,坐到自行车坐垫上脚都够不着踩踏板。 但做爹的还能咋办?只能边夸闺女有恒心边给人扶车子。 要是做个护具,把肘关节、膝关节都保护起来,倒也能少遭点罪。 “回头我让人送去你家,你给她量量尺寸。”顾松平不知道师兰在做临时工,还以为她放暑假在家闲着。 想着这东西不大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应了下来。 “你就知道给小兰找事情做。”老太太不满,瞪了儿子一眼,“你媳妇下班了不能做?再不济你不能去裁缝店?” 顾松平不知道老娘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应该也没犯什么大错吧? 老爷子也跟老太太保持统一战线,“你娘说得在理,小兰现在搁制片厂做翻译呢,哪有时间给你做什么护具。” 他小时候没读过什么书,能有如今的地位,全凭一刀一枪到战场上拼出来的。 那时候部队来个文化人,那可都是大家的宝,大家都打心底里尊敬读书人。 顾松平怔了怔,他还以为这小妮子撞到过命案,怕是都不敢出门了,没想到暑假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个事做。 “制片厂?花乡那个?”他下意识就说了个最难进的单位。 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霍骁在首都没什么可靠的人脉。 “对,李春阳导演介绍我进去的。”师兰笑了笑说。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顾松平恍然大悟,说起这个,他又想到曾经调查这两口子时听到的消息。 “你上大学后没再画其他连环画了吗?” 就凭领导给的批语,只要她出书,那肯定是畅销的,自己应该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画了一些都是给孩子们看的益智读物,没有出版。”她现在出版书都是用的笔名。 上周又披了个新马甲,刚写了篇武侠小说的开头寄到报社去了,现在还没消息。 “做护具不难,我下班后花点功夫就能做好,回头您把如意送我那去可以,直接量好维度送给我也成。” 顾松平被娘老子指责了一顿,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我回去问问你桂婶能不能做,做不出来再来找你。” 师兰自然没有异议,提到家里,她顺势说道:“我在家里垒了个面包窑,做了许多小点心,顾奶奶、顾叔叔你们尝尝看。” 瞥到老爷子充满怨念的眼神,师兰龇牙一笑:“还有这份全麦吐司,口感可能稍微粗糙一些,特意给顾爷爷准备的。” 老爷子还以为没有自己的份,毕竟熟知的点心,那几乎都跟猪油、面粉、白糖撇不开关系。 厨房的小李也做了几回木糖醇的点心,可来来回回都是蒸的,软唧唧的没甚滋味,吃多了也腻的慌。 再说木糖醇不好消化,对胃部有刺激作用,医生也不让他多吃。 “还是你这丫头有良心。”他看着那个颜色稍微深一些的点心,迫不及待就想尝尝看。 叫一个嗜糖如命的人戒糖,世界上怎么会如此残忍的事? 全麦的吐司吃起来麦香味很浓郁,加了牛奶稍微软和了口感,但还是比普通面粉做出来的粗糙。 不过上头烤香的瓜子仁带来的复合口味,稍微中和了一点。 老爷子倒是很喜欢这种粗糙感。 能敞开肚皮吃精粮也就这几年的事。 “唉!”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们说说,这人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年轻的时候身体好想吃口好的吃不着,这人老了能吃上了,身体又受不住。” “您这不是吃上了嘛!”顾松平不客气地撕了一块放进嘴里。 他不喜甜,还喜欢吃硬的东西,相比如柔软的牛奶吐司,这份全麦的更合他心意。 “爹你不吃一会我带回去吃。” 老爷子直接把吐司拿走,拿起椅子边几乎没用过的拐杖敲了他一下。 “当爷爷的人了,还从老子嘴里抢东西吃,我看你是脸都不要了。” “哎哟!腿都要被你打断了。”顾松平夸张地惨叫一声,逗得老爷子老太太哈哈大笑。 他理直气壮:“我当爷爷就不是你儿子了?既然是儿子,吃点老子的东西又怎滴?!” 年过五十,老爹还能生龙活虎地打他,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老太太笑笑得嘴都合不拢:“嬉皮笑脸,哪有一点局长的样子。” “在外是局长,在家我只是您儿子。”顾松平可没有什么身份负担。 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有些触动时,他又来了一句:“老将军还贪嘴要吃糖呢,我一个小小局长有啥不好意思的?” 老爷子拐杖还没放下去,拎起来扎扎实实打了他一棍,“我看你这小子是故意找打,还编排你老子来了。” 第367章 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方玉梅打着要大显身手的借口去厨房了,两个小的则是跟刘晓珍、叶昭一块陪老两口说话。 老爷子以前也在d省待过,说起当地的风土人情来依旧言之有物,跟刘晓珍相谈甚欢。 两人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你爸爸也是做医生的?”老爷子知道刘晓珍以前在部队医院上班,现在还在读书后更喜欢她了。 在他看来,年轻人就应该想方设法提升自己。 “对,我爸在军医院工作。”刘晓珍简单回答说。 “能在这上班,看来医术精湛。”老爷子感慨道,“说起来以前我手底下一个团长手里也有个军医,年纪轻轻医术倒是不错,就是人太轴,下班就找不到人。” 部队医生,哪有什么下班不下班的,半夜被人喊起来拉到手术室都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思想太不上进,凭他的技术,熬上几年,说不定都能进首都总医院了。” 说起以前的事来,老爷子满是怀念,“也是巧了,这人跟你还是本家,也姓刘,好像叫刘什么恩。” “老了,记不太清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刘晓珍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节的微笑,“我爸叫刘庆恩,跟您描述的这人挺像。” “......”沉默且尴尬的人变成了老爷子,“哈哈,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上进也有不上进的活法。” 师兰则是被顾松平喊到书房。 先前她打电话说有事找他,正好他每周都要抽时间来看父母,就周末过来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他以为师兰是有事相求,“单位有人给你找麻烦吗?” 问完心里就在想自己在制片厂有没有什么熟人。 “不是。”师兰脱口而言,又摇摇头,“是有一点。” 顾松平笑了笑,一开始他们家跟霍骁接触,确实打着交好顺便观望的心思。 如果后续发展势头不错,趁老爷子还能说得上两句话也能提携提携,给点助力。 随着来往次数变多,倒还真相处出了几分感情,现在他也是把师兰当自家小辈看待。 能帮得上的忙,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线,肯定是会帮的。 师兰便将自己与陶佩芝一家的恩怨纠葛说了。 上回她被人跟踪还是顾松平让叶昭给帮的忙,裴子钰那里他也打过招呼,在法律规定范围内往重了判的。 毕竟师兰一个女人,力气又不是很大,遇上两个居心不良的混混,正常人都能猜测到是什么结果。 “他们又来骚扰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顾松平听她说了几句后问道。 “他们表面上礼貌有加,我不好大动干戈。”师兰解释说,“上回桂婶请我在鸿兴饭馆吃饭,恰巧让我看到他们夫妻俩也在。” “当时我觉得不对劲,哪有父母是这样的,儿子还在劳改吃苦,他们倒是衣冠楚楚大吃大喝,就让叶姐跟上去看看情况。” 随后又讲自己对方祖上是古玩起家,后又遇见对方改头换面大晚上出门的事。 顾松平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前段时间,郊外有墓被盗,里面的陪葬品都不翼而飞,下雨雨水冲刷,盗墓贼遗落的一根金簪被大水冲到附近的村里,有人报案才查了出来。 这段时间,市局不少警力都调动了,也没查到陪葬品的下落。 听到师兰说裴易年去的地方把守森严,对方又有这方面的本事,下意识就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你怎么会猜测他是在从事不法活动?”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老公安,他心里有些得到线索的激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老神在在地询问师兰。 “他们夫妻俩太有钱了。”师兰回答说。 自从当家作主,她对钱可是非常敏感,那两口子的消费情况绝对超过了裴易年的收入。 据叶昭问到的情况,陶佩芝是不上班的。 “最重要的还有他们家的房子,当初裴易年犯事被下放,他们前后打点几乎是散尽家财,怎么可能刚回来就掏出那么一大笔钱将房子买回来?” 所以她猜测裴易年一定有非法收入,很可能早就在偷摸干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了。 这家对外的说辞是卖了祖传的宝贝才将房子买回来。 既然有宝贝,当初怎么不置换出去。 他们一家可都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能让自己好过一定肯定会不择手段。 挣业绩的线索献出去了,接下来当然是自己要求的事情。 师兰便把真假房证给说了。 顾松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可真是给个胡萝卜就钓着他来拉磨了,不过这胡萝卜味道太美,他也没办法拒绝。 要是能把这桩盗墓案给破了,他也能得不少好处。 “两份房证?东西带了没?回头我帮你问问。” 师兰找人办事,还是个大忙人,需要准备的东西当然一应俱全,“带了,就在这。” 从包里掏出房证给顾松平递过去。 顾松平眼神落在下面的签名上,瞳孔缩了缩,随即笑了,“你家老爷子是有本事的。” 能把这一大间四合院通过正当手段落在名下,还是那位签的名字。 他把房证摊开指了指,“你知道这是谁吗?” 师兰看过去,摇摇头,两个时空发展大差不差,重大事件也都如出一辙,但很多名人的姓名都不大相同。 顾松平:“他前些年吃了苦,现在平反,依旧在任。”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嘀咕,老一辈很多事情都无迹可寻,所以他调查的时候只查到霍骁父亲那一辈。 知道他是上过北方战场的英烈,牺牲的时候立过好几次大功。 现在看来,霍家的老爷子好像也不简单。 “回头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房证先放我这边。”他将东西收起来,想了想又说,“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开口就行。” 没必要还绕个弯子。 “那下次我可就厚着脸皮找顾叔了,您可别嫌我事多。”师兰顺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