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斩断单相思》 第1页 [穿越重生] 《快穿之斩断单相思》作者:晴日【完结+番外】 文案: 几乎每本故事里,都有一些在女主身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最后却落得悲凉下场的男配角。 林舒言的任务就是改变他们的结局,让他们幸福收场。 林舒言:他们都喜欢女主角,我这不是横刀夺爱吗? 系统:两情相悦才能横刀夺爱,一厢情愿是自讨苦吃。明白? 林舒言:……明白。 排: 1. 除了了解剧情,没有金手指,系统可以当做不存在,文中没作用。 2.无极品,不虐渣。(可能会有一点?) 3.男主不是一个人,女主感情清洗,每个故事一个男主。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舒言 ┃ 配角:…… ┃ 其它:…… ================== ☆、一斩俏表哥(1) 林舒言刚有意识的瞬间,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感,颤颤地睁开了眼睛。 还没待她将周围的事物看清,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宿主,你已经进入第一个任务世界了。” 林舒言闭上眼睛,眼睫微颤,脑海中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兴奋,“那你快将任务资料输送给我呀。” 系统沉默,很快她的脑中便出现了详细的任务资料。 “表小姐,少爷来探望你了。”她正准备查看资料,便被门外的一道女声打断。 林舒言蓦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红木大床上,一看便价值不菲,看来是古代,她眼珠转了转,“系统,门外是谁?” “陆远庭,任务对象。” 这么快就来了?林舒言吃了一惊。 见,还是不见? 她挠了挠脑袋,暗中思索,不管了先见了再说,她放下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请进。” 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看来病的不清。如此声响,外面应当听不到,她咽了咽口水,扬声道:“请进!” 很快,便有一个青年男子走进屋内,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小厮。林舒言脑袋昏昏沉沉的,视线却十分清晰。她半倚在床头,将慢步走来的陆远庭看了个清楚。 他身着一袭上好的蓝色丝绸长袍,袖口衣角边都绣着淡色的细緻花纹,腰寄一块浅色羊脂玉佩,以丝线穿绕。领口平整,脖颈细长优美,恰到好处,面容俊雅,一双眼睛似乎总带着点点笑意,叫人看着十分可亲。 当真是公子如玉。林舒玉眼睛不眨,只嘆美色如此,定不能误。 “表妹?”陆远庭站在床前,温声叫道。 他甫一走进屋子,就觉得表妹有些不对劲,以往他若是来探望她,还不待他进门,表妹便要哭着向他诉苦了,哪像今日这般,只安安静静坐在床头,似乎还在出神? “啊?”陆远庭的声音拉回了林舒言的遐想,她忙扯出一个笑容,娇声应道:“表哥。” 见到林舒言应他,陆远庭也停止脑中的困惑,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听说表妹昨日落水了,我和爹都很担心表妹,今日特来探望表妹,不知表妹可有大碍?” 探望不假,只是这林舒言自入府以来便总是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若真是身体不济倒也罢了。只是从小便跟陆父在商场周旋的陆远庭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好歹是府上的客人,又碍于陆父的面子,陆远庭倒也都忍下了林舒言的胡闹。 林舒言眨了眨眼睛,脸色苍白,捂着嘴咳了两声,“表哥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倒有劳表哥挂记了。” 落水后似乎呛到了嗓子,才说了几句话,林舒言便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咳咳咳……” 见她实在咳得辛苦,陆远庭叫来旁边的丫鬟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 林舒言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似是好了许多,捂着胸口,低垂着眼眸不说话。 陆远庭到底是个心软的人,看她真的病的不轻,十分难受,想来她平时也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心中也起了几分怜惜之意,安慰的话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表妹无需担心,叫大夫好生看看,定会很快好起来,便不会难受了。” 林舒言抬起眼眸,眼底隐隐有水雾泛起,配上她煞白的面容,显得十分可怜,“多谢表哥。” 陆远庭笑了笑,神色温和,“表妹勿需客气,这几日好生休养,我就不打扰表妹休息了。”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表哥!”林舒言的身体微微前倾,叫住了将要离去的陆远庭,“表哥还会来看我吗?” 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又有浓浓的不舍,发白的嘴唇被她死死咬着。 陆远庭的脚步顿了顿,嘴唇微张,终是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表哥改日再来看你。” 像是放心了似的,林舒言的嘴唇松开,上面有隐隐的红印,她绽出一个微笑,“那,表哥慢走。” 待陆远庭走后,林舒言叫退了屋中的丫鬟,这才在脑海中好好整理起任务资料来。 陆远庭是任务对象,也就是这个故事里的男配角,毋庸置疑。这次的故事是一个武侠背景,男女主皆是江湖中人,而陆远庭却是商户,他们本不应该有过多的交集。
第2页 陆远庭是庐城首富的独子,他从小聪明伶俐,长大后不负众望继承了陆家家业,并将陆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次出商的途中,他坐在楼上的茶馆上,通过窗户看到了楼下的女主角秦若心身着华衣锦服,却毫不避讳地伸手去扶衣衫褴褛,满身泥泞的老婆婆。他便由此心生好感。 这只是初相遇,还不足以让陆远庭对秦若心情根深种。 不久之后,他不出意外的再次遇见秦若心。林舒言不得不感嘆他们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 而这次秦若心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人追杀身受重伤,恰好被陆远庭遇到,他就把她带回了家调养。在几个月的相处过程中,陆远庭对秦若心可谓是日久生情。 秦若心却一心只想着男主角龙飞,待她伤好之后,便留书给陆远庭,表明今时之恩来日再报,就离开了陆府。 陆远庭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悄悄追上了秦若心,在暗中保护她。秦若心果然遭遇刺杀,陆远庭挺身而出,为救秦若心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陆远庭因为一念好感而最终葬送性命,林舒言不由得为他感到可惜,在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半晌,林舒言才想到什么,在脑海里拼命叫道:“系统,系统,你还在吗?” “任务资料还没有输送完毕,我还没走。”系统回答。 林舒言这才放了心,“那快把剩下的资料输送给我吧。” “好的。”系统刚刚说完,林舒言脑中便又多了一串资料,是关于这个身体的。 总的来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像陆家这样大门大户,自然也少不了想攀高枝的。林舒言是被她那对和陆父不知隔了多少代亲的父母送到陆府的,指望着凭藉她的相貌勾搭上陆远庭,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奈何这个林舒言相貌虽好,性格却不怎么样。从小在她那对势利父母的薰陶下,林舒言也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自然得不到陆远庭的喜欢,压根没被他放在心上。 在林舒言无故作了几次之后,就连陆父也对她心生厌烦,不久就把她送回家了。 分析完脑海中的信息后,林舒言总算知道了落水事件的前后了。 因为看不惯陆远庭带了另一个女子回家养伤,秦若心的身体才将将恢復到能下床的地步,林舒言便想要设计陷害女主,想让陆远庭对秦若心生出厌恶。 结果可想而知,林舒言怎么可能斗得过女主呢。即便女主单纯无害,那也有强大的主角光环照着。还没等到秦若心来呢,林舒言就自个掉水里了。 林舒言躺在床上“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原主也真是傻的可爱,陆远庭又不傻,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她罢了。 还好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这个锅要让她背了,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洗白啊,林舒言暗自庆幸。 她又戳戳脑海中的系统,“那现在陆远庭对秦若心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吧?” “是的,秦若心之前一直在床上养伤,陆远庭还没有与她有过多接触。” “那太好了!” 听出她的声音有隐隐的放松之意,系统正色道:“这是宿主第一次执行任务,不要掉以轻心。” 明明没有实体,林舒言却好像看到了系统严肃的样子,她笑了笑,“好啦,我不会放松的,我在总部的培训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你就放心吧!” 林舒言所属的总部有各个部门,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部门的员工罢了。每个员工都经过精心的培训,才可以正式执行任务。每个经过培训的员工都渴望能够执行任务,真正开始时,每个员工都有一台系统进行任务的传送与接收。所以一开始林舒言才会那么兴奋,能够执行任务即证明她的能力已经合格。 想到这,林舒言又自信的说:“你看,刚刚我的表现不是很好吗,陆远庭已经答应下次再来看我了。他这个人这么好,一定不会太让我为难的。” 系统:“好的,宿主,任务资料已经传输完毕。我马上就会离开,等到任务结束时,我会来接宿主。” 林舒言不舍的在脑海中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到,“希望你早点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文的小天使,你们好! 这是重新修改过的了,以后就会按着这个更下去的。^_^ ☆、一斩俏表哥(2) 两日后,就在林舒言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请陆远庭的时候,陆远庭便再次来探望她。 确认仪容没有任何问题后,林舒言将陆远庭请了进来。待陆远庭稍稍走近,她便想下床同他见礼,“表哥。” 陆远庭忙制止她,“表妹勿需多礼,你身子还未大好,就好好歇着。” 林舒言的身体确实娇弱,落了个水便要在床上躺上好几日。不过陆远庭今日来看她,见她的脸色比前两日好了不少,心里也放心了些。 见陆远庭还站着,林舒言眨巴了下眼睛,“多谢表哥,表哥,你请坐下吧。”她示意丫鬟拿来凳子。 陆远庭却是伸手婉拒,他露出一个笑,颇有放松之意,“不必了,表妹,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要忙。只是想起前两日的嘱託,今日才特意来看看表妹,如今见表妹气色好了许多,我也能放心了些。”
第3页 他姿态从容,笑容温暖,但眼底却有些疲惫之意,看来这几日确实是忙着的。但他又是如此的守信用,答应了林舒言会再来看她,即便他不甚喜欢这个表妹,即便他最近事务繁忙,还是抽出空来探望她,好叫她安心。 对他不上心的人尚且如此周到,可想而知,对秦若心情根深种的陆远庭又该是怎么的细緻。就是他处处为人着想,面面俱到,才会顾及到独自上路的秦若心会有危险,因而送了性命。 既然他有事要忙,林舒言又怎能拖着他,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善解人意了,“表哥既然有事,便去忙吧。我这里有许多人照料着,必不会叫表哥担心。只是表哥忙归忙,却要顾及身体。” 她目光含水,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心疼之色。 任何人对真切的关心都不会太过反感,更何况是待人温和的陆远庭。 陆远庭只觉自落水以后林舒言变得通情达理了许多,察觉到她话语里的关心之意,他眼眸更加温和,“如此便好,那表妹好生休养。” 知道他是要走了,林舒言露出一丝不舍之意,柔声道:“表哥记得注意休息。” 陆远庭闻言一笑,低声应下:“好。” 待陆远庭走后,林舒言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她可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跟陆远庭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啊。 * 几日后,林舒言总算将身体养好了些。她坐在镜子前细细的描眉,绿衣在她身后为她梳理头髮,“表小姐,你的头髮可真顺滑。”绿衣羡慕道。 林舒言满意的看着自己画好的眉毛,眉间一动,转过头去问绿衣:“绿衣,你可认识表哥身边的小厮?” 绿衣放下梳子,敲敲脑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伸着手指道:“长生!我以前和长生很熟的!”她撇撇嘴,声音也低下去,“不过最近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了。” 林舒言眼睛一亮,“那你想不想见他呀?” “想啊想啊!”绿衣立马高兴起来,意识到不对,迅速将头低下去。 林舒言揶揄一笑:“那小姐就让你去见他一面,不过你要帮小姐办一件事。” “什么事啊?小姐。” “你去帮我问问他表哥平日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林舒言绞着头髮,笑容明亮,眸如星子。 绿衣呆呆地看了一会,才回神应道:“哦哦,好的小姐。”她又挠挠头,“不过小姐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林舒言的笑容愈发灿烂,“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了。” * 绿衣照着林舒言的吩咐在陆远庭的书房找到了陆远庭身边的小厮长生,她站在不远处,绞着手帕,低声喊道:“长生,过来!” 正在替陆远庭守门的长生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看去,却是好久不见的绿衣姐姐。他心一喜,瞧见四下无人,便带着笑走去,“绿衣姐姐,好久不见,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听见这语气,绿衣顿时来了气,她眼一横,“怎么?你就如此不想见到我?” 长生又不知是哪里得罪她,上次也是这样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就好久不理人,他连连赔笑:“哪里的话,绿衣姐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绿衣这才气顺,与长生叙了会旧,想起林舒言嘱咐的事,便问道:“你家少爷平日都干些什么呀,他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一提到自家少爷,长生是在熟悉不过的了,他想也不想就答道:“我家少爷生活可规律了,平日不是在帐房处理帐务就是在书房看看书,偶尔还练练武。我家少爷最喜欢的嘛……他最喜欢下棋了,要是找到什么好的棋谱,他能研究好几天呢!” “你家少爷还练武?”绿衣惊诧,她可从未见过少爷用武。 “那当然了,我家少爷可厉害了。”长生骄傲的扬起了头,接着目光一凝,瞪大了眼珠指着绿衣,“你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少爷吧?”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敢肖想少爷呢!我喜欢,我喜欢……”绿衣跺了跺脚,帕子一甩,“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是我家小姐叫我问的。” “表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绿衣白他一眼,“自然是要投你家少爷所好!” 绿衣说完,也不再理他,狠狠瞪他一眼,便回去找林舒言了。 “他喜欢下棋?” 林舒言倚在榻上,手撑着额头,眉眼精緻,嘴角含笑。 “是的小姐,长生还说少爷可以研究一本棋谱好几天呢。”绿衣站在一旁肯定道。 那就好办了,林舒言在接受培训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顾及到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知道他喜欢什么,便有了切入点。 林舒言从榻上起身,对绿衣说:“走,我们去找秦姐姐下棋去。” “为什么要找秦小姐?”绿衣疑惑。 当然要找秦若心,她总不能直接去找陆远庭对他说‘表哥我喜欢下棋你能不能教教我?’这也太明显了。她得委婉的让陆远庭发现她也喜欢下棋,然后顺其自然的让陆远庭教她。而秦若心现在病刚刚好,陆远庭有时间一定会去探望她。
第4页 没有跟绿衣解释太多,林舒言扬了扬下巴,“听小姐我的没错!” 林舒言带着绿衣一路来到了秦若心的住处,到了她的房外,得到丫鬟的通传后,林舒言便领着绿衣进去了。 甫一进门,便看到一冰肌玉骨的美人手持一本书卷,眉目间略带忧愁。 果然美人,林舒言一眼扫过不由得感嘆道。 上前见了一礼,林舒言笑着说道:“秦姐姐,听闻姐姐已伤势大好,只是我前几日身体有碍,今日特来探望姐姐。” 秦若心放下手中书卷,也同她见了一礼,“妹妹哪里话,是我该去探望妹妹,只是我身体不适,未曾叨扰。” “那便不要在意这些了,今日我们就可好好聊聊了。” “妹妹说的是。” 林舒言与秦若心坐下聊了起来。秦若心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到底是江湖中人,见闻自然也多些,林舒听她说话,也十分有趣。眼见着熟络了一些,林舒言眼珠一转,“秦姐姐,你整日呆在屋中可闷?如今你身体已好了些,不如我们去园中散散心?” 秦若心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她整日呆在房中确实有些烦闷,因此很快笑着同意了林舒言的话。 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在园中慢慢踱步,赏花观鱼,心情倒是畅快了许多。瞧见前方有一亭子,林舒言提议道:“秦姐姐,我们也走了一些时候了,不如去亭子里坐坐吧。” 秦若心自是应允。 待二人到亭中坐下,林舒言开口问道:“秦姐姐,你可通棋艺?” 秦若心点头,“略知一二。” 这自然是谦虚了,资料里显示陆远庭就是在同她下棋的过程中,发现她棋艺了得,此后便经常来找她下棋,如此才对她日久生情。她初看时还以为陆远庭是找机会接近秦若心,没想到他是真的喜欢下棋。 林舒言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摇摇头,转念一想,现在自己也确实有些小人手段了。但任务重要,她很快做惊喜状:“那太好了,反正我们坐这也是无聊,不如姐姐陪我下下棋吧?” 秦若心一愣,但很快点头同意:“好。” 不多时,丫鬟们就将棋盘摆在了亭中的桌子上,秦若心持白子,林舒言持黑子。 因为不知道陆远庭会何时到来,林舒言下的极慢,但没想到秦若心也是个慢性子。一个有意为之,一个无心插柳,倒是遂了林舒言的意。 两人下了一个多时辰,却离胜负还早。眼见着太阳将要落山,也给棋盘镀上了一圈暗色的光影。想来陆远庭今日定是不会来了,林舒言放下手中棋子,轻声开口:“秦姐姐,时间也不早了,眼下我们胜负难分,不如就将这棋局摆在这里,明日我们再继续。” 说着又娇笑了一声,“姐姐可不要嫌我烦。” 秦若心还在思索中,听到林舒言的话,瞥见天色确实已晚,也放下手中棋子,笑着应承:“妹妹这是哪里话,你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那我们可就说好了,明日再继续。” 看来秦若心也是个痴儿,若是没有龙飞,她和陆远庭倒也般配。只是她早已心有所属,若任其发展,陆远庭必定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伏笔!!! ☆、一斩俏表哥(3) 第二日林舒言准时带着绿衣赴约,竟看到秦若心已早早的在亭子里等着了,林舒言面上一笑,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身段更加婀娜。 “倒是我来晚了些,叫秦姐姐等着了。”林舒言笑着赔礼道。 秦若心面色一喜,拉过她的手引她做到石凳上,“是我一直惦着这局棋,妹妹今日可要与我分出个胜负。” 她眼里有期待,却并无争强好胜之意。林舒言嘴角含笑,眼波流转,“既然姐姐一直想着,那我们快开始吧。” 秦若心的棋艺不差,又花了十分的心思在与林舒言对弈,林舒言也不得不端正心思,好好地融入棋局。只不过林舒言到底不是专攻这方面的,加上她更无意输赢,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败下阵来。这也这是林舒言想要的结果,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表妹这局输的倒有些可惜。” “表哥?”林舒言回过头,便发现陆远庭站在她身侧不远处,银色素裳,低调而不失华贵,嘴角含笑,日光漫洒在他身后,温暖从容。 他笑着上前跟她们打招唿,姿态优雅,“我听说秦小姐的伤势好转,今日特来探望。听他们说你们在亭子里下棋,见你们着实投入,不愿打扰,便在旁观赏了一会。” 林舒言没想到陆远庭会此时到来,不过倒是来的正好,她本来也是想让他看到这个结果,倒是无巧不成书了。 林舒言起身,嘴巴微翘,语气有些嗔怨,眼里却带着笑意,“表哥如此倒是不声不响地看了我的笑话了!” 秦若心也起身见礼,“多谢陆公子记挂。” 陆远庭先是对秦若心回了一礼,才跟林舒言打趣道:“怎么就是笑话了,我瞧着你厉害得很。” 林舒言撇撇嘴,“哪里厉害了,还不是输给秦姐姐。倒是表哥,你方才说我可惜,哪里可惜了?” 陆远庭眼睛一眨,便将刚刚林舒言的问题指了出来,他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公正,“原本你们倒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只是后来表妹却是不如秦小姐思虑周全,你太在意眼下,倒是忘了顾全大局。”
第5页 她确实有这个毛病,以前培训的时候就有老师说过她有些鲁莽,不够细緻,只顾眼前,不计长远。这都叫他看出来了,陆远庭在这方面却有几分造诣。 林舒言低着头,叫着手帕不说话,嘴角却悄悄上抿,就是要叫他发现她的问题,才好请他指导呀。 陆远庭见林舒言低着头,以为自己说的太重,于是转了个话头,带着些许的安慰之意,“不过表妹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我猜秦小姐定是在这方面有了许久的研究,表妹输了也不算冤枉。” 林舒言听到他安慰她,虽然也感觉到温暖,但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她压下嘴角,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真的吗?表哥不会笑话我吧?” 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求证,陆远庭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真的!表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舒言这才高兴起来,眼中的光芒更甚,“那好吧,我就姑且相信表哥吧。”又笑意盈盈的招唿陆远庭坐下,“表哥坐下我们一同和秦姐姐聊聊天吧。” 见她没有被他的话打击,陆远庭也放下心来,又看到她上扬的嘴角,波光流转的眼眸,陆远庭也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笑意,从善如流的顺着林舒言的意坐下同她们聊天了。 陆家是大户人家,各个庭院自然也是修建的错落有致,别出心裁。 坐在院里的亭中,上有树荫瓦台的遮掩,入目既是精心设计的自然景色,不时地还有清凉舒适的微风吹来,丝毫不会感到初夏的闷热,只觉得清爽惬意。 他们三人坐在亭中,偶尔说些怪事趣闻,倒还算聊得投机。当然,更多是林舒言和秦若心在聊。陆远庭作为在场唯一的男子,更多的是倾听,只是他见多识广,偶尔的加入其中,倒更加妙趣横生。 林舒言谈吐得体,幽默风趣,却是让陆远庭刮目相看。以往的表妹虽说不是登不上大雅之堂,但与人聊天的时候总喜欢挖苦他人,让陆远庭在一旁十分为难。 如今她妙语连珠,笑靥如花,进退自如,陆远庭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时候不早,夕阳懒懒的斜挂在空中,晕黄的霞光透过间隙漫在了陆远庭身上,他抬头,眼眸与暖光相辉映,更是一片澄明清澈。 他真好看。 林舒言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感嘆道。 今日闲下来,想起之前被他带回的秦若心已经有所好转,才特来探望,又遇见林舒言,不自觉坐了半个下午。如今天色不早,陆远庭起身准备告辞,“秦小姐,表妹,你们好好聊。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林舒言听到他要走,也连忙起身,“等等,表哥,你暂且等我一会好吗?” 陆远庭未置可否,却是站在一旁等待。 林舒言这才转头同秦若心告别,脸上满是歉意,“秦姐姐,我还有一些事想同表哥说,今日就不陪你了,改日再来找你。” 秦若心笑着,语气温婉,“妹妹有事就先走吧,改日我再恭候妹妹。” 林舒言报以一笑,走到陆远庭旁边,柔柔的喊了声,“表哥。” * 走出秦若心所住的院子,便是陆家的大后院了,路边种了一些不知名的果树,大抵是装饰用的,晶莹透亮,却小小的,中看不中用。林舒言只瞧了一眼,便瞥回了目光,她还在思忖着要如何跟陆远庭开口。 她慢吞吞走在陆远庭身侧,也只是微微落后于他,她不开口,陆远庭也不询问她有什么事。 他就是这样,给人许多的空间,从不逼迫。你愿意开口,他就洗耳恭听,你不知怎么开口,他也就不问。 林舒言快走两步,平行在他身侧,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楚,“表哥,其实我是想跟你道歉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麻烦你。经过这次大病之后,我才好好想清楚是我做的不对,希望表哥能原谅我以前的过失。” 她语气真诚,说得极慢,一字一句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陆远庭侧头望了眼低着头的林舒言,她身量娇小,此时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跟他赔罪。 他心想:表妹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她不过是刁蛮任性了些,她年纪还小,年轻又张扬,即使犯了些错,她好好道歉了,那这些事就不应该一直留在心里。 陆远庭发出一声轻笑,“表妹不说,我都不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了,我只看到现在的表妹娇巧可人,让人喜欢的很。” 林舒言蓦的抬头,一双水光濛濛的眼眸望着陆远庭,“真的吗?表哥也喜欢吗?” 她的眼神太过清亮纯粹,陆远庭心头一动,撇开目光,“我们都很喜欢现在的表妹。” 不是他喜欢,是我们都喜欢。林舒言暗暗嘆了一口气,却假装没有听出陆远庭的言外之意,还是开心的笑了,“那就好了!”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陆远庭虽然温和有礼,但又不是毛头小子,那就那么快就能打动他的心呢。 陆家很大,此时离到陆远庭的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但却离林舒言的住处不远了。 掠过头顶的花枝,林舒言轻轻拉住陆远庭的袖口,“表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眨着眼睛望着陆远庭,这总会答应的吧,这又不是大事,陆远庭一向好说话,肯定会答应的,林舒言在心里想。
第6页 只见陆远庭慢慢俯下头,手也缓缓抬过她的头顶。 难道要拍她?不应该啊,他不是这样的人。林舒言站立着,不动。 接着感觉头顶被人轻轻碰触了一下,陆远庭放下了手,他手里有一片玫红的花瓣。 手指玉白,一点玫红。 四周静谧无声,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晚霞,林舒言呆愣愣的看着他的手。 陆远庭轻抚去手中的花瓣,缓声开口,声音温柔,“方才见表妹头顶落下一片花瓣,便忍不住拿了下来。” 另一只手的袖口还被林舒言抓在手里,“对了,表妹要求我什么事?” 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手还这么诱人。 她怕是早晚要溺死在他的温柔乡里。 林舒言回过神,放开了陆远庭的衣袖,“是这样的,表哥。之前在秦姐姐那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问题,我猜表哥一定也很厉害。”她轻笑了声,又说,“那我想要问问表哥可不可以教教我下棋,这样下次我再去和秦姐姐玩,也能给她一个惊喜了啊。” 她仰头望着他,脸上写满了祈求,“表哥,你说好不好?”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小女儿间的玩闹,陆远庭失笑,“好,表哥可以教你,但是不保证能赢过秦小姐,毕竟以表妹的悟性来说嘛……” 听到前面的林舒言刚想要甜声答谢陆远庭,又听到他后面一句,她当即眉头一皱,就要反驳。 忽又看到陆远庭笑的灿烂的脸。 原来是在调笑她,林舒言气的跺脚,扭头,“表哥又取笑我!” 语气嗔怨,有些兇巴巴的,倒像是真的生气了。 只是见林舒言可爱,想稍微调笑她的陆远庭见状也收敛了笑容,声音正经道:“表妹莫生气,我一定好好教你。” 林舒言这才转头看她,眼眸余怒未消,水光潋滟。 ☆、一斩俏表哥(4) 屋外的天气正热,透过竹叶帘能隐隐看到炽烈的阳光。 林舒言倚在榻上,身侧的绿衣不紧不慢的挥着扇子。 “绿衣,你说这种天气表哥还在忙吗?”林舒言眼睛闭着,朱唇轻启。 自从上次陆远庭答应好好教她下棋,然后将她送回院中之后就再没了音信。她叫绿衣去和长生打听,却听说临近月末,他着实忙得很,不仅要去亲自去各个店铺考察,还要核对各地送上来的帐簿,忙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绿衣摇摇头,“我不知道呀,小姐。不过应该是的吧,每到月末,府里都会很忙的。” 林舒言睁开眼睛,目光慵懒,“我先前炖的莲子汤好了么?” “已经好了,小姐。” “冰镇了吗?” “刚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林舒言起身,从绿衣手里接过扇子,“那走吧,我们给表哥送过去。” “现在吗?” 当然是现在了,她怕再不在陆远庭面前刷一下存在感,他都快忘了她这个人了。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肆意的散发着光热,空气里都是焦灼的味道,闷得让人发慌。 绿衣给林舒言撑着伞,身后的丫鬟端着莲子汤。 好在林舒言的院子离陆远庭的院子并不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不过陆远庭却不在。 午膳的时辰他不在院子会在哪呢,难不成还在忙?林舒言转了个弯,朝着帐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不远处就看到长生在帐房门口候着。果然在这里,林舒言眯了眯眼。 看到林舒言过来,长生连忙上前行了个礼,“表小姐好,表小姐可是来找少爷的?” “没错,表哥他在里面吗?” “今天又送来了好几本帐簿,少爷还没对完,到现在还没用膳呢。”说完顿了顿,“表小姐来找少爷,可要我通传一声?” 林舒言抬手,声音亲切,“不用了,表哥既然在忙,就不要打扰他了。”她转身拿过丫鬟手里的莲子汤,递到长生手上,“这是我给表哥炖的莲子汤,能够养心益脾,解暑强身。等表哥忙完了你再端给他。” 林舒言将要准备离去,又想到什么,回头叮嘱长生,“等表哥忙完这也不凉了,你先拿下去冰镇着吧,等表哥用膳时,你在端上去。” 说完对着长生笑了笑,“有劳你了。” 主子要他们办事,自然是该办的,哪里说得上有劳。 长生接过食盘,惶恐道:“表小姐折煞小的了,我一定照办。” 林舒言这才笑着离去。 绿衣嗔了一眼长生,才跟着林舒言转身离开。 * 陆远庭一直忙到未时才开始用午膳。 长生端上莲子汤。 陆远庭接过,喝了一口,接着一饮而下,贊口道:“今日的汤倒是清甜可口。” 长生接过空碗,笑着回答:“是表小姐送过来的。” “哦?” 长生瞥见陆远庭的脸色,知他愉悦,便接着道:“表小姐晌午时分过来,见少爷还在忙,便没有吩咐我通传。只将莲子汤给了我,还嘱咐要一直冰镇着,等少爷用膳在端上来。” 想到林舒言亲切的笑,长生又多了句嘴,“表小姐过来的时候天正热,脸都晒红了。”
第7页 陆远庭哂笑一声,“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长生却不怕他,腆着一张笑脸嘻嘻道:“小的说的是实话嘛。” 陆远庭确实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今日的事倒叫他想起前几日答应教林舒言下棋的事了。他当时也绝不是逗弄林舒言,只不过实在太忙,别的事都叫他抛诸脑后了。想到林舒言也未有催促于他,还做了吃食给他,陆远庭心里倒泛起了一丝愧意,想着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定要好好地教表妹下棋,好叫她开心一些。 * 南边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前几日太阳当顶,直晒的人心发慌,这几日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断断续续,总不停歇。陆远庭坐在帐房的桌子前,合上手里这月最后一本帐簿。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想叫长生撑伞回去。 门开抬头的霎那, 看到林舒言撑着一把油纸伞娉娉裊裊朝他走来。 她撑着一把素青油纸伞,面色平静,嘴角微勾,耳朵上的坠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她穿着浅绿色衣裳,手中还握着另一把油纸伞,雨戚戚沥沥的下着,她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烟雨朦胧,她从容的像是一幅画。 他的目光停留,手还在门把上扶着,直到林舒言走到屋檐下,轻笑着唤了一声:“表哥。” 陆远庭垂下眼眸,转身匆匆合上屋门,“表妹怎么在此,长生呢?”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檐上落下的雨滴“啪嗒啪嗒”滴在地面上,聚成一个小涡,又很快流走。 林舒言站在屋檐下,待陆远庭转身,将手里的伞递给他,“我方才在后院遇见长生了,他说今早上忘记拿伞了,见下雨了,这才想着回去拿。我看他都淋湿了,就叫绿衣先送他回去,我来给表哥送伞。” 她的话不假,她确实遇见长生确实忘记带伞了。不过她冒着雨在外闲逛就是想来找陆远庭的,如今不过多了个好由头。 林舒言笑的真挚,丝毫不提为何会遇见长生。 陆远庭却是没心思深究这个问题,他接过林舒言手中的伞,眉眼轻弯,“那多谢表妹了。” 他的心思还在脑海的那副画里,没有分出多余一丝来细想阴雨绵绵的天气里,林舒言为何会在后院乱逛,手中还有多余的伞。 林舒言乐意见他这样配合,她笑得更加灿烂,撒娇般的开口:“表哥若要谢我,就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林舒言的心思不多,她只想与陆远庭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好让他更快的对她动心,那么她就能早些完成任务,早些回去。 因此她尽量在陆远庭面前展现出娇俏活泼,温婉动人的样子。 她笑得越甜,陆远庭的目光就想多在她脸上停留一分。但他知礼,懂礼,守礼,他克制地收回目光,手中的伞柄被微微握紧,“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得空,表妹随时可来书房找我。” 林舒言走近一步,轻声开口,吐气如兰,“好,那表哥可不要嫌我烦。” 她的声音缓慢动人,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陆远庭的耳朵很快蔓延了他整个脑腔,他的后颈发热,脚步也微微后退。 表妹不是以前的表妹,他也不是以前的陆远庭了。 雨一连下着几天,地面上就未干过。有的地方地势不平坦,低洼的路段由着几天的堆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泞。 陆远庭一脚踏上泥泞的一侧,而他脸色未变,依旧和林舒言在这绵绵细雨里缓慢步行。 林舒言略微抬起头,看到伞下他清隽的侧脸,在雨幕的渲染下,更显得干净纯粹。有什么东西好像倏地一瞬在她脑中炸开,胸口也热起来,林舒言低下头,按捺住自己的心跳。 不应该的,这只是个任务。林舒言在心中提醒自己。 片刻,她已然抬起头,眸中清明,笑意盈盈。 陆远庭将林舒言送回了她的院子,才撑着伞掉头回去。 长生一直在门口等待陆远庭,等陆远庭一到门口,他便接过伞,殷勤的不像话,“少爷,你鞋子脏了,长生去给你拿新鞋子。” 说着就要跑进屋内,手里还拎着那把湿漉漉的伞。 陆远庭喝一声:“回来!” 长生脚步一顿,苦巴巴回头,“少爷,长生今天失职了,你责罚我吧!” 陆远庭被他逗笑,“我何时说过要责罚你了?” “那少爷叫住长生干嘛?” “你要把这伞带进我房内?” 长生低头,看到手中湿漉漉的伞,嘴角一咧,“我知道了,少爷,我这就把伞放到廊下去。” 陆远庭温和一笑,伸过手,“伞给我,你去准备鞋子。” * 雨又下了两日,总算停了下来。连着几日的雨,倒像是把尘埃都洗净了般,空气都瀰漫着一股清爽的味道。 林舒言坐在窗前,任由绿衣摆弄着她脑后的头髮。 “小姐,这个钗子好不好?”绿衣拿起一个八宝翡翠钗问道。 林舒言瞥一眼,挑眉,从妆盒中拿出一个银质四蝶步摇,“这个。” 绿衣依言给她戴上,“小姐今日要出去吗?”不等林舒言回答,又笑着说:“我知道了,小姐定是要去找少爷!”
第8页 她摆弄着林舒言的头髮,脸上还挂着瞭然的笑。 林舒言嗔她一眼,“多嘴!” 绿衣却是没被她吓到,只更认真地梳弄着头髮。自落水以后,表小姐的性子越来越好,从来不责骂奴婢,绿衣知道她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敢偶尔与表小姐打趣。 表小姐喜欢少爷,她就要将小姐装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叫少爷一看到就喜欢。 绿衣的心思单纯,谁对她好,她便一心向着谁。 主僕两收拾好以后,林舒言便带着绿衣去往陆远庭的书房。 长生依旧在门口守着。 林舒言走近,“表哥在里面吧?” “少爷就在里面。”长生殷勤的答道。 陆远庭倒是从不说大话,还真在书房。只是他整日不是在帐房就是在书房,不无聊吗。 林舒言站在门口,笑容可掬,“那麻烦你进去通传表哥一声。” 长生摆摆手,“不用,少爷说了,若是表小姐来,直接进去就是了。” “哦?”林舒言望向门口,意味深长。难道真是答谢她送伞之恩? 林舒言压下心中疑惑,推开房门,抬脚走向屋内。 ☆、一斩俏表哥(5) 林舒言的动作很轻,并没有惊扰到陆远庭。他正在书桌前坐着,手中执笔,身姿端正,神色认真。 林舒言看了他一眼,转身轻轻合上屋门,缓步走到书桌不远处,唤了一声,“表哥?” 陆远庭抬头看见林舒言,面上一笑,将笔置于桌上,“表妹来了。” “表哥在做什么,我有没有打扰到你?”林舒言笑着询问。 陆远庭起身,走到林舒言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练练笔罢了。表妹可是来找我下棋的?” 他既然不想让她知道,林舒言便也不多问,笑了一声,“正是。表哥今日可有时间?” 陆远庭挑眉:“表妹来的正是时候,我现下正无事呢。” 林舒言眼中狡黠:“那表哥可要好好谢谢我!” 陆远庭的书房很大,却不会显得空旷。进门左侧的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毛笔循列架在笔架上,桌上都码放整齐。周围有几个大大的书柜,摆满了书,定是种类齐全。待客的桌椅在中间上堂,商议事情很是方便。右侧有一长榻,暗色坐垫,和榻上的小方木案很是相衬,木案上则摆放了棋盘。 陆远庭将林舒言带到棋盘边,引她到长榻上坐下。前几日便吩咐长生又加了一层软绒的坐垫,久坐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待林舒言坐定,陆远庭才在她对面坐下,“表妹可准备好了,我可是不会让你的。” 他面容温和,说出的话却是要故意惹她生气似的。 林舒言嗔他一眼,率先拿起棋子置于棋盘之上,“谁要表哥让了?表哥尽管放马过来。” 陆远庭喜欢看她彬彬有礼,温柔端庄的样子,却更爱看她生气时活泼灵动的样子。 他如今倒是忍不住地总想逗弄她。 此时见她眼角上扬,斗志高涨,陆远庭轻笑一声,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那可要看看表妹这些日子进步多少了。” “表哥尽管看着吧!”林舒言嘴角含笑,手中棋子紧随其后。 陆远庭喜欢逗弄她,林舒言便顺着他的意。他想看她生气,她便做出生气的样子给他看。林舒言善察言观色,她尽量在与陆远庭的相处过程中都表现出他喜欢的样子来。 案边的香已燃了许久,棋盘上也已黑白分明,布及一片。 陆远庭左手撑额,静静地等待着林舒言落子。 她看起来很苦恼,眉头微蹙,手中捻子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慢慢流逝,林舒言这才下定决心,将手伸向一处。陆远庭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到棋盘上,那处白子较少,黑子却多,林舒言手执黑子落下,她的指尖便成了唯一的白。 青葱嫩白,与一片深邃极致的黑。 陆远庭蓦的移开视线,垂下眼眸,右手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林舒言总算找到了一个出路,她神色一松,朝着陆远庭道:“表哥,该你了!” 陆远庭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片刻又低下头去,不与她的视线相交。 没有办法集中心思,就连往日让他痴迷的棋局也没有办法引他入神。 陆远庭低着头,不断摩挲着手中棋子。表妹还在喃喃自语要下往何处,他抬头,声音平静:“表妹,今日已是不早,这局棋,不如明日再继续。” 林舒言从思绪中回神,“好啊,表哥。” 明日继续,是再好不过的了。她费尽心思拖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让这局棋下得更久一些吗,如今是在正合了她的意。 当然了,林舒言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确实要思考这么长时间。 林舒言起身,笑着同陆远庭告辞,眼波含水,“那……表哥,我先回去了。” 陆远庭连忙起身相送,手不知摆往何处,在袖中紧握成拳,压下心中异样的心思,将林舒言送到门口,脸色是一贯的温和,“表妹慢走。” 待林舒言走后,陆远庭回到书房,凝视着书桌上的画,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第9页 院门外。林舒言和绿衣走在青石小路上,此时的阳光虽没有午时那般灼人,却还是有些余热,绿衣尽职尽责地为林舒言撑着伞。 林舒言转头,看向身侧的绿衣,眼神中带着疑惑,“绿衣,你觉得表哥对我怎么样?” 绿衣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以前是还好,不过现在少爷对小姐很好啊,小姐说的话少爷不都答应了吗?” “那你觉得表哥喜欢我吗?”林舒言又问。 “这……”绿衣挠挠脑袋,垂下眼眸,“奴婢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喜欢的吧,少爷对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林舒言偏回头,眉头紧蹙。陆远庭如果现在有一点喜欢她的话,不应该让她多留一会吗,怎么会着急让她回去呢。 * “绿衣,我初入府时带来的书籍都收到哪了?”林舒言倚在榻上,想到之前的林舒言好像是带了几本棋谱进来的。她初时没太在意,以为是她喜欢。 绿衣挥着扇子,“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舒言眨眼,从榻上起身,“你先帮我找出来。” 绿衣也放下扇子,走到一个柜子面前,蹲下身,翻了一会,才捧着几本书拿到林舒言面前,“小姐之前没说要收在哪,我便放在底层了。” 林舒言接过书,从中翻出了一本棋谱,面上带笑,“走吧,我们去找表哥,昨日的棋还没有下完呢。” 说完便抱着棋谱出去了。 绿衣也连忙收拾了东西跟了出去。 两人才走到书房,长生便迎了上来,笑着脸说:“表小姐,少爷今天有些事耽搁了,知道表小姐要来,便让我在这侯着,请表小姐稍等片刻。” 林舒言面容温婉,表示理解,“好,我知道了。” 待林舒言答应了过后,长生便又说道:“表小姐,少爷说外面天气热,让您进屋里等。” 说着便打开了房门,请林舒言进去。 林舒言眉头一挑,从善如流地走进了屋内。 等林舒言进去之后,长生才关上门。绿衣拍拍长生的肩膀,凑过来问:“你觉得你们少爷对表小姐怎么样?” 她靠的有些近,长生目不斜视,手脚不动,“我不知道,但是少爷没有让别的女子单独进他的书房。” 绿衣这才点点头,“那就是很好啦,我果然没猜错。” 长生转头,脸都皱到一起,目光凝重,“你不要关心少爷了!” 绿衣气笑,跳起来拍他,“谁关心少爷了?我是关心我们家小姐!”待出了一口气,她又摇着头笑着问道:“再说了,就算我关心少爷,关你什么事?” “因为……因为我……”长生支吾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啊!绿衣在心里喊。见到他这副样子,又气得扭过头去,就没见过他这么怂的人! 书房内。 林舒言坐在长榻上,撑着脑袋望着桌上的棋局,静静地等待着。突然想到昨天陆远庭俯首桌前还不让她瞧见的东西,她望望四下,起身朝书桌前走去。 陆远庭的桌面很整洁,有一块方石压着什么,上面覆着一张白纸。 林舒言上前,半晌,终是伸出手,将那张白纸掀开。 方石压着的是一幅画,一个女子撑着油纸伞,从雨中走来,眉眼清淡,若有似无。 这画上的人林舒言自然认识,是她自己。她嘴角微勾,眉眼溢出笑来。 原来不是没有心思。 片刻,林舒言又将白纸覆于其上,转身重新走到长榻上坐下,仿若无事。 林舒言不过坐了一会,就听到推门的声音,猜到是陆远庭,她便起身相迎。 陆远庭推门而入,看到林舒言起身相迎,他露出笑来,脸上因为走得急的缘故,还有隐隐的细汗,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雅致。 林舒言脸上也带着笑,水亮的眸子望着陆远庭,“表哥刚从外面进来,定有些热,先坐下歇歇吧。我去给表哥端茶。” 书房中间的桌子上时常都备着茶,又因现在是夏日,所以备的都是凉茶。 林舒言倒了一杯茶端到陆远庭面前,他却没坐下,待林舒言走近,他才笑着开口:“如今我倒像是客,需要表妹来招待我了。” 林舒言将茶递给他,“表哥还要同我计较这些吗?” 陆远庭接过茶,眉间微动,片刻又舒展开来,端起茶饮下一口,“表妹说的是,确实不需要计较这些。” 陆远庭向来是个认真的人,昨日他就是无法集中精神才让林舒言先行离去。故今日的棋局他下的十分认真,林舒言瞥见他的神色,也收起了心思,认认真真的同他对弈。 一局棋下来,林舒言也不得不心服口服,他总有办法叫她无路可退,下的十分憋屈。 而陆远庭却恍然未觉,还在和林舒言讲解着她哪里出了问题,刚才那步棋不应该那么走,落子之前一定深思熟虑,要将后路想好。 看到陆远庭如此尽心尽力的讲解,林舒言的气也不知不觉的淡了。只觉得他可爱的紧,他在别的时候都能很好的顾及到旁边人的感受,怎么下棋的时候就不知道让着点她呢?不过这样的他才会更吸引人吧,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始终抱着认真,坚定的态度,从不煳弄。
第10页 林舒言手抚在棋盘上,睁大着眼睛,听着陆远庭的教学。听着听着,就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陆远庭抬头就看到林舒言粲然的笑脸,他微愣一下,将手中棋子换了个位置,“表妹笑什么?” 林舒言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棋子置于陆远庭方才落子的旁边,然后一字一句道:“我啊,就是觉得表哥的样子特别可爱。” ☆、一斩俏表哥(6) 陆远庭低着头,耳尖泛红,轻咳一声,“表妹说什么胡话,方才同你讲的可记清楚了?” 林舒言瞧见他的模样,眼里笑意更甚,又故作愁人道:“表哥方才讲的我不太明白呢,不如表哥再教我一次?” 林舒言伸手,将面前的棋子推至陆远庭的指心处,“表哥?” 陆远庭指尖一颤,抬眸,对上林舒言眼中揶揄的笑意,他抽回手,迅速移开视线,“表妹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看到他不同以往的温和从容,而是如此纯情的模样,林舒言笑弯了眼,也不在逗弄他,收回手,“好吧表哥,我想我大抵是懂了的。” 陆远庭这才转头看她,眼神中带着无奈,“表妹莫要如此调皮了。” 林舒言看着他,眼神狡黠,语气无辜:“表哥不喜欢我这样吗?” 陆远庭收回目光,侧头低声道:“表妹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舒言展露笑颜:“我知道的,表哥。”她又从侧方拿出之前带过来的棋谱,递到陆远庭面前:“表哥,这本棋谱上面有很多问题我都弄不明白,你解释给我听好不好?” 既然知道陆远庭也有心于她,那她就不能逼得太急,而是要将这份好感慢慢延伸,直到他完全袒露心意。 陆远庭接过棋谱,翻看了几页,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林舒言托腮望着他。他们之间不过隔了一个棋盘的距离,很近。他的睫毛很长,足以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眸子向来是温和的,林舒言从未见到过他生气,他总是淡然而有礼,和他相处时也只会感到放松与舒适。 林舒言看着,不自觉眼中已溢满了温柔。 大概粗览过后,陆远庭便合上书本,“表妹这本棋谱略有复杂,不如等我研究几日,过些时候再向表妹解答如何?” 林舒言将棋谱给他本就是想让他多研究几日,借而少分些心思在秦若心身上,此时听他如此说自然是温声应好。 陆远庭这才将棋谱放到一边,见时辰不早,便对林舒言道:“表妹,现在时辰不早,你不如同我和爹一起用过午膳?” 林舒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陆远庭的娘早逝,府里一直都只是陆远庭和他爹。平日里陆远庭都是和陆父一起用膳,各个院里的客人都是单独用膳,之前的林舒言也未曾与他们同桌用膳。 林舒言当他是随口相邀,便含蓄道:“表哥,这不合规矩吧?” 陆远庭知她是顾忌府中旧习,他笑了笑,朗声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我说行便行。表妹莫要顾忌这些。” 林舒言这才笑着点点头:“那就听表哥的。说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过陆伯父了,今日正好同陆伯父问个好。” 陆远庭见她答应下来,面上笑意更甚。林舒言随他走出屋子,听他叫来绿衣,吩咐道:“去表小姐的院子里告知一声,午时不必准备表小姐的膳食了。” 绿衣瞥了一眼林舒言,见她点点头,才笑着应道:“好的少爷,绿衣知道了。” 因为陆远庭下午经常有事务要处理,所以主院的膳食向来要比各个院子里准备的早些。林舒言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了,只是陆父还未到。 林舒言静静在一旁垂首站着,神态自然。 陆远庭知道她是在等陆父,也跟她在一旁站着,看到桌上布的菜,转头道:“倒是我疏忽了,今日叫表妹来,却没有吩咐他们备些好菜。” 林舒言侧头:“这些就很好,表哥平日吃得,怎么我就不行了?”她眼角含笑,一派自然。 陆远庭望着她,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不再言语,只跟她一齐站着等候。 没过多久,陆父就从偏厅走了进来,瞥到林舒言,眼里闪过疑惑,但很快又神色自如的走到主位前坐下。 记忆中的陆父是个爽朗的人,对众多小事都不会太计较,不然也不会容忍之前的林舒言那么久了。 林舒言走上前行了一礼,礼貌道:“陆伯父好。” 姿态端庄,礼数周全。陆父挑了挑眉,许久未见,这林家的女儿倒是与往日不同了许多。 陆远庭也上前解释道:“爹,今日我与表妹下棋,瞧见时辰已晚,便邀她一同进膳。” 陆父看见儿子的姿态,脸色一动,心下也明白了什么。儿子大了,也知道要带人见长辈了。 他免了林舒言的礼,笑的慈眉善目,“好,今日我有些事耽搁了,想必你们也等了一会了,就别拘束了,赶紧坐下吧!” 等陆远庭坐下,林舒言这才落座于他身侧。 陆家是大富人家,不过从陆远庭和陆父的餐桌上却不见奢豪之风。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再加一道薏仁鲫鱼汤,虽然分量不多,但是却都准备的十分精緻,入口既能感受到用心与讲究。
第11页 食不言,寝不语,林舒言安安分分的吃完了一顿饭。菜品精緻,美色当前,秀色可餐,林舒言吃的十分舒心。即使有陆父在场,也丝毫没有压迫到林舒言的兴致,况且陆父也是个中年美男子呢。 待下人们将餐盘都撤了下去,陆父也起身准备离去。 林舒言忙起身行礼:“陆伯父慢走。” 陆父摆摆手,“不必见外了,这些俗礼能免则免。” 林舒言起身时,他看了一眼陆远庭,意味深长,用意明显:你的心思我知道了。 陆远庭朝陆父拱拱手,脸色恭敬:爹明白就好。 陆父看着他点点头,又说道:“常林街的铺子出了些问题,你下午若无事便去看看。” 陆远庭颔首:“好的爹,我知道了。” 待陆父走远之后,林舒言才对陆远庭道:“陆伯父还是和之前一样亲和,十分平易近人。” 是吗。接收到陆父眼神的陆远庭兀自笑了笑,爹对旁人如此,对他可从不亲和。 陆远庭的母亲早逝,按理说陆父应该对这个儿子更加怜惜宠爱才对。但陆父却不是这样,他对陆远庭的要求更加严格,从幼时起就将陆远庭当做是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陆远庭养成现在严谨自律的习惯,也是因为陆父从小的严苛要求。 但这并不是说陆远庭就和陆父的关系不好。陆远庭的娘早早病逝,小小的他也懂得为陆父分忧,知道陆父的严厉是盼子成才,他也从不抱怨,严格按照陆父的期望来做,他的童年并没有太多玩闹,更多的是诗书礼义,算数运筹。少年时陆远庭便已经可以为陆父分担许多生意上的事情了,也正因为如此,陆远庭与陆父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但一起共事多年,他们之间有的是许多的默契与理解。 陆远庭并没有告诉林舒言这些,过去的事虽然并不轻松,但也绝不难过。他眼眸里有温和笑意,附和道:“爹一向是好说话的。” 林舒言点点头,想到陆远庭下午还有事要忙,便开口说道:“表哥,既然你下午还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远庭轻笑,“不是什么大事。”復又想到林舒言入府以来极少出去,他也因为从前她的不懂事没有带她出府游玩过,现下正好弥补,“表妹下午若是无事,不如与我一同出去逛逛,可好?” 他眼神闪亮,温柔真挚,仿佛在极力诱惑着她。 林舒言甩甩头,抛开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陆远庭怎么可能在诱惑她呢。不过可以出去玩……林舒言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期待:“可以吗?表哥,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办事?” 就算打扰了也不能反悔啊! 陆远庭瞧见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十分想去的,他眼里的笑意也深了几分:“不会,表妹尽可放心。” 林舒言这才笑开了眼,抓着他的衣袖摇晃道:“那表哥什么时候出发,可否等等我,我想回房换身衣服准备一下。” 陆远庭安抚住林舒言躁动的手,眼里有不易察觉的宠溺,“表妹莫急,今日下午的时辰还多着呢,你好好回去准备,我就在这等着你。”顿了顿又说:“只是今日天气热,表妹不要穿得太过繁重。” 林舒言松开了手,眨了眨眼睛,“好,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去,表哥记得等我哦!” 手腕上的重量骤然一轻,陆远庭捏了捏手指,随即点点头:“好,表哥记得的,快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舒言:表哥真好,我从未见过他生气,还会带我出去玩。 我想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一斩俏表哥(7) 绿衣吃过饭后便来到了大厅门口侯着,不过多时,就见林舒言兴高采烈地出来了。瞧见林舒言高兴的样子,绿衣心想,表小姐果真喜欢极了少爷,一起用膳便让她如此开心。 绿衣赶紧迎上去,“小姐!” 林舒言出门便看到绿衣在门外候着,她一把抓过绿衣的手,兴奋道:“走,我们赶紧回去。” 绿衣疑惑,表小姐这么着急回去干嘛,为什么不和少爷多呆一会。她跟上林舒言的步伐,“小姐,我们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表哥说要带我出去玩,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林舒言转头望向绿衣,眼里满是期待之色。 她还没有逛过古代的市集呢,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不着急吗? 绿衣眼里也染上兴奋之色,作为丫鬟,很多时候都要陪在主子身边,很少有自己的时间,更遑论出去游玩了,现在小姐要出去,她就能跟着一起出去了! 想到这里,绿衣的脚步也加快了些,“那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 两人一路快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啪!” 林舒言一把拉开柜子,从中抱出好几件衣裳,将它们都放到床上。 “绿衣,你说我换哪件好?”林舒言站在床边,托着腮问道。 这件红色的花纹繁多,太招摇! 这件绿色的颜色太浅,太寡淡了! 这件嫩黄色的款式太小,人家还当是小孩子呢! …… 林舒言一件件看过来,都在心里摇摇头。不行不行,第一次出门,不说惊艷四座,怎么也得漂漂亮亮的!
第12页 绿衣见林舒言皱着眉头,转头瞧了一会,从床上拿出一件桃粉色的衣裳递到林舒言面前,“小姐穿这件吧,不招摇又明艷,您皮肤白,穿上的话肯定好看!” 可是她不喜欢粉色呀,林舒言嗔她一眼。罢了罢了,对上绿衣真诚的眼神,林舒言决定听她一次,“好吧,我先暂且试试。” 绿衣眼睛一亮,转身将手里的衣服放到床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帮林舒言脱去身上的衣裳。 “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急!”林舒言羞红了脸,瞪着绿衣。 身上的衣物几乎都被脱尽,绿衣手脚麻利,才不管林舒言没有威胁力的瞪眼。她想看小姐穿艷丽些的衣服许久了,小姐长得这么好看,要是穿得再明亮些,必定艷光照人。 奈何林舒言这些日子虽脾气好了,但平日的装扮却却越来越淡了。绿衣每日瞧着,心里失落的很,她就是喜欢看艷光四射的小姐! 待帮林舒言换好衣物过后,绿衣将她拉到穿衣镜前,“小姐,你看,绿衣说的没错吧,就是很好看!” 这里的镜子虽大,却不甚清晰。但还是依稀可见镜中人皮肤白皙,身上粉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姿容昳丽,面如桃李。衣裙边,手袖上都有垂下的丝带,轻轻一动,便显得整个人俏丽又活泼。 其实林舒言也并不是排斥这些较为明艷的衣裳,只是资料里显示秦若心就是爱穿素色淡雅的衣裙,为了迎合陆远庭的喜好,林舒言也不得不做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至少外貌上要达到嘛。 现下,林舒言看着镜中的自己,转头点了点绿衣的鼻子:“做得好!走,小姐也帮你挑一套去!” 男人什么的不重要,美丽才是第一位。 * 大堂内,长生站在桌边询问:“少爷,今日还是同往常一样准备两匹马吗?” 平日里陆远庭若是要到城里各个铺子视察,通常都是准备两匹马,长生一同前去。 这次长生也不过是例行询问而已。 陆远庭笑了笑,“这次多备一辆马车,表妹跟我们一同前去。” 表小姐?长生转了转眼珠,脸上露出一个笑,“少爷,绿衣姑娘也一起吗?” 陆远庭拍拍他的头,“你这呆子,绿衣是表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一起的。还不快去准备马车!” “好嘞!”长生转身朝门口跑去,脚步都带着轻盈。 林舒言和绿衣收拾好以后,已经过了些时辰了,两人便又匆匆往大堂赶去,怕陆远庭久等。 毕竟沉浸在装扮中的时候她们是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待二人走到大堂时,林舒言看见陆远庭正在低头品茶,他的动作一直是那么优雅,看着就叫人舒服。 林舒言停在门口,待他喝完一口茶,才迈开脚步,面上带笑,脆生生叫了一声:“表哥!” 陆远庭抬头便瞧见林舒言朝他走来,她今日穿得惹眼,桃粉色衣裙衬得她艷丽明亮,身上的丝带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摆动,叫人移不开视线。 与往日不同的林舒言,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直直闯入他的心底。 手中的茶还有些温度,陆远庭却觉得有些烫手,他放下茶杯,面色如常,温声应答:“表妹好了?” 林舒言走到他面前停下,转了个圈,笑着问:“表哥,好不好看?” “好看,表妹自然好看。”他声音温柔,还带着一丝愉悦。 “是吗?”林舒言撇撇嘴,“表哥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哦!” 陆远庭笑出声,站起来点点她的额头:“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是与往常不一样的好看,让他想要珍藏,却没有多余的话能够形容。 林舒言这才喜笑颜开,“表哥,那我们快出发吧!”说罢便拉过陆远庭的手往外走去。 陆远庭低头望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抿嘴一笑,任由她牵引着。 绿衣在门外看见林舒言拉着陆远庭的手走出来,张大了嘴巴,小姐可真胆大啊,不过少爷倒也由着小姐。 她自觉与二人拉开了距离,默默跟在后面。 长生早就备好了马车在大门口等候。 一见到门口的马车,林舒言便松开了陆远庭的手,跑到马车边,对着绿衣招唿道:“绿衣,快过来!” 手上的温热触感消失,陆远庭无奈的看着林舒言朝马车跑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 看来表妹真是憋久了,以后一定要常常带表妹出来玩。 他握了握手指,朝着林舒言走去,身后的绿衣也跟了上去。 看到陆远庭走过来,长生连忙让出了身边的位置。陆远庭先安抚了马匹,才对着林舒言道:“表妹莫急,我先扶你上去。” 林舒言点点头,对着陆远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谢谢表哥。” 因为只是简单的出行,所以马车并不十分高大,林舒言一脚踩在马车上,借着陆远庭手臂的力量,很快便上了车。 绿衣站在一旁,长生朝她伸出了手,脸上笑得灿烂,“绿衣。” 迅速搭上手,绿衣面色一红,低头钻入了车内。 马车由府中熟练的车夫驾着,林舒言她们坐在车中并不会觉得很颠簸,况且座位上还有软软的坐垫。
第13页 坐在马车里,掀开马车的布帘,唿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林舒言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她稀奇的看着外面的的风景,不过因为陆家大宅并不坐落在闹市中心,又与北边的常林街有一段距离,因此马车也没有选择在闹市中行走,而是绕行于巷外。 此时外面并没有什么行人,倒是两边的大树生的郁郁葱葱的,看着便生机勃勃。陆远庭策马在树下,许是因为后面跟着马车的缘故,他的速度并不快。 不似平常的策马扬鞭,他显得有些慢悠悠的,但其实他们的速度又不是很慢,他总有一种风度。坐在马背上,他的身姿挺拔,自有一股风流潇洒。 “唰—”林舒言合上布帘,坐回车内。 “小姐,你不看了?”绿衣见她坐回车内开口问道。转头又瞥见林舒言的脸色,“小姐,你怎么脸红了?外面热吗?” 车外的背影笔直修长,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林舒言的脸越发烧烫起来。 完了,她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林舒言的眼睛盯着腿上的双手,避过绿衣的视线,“对,对啊,外面太热了,我们还是好好在车里坐着吧!” “是吗?”绿衣伸头要去感受车外的气温。 林舒言一把拉过她,“绿衣啊,我们在车里挺无聊的,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现在啊?” “就现在!” 绿衣:“……” 小姐好奇怪啊,绿衣挠挠头,竭力汲取着脑中并不丰富的笑话知识。 马车一到常林街口,陆远庭便嘘停了马匹。长生见他停下来,也跟着停下,长生望着街口:“少爷,我们还没到铺子啊?” 陆远庭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给长生,“表妹未来过常林街,从街口到中心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若是直接到了中心的铺子停下,不是会少了许多的乐趣吗?” 长生咋舌,少爷想的可真周到。以前出来办事,少爷可从不在多余的地方停留片刻。 抓紧了手中缰绳,长生将它们交给看管的人,心里还暗暗想着,少爷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远庭却是不知道长生的心思,他迈步走到马车前,在外叫林舒言下车。林舒言早在马车停下时就做好准备了,此时听见陆远庭的声音,她探出头,“表哥,要下车了吗?” 陆远庭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林舒言却是摆摆手,抬脚就要跳下马车。 绿衣自然不敢麻烦少爷,转身便利落的从另一边跳下了马车。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林舒言跳的有些急,身形一歪,就要往旁边倒去。 一直注意着她的陆远庭急忙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身体。 他的手臂十分有力,莫名的就让林舒言想起他挺直的背影。她红了脸,连忙跳开一步,“多谢表哥!” 陆远庭的手臂还停在半空中,他眼神黯了黯,放下手,又笑着对林舒言道:“不知道表妹喜欢什么,所以就在街口停了下来,从这里走到中心处,不远,却有许多有趣的玩意。表妹觉得好不好?” 林舒言还在暗自伤神,她捶捶脑袋,面色纠结,她害羞个什么劲啊,她的目的就是要和陆远庭在一起啊! 害羞什么啊!她个猪脑袋! 听到陆远庭的话,林舒言调整了下心绪,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亲近自然,“表哥安排的自然是好,我相信表哥!” 陆远庭一愣,表妹好生奇怪,方才还对他避之不及,转眼便笑的亲近依赖。 不过她的笑却是对陆远庭很受用,他抛开脑中的疑惑,温声开口:“那我们就从街头开始逛吧。” “好。”林舒言朝他走近一步,凑到他面前,轻轻扯住他的衣袖,脸上的笑容更加亲近:“那表哥可要好好陪我。”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陆远庭有些僵直,喉咙喑哑,“这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绿衣就是一个颜控…… ☆、一斩俏表哥(8) 庐城向来是个繁华的地方,毗邻天子之地,南面有洛河环绕,交通发达,运输便利,来往商客络绎不绝,至早到晚,从不间断。 常林街是庐城北面最繁华的一个街道,许多商品便是由这里出产,再走向南面的洛水街,以此运往外城各地。 初走入街口,便能看到街道两旁矗立的商户酒楼,以及门口各式各样的小货摊,还有中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夹杂着或高或低的叫卖声。 此消彼长,不曾消弭。 林舒言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生动的古代繁华市井景象。她站在街口,左瞧瞧,右瞅瞅,眼里都放着光,思考着要从哪边逛起。终究是都捨弃不下,那她就两面都不放弃好了。 她提了提裙摆,就要往左面的小铺走去。 绿衣才撑开伞,见林舒言就要跑开,忙说,“小姐,你慢些!绿衣跟不上你。” “怎么了?”林舒言回头,瞧见她手里的伞,笑道:“今日阳光不烈,就不用这个碍事的东西了!” “这怎么行!”绿衣面色焦急,一脸的不贊同,“小姐你皮肤嫩,要是晒久了,会伤到的。” 林舒言吐了吐舌头,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站在一旁。
第14页 陆远庭接过绿衣手里的伞,用眼神示意她退下,然后将伞置于林舒言的头顶:“表妹想去哪边?” “表哥?”林舒言抬头望见陆远庭清俊的脸庞,他举着青色的油纸伞,却没有半点的违和之处,他一向的本领,便是让别人眼里只有他这个人。 陆远庭微微一笑,眼里有流光浮动,如清润的水珠,望而沦陷,“表妹不是叫我好好陪你吗?这应当也在其中。” 胸口好像又在砰砰作响,林舒言望着他的眼眸,干净纯粹,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她。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听到从喉间轻轻溢出的一声:“嗯。” 绿衣和长生悄悄退到一旁,彼此之间使了一个眼色。 长生:我们还要不要跟上去? 绿衣:你说呢?还不快离远点! 陆远庭在身边,林舒言反倒压下了急躁的步伐。反正时间还长,她索性慢慢逛,这街道又不能跑了去。 总不能叫陆远庭同她一起东奔西跑吧,他那般温和的人,定不能叫他失了风度! 绿衣:“……” 对,她一个丫鬟,定是没有风度可言的! 左边的第一个铺子是剪纸画的。林舒言走近了瞧,剪得委实不错,人物肖像,动物剪影,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坐在铺子前的是一个老者,见到有客人来了,也只抬头看一眼,又继续低头剪纸了,跟周围热闹的叫卖声相比,他安静的有些格格不入。 林舒言却不在意他的冷淡,凡是有些本事的手艺人,总是有些奇怪的嘛! 她拉过陆远庭的衣袖,一双笑眼望着他:“表哥,你要不要?” 陆远庭摇摇头,“表妹若喜欢,便多买几个。” “我不要多。”林舒言转头,对着铺子前的老者说道:“老爷爷,能帮我和表哥各剪一个人物像吗?” 老者这才抬头正视她,他的眼睛有些浑浊,点点头,“等着。” 很快他便从一旁抽出一张新的红纸,先裁成两半,才开始一张一张的细细裁剪。他的动作很快,一手抓着剪刀,一手捏着红纸,不一会儿,林舒言的剪纸像便出现在他手上。他放下,又细细剪裁另一张,很快,陆远庭的也已完成。 老者放下剪刀,将两张剪纸像交到林舒言手中。林舒言接过,将其放于袖口之中,道了一声:“谢谢!” 长生走上前,将银子付清。 陆远庭撑着伞,侧头看向身旁的林舒言,“表妹何故收起我的剪纸像,不应当赠我吗?” “这个不要赠你。”林舒言摇摇头,转头对上陆远庭略带笑意的眸子,她眨着水灵的眼睛,“表哥方才还说不要,现在可不许向我讨!” 她的表情淘气,陆远庭只能无奈摇摇头,陪她转向下一个铺子。 林舒言一路走走停停,不一会儿,长生和绿衣手上便多了许多新鲜稀奇的玩意。陆远庭也由着她,随她走到哪儿,见到哪些东西有兴致,他便转头示意长生买下来。 一路向前的林舒言还不知道身后的长生已经负重不少。她一路玩的高兴,遇见什么没见过的,不懂的,询问身旁的陆远庭总能答得上来,简直就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 一行人就这么逛着,竟也不知不觉到了街道中心。这里相较之前更加热闹,各类的酒馆无论何时都坐满了人,途经门口都能听见里面的高谈阔论和朗朗笑声。这边还有许多高档的铺子,若说街口的都是些小玩意儿,逗乐的,那这边卖的就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了。 陆家的商铺便位于这中心处。陆远庭将林舒言带到陆家商铺门口,放下伞,询问道:“表妹和我一同进去看看?应该会有你喜欢的玩意。” 林舒言朝里面瞅了一眼,是些首饰之类的,的确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当即点点头,“好啊,表哥。” 陆远庭将伞交给身后的绿衣,便带着林舒言走进了铺子。 店里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圆润,看起来很是老实。他一看见陆远庭进门,便赶紧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却不讨人厌,“少爷,您来啦!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目光一转,瞥见陆远庭身后的美貌女子,问道:“这位姑娘是?” 陆远庭微微侧身,面色温润,“这是我的表妹,林舒言。”他又转身对掌柜说:“今天来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再同你说,你先找个人招待着表妹。” 能够做掌柜的人都是何等精明,不消陆远庭明说,瞧见他的神色,掌柜的便知道要如何做了。他招唿来店里最机灵的小厮,“好好招待林小姐!” “好嘞!”眉清目秀的小厮一口答应。 “表妹。”陆远庭这才转头对林舒言说:“你先在店里逛着,我同掌柜的交代完便来找你,你若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 他神色温柔,眼底真挚,仿佛整间铺子送给她也是没问题的。林舒言“扑哧”笑了,“我晓得了,表哥快去吧!” 待陆远庭走后,林舒言便在铺子里细细看了起来。这里的首饰多精緻繁琐,足质足量,因此卖的的价格也高。林舒言一一看过去,确实有几个精緻又打眼的,但她也只是轻轻一扫,没有作过多停留。
第15页 掌柜的安排的这个小厮确实机灵又嘴甜,他跟在林舒言旁边,为她一一介绍着这些首饰的做工,听着倒也不觉得厌烦,还多了几分兴致。 在小厮滔滔不绝的介绍声中,林舒言瞧见最里层有一个银质的簪子。之所以特别看见,是因为它与周围雕饰繁琐,分量极重,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不同,它大部分也是银质,却较为细緻简单,且簪尾处镶嵌了几颗翠绿的翡翠,十分淡雅。 林舒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陆远庭很快便从铺子后面走了出来。林舒言听到声音,收回了目光,转身同陆远庭道:“表哥,事情办好了?” “好了。”陆远庭点点头,“表妹可有什么喜欢的?” 林舒言笑了笑,摇摇头,“这里的东西很好看,但是我什么都不缺,表哥不用费心了。” “是吗?”陆远庭看着她,见她眼里确实没有留恋,“那我们便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等出了铺子的门,林舒言才发现长生手中慢慢都是她之前碰过,看过的小玩意。她转头看向陆远庭,眼里有些许的责怪之色。 陆远庭摸了摸鼻子,朝她露出一个笑,“表妹喜欢,自当都买下来。” 她只是觉着好玩而已,并没有想都买下来!虽然有些许的生气,但是他如此上心,其实还是隐隐的感到开心。再说他露出那般好看的笑,林舒言纵是有天大的怒气也招架不住。 她没什么威慑力的嗔他一眼,“表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 等搬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院子之后,陆远庭才站在门口,轻声询问:“表妹今日玩的可还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林舒言眼角带笑,语气娇软,“和表哥在一起哪里都好!” 听到她的话,陆远庭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那便好。表妹今日也累了,记得早点休息。” 见他准备离去,林舒言将手伸进衣袖,“表哥今日向我讨要那剪纸像,非我不肯给你,只是我想将这一张给表哥。”她从衣袖中拿出自己的那一张剪纸像,“这张给你,那张便归我。” 她低头拉过陆远庭的手,将自己的剪纸像放入他手中。 还不待陆远庭反应过来,她便匆匆跑进了院内,只掀起一地飘落的花瓣。 陆远庭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剪纸像,眸中晦暗未明。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都是套路!!! 啊...我觉得我剧情进展的很慢啊,这些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的(°Д°) ☆、一斩俏表哥(9) 这几天陆远庭一直在处理常林街铺子的事情。之前的确是去交代一下,但后续的处理也要一直把控,免得又出了错,徒增烦恼。 他东奔西忙,倒是没有时间去询问林舒言那天是所谓何意,是不是他想的意思。 剪纸像还在他怀中放着,这些天也未曾放下过。每当他想起表妹那晚的笑颜,便觉得胸口灼灼发热。 如此待他处理完常林街这边的事情后,便又要核对下面送上来的寺庙祈福要准备的物件名单。 寺庙祈福是陆家每年一次的大事,需慎之又慎。 陆远庭核查的很仔细,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他合上名单,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用手揉了揉酸胀的双眼。 片刻的休息后,陆远庭放下双手,睁开眼,准备叫长生进来将东西都收拾好。 他转眼,瞥见放置在书桌右侧的棋谱。 是表妹送来的那本。 他伸手将那本棋谱拿到面前,翻阅了几页,想到林舒言将棋谱递给他时调皮的笑脸,眼里不自觉浮现出层层笑意。 他将怀中的剪纸像拿出,放于棋谱的书页之上。两相得映,红色的剪纸小像便更显得清晰明朗,精緻小巧,一眼望去,就叫人移不开视线。 像极了表妹那张明艷的脸庞,她脸上粲然的笑意,也是如此的吸引人。 陆远庭的嘴角渐渐勾起,眼底一片温柔。 “少爷!” 长生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到陆远庭面前:“少爷,您忙完了吗?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方才我敲了两下门,您没应我。” 陆远庭缓了缓嘴角,将面前的棋谱合上,掩住了书页中的红色小像,“急什么,你先将桌上整理一下,我随后便去用膳。” “好的,少爷!”长生走上前去,开始收拾桌上的纸张与物件名单。 长生瞧见桌子中间的棋谱,好奇地问了一句:“少爷,这不是以前的棋谱啊,您什么时候寻到了新的棋谱啊?” “是表妹送过来的。”陆远庭拿起棋谱,放到右上角,“桌子收拾好了,我们便走吧。” 长生笑了笑,手里麻利的将东西都规整好,“是表小姐送过来的?难怪,少爷,表小姐对您可真用心。” “此话何解?”陆远庭抬头,望向长生。 长生将东西放到一边,嘴里如倒豆子一般,“这还是好些日子前的事了。表小姐差绿衣来询问少爷平日都干些什么,可有什么特别喜好的事。” “我想着平时少爷您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就说您喜欢下棋,还特别爱研究棋谱。” 长生回答的快,嘴上还带了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却没看见陆远庭的脸色渐渐凝固。
第16页 他定定的看着长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长生抬头,看见少爷的神色已没有方才那般春风和煦。他心中疑惑,嘴上也没有之前那样轻松,只低声答道:“便是表小姐落水之后,秦小姐伤势初愈时候的事。” 陆远庭的眼眸低垂,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初夏的热气也无法驱散他从心底滋生的一丝冷意。 表妹,究竟是什么意思? 细緻如陆远庭,从听到长生说林舒言询问他的喜好时,便隐隐地想到了什么。 下棋,棋谱,秦若心。 时间一旦对上,那么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一幕幕画面在陆远庭脑海里快速掠过。 表妹知道秦若心伤势初愈,他定会去探望她。她一早便摆好了棋盘,只等他入局。 让他教她下棋,让他对她产生好感。雨天里的送伞,哪有那么巧,不过是她的精心等待。 她一步一步摆好了棋局,只等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表妹呢?她只是布局人?或亦是局中人? 棋谱,剪纸像,这些都只是她的刻意为之么。 陆远庭的眼睫轻颤,他可耻的发现,此刻心中更多的不是被摆弄的愤懑,而是在意她的真正目的。 是为了陆家,还只是,为了他。 他闭上眼睛便浮现出表妹面对他时灿烂如花的笑颜和娇柔动听的声音,她的眼睛一直明亮照人。 “表哥教我下棋好不好?” “表哥解释给我听好不好?” “这张给你,那张便归我。” …… 长生敏锐地发现陆远庭的神色有些不对,他凑了过去,悄悄喊了一声:“少爷,该去用膳了。” 陆远庭缓缓睁开眼睛,敛去眼底波澜,他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发白,“走吧。” * 午时的天气最是燥热,林舒言拿过绿衣手中的扇子,对着自己快速扇着风,她扯了扯领口,眉头微皱。 不应该呀。 她那日的意思难道表达的不够明显?陆远庭为何迟迟没有回应。几日过去了,他的事情应该已经忙完,没道理会没有任何动静。 陆远庭是个细緻温柔的人,他一定会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而且从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他对她也并非没有感觉。 他没有做出回应,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难道是秦若心? 林舒言越想眉头皱的越紧,她放下手中的扇子,停止心里的猜测,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弄清楚比较好。 林舒言站起身,叫上身后的绿衣,“绿衣,走,我们去找表哥!” 绿衣眨眨眼,自从小姐那日同少爷出去游玩之后,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经常坐在那就眉头紧锁起来。 她猜自然是与少爷有关,能让小姐挂心的,也只有少爷了。但小姐不说,她也没办法帮小姐分担。 现在听到林舒言说要去找少爷,绿衣心里是高兴的,只希望小姐能早日开心起来。 只是小姐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太阳最烈的时辰出门呢,绿衣哭丧了一下脸,还是认命的帮林舒言撑起了伞。 她们到达书房的时候,没有看到长生在外守着。 林舒言走近,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表哥,你在里面吗?” 她本是不抱希望的,只是来都来了,到底要试一下。却意外的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进来吧。” 是陆远庭的声音,却又有些陌生,不似往常的温和,反而带了一些沉重的感觉。 林舒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抿了抿嘴唇,抬起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陆远庭在书桌前坐着,抬头望着她,他神色与往常无异,可林舒言分明感到了有些不同。 她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娇美的笑容,轻轻唤了一声:“表哥?” 她的笑容还是与往日一样动人,可陆远庭分辨不出她真正的心意,她一直用着灿烂迷人的微笑,恰到好处地撩拨他的心弦。 桌上握紧的手渐渐松开,陆远庭站起身,走到林舒言面前。他实在很难保持微笑,只能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表妹,有什么事吗?” 他的神色平静,林舒言的心却一寸寸收紧,这不是平日温柔的陆远庭,他没有温暖的笑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陆远庭并不喜欢她,一切都只是她的误会?所以她那天的行为是给他造成困扰了,他并不想见到她? 不会的。陆远庭是一个温和守礼的君子,他若是对她没有丝毫感情,绝对不会如此亲近于她。 林舒言的思绪百转千绕,可她到底相信陆远庭的为人,他绝对不是轻浮之人。 她暗自稳了稳心神,决定先暂且不提那日的事情。她抬起头,对上陆远庭的眼眸,“表哥可曾翻阅我给你的棋谱?我还等着表哥给我解释呢。” 她眸中带笑,嘴角上扬,一派自然。 棋谱……陆远庭眼珠一动,轻声开口:“表妹当真对棋谱感兴趣吗?” 这是什么问题?林舒言垂下眼眸,捏着绢帕的手微微缩紧,但她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自然当真,我很喜欢下棋。” “同表哥一样。” 她抬起眼眸,直直望入他眼底。
第17页 因为你喜欢下棋,所以我喜欢。我便是借着下棋靠近你,想同你在一起。 坚定的、纯粹的、毫不避讳的目光让陆远庭微微一怔。 她是承认了,她就是有意接近他,一切都不过是她早已设计好的罢了。 但是表妹,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她的方法,而是她真正的心意…… “表妹,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只要她说,他便相信。 从陆远庭问出那个问题,林舒言便意识到,他大概是知道什么了。那她便坦坦荡荡承认,她说的隐晦,但陆远庭如此聪明,他一定明白。 陆远庭自然会对她的行为感到生气,但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他或许会质问她,会不理她。 这些都没有关系,反正过后,她总有法子再叫他喜欢上她。 林舒言盘算了后果,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只得到他一句简单的询问。 “表妹,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林舒言一时愣在原地。 喜欢他吗?自然是喜欢的。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温润如玉,待人有礼,细緻温柔,和他在一起别提多舒服了,她简直挑不出他半点不好。 但若要论真心,她只是一个任务执行者,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让他喜欢上她,帮他逃脱劫难。 别有意图的靠近,精心筹划的步伐,论得上真心吗? 林舒言目光迷茫,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 ☆、一斩俏表哥(10) 她眼里的茫然太过明显,长时间的沉默,让陆远庭的心一点点下沉。 但他还是等待着,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可以不计较一切,相信她。 “表哥,我……” 林舒言知道此时她应该说出肯定的话,只要她说出来,陆远庭一定会原谅她,包容她。 但是她对上他的脸,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微微泛红的眼圈,他的眼神清亮,里面有温柔的光,在鼓励着她,诱惑着她,希望她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同时她也在他眼里看到那个慌乱的自己,她想逃避。 一直以来的任务培训只教导了她各种职业技能以及如何才能更好地俘获任务对象的心,她也很顺利,在这些日子里,她一步一步的让陆远庭对她有好感,喜欢上她。 而此刻陆远庭的问题却让她不知所措,她一直以来关注的都是他的想法,他的心,而她自己…… 她不清楚。 林舒言侧过脸,不再看陆远庭眼里的情意。她此刻心里一团乱麻,做好的一切准备都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彻底打翻。 她闭上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欺骗他的话。 看到林舒言逃避的动作,陆远庭忽然想到那日在马车前搀扶她时,她也是一样,远远跳开一步就躲避了他的触碰。 陆远庭的手掌缓缓握紧,眼里有光亮闪动,他轻轻扬起嘴角,似苦笑,“好……我知道了,表妹。” 他最后又在林舒言紧闭的双眼上停留许久,却依旧没等到她睁开眼睛,露出里面的盈盈笑意,唤他一声“表哥”。 陆远庭转身,松开手掌,提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林舒言,终是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屋门外的绿衣看到陆远庭独自出来,眼里闪过疑惑,她连忙上前行了一个礼,“少爷好。” 却看到陆远庭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一样,只直直走出了院子。 绿衣心里讶异,以往少爷便是在忙,见到她们这些下人行礼,也会点头示意,哪像今日这般,仿佛没看到她。 她瘪起嘴,这是怎么了?忽的想到林舒言还在书房里,忙回身匆匆走进屋内。 林舒言站在原地,感受到陆远庭已经离开了屋子,她睁开眼睛,全身仿佛都轻了一般,有种浓重的不真实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没有办法回答陆远庭的问题,只能逃避,这是她当时能给的唯一反应。 可现在,四周空寂寂的,压得林舒言有些喘不过气,她捂着胸口,略一眨眼,便觉得脸上冰凉凉的。 绿衣一进门,便看到林舒言站在书房中央,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 她连忙走过去,抓过林舒言的手,面上焦急,“小姐,你怎么了?” 看到绿衣,林舒言转过脸,她眼里雾茫茫的,一片空洞,“绿衣,我做错事了。” 瞧见她的样子,绿衣心里一片慌乱,小姐说的话她不懂,可是看见小姐的样子,她十分心疼,她伸手抹去林舒言脸上的泪珠,“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和少爷到底怎么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听到她提到陆远庭,林舒言回过神,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对着绿衣道:“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她越这么说,绿衣心里的疑惑越大,她面色犹豫,斟酌着开口:“小姐,要不要我去……” “不要!”林舒言打断了绿衣的话,她缓了缓,才说:“我们回去。” * 长生觉得少爷怪怪的,往常下人们就能出去办的事,这些日子少爷总是亲力亲为,偶尔呆在府里,也不是将自己锁在帐房里就是书房里,脸上也不像平日里时常带着笑了。 看着少爷的变化,长生心里忧心忡忡。奇怪的是表小姐也不来找少爷了,若是表小姐来了,他还能叫表小姐劝劝少爷。
第18页 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长生自然看得出来,少爷对表小姐与别的女人不同,少爷是将表小姐放在心里的了。 长生一想,勐然发现不对,少爷这些日子的种种变化,表小姐不似往日频繁的来找少爷,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长生守在书房门口,脸色发白,难道是那日他在书房说错了什么?可是他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呀。 陆府后院内。绿衣一脸忧愁的看着倚在榻上假寐的林舒言,她挥动手上的扇子,终是忍不住开口:“小姐,你到底与少爷发生什么了?你若是还想着少爷,便去服个软,少爷一向好说话,定不会再与你生气了。” 林舒言睁开双眼,侧头看着一旁为她担忧的绿衣,她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绿衣,你不必烦恼,我与表哥之间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陆远庭要的是她的真心,而她自己都无法明确自己的心,又如何能给他。 绿衣听到林舒言这么说,脸上的愁容更大了,她嘆了一口气,却到底没有再开口。 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她又何必再去烦扰小姐呢。绿衣默默地挥着扇子,眼眸低垂。 半晌,绿衣终是憋不住,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开口道:“小姐,再过几日便是陆府一年一次的寺庙祈福了。你没有参加过,要不要去看看?” “一年一次?这么大的事,可以随意去看么?”林舒言斜着眼瞥向绿衣。 绿衣抿抿唇,小声道:“若是小姐去同少爷说一声,定是可以的。”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她。林舒言笑笑,“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听到她这么说,绿衣这才笑起来,只要小姐肯去找少爷,依少爷的性子,定是可以和好的。 林舒言当然不会去找陆远庭,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他,尽管如此,她也不能放弃他。 在她能够坦然的面对陆远庭之前,她必须不能让陆远庭遗忘她。长时间没有联繫,只怕陆远庭会对她失望至极,从而淡忘她。 这不是林舒言想看到的结果,哪怕不能和他面对面交谈,她也要出现在陆远庭能够注意到的范围里。 寺庙祈福,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 “小姐,我们去老爷的书房干什么?”绿衣跟在林舒言身后,见她不是往陆远庭的书房去,而是朝着陆父的书房方向走,不由得开口询问。 林舒言回身,点了一下她的头,“你不是叫我去参加陆家的祈福吗?我在听你的话呀。” 摸了摸头,绿衣撇撇嘴,“我是想让小姐去找少爷呀……” 得到林舒言的一记眼神后,绿衣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叫了门口的小厮通传一声后,林舒言便在门口候着。很快小厮便从屋内出来,“老爷请表小姐进去。” 林舒言露出一个笑,“好的。多谢。” 小厮的头更加低了低,林舒言也不在多言,吩咐绿衣在外候着后,便走进了屋内。 陆父的书房相较于陆远庭的更加宽敞,林舒言走近,向在书桌前坐着的陆父行了一个礼,“陆伯父好。” 陆父点点头,“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陆父向来不管陆府后院的事,林舒言也不过是他念在昔日情分上,才同意让她入府。总归是陆府家大业大,多养一个表小姐也不碍什么事。 此番若是后院里别的什么客人来找,陆父必不会见。只不过前些日子陆远庭才带林舒言一齐入桌,他免不得要多留意几分,到底是陆远庭第一次明白的表达心意。 既然陆父开门见山,林舒言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陆伯父,是这样的,几日后的寺庙祈福,舒言想一同前去可以吗?” 是为了这个事?陆父挑眉,“你若是想去,便直接和远庭说,他难不成会不答应你?” “陆伯父,实不相瞒,我和表哥发生了一些误会,表哥此刻应当不想见到我。舒言无法,这才来求助陆伯父。” 林舒言一咬牙,便将话都说了出来,只是希望陆父不要深究细枝末节。 陆父当然不是如此无聊的人,他此时眼里倒有些欣赏,欣赏她的这份坦诚,“何以见得我会帮你?” 林舒言知道,那日的午膳上,陆父一定知道了她与陆远庭之间的情意。他会帮她,只是要她一个理由。 林舒言抬头,对上陆父探究的眼神,“舒言不知,只是陆伯父是表哥的父亲,定是同表哥一样宽以待人,舒言希望陆伯父能够给我一个机会,望陆伯父成全。” 看到她如此慎重其事,陆父笑了笑,“罢了,你都如此说了,我若不答应此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谢谢陆伯父!”林舒言眼里露出笑意,真诚的答谢道。 陆父想了想,还是为儿子多了一句话:“远庭的性格我知道,他向来温和,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不想知道,但他毕竟是第一次与喜欢的女孩子相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听到陆父的话,林舒言的眼神黯了黯,手指微微蜷缩。 陆远庭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明他的心意,但是他用行动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喜欢她。而她虽然一直在找陆远庭,可到最后却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覆。
第19页 林舒言想,他若是再问一次,她便给他一个肯定的答覆,也许她的心意并没有那么重要,左右不过是一个任务罢了。 如此一想,林舒言的心好像也轻松了一些,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不安定。但她还是扬起嘴角,对着陆父道:“我明白的,陆伯父,我会好好同表哥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有人理我,但是我昨天还是做梦梦到你们吐槽我了 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好点的梦 (▼ヘ▼#) ☆、一斩俏表哥(11) 如此几日,很快便到了祈福的日子。 寺庙祈福一向是陆家的传统,每年一次,每次都办的十分庄重、谨慎。随行的人员和要上供的嗣品,都经过了仔细的排查与核对。 当林舒言带着绿衣来到门口时,便看到早已排列整齐的车辆与马匹。 陆家不愧为庐城首富。门口停的两辆马车,均是富丽堂皇,价值不菲。周围站了两列僕从,排列有序,整齐划一。队伍的正前方有几匹高头大马,正由几个马夫牵着。 陆父还没有出来,所以林舒言站在大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她望着前方的队伍,看到陆远庭正站在一匹大马前,梳弄着它的鬃毛,他的身形颀长,在一群马夫之间便格外突出。 不过小半个月没见,林舒言却觉得他的侧脸都瘦削了些,他低着头,在一片暗影下,侧脸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 早晨的天有些雾蒙蒙,林舒言看不清陆远庭的神情,但他手下梳毛的动作确十分耐心,马匹乖乖地站着,任由陆远庭一下一下梳理着它头上的鬃毛。 就这么看着,眼里也容不下他物,林舒言脸上不自觉有了浅浅淡淡的笑。 “小姐,你看什么呢?”绿衣歪着头凑到她面前。 “没什么。”林舒言回过神,撇开脸,“不过是很少见到这么俊的马匹罢了。” 绿衣笑了一下,睁大眼睛道:“我看小姐不是觉得马俊,而是觉得人俊吧!” “胡说什么呢!”林舒言拍了一下绿衣的肩膀,眼里却好像带着被拆穿后的恼怒。 “我才没有胡说!”绿衣转过头,抓住林舒言的衣袖,面色正经:“小姐,我看的出您真心喜欢少爷,哪次少爷在的时候,您的目光不是在少爷身上。” 顿了顿,绿衣又说:“小姐,您别怪绿衣多嘴,绿衣也只是希望小姐开心,这次若有机会,您同少爷好好说,少爷定会谅解您的。” 林舒言神色恍惚,早在绿衣说出她真心喜欢陆远庭的时候,她便微微一愣。 她怎么能谈得上真心呢,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的任务对象,她才会时时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罢了。 可心底却又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发出疑问,真的是这样吗? “小姐,小姐,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绿衣轻轻摇晃了一下林舒言的衣袖。 林舒言垂下眼睑,按住绿衣的手臂,“好了,别说了,陆伯父要来了。” 陆父很快便从门口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位僕从,他脸上带笑,神清气爽,看得出十分重视这次祈福。 林舒言带着绿衣上前行了一个礼,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陆伯父好。今日的事还要多谢陆伯父。” 陆父看着她,点点头,“无妨。” 远处的陆远庭见到陆父出来,也阔步走来行了一礼,“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的神色无异,看到旁边站着的林舒言,也只淡声叫一句:“表妹。” “表哥。”林舒言微微福身,以示回礼,嘴角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下去。 陆父转了转眼珠,瞥见二人间的微妙气氛,他缓了缓声道:“远庭,今日舒言同我们一起前去,你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爹。”陆远庭低声应答,面无波澜,落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握紧。 待陆父走后,他对着林舒言轻声开口:“表妹,后面的马车是为你备的,若是有事,便知会外面的僕从。” 他的眼睛却并不看她,目光淡然,交代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表哥!”在他转身的剎那,林舒言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她的声音有些不稳,却说得极快,“表哥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总归不会是为了他。 陆远庭背对着她,他的眼里不再是冷淡,而是泛着微微的苦意,他抑制住喉间的涩意,声音平静如斯:“表妹做什么,与我无干。” 这样冷漠疏离的陆远庭,林舒言无法应对,她的眼神微微闪烁,没有再说话。 这个结果,不过是她自作自受。 望着陆远庭的背影,林舒言平復心情,没关系,她总还有机会。 一行人准备完毕后,马车很快驶动,陆家的马车行的很快,但却不颠簸,林舒言不过在里面浅眠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山脚下。 山上的寺庙为了方便众人祭拜,修建了一条通向山顶的路,可以通过各类马匹和马车。 但到底是山路,再好的马车也会有些震动。林舒言索性不睡了,她靠在车上的靠垫上,思考着待会要怎么和陆远庭开口。 “吁——”随着车夫的一声喊叫,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第20页 “绿衣,怎么回事,到了吗?”林舒言叫过身侧的绿衣。 绿衣瑶瑶头,“不知道,我先去看看。” 说罢绿衣便掀开车前的布帘,询问坐在前方的车夫。很快绿衣便退了回来,“小姐,说是之前暴雨,沖毁了路段,现在还未修好,马车和马匹都过不去了,只能步行。” 林舒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先下车吧。” 前方的路遍布滑落的碎石,还有一些被风吹倒的树枝,马车确实无法通行,不过现下已经到了半山腰处,离山顶也并没有多远。 最后决定留一部分人在山腰处候命,另一部分人在前开路和搬运物件上山。由于要等僕从们物品都规整好,林舒言便和陆父先在原地等待着。 “长生!” 长生还在指挥着下人整理东西,勐然听见陆远庭叫自己,忙回身应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陆远庭看着山路上的碎石,沉声开口:“待会你多叫几个人跟在表妹身侧,看好点,别叫她受伤了。” 既然这么不放心,何不自己去护着。 长生在心里默默腹诽,却还是快速应下:“知道了,少爷,我定会找几个机灵的看着表小姐。” 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一行人很快便再次上路了。因为前路有人清理的缘故,林舒言走的还算顺畅,偶尔有些未处理干净的,身侧的护卫也很快扫除障碍。 不是太远的距离,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山顶的寺庙前。今日的寺庙并没有人很少,想来是路段被毁的缘故。 寺庙里的僧人领着陆父和陆远庭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大殿里,林舒言和其他人则在外面等待,陆家的祈福向来没有外人在场。 今日的天气阴翳,并没有什么阳光,天空上大片大片的云朵,隐隐透着暗色,远处吹来一阵风,惹得庙前大树上的绿叶沙沙作响。 林舒言站在树下,一片树叶飘落到她的脚下,孤孤零零。林舒言看着这地上唯一的一片绿叶,却想起早晨灰朦天色下陆远庭转身离开的背影。 在她暗自出神的片刻,陆父和陆远庭已走出了殿外。 绿衣忙拉过林舒言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少爷出来了。” 林舒言回过神,走到陆父面前行了一礼,礼貌道:“陆伯父,舒言尚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佛祖,不如就请陆伯父先行离开,舒言稍后自行回去。” 陆远庭看着她,今日天气不好,太晚下山恐有危险,正欲出言阻止,就听到陆父的声音:“如此也好,我叫几个护卫留下,到时候护送你回来。” 他抿了抿唇,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总归有人护着她,又与他何干。 “好,谢谢陆伯父。”林舒言微微颔首。 她不去看站在陆父身旁的陆远庭,只微微低下头,从他身边侧身走过。 她在赌,赌他会不会留下来等她。 若他留下来,那她就有十足的把握挽回他,大不了便是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如那日般的犹豫,再不会有了。 若他没有留下来……林舒言的眼睫微微颤动,想到这种可能,她好像就有些难过,陆远庭真的会丢下她吗? 她的内心翻山倒海,却也只能恍若无事的从他身侧擦肩而过,不在去设想另一种可能。 走进庄严的大殿,看着恢弘的金身佛像,四周静谧无声,只有一排排红烛的火光微微摇曳。 林舒言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之上,心也变得沉静下来。她闭上双眼,合拢手掌,虔诚地问出心中所疑,伏地三拜。 片刻,林舒言起身,接过绿衣递来的燃香,走近一步,将其插入殿内的炉鼎之中,再次退回原位,虔诚叩首。 做完这一切之后,绿衣跟着林舒言出了殿门,门口还有几个僕从守在原地,见到她们出来,俯身行了一个礼。 林舒言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陆远庭。她的眼眸霎时黯了下去,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中苦涩的情绪蔓延开来。原来,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心意,她也是用心在期待着。 “表小姐,可以回去了吗?”左右的僕从询问。 林舒言微微一笑,眸中支离破碎,仿佛被抽空全身力气,说出的话喑哑难辨,“回去吧。” ☆、一斩俏表哥(12) 林舒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她的脚步很轻也很慢,绿衣跟在她的身后,也不得不放慢了步调。 之前地上的那一片落叶已经不见,想来是被风吹走了。林舒言的的脑中一团迷雾,她根本没有想过陆远庭会没有留下来,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想。 一步错,步步错。 她的迟疑与逃避造成了陆远庭的疏离与放弃。她其实一直有些后悔,当时本就应该给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 但是,真的不想欺骗他。哪怕,此时或许已不是欺骗。 林舒言低下头,阖上眼睑,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她就想办法解决好了,总会有法子的。 手边的袖摆被轻轻扯动,林舒言侧头,绿衣正扯着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暗暗地指着斜前方,声音低哑而兴奋:“小姐,少爷!” 林舒言抬头,顺着绿衣的指向望过去,郁郁葱葱的苍老古树旁,陆远庭静静地垂首而立,他的神色淡漠,一袭青色素裳,在缥缈的天色下显得更加冷清。
第21页 他还在。 林舒言的嘴角渐渐上扬,眼里也有了明亮的色彩。 心里的苦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喜悦。胸膛又一次砰砰作响,却比之前更勐,更欢快。感受着心跳的鼓舞,林舒言眨眨眼,心里的认知好像越发清晰起来。 庞大的树干遮住了陆远庭的身影,也让林舒言的心跌宕起伏。她平復了激动的心情,微微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表哥。” 陆远庭的表情还是带着些许的疏离,并不像之前总透露着温柔笑意,他只淡淡应声:“走吧。” 知道他还是在意着她,并没有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如此冷漠,林舒言忽略了他的冷漠,甜甜的回道:“好,表哥。” 因为天色阴沉的缘故,一行人走的很快。留下来的僕从们尽职尽责地在前方开路,林舒言和绿衣跟在后面,陆远庭微微领先于她们。 他脚步放的慢,始终和林舒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 陆父离开的时候,陆远庭看着漫天的乌云,停下了脚步,叫住前方的陆父,“爹,您先下山吧,天色有些阴沉,我不放心表妹,我留下来等她。” 陆父看着满脸忧色的陆远庭,心中瞭然,点点头道:“自己小心。” 寺庙的殿前有一颗古树,陆远庭站在树下,脚下有一片零落的绿叶,静静地躺在地上,很快又被风吹走,杳无所踪。 他抬头,望着天空漂浮的乌云,心中一片寂然。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他既然放不下,那么便静静守着吧。 “表哥。”她又在唤他。 “好,表哥。”她的声音很甜,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很怀念她这样温柔娇俏的声音,但是她逃避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 她又怎么可以做到这样若无其事呢。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为难走,时不时会踩落碎石滑下。 陆远庭深吸一口气,专心看着脚下的路,不在去想她忽近忽远的变化,他只要做好自己便够了。 林舒言和绿衣搀扶着行进。陆远庭走在前面,并不回头看她,他与她的距离不远,却刚好能够压回她想要开口的话。 离到山腰处还有一段距离,陆远庭一直稳稳地保持着距离。林舒言望着他的背影,咬咬牙,一脚踩上路边的碎石。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很快从脚腕处蔓延开来,林舒言忍不住叫出了声。 “小姐,你怎么样?”绿衣连忙扶住林舒言。 听到声音的陆远庭回过身来,他走近询问:“怎么了?” “小姐好像扭伤了!”绿衣连忙回答,语气中满是焦急。 他看向林舒言,后者峨眉紧蹙,脸上隐隐有细汗渗出,看上去十分痛苦。陆远庭敛眉,蹲下身,准备检查林舒言的伤处。 “把脚抬起来。”他淡声开口。 林舒言依言将脚抬起,她咬牙,可真疼啊。 陆远庭轻轻抓过林舒言的脚踝,用手掌细细按压,感受到手下已经肿起一片,他慢慢将林舒言的脚放下,站起身,目光凝重:“有些严重,你不能再走了。” 闻言林舒言轻轻嘟嘴,眼眶里也慢慢凝结出晶莹的泪珠,她在极力忍痛,却又满心忧虑:“那怎么办?” 声音中带着呜咽,格外让人怜惜。 陆远庭嘆息一声,伸手拂去了她眼中脸上将将滑落的泪珠,“别哭,有表哥在呢。” 他如此一说,林舒言不知为何,眼中的泪水落得更快,她狠狠吸气,想要忍住,可眼泪从来不听话。 陆远庭接过绿衣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林舒言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轻柔,在林舒言的苦肉计和眼泪攻势下,好似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别扭,声音也十分温柔:“别哭了,我自会带你下山。” 很久没有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林舒言有些呆愣,只知道点点头,她眼睛还湿漉漉的,模样十分乖巧。 陆远庭露出一个笑,将手帕还给绿衣,然后他半蹲下身,双手在背后形成一个环式,“表妹,上来。” 他的身量颀长,肩背也宽厚牢靠。 林舒言没有犹豫,很快将身体伏在他的背上,将全身的重量交託于他,他的双手便也牢牢扣在她的腿窝处,稳住她的身体。 背上的重量很轻,陆远庭很轻易的便托起了林舒言。但他还是走的稳稳地,跨出的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 林舒言伏在他的背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气息充斥在她鼻尖,好似林间清涧,干净又独特。 过分亲密的距离,让林舒言的脸渐渐染上红晕,胸口再一次不听话的鼓动起来。但身下的背温暖踏实,她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林舒言悄悄将身体贴近,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处,她略微低下头,凑近他的耳窝,轻声呢喃:“表哥,我刚刚问了佛祖一个问题。表哥想知道是什么吗?” 不等陆远庭作出回应,她便又说道:“不管表哥想不想知道,我都想要告诉表哥。我问佛祖,我是不是真心喜欢表哥……” 陆远庭依旧沉默着不说话,感受到腿间的手微微缩紧,林舒言再次贴近他的耳窝:“表哥,方才我从殿外出来没有看到你,我很难过。后来发现你还在等我,我很开心,从未如此开心,我知道我是很在意表哥的。”
第22页 “刚刚你为我擦眼泪,那么温柔,我真喜欢这样的表哥啊。表哥,你知道吗,你背着我,我觉得很可靠,很踏实,我想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 “表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又好像带着无尽的诉求,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缠绕着,蛊惑着他。 陆远庭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好”,哑着声音开口:“表妹,这也是你的苦肉计吗?” “我……”林舒言略微收紧环在陆远庭脖颈上的手,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后又睁开,“表哥,我不想骗你,我的确是故意的,但是我只是想让你理理我……” 声音越来越低,林舒言自己都没有勇气再说下去。半晌都没有等到陆远庭的回答,她开口,欲在挽回一下,“表哥……”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还未完全说出口的话被陆远庭打断,他的语气无奈,又带着满满的心疼,“我又何时不理你了?” 林舒言顿时便露出一个笑,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开口:“表哥对我如此疏离,与不理我有何区别?” 然后她又满带着歉意说道:“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了表哥的心,我已经知道错了,表哥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她在撒娇,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蹭着他的颈窝。 陆远庭被她弄得痒痒的,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语气严厉,“表妹以后莫要这样伤害自己了,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林舒言还是不放弃,她继续蹭着,“好,我答应表哥,那表哥可以原谅我嘛?表哥?” 她的尾音拖的极长,带着数不清的娇嗔与甜腻。 陆远庭深深地嘆了一口气,将背上的林舒言托的更紧了些,他轻声开口,语气中有着浓重的挫败感,“表妹,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听到他这样说,林舒言有一瞬间的怔楞。但很快,她紧紧地抱住了身下的陆远庭,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处,“表哥,谢谢你。”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微微的哽咽,陆远庭微微侧头,与她相靠,脸颊贴着她的额头,“表哥只许你骗这一次,以后若是再犯,定不饶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玩闹,林舒言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揉了揉湿润的双眼,轻轻拍打他一下,却是带着笑意:“知道啦,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这篇应该很快就要完啦,你们真的不要冒个泡吗 然后感谢一下某位小可爱送的一瓶营养液o(∩_∩)o哈哈~ ☆、一斩俏表哥(13) 林舒言便安安静静伏在他的背上,陆远庭背着她,一路稳稳前行,很快他们便到达了之前停留的地方。还有一对车马在原地等待着,长生一看到陆远庭下山来,便急忙走了过去,等他瞧见陆远庭背上的林舒言时,眼里浮现疑惑:“少爷,你可算是下来了!表小姐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僕从都恭敬地立在一旁,默不作声。陆远庭略微侧头:“表妹扭伤了,你将马车备好,我们先回去为表妹医治。” 伏在陆远庭身上的林舒言一张脸白净淡雅,双颊透粉,目光水润,看到长生,还弯唇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她裙裾飘逸,鞋面整洁,无丝毫狼狈之态。倒是陆远庭不復往日素净,素青衣裳下摆处沾染了不少污垢,鞋面之上也满是泥泞。但他气质风雅,一眼望去也只瞧见他周身的俊逸风流,丝毫不为其所累。 看到这副情形,长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少爷定是与表小姐和好了,一扫往日的阴霾之色,也不在浑身散发着冷淡之气。心境一事,竟能影响到人如此。长生暗暗垂眼,嘴上却是极快的应着:“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长生吩咐着,让车夫将马车拉近。陆远庭小心地放下林舒言,身后的绿衣搀扶着,陆远庭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将她带上了马车。他轻声安抚:“表妹暂且先忍着,到了府中之后便有大夫为你医治。” 她才不在乎脚上的伤。她拉过陆远庭的手,双目含水,直直盯着他,眸中意味明显:我们这是和好了吧?表哥不会在生我的气了吧? 她明明没有说什么话,陆远庭却能轻易分辨她眼中的意思。他覆上林舒言的手,嘴角有浅浅淡淡的笑,十分好看,“表妹放心。” 他的目光坚定,林舒言这才安下心来,她慢慢抽回手,眼底有隐隐的娇羞之色,妩媚动人,她轻声开口:“那表哥,我们快回去吧。” 说完她便钻入了车内。 陆远庭看着她的身影隐于帘内,脸上的笑也渐渐晕开,坦白了心意之后,心中也畅快舒活,他眼中光华流动,明亮非常。 半晌,陆远庭转身跃上长生早已备好的马匹,一扬鞭,骏马长啸一声,奔跑起来。身后的马车得到指令,也驶动起来,追随着前方的马匹,滚滚而去。 林舒言坐在车里,绿衣帮她托着受伤的脚,方才在陆远庭背上还不觉疼痛,如今马车一动起来,山路颠簸,倒有些疼痛难忍。但林舒言的心却是欢喜的,明明白白的坦白自己的心意,也并不是那么困难。话一旦出口,才明白之前的迷惘有多可笑,分明早已动了心,却硬要将其遮掩。
第23页 如今坦然相对,只觉得心都鲜活了起来。纵然这只是一个任务,她也要清清楚楚,毫不犹豫地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如此,才不算两相辜负。 “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开心?是不是在想少爷?”看着林舒言脸上的笑意,绿衣揶揄打趣道。 本以为小姐又会含笑躲过,然后假装斥责她,却没想到听到了林舒言分外认真的回答:“是啊,我就是在想表哥。” 想到他我就会笑,我这么喜欢他,怎么会认为自己没有真心呢? 马车飞驰而过,很快驶离了山中,到了平坦大道上,马车驶的更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停在了陆府门前。 马车才将将停稳,倾盆大雨便譁然而落。雨势来的大,一瞬间就打湿了地面。 府内的僕从连忙拿过伞递到陆远庭面前,陆远庭翻身下马,接过伞,跨步走到马车前,唤道“表妹!” 车帘应声掀开,露出里面的姣白面容,林舒言缩在车内,眼底还有未尽的情意:“表哥?” 豆大的雨滴直直打在陆远庭撑着的油纸伞上,雨哗哗而落,耳边尽是雨水拍打的声音。 “表妹,现下雨下的大,你行动不便,我背你回去。”陆远庭提高了音量,朝着林舒言说道。 林舒言点点头,钻出马车。陆远庭忙把手中的雨伞递给她,背过身,林舒言接过雨伞,走近一步,伏在他的背上,牢牢地举着雨伞,尽可能的遮挡着更多的风雨。 感受到背上一重,温热的气息埋在他的颈间,陆远庭稳稳地托起背上的身体,步伐稳健的迈入了府内。 绿衣接过长生递过的伞,两个人紧紧跟在后面。 路过大门时,陆远庭对着身后的长生吩咐道:“去把府中的大夫请到表妹的院子里来。” 陆府有财,府中雇着专职大夫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长生答应一声,便撑着伞朝府中大夫的院子走去。 陆远庭走的快,踩在地上时,就有飞溅的泥水沾上他的衣摆,本就有些污垢的下摆又多了些星星点点的泥印,而林舒言的裙摆被他托的高高的,没有染上分毫。林舒言抿嘴,将伞更加偏前,不让雨水弄湿他的衣襟。 一路疾走,总算到达了林舒言的院子。陆远庭侧身将林舒言放在床头,才瞧见自己已是不堪入目的下摆,他笑了笑,“表妹先等着,大夫很快就到,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陆远庭喜洁,喜穿浅色衣裳。平日里见到他,都是干净整洁,风流雅致,俊美无俦。如今他定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污秽了,林舒言眼里闪过笑意,点点头,“表哥快去吧,不必担心我,我瞧着表哥只恨不得立马换下才好。” 陆远庭笑着无奈摇头,转身离去。 他前脚才走,后脚长生便带着大夫进来了。没有看见陆远庭,不消问,长生便知道少爷定是去换衣裳了,少爷素来喜洁,难得有一次如此狼狈。 将大夫送到之后,长生也不急着走了,总归表小姐在这里,少爷定是马上就会回来,他还要将大夫送回去。 待大夫细细诊断之后,给了绿衣一瓶药酒,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扭到了,有些淤肿,好好涂抹药酒,不要行动,不消半月保证活蹦乱跳。 交代完之后,大夫便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开。长生打着伞,送走了大夫。 待二人走过,绿衣拿过药酒,就要为林舒言涂抹。林舒言却是不依:“急什么,你先去外面候着,表哥若是来了,你便将大夫的话老实告诉他,知道了吗?” 绿衣茫然点点头,放下手中药酒,转身出门候着。 从前陆远庭便是细心之人,如今他与林舒言心意相通,自然更加关心她。不多时,绿衣便看见陆远庭朝这边走来。绿衣行了一礼,将大夫的话如实相告。 陆远庭点点头,便推门走向屋内,绿衣在后面为他合上屋门。 林舒言倚在榻上,便是等着陆远庭来,此时瞧见他,面上登时便露出一个笑,如花盛开,明妍动人,“表哥,你来了。” 之前着急她的伤势,只急着要带她回来,并未有多余的心思。如今她卧在床榻,双眸直视,美目盼然,眼底流光晃人。陆远庭倏地想起林舒言伏在他的背上,一字一句地勾诱着他,灼热的气息仿佛又在颈间浮起,他耳根发烫,轻咳一声:“表妹,方才绿衣都同我说了,你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可。” “可是表哥,我的脚还很痛。”林舒言撅起嘴,皱眉唿痛,不知是真是假。 陆远庭轻笑一声,却是带着些许的调戏意味:“这不是表妹自寻的吗,这可怪不得表哥我。”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还是上前要查看林舒言的脚伤。 林舒言一直都知道,陆远庭虽是个温柔细心的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小趣味,他喜欢逗弄她,调戏她,喜欢看她嗔怒的模样。 这些她都清楚,她还是喜欢他,这样鲜明的陆远庭,只会让她更喜欢。林舒言看着陆远庭准备查看她的伤势,她便把脚伸出来,更方便他,眼里的笑意更浓。 陆远庭瞧着她的动作,笑着摇摇头,却是接过她的脚,无奈开口:“表妹,你好歹矜持些。” “哦?表哥喜欢矜持些的吗?”林舒言将脚缩回来,语气闷闷:“那表哥还是不要找我了,表哥知道的,我一向主动。”
第24页 他才接过她伸过来的脚,转眼间,便又缩了回去。陆远庭失笑,看来表妹确实伤的不重。 “表妹莫要胡说,我的心意向来明确,没想到半个多月的时间,表妹还是不清楚,那表妹在山上,竟是诓我么?”他说着说着倒像真有些伤心了,语气也黯淡下来。 林舒言:“我不是!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啊...拖就一个字 ☆、一斩俏表哥(完) 林舒言正要解释清楚,復又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她立即抬头瞪他:“表哥又戏弄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只是之前……不过现在送也是一样的,希望表妹喜欢。”他从袖中拿出一小木盒递到她面前。 林舒言接过木盒,打开,却是她之前在陆家的商铺里看到的那只簪子。银饰流光,加上簪尾翠绿点缀,静静地躺在木盒之中,格外精緻小巧,吸人目光。 她记得当时并未与陆远庭说过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她中意这只簪子。林舒言从木盒中拿起簪子,面露诧异:“我未曾与表哥说过,表哥怎么会知道?” “不过是偶然经过,又听铺中伙计提起罢了。”陆远庭笑了一下,“表妹喜欢就好。” 之前他一直忙于铺中事务,没能及时给予林舒言答覆,便想着去铺中好好挑选一个礼物,好弥补表妹。眉清目秀的小厮听到少爷是为表小姐而来,自然是将之前林舒言的目光所及相告。陆远庭买好了簪子,想要同林舒言好好说清楚,却没想到…… 不过总算是雨过天晴,方才他回去换衣裳时,便想起要送与表妹,陆远庭微微阖上眼睑,不在过多提及此中波澜。 林舒言握紧手中银簪,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林舒言自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铺中伙计才不会随口提及,定是陆远庭有心为之。他不愿意她多想,那她就只开开心心收下。 “我很喜欢,表哥送的,我更喜欢。”她握着髮簪,脸上笑意粲然,美目盈盈,波光流转。 陆远庭心中一动,收敛心思,“那现在表妹可能给我看看你脚上的伤了?” 林舒言轻笑一声,缓缓将脚伸出来,陆远庭抬手接过。她的脚玉嫩莹白,小小一只,握在手中,细嫩光滑。然脚踝处却遍布一片红肿,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十分可怖。 陆远庭目光一凝,“怎么还没有上药?” “我想让表哥帮我呀。”林舒言拿过床边的药酒递给他,乌黑的眼睛眨着:“表哥帮我好不好?” 陆远庭接过药瓶,倒在手上,覆于她的脚踝,轻轻按压,“好,你说什么都好。” 语气无奈又宠溺。 林舒言这才吃吃的笑了起来。她看着他的侧颜,清俊淡雅,稜角分明,他的手法并不娴熟却十分认真。她忽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表哥,你轻些,我疼……” 尾音缱绻,带着化不开的娇柔。 “疼,你现在知道疼了,你当时下脚的时候可有想过会疼?”陆远庭不为所动,却是抬起眸来看着她,皱眉凝视。 林舒言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闪躲着:“表哥你不要怪我了,我只是太心急,你都不理我……表哥,你轻些呀,真的疼……” 听她这么说,陆远庭到底是放缓了手下动作,更加轻柔,“好了,我没有怪你。以后不要在伤害自己,有事你便跟我好好说,我总是会应你的,不管什么时候。” “就算是我和表哥吵架了,表哥也会应我吗?”林舒言眨着眼睛问道。 陆远庭望她,眼眉上扬,目光清澈,“会。但是我希望表妹任何时候都不要逃避我。” 他十分认真,定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林舒言与他视线相对,坚定的:“不会了。我答应你,表哥。” 屋外的雨还在戚戚沥沥的下着,打在窗沿上,啪嗒啪嗒。灰暗的天色下,有雾朦胧胧腾起,屋内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眉目含情,温柔缱绻,两相约定。 …… 半个月后,陆父书房内。 “你已经想好了?”陆父坐在书桌前,沉声问道。 陆远庭目光坚定:“是,我想好了,我要娶表妹,不会再有别人。” 陆父抚须,声音沉沉:“你既然已经想好,那我也不必多言。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们陆家向来一许一生,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陆远庭长长作揖,“我许的便是一生。” “好,那你便去吧。” “多谢爹。” 陆父看着陆远庭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想到陆母,一时目光温柔。 陆远庭出了陆父书房便去找林舒言,却被告知她去了秦若心的院子。脚才刚好,便又四处跑,陆远庭抚额,然他心中喜悦,又转去秦若心的院子找寻。 此时天气正爽,院内莺红柳绿,生机勃然。林舒言和秦若心倚在亭子的栏杆上,身旁的侍女递上鱼食,二人时不时的投餵池塘,脸上带着悠闲的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 陆远庭走上前打招唿:“表妹,秦小姐。” “表哥!”林舒言看到陆远庭,连忙起身相迎,面带欣喜:“表哥,你怎么来了?”
第25页 “陆公子。”秦若心微微施礼。 陆远庭点点头,然后朝着林舒言道:“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脚伤才刚刚好,就耐不住性子跑出来玩了!” 林舒言撇撇嘴,凑近一步,面上委屈:“表哥,我这些日子都快闷死了,而且我已经没事了,不信你问秦姐姐,我一点事都没有!” 秦若心笑着点点头。 “你呀!”陆远庭嘆一口气,无奈笑笑。 见他松口,林舒言拉过他坐下,“表哥,你既然来了,就一同坐下与我们说说话吧!” 陆远庭任由林舒言拉着坐下,一派宠溺。秦若心观二人之间气氛,与往日大有不同,亲昵自然。早知情事的秦若心心里一片明镜,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然她又蹙起眉来,她的心上人不知身在何处,此时又在做什么呢?她在陆家已修养许久,是到时候离开了。 前路险阻,她一心向他。 出了秦若心的院子,林舒言抓过陆远庭的手,歪着头问道:“表哥,你来寻我有事吗?” “表妹又知我是来寻你的,我便是来探望秦小姐又如何?”陆远庭打趣道。 “表哥既不是来寻我,那我便走了吧!表哥还可回去再与秦姐姐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就放手离开,衣袖不沾。 陆远庭忙拉住她的手,笑道:“怎么就这么禁不得说了,当真要丢下表哥?” “表哥知道,我本就如此小气!”林舒言这才转头,瞪他。 “好了,我有正事要和你说。”陆远庭握住她的手,缓声说道:“我同爹说了我们的事,爹已经同意了。表妹,你愿意与我一直一起么?” 有微风拂过,吹动了裙摆,衣袂飘飘。眼前的青年俊雅风流,他执着她的手,温暖有力,目光专注而深情,低声问着她。 林舒言面色泛红,被他握着的手也微微发烫,她嗔他一眼,“你分明已先斩后奏,还问我愿不愿意!” “好,是表哥不对。”陆远庭一笑,“如此你就是愿意了,那我先送你回去。”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林舒言面色绯红的跟在他身侧,又悄悄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 “秦姐姐,你这就要走了吗?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如在多留些日子。”林舒言向来拜别的秦若心说道。 秦若心笑了一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想尽快……去找他。” 想立刻回到他身边,为他分担一切,想让他身边有人陪伴,而不是孤身一人。 林舒言看到她坚定的神色,知道留不住她,她握住秦若心的手,叮嘱道:“那姐姐一路小心,表哥会多派几个护卫护送你的。” 纵然知道她不会有事,林舒言却还是忍不住叮嘱。 “秦小姐一路小心。”陆远庭也说道。 秦若心朝二人深深作揖:“两位的恩情,若心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缘再见,定当相报。” 陆远庭回一礼:“秦小姐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啊,秦姐姐,你不要放在心上。”林舒言扶起她,“天色不早了,你若要上路,还是尽早些好。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那若心告辞。” 她背起行囊,义无反顾。 林舒言回过头,见陆远庭还看着大门的方向,她拍他一下,“怎么,表哥捨不得了吗?现在追还来得及的。” “表妹莫要胡说。我只是担心秦小姐,她一个弱女子,总归是不太安全。”陆远庭无奈说道。 林舒言看着他,她知道秦若心这一路不会太顺利,但陆远庭的死劫应是安然度过了。那一场劫只是为了陆远庭安排的,没有他,秦若心作为女主角,也定会安然度过。 “表哥不要担心,秦姐姐不会有事的。”林舒言抓过他的手安慰道。 陆远庭笑了一下:“嗯,我也相信秦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他反握住她的手,笑的温暖肆意:“表妹,前几日我与爹商量我们的婚期,挑了几个日子出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他就真在大堂里一个一个的念与她听,要她选出一个来。 长生和绿衣站在一旁偷偷的笑。 林舒言涨红了脸,捏他的手指,“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的原话是:表妹好不要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有损他的形象 ☆、二斩闷大叔(1) 林舒言身体一颤,脑中响起系统冷冰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 上一秒还在与陆远庭打情骂俏,下一秒便置身虚无。她哑着嗓子开口:“这便算完成任务了吗?” “是的,宿主。你已经帮陆远庭躲开了死亡的命运,可以开始下一个任务了。” “那我离开了之后陆远庭怎么办?”林舒言急切出声。 系统耐心回答:“这个宿主不用担心。当宿主离开任务世界后,我们会复制出和宿主一样的精神体留下,代替宿主。” 林舒言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第26页 “宿主是否要清洗感情后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系统询问。 闭上眼睛,手指握紧,等待着汹涌的感情离去。 “清洗。” 然而并无意料中难受,不过片刻,她已经感受不到记忆中与陆远庭相处时的情意。 一个个片段在她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掠过,而她仿佛一个局外人,只得旁观。 再次睁眼时,双眸已是一片清明。 这次的任务世界是在一篇很简单的种田文中,男女主都是落霞村的人,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成婚以后,男主何文专心科举,女主林舒玉贤惠持家。不久后,何文金榜题名,接了林舒玉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这个故事的男配陈初出场的次数并不多。陈初自幼父母双亡,只留给他一座房子和一大笔债。好在陈父去世的时候,陈初的年纪还不算太小,已经跟着陈父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木匠手艺,这才没有饿死。 陈初小的时候生活困难,林父林母都是好人,对他多有接济。因此陈初虽然不善言辞,但与林家还算关系甚好。 陈初从小便学会了木匠手艺,父母不在了之后,他更是靠这门手艺养活了自己。他的手艺越发精湛,成年后不久便还清了父母遗留下来的债务,时日一久,他便也有了一些积蓄。 但陈初没有父母张罗,他自己又整日的在家闷头做活,这终身大事便一拖再拖。林父林母知道他家中情况,对他也甚为满意,有意将自己的大女儿许配给他,并将此意愿透露给了陈初,只等林舒玉及笄。 林家大女儿,林舒玉,端庄贤淑,温慧可人。 但陈初并未与林舒玉有过深的交情,只不过他信任林父林母,并未反对此事。此后,陈初便将林舒玉当做未过门的妻子看待,对林家也颇多照拂。 两年后,林舒玉及笄,林父林母与她谈及此事,未料遭到林舒玉的强烈反对,她表明自己非何文不嫁。林父林母拗不过女儿,只好去找陈初说明事情缘由并道歉。 陈初虽然并未责怪林父林母,但从此更加深入简出,再不提婚娶之事。 林舒言嘆了口气,在她看来这事也怪不得谁,只能怪林父林母没有与林舒玉商量好,白白耽搁了陈初。 入目即是一片土瓦墙,身下即使垫了一层被褥,睡得也并不十分舒服。掀开身上的被子,林舒言爬下床,走到有些破旧的木桌前,抓起桌上的梳子,想简单的梳个髮髻,却怎么也弄不好。 到底是不熟练,林舒言放下梳子,朝门外喊道:“姐姐,你过来帮我个忙吧。” 是了,林舒言现在的身份是林舒玉的妹妹。她现在还未满十三,林舒玉也还有半年才及笄。 林舒玉听到妹妹的喊叫,匆匆跑进屋,道:“怎么了?小言。” 姊妹两的关系一向很好,林舒言将梳子递给她,讨好的笑,“姐姐,你帮我梳个髮髻吧,我总梳不好看。” 林舒玉接过梳子,抓着妹妹的头髮,笑骂道:“你这呆子,姐姐不是教过你许多遍了吗?怎么还梳不好?” 林舒言托腮撑在桌子上,语气轻快:“因为姐姐的手艺好啊,妹妹就不想自己动手了。” 不一会了,林舒玉就梳好了一个简单漂亮的髮髻。林舒言照照镜子,很是满意。 林舒玉一把拍过她的头,“行啦,快出来吃早饭吧。” “知道啦姐姐,别弄坏了我的髮髻。”林舒言跟着她走了出去。 林父林母已经坐在了桌子上了。 见林舒玉带着妹妹出来了,林父才大声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这都什么时辰了!” 语气虽严厉,却丝毫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林母在旁打圆场:“行了行了,快过来吃饭吧。” 林父林母只得两个女儿,未有儿子。对这两个女儿也是十分宠爱,加上两个女儿从小就玉雪可爱,更是从未让她们干过重活。好在大女儿从小就聪慧懂事,让人省心不少。唯有这个小女儿,被宠的有些娇纵顽劣,但她古灵精怪,让林父林母亦喜亦忧,花的心思也就更多。 吃过早饭,林父林母忙着去做生意了。 林家是做豆腐的,加上林家人口少,虽然不算富裕,但每月有一些盈余还是不成问题的。 林家吃饭早,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大都还在做早饭。林父林母吃过早饭去沿路叫卖,能卖出不少豆浆与豆腐。 待林父林母走后,林舒言便跟着林舒玉把桌上的残羹收拾了,接着还要把家里打扫一番。 林舒玉站在水池边洗碗,林舒言在一旁拿着抹布将洗过的碗擦拭干净。她望了眼林舒玉。装作好奇地问道:“姐姐,还有半年你就要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你可有喜欢的人?” “叮——”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舒玉用力地清洗着手里碗碟,闷声道:“小孩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林舒言无语:“姐姐,我不小了,再过两年多我也要及笄了!” “那就再过两年再说。”林舒玉转身将擦拭好的碗碟放入橱柜中,不理会后面气鼓鼓的妹妹。 从门后拿起扫把,林舒玉打算将大堂清扫一遍。 林舒言追过去道:“姐姐,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早些与爹娘说,免得他们不晓得你的心思,替你打算了人家。”
第27页 林父林母还未与林舒玉说起陈初的事,林舒言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只希望能够劝得林舒玉早点与林父林母坦白,好叫那人的认知早些结束。 时间越长,心里的认知越久,就越难以放下。 林舒玉却是不信她的话,她拿起板凳,手中的动作更加利索。嘴上自顾说着:“妹妹,你却是想得太多。爹娘向来疼我们,又怎么会罔顾我们的意愿。就算是替我打算好了人家,我若不愿意,爹娘也必定会推掉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我确实不担心你,爹娘也确实会顺你的意,林舒言心中无奈。只可惜那人不知变通,一味固执,教她担心的紧。 自知劝说林舒玉无望,林舒言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只一味闷头干活。 倒是妹妹的反常表现让林舒玉奇怪,她看了一眼卖力干活的林舒言,还是决定不打搅妹妹难得的好兴致。 林父林母收拾了摊子,一回到家,便看到家中焕然一新,心中猜测必定又是大女儿将家中好生打扫了一番。 便叫来林舒玉,对她说:“小玉啊,不必整日在家做这些活,有时间绣绣花,跟妹妹玩玩也是可以的。” 林舒言到爹娘跟前,听到他们这样说,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道:“爹,娘,这次你们可是误会我了,这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妹妹的呢!” 林父林母却是不信:“你少为了妹妹诓我们了,你妹妹那个懒惰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林舒玉拉过林母的袖子,为林舒言辩解:“是真的,娘,妹妹今儿累了一上午了,现在还在床上休息呢,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林母还真随林舒玉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十分疲累的林舒言,心中也十分心疼,低声道:“那就让你妹妹休息吧,我们先准备午饭,等你爹从阿初那回来,再叫小言开饭。” 林舒言确实十分疲累,因为不满姐姐的不配合,暗自赌气,做了一上午的活,到现在腰酸背痛。打定主意要好好休息,谁来叫都不起来。 本以为林母是来叫她起床的,正打算装睡不理,就从林母的口中听到好似陈初的名字。 她“刷”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叫住林母:“娘!你刚刚说爹要去哪?” 林母甫一走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叫,没吓她一跳。她转过身,拍拍胸口,斥道:“你这孩子,别老一惊一乍的!” 林舒言穿好鞋子,走到林母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娘,你刚刚说爹要去哪啊?” “不就是你阿初哥那,还能去哪?” “娘,我也想去!” “你去干嘛,你爹找你阿初哥是有正事要谈。” 正事?难道是陈初和林舒玉的婚事?那她就更得去了。她摇晃着林母的手臂,无限撒娇:“娘,你就让我去吧,我在家都快闷死了,你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娘……” 林家一家最受不了的就是林舒言撒娇了,林母只得妥协:“那你去了可不许打扰你爹谈正事。” “好嘞,娘。”林舒言放开林母的手臂,就去前堂找林父了。 林母看着她的背影,笑笑摇摇头,对林舒玉说:“行了,我们先准备午饭吧,等你爹和小言回来一起吃饭。” 林舒玉笑着应下和林母一起去准备午饭。 这厢,林舒言跑到前堂,好不容易央着林父同意带她到陈初家。 林家离陈初家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陈初的家门口。 从外面看去,陈初的家并不大,又因为是父母留下的老房子的缘故,门口旁边的墙壁还有些长短不一的裂纹,想来陈初平时极少出门,也从注意过这些,更别提去修补了。 林父礼貌地用门上的铁环叩了两下门。 没过多久,大门自里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 “林叔。”声音低沉,浑厚有力。 “阿初啊,今天林叔是来有事找你商量的。这是小言,你以前见过的,她非闹着要来玩。”林父笑着说明来意。 又转头对林舒言说:“快跟你阿初哥问好。” 林舒言抬头望去。 陈初生的壮实,十分高大,林舒言此时差不多矮了他一个半头不止。他长相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林舒言望着他,也不避讳。大约是她的目光停留过久,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反正她还未及笄,不用顾忌那么多。 大大方方将人看清,林舒言才笑着同他打招唿:“阿初哥哥好,我是小言。” 许是同她不熟的缘故,陈初并没答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将二人引进了门内。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没有之前见过阿初哥哥的人在?? ☆、二斩闷大叔(2) 陈初家的院子不小,左边有一个大棚,里面堆了一些一些做好的家具,想是在等人来取。右边则是摆满了各式还未完工的家具,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旁边生长着一棵大树,想来陈初平时就是在树下做工。 林舒玉摇头晃脑,眼轱辘一转,便将院里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到了大厅之后,陈初请林父坐下,自己则准备去泡一壶茶给林父。 林父忙制止陈初:“行了,阿初我又不是什么外人,我今天来呢,就是有一件事找你商量。”
第28页 陈初在林父对面坐下,面色沉着,“林叔有事请说。” 站在旁边的林舒言以为他们要讨论林舒玉的婚事,也不闹了,腰杆一挺,把耳朵竖得笔直。 林父开口道:“是这样的,今天我和老伴去买豆腐时,发现我们那装豆腐的食柜有些破损,就想找你帮忙做一个新的,最好做大点。” 陈初没有思考片刻就同意了,“知道了,林叔。” 林舒言心中暗自失望,原来不是讨论婚事。那么接下来的事她也没兴趣了,她脚步一转,就往门外跑了出去。 不得不说,陈初的手艺确实了得。陈初一般接的单子都不是很大,大多是些衣橱、梳妆檯、小木案之类的。东西虽小,但要花的心思却更多。衣橱上的图案都十分优美,叫人挑不出毛病。梳妆檯上的花纹更是精细,一笔一划无不看出是用了心的。各种木案形状不一,线条流畅,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林舒言在棚子里一一抚过这些家具,看得两眼放光,心中连连发出赞嘆。 看过了左边这些家具,林舒言又跑到右边去鼓捣那些小工具,大的她玩不了,小的却可以试试。 到底林舒言怕弄坏了陈初的工具,只是随意地把玩了一下。毕竟她的真正用意并不在此,要是因此惹得陈初不痛快就不好了。 林舒言正琢磨的起劲,林父和陈初已经从大堂出来了。 一看到顽劣的小女儿又在贪玩,他出口喝道:“小言,还不快过来,你阿初哥的东西能随意乱玩吗,还不快过来道歉。” 林父先声制人,也是不想小女儿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舒言从善如流地跑到林父身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和陈初道歉:“阿初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随意玩弄你的东西。” 陈初眼皮未抬:“无事。” 他确实认为这不是一件什么事,这些东西不会轻易损坏,她爱玩便玩。但以陈初性子也只会说出这两字,多余的话他从不多说。 多说无益。 “那阿初哥哥,那些东西好有趣,小言可以经常来玩吗?” 林舒言仰着头,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渴求。 “随你。”依旧是凡事无谓的样子。 “太好了,谢谢阿初哥哥。”林舒言高兴地拍起了手,丝毫不理会林父瞪过来的目光。 林父只好又向陈初解释:“小言从小顽劣不懂事,你就当她瞎说,她能懂什么,不过是一时好奇心作祟。” “无事,林叔。” 注意到林舒言正躲在林父身后沖他做鬼脸,陈初眼光微抬。 林父还在自顾自说着:“那咱们就按之前说好的,做好了我来找你拿。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和小言先回去了。” 林父拉着林舒言和陈初告别。 “林叔慢走。”陈初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才关上大门。 一回到家,林母和林舒玉早就做好了饭在等着他们了。 “老头子,阿初怎么说?”林母问起今天的事。 林父夹起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吃完咽下才说:“阿初你还不知道,二话没说就答应帮我们做了。还说不需要报酬。” 待扒拉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林父才又说道:“不过人家这么说,那木头的本钱我们还是要给的,到时候再请他吃顿饭。” “老头子想得周到。”林母附和道。 吃过午饭后,林父林母便又忙着去田里干活了。虽然林家的田不大,但总够一家人吃的。 收拾了碗筷之后,林舒玉就去房里做绣活了。林舒玉的绣活不错,平时也绣些东西换点银两,也能贴补家用。但林父林母知道后,也不让她贴补家用,只叫她自己收着。因此林舒玉做得也更开心,平时没事就在屋里做绣活。 而林舒言就惨了,她想去找陈初,但林父林母叮嘱过让她没事不要外出。她再淘气,也是听林父林母的话的。她又不会做绣活,对那东西一窍不通。 骄阳似火,炙热的天气让林舒言更加心浮气躁。 嘆了一口气,林舒言搬来板凳坐在树荫下,拖着腮帮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父林母看来没有要和林舒玉提前告知的意思,林舒玉也没有要和林父林母坦白的意思。林舒玉那她已经试过了,丝毫行不通,她也没有和林父林母谈论姐姐婚事的立场。 罢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要和陈初好好培养感情。但她现在被管得严,又不能随心所欲的出门。 林舒言就这么愁肠满绪的过了几天。 乡野生活,向来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既是夏日,天空还明。林舒玉便先将要做的菜先准备好,林父林母回来后还要收拾一番,到时再下锅不迟。 太阳刚下山不久,林父林母便挑着竹筐回来了。 林舒玉忙迎上去帮爹娘卸下负担。帮着把竹筐里的菜归置整齐后,林母便同林父说:“老头子,上次的食柜也不知做好没有,赶明去问问吧。” 林父还未答话,在一旁择菜的林舒言便抢着说:“娘,不如我现在去问问吧,若好了的话,也正好请阿初哥哥吃顿饭。”
第29页 说完也不等回答,就扔下手中的菜,朝门口跑了出去。 “这孩子,成天就想着出去。”林母已是见怪不怪。 林舒言一熘烟地跑到了陈初的家门口,煞有其事地敲了两下门,将礼数做足了。 没等多久,陈初就出现在门口。 林舒言扬着一张笑脸,乖巧道:“阿初哥哥,我爹娘叫我来问问你前几日说的食柜,可是做好了?” 这几日他事情多,食柜今日下午才将做好,本想着明日早上送过去。她既来问,陈初便点点头让她进屋。 陈初将她带到院子里,走到左边的棚子下,对她说:“已做好,你可以带走。” 倏地又想到她小小的身子怕是带不走。陈初便提起食柜:“我与你送回家。” 他高大的身子提起食柜轻而易举,林舒言也正有此意,便甜声应道:“那麻烦阿初哥哥了。” 陈初并未回答,只是提着食柜走出了院子。 林舒言赶紧跟了上去。 陈初他身材高大,身量颀长,走起路来步子也快,林舒言要小步快走才能跟上他。 她小跑着追上他,抓住他另一只手的衣袖,说道:“阿初哥哥,你走慢些,我跟不上你。” 陈初停下,看了眼抓着他衣袖的手,又转到因为小跑有些红扑扑的林舒言的脸蛋上,未置一词,脚下却是慢了些。 待他慢了下来,林舒言便有了同他搭话的时机。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没有放,仰起脸问道:“阿初哥哥,我瞧着你院里的家具都很是漂亮,你做这些要多久啊?” 陈初却是不看她,只目视前方,答道:“少则三至五天,多至一月。” 她又问道:“那阿初哥哥,你整日做这些会不会无聊啊?” “不会。”他回答的很快。 半晌,林舒言又听到他说:“我已习惯。” 声音缥缈,像来自远方。 习惯了父母过世后靠这些为生,习惯了靠这门手艺维持着与父亲的联繫,习惯了一遍遍雕琢打磨的声音,习惯了无人为伴的寂寥,是这样吗? 林舒言没有问出口,她又将话题扯到别处去。 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很快就在林舒言源源不断的问题中结束。 林舒言快速跑入门内,冲着里面喊道:“爹,娘,阿初哥哥来了。” 林父林母闻言很快便从屋内走出,看到门外的陈初,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食柜,口中说着:“还麻烦阿初跑一趟。阿初还没吃饭吧?正巧,一块吃个饭吧,也算是我们答谢答谢。” 陈初本想拒绝,但实在拗不过林父林母的热情,被他们推促着进了屋。 林舒言拉过陈初的衣袖,笑着说道:“阿初哥哥快进来,我娘的手艺可好了。” 陈初便被一家人拉着坐到了饭桌前。 林舒言端着饭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初和林舒玉之间的状况。但令她失望的是,林舒玉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两样。这她可以理解,毕竟林舒玉喜欢的是何文。 但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吃饭,目不斜视的陈初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林舒玉退婚后再也没娶吗?见到喜欢的人是这个反应?林舒言不禁深深的怀疑,陈初是不是喜欢林舒玉。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除了林舒言心不在焉,陈初面无波澜外。 吃过饭后,林父将陈初叫到一旁,将一袋钱塞到陈初手中。 钱袋甫一落到手中,陈初就要推辞。林父早就知道他的意图,他按住陈初的手,道:“阿初,林叔是不会和你客气的。但你是个生意人,林叔断没有叫你做赔本买卖的说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初再没有拒绝的道理,只道:“多谢林叔。” 林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豪气道:“客气什么?早晚是一家人。” 陈初并未答话,只同林父告辞:“林叔,我先回去了。” 林父应道:“好,我叫小玉送送你。” “不必了。”陈初应声。 倒是林舒言,知道陈初要走了,巴巴的在门口与陈初道别:“阿初哥哥,你要等着小言去找你玩啊。” 陈初望着那张尚有稚气的脸庞,并未答话,只是眼中到底流露出一丝暖意。 ☆、二斩闷大叔(3) “姐姐,我好无聊啊,我能出去玩吗?”林舒言伏在桌子上,盯着在床边绣花的林舒玉,有气无力的问道。 自从上次陈初来家中吃饭后,她已经有几天没出门了。在乡村里,林父林母算是把她们娇养着了,平时从不让她们干重活,却也很少允许她们出门,只叫她们要温良贤淑,平时在家做做家务活,没事绣绣花,便是足够了。 林舒玉停下手中的绣活,无奈道:“小言,你快是个大姑娘了,不要总是这么贪玩。” 林舒言从凳子上跳下来,蹲在林舒玉腿边,抓着她的小腿,眨巴着眼睛祈求道:“姐姐,你就让我出去玩吧,我保证在爹娘回来之前我一定回家。姐姐……” 这招屡试不爽,果然,林舒玉很快就心软道:“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早点回来啊。” 林舒言立马从地上弹起,笑着应道:“知道啦,姐姐,姐姐最好了。”
第30页 待林舒言走后,林舒玉也没了绣花的心思,她拿出压在柜底的布鞋,拿块布包好。这双鞋她做好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拿给何文,现在家里都没有人,她忽然很想见他。 林舒玉抱着那双鞋,从林家大门出来,锁上了门,便匆匆往何文家走去。 这厢林舒言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心中十分畅快。一路上蹦蹦跳跳,还採了不少野花,等她走到陈初家门口,手里已经抱着一大簇野花了。 她将花用一只手环住,另一只手叩响了大门。 陈初果然很少不在家,不一会,他便打开了门。 林舒言抱着那一束比她脸还大的花,语气轻快道:“阿初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她整个人都溺在花里,显得有些滑稽。陈初却并未笑话,只是敞开了大门,等她进去后,才将门关上。 林舒言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将掉落在肩膀上,袖子里的花朵整理好,都搓成一捆,才将花举到陈初面前,仰着脸道:“阿初哥哥,送给你的。” 人面桃花相映红,此时倒有些相称。 只是陈初向来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他只当她是玩累了,便用一只大手接过花,道:“下次来不需叩门,门未锁。” 林舒言见他接过了花,便也高高兴兴应道:“好啊。” 见陈初找了一个木制的容器将花放好之后,林舒言便指着地上 一个还未成型的木头桩子问道:“阿初哥哥,这个是要做成什么的啊?” “木案。” 说完之后陈初便捡起地上的锯子,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丝毫没有被林舒言的到来所打扰。 “阿初哥哥,是和那边摆着的木案一样的吗?可我瞧着这个有些大啊?”林舒言继续问道。 “这个客人特意要求做大的。”陈初手中动作不停。 “哦!阿初哥哥,你一般做这个要多长时间呀?” “阿初哥哥,你每天什么时候开始做工啊?” “做完之后是客人来取还是你送过去啊?” “阿初哥哥……” 林舒言搬个小板凳,坐在离陈初一米远的地方。她嘴里不停地问东问西,陈初一边工作着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林舒言问累了,就撑着下巴盯着陈初看。大约是常年在室外活动的缘故,他的肤色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他脸上的线条刚毅,就和他的人一样,显得有些古板,但却十分牢靠。 盛夏的阳光很烈,他的额上不断的有汗水渗出,他浑不在意,只用手肘往头上一抹,便又继续低头做活,认真专注。 “阿初哥哥,你家的水在哪里啊?”林舒言站起身来问道。 陈初抬头望她一眼,以为她渴了,便回答说:“在大堂里,若是找不到,便唤我。” “知道啦!”林舒言笑着应下后便往大堂跑去。 并不是很难找,林舒言转了个弯就在一个桌台上看到了茶壶与水杯。她迅速地倒满了一杯水,接着稳稳噹噹地端着那杯水走到了陈初面前,笑语嫣然道:“阿初哥哥,天气很热,你做了很久的活了,喝杯水吧。” 从来都是他忙完后,端着茶壶勐灌一壶水。陈初望着那水杯,竟觉得口渴难耐,他伸手接过,仰头喝下,道:“谢谢。” 他没打算把水杯递还给她,林舒言便从他手中拿过水杯,道:“阿初哥哥,你若是渴了就和我说,我去给你倒水。” 她语气轻松,似是理所当然。 陈初却是转身拒道:“不必。” 林舒言也不气馁,她将水杯放回原位后,又打起了院子里的李子树的主意。 她仰头看向树上已经成熟的李子,又偏头问陈初:“阿初哥哥,上面的李子又大又圆,我可以摘嘛?” 这颗李子树在这个院子里已经很久了。每年它都会结上许多又大又甜的李子,奈何陈初不重口腹之慾,每年的果子都烂熟后落到地上,最后被陈初清理掉。如今总算有人注意到这新鲜的果子了,李子树仿佛都激动得抖了两下树身。 李子树还在随风摇摆,陈初放下了锯子,走到李子树下,问道:“你喜欢?” 林舒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吃!” 李子树枝繁叶茂,垂下来的枝干陈初轻易就能够到。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后,陈初便伸手从树上摘下了几个又大又圆的李子,又在布衣上擦干净了才递给林舒言。 林舒言从他手中接过果子,便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咬了一口。 肉嫩汁多,甘甜美味,十分解渴。 她又从手中拿起一个递给陈初:“阿初哥哥你也吃,很甜的。” 陈初接过果子,咬下一口。 “甜吗?”她问。 口中的果子确实解渴,但陈初的味觉极淡,再美味的东西,到他口中也仅是果腹之物。但看着她殷切的笑脸,陈初道:“很甜。” 他又从树上摘下许多果子,“这些你带回家。” 这次林舒言却是没有接过,她有些扭捏地说:“还是不要了吧,阿初哥哥,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不能叫爹娘知道。” 听到这话,陈初楞了一下,不知作何回应。又听到她说:“阿初哥哥,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会跟爹娘说的,那我可就要搬好多果子回去了哦。”
第31页 陈初道:“你想拿便拿。” 林舒言放下手里的果子,依依不捨道:“那阿初哥哥,我走啦。” 陈初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走远,才关上门返回院子里。 几日后。 林舒言好不容易徵得了林父林母的同意,能够光明正大的来找陈初。这次她记得陈初说过的话,没有叩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院中陈初正在对之前的木案进行最后的打磨。 林舒言看到他正在聚精会神的雕琢,知道这是个细緻活,便没有出声打搅,而是悄悄走到他身后,静静等待着。 等他终于将一角打磨完毕,林舒言才出声叫道:“阿初哥哥。” 陈初转身便看到林舒言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他眸光未变,只开口说道:“李子在树下的桌子上。” 说完便又转身去细细打磨另一边的案角。 林舒言便乖乖地去到树下,拿起桌上的李子吃。 李子清润饱满,显然是刚从树下摘下不久。陈初定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才每日备下新鲜的果子。他着实是个细心的人,只可惜太过固执木讷,恐怕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小妹妹看待。 等陈初放下手中的工具,林舒言才跑过去问:“阿初哥哥,你做完了吗?” 陈初将木案放到左边棚子里的完成品中,对她道:“做完了。” 听到这句话,林舒言明显兴奋起来,缠着他道:“阿初哥哥,那你教教我吗,前几日的锯子太大,我使不动,你能教教我怎么打磨木头吗?” 陈初被她缠的无法,便捡起一个小木块演示给她看。 林舒言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到树荫下,抓着陈初要将他带过去,“阿初哥哥,你别在那做,那里日光烈,你坐到这里来。” 陈初坐下后,便问她:“你想要雕什么?” 做木工的雕工都不会差,林舒言心中雀跃,摇晃着陈初的手,“阿初哥哥,你给我雕一个兔子吧,我喜欢兔子。” 听完她的话后,陈初便专注地雕刻着手中木块。 林舒言看着他的手法,心中也跃跃欲试,便道:“阿初哥哥,给我也试一下吧。” 陈初停下看了她一眼,便将手中的木块递给她。 拿到木块后,林舒言便想大展身手,奈何,旁观是一回事,拿在手里又是另一回事了。林舒言拿着刻刀,对着手里的木块琢磨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下手。只好又望向陈初,可怜兮兮:“阿初哥哥……” 陈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稍纵即逝。 他接过林舒言手中的木头,细细的演示给她看。他不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很慢,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刀的走向与结束。 林舒言认真观摩着,虽还不能立刻上手,却也明白了雕刻时需要十足的耐心与细緻,切不可急功近利。 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就出现在陈初手中。陈初放下刻刀,将兔子递给林舒言。 林舒言接过兔子,眼里满是惊羡之意,随即她开口问道:“阿初哥哥,这只兔子可以送给我吗?” “这本就是给你的。”陈初答道。 “太好了,阿初哥哥送给我的兔子,我一定好好保存。”林舒言捧着兔子兴奋地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yxgl无法自拔…… ☆、二斩闷大叔(4) 半年的时光匆匆而过,翠绿的树叶渐渐枯黄凋零,连片的田野上也覆上了一层白霜。 在这半年里,陈初似乎也习惯了林舒言时不时的突然到访,她看上去是一只小兔子,清纯无害,实际上却是一只小麻雀,整日里叽叽喳喳,叫的这个小院里到处都布满了她的欢声笑语。 “阿初哥哥,明日我姐姐就要及笄了。”林舒言蹲在地上,绞着手指,开口说道。 陈初闻言眼皮微抬,手下削木的动作却没有慢下半分,只平平淡淡回了句“嗯”。 林舒言站起,跺了跺脚,“阿初哥哥,我今日要回去了!” 陈初仍未答话,只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林舒言盯了他一会,转身跑了出去。 半晌,陈初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目沉如水。 女子十五及笄,即可嫁人。林舒玉今日便满十五了。 当晚,林父林母将林舒玉叫到堂前。林母慈爱的拉过林舒玉的手,“小玉,你长大了。我和你爹早就替你相看好了一个人家,你也认识的,你若是和他在一起,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 林母说着说着,便感到万分不舍,默默抬起手拭泪。 林舒玉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从林母手里抽回手,睁大眼睛问道:“爹,娘,你们说的人是谁?” 林父坐在主位上,心中虽也觉得不舍,但若是把女儿交给陈初,他亦是十分放心,“是陈初,我和你娘都十分中意他!” “那他呢,他也同意吗?”林舒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林母擦干眼泪,“小玉,这个你自是不必担心,我和你爹早就将此事透露与他,他自是同意的。” 原来竟是如此,倒真叫小妹给说中了,爹娘果真早早就替她打算好了人家。林舒玉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她想到与何文的海誓山盟,想到之前小妹的劝告,想到那个她从不曾熟悉的陈初……顿时间眼含热泪,“扑通”一声跪在林父林母面前,厉声道:
第32页 “爹,娘,我不会嫁给陈初。我早已和何文约定好,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说完朝着林父林母重重的一叩首,“还望爹娘成全。” 林母连忙从地上拉起林舒玉,不论她做了什么,终究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一时间心头悲愤,只化作一句:“小玉……” 林舒玉最终是如何说服林父林母的,林舒言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林父林母便让她在家陪着眼睛通红的姐姐,他们则去了陈初家。 林父林母见到陈初后,也是难以启齿,但为了女儿,还是硬着头皮向陈初说明了来意。 听清楚了林父林母的话后,陈初竟感到一丝轻松,却不明白这轻松从何而来,他只婉拒了林父林母的道歉,表示男婚女嫁,自当甘愿,切莫强求。 林父林母只嘆陈初深明大义,是他们没有认他这个女婿的福分,更感到深深亏欠于他。 一个月后,林舒玉大婚。 天才将将破晓,远处传来的公鸡的打鸣一声高过一声。林舒玉早早就被林母按坐在梳妆檯前打扮,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从昨晚起就十分紧张,被林母叫起后,神思恍惚地穿上了嫁衣,坐在镜子前,任由林母摆弄。 林舒言站在林舒玉身后,今日的姐姐很美,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本就秀丽的脸庞被林母精心的涂抹上了脂粉,更显得容色昳丽,艷光四射。 望着美丽娇羞的姐姐,林舒言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她要嫁给心爱的人了,从此一生顺遂,喜乐安康。 只是……林舒言的眸色暗了暗,转身跑了出去。 林舒玉沉浸在出嫁的喜悦与不安中,林母还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叮嘱她,细心的想要为她打点好一切,没有人注意到林舒言。 林舒言出了林家大门,跑在乡间的羊肠小路上。天色还未大亮,此时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林舒言顺着心里的牵引一直跑,终于在陈初家门口停了下来。 大门紧闭着,不知道陈初此时是否起身?林舒言怔怔然的站在门口,不明白此时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去。 她就这样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提起了脚步,推开了大门。 陈初就在院中,他身着浅色布衣,脸色朦胧不清,就要与这晦暗的天色融为一体似的。他手里拿着一个细细的木块满满的打磨着,不知在雕刻什么。 林舒言站在门口,心中有百转千肠,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握紧了手,声音浑浊不清:“阿初哥哥……我姐姐今日要出嫁了。”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只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她又叫了声:“阿初哥哥……” 像是才看到她,他终于抬起了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却是没理会她,缓步走进了屋内。 林舒言不明白他的意图,只当他是不想看到自己,她终是抑制不住,情绪喷发,蹲下身将头埋在大腿里,环住自己低声啜泣起来。 陈初拿着东西走出来,便看到林舒言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门口,身体还不时地颤抖着。 他循步走近,蹲下身,空出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 陈初生的高,即使蹲下来也比她高了一个头。林舒言缓缓抬起头,仰着脖子望着他,脸上还有许多未干的泪渍,眼睛湿漉漉的。 “你哭什么?”他轻声问她,难得的温和。 林舒言还未从悲伤中走出,哽咽着回答道:“我……知道你……原是要和我……姐姐成婚的……我来看你……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说着,便又有成匡的泪水从她眼中溢出。 远处有熹微的晨光照来,漫漫的洒在林舒言脸上,陈初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和通红的鼻尖。 她哭的太狠,陈初不知如何安慰,“傻丫头。” 陈初将她拉起来,将手里东西递给她:“你即来了,便帮我把这个带给你姐姐吧。” 林舒言抽着鼻子,直愣愣的看着他,呆滞的接过陈初递来的东西。 是一个梳妆盒,不大,却很精緻。暗红色的漆显得古朴又低调,周身刻着简单的雕饰,但纹理细密,交缠复杂,配合着整体的色彩多了几分大气。正面有三个小抽屉,上面挂着三个叶片状的金锁扣。 林舒言捧着梳妆盒,目光疑惑:“这是?” 陈初偏过头,不再看她,日光照过来,半明半暗,他一边眼眸落在林舒言眼中,似飞灰落定,有隐隐的寂寥之意,“很久之前做的。” 她咬紧嘴唇,“我知道了。” 待林舒言回到林家之时,这里已是一片热闹。铜锣唢吶震天鸣,婆妇童娃欢声响。林舒言护住怀中的东西,越过熙熙攘攘笑闹的人群,走到了林舒玉的闺房前。 林舒言站在门口细细听了一会,里面并无任何声响,想来林母定是在前面招待客人了,而姐姐定是欢喜又不舍地等待着来接她的夫郎。 林舒言轻声推门而入,“姐姐。” 盖头还在床头放着,林舒玉还未戴上,看到林舒言她面露喜悦:“妹妹,姐姐方才找不到你,还以为姐姐大喜的日子你也贪玩熘出去了呢。”
第33页 她确实是熘出去了,却不是贪玩。林舒言垂下眼眸,缓步走到林舒玉身边坐下,“姐姐,我方才去找阿初哥哥了。” 林舒玉脸上的笑容一顿,半晌才轻声问出:“你找他做什么?” 林舒言低着头,盯着怀中的梳妆盒,“姐姐,你和他的事我知道,我听到你和爹娘的谈话了。” 林舒玉面露愧色:“我……我不知爹娘早已……” 林舒言收回目光,转向林舒玉,将梳妆盒递给她:“我知道姐姐没错,我只是不想阿初哥哥难过,这是阿初哥哥叫我给你的。” 林舒玉怔怔然接过梳妆盒,眼里有泪光闪动,“我知道……陈初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他。” 见她隐有内疚之意,林舒言忙绽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道:“姐姐,你别难过,阿初哥哥定没有责怪你,这是他送的贺礼,他一定也希望姐姐开开心心的。” 此时门外传来了乐器敲打的声音,繁杂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林舒言忙拿过林舒玉手中的梳妆盒,迅速将床边的盖头盖到了林舒玉头上,“姐姐,新郎官就要来了,这个我帮姐姐放到嫁妆里,姐姐放心吧。” 不多会,新郎官便被一群人簇拥着推开了房门。 何文生得俊俏,面冠如玉,在大红喜袍的相衬下,更是风流无双。他脸上带着喜意,在一群人的催促下也不显得慌乱,只是通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紧张。他一步步向林舒玉走去,目光炽热,声音儒雅:“娘子,我来接你了。” 接着他在林舒玉面前伏下身,林舒言扶着林舒玉攀上了他的背。 众人的起闹声更大,何文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热烈。随着大红盖头的轻轻摇晃,何文背着林舒玉走出了房门。 纵使知道她以后会很幸福,林舒言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但是她的嘴角却是笑着的。 ☆、二斩闷大叔(5) 新妇嫁后,三朝回门。 这两日外头一直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寒风嗖嗖直吹,各家各户现都闭紧了门窗。茫茫大雪中一辆牛车驱驰而来,林舒玉坐在车上搂紧了身上衣物,对着前方驱车俊秀男子道: “其实今日也不用那么急,雪下的那么大,倒是辛苦你了。” 寒风吹起男子身上的斗篷,发上也有了飞扬的白雪,他面容俊雅,浑不在意,“娘子不必为我担心,早些回去,也好叫爹娘放心。” 林舒玉嘴角扬起,红唇嫣然,已是一副初为人妇的娇媚之态。 都是一个村落的,两家隔得并不远,不过大雪天,地上湿滑,并不易行,又要带着回门的礼品,这才驱着牛车来。 随着雪上两道车轱辘印的渐渐被新雪覆盖,牛车也在林家大门前停了下来,两人下车。林舒玉走上前,大门并未关严,她推开,朝里面喊了一声: “爹,娘,小妹,我回来了!” 屋内很快有人走了出来,林舒言身子活络,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林父林母。她跑得快,一眼就瞧见门口有两人笑意吟吟的站着,她扑到林舒玉怀中,抱着她,“姐姐,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林舒玉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姐姐也想你啊。”待林舒言从她怀中出来,她才对着后赶上来的林父林母道:“爹,娘,我回来了……” 分别不过三日,但林舒玉也从未真正离开家人,虽嫁得心中郎君,柔情蜜意,但父母之情也时刻在心。不过一声轻唤,她已眼角噙泪,满含思念之情。 林父暗暗撇过头,嘴里说着:“今日这么大雪,还着急回来做什么,左右以后时间多的是,哪就急在这一时半刻了。” “爹,我……”林舒玉站在原地,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何文正要开口宽慰夫人,就看见林母使劲瞪了一眼林父,接着快步走到林舒玉面前,握住她的手,眼含热泪:“小玉啊,别听你爹瞎说,他巴巴地盼着你回来呢,今个……” 林父在一旁重重的咳了一声。 “今个风雪大,我叫他关门,他还不肯关严实,说是小玉今天要回来,锁紧了她不好进来,又要多染一会风雪了……”林母不理会他,继续说着。 “爹……”林舒玉感激的望着林父,爹娘的心她自然都清楚。 林父站在一旁不说话,林母只握住林舒玉的手上下打量,满脸殷切。 何文走上前一步开口道:“娘,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将东西搬了,再到里头说话吧。” 林母这才注意到新得的女婿,面容温和,举止有礼,她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到里头去。” 将礼品都放在大堂之后,一群人便在屋内隔间里坐下。隔间的地上凹出一个四方的空,里面有烧红的炭火,用炭灰隔绝着,围坐在旁,也不会觉得寒冷。又有满心的热意,只觉得暖乎乎的。 甫一坐定,林母就拉着林舒玉问:“小玉啊,嫁过去可还习惯,你们……好不好?” “娘!”林舒玉轻唤一声,脸上满是娇羞之色,悄悄撇一眼身旁的何文,满心甜蜜。 何文坐在一旁但笑不语。
第34页 林舒玉才又说道:“娘不必担心,那边,爹娘都对我很好,即便有什么不知晓的,也不会责怪与我。我与夫君……很好。” 她说的话没有丝毫犹疑,又瞧见她脸上的神色,林母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又想到今日风雪,林母叮嘱道:“以后不要这么折腾,都是自家人,便是晚几日来,我们也不会苛责,这么大雪,如果出了意外就不好了,以后切不可这样任性了。” 林母只当是女儿想家,才会不顾风雪前来。 林舒玉低着头接受林母的叮训。何文出声答道:“娘,非是玉儿任性,只是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家里又有的忙,再者是我想要及时拜见爹娘,以宽爹娘思女之心。玉儿一向很好,只是拗不过我。” 他眉目俊雅,言辞清晰,两三句话便解释了清楚来由,又将林母细微的责怪都揽与自身,望着林舒玉的眼里也是满含情意,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女婿护着自家女儿,林母自然是开心的,哪还有责怪之礼。她露出慈爱的笑:“你们总是有理。小玉在家被我们宠坏了,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话虽如此,何文又哪里听不出岳母的言外之意。只是他是真心喜欢林舒玉,娶她回家,定是会好好疼爱的。他收敛笑意,郑重应下林母:“娘请放心,我定会好好爱护玉儿。” 女儿的事,林父不好过多开口,因此坐在一旁吃着小食看着,大概是何文的表现也叫他满意,平日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慈爱的笑。 林舒言撑着脑袋静静听他们说话,难得的乖巧。林母殷切的爱女之心,她看在眼里,何文一片真心,她也瞧在眼里。两面相护,一派赤诚,林舒玉何等幸福。 窗外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门窗唿唿作响。林舒言起身,悄悄掀开一个缝,雪浩浩荡荡的下着,寂静无声,隔绝了人间往来。 偶然飘来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翼,伸手一触,就只剩下冰凉的水珠。 窗外天地连白,纯粹无比。 林舒言阖上眼睑,收拢窗户,转身坐回炭火边。 “怎么样?雪下的大吗?”林舒玉转头询问,有隐隐的担忧。 “大,很大。此时应当是出不去了。”林舒言垂着眼睛低声答道。 林母也满脸忧虑:“那你们今日就别回去了,等明日雪停了在动身。” “这……”林舒玉有些为难的看着何文。 何文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微微点头。 林舒玉这才转向林母,“好,今日就麻烦爹娘了。” “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林母点她。 屋内是欢声笑语,屋外是皑皑白雪。 当晚何文林舒玉二人便在林家用过晚饭。饭毕,林舒言摇晃着林舒玉的手臂,撒娇道:“姐姐,今日你和我睡好不好?好不好?” 林母出言劝阻:“小言,你姐姐嫁人了,自是要和夫君一起的。” “就一晚上嘛……” “不要紧的,娘,我也很想小言。”她转身捏捏林舒言的鼻子,笑着道:“姐姐今晚就和我的好妹妹一起睡。” 何文在一旁无奈摇头。林舒言转向他,讨好道:“姐夫,我就讨要姐姐一晚上,你不会介意吧?” “小言妹妹哪里话,只要娘子高兴,我又怎么会介意。” 他一双眼睛含笑望向林舒玉,温柔宠溺,又带着隐隐的控诉之意。 林舒玉被他瞧的耳根绯红,转过脸去,不在看他,对着林舒言道:“妹妹,我们先进去休息,不理他。” 夜里寒风唿啸,似勐兽唿号。姐妹二人挤在一张被窝里,紧紧抱在一起。 林舒言睁着眼睛,黑暗中视线朦胧不清,只有窗户上的反光隐隐透亮。她轻声开口:“姐姐,今日一见,爹娘都可放下心来了。姐夫对你很好,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林舒玉搂紧了她,声音带着笑意又暗含羞涩,“你这丫头,怎么变得如此老气横秋了,你又知道爹娘是怎么想的了?” “我知道啊,之前我不是还提醒姐姐来着吗,只可惜姐姐不相信我。”林舒言眨着眼睛,语气好似轻快。 “小言……” 林舒言默默回抱住她,声音笃定而清晰:“所以啊,姐姐,你相信我,你一定会顺心如意的!” 黑暗中,林舒玉的手微微握紧,神色动容,“我相信你,小言。”半晌,她又轻声开口:“陈初……你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 林舒言闭上双眼,顺着林舒玉的手臂,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姐姐。这不怪你,快睡吧,明天,就会是崭新的一天了。” “嗯……” 下了一日一夜的大雪果然在清晨时分悄然停下。送别了何文林舒玉后,林家便也要开始着手准备除夕夜了。 要准备的物品是早就购置好的,只是要在新年到来之前将屋子好好打扫一番,免不得要费一些功夫。 往日林舒玉在的时候,她手脚勤快,做起事来也利索,母女三人谈笑间便也很快将屋子收整好了,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第35页 今年虽说因为大雪的缘故,林父没有出门叫卖,但他着实粗手粗脚,凡是他做过的活,林母和林舒言都要重做一遍。如此一来,索性将他赶了去,省的碍事。 林家的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够林母和林舒言折腾了。两人忙活了几日,终于将屋子都焕然一新后,竟也就到了除夕的前一日了。 除夕那日,天气难得的放晴了起来,路上冰雪也慢慢消融,只留下山野间依旧白雪覆盖。 天气好,又是一年一度的日子,村子里自然也热闹了起来。孩童们早就被连日的大雪给憋坏了,现下也撒开了般疯玩,而妇人们自然是在家早早地便准备年夜饭了。 林舒言蹲在灶台边,替林母照看火候。见林母将一盘又一盘的菜餚盛出,林舒言微微扇着蒲扇,眼神澄明,“娘,一会我们早些吃饭吧,吃过饭后还可以到村子里去玩玩,今日除夕,也凑凑热闹。” “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贪玩!”林母虽说教责,但脸上还是一派笑意,“行了,今日你想出去玩便去吧,只是记得要早些回来,女孩子不要那么野,将来可怎么办!” 林舒言只将林母前半段话听在耳里,登时便喜笑颜开:“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除夕之夜,阿初哥哥会在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没有男主出场的一章哈哈 ☆、二斩闷大叔(6) 每年的年夜饭自然都是丰盛的,用尽了心,即便今年没有林舒玉一起,一家人还是欢欢乐乐的用过了饭。 吃的差不多了,林舒言放下碗,对着林父林母说:“爹,娘,我吃好了。我出去玩一会。”说完她狡黠一笑,“爹和娘你们两个也可以好好说说话。” 林母轻轻瞪她一眼,不带丝毫怒意,“行了行了,说什么呢!你要出去便出去,记得早点回来!” “哎,知道了,娘!”林舒言笑着应一声,起身便蹦跶了出去。 冬日的天黑的早,此时天空已经是一片灰暗了。但走在路上,各家的灯笼烛火将沿道照的亮堂堂的。 房樑上,树枝上,道路两旁还有未融的积雪,在灯火的映照下,莹白莹白的。有贪玩的孩子抓起地上的雪,便朝着同伴扔过去,顿时间打成一片,闹作一团。 快速逃离了嬉闹之地,林舒言舒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溢出笑来。孩童们之间的玩闹总是那么有趣又天真,什么都可以成为他们嬉闹的工具,开心总是那么简单。 陈初的家在较为僻静的地方,林舒言转了个弯,身后的欢笑声便渐渐消了下去,等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听不见远处的笑闹声了。 屋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照亮了脚下的路,也与节日有了一丝连接。只是四周空寂,与林舒言一路走来的欢声笑语相比,这里未免有些冷清的过分了。 林舒言走上前,轻轻推门,门未关,人应当在家。她猫着身子,轻声走近院子,大大的眼睛呲熘转着,想给陈初一个惊喜。 不过此时院内却没有人,做好的家具早就被归置到了左边的棚子里,院内空荡荡的,先前随处放置的工具也被收了起来。旁边的李子树也没了夏日的朝气,恹恹的静立在一旁。 屋棚上消融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一块幕布遮盖着空出角的家具,免受水蚀。有几行掉落的水珠打在未被遮盖好的木案上,林舒言走上前,将幕布扯平,直至完全遮挡。 做完这个之后,林舒言便走进了大堂,自然是没有人。她挠挠脑袋,又跑去后院的厨房看,还是空无一人。往日这个时间,陈初不是在做工就是做些简单的吃的啊,怎么今日都不在呢? 林舒言纳闷,她提起步子准备往回走,转头瞧见侧边卧房的门虚掩着,她转了转眼珠,转身朝卧房走去。 林舒言轻轻推开房门,她还是第一次走进内间,还是很符合陈初的风格。房间不大,却显得空旷,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张床,简简单单,干净整洁。 此时陈初正躺在床上,他好像熟睡着,没有丝毫察觉有人进来。林舒言悄悄走近,伏在床边,撑着下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他睡得很熟,唿吸均匀而绵长,不似林父睡着时总有震耳的唿噜声。林舒言笑了一下,伸手去抚他浓黑的眉毛,他的眉形很好看,笔直刚正,充满了正义之气。 手指慢慢下移,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想来定是累及了,否则平日这个时候哪就睡着了呢。 触碰到脸颊时,指腹下的皮肤隐隐发烫。林舒言皱眉,抬手放到陈初的额头之上,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才确认他确实是发烧了。她又微微掀开被子,去触他的手臂,却是出了些汗。 林舒言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他看起来那么累,她有些不忍心,但若是任由他睡下去,明日起来,只怕病情会更重。 林舒言起身跑了出去,过了许久,又重新回到床边,伸手推了推陈初,又轻声唤着:“阿初哥哥,阿初哥哥……” 陈初被她叫醒,慢慢睁开眼睛,眸子如墨一般漆黑,表情一片茫然。 陈初前些日子接了个单子,客人给的酬劳多,条件自然也就多些。本来时间就有些赶,又要求在年前完成,这时段许多手艺人都要顾着家中的事,便没有没有人愿意做,但陈初还是接下了。
第36页 过年与不过年对他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从小时开始,这年年岁岁,日復一日,不过是一天接着一天罢了,从来没有什么特别。 时间赶,陈初便连着熬了几夜做了出来,有时候夜里下着雪,陈初便在大堂里摆上了烛火,一个人,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至少还有手中刻刀陪着他。 满室孤寂,便也不会觉得蹉跎了。 几乎一夜未睡,陈初才在除夕的早上将东西送到客主家。客人满脸笑意的接过,对着陈初连声道谢,满院的欢愉。陈初收下酬劳,低下头转身离开。 早晨的时候路面上的冰雪还未完全消融,陈初一路走来,便有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脚印,鞋子里也浸入了雪水,凉丝丝的。 除夕当天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陈初回到家后,什么也没做,将鞋子一脱,便躺在床上扯过被子,倒下就睡,什么都与他无关。 此时忽然被林舒言唤醒,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眨眨眼,眼前还是有些模煳。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询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睡了一觉,嗓子也有些哑。 林舒言蹲在床边,视线几乎与他平行,她笑了一下:“我自然是来找阿初哥哥的。见你还在睡着,本来不想吵你的,可是我发现你发烧了,这才叫醒了你。” 听到她的话,陈初这才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使劲闭眼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道:“无事,今日是除夕夜,你该呆在家里。” 林舒言抓过他的手,满脸的不贊同,声音也不似平时娇软:“怎么就无事了!你瞧瞧你手脚都出汗了,这大冷天的,若是不好好顾着,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陈初睁着眼睛看着她,也不做回应,他初初睡醒,表情显得茫然又无辜,完全无害,如初生的婴儿一样,只有一双眼眸,漆黑如墨。 林舒言嘆了一口气,转身跑了出去。 陈初的眼睫颤了颤,被她握过的手又重新缩回被窝,偏过头,阖上眼睑。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又被林舒言摇醒,只听到耳边又有人轻声唤着:“阿初哥哥,阿初哥哥……” 他睁开眼,林舒言就坐在床边看着他,“阿初哥哥,我不过才出去一会,你怎么又睡了?” 他的表情不在是茫然,眼里微微带着光,不小的人了,侧过头来看她时,林舒言竟然觉得他好似有些委屈。 “我以为,你走了。” 林舒言笑笑,丢掉脑中荒诞的想法,不过他此时生着病,确实比往日虚弱了许多。她的语气便也柔了下来,“我没走,我之前给你烧了一些热水,一直在锅里温着,刚才不过是去端了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哄小孩一样,“你先起来将身子擦一擦,你应该还没吃饭,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吃过再睡好不好?” 这样的方式,陈初竟然真的很受用,他坐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一本正经的回道:“好。”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这样哄着一个青年,画面不免有些好笑。然而此时两人都没有觉得有半分不妥。 林舒言见他乖乖的接过毛巾,便也转身走去厨房看有什么可以弄来吃的。奈何陈初的厨房实在太过寡淡,林舒言只找出了一些焉焉的青菜,几个鸡蛋,还有残余的白米饭。 林舒言嘆了口气,除夕之夜,谁家不是风风盛盛的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哪怕自家只有三个人,林母也是准备异常用心。 陈初……每年都是这样简单么。 但此时也无法在做出什么精緻的饭菜了。林舒言用剩下的白米饭和鸡蛋炒了个蛋炒饭,再将洗净的青菜丢进去一起翻炒,好歹能填饱肚子。 做好之后,林舒言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端着饭去找陈初了。 陈初好似清醒了些,但表情还是有些迷煳。他直直的看着林舒言端着饭进来,张了张口:“你……” “阿初哥哥擦净了吗?”林舒言笑着接过他的话,将手中的碗筷递到他手里,“阿初哥哥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实在找不出什么了。” 听到她问的话,陈初点点头。又接过她递过来的饭,表情有些怔楞,碗里的饭还冒着热气,陈初的手紧了紧,眼睛竟有些酸涩,“我……谢谢。” “什么你啊我的,阿初哥哥对我那么好,我做这些是应该的。”说着她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她收回手,叮嘱他: “阿初哥哥快吃吧,吃完睡一觉,明日早上起来,应该就会好些了。我先将这里的水收拾了。” 待她将水端到厨房收拾干净,又清理了一番,回到房里,陈初已经将饭吃好了。林舒言伸手要拿过陈初手里的碗,却是被他躲过。 陈初站起身,身体暖了之后,整个人也清明了许多。他对林舒言说:“小言,不早了,这里你不用管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又恢復了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之前可爱。 林舒言低下头,轻轻地“哦”一声,復又抬起头道:“阿初哥哥,你不用送我了,你好好歇着,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陈初断然拒绝:“不行,天太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第37页 “现在还早呢,外面还有许多人,今日很热闹,你不用担心。”瞥见他坚定的神色,林舒言只好道:“那阿初哥哥将我送到大路上就好了,那人多,总不会有事的。” 陈初这才点点头。 林舒言和陈初走在小道上,眼前是一片灯火,欢声笑语,身后是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林舒言转身抓住他的衣袖,低低的开口道:“阿初哥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初望着她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他眸光一动,转过头,寒冷夜风中,他幽幽开口:“小言,今日谢谢你,只是以后不要这么费心……我与你姐姐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阿初哥哥吃的是真的可伶……大过年的,吃的这么惨……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点可怜...有没有? 我又懒了,手还残(;д;) emmm...能更一点是一点,自己生的崽,再丑,再难喂,也要养大!!【努力! ☆、二斩闷大叔(7) 他难得开口与她说这么多话,却是叫她对他不用那么费心,在他眼中,她真的就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做的一切都只是帮姐姐弥补亏欠吗? 林舒言心口一堵,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抬起头来想要大声反驳他,却看见他苍白的脸色。 他还病着。 她突然间不想和他吵闹了,默默抑制住心中的气,她对自己说,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她总会让他明白的。 不是因为姐姐,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她想这样做。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在这灰暗的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那么高大,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十分牢靠。 但林舒言知道,他也有脆弱的一面,他生病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需要人照顾,一样的虚弱,还有几分可爱。 林舒言轻轻笑了一下,不在跟他计较,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好,我知道了。阿初哥哥,你先回去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身量娇小,眉眼之间却已十分精緻,她站在他面前,乖巧的应着他的话,好似他刚刚说的不过就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 她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一腔赤诚,对身边的人都抱着亲近之心。她这样天真,才给了他一个难得温暖的除夕之夜。 陈初敛下眉,神色一松,也低声应道:“好。” 夜里,又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林舒言躺在床上,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窗外朦胧月色下,隐隐能看见细碎的雪花飘落。 不知道阿初哥哥现在怎么样,发烧有没有好些。林舒言睁着眼睛默默想着,怀着对他的担心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林舒言一向起得晚,等到她下床后,外面的气温也暖了些。林母早就做好了早饭了,今日是初一,新年的头一天,见她晚起,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嘱咐她将早饭吃了。 吃过饭后,林舒言对林母说:“娘,我待会去找姐姐,若是中午没回来,你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林母挥挥手,已是见怪不怪:“知道了,这几日就随你,以后可不许这么贪玩了啊!” “好啦,那我出去啦!” 林舒言自然没有去找林舒玉,不过是说给林母听的说辞罢了,若不这样说,林母大概也不会轻易放她出来。 她转了个弯,便朝着陈初家走去。此时陈初正在院中,他面前摆着一个小柜子,而他手中拿着刻刀细细打磨着。 林舒言走上前,脆生生的喊了声:“阿初哥哥!” 陈初抬头看她,眼里有微微的惊讶:“小言。” “我不是说过今日会再来看你嘛。”她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声音关切:“阿初哥哥,你身体好了吗?怎么又在做活?” 说完又不等他回答,抬手就覆上他的额头,停留了一会才拿下,“好像没有昨日那么烧了。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啊,活是做不完的,你不要急在一时半刻。” 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时间倒叫陈初有些怔楞,任由她微凉的小手覆上自己的额间,还听完了她的数落。 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片刻又镇定下来:“无事,不是什么大病,睡一觉就好了。” 林舒言无法,他这个人实在固执,不过,她总会慢慢磨他的。她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阿初哥哥,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好呀!” 林舒言伸手捧在面前对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新年好。”陈初回她,看着她的动作,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疑惑。 看他一直没动作,林舒言眨眨眼,理所当然道:“压岁钱呀,阿初哥哥我跟你拜年了,你不应该给我压岁钱吗?” 他有些无措,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忘记了。” 看着他的样子,林舒言眼里的笑意更浓,她放下手,“我逗你的啦,阿初哥哥,不过是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陈初却是没答她,他站起身,转身朝屋里走去。林舒言在身后喊他:“阿初哥哥,你做什么去?” 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等一下。”
第38页 林舒言便站在原地等着他。 没等一会儿,陈初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袋。他走到林舒言面前,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她。 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眸深邃如谭。 林舒言接过,打开,里面却是有几锭碎银。 她抬起头,试探的问道:“压岁钱?” 陈初点点头,又看着她手里的布袋道:“没有红封,这个可以吗?” 林舒言有些哭笑不得。寻常人家给压岁钱也不过是几个铜板,哪有他这样直接给银子的。 她推回去,语气有些无奈又好笑:“阿初哥哥,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再说了,你若要给我压岁钱,几个铜板便足够了,哪有给这么多的。” “给你了,便是你的。”陈初不接,只看着她。 林舒言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只好将钱袋收下。她笑了笑,开玩笑说:“阿初哥哥这样大方,若是以后每年都来向阿初哥哥讨一次压岁钱,都可以小赚一笔了!” 她看到他眼眸闪了闪,说:“你若是来,我自会给你。” 林舒言心中一动,她看着他道:“那我们可就说好了!阿初哥哥,以后每年,我都会在你身边向你讨压岁钱的。” 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并未答她的话。 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未知的每一年呢。 她还小,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这样可能并不会兑现的约定。但陈初已经知道了许多事不会尽如人意,一时高兴或冲动而说下的承诺,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就会被抛诸脑后。 所以他不会应她。 他又不说话。林舒言很多时候看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许多事情都自己放在心里。 他不会说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 但林舒言不会轻易气馁,他既然不想回应她,那她便不再过多纠缠。她微微一笑,“阿初哥哥,快到午时了,你准备午饭了吗?” 陈初抬眸,眼中意味明显,“你饿了?” “我饿了!”林舒言笃定的点点头,“我现在不想回家,娘肯定又会念叨我。阿初哥哥,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陈初看着她,似要判断她话中的真假。林舒言微微撅起嘴,皱起眉,做出一个难受的表情。 陈初敛下眸,对她说:“跟我来。” 林舒言跟在他身后。她其实不饿,早上起得晚,虽然吃的不多,但现在也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她就是想和他吃一顿饭。 想和他在新年的第一天,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从此后的一整年,他都不在孤寂冷清。 林舒言跟他来到后院,院子里有一道门,他打开,林舒言跟过去。 面前是一片小菜地。里面种着一些时令的蔬菜,上面还覆着一层白霜。 林舒言转头看他,他走到菜地,对她说:“只有这些,你不介意,我摘给你。” “我和你一起!” 林舒言欲上前,被陈初叫停:“不用,你站着,很快就好。” 他在地里的动作很熟练,林舒言平时只见到他在前院做家具,没想到他还种了一些菜,一直以为他平日里的菜都是买的。 没过多久,陈初便摘了几样不同的蔬菜放在一旁。待他摘好了之后,两个人便拿起地上的菜走回厨房。 陈初在水池边择菜清洗,林舒言站在一旁想要帮忙,被他挡住。 “今日外面什么都买不到,只有这些了。” 林舒言回过神,连忙答道:“不要紧的,阿初哥哥,是我麻烦你了。” 菜洗干净之后,林舒言便跟着他进了厨房。看着他生起火,准备炒菜。 林舒言想要帮忙,又被他拦住。 “你坐着。” 林舒言只好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看着他。他的动作很利索,即便是在厨房这个充满油烟之气的地方,他还是那么的好看,认真的好看。 都是一些简单的时蔬,很快就做好了之后,陈初又打了两个蛋。饭是早上便做好的,只需要热一下就好了。 很快两个人便在饭桌前坐下。陈初的手艺真的很好,简单简单的菜也能别具一番风味,林舒言尝过,抬起头笑着说:“阿初哥哥,很好吃!” 陈初也看她,嘴角有了一些弧度,“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林舒言咽下口中的食物,又说:“阿初哥哥以后还会做给我吃吗?” 陈初放下碗筷,眼里有看不清的迷雾,他说:“小言,快吃吧,你该回家了。” 他总是在迴避,但凡涉及到未来的问题,他总不会给她一个正面的答覆。 林舒言几乎都已经预料到他的回答了,因此她也没有过多失望。她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总归是要高兴些的,“阿初哥哥,你也吃啊!” 于是一顿饭下来,也不会感觉到沉默。林舒言总会说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她天真可爱,陈初有时候,眼里也分明有了些许的笑意。 如飞花入水,泛起了点点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可以说是非常平淡了 ☆、二斩闷大叔(8)
第39页 新年欢乐的氛围很快随着冰雪的消融而渐渐消弭下去。过了年不久,天气渐渐回暖起来,干秃的树枝慢慢抽出新的枝芽,田野间也有了早春活泼的气息,一派生机盎然。 天气好了之后,村里的人便也开始了农忙。林父林母向来也是能干的人,早上卖完豆腐之后,又扛着农具出去了,只叫林舒言一个人好好地待在家里。 林舒言将家中的琐事都做完了之后,当然不会听话的待在家里。她将家里都收拾好后,便锁上屋门,准备去找陈初。 说起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未见了,陈初一般都会在家中做工,很少出门,更不会到林家来。林父林母也因为对陈初怀有愧疚之心,不在有过多往来。 林舒言只能寻一些空闲的时间去找陈初。 这个时候的气温还不会很高,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偶尔有微风拂过,十分舒服。 林舒言走在路上,快到陈初家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陈初正提着东西出门来。 林舒言赶紧上前,叫了一声:“阿初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陈初将屋门锁上,回过头看见她,站在阳光下,温暖又耀眼。 “将做好的家具送过去。”陈初抿唇。 陈初做的家具一般是做好了之后等着客人自己来取,但若是客人有特别要求,陈初也会送过去,一般都是路途较远一点的。 “哦,这样啊!”林舒言走近,脸上带着娇俏的笑,“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去看看。” 陈初看她,她脸上还是带着笑,他微微撇头:“你若不嫌麻烦,跟来无妨。” “嘻嘻,阿初哥哥最好!”她走到他身侧,仰头看他,眼眸水亮,“走吧!阿初哥哥。” 陈初将手上的笠帽戴在她头上,扶好,“戴着,待会太阳大。”说完便提着东西往前走。 头上陡然带了个大帽子,林舒言楞了一下,但很快她又笑了出来,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林舒言朝着前面道:“阿初哥哥,等我呀!” 她很快跟上了前面的人,走在他身侧,能明显感到他的步子并不快,至少林舒言不必费力追着他。 她忽然想到以前他也是这样手里拿着东西,脚下走的却很快,而她则在后面小跑着追逐。 陈初,当你走近之后就会发现,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林舒言眼里微微带着笑,她问:“阿初哥哥,以前你去我家送家具的时候,我一路上问了你好多问题,你当时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呀?” 陈初低头看她,她的脸被帽檐遮住,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只好抬头,“不会。” “真的吗?”林舒言笑了,音调都变高了一点点。 不过片刻,她又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声音:“你现在问题还是很多。” 所以他现在是在说她话多吗?林舒言的脸微微僵硬,嗯,阿初哥哥不好了。 “那阿初哥哥现在觉得我烦啦?”她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含着少女微微的怒意。 陈初低头,看到她生气的模样,难得嘆了一口气:“我是说,我若是烦你,便不会听你说这么多话了。” “是吗……”林舒言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微微闪烁,好吧,阿初哥哥还是很好的。 两人走得慢,时间便在林舒言的言笑晏晏中悄然度过。有她在身旁,再远的路程也不会觉得无聊。 于是本来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个人硬是走了半个多时辰。 落霞村算是比较大的一个村子,又因为这户人家住在村尾,所以才花费了这么多时辰。 等将东西交到客人手中之后,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到晌午了。但林舒言不急,因为林家的地比较远,所以林父林母都是带着食物过去的,午时不会回家。 是以两个人走回去的时候也并不着急。陈初没了手中的负累,好似也轻松了些,不在单一的答林舒言的话,有时也会与她说笑。 只是现在的阳光却是有些灼人了,林舒言带着帽子还好,但她抬头看陈初时,都隐约能看到他脸上的细汗。她低下头,脚下的步子迈的快了些。 陈初一向是适应她的步伐的。 走到半路时,一个穿着喜庆的妇人拦住了陈初的去路,好似有话要同他讲,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陈初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舒言,将妇人带到了稍远的地方才停下开始谈话。 林舒言站在原地眯眼看着他们,这个妇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她皱眉,在脑中回想。 在哪里呢?林舒言眼睛蓦然睁大,她想起来了!是在何文来向姐姐提亲的那日!她是来说和的媒婆! 她来找阿初哥哥做什么? 知道了她的身份,林舒言于是观察的更加仔细。但是远处的妇人脸上一直带着笑,而陈初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实在看不出什么。 直到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林舒言才隐约看到妇人的表情似乎没有刚来时那样愉悦,而陈初始终淡如止水。 待妇人离去,陈初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走吧。” 林舒言咬紧了嘴唇,试探的问出了口:“阿初哥哥,她是谁?” 其实她本不应该难过的,她的任务只是要他获得幸福,哪怕他是和别人在一起,同别人相守一生,只要他是开心的,那么她也不算是没有完成任务。
第40页 只是,即便没有了第一次的感情,但是在那一次中,她也明白了如果想要他人真心的接受自己,那么自己也要是真心的啊。 现在她付出了感情,而陈初却有可能要和别人共度一生。 她心里难过,却也只能尽量平静的问出口。 陈初停下,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撇回目光,“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必在意。” 林舒言盯着他,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她开口,声音压抑:“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在姐姐的婚礼上见过她,阿初哥哥,她……是来为你说亲的吗?” 陈初提起脚步朝前走去,没有看到林舒言的表情,他淡淡开口:“小言,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们该回去了。” 林舒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身侧握紧的手慢慢松开,终是提起脚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林舒言木然的跟在他身后,再没了来时的活泼。头上的帽子也戴的越发低下,几乎要遮住她整张脸。 于是回去的时候,便快了许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走完。走到陈初家门口的时候,林舒言的心情已渐渐平復下来,不过是一时的突然,才会让她乱了方寸。 她连陈初和那妇人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紧张,实在是不够专业。 她难得重新审视自己。 不说那妇人与陈初说没说成,即使是已经说成,中间的各类繁琐礼节也要耗费许多时间,她并不是就此没有机会了。 如果她争取过,陈初依旧一心到底,那她也没有遗憾了,总归是他幸福就好。 想清楚一切之后,林舒言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陈初走进了屋门。 她停下脚步,叫住了前面的陈初,她开口,语气平静:“阿初哥哥,可以告诉我,刚才那个人同你说了什么吗?” 陈初转过身,看着她,“你非要知道?” 她点头,“我想知道,阿初哥哥。” “她来与我说亲。”陈初答,“她并非是第一次找我,之前被我拒了,这是第二次。” 果然是这样,也确实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林舒言摘下帽子,双眸与他直视:“那阿初哥哥,这次……你答应了么?” 她的目光明亮,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没有。”陈初回答的很快。 林舒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没有那么糟糕。她又问:“阿初哥哥,这次,为什么这么清楚地回答我?” 陈初走近两步,站到她面前,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林舒言被他的笑晃了眼,抓着帽子的手微微缩紧,喃喃开口:“阿初哥哥……” “小言。”他唤她,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我想告诉你,我并不打算婚娶。你想来玩便来玩,不必为这个担心。” 林舒言一下子清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为这个担心?!” “若不是,你为何一路上闷闷不乐?”他的眼里浮现出点点疑惑。 “你当我是小孩子,整日只想着玩是吗?” 陈初俯眼看她,意思明确:难道不是吗? 林舒言看懂了,她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復抬头与他对视:“阿初哥哥,你说你不打算婚娶,为什么?” 陈初斜过眼,看向别处,他开口,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我是个枯燥无趣的人,日復一日,所以不想耽误别人。” “若是有人不介意呢?” “两个寂寞无言,又有何异?” “若是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呢?” 陈初这才转头看她,认真的:“小言,这太难了。” 他还欲开口,林舒言已经打断他:“阿初哥哥,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是想说‘你还小,你不懂’。” 陈初看着她,微微有些诧异。 林舒言不理会他的目光,郑重的:“阿初哥哥,我不小了,再过两年我便及笄了,所以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妹妹一样对待。我找你,也不只是为了玩,总有一天,我会叫你明白的。” 说罢,她将手中的笠帽塞到微微发愣的陈初手中,说:“阿初哥哥,今日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忘记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时候蛮顺畅的觉得有点搞笑哈哈,可能你们不会觉得,毕竟我文笔有限哈哈 另外昨天晚上有事,所以没有更新,抱歉! 然后感谢一位小天使送的30瓶营养液,非常感谢!!^_^ 话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半夜醒来非常清晰,大概就是一个被抛弃又被捡起的一个故事。我当时想着我起来一定要写个短篇,结果我第二天早上起来忘个精光【滑稽,我果然在做梦... 最后。 林舒言:我姐姐上次要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忘记了,现在补上,对不起! 陈初:你别说了,我和你姐姐真的没什么 林舒言:那你和别人有什么吗 陈初:…… 今天废话有些多,感谢你们!! 以上! ☆、二斩闷大叔(9) 林舒言一路回了家,却发现自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她探头朝里面望了望,却是林父林母提前回来了。此时林父不知道在何处,而林母正坐在院子中央,拨弄种子。
第41页 林舒言轻轻推开门,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准备从林母身后绕过去。 “站住!” 林舒言脚步一顿,回过头就看见林母正在瞪着她。 林舒言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娘!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是啊!不然怎么正好有逮到你出去玩呢!”林母斥她,“你说说你,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你不听,非要出去疯,像个什么样子!” “娘!”林舒言走到她身边蹲下,抓着她的手,撒娇道:“我待在家里太无聊了嘛,我又不像姐姐那样喜欢绣花,我就是闷得慌嘛!” 林母嘆了一口气:“小言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总要学着做,以后你总归是要嫁人的。” 林母点点她的额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次次同你说,你总不听,你看你现在这么调皮,以后谁敢要你!” “不要就不要呗,我也没想着别人。”林舒言嘟囔着。 林母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舒言扬起一个笑,对着林母道:“娘,你可别像上回对姐姐那样,替我打算了人家也不同我说,那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林母笑了,“你也不害臊,说的什么话!再说了,娘又不会害你。” “反正我不管,娘你可记住我说的了?”林舒言皱眉,拉着林母的袖子,“娘你可千万记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母无奈应她:“我要是有想法,一定跟你说行吧?” “恩!”林舒言这才高兴的点点头:“那我们可就说好了。” “话说回来,你刚刚又去哪了?”林母问她。 林舒言:“……” 怎么还记着呢,娘的记性真好…… 林母还在看着她,林舒言只好吐了吐舌头,说:“我去了阿初哥哥那了。” “怎么又去找阿初了?”林母皱眉:“你就那么喜欢同他一起?” 她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实在是陈初和林舒言的年纪相差的有些大,只当是林舒言觉得他的手艺有趣。毕竟当初将林舒玉说给他时,就觉得的两人的年纪有些不合适,但陈初老实可靠,这些也就忽略了。 林舒言笑着点点头:“对啊,我就是喜欢找阿初哥哥!” 她痛快承认,若是林母有心问起,那她便坦白,就算林母提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因为一些事,我和你爹对阿初有些过意不去。”林母嘆了一口气,“他是个好人,你去找他,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千万不可任性,惹他不痛快,到时候我们便更加难做了。” 林舒言睁着眼睛望天:我才不会呢!我一定会让你们都好好的。 “小言,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林母喊她。 “听到了听到了!”林舒言赶忙回应,语气恭顺。 不止听到了,连你们为什么对他过意不去都知道。 林舒言举起手,对林母保证:“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惹阿初哥哥生气的。娘你这么早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说完就一熘烟跑走了,留林母独自在原地摇头,一个个啊,都是不省心的! 下午时林舒言果然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还会帮林母做做家务活,乖巧的不像话。林母瞧着,心里也略微放心下来,到底还是个听话的孩子。 炊烟陆陆续续升起,暮色也渐渐下沉。田间小路上有结伴的农夫扛着锄头回家,时不时也会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劳作,回到家便会有妻女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舒缓全身的劳累。 夜色浓黑,弯月高挂,落霞村里一片静悄悄,偶尔有睡得迟的也陆续的灭了烛火。 一夜好梦。 清晨,天才蒙蒙亮,便又几只早起的公鸡兴奋的叫着,一声高过一声,打破了一片沉睡中的宁静,新的一天便又开始了。 今晨林舒言也起的格外早,帮着林母看火,做早饭。林母看着忙前忙后的林舒言,虽然感到疑惑但也十分欣慰,连着夸了林舒言好几句。听得林舒言都不好意思了,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些。 晚间林父林母回来时,林舒言便也备好了饭菜等着,虽说比不得林舒玉,但也算差强人意。 连着好几日这样,林父林母都为林舒言的乖顺惊得不可思议,到底是自家的女儿,变得更好他们也只有高兴的份。林母还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也越发感到安慰。 连着做了好几天懂事的乖女儿,林舒言觉得是时候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了,林父林母现在也会对她比较放心一些了。 于是饭桌上,林舒言在林父林母都吃完饭的时候,放下碗筷,看着他们认真的问道:“爹,娘,我这几天的表现你们满意吗?” 林父林母对她突然的认真感到诧异,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点点头道:“满意。” 林舒言笑了一下,眼里亮晶晶的,“那我以后还会这样听话,但是爹娘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说着她还用手捏了一下指甲盖,表明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 林父林母被她弄得莫名所以,只是顺着她的话问:“什么请求?”
第42页 林舒言于是笑的更加灿烂,“我希望爹娘以后在我无事的时候,不要限制我的行动,总是让我待在家里,这样我会很闷的……” 说到最后,她的嘴慢慢鼓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愈发委屈。 林父林母瞧着呀,心都软成一团了,连忙答应她:“又不是什么大事,自然答应你。” 林舒言立刻收敛起苦脸,露出一个笑,“那爹娘先好好歇着,我先将碗筷收拾了!” 林父林母看着她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呢。只是他们疼爱她,这些小事便也由着她,到底是不忍心让她受拘束,就这样活泼天真,多好。即便是有些调皮任性,那也是他们的好女儿。 隔日,林舒言做完了家中的事后,便去了陈初的家。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想过她的话。 陈初家的屋门一如既往的没有锁上,他也一如既往的坐在院中干活。林舒言几乎每次来找他,都是这样,确实是枯燥的日子。但这样枯燥的生活,也因为他,变得不再单调。 “阿初哥哥。” 她叫他,眼底流光动人。 陈初抬头,一看到她,便想到她那日对他说的话。 “我找你,也不只是为了玩,总有一天,我会叫你明白的。” “阿初哥哥,你不要忘记我的话。” 明白什么呢?她还是个小姑娘,他们之间差了那么多,他从未往别的地方想。她一直殷勤,他也只当是她贪玩。 可是她的话,又分明在告诉他,不是这么简单。 陈初心里有些迷茫,她蓦然打破了他们之间一直以来单纯的关系,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他看到林舒言走近,扬着一张笑脸问他:“阿初哥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她还是这样直接,什么事清非要问个清楚,从不放弃。 其实陈初知道的,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格外的固执,也十分的有韧性,想要做成一件事,便不会轻易罢休。 就像之前她让他教她雕刻小兔子,一开始她无从下手,可她不放弃,连着几日来找他,日日要他教,学的分外认真,直到她能够独自雕好一只完整的兔子。 而当她终于完成之后,她又会被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不在去理会那只尚不精緻的兔子。 林舒言的手在他面前晃,“阿初哥哥?” 陈初回过神,眼波也平静下来,他看着她道:“小言,气话不应该放在心上。” 听到他的话,林舒言没有生气。是这样的,总把她当小孩子,即便有时她那么认真,为了能经常来见他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他依旧不当真。 林舒言走到一边坐下,拿起地上的小刻刀和木块,开始雕刻起东西,她低着头说:“阿初哥哥想不起来,我便在这里等着阿初哥哥想起来。阿初哥哥你先做活吧,一边做一边想,不用管我。” 陈初嘆了一口气,看她在旁边坐下雕刻。他想,就随她吧,等她玩腻了,自然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他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林舒言刚刚坐下的时候,特地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她就是要和他慢慢耗,非要他认清这个问题,要他不在把她当做小姑娘。 许久。 陈初抬头看她,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认真的拿着手中的刻刀雕刻。有时候手指用力,她的脸便也跟着皱起来,眉毛都几乎连到一起,粉嫩的嘴巴也嘟着,专注的可爱。 陈初恍然望去,她好似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跟在他身后,拉着他衣袖,问着他各种奇怪问题的小丫头了。 她专注,认真,用自己的方式在和他对抗,她不在轻易的小孩子气,她也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再也不是容易冲动的小姑娘了。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不去逼他,却是以另一种方式要他认清。 要他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二斩闷大叔(10) 阳光炽烈,满地金灿。 她坐在树下的一片阴影里,有树叶轻轻晃动,便有几丝光亮洒在她身上。 陈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时间好像停滞,而此刻,温暖宁静,恬淡美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舒言微微抬头,对他笑了一下:“阿初哥哥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想明白了?” “小言……”他张口,欲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他该想明白什么呢,最终也只是她的名字在嘴边打转。 “阿初哥哥。”林舒言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十分无措茫然,但是他也一定没有在如之前一般,对着她时,只当她是一个贪玩的小丫头。 她方才逼他,只是想让他认清。现在,她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那么她就要和他好好讲,让这颗种子在他心里发芽。 “你过来这里坐下好不好?我有话同你讲。”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小凳子。 陈初的眼神微微有些犹疑,却还是在她期盼的目光下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坐下。 待他坐下后,林舒言便将自己手里做好的木雕递到他面前,眼里带着笑意:“阿初哥哥,你看,好不好看?” 陈初抬眼望去,她雕的是一个小猫。小小一只,抱着尾巴卧着,眼皮微闭,耷拉着耳朵,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43页 她雕的不算十分精緻,却很传神,神态动作都分明立显。比起之前的兔子,却是好了许多了。 “好看。”陈初盯着,认真的回答道。 “你喜欢吗?我就是想送给你的。你看为了雕这个,我的手上都划了好几道口子呢!”说着她便将手伸到他面前,委屈巴巴的说道。 她的手伸展在他面前,陈初看到上面确实有好几道口子,而且两只手都有,虽然不大,却还是隐隐渗着血珠。 陈初眉头皱了皱,将她手上的木雕拿下来,“坐在这儿别动,等我一会。” 说完便转身去了屋内,没过一会儿,手里拿着个小药瓶出来了。 他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对她说:“手伸出来,摊平。” 林舒言听话照做,然后眨着眼睛看着他。 陈初微微嘆了一口气:“伤到的时候怎么不说?” 说着边拿起药瓶先倒了一些药粉在自己手中,在慢慢沾着些许逐个为她涂抹。 林舒言微微抿嘴,小声说道:“我就想让阿初哥哥好好想想,不想打扰你,况且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 嘴上说着不碍事,却还是在陈初将药粉敷上去的时候轻轻吸了一口气。陈初抬眼看她,她又转头,仿若无事。 于是陈初又只好继续为她上药。她手上的伤口不太好找,因为她手的皮肤白,而伤口又是浅浅的,只有泛着血的能轻易看见,但陈初不知她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伤。 她不喊痛,也不说话。陈初便只能翻过她的手细细查看,两只手不放在一起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离得近,陈初才发现她的手是那样的小,差不多只有他的三分之二大。 她的手算得上十分白嫩,看得出在家里林父林母应是从未叫她做过重活。与陈初宽大粗糙和长了粗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从小就做惯了各种活,且又有长年累月的雕琢打磨,便更加粗糙。 林舒言低下头,见陈初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她便问了一声:“阿初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陈初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低着头,掩盖住微微发烫的脸颊和有些慌乱的眼神。 他刚刚居然很想去捏一捏她的手指,一定软软嫩嫩的,握在手中,定是十分娇小柔软。 “还有没有哪里痛?”他问她,试图抹去荒唐的想法,手中却已经将药瓶的盖子合上,应当是没有了,他仔细检查过。 她果然摇摇头,晃着自己的手说道:“没有了,全都涂好了,谢谢阿初哥哥!” 她越是这样坦荡,陈初便越觉得方才自己的想法荒唐。陈初偏过头,不在看她带着纯真的笑意,便不会那么难以自容,“下次不要做了!”他停顿了一会,“受伤就不要做。” 他侧着脸,林舒言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她努力伸过头,想去看清他眼中的想法,奈何他就是偏着头。 林舒言只好小声解释道:“没事的,阿初哥哥,你给我涂了药,我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她又想转移话题,“阿初哥哥,你给我涂得什么药啊?药效真好,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话一出口,陈初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然而她却还在安慰他,他心里不知何种滋味,只好回过头,放缓了语气道:“是我以前用的,效果很好。” “咦,阿初哥哥也会弄伤吗?”她歪着脑袋问道,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陈初失笑,她难不成以为他一开始就会吗,无论是谁,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慢慢学,最后才能熟能生巧啊。 “刚学时,比你还笨,经常弄伤。”陈初回答她,他的目光渐渐放远,又想了一下说:“后来慢慢摸索,好了很多,药却常备。” 林舒言一开始听到他的话笑了几声,她想像陈初小的时候,说不定不会像这样严肃,小陈初要是弄伤了,说不定还会哇哇大哭,一定很可爱。 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忍不住笑。 可是听到后面一句话,林舒言却笑不出来了。她忽然想到,从很小开始,陈初便没了父母了。也许一开始他会有父母安慰他,可是后来,再怎么难,再怎么苦,他也只能擦干眼泪,自己给手中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药,因为没有人会心疼他了。 而现在的他早已经度过了那段无助难捱的岁月,余下的只是长久沉淀出的平静的面容与愈发娴熟的技艺。他也许再也不会轻易受伤,即便受伤,也再不会哭泣了。 他再也不需要安慰,不需要疼惜,因为他早就能独自面对一切。可是……林舒言还是心疼他,心疼那个自幼失去双亲,独自面对生活中一切困难的陈初。 阿初哥哥……不要一直一个人,她不会让他一直一个人的。 林舒言吸了吸鼻子,使劲眨了眨眼睛,她抓起陈初的手,语气开朗的说:“阿初哥哥,我之前都没注意看,现在让我来数数,看看阿初哥哥以前有多笨!”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陈初躲闪不及,被她牢牢握在手中。她的手其实并不能完全包裹住他的手,而且抓的也不紧。可是手上传来的软软的触感,却是和他想像中十分贴合,陈初的手僵直着,不知如何挣脱,也使不上劲。
第44页 他的手心微微冒汗,目光也不知望向何处,只好盯着地面,小声开口道:“都是以前的,早就淡了。” 林舒言抓过他的手看,确实如他所言,早就淡了。可是像林舒言这样用小刻刀刮蹭的伤口是不会留疤的,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手上却依然留着许多浅浅淡淡的疤,掩于他手中的粗茧之下,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难怪林舒言以前未曾察觉。 林舒言抓着他的手反覆查看,他便也一动不动的任由她上下翻动。林舒言仔细瞧了,确实许多都是以前留下的淡疤,但却还是可以看见有几道最近的伤口。 林舒言指着那伤口道:“阿初哥哥还说都是以前的,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陈初看到她手指的地方,是最近做工时不小心弄伤的。她的手松了些,陈初微微用力欲抽回自己的手,“总会有意外的。” 林舒言发现他在动,便抓的又紧了些。她低下头细细抚着那些伤口,语气温柔:“阿初哥哥今天帮我了,以后,阿初哥哥若是再不小心弄伤了,小言来帮你上药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目光更是柔软真挚。 陈初一时怔住,眼底有些涩然,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小言,你不用这样……” 他不是不清楚她的意思,只是…… 林舒言看着他,然后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拿起之前放到一旁的木雕。她把它塞到陈初手中,对他说:“这是送给你的,阿初哥哥。你知道吗,我刚刚做这个的时候不小心弄伤手了,好痛呀。” 她笑了一下,又说:“可是我都已经想好了要送给阿初哥哥的,怎么能半途而废呢?痛一点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知道我更在乎的是什么。” 她望着他,眼神期盼,“阿初哥哥知道是什么吗?” 陈初看着她的眼睛,那么动人,眼里的光几乎让他不敢直视。但他还是与她对视着,落在身侧的不自觉微微握紧。 林舒言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慢慢松开,轻柔缓慢,与他十指交握,然后缓缓道:“是你啊,阿初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晚了,不好意思... ☆、二斩闷大叔(11) 陈初看着她,能看见她白皙秀净上淡淡的红晕,被风吹动微微摇晃的碎发,还有她明亮的眼眸里浮现出的呆愣的自己。 她的手和他交握着,他感觉他像是握着一团火,灼热,烫人。可他却使不上劲挣开,只能任那灼热的温度一直蔓延,一直蔓延,直到他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在剧烈的跳动。 她脸上一直带着甜软的笑,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她微微挑眉,问道:“阿初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他否认。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她是他见过的最可爱活泼的姑娘。与她相处的半年来,大概是他失去双亲后最温暖的一段日子了。 她可爱又不失娇俏,天真却不会胡闹。她在他心里,是很好很好的。他乐意和她相处,是对一个小妹妹的喜爱与宠让,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别的方面。 “那阿初哥哥为什么不回应我?”林舒言疑惑,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情意,他绝不是毫无感情,又为何不肯正面回答她。 陈初吸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拿出,放回她自己的腿上,看着她,正色道:“小言,你还太年轻,心性未定,有些东西,你当时喜欢,过一阵子,就未必依旧了。” 林舒言皱起眉,“你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陈初摇摇头,“我相信你此刻的认真。但是,”他拿起手中的木雕看了一会,復又抬眼她,“就像之前的雕刻一样,你学会了,就不会再感兴趣。” “不是的!这不一样!”林舒言急于解释,而陈初平静的面容竟让她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 她听到他说:“我知道,小言。我只是举个例子,我想让你知道,”他笑了一下,如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柔软万分,“哪怕你现在有多喜欢,也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厌倦。” “我不想让你后悔。”陈初微微低下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每日与木头,刻刀相伴,枯燥无趣,也不会再有过多的改变。 而她,或许可以和她姐姐一样,以后嫁给一个满腹才华的读书人,吟诗作乐,琴瑟合御,再好不过。 “我不会后悔!”林舒言再次抓住他的手,坚定的:“阿初哥哥,我喜欢你,我不会后悔,你相信我。” 陈初抬头,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她一向如此,执着万分。陈初嘆了一口气,有些事,的确是要经歷过才会明白值不值得。 林舒言看到他好像微微放松下来,然后他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小小的手包裹在他宽大的手掌中,笑了一下。 林舒言惊喜,只当他是要答应了,心中激动,他终于肯迈过这道坎了吗? 这时,屋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不急不缓,轻重有度。 林舒言心中的期待一下子泄了。陈初也放开了她的手,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林舒言坐在原地,想等着他回来将话说清楚。 门半掩着,林舒言并不能看到门外的人,只能看到陈初的背影。却依稀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阿初哥。
第45页 林舒言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门口,站到陈初旁边。 这才看到门外站的约是比她大了几岁的女子,干净利落,脸上的笑也颇有几分豪爽之气。她手中提着篮子,丝毫没有扭捏之气。 但她的眼光若有似无看向陈初时,林舒言还是在她眼中看出了丝丝缕缕的情意。 林舒言压下方才被打断的失落,露出一个笑,仰头望向陈初,“阿初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 此时门外的女子也疑惑地看着她。 两个人虽然面上都带着笑,但心里都在暗自戒备。 内里的暗潮汹涌陈初自然看不出,他只向双方介绍道:“这是李铁匠的女儿,李月。”又看了眼身旁的林舒言,“林叔的女儿,小言。” 两个称唿,亲近之意立显。 被唤作李月的女子脸上的笑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又露出一个更加亲切的笑容,“小言妹妹好,你可以唤我一声姐姐。” 不过还是一个小姑娘,再亲近又如何。李月很快转过了弯,笑容也越发温柔,心中更是生出了亲近林舒言来靠近陈初的想法。 她如此客气,林舒言自然也是礼貌的回了一句:“李月姐姐好。” 听到她的回答后,李月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对陈初说话,声音与方才同林舒言说话时不同,变得娇柔,与林舒言刚看见她时的爽朗印象不同。 女人果真是有几幅面孔的。 林舒言也一样,她说不得什么,只把头转向一边,望天。 她听到李月说:“阿初哥,前些日子你托我爹做的刀具已经做好了,今日我特地给你送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篮子递给陈初。 陈初接过,微微点头:“替我谢谢李叔。” 林舒言转过头,看见李月笑的明艷,“阿初哥,我爹说这次做的和上次有些不一样,叫我好好和你讲讲。” 都是刀具,能有什么不一样呢。林舒言挑眉,默不作声。 她如此说了,陈初自然不能让人一直站在门口,他侧过身,李月便走了进去。 陈初看了一眼林舒言,林舒言回他一个眼神,两个人走在后面。 三个人到院中坐下后,李月便拿起刀具,细细的与陈初讲起了不同之处。林舒言插不上嘴,便也不说话,她看着李月殷勤的样子,想着自己平时对着陈初时,是否也如这般。 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的好啊。 李月对他如此殷勤,故事中的他为何还是孤身一人呢? 林舒言托着下巴,暗自出神。 这边李月已经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解,她有些羞涩的看陈初一眼,然后低声道:“阿初哥,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然后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下林舒言。 林舒言听到陈初叫自己,“小言,你去帮我倒一杯水来好不好?” 她没有注意到方才他们的对话,所以有些莫名所以,但她还是听他的话进了屋内倒水。 等她端着水出来时,李月已经站起身,神色有些不自然,看见她出来,也朝她点点头,便匆忙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林舒言将水放在陈初面前的小桌子上,问他:“阿初哥哥,李月姐姐怎么了?” 陈初摇摇头,“没事。” 但林舒言看他的样子分明不是没事,他的眼中难得有一丝愧疚,她轻易就能分辨。 联想到方才李月离开时的样子,林舒言略微想了一下,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慢悠悠坐下,然后盯着陈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陈初转头看她,像是问她知道什么。 林舒言笑了一下,眨眨眼睛道:“我猜,定是与之前那媒婆找你说亲的事有关。” “是不是李月姐姐托她说和的?” “她方才是不是问你为什么没有答应?” 她猜的一点不差。 陈初微微诧异,“你如何知道?” 林舒言收敛了笑意,认真道:“因为我喜欢阿初哥哥啊,所以我看的出来李月姐姐也喜欢阿初哥哥。” “阿初哥哥,你,为什么拒绝李月姐姐啊?她看起来很好。” 林舒言咬着唇,小心地问道。 陈初看她,眼底神色复杂,他慢慢说道:“我既无心与她,若是勉强答应,岂不是拖累于她。” 他其实看的很清,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感情中始终只有一方是一厢情愿,那么最终也只会是一败涂地。 还不如早早地做个了断,趁还没有深陷之前,即时抽身,也许不久之后,便会有另一方天地。 可是总有些人太过情深,宁折不悔。 陈初不是这样的人,然而他也看的太清,最终一世孤寂。 可是现在有她了。 “阿初哥哥说得对,李月姐姐定会遇到互不拖累的人。” 说完她又凑近了一分,嘴角扬起:“那阿初哥哥,我若是请媒婆来说和,你会答应吗?” 她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看着他。 陈初难得的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小言,不要胡说!”
第46页 林舒言难得看他这副样子,笑的更大声,乘胜追击的问道:“阿初哥哥觉得你会拖累我吗?” 她当真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只一味的挑逗他,觉得有趣极了。 这么有趣的阿初哥哥,当然不能放过。 陈初勐地转过头,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好似有些气结:“好了!小言。” 林舒言被他的突然吓到,等她反应过来,才用另一只手轻轻扯动陈初的袖子,弱兮兮的问:“阿初哥哥,你生气啦?” 她如此低声讨好,陈初那还会有气,何况他本来也未生气。他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姑娘,竟如此会逗弄人。 他无力招架,只能低声喝止。 林舒言见他真的没有生气,才想起李月来之前,他似乎有话要对她说,而且是要答应她的样子。 想到这里,林舒言立刻开心了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她平静自己的喜悦,试探的问道:“阿初哥哥,你之前好似有话要对我说。” 她歪了歪头,盯着他道:“是什么话?” 陈初看出了她眼里期待的光,烫着他的心。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 感受到手间的变化,林舒言的心微微一沉。 方才期待喜悦的心情像是被凉水瞬间沖刷,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忐忑。 她微微低头,不敢再看他。 “两年。两年后你及笄,若是你还是如此坚定,那么我不会再逃避。”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像点燃的烟花一样在她心头炸开。 两年而已,她有万分的把握一切都不会变。 只要他不变。 林舒言抬头,脸上带着粲然的笑。她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阿初哥哥,我保证,两年之后,我还是会同现在一样。” “一样的握住你的手,一样的喜欢你。” 她的话太过直白,眼神太过坚定,而她的脸庞又还是稚嫩的。 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想结束,但是懒惰拖住了我的脚步…… ☆、二斩闷大叔(12) 林舒言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上拿着陈初给她的药瓶,嘴角挂着笑,压都压不下来。 一刻钟前,陈初院子里。 林舒言抓着陈初的手进行了一番真切的保证,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陈初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看的她心里都有些发毛,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陈初也许并不在意这样信誓旦旦的许诺。 她微微松手,想着是不是要说些话来打破这略微有些安静的气氛。 反正陈初已经答应她,一切都不急了。 她正欲开口,却感到手心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陈初眼里带着闪烁的笑意,嘴角微勾,看着她说:“好,我记住了。” 不管两年后她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坚定,又或者她已经忘记了此时说的话。 他都会记得有一个不大的姑娘,她的眼睛很漂亮,她很调皮。 她抓着他的手,对他许下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林舒言看着陈初的笑,有些呆愣。 陈初一向是不苟言笑的。 他大约是经歷了太多,所以很多时候他都稳重古板,面无表情,很难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舒言和他在一起时,他也是平静而沉闷的。若不是林舒言一直锲而不捨,也很难看到他别的一面。就算是笑,也总是淡淡的。 而此刻他眼中明显的笑意,一闪一闪,在漆黑的眸子里,很亮。 林舒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想到,原来,阿初哥哥也是吃这一套的。 等反应过来,她又想到,她的阿初哥哥笑起来这样好看,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就会有更多的‘李月姐姐’了。 林舒言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陈初的眼角,摸了摸他的眉毛,“阿初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你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她的手在他眉间细细摩挲,弄得陈初有些痒痒的,他想放下她的手,却马上被她下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只可以笑给我一个人看!” 陈初失笑,“你什么时候这样霸道了?” “没办法,谁让阿初哥哥这么好看。阿初哥哥不要说别的,只要像刚才一样说‘我记住了’就好了。” 陈初拉下她的手,有些无奈,“除了你这个傻丫头,没有人会这么想。” 林舒言不服:“怎么没有了?李月姐姐也定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林舒言又忍不住问:“阿初哥哥是不是也对李月姐姐这样笑过?” 陈初被她打败,知道他若是说一句是,她定会跳起脚来,活气的很。 “没有,哪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 林舒言敏锐的捉住了重点,“那阿初哥哥是说现在是值得高兴的喽?” 她促狭的看着他,陈初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之小,若不是林舒言一直观察着他,还真看不出来。 看到他的样子,林舒言总算是良心发现,没有再逼问他。她拿起之前被放到一边的小猫木雕,“阿初哥哥知道我为什么雕这个吗?”
第47页 “为什么?”陈初不解。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阿初哥哥时,你就是冷冷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接近。” 陈初笑了笑,“是吗?那你还一直来找我?” 林舒言嘆了一口气,故作忧愁道:“没办法。越不好接近我越想接近,就像我也喜欢小猫一样。” 陈初又被她逗笑,拍拍她的头,“你呀!” 看陈初笑的多了,林舒言也高兴起来,她眨眨眼睛道:“好啦!反正这是我送给你的,阿初哥哥一定要好好保存啊!” 陈初接过木雕,握在手中,“知道了。” 林舒言达成目的,看时间也已经不早,只好说道:“那阿初哥哥我先回去了,你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啊!” “……” 林舒言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陈初叫住了她,把桌上的药瓶递给她,“这个拿上。” 林舒言笑着接过:“好,阿初哥哥再见。” “……再见。” 想到她离开时陈初还有些泛红的脸,林舒言就忍不住想笑,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瓶,一路回到了家,脚步轻快。 回到家的时候,林母已经在厨房择菜了。她坐在厨房门口,正对着大门,看到林舒言回来,也不似以往那般总抱着拘着她的想法,只轻轻问一句:“回来啦?” 林舒言将药瓶塞入袖中,走到林母身边蹲下,帮忙择菜:“恩!” 林母见到她的手上有些小伤口,问道:“手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就是抓东西的时候被刺刮到了。”林舒言语气轻松。 “让你出去玩,也不是让你出去疯啊。一点没有分寸,不知道爱惜自己……” 林母还在说着,林舒言见她没完没了,只好转移话题道:“娘,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林母被她一打岔,也忘了要说什么了,只回答道:“地里没什么事,就留你爹在那了,我早些回来,也省的尽吃你做的白饭。” 这是拐着弯说林舒言做饭不好吃呢。 林舒言也不生气,总归她今天心情好,随便她这么说。 林母见她没有像平日里损她一句就要跳起来反驳,她瞥一眼专注择菜的林舒言,见她脸上还带着笑,不由得狐疑道:“今儿怎么了?咋这么高兴?” 林舒言眼神闪烁,“唔……就是今天抓到一个特别喜欢的东西。” 林母凑过来问:“抓到什么了?是兔子还是猫呀?怎么不抱回来养呢,你要放外边,这跑了咋办呀?” “诶呀,娘你放心,跑不掉,肯定跑不掉!” …… 自从陈初松了口以后,林舒言便愈发的肆无忌惮。 在她眼里,对陈初这样一个刻板的人来说,他肯松口,四捨五入就是他已经答应她了。 春天山野间,田地里各种野花都开得肆意,有的娇俏,有的艷丽,各种颜色,倒是种类齐全。 林舒言每次去找陈初的时候,都一路摘着花,等她到陈初家的时候,便就有了一束了。 陈初每次接过林舒言递来的花时,都一脸无奈:“你如此做,那路边的花都要被你摘光了。” “才不会呢,我又不是日日来。”林舒言反驳道。 “阿初哥哥不喜欢这些花吗?” “不是。只是你送给我也无用。” “阿初哥哥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林舒言气唿唿的,“还记得我以前送你你那么一大束花,你就放在一边了,看都不看一眼。” 陈初一愣,思索着除了这段日子她还有什么时候送过。 许久,才想起以前她抱着一束足以遮盖住她脸庞的花,仰着脸对他说: “阿初哥哥,送给你的。” 他的思绪渐渐收回,听到面前的林舒言嘀咕了一句:“喜欢你才想要送给你呀!” 陈初慢慢低下头,摸摸她的脑袋,“这些花我会好好收着的。” 陈初这样温柔,林舒言便也软了下来,他若是不喜欢就算了,总归是开心就好,她笑了一下,“恩,阿初哥哥说不摘那就不摘了。” 像是为了保证,她又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些都还不够好看,太小了,还是要大一些的才好看。” “你喜欢?” “我喜欢啊。” 于是林舒言第二日再来的的时候,陈初的院子便摆了一束红色的花。 林舒言跑过去拿起,不同于她在路边摘取的小野花,这上面的每一朵花都大而鲜艷,嫣红欲滴。还细心的柳条绑起,周围还有枝叶装饰,十分好看。 这应当是山中的花,林舒言未曾见过。 林舒言抱着花走到陈初面前,笑着问:“阿初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陈初唔了一声,林舒言听到一声轻轻的“恩。” 她微微一笑,低下身子凑近问:“阿初哥哥……昨天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话了?” 她的气息喷在陈初耳边,他拿着刻刀的手微微一顿,“没有。” 林舒言直起身子,笑的更大声,“阿初哥哥怎么知道我指的哪一句?”
第48页 “……” 李子树上的果子成熟了,林舒言说太多了,不知道何时能吃完,非闹着要酿李子酒。 陈初拦不住她,只好问道:“你喝酒吗?” “啊?”林舒言一愣,片刻她又说:“阿初哥哥可以喝啊。” “我不喝酒。” “没事没事。”林舒言摆摆手,“等我们酿好了,可以拿去给爹娘喝。” 林舒言拿着竹竿对陈初说:“阿初哥哥,你快帮我打下来呀!” 陈初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手中的竹竿,在树上拍打起来。 不一会儿,地上便掉了许多鲜红饱满的李子。 陈初嘴上说要拦她,手上却还是任劳任怨的帮她捡起地上的李子。 等两个人将李子洗净,要进行下一步时,才发现陈初家中并没有酒。 林舒言对着这一盆新鲜的李子,语气掩不住的失落,“那怎么办,做不了了。” 看她难过的样子,陈初只好安慰道:“你明日再来,我一早去买酒,李子放在水中不会坏。” 林舒言抬眼看他,“真的吗?” “真的。” 陈初果然没有骗她。 第二日他便买好了需要的白酒以及白糖。 他们将李子洗净后晾干水分,再用刀一个个切出口子,切十字。将泡酒的罐子用开水烫过在擦干,将切好的李子铺在上面,铺一层李子撒一层白糖。 将李子和白糖都放好后,倒入三分之一多的白酒。 因为是红李子,所以汁水多,会浸泡出更多的酒水。 两个人将酒罐密封好,搬到厨房阴凉处。 做完这一切后,林舒言才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一直都做的非常熟练的陈初问:“阿初哥哥,你不是不喝酒吗?为什么知道怎么酿啊?” 陈初微微阖上眼睑,将东西都摆弄好,“我小时候娘经常酿给爹喝。” 他说的轻描淡写,林舒言却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轻轻拉住陈初的衣袖,小声的说:“对不起……阿初哥哥,我不知道。” “我们还是不要酿了,倒掉吧!” 她说着就要去搬那酒罐。 陈初拉住她,微微嘆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并不是让你自责的。” 林舒言低着头,“可是我不想让阿初哥哥伤心。” 陈初双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扶起她的头,语气轻缓:“都过了这么久了,我早就不伤心了。” “而且,”他顿了顿,“我也很想念这个味道。” 林舒言的脸被他捧在手上,眼睛扑闪扑闪的,“真的吗?阿初哥哥不是安慰我吧?” 陈初微微凑近,笑了一下,“真的。一个多月后,你就能尝到心心念念的李子酒了。” 见他眼里真的没有芥蒂,林舒言才笑着应好。 作者有话要说:  酿酒的方法是百度的... ☆、二斩闷大叔(13) 陈初说两年的时间,他以为两年的时间很慢,足够让一个小姑娘看清一时心血来潮的朦胧感情,足够让人成长,年少的情愫也会慢慢消弭,最终也只是偶尔想起时的释然一笑。 可是他忽略了时间的速度,忽略了她的坚定,也忽略了自己的心。 一旦说出这个时限,就说明他已经动摇。 白驹过隙,又是一年桂花飘香时。 临近中秋,林母早就做好了各种口味的月饼。 林舒言抱着月饼来找陈初。 这一年多以来,她能感觉到陈初在慢慢的软化。 许多时候他都带着淡淡的笑,与他目光相接时,林舒言都能感觉到他眼角的温柔。 其实他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林舒言走进了院子。 陈初正坐在树下,手中不知在刻着什么。林舒言已是见怪不怪,他做完了活后,总喜欢刻些小玩意,总归是闲不下来,也放不下手中的刀。 林舒言走近,将怀中的月饼盒子放到桌上,“阿初哥哥,去年的李子酒叫我爹念念不忘,这次特地叫来给你送些月饼,来换些酒回去呢。” 每到什么节日,林舒言总会寻着各种理由,给陈初送上应节的食物点心。 陈初明白她的心意,他一个人,对这些节日都不甚在意,也不会有什么准备。 而她总是带着东西来和他一起过节,不愿他一个人。 之前陈初还会叫她不用费心。 她总是笑着应好,转头又拿过来更多。 陈初失笑,难得打趣她道:“吃不完了?” 她也是笑嘻嘻的回:“是啊,吃不完了,阿初哥哥快点帮我解决吧!” 久而久之,陈初也就随着她了。 慢慢的,也会觉得始终有一个人在陪着他。 陈初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这次我们酿了很多,待会我和你一起拿回去。” “好呀,这样最好!”林舒言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陈初将酒罐的盖子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酿了一个多月的果酒,经过了长时间的发酵,既带着白酒特有的醇香,又夹杂着鲜果的清甜。 叫人忍不住的伸近鼻子去闻。
第49页 “好香!”林舒言在感嘆道。 陈初拿过一个杯子,打了一勺酒递给林舒言。 林舒言接过,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浅酌一口,嘴角渐渐溢出笑,才又整杯饮下。 陈初看她的样子,眼里露出笑意,问她:“还喝吗?” “还是算了吧……”林舒言依依不捨的放回杯子,表情分明不愿。 “当真不要了?”陈初不解,她分明还想喝,她向来不是压着自己的人。 林舒言睁大眼睛看着他,“阿初哥哥忘了我去年喝醉酒做的傻事了吗?” 傻事…… 陈初的记忆被她唤起,对上她不相信的眼睛,慢慢扭过头,表情十分不自然。 他自然没有忘…… 去年酒第一次酿好的时候,味道出奇的好,林舒言尝了一口就放不下了,嚷嚷着喝了好几杯。 陈初不知道买回来的酒的度数,又加了大量的李子浸泡,以为不会喝醉人。 再加上林舒言喝的高兴,便也由着她了。 林舒言一杯接一杯的喝,脸色渐渐开始泛红,还举着酒杯对陈初说:“阿初哥哥,你也喝呀……很好喝的……” 陈初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赶紧拿下她手中的杯子,不许她再喝。 可是这时候林舒言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她被夺下了酒杯,眉头当即皱起来,嘴巴撅着道:“不要!阿初哥哥你干嘛,快点还给我!” 陈初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逆着她,他只好把酒杯拿远,嘴上耐心的哄着她:“今日已经喝的够多了,下次再喝好不好?” 他这样温柔的语气,林舒言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听到,实在可惜。 非这时候的林舒言还不领情,手不停地扒拉着,要推开陈初去拿酒杯,口中也不停歇:“不够不够!我还要喝!不够……” 林舒言这个时候只知道用蛮力,一点没有章法。 陈初没有办法,只能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手中。 林舒言被抓住,愣了一会儿,目光呆滞,眼睛直熘熘的看着他。 陈初还没有从她的眼神中出来,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手被陈初抓着不能动,眼中不断涌出泪水,满脸泪痕控诉道:“阿初哥哥坏……不给我酒喝……还抓的我好痛……阿初坏……” 她说着说着也不像平日里阿初哥哥阿初哥哥的叫着了,竟是直唿其名。 可见现在她是真的觉得陈初不好了。 陈初没有办法应对喝醉酒又撒泼的林舒言,又担心真的抓痛她了,只好放开了手。 他一放开手,林舒言便推开他,转身去够那被陈初放到灶台上的酒杯,拿起酒杯就要去打酒。 陈初那还能让她再喝,只好把酒罐的盖子用手按着,任凭林舒言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林舒言努力了一会打不开,遂放弃,抬头狠狠瞪着陈初。 陈初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见实在没有办法,林舒言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不吭声。 陈初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好蹲下来想哄她离开厨房。 他甫一蹲下,林舒言就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她扑上来的那一霎那,陈初的脑中是空白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耳边的声音在说:“嘿嘿,抓到你啦!” 林舒言像一只熊一样趴在陈初的身上,陈初想拉开她,却又不敢使劲,只好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哄着她:“小言,先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哪知林舒言一听这话抱的更紧了,“不要!阿初哥哥不让我喝酒,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喝,我抓住你,不让你喝!” “我不会偷喝的,你先下来。” “不要!你骗人!” “我不会骗你,你想想。” 林舒言还就真闭着眼睛想了起来,她的手有慢慢的松开,不过片刻又抱的更紧,“我不管,我就要抱着阿初哥哥!” 陈初无奈,只好站起身来,双手扶住她的腰,以免她摔下来。 林舒言一直趴在陈初身上不肯下来,任凭他左哄右哄,她都充耳不闻,只是将陈初抱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最后还是她闹累了,趴在陈初肩头睡着了,陈初才将她慢慢放在树荫下的躺椅上。 陈初轻轻拿下林舒言垂在他肩上的手,放好。 睡梦中的林舒言一如她平时的乖巧,被陈初放下后,转了个身,又兀自睡得香甜。 陈初看见她万事太平的样子,嘴角渐渐勾了起来。 脸上是林舒言从未见过的温柔。 …… 陈初轻咳一声,“你去把柜子里的酒壶拿过来吧。” “好。”林舒言乖巧应着。 其实去年她喝醉酒做过什么事,她醒来后都不大记得清了,只依稀记得一直哭闹着要找酒喝。 她是被陈初叫醒的,据他说,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一直嚷着要喝酒,最后累了才睡着了。 不管怎样,实在丢人。 陈初接过林舒言递过来的酒壶开始打酒。 林舒言一直在发呆,直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陈初已经打了一大罐的酒了,她连忙叫停:“阿初哥哥够了,你好歹留点,我还想喝呢。”
第50页 平日在家,林父是不许她喝酒的。 “你还是少喝点好。” 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停下了手,盖上了酒罐的盖子。 林舒言撇撇嘴,嘴硬心软。 她早就看透他了。 这次的酒酿的多,陈初怕林舒言提不动,便跟她一起将酒送到林家。 到了林家后,隐约可以听到院子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林舒言疑惑,带着陈初走了进去。 院中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着各种吃食,林父林母和一个林舒言并不认识的青年坐在其中谈话,脸上都带着笑。 林舒言走到林母身边说:“娘,阿初哥哥给我们送酒来了。” 林舒言刚说完,林母还没什么反应,林父已经起身去接过陈初手中的酒,口中连声道着感谢。 林母也起身笑着寒暄,陈初自然恭敬地打了招唿。 寒暄过后,林母让林父拉陈初进屋里说话。自己则是将林舒言带到一旁的青年面前。 “这是你姐夫何文的弟弟,何武。去年你姐姐成亲时,他刚巧在外地没赶回来,所以你没见过。” 林母介绍道。 林舒言对何武露出一个笑:“何武哥哥好” 何武也回一礼:“小言妹妹。” 看着两人和睦的模样,林母也笑了:“何武这孩子一点不比他哥哥差,年纪轻轻还未成年,就已经中了秀才了。” “待会你跟着何武把中秋礼送过去,路上也叫他好好跟你讲讲什么叫礼仪,省得你一天到晚在外瞎胡闹。” “娘……” 一旁的何武也开口:“伯母,你过奖了。小言妹妹活泼可爱,待人有礼,只会让人喜欢。” 林母这才笑着点点林舒言的额头:“好了,不说你了。我去把礼品拿出来,你在这等着,和何武好好说说话。” 林母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林舒言只好点头应好。 她请何武坐下,两个人在木桌前浅聊。 不得不说何家真是了不起,别人家能培养出一个秀才已是谢天谢地了。 而他家不声不响就出了两个秀才,其中一个以后还会是状元。 实在了不得。 而此刻与何武谈话,也并无林舒言想像中那样困难。 他虽然好读书,却并不十分咬文嚼字,偶尔还会说一些文字上的笑话,惹得林舒言也阵阵发笑。 林父与陈初在大堂说着话。 林父对陈初多有愧疚,因此话语间便多了些感慨之意。 陈初一边应着林父的话,一边余光扫到屋外。 看到林舒言与何武对座而谈,二人脸上均是带着笑意。 远远瞧着,郎才女貌,好不登对。 陈初只瞥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与林父寒暄。 林母出来,见二人聊得投机,面上一喜,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舒言,“去吧,将这些送到你姐夫家去。” 林舒言无法,只好提着东西与何武一起去何家。 出了林家门,何武便要拿过林舒言手上的东西,“小言妹妹,给我吧。” 林舒言摇摇头,表示不用,“这些东西不重,况且是我家回礼,哪有叫你提回去的道理。” 林舒言态度坚决,何武便也不再坚持。 走在半道上的时候,林舒言盯着地面,缓缓开口:“何武哥哥,我娘有一些想法我大概清楚,但不管我娘何种想法,都绝不是我的意思。” 她停下来,望着何武:“你明白我的话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歉意,眼神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何武被她的眼神所打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明白了,小言妹妹。” 然后又笑着说:“既然说清楚,小言妹妹也可放开一些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可没有那么多笑话了。” 对方是个明白又爽朗的人,林舒言也轻轻一笑,再没了负担。 将回礼送到何家,与林舒玉叙过旧,拒绝了留下吃饭的提议之后,林舒言便回了林家。 她去大堂一看,陈初已经不在,只有林父坐在那倒着酒喝,快活似神仙。 林母还在准备晚饭,林舒言跑到厨房,“娘,阿初哥哥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你出门没多久吧。”林母手中淘着米,转头问她:“你跟何武谈的怎么样,何武人不错吧。” “何武人是不错,但是我和他没可能,娘,你别想了!”林舒言着急问陈初的事,“阿初哥哥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他没说什么啊,就问了问何武是谁,我还问他你和何武般不般配呢。” “还有你啊,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叫我有想法就和你说,我现在都给你提前沟通的机会了,你到说说怎么就不可能了?你也不小了,再过半年就及笄了,别总任性……”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舒言已经跑了出去。 林母大喊:“马上吃饭了!你又跑哪去!” “娘,我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林舒言的声音越来越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林母的话。 ☆、二斩闷大叔(完) 林舒言去找陈初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是青蒙的。
第51页 她一路跑到陈初家,看到了在灶前点火的陈初。 她站在厨房门口,气喘吁吁的。 陈初抬头看到她,目光沉着,“风风火火的,怎么了?” 林舒言还在喘着气,视线却一直紧盯着他。 他面色平静,与平时一般无二。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娘不是和他说了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何武的事情了吗,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急急忙忙赶来,就是怕他有哪怕一丁点的误会。 只要他问,她就可以跟他解释的清清楚楚。 可是他没有。 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甚至反过来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 难道过了一年多,他还是能做到这般不在意,这般心平气和? 哪怕她有可能会嫁与别人? 只是这么想着,林舒言的目光里就带了些控诉,还有一丝不能轻易察觉的委屈。 陈初见她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火种,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她面前,“跑的那么急,先喝口水。” 林舒言接过水,却不喝,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努力压制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质问—— ‘为什么不在意?’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了?’ 脑海中想要疯狂诘问,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沉静:“刚刚我和何武哥哥一起去姐夫家了。” “恩。”陈初站在一旁淡淡回应。 “何武哥哥人很好,很幽默,也很风趣,和他一起说话很开心。” “恩。”依旧是淡淡的。 “娘说如果我嫁给何武哥哥,就可以时常和姐姐在一起,也不用整日来回跑了。” “那你呢?”陈初反问她。 “你怎么想?” “我?”林舒言抬头看着他,满不在乎道:“我也觉得很好啊。何武哥哥人很好,还有学问,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和姐姐时常在一起。” “反正他很好……嫁过去也很好……干什么都好……” 陈初嘆了一口气,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你觉得很好,还哭什么?” 林舒言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他什么都好……可是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她抽泣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 林舒言想让自己停下,却控制不住。 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丢脸。 来这里这么久了,却还是不能真正的打动陈初。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啊,她一直在主动,一直在主动,总以为他偶尔与众不同的温柔就是回应了。 可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哪怕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这样冷静,这样不在乎。 放弃吧。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肆掠起来。 她一点都不合格,她做不到了。 放弃陈初吧,失败的后果她一个人承担。 她不断的胡思乱想,片刻之间,身体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啪——”手上的水杯应声而落。 林舒言在陈初的怀抱中怔住,一时间停止了思考,吸一口气,鼻间全是草木混合的沉香。 将她拥入怀里,陈初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真的很小,小到他一只手就可以环住。 可是他还是用两只手紧紧抱着她。 这是陈初第三次看见她哭了。 第一次,他疑惑。 第二次,他无奈。 现在,他心疼。 “别哭了,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嗯?” 陈初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让林舒言无处安放的心好像瞬间有了着落。 他的怀抱很温暖,和他总是表现出来的平静不同。 温暖可靠。 让林舒言就想赖在他怀里,一步不离。 可她还是慢慢推开了他,低着头,“你干嘛,刚才什么都不问,现在又来哄我做什么?” 陈初敛眉,思考了一会儿。 他双手扶起林舒言的脸,帮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我没有问何武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林舒言拂去他的手,满脸气愤。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娘都那么问你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根本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对不对?两年的时间根本是你随口说说的对不对?” 她大概是气急了,一连串的话就这么吼了出来。 陈初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生气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安抚她,只好认真解释道:“如果你是说何武的事情的话,我很在意。”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回想到林舒言与何武对座而笑的画面。 傍晚的霞光下,一对青年男女侃侃而谈,男的俊秀,女的娇俏。 任谁看见了都会道一句璧人。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什么都想不到,只觉得外面的光有些刺人,刺的他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陈初将目光转向林舒言,没有说出那一幕,只开口道:“我不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 “我不会开玩笑,两年的时间绝不是骗你,只是想要一点时间来沉淀,来确定。”
第52页 “不管是你,还是我。” 林舒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在考量他说的话。 陈初笑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欢,两年的时间也可以作废了。” “为什么?你后悔了?”林舒言勐地开口。 “没有,你先别急。”陈初按住她,“老实说,在你和何武一起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我大概是没有那么大的气度能够在两年之后放你离开了。” 林舒言讶然,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的人,一旦认真起来,也是可以有这么多肺腑之言的。 “所以,就算是你不问我,我也会去和林叔林姨说,恳请他们半年之后将你嫁给我,除非你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林舒言插嘴。 陈初刮刮她的鼻子,笑了,“我知道。没有打算跟你说,是想给你更多选择的时间。” “但是你刚才那么难过,我只好都和你这个小傻瓜说清楚。” “现在,可以不那么生气了吗?” 林舒言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哪有……” 她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才让嘴角肆意上扬,“那我娘问你我和何武般不般配的时候,你怎么回答的?” 陈初一手放在她的肩上,一手放在她的发间,轻轻抱住她。 他怎么回答的? 当时他向林母告别,林母笑着对他说:“你看何武那孩子,是不是和小言很般配?” 他顿了一会,说:“小言,会有更合适的人。” 他大概是第一次这样不通情理又自以为是了。 假装没有看到林母疑惑的眼神,道别后离开。 却想着第二日上门与林父林母议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不在难过就好了。 陈初没有回答林舒言的问题,反而问道:“小言,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林舒言勐地从他怀中弹出,“啊,我忘了!我答应了娘说马上回去了。” 她一边跑出屋门一边跟陈初挥挥手,“阿初哥哥,我先回去了!” 陈初无奈:“慢点!” …… 第二日陈初就带着许多礼物来到林家。 林父林母看着陈初的行为一脸疑问,林舒言却是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 知道此时她不适合待在堂中,便悄悄回了房间。 临走时还向陈初眨了眨眼睛,陈初回她一笑。 最后陈初是怎么说服林父林母的,林舒言不知道。只是过了很久,林母才到她的房间来找她说话。 一进门,就把眼睛一斜,“说吧,怎么回事?” 林舒言小心翼翼的靠近林母,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恩……阿初哥哥没和你们说吗?” “他说了,可是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林母看着她,用母亲的威严在和她说话。 林舒言只好老老实实的都交代清楚。 …… “是你缠着他,非要他答应你?”林母震惊的看着她。 林舒言点点头,“恩……大概是这样……” “阿初哥哥不是这样说的吗?” 林母自动忽略了她后半句,只用手使劲戳戳她的额头:“你你你……就这么没出息!” 半晌,终于嘆了一口气,问她:“小言,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想好了,阿初哥哥很好。” 林母看着她异常认真的神色,终于还是决定相信她。 其实陈初一直是值得信赖的,当初想把小玉许给他,不也正是看中了他的人品。 如今小言和他在一起,除了年龄上有些差距,再也没什么不好的了,而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真的顺利结亲,两家离得近,就算有什么事,也可以照料。 仔细想想,林母也就释然了。 只是还有半年时间,但愿林舒言不是小孩子心性,到时候反悔,那他们家可就真是对不住陈初了。 林母暗暗想着。 …… 林母的担心最终没有发生。 半年后,陈初托媒人正式下聘,林舒言也真实的体会到了林舒玉出嫁时的心情。 此时她就如同两年前的林舒玉一般,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铜镜前,由林母和妆娘为她细细梳妆。 穿着喜服的大娘拿着木梳细细的梳过她的发,口中流利的说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 吉祥的话还在继续,旁边的林母已经哽咽。 林舒言握住林母的手,劝慰道:“娘,别难过,我以后一定日日回来,就像从前一样。” 林母被她逗笑,眼含泪光微微斥道:“瞎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的,可不许在胡说了!” “嫁了人,就要好好地,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林舒言见林母不在伤心,也就乖乖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娘!” 这厢屋内才刚刚准备好,门外已经传来了喊声:“新郎官到了!新郎官到了!”
第53页 林舒玉方才在外面帮忙招待宾客,此时也是急匆匆的跑进屋内,“娘,小妹,你们好了吗?人已经到了。” “好了好了!”林母应着。 然后拿起旁边的盖头盖在林舒言头上,叮嘱道:“以后好好的,有事就回来和爹娘说,听到没?” 盖头下的林舒言也微微湿了眼眶,“知道了,娘……” 林舒玉也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小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嗯,谢谢姐姐。” 终于一切都已准备好。 陈初在众人的拥簇下,推开屋门,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小姑娘。 他今日与往常不同,换下了素衣,穿上大红的喜服,倒是十分俊朗。 红色沖淡了他平日里的疏离之气,平添了几分暖意。 林舒言坐在床边,忐忑不安,交握的手指小幅度的不停揉搓着。 直到有一个声音轻轻唤她—— “小言。” 林舒言放下心来,任由林母和林舒玉扶着她攀上了陈初的背。 周围的人开始起闹,推嚷着送他们出去。 李月隐于宾客之中,看到陈初终于还是和那个小姑娘绑在了一起。 果然,人,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男人看她有些发愣,便问道:“怎么了?” 李月微微一笑,挽住他的手,“没什么,就是很高兴。” 她和周围欢笑的人群一起,送着一对新人离开。 林舒言好似听不到周围的吵闹声,只能感受到身下宽厚的肩膀和陈初颈间微微的汗意。 她伸手拂去他颈间的汗,贴近他的耳朵,“阿初哥哥,你开心吗?” “小言,我从未如此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我大概崩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崩……本来想的是让小言去安慰陈初,不知道怎么就反过来了…… 真的很感谢一直留言的小可爱们,虽然我写的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哒!你们都是小天使!! 然后接下来有些忙,需要一个过渡。还想把下一个故事的大纲撸一下,过几天就会回来写。 希望你们不要抛弃我(????`),我一定会写完的!! ☆、三斩小影卫(1) “感情清洗完毕,资料传送完毕,请及时接收。” 脑中想起这句话时,林舒言知道她已经来到一个新的任务世界了。 不需要太多的缓冲,情感的彻底清洗能够让她很快的就进入到下一个角色中。 林舒言睁眼,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夜晚,更适合捋清各种思绪。 林舒言很庆幸这个到来的时机。 然而还没等林舒言开始读阅资料,屋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公主,公主,有刺客!”一个女声急切的喊着。 “进来!” 很快便有几个侍女循次走了进来。两个侍女点燃了床头的烛火,两个侍女为林舒言披上衣物。 骤然被人叫醒,林舒言面色不虞。 伺候的侍女更加小心翼翼,若不是事发突然,她们也不想惊扰这位脾气不好的公主。 但若是不加以禀报,明日公主知道了,怕又是要责问一番。 两相权衡之下,发现刺客的侍卫还是决定请公主定夺。 即使那个刺客也并没有了什么反抗之力。 待穿戴整齐之后,林舒言才在侍女的拥簇之下走出屋门。 “到底怎么回事?”在赶往侍女所说的事发地点途中林舒言问道。 侍女们两两相觑,不敢回这位骄横的公主的话。走在最近的侍女小心开口:“回公主,今夜侍卫在后院巡逻时,发现一位刺客,侍卫们已经将他拿下,但不知要如何定夺,这才请公主过去。” 已经拿下? 既然已经拿下大半夜叫醒她做什么? 堂堂公主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林舒言的面色更加不快。 低着头的侍女小心抬眼瞧见公主的脸色,迅速将头埋得更低,快速解释道:“是这样的,公主,前院有晋王府的人想进来搜查,奴婢们不知是将人交出去,还是?” 侍女说的极快,生怕公主不问缘由就责罚了她们。 晋王府? 林舒言微微皱眉,现在对于这个世界她还一无所知,一切关系都不好轻易定夺。 由着侍女将她带到了抓到刺客的地方,就看见几个侍卫用绳索绑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形劲瘦,衣物上都是红色的血迹,垂着头,看不清脸。 一动不动的,像是没了知觉。 “还活着?”林舒言问道。 “回公主,还活着,受伤太重,晕过去了。”抓着刺客的一名侍卫赶紧回答道。 林舒言走近,想让侍卫抬起他的脸,看个清楚。 脚步还未迈出,身后就有一人禀告道:“公主,晋王府的人还在前院门外,属下们不敢擅做决定,还请公主定夺。” 定夺? 如何定夺?她连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怎么草率的做决定。 压下心底的烦躁,林舒言静下心快速思考了一番。 公主房间单独一人,应该还未出阁。还未出阁就能拥有自己的府邸,应该受尽宠爱。
第54页 以下人们的态度来说,是极为惧怕这位公主的。 那么这位公主就算不是骄横无理,也应该是极为任性,高高在上的。 思及此,林舒言已经大概清楚自己的地位如何。 至于这个刺客和晋王府,她尚不清楚,不能草率的将人交出去。 一番思虑过后。林舒言转过头,不耐的朝刚刚禀告的人说道:“去告诉晋王府的人,我这里没什么刺客,让他们回去!” “这……”跪着的侍卫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里乐阳公主与晋王是最亲近不过的了,怎么今日如此冷漠。 见他没什么反应,林舒言眼眉一斜,“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要本公主亲自去说?” 乐阳公主气势一出,侍卫哪里还敢犹豫,总归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人,但谁又比得上自家这位跋扈的公主呢?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回了晋王府的人。”侍卫说完后,便脚步极快的跑去了前院。 乐阳公主站在那不说话,一旁的侍卫只好缩着脑袋出声提醒道:“公主,那这个刺客?” 林舒言身边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公主这是倦了。总归晋王府的人已经照公主的吩咐打发走了,那剩下的事她们也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她轻声同公主说:“公主,不如先回去歇着吧,这刺客先关着,明日再审不迟。” 林舒言的确是倦了,大半夜的,身体倒是给出了本能的反应。 左右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她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侍卫连忙屈膝应下:“请公主放心!” 林舒言点点头,便带着侍女离开,众人伏身恭送。 第二日一早,在侍女们伺候下梳洗完毕后,林舒言便带着人去到了关押刺客的地方。 乐阳公主极受宠爱,公主府偌大,养着无数的丫鬟侍卫僕从,自然也有专门关押下人的地方。 一行人走到门口,公主走在最前面,却看到看守的人的还在打盹,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到身上。 悯夏一皱眉,上前踢醒他,“公主来了!” “公主!公主!”看守的人一激灵吓醒,胡乱抹了把嘴,连人都没有看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悯夏这才退下来,站到林舒言身后。公主向来娇纵,最见不得底下的人玩忽怠慢,这次不知道又要怎么惩罚这个下人了。 悯夏还在暗暗垂首同情,却见乐阳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直视前方,眼神高傲。 能做到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的,自然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念秋也就是昨夜离林舒言最近的一个丫鬟,对着守门的斥道:“还不快开门!” “是是是!”守门的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林舒言这才提步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停下来,头也不回,声音淡漠:“没有下次。” 这是自然不是原谅他的意思,而是说下次不会有这个人了。 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悯夏念秋自然知道公主的意思,恭恭敬敬回:“是,公主。” 公主府的囚房很大,却看守宽松。林舒言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丫鬟僕从安安静静的跟着。 方才的惩罚,林舒言已是放轻了,若是按照以前公主的性子,这样疏忽的下人不少层皮也得去半条命。 而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又难免引起怀疑,一向高傲的公主又怎么能容忍下人这样怠慢。 林舒言这样想,殊不知身后的丫鬟也是觉得今日的公主已是格外开恩了。 往日公主是不会来这样的地方的,公主府的囚房一向是个摆设。毕竟没有人敢来行戒备森严的公主府行刺一个夏朝最受宠爱最嚣张跋扈的公主。 今日的看守着实倒霉又着实幸运,他惹怒了公主,却又碰上公主最为心善的时候,最终也只是被贬出公主府。 一群人怀着各种心思来到关押昨日刺客的囚房外。 这次门外看守的人倒是尽心,一看到公主前来,便忙不迭的将门打开,口中也清晰的汇报着:“按照公主的吩咐,人已经大致上过药了,现在还绑着。公主尽可放心审问。” 如此伶俐,倒不用她多问。林舒言满意的点点头,抬脚走进房内。 身后的悯夏念秋欲跟上,她回头,一个眼神制止,两人低下头,退后。 囚房许久不用,阴冷潮湿,昨日的刺客被绑在一个架子上。 身上的血迹淡了些,却依旧垂着头,闭着眼,好似还未清醒。 林舒言站在不远处看着,嘴角浮起一丝笑。 温离。 她的任务目标。 竟是以这样的形式相见。 昨晚她回去后,便将系统传给她的资料好好整理了一遍。 温离是这个故事中女主罗语祺身边的影卫,小时被罗语祺救过一条命,便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罗语祺的父亲是当朝右相,六皇子一派。而这个故事的男主却是与乐阳公主一母同胞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晋王。 两派对峙,罗语祺敏感地察觉出父亲渐渐举步维艰。她聪敏,灵慧,却不自量力。她派自己的影卫温离独自去晋王府探查,想为父亲分忧。
第55页 结果可想而知,任凭温离有天大的本事又怎么是晋王府众多高手的对手。他失败,伤重逃出,为了不连累罗府,他在数月之后才又重新回到罗语祺身边。 而在此期间,罗语祺与晋王却在互不知身份的情况下互生暧昧。 朝廷形势越发严峻。罗语祺不死心,再次派出温离潜入晋王府。而此刻晋王已经察觉出罗语祺的身份,他故意泄露出一些资料给温离,让罗语祺知道六皇子已经无望,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先皇崩,大局定。 为了能让罗家有一线生机,罗语祺叫温离送一封信给晋王。温离万险将信送到,返途中遇六皇子人马,最终惨死。 温离一生都在为罗语祺办事,好一个忠心的影卫。 林舒言眼光微凉,他的信念太过简单,就是罗语祺。 而这样的人,对林舒言来说,却是太难。 此刻他闭着眼,林舒言却认为他绝对已经清醒过来,一个训练有素的影卫,绝不可能一夜过后,还在昏迷。 “既然醒了,就不要浪费本公主的时间。” 林舒言开口,语气不屑。 “叫什么名字?”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林舒言轻轻一笑,在封闭的囚房内,清晰淡漠。 “你不说,本公主自有办法查,若是查出什么……” 查出的自然是罗家,不言而喻。 一直装死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满是血迹的脸上,只有一双清幽的黑瞳盯着林舒言,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温离。” 作者有话要说:  嗨,小可爱们!我回来啦! 感谢各位小天使送的营养液,爱你们^3^ 这次的温离是一个忠心的小傻瓜(划掉),是小奶狗。 然后新脑洞接档文《我的脸难道配不上你》可以戳进专栏了解一下嘛? 感兴趣的话可以先收藏呀^ ☆、三斩小影卫(2) “温、离。” 高傲的乐阳公主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名字,然后笑着点点头。 “好,我记住了。” 她不理会他冰冷的眼神,拖着曳地的绣金长裙,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替他拂去贴在额边沾染了血迹的髮丝,动作轻柔。她贴近,轻轻吹气,散发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看到温离自她凑近后就紧闭双眼,一言不发,林舒言轻轻勾唇,踮脚,在他耳边道:“你,是罗家的人吧?” 温离陡然睁眼,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她。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乐阳公主就知道了他的来歷。 他昨夜无可奈何逃进公主府,本想暂时躲避后离开,没想到一落地就没了知觉。 醒来,就已经被绑在了这间阴暗的房间内,毫无反抗之力。 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他还是在乐阳公主的府邸内,没有被晋王抓去。 还好,他庆幸。 然后打定主意一心装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自他被晋王发现的那一刻,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了。 只是不能让晋王知道他身后的人,才拼命逃出。 林舒言满意的看到他脸上终于有了反应,才略略退后一步,看着他,哼一声:“怎么,不装死了?” “我不是。你不要乱说。”温离偏过头,不去看面前的公主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 “呵呵。” 林舒言轻笑出声,真是傻子,谎不会撒,反驳的也如此苍白无力。 真不知道罗语祺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派他来探查晋王。 “你是不是我自有定夺。你若是好好听话,我自然不会把你交给三皇兄。” 温离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转过头,眼神死寂,“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林舒言挑眉,然后又惋惜的摇摇头,“这可不行,我还没玩够呢,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变得狠厉。 “温离,你若是敢自杀,我转头就将你是罗语祺派来的人这件事告诉三皇兄。” “到时候,你看看你的主子是什么下场。哦不对,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啊,或许你可以在地府里和你的主子叙叙旧。” 她将他准备誓死坚守的秘密轻而易举说出,一字一句都是在威胁他。 而他,无法反抗。 “你……是如何知道的?”温离的眼神里有慌张,有不解,却没了一心赴死的决然。 林舒言放下心。片刻,又皱起眉来。 他最在意的,是罗家。 是罗语祺的安危。 “我如何知道的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甩袖离开。 乐阳公主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只留下了一堆疑惑盘在温离心头。 而此时林舒言却无暇顾及温离的想法,她意识到这次任务的难度,愤然甩袖离开。 门外悯夏和念秋还带着一帮侍女僕从候在外面,见公主满脸怒气的出来,都小心的上前行礼,生怕哪里不对,又惹恼了公主。 林舒言准备离去,却听到了身后看守的小声嘀咕。
第56页 “这刺客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看公主那么生气,当然是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啊,反正他那伤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公主说别让他死了。” “那是昨天!” 林舒言吸了一口气,转身吩咐那两个看守:“人好好照顾着,下次我再来看,若是有什么问题,拿你们是问!” “听清楚没有?” 林舒言大声询问。 乐阳公主去而復返,气赳赳的吼了一通。两个看守早就吓破了胆,哪还听的清她说了什么,只不住的点头应是。 林舒言只当他们听清楚了,这才带着人离开。 乐阳公主素来喜洁,十分在意自己高贵的形象。因此从囚房出来后,侍女们就十分熟稔地伺候着公主换了衣裳。 才收拾完不久,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晋王来访。 晋王? 林舒言微微挑眉。 据资料显示,晋王魏谦与乐阳公主乃是一母所出,与当朝老皇帝一样,都十分疼爱这个年纪最小的公主。 既是如此,那便不必太过担心。 只是不知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昨晚的事,还是另有所问。 不过在脑中轻轻转了个圈,林舒言很快吩咐道:“请晋王在前厅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是,公主。”下人恭恭敬敬回话后退下。 魏谦自然是不止为昨日之事前来,他坐在堂中,品着由外地上供来的好茶。这种茶每年上供极少,他有时都未曾分到,父皇倒是偏心,每年都留着乐阳的份。 感慨间便见一名锦衣华服,面容清贵的女子带着几位丫鬟施施然走来。 魏谦笑着起身,“乐阳妹妹倒叫我好等,怎么,又寻到什么好玩的了?” 林舒言走上前去请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落座后才答道:“皇兄这可就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去换了身衣裳。” “哦?”魏谦脸上带笑,眼里却有探寻意味:“可是去了什么污秽地方了?” 面前之人风度翩翩,看起来温和有礼,十足的温柔兄长形象。 可是林舒言知道他可是要做下一任皇帝的人,必不如表面上看起来温良无害。即使两人为亲兄妹,也绝不可掉以轻心。 林舒言捂嘴轻笑两声,眼睫颤颤,“我这里又哪里有什么污秽地方,不过是伺候的人不小心,打翻了脂粉盒罢了。” “笨手笨脚的,净会让人不痛快!” 魏谦:“是吗。听说昨夜公主府来了刺客,乐阳可有受到惊扰?” “没有,我从未见过什么刺客。”林舒言神色自如的喝了一口茶,“这茶不错,待会皇兄带些走。” 魏谦也端起茶品了一口,嘴角含笑:“我就说乐阳不会骗皇兄,可下面的人非说见到刺客逃进公主府了,这才来询问一番,希望乐阳不要怪罪皇兄。” 阖上杯盖,“这茶确实不错。” “兴许是他们看岔了。” 林舒言脸色未变,吩咐道:“念秋,给皇兄备好茶。” 又转头对魏谦道:“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魏谦起身,“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父皇最近一直念叨着当初不该让你搬进公主府,如今就是想见也时常见不到了。” “父皇这是想你了,你若是得空就多进宫陪陪父皇。” “我们这些子女中,父皇最疼的就是你了。” “乐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光烁闪动。 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但做人,总要学会投桃报李。 况且,他们本是一脉。 林舒言也起身,微笑,彼此心照不宣,“皇兄放心,我会多陪陪父皇,哄他开心。” “如此,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皇兄慢走。” 魏谦离开,身后的僕从带着念秋包好的茶叶。 林舒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本来就是要做下任皇帝的,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不消他说,她也会尽量帮他,好让这个故事能够尽量按照原有的轨迹行进。 而她,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的乐阳公主。 “备马车,进宫。” …… 老皇帝宠爱乐阳公主果然是名不虚传。林舒言一进宫,老皇帝就已经吩咐人备下了公主一切要用的东西,都是按照公主的喜好来,与在公主府一般无二。 处处周到,细緻如斯让林舒言都感到诧异。难怪,魏谦会特别嘱咐她。 林舒言入宫三天,也陪了老皇帝三天。 老皇帝在林舒言面前和蔼可亲,丝毫不见君主的架子。他如此慈爱,林舒言便也将他当做一位老父亲来孝敬。 几日下来,两人倒也相处的不错,赏赐也源源不断的往公主的住处送。 盛宠之至,若是哪位皇子,只怕早就成了箭上之靶。 在此期间林舒言也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老皇帝属意的储君之选。只是老皇帝看似宽厚,一涉及到此类话题,便缄口不言,只捻胡微笑。 林舒言便也作罢,只是极为小心的带入三皇子,不敢多言。
第57页 按理来说,乐阳公主与三皇子乃是一母所生,老皇帝如此宠爱乐阳公主,就必不会厌弃三皇子。 后来,林舒言才了解到,六皇子是皇后所出,是正统的嫡子。就这一条,他便也占了很大的优势了。 他本人也是较为聪慧,比三皇子魏谦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一来,朝廷上才会形成两派之争。 …… 三日里,林舒言将老皇帝哄得开开心心,到了第四日,才得了恩准返回公主府。 林舒言回到府里,先是好好沐浴松弛了一番,才想起温离还在她的府里。 这可是个麻烦。 却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麻烦。 她认命的叫来侍女换上衣裳,又赶去囚房。三日,他的伤也应当好些了。 关押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空气中都瀰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林舒言走在路上,心想还是把他带出来吧,这样的环境,他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全。 让门外的两个看守开了门,林舒言独自走了进去。 两个看守靠在一起踹踹不安,他们没想到公主一回府就来看这个囚犯了,如此重视,让他们对自己这几天的行为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公主才进去了一会儿,就满脸怒气的走出来,对着他们质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们好好照顾着吗?为什么比之前还严重了?!” 两个人扑通一下跪下,磕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才们没听清公主的吩咐,以为只要顾着人不死就行了……” 两个人头一直磕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喊着:“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林舒言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看见里面依旧垂着脑袋的人,怒声:“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 很快跟在丫鬟们身后的侍卫走上前拖走了两个哀嚎的看守。 林舒言指着另外两个侍卫道:“你们两个,过来,把他抬到西院的厢房去。” 她出门,让两个侍卫进去,又叮嘱道:“轻点,别碰着!” 两个侍卫利索的将人放下来,又听到公主的吩咐,只得把手上的动作放轻了,小心翼翼地把人抬走。 人抬出来的时候,林舒言一直盯着,生怕那人身上的伤再重一分。 到时候回天乏术,她还未开始,就要结束。 悯夏站在公主身后,悄悄的瞄了眼让公主如此上心的刺客。 那人一身黑衣几乎都被血染的殷红,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头安安静静的垂在一边。 只是那张脸,即便沾满血污,也是稜角分明,眉目清隽,模煳瞧着,也是极好看的。 悯夏灵光一闪,暗暗点头。 原来公主是为美色所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舒言:休要胡说,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三斩小影卫(3) 林舒言命人将温离带到厢房,又请了公主府里的御医来为他诊治。 一时之间,下人们都暗暗侧目,心生疑惑,一个刺客而已,公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是伺候的时候也不敢怠慢,生怕像之前的两个看守一样被打的下不来床。 等众人为温离上好了药,换了衣裳之后,林舒言就屏退了他们,自己则坐在他的床边,俯眼看他。 他的身上都被下人们擦拭干净,换下了污秽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大概是因为常年隐于暗处的原因,他的皮肤白皙如雪,发黑如墨,闭上眼时,不染尘世,竟是十分高洁。 林舒言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美人跟在罗语祺身边多年,她竟一点想法都没有。何况这位美人还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果然女主也非常人可胜任。 她细细瞧着,被他耳后一红点吸引了注意,她俯身,拨弄他的耳朵,看到他右耳后有一块小指甲盖般大小的红印。 她伸出另一只手摩挲,想弄清楚这是一块胎记还是疤痕,慢慢的,觉得手下的皮肤烧了起来,她侧目,正对上一双羞愤恼怒的眼眸…… 温离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气息已经变了,不再是阴冷潮湿的味道,这里的温度温暖适宜,还有淡淡的薰香,但也不是他平日里熟悉的环境。 他躺在床上,身下舒适柔软,一时心头疑惑,还未睁眼,便敏感的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他,却没有感觉到恶意。 于是他保持不动,想等这道目光离开后,再分析眼下局势。谁知道那道目光久久不离,片刻后,他又感觉到一个身体在慢慢靠近他,是之前闻到过的脂粉香气。 他暗暗咬紧牙关,不做动作。那人却越来越过分,不断地拨弄着他的耳朵,在他耳后摩挲,触碰的指尖柔滑细腻,没有消停之势。 温离忍无可忍,不愿受到如此轻薄,他睁开眼,怒目而视…… 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并不避讳,也不起身,脸庞之间不过咫尺的距离。她问:“醒了?” 她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耳后,不紧不松的捏着。而她态度自然,见他醒来也没有丝毫羞愧。 她是高高在上的乐阳公主,做什么事自然都是理所当然。 温离一时愤懑,他自小跟在罗语祺身边,只为护她周全,却也不是不了解贵族子弟中的龌龊之事。
第58页 他知道自己生的好,平日里罗府里的丫鬟见了他总是羞羞答答,欲拒还迎。而他一心只想留在小姐身边,护她周全,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心思。 他一个下人,又如何高攀。 而如今他落得这幅田地,倘若这位公主留他下来,真是为了养个面首,那他要如何自处。 公主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无法一死了之。为了罗家,为了小姐,他是不是只能受此屈辱,从此再不见天日…… 温离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反反覆覆,面色纠结。 他脑中全是以前在罗府无意中听到的丫鬟们的闲聊,谁家的小姐又养了第几个面首,哪个主子又折磨死了娈童,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手段…… 心中一片混乱,羞耻悔恨惊惧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一时间也忘了回面前这位公主的话。 林舒言早就放开了他的耳朵,几乎侧躺在他身边,手撑着额头,好以整暇的看着他渐变的脸色。 他定是想到什么污秽的地方去了。 对于上流圈子里的龌龊事,林舒言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影卫竟也知道的这么多,真不知道罗语祺平时都让他干什么去了。 这可真是误会温离了,他其实什么都没见过,一切都是他从碎嘴的丫鬟们那听来的…… 这边林舒言看到温离一副视死如归,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在有趣,不自觉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伸手抚过温离涨青的脸,眼媚如丝,吐气如兰:“怎么了?你的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伤口又发作了?” 说着手便向下移,覆上他的胸膛,扯弄着他胸前的衣物,“我重新帮你看看好不好呀?啊?” 她轻飘飘,柔媚媚的声音在温离耳边打转,而他听来却如同一道道催命符,句句都在对他说:你死定了…… 然若是能够真的死了就好了。 可是他不能死。 不知道方才他们给他喝了什么药,温离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再加上乐阳公主就躺在他身边,手还停在他胸前,他更是浑身僵直,不能动弹。 他唿吸急促,不断的吸着气,想要驱散公主身上的味道。他咬紧了牙关,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牢公主费心……我没事……” 他的脸由青转红,双目都冒着火气,好像瞬时从高高莲台上落入了凡尘,沾染上了俗气。 他长得多好啊,又心思单纯,双眸里干干净净的,让人一看着就想亲近。 而他此刻躺在她身边,动弹不得,任她随意玩弄,也只能用一双纯净的眸子毫无威慑力的瞪着她。 他多像是一个被胁迫的,无力挣扎的,又拼死不从的圣人啊。 偏他还执拗的不肯求饶,让林舒言原本只想挑逗他的心思变得深重,变得不单纯,眼底调笑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不可言喻的色彩。 罗语祺是怎么忍住的啊,林舒言的手渐渐用力,她想扒开他,想看他求饶,想让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从此匍匐在她的身下,任她採撷。 而她身旁的人呢,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还在拼命忍耐,想着只要自己一点反应都不给,公主一定会很快失去耐心的,最好一气之下再杀了他。 温离的头偏向另一侧,嘴唇发白。 林舒言蓦然翻身,整个身体都几乎伏在他身上,但又顾及他身上有伤,留下了一点缝隙,在衣裳的遮掩下,却是严丝合缝,两个人好似紧紧贴靠在一起。 她的手慢慢划过温离的唇瓣,在他唇心停留,轻轻道:“怎么会没事呢,你看,你脸色这么不好,你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啊,我帮你……” 温离抿紧嘴唇,让她的指尖落空,他动了两下,想反驳她,却又不好开口,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 他大概是被气的,眼里竟隐隐泛着水气,星星点点,楚楚可怜。 林舒言便更加不想放过他,她就以这样半悬空的姿势同他说话,也不嫌累。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缓慢开口:“你做我的影卫吧!我可不会让你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我把你好好的养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她覆于他的上方,她的气息整个包裹在他周围。她长得美,极具侵略性,她是夏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她随意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她把他救了回来,替他疗伤,还说要好好的养他,想要什么都给他,然乐阳公主也确实做的到。 她…… 温离定定的看着她,然后从牙关里蹦出两个字。 “做梦!” 她拿他当三岁小孩吗,随意给一颗糖就能哄了去吗?他在府里最常听说这些达官贵人最喜欢用自己手里头的权利来哄那些不知所谓的可怜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供其驱使。 然后等这些贵人们玩够了,腻了,就把那些人丢到一边,管他们死活,有的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乐阳公主如此美丽,又如此有势,背地里不知哄骗了多少无辜的少男少女。 他才不会轻易受骗。 温离梗着脖子,誓死不应。 林舒言轻笑两声,并不为他的话生气,她凑近一分,想进一步逗弄他。
第59页 “公主,药熬好了。”悯夏端着药在门口叫道。 林舒言的动作骤然停住,温离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他的放松,林舒言又勐然凑近,贴着他的耳朵:“怎么了?以为我会放过你了?” “你还真是天真,我想干什么,又岂是一个丫鬟能打扰的!” “你!”温离惊愕于她的无耻。 “公主?”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林舒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受伤了,我先不为难你。” 温离狐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会如此好心。听说有的贵人最喜欢将人弄伤,再加以折磨,以满足自己变态的嗜好。 乐阳公主看起来高贵美丽,谁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人。 然她真的从他身上起来,没有再为难他,她走到床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很快悯夏便端着一碗药进来。她看到公主虽然板着脸,但是她眉梢微微上扬,眼里分明透着愉悦。再瞟一眼床上的人,闭着眼,脸上绯红,额角还渗着细汗。 悯夏低下头,不敢多看,公主不管做了什么事,做下人的,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只是,公主当真是那种人么? 以前怎么从未发觉…… “愣着干什么?” 悯夏被林舒言的问话拉回神,连忙回道:“公主,这位……公子还未醒,不如奴婢待会再来?” 说着就要退下去。 “站住。”林舒言叫住她,瞥了她一眼,“药放下,你先出去。” 悯夏:“是,公主。” 她果然来的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温离:我有丰富的脑补能力 悯夏:公主果然是被美色所惑 林舒言:…… ☆、三斩小影卫(4) “别装了,人走了。” 林舒言一手端着悯夏刚才送过来的药,另一只手推搡着他,“喝药!”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林舒言美目微挑,轻笑一声:“三皇兄的府邸离的不远,我等下便去拜会他,与他聊聊罗府罗小姐的事,你说好不好?” 她作势要起身离开。 不过微微侧了个身,手袖就已经被人拉住,力道不重,却握的很紧,衣袖被扯出几丝褶皱。 林舒言眼里闪过一点笑意,然后板着脸回头,“做什么!你不是不喝,打定主意要装死吗?”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眼底的水雾还未散去,亮亮的,他嗫嚅着,声音轻轻:“不好。” 他真诱人。 林舒言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冷声:“不好什么?” “温离请求公主,不要去和晋王说小姐的事,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眨了一下眼,满是悽然。 林舒言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恶霸,温离就是被逼的那一个。他那委委屈屈的样子,让林舒言的罪恶感飙升。 然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呀,他现在不懂,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没错,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总不会是害他的那一个。 林舒言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心理说服,她又理直气壮起来,被温离一个眼神弱掉的气势又回来了。她看着他,命令道:“喝药!” 温离不敢反抗,也不能无视。他松开了公主的衣袖,用手撑着床,想借力起身。但他浑身都受了伤,又耽误了治疗,之前御医为他上药的时候,担心他半途醒过来,还给他吸了麻醉的药。 他浑身软绵绵的,挣扎着起来了一点,后力使不上,又马上滑下去。乐阳公主坐在床边看着他,并不说话。 温离不愿服软,他咬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向上挪了一点,他用手下仅有力气撑着自己,想对公主说,把药给我。 他还未开口,身体落入一个沁香的怀抱。乐阳公主坐在他身后,他靠在她的怀中。他泛软的身体有了借力,稳稳的斜坐在床上。 然不该是这样的。温离的脸上浮现出难堪,他奋力扭着肩膀,想摆脱身下这个柔软馨香的人肉靠垫,然他挣脱不开公主的桎梏。 他身上有伤,刚刚用力起身时,就疼痛难忍,脸上冒出了漓漓的冷汗,现在他挣扎的更加勐烈,面上都透出了潮红。 “别动!你说会好好听话。” 林舒言出口呵斥,身上的人怔愣了一瞬,然后停止了动作,眼眸低垂。 林舒言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温离现在没什么力气,她轻轻松松就能控制住他。 床边幔帐摇曳,影影绰绰,明亮的日光下,勾勒出两个交缠的身影。 温离靠在林舒言的胸前,没有心思感受身下的蜿蜒起伏。他安安静静的,不挣扎不反抗,乖乖的,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白兔。 林舒言将药换到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握着勺子,盛着药,送到他嘴边,“张口。” 他听话的张口,咽下了那勺递到嘴边的药。乐阳公主没伺候过人,药还冒着热气,没有冷下来。温离也不说话,张口就喝,是以公主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妥。 一碗药不多不少,在温离的十分配合下,很快就见了底。林舒言将药碗放到一边,却不着急把温离放开。
第60页 她掰过温离的头,自己也侧过脸,让温离在她的怀抱中与她正面相对。 温离脸上还泛着红,一双眼睛却是无波无澜,一副被欺凌后心如死灰的样子让林舒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我救了你,餵你喝药,我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好似我欺负了你的样子。” 林舒言捏紧了他的肩膀,“我欺负你了吗?” 温离舔了舔被烫的发麻的舌头,恭敬道:“没有,谢谢公主。” 林舒言盯着他。 这么配合,有些奇怪呀…… 但他真的就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异样。他这样,林舒言倒不好意思逗弄他了。 她将他放回床上,落榻时也难得小心地没有碰触到他的伤口。温离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敛目,没有言语。 林舒言将他安置好,起身立于床边,俯眼道:“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温离:“谢谢公主。” 真诚的模样倒叫林舒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挥挥袖,转身离开。 等出了门她才暗自懊恼。只要温离一正经起来,便是冷冷淡淡,任你为所欲为,我自巍峨不动。 她是逼得太急了? 乐阳公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温离才放开了一直紧握的双手。 他实在想不通,乐阳公主为什么对他如此耐心。若说她救他是为了那羞于启齿的原因,但她如此细緻耐心又不足以用此解释。 温离微微皱眉,不知公主是何用意。 但他既然答应了听她的话,那他就必定会好好配合她,至少在他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 时间倏忽而过。 在温离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乐阳公主竟真的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 只是温离每次用药的时候,公主总要屏退下人,亲自上手。温离已经不像初时那样没有力气了,也不用公主扶着了。 林舒言于是坐在他的床边,还是端着药餵他。每次温离都会不好意思,但他不能违抗公主的意愿。 公主捏着小小的药勺,动作越发自然。几次之后,她注意到了药汤的温度,会轻轻吹几口气之后,在送到温离嘴边,再也不会烫到他。 每次温离靠在床头,公主美目盼然,矜雅高贵。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与良心上的谴责喝下公主递过来的药。 乐阳公主真的救了他。 乐阳公主对他很好,除了偶尔喜欢调戏他。 乐阳公主不是他想的那种人,没有逼迫他做任何事。 但他是小姐的影卫,不可以一直留在公主府。等他伤好了以后,他是要离开的…… 公主的恩情,他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的…… 又过了一段日子,温离的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 林舒言一如既往的坐在床边给温离餵药。温离与往常有些不同,一直盯着她。 林舒言举着药勺送到他嘴边,“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公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温离看她,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就为这个?”林舒言轻轻吹一口气,又递了一勺药到他嘴边。 他咽下,“温离一直不解。” 林舒言将药碗放到床边的桌台上,有清晰的碰撞声。她扬眉,表情嫣然:“因为你长得好,我看了高兴,瞧着舒坦。” 她如此直言不讳,温离慢慢红了耳根。他鼓起勇气问道:“那公主……” “可不可以放我离开?” 林舒言看他委婉犹豫的样子,以为他害羞,然后会说出一些感谢的话来。 谁知他一张口就是请求她放他离开。 林舒言顿时起身,表情不悦,言词俱厉:“温离,你听好了!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的人,除非我不待见你,否则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想着离开?温离,你对救命恩人就是如此报答的吗?!那你的罗小姐呢?” “还有,你不要想着逃走。我早就拟好了一封书信,只要你一走,我马上叫人送到晋王府。” 说着她弯下身,抚着温离的脖子,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笑容甜美,“除非,你杀了我!” 她笑着,眼里却有威胁意味,“如果你做得到,我绝无二话。” 温离好似被她质问的失了方寸,他眼光迷离,喃喃开口:“我没有……” “没有最好!”林舒言的手离开了他的脖子,她起身,高高在上,循循善诱:“温离,不要想太多,这么久了,罗小姐估计早就以为你死了。你乖乖待在这,我总不会亏待你。” 她的话点醒了温离,他从迷茫中回神。 这些日子他过的太舒坦了。几乎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开心时,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高兴时,也可以随时要了任何人的命。 她对他太好,以至于让他有种错觉,他是可以和她好好商量的。他想等他回復了小姐之后,再好好的报答公主。 可现在,乐阳公主站在床头,睥睨着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这不可能。 而她还握有小姐的把柄,她说,除非杀了她……
第61页 温离低头,眼睫微微颤动,清逸的面容上此时看不清情绪。 林舒言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了。多谢公主。” …… 夜里。秋风萧索,院中大片的竹叶簌簌晃动。朦胧月色下,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巡逻的守卫提着灯笼从竹叶林中走过,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乐阳公主的房间早早熄了灯,门外有守夜的丫头,眼睛在打着架。突然,她直直的倒下,被人一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迅速闪了进去。没有任何的烛火,这个人却在房间中行动自如,他来回翻找,最后在床边停住。 手中寒光乍现,映出一双清寒的眼眸。 他慢慢俯身,只隔一厘之差—— 床上的人突然睁眼! 他眼露诧异,有一瞬间的怔愣。 有人开口,声音狠厉,不可置信的质问: “你要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过几天要补考了(︶︿︶),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还是要挣扎一下! 所以,咱们隔日会!! ☆、三斩小影卫(5) “温离,你回来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担心你。自从上次派你出去之后,我就一直感到不安,很害怕。结果你到第二天也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罗语祺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扶起在跪在地上復命的温离,笑容和煦:“对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叫我担心死了!我一直在后悔,不该那么冲动派你出去。” 温离一直默默低着头听罗语祺说话,直到罗语祺将他从地上拉起,他才僵硬扯出一丝笑,回道:“我没事,之前被晋王府发现受了一点伤,侥倖逃出,所以没有办法及时回来向小姐復命。” 他说他受伤了,罗语祺深信不疑。温离向来将她的命令看的很重要,绝不会违抗。她让他去晋王府,他若不是受伤,绝对会及时回来同她復命。 只是……罗语祺微微打量了一下温离,他看起来面色红润,甚至比之前还要更为健康。 温离的武功很高。他从小跟在罗语祺身边,他是什么水平,罗语祺最清楚。而且他意志坚定,小时候学武时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他能行动,第二天也都是准时到达。 若说有什么能够阻止温离的脚步,那一定是他伤重的动不了了,无法行动。而他若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得到精心的治疗,又如何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回来復命,还看起来恢復如初呢? 罗语祺心思敏感,她不将自己的疑惑表露出来,只是亲切的问温离:“那你这段日子待在哪里,过的好吗?” “我逃到郊外,出了银子胁迫一户人家替我治了伤,我走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应该找不到了。”温离眼睫低垂,并不看罗语祺,他机械的将之前想好的理由复述了一遍。 他并不想说出乐阳公主。 也许是因为他和公主的不欢而散,也许是因为那日公主冰冷的眉眼,也许是因为罗家对上公主府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让他不愿提起乐阳公主。 罗语祺并不知道温离的挣扎。她心中惊疑不定,想的都是——温离在说谎!温离第一次说谎骗她! 自从小时候她在大街上把被乞丐欺负的奄奄一息的温离救回来后,温离就一直很感谢她。她让他待在罗府,叫父亲请人教他武功,把他培养成自己最忠心的影卫。这么多年来,她让温离办过很多事,每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她问,温离一定会如实禀报。 她最相信他! 而现在他竟然骗她!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都不应该骗她! 她辛辛苦苦培养他,让他成为最出色的影卫,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她需要的是绝对忠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罗语祺心中浮现出一丝被背叛的恼怒,但她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对温离已经不够信任,但她还是安抚温离:“是吗?我还想好好谢谢他们呢!不过你平安回来就好了,这些都不重要。” 小姐这样理解他,这样明事理,让温离对欺瞒她产生了愧疚感,他又跪在地上,内疚道:“温离有负小姐所託,请小姐责罚!” 罗语祺善解人意的扶起他,宽慰他:“不要紧的,是我太过心急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温离颔首:“多谢小姐。” 目送着温离离开之后,罗语祺叫来身边的丫鬟,吩咐道:“这些日子找人好好盯着他。不要做的太明显,他武功高,你们注意点。” 身边的人有些犹豫:“小姐,温离一向是最衷心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罗语祺目光冷漠:“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或许是,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是,小姐。” …… 温离隐于院中假山里,半靠在石背上。他闭着眼,却不能像从前一样心无旁骛。最近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多了起来,不管在哪都会有人窃窃私语。 温离内力好,从前他无聊时偶尔也会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有许多隐秘的八卦,就当是给无聊的日子一些调剂。
第62页 而现在他再也无法从前一样,因为只要他一闲下来,脑中浮现的都是乐阳公主那日冰冷的眉眼—— 他靠近公主床边时,没料到公主突然醒来,寒着眼问他: “你要杀我?!” 她声音狠厉,眼神冰冷,直勾勾的望着他。 温离一时被她震慑住,停住了动作,无法言语。 乐阳公主从床上坐起身来,抓着他握匕的手,拉到面前,问他:“你要杀我?” 她眼里看不清情绪,嘴角似乎还泛起一丝冷笑。 温离勐然挣脱她的手,后退,手中的匕首被他扔到一边。他摇头,脸色慌乱:“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你。” 乐阳公主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在地上,捡起被他丢到一边的匕首,寒光凛冽,她将匕首伸到他面前,“那这是什么?是我眼睛不好,看错了?并不是你拿它对着我?” “不是,我只是……”证据被她握在手里,他说那只是他用来开门并且找东西的,她会信吗?一直握在手中,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却也绝不会刺向她。 “我只是想来找出你之前说的那封信。”不管她信不信,温离还是和她坦白解释。 温离低着头,并不直视公主的眼睛。 乐阳公主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她对视,她眼神轻佻,语气悠然:“温离,你乖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坐不住了。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你就巴巴的跑了过来。” “到底是罗小姐身边最忠心的人啊,夜闯公主府,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替她消除隐患。” “可是温离,”她笑笑,然后摇摇头,“你还做的不够啊。你就是找出那封信又有什么用呢,你不杀了我,我随时可以告密,罗小姐的命也随时危在旦夕。” 她放下手,将匕首重新放到他手中,握紧,“温离,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帮罗小姐解除隐患。如果你再次侥倖逃出去,也没有人会追究你。” 温离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他看着面前淡定的乐阳公主。她冷静的帮他分析局势,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温离闭闭眼,将手抬起。 小姐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可以什么都不做,还为小姐带去无端的麻烦…… 可是公主,她救了他,帮他躲过晋王的追杀,甚至悉心照料他。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会如此,但公主从未有过恶意…… 他将匕首重重的刺向自己的胸口,被乐阳公主眼疾手快的拉住,但还是刺入不浅。 她皱眉,怒声质问他:“你干什么!谁准你这么做的!” 温离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他渐渐体力不支滑倒在地,公主扶住他,面色冷然。 温离慢慢露出一个笑,胸口蔓延的血迹浸透到公主手上,他声音虚弱:“我不会杀公主,公主救我命,小姐亦救我命,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他咳嗽两声,又道:“我若死,希望公主不要将小姐的事告知晋王,温离只求公主这一件事。” 黑暗中,他还是能够辨清公主的面容,清冷高贵,只是眼中带着一丝焦急,她冷声开口:“别说了!你死不了!” 温离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煳。 等他醒来时,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念秋站在他床边,乐阳公主身边的侍女,他记得。 她说:“公主吩咐了,你若是醒了,想什么时候离开便什么时候离开,不会有人阻拦。” 温离:“那……” 念秋不等他说完,又道:“公主说你不必担心,你的请求她答应了。” “我可以见公主一面吗?”温离问。 念秋微笑:“公主说,没有这个必要。公子若是无事,念秋就先退下了。” “好……” 自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乐阳公主。 他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回到罗府向小姐復命。他隐瞒了乐阳公主,是为了罗家不与公主府扯上关系,但更直接的或许是,他再也没有资格提起那个地方了吧…… 公主,公主,乐阳公主…… 一切恍惚的像个梦。 温离睁开眼,外面日头很足,有丫鬟撑着手遮脸跑来喊他:“温离,小姐叫你。” 温离跳下假山,“我马上去。” 罗语祺要出门见她尚不知身份的情郎,为了保险起见,她将温离带在身边,以防生变。 双方约在一家酒楼的雅间相见。对方早已在房间等候,罗语祺带着温离进入。 一踏进房门,看到对面坐着的人时,温离手中的剑瞬间握紧—— 晋王! 他转头望向罗语祺,她脸上带笑,眸中带羞,一副小女儿姿态。温离一时困惑,不知小姐何时与晋王如此相熟。 他松开手中的剑,决定先观察一番。却听罗语祺施然开口:“夏公子,你上次的事已经办好了吗?” 夏公子?温离皱眉。 国姓为魏,国号为夏。他分明就是晋王! 可小姐好似不知道他的身份…… 魏谦微微一笑,温柔亲近:“无事,已经解决了,夕语不必担心。”
第63页 两个人互相都叫的不是对方的真实姓名,温离更加困惑。但他心中隐隐放松了些,晋王应当不会认出他,黑暗中,他虽然看清了晋王的模样,但晋王未必看清了他,况且他当时蒙着面纱。 温离站在一旁,握住手中的剑,决定随机应变。 晋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只与罗语祺聊的投机。两个人聊了一会,便各自屏退下人,要单独相处。 温离犹豫,他看向罗语祺,却收到她命令的眼神。温离无法,只好转身离去。 魏谦看到主僕二人间的互动,他望着温离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叫道:“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什么狗血剧情啊……捂脸遁走…… ☆、三斩小影卫(6) 自从跟在夕语身后的侍卫进来之后,魏谦就感觉的有隐隐的敌意对着自己。但是在佳人面前,他也只当是对方的保护意欲强烈,没有过多追究。 直到他们屏退各自的下人时,那个侍卫却还不愿意离去,磨蹭了一会才转身。魏谦皱了皱眉,他自诩风度翩翩,向来待人有礼,何时被人这样防备过。他不由得对这个侍卫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等瞥到这个侍卫耳后的印记时,他的眸子骤然收缩,出声制止侍卫离开:“等等!” 语气急促,却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温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慢慢转身,对上魏谦怀疑的眼神。 魏谦上下打量着他,身形确是差不多一致,那日王府遭遇刺客之时,自己虽然没有看到刺客的面容,却也同他交过手,两人的身形气质也是十分相符。 那日与他交手的护卫也回禀过,刺客耳后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他眼中的怀疑渐渐转为确定。 魏谦转头对罗语祺一笑,“夕语,这个侍卫怎么前几日见面的时候没有见过?” 魏谦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让罗语祺没由来的生出一丝危机感。温离前些日子还不知所踪,又如何出现。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罗语祺看向温离,他还站在门口,身形乖张,眼神锁着自己对面的男人,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敌意。罗语祺注意到他的右手握在剑柄上。 温离何以会对素未谋面的人产生敌意,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罗语祺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但她又不知是何原因。她心思百转,疑惑万千,脸上却还是绽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家里的事情多,哪个侍卫得闲便带哪个出来了,怎么,你还对我的侍卫感兴趣吗?” 罗语祺在瞎扯。若不是温离前些日子没回来,她走哪都是带着温离的。 她最信任他,以前。 虽然现在罗语祺对温离存着疑心,但相比于这个不知身份的只是略有好感的情郎,她还是信任温离的。因此她轻飘飘将问题略过,又反问魏谦。 总不能他真会回答说对他的侍卫感兴趣吧? 但出乎罗语祺的预料,魏谦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啊!我看这个侍卫骨骼清奇,武功定是极高。” 胡说八道!才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他又如何看出温离与众不同的! 罗语祺没想到他真会顺着她的话这样回答,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回復,就又听到他说:“我最近有一些棘手的事情,不如夕语将这个侍卫借我用两天,不知夕语可否愿意?” 人,魏谦是势必要带走的。第一次让他侥倖逃脱,他那纨绔的妹妹乐阳公主又如此护着他,虽不知道是何原因,但魏谦还是卖了乐阳一个面子,没有深究。 但这个刺客第二次叫他遇见,魏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走他的了,势必要带回去好好审问。 他和夕语一同前来,那么夕语很有可能也与这件事有关。魏谦虽然欣赏罗语祺,但他绝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就不顾大事的人。 这次,他务必都要好好调查。 罗语祺听到魏谦的话,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闪过诧异。他要带走温离,绝不是为了什么棘手的事,他每次来与她赴会,身边都带了许多护卫,也正因为如此,罗语祺才愿意与他往来,他的身份必然不低,以后或许可以成为父亲的助力。 但此刻他的要求,让罗语祺的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回答才能全身而退。 温离一直听着晋王与小姐的对话,他看见罗语祺脸上犹豫的神色,心中也有了决断。 其实从魏谦叫住他的那一刻,温离就猜到晋王恐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了。而当晋王明确的从罗语祺手里要人的时候,温离确定,晋王已经知道那晚的刺客是他。 既然晋王知道是他,那么肯定不会放他离开了。温离冷静分析:方才进来的时候,楼下占了许多的侍卫,个个是高手,必定是晋王带过来的。而晋王身边的这个护卫,温离看不出他的深浅,恐怕修为也不会低于他。而小姐只带了府中平常的护卫,单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没有办法护着小姐在众多高手中全身而退的。 他打断了罗语祺的犹豫与思考,对她道:“小姐,就让属下和夏公子走一趟吧。” 既然晋王要的是他,那么他就顺了晋王的意。如此,或许还可以给小姐和罗府带来一线生机。总归他什么也不会说。 哪怕晋王知道他是小姐的侍卫,空口无凭,死无对证,罗府和小姐总能想到应对之策的。
第64页 温离的痛快决断让罗语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忧患。他如此痛快,必然是知道此时敌不过对方,唯有顺其意,方是上策。 而什么人,会让温离如此忌惮呢? 来不及多想,对面催促的目光紧盯着她,罗语祺只能娇娇一笑,状若无事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影卫,夏公子既然需要,那便让他跟着吧!” 对方的识趣,让魏谦心情愉悦,到底是他欣赏的人,虽然可能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魏谦还是温声安慰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夕语不必担心。” 场面上的话,罗语祺当然不会信,若不是什么大事,他也犯不着如此紧逼。但罗语祺还是客套着:“嗯,我相信你。”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和煦的笑,但心里都对彼此产生了不好的猜测。 出现了这个小插曲,魏谦和罗语祺自然也没有了两人独处,情意绵绵的兴致。很快,魏谦便带着温离回去了。 临走前,温离悄悄回头,无声的对罗语祺说了两个字。 看清他的嘴型后,罗语祺睁大了双眼,满是惊恐。 …… 这边剑拔弩张,公主府那边却是一片逍遥景象。 初秋的温度是最宜人的。林舒言招来工匠在偌大的后花园中做了鞦韆与卧榻,平日无事时,就坐在鞦韆上,让丫鬟们推着,高高抛起有快速落下,一瞬间的快感,惬意的很。累了就靠在卧榻上,旁边有准备好的各种水果糕点,都不用伸手,自然有人送到嘴边。 舒适又宁静。 若不是有人打破了这片宁静,林舒言都要忘了温离这个人了。 让这个没良心的离远些才好,净会惹她生气,心里全是他的小姐。 林舒言是真不想在上赶着贴他了,她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呢! 但听完侍卫的汇报后,林舒言还是倏地一下从卧榻上坐起了,紧皱眉头问道:“你说什么?他被晋王带走了?” 乐阳公主如此焦急,侍卫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回答道:“是的,公主。属下们按照你的吩咐,一直盯着他。今日他和罗小姐进了一家酒楼后,没过多久,却是跟着晋王离开了。” 他顿了顿又道:“公主吩咐过,若是他有危险,让属下们一定尽力相救。但今日晋王手下人手众多,属下们实在没有把握,只好回来禀报公主。” 说完便重重低下了头,像是等着降罪。 但林舒言知道,魏谦一直将自己的安全看的很重要,平日里出去身边都是带着众多高手的,也因为如此,刺杀他的人从来没有成功过。 今日他们不出手是对的。一旦出手,不仅救不了温离,还会暴露公主府的身份。 林舒言长嘆一声,挥挥手,“行了,这次你们做的很好,先下去吧!” 听到公主的话,侍卫诧异了抬起头,他没听错吧?一向暴戾的公主竟然没有责罚,反而夸奖了他们?侍卫受宠若惊,带着激动的心情退了下去。 侍卫的心情好了,可是林舒言的心情却糟了起来。温离,温离,他怎么会被晋王带走呢?难道晋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魏谦表面让人如沐春风,实则心狠手辣。温离落在他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刑罚。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温离定是宁死也不会说出罗语祺的身份,如此一来,过不了不久,晋王耐心耗尽,温离就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这是林舒言绝对要阻止的结局。 林舒言烦躁挠挠头,一次比一次麻烦!而且她劳心劳力,人家还不一定记着她…… 旁边的念秋见公主心情不好了起来,小心建议道:“公主,不过是一个侍卫,他之前不领你的情,如今公主又何必为他烦心,何况公主与晋王殿下乃是亲兄妹,何必为了一个不长眼的侍卫与晋王生了嫌隙。若是以后……”她敛了敛唇,“那公主也不会好过呀。” 悯夏早就对温离的突然消失介怀已久,此时也附和道:“是啊,公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就算生的再好看,也不值得公主为他忧心。若是公主喜欢,悯夏明日就能为公主找出许多更好更听话的,公主何必惦记着他?” 林舒言听两个侍女一左一右说的起劲,心里在无声嘆气,若是她能够选择,也不想惦记着这样一个心里只挂记着别人安危的人啊。 她没有办法像悯夏和念秋解释,只是起身吩咐道:“回房吧,明日给晋王府送个拜贴。”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了解温离的情况。 悯夏和念秋对视一眼,彼此摇了摇头,跟着林舒言回去了房中。 翌日,晋王府暗牢中。 不过短短一日,温离已经领教了晋王府中的各种刑罚了,他身上的伤比之前林舒言初见他是更为严重,只是这些伤只伤及皮肉,不会有损性命。 非人的折磨与疼痛,只为撬开受刑者的嘴巴。 温离又一次被盐水泼醒,他眼中混沌不清,脑中也耳鸣不止,隐约听到有人说道:“醒醒!有人来看你来了!” 谁?他模煳的想着,谁能够突破晋王的阻碍,能够来到这个暗牢中呢? 会是她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温离就在心里否决了。怎么可能呢,她说了,再也没有必要了……
第65页 脚步声渐渐走近,温离低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花白罗裙。 他克制住身体的疼痛,费力的抬起头,眨了几次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他眼露诧异: “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更新或许会迟到,但是应该不会缺席……嘿嘿< ( ̄︶ ̄)> ☆、三斩小影卫(7) 罗语祺一早便被人请到了晋王府,晋王坐在堂中悠以待闲的看着她。他的随意从容更加反衬了她的不安与紧张。 晋王悠悠开口:“夕语,不,应该是语祺。” 他还在笑着,罗语祺却如坠冰窖,浑身发冷,他知道了!其实从被请来的那一刻,罗语祺就已经清楚了。可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不能够坦然面对。 晋王,他怎么会是晋王!那她这些日子,都在干些什么,与自己的敌人郎情妾意吗? 罗语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扯出一丝笑,“没想到夏公子竟是当朝晋王……是语祺眼拙了。” 魏谦看到对面佳人铁青的脸色,纵然是各自为谋,却还是不忍过多苛难。皇图霸业,从来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左右的。而她,迟早也会是他的人。 他笑的更加温柔,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语祺不必如此拘谨,我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只要你愿意。” 罗语祺盯着他。他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和他像从前一样。她喜欢他,欣赏他,但一点微不足道的喜欢,绝不会让她背叛自己的父亲。他们之间势不两立,绝不可能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她沉下脸,“晋王不必拐弯抹角,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再装模作样。今日晋王堂堂皇皇将我请来,就必定要毫髮无损的将我送回去。晋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魏谦挑挑眉,他确实不能将她如何,他今日请她来,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那个刺客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如此直接,他也不必迂迴,魏谦轻笑一声,“语祺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吗?” 晋王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夜时间内就调查清楚她的身份。她每次与晋王见面时,都十分小心,从来没有露出马脚,唯独这次…… 罗语祺心中百感交集,怀疑,愤怒,不可置信,让她一瞬间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她冷声问道:“是他?!” 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晋王没想到罗语祺对那刺客竟然如此不信任。他的确是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就查出她的身份,但,早在好些日子以前,他就开始调查她了。他身份敏感,每一个来往的人,他都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的底细。 罗语祺不知道她心有好感的情郎早在一开始交往时,就已经在调查她。 而晋王也不知道自从上次温离对罗语祺有所隐瞒后,她就已经不在十分信任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只要一点点的浇灌,就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此时歪倒正着,也顺了晋王的意,让罗语祺不在信任温离,她也不会以他们之间的情意来挽回温离。晋王轻轻松松,没有丝毫顾虑的就除去了罗语祺身边最有力的帮手。此后,任凭外面风雨飘摇,她也掀不起丝毫波澜,他也不用顾忌着她了。 魏谦垂眸,不做丝毫解释,默认了罗语祺的猜测。 随后他看到罗语祺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晋王,我想要见他一面。之后,无论如何,任凭晋王处置。” 她想见他,魏谦心里是不太乐意的。她的反应,让魏谦知道她是在意那个刺客的。但是她说的如此决绝,魏谦不好拒绝,而且他也知道,这是让罗语祺放弃那个刺客的最好机会。 因此他点点头,露出一个体谅的微笑,“好,你去吧。” …… 罗语祺的到来让温离十分意外。他微微张嘴想要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处。然而他还未开口,罗语祺已经先出了声。 “温离。”她声音平静,脸色素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温离尽力的保持清醒,他脸上浑浊不堪,眼中确是一如的清澈澄明,他眨眨眼,等待着她的回答。 罗语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抽痛,到底是陪伴在身边十几年的人,她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但很快这丝心痛就被被背叛的恼怒沖刷的无影无踪。晋王的话犹在耳边,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但她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交代清楚他前段日子里去了何处,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暂时放下对他的怀疑,用与晋王之间的情意换取他的性命。 罗语祺微微笑了一下,她柔声开口:“温离,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她眼中含笑,却不带一点情意,“你,失踪的那段日子里,究竟去了何处?” 她在怀疑他? 心里有了这个认知,温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可以为了罗府,为了小姐,豁出性命,但是他的一腔赤诚,却得不到信任。 他或许可以和小姐说是乐阳公主救了他。但乐阳公主为什么会救他呢?小姐如果这样问,温离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 小姐还会继续怀疑他。跟了罗语祺这么多年,温离一直知道她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背叛。
第66页 只是温离没想到,小姐会怀疑他。 他以为,这么多年,主僕一场,她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而他也绝不会背叛她。 原来,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温离低下头,不在看罗语祺,他漠漠开口:“我已经和小姐说过了。” 之前他不会说,现在更不会说。乐阳公主救了他,他今后无法偿还,现在也不愿给她带去一点麻烦与困扰。 他这个举动,无异于已经放弃了她给他的机会。罗语祺冷笑一声,来到牢中的路上,她或许细细想过温离应该不会背叛他。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不是他说的,一个有所隐瞒的下人,不管再怎么得力,也不是她所需要的了。 这么多年的培养,就当是她看走眼了吧! 她面无波澜的看着垂首的温离,“既然如此,那么你的问题也不重要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她说着要走,脚下却没动,站在原地看了温离一会,他依旧没抬头。 罗语祺咬唇,再也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温离慢慢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仿佛一如当年,他倒在污泥中,身上是不停歇的拳打脚踢,他侧着头,看到一个洁白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停在他面前。旁边的泼落乞丐都散去,她蹲下身,笑容甜美又温暖:“我救你,你做我的影卫好不好?” “好。”他点头,从此奋力学武,只为护她周全。 而现在,他终于成了一个弃子。 当年的小女孩也一步步离他远去。 她救了他,又放弃他。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当年的你,我的小姐。 温离的视线渐渐模煳,他的头控制不住的下垂,直到失去意识。 …… 晋王送走了罗语祺,他身边的侍卫有些不放心的问:“王爷,就这么放走了她?她前些日子可是派刺客来过晋王府啊!” 魏谦回身,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这个刺客武功如何?” “很好。”侍卫回答道。像是又想到什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那晚我们这么多人,还是让他逃了出去。” “那日虽然有些突然,但你们也确实松懈了。这次之后,你们要更加警惕!” “是!”侍卫屈身应下。 魏谦坐下,手撑额角,眉目悠然:“至于她,有人尚且掀不起波澜,现在人在我们手里,她更是无足轻重。有些麻烦的是她爹罗丞相,不过这个还要从长计议。” 他笑了一声,“现在嘛,就卖她一个情分。以后,总要见面的。” 侍卫懂了,他又请示道:“那这刺客怎么处置?” 一晚上了,各种刑罚都用过,就是撬不开他的嘴。还好他们已经查出罗语祺的身份。 魏谦轻嘆一声,是个衷心的人,但不能为己所用,留之无益。 他正欲吩咐下去,前院的管家就气吁吁跑来报:“王爷,乐阳公主来访,说是有急事找您。” 哦?这么巧,他前脚刚抓了人,她后脚就有急事找他? 他心思一转,对侍卫吩咐道:“先关着,别让他死了。” 侍卫面露疑惑,却还是恭敬应下:“是,王爷。” 魏谦又对管家道:“去请乐阳公主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不用请了!” 乐阳公主满目威严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堆僕从,旁边的小厮瑟瑟发抖,“王爷,我们拦不住公主啊……” 魏谦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乐阳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林舒言本打算一早上就来拜访晋王,毕竟晚一分,温离就多一分危险。但是她被宫里来的消息绊住了脚,说是老皇帝病了,十分想念她,召她入宫。 林舒言心中焦急,温离的事耽搁不得,老皇帝的旨意又不能违抗。她无法,只好说有一些急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入宫。宫里的人也不愿过多的为难乐阳公主,便给了她半日时间。 如今时间紧迫,她几乎是飞奔着来到了晋王府,却在王府门前看到了离开的罗语祺。她确定那是罗语祺,此时此刻,不会再有别人了。 林舒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越发焦急,几乎是催促着管家去通报。又等不及人回禀,带着一堆僕从就闯了进去。 总归她一直是这样跋扈的人,也没人敢拦她。 林舒言屏退了身后的僕从与侍女,魏谦也叫退了下人。 魏谦笑了一下:“乐阳何事如此着急?” 林舒言与他面对面,也不拐弯抹角:“皇兄,你昨日抓来的刺客还活着吗?” 果然是为了此人。魏谦此时倒真有些不明白了,他这个娇纵的妹妹怎么就对一个刺客如此执着。 他也不欺瞒她,点点头:“活着。” 还活着。林舒言松了一口气,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她这才冷静下来,对晋王开口道:“皇兄可否把他交给我?” 魏谦眨一下眼,好笑的说:“乐阳,我平日里可以宠爱你,但是,你也要有分寸。他是闯入王府的刺客,我怎么能随意交给你呢?” 他挑眉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第67页 林舒言知道,帝王之家,向来利益至上,亲兄妹也不例外。晋王可以宠爱她,但不会纵容她。 在晋王的注视下,她沉着开口:“我可以帮皇兄做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的感情都很复杂,以我现在浅薄的笔墨恐怕没有办法描绘的深刻具体……不过你们可以发挥一下想像(?-)? 然后,我要立一个g 我要日更! ☆、三斩小影卫(8) “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他的妹妹言之凿凿,让魏谦有了兴趣。他饶有兴味的问:“哦?什么事?” “父皇患病,邀我入宫。我知道皇兄一直想知道父皇的诏书上到底属意的是谁,此次入宫,不论如何,我一定为皇兄弄清此事。” 林舒言言辞清晰,丝毫不避讳此等隐秘之事。魏谦却是一震,他紧盯着林舒言:“乐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皇兄,父皇如今身体不好,立储之事恐怕也早已定下。想必皇兄早已准备好一切,只是最大的变数便是那道诏书,若能提前知道,早做准备,谋定而后动。”她笑了一下,眼中光华潋滟,“皇兄的大事,不就更加有把握了吗?” 林舒言目光清明,娓娓道出晋王心中所忧。魏谦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怀疑的:“乐阳,一个刺客而已,你何必如此费心?” 看到他的疑虑,林舒言走近,握住魏谦的手,不同于方才的势在必得,她诚恳的:“哥哥,母妃不在了,父皇有许多的皇子公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乐阳做这些,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唯一的哥哥。” 手中血脉相连的温度让魏谦的心烫了起来。这么多年,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就连他一直宠爱的乐阳,相处起来,也存了利用之心。而现在若是连自己的亲妹妹的都不能相信,还未成事,他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魏谦的手微微颤动,他被林舒言说动了,但是感动并没有侵吞他的理智,他开口:“可是妹妹是有条件的,那个刺客。” 林舒言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她笑了一下:“哥哥,人都是有欲望的,乐阳也不例外。若是成事,那个刺客就当是哥哥送给妹妹的赏赐好了。但是乐阳,永远是站在哥哥一边的。” 她望着魏谦,眼中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依赖与崇拜,还有坚定的信任。 手心相握,林舒言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力量,魏谦握紧了她的手,爽朗一笑:“好!这才是我的乐阳!我的妹妹!” 难得的,林舒言看到了他不加掩饰的高兴,与平日里虚与委蛇不同,是发自真心的。 林舒言也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她并没有欺瞒他,虽然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救温离,但是她的确是无论如何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林舒言只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大走向,并不是事无巨细的都了解。因此,帮助魏谦,让他更顺利的上位,是她作为他的妹妹,最好的选择。 两个人达成共识,林舒言放开他的手道:“皇兄,父皇召的急,宫里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马上就要走了。那个刺客,麻烦皇兄了。” 魏谦朝她一笑:“乐阳放心,皇兄说到做到。” 林舒言点点头:“也请皇兄放心,乐阳必会竭我所能。” 两人目光相交,皆是一片坦然与信任。 一离开晋王府,林舒言就坐上了入宫的马车。车轮滚滚向前,很快便将繁华热闹的市井甩在身后,驶入了庄严肃穆的皇宫。 林舒言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她轻车熟路的让悯夏将一切安置好,自己便带着念秋去拜见老皇帝了。 老皇帝这次病的好像不轻,人萎靡的躺在床上,但脸上还是清醒的。边上围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都在掩帕低低啜泣,也不知是真是假。皇后立在床尾,也是一脸忧愁。 林舒言走近,听见老皇帝在低声训斥:“行了行了,朕还没死呢,一个个像什么样子,瞧着就烦,都给朕退下去!” 嫔妃们三三两两的行礼告退,皇后看了两眼走近的林舒言,也行礼告退了。 等人都离开了之后,林舒言才上前行礼。一看到乐阳公主,老皇帝的脸上登时便露出了微笑,把她叫到床边,要与她说话。 林舒言从善如流的顺着老皇帝,一下午都在逗老皇帝高兴,老皇帝与她说的开心,精神也好了些。 老皇帝这次生病并没有告诉其他的皇子公主,宫里的嫔妃也被他斥退,不许来探望。因此林舒言一直都没有离开,陪着老皇帝用了晚膳之后,又与他聊了一会,老皇帝渐渐精神不济,沉沉睡去。 此时殿内只有林舒言和老皇帝两个人,伺候的太监之前就被林舒言叫退了,老皇帝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看着老皇帝慢慢睡熟,林舒言壮着胆子叫了两声:“父皇,父皇?” 没有人应答,老皇帝唿吸均匀,显然已经熟睡。 林舒言轻手轻脚的离开床边,准备将房中的各处抽屉和箱子都翻找一边。虽然知道立储的诏书不大有可能在这边,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放过。若这次找不到,改日她再寻机会去御书房找便是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第68页 林舒言小心翼翼地将房间都翻了个遍,别说诏书了,她连纸帛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目光渐渐转向老皇帝睡着的床上,有可能贴身保管? 林舒言的心里在打鼓,却还是一步步的靠近了床边,床上的人还闭着眼,林舒言小心的越过老皇帝的身体,手在床的里侧摸索。 感受到手下有一片不同,林舒言心里一喜,正欲拿出,身侧响起了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乐阳,你在找什么?” 林舒言被吓得一激灵,身体都僵住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心跳,直起背嵴,慢慢回身,对上老皇帝威严探寻的眼神,林舒言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支支吾吾:“父皇,我,我……” 大概是被吓得有些懵,林舒言一时竟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她心中着急,脑子也越来越乱,说出的话也就越没有条理。 老皇帝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出声叫林舒言:“过来,扶我起来。” 林舒言手心冒汗,机械的听着他的吩咐,扶起他靠在床头。老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嘆了一口气,从床下拿出一封诏书,“你在找这个?” 林舒言本还欲掩饰,但是当老皇帝平静的拿出那封诏书时,她知道什么辩解都没有用了。她迅速跪在床头告罪:“父皇,乐阳知错。” 她如此轻易认罪不是没有原因的,老皇帝宠爱她,即使是犯下这样的事,被当场抓包,老皇帝也没有十分生气的意思。 特别的宠爱,这才是林舒言的底气。 如她所料,老皇帝并没有治她的罪,而是将她叫到床边:“乐阳,你过来。” 林舒言伏在床边,仰头看他,他面容苍老,眼中却十分慈爱。林舒言唤了一声:“父皇……” 老皇帝抚摸着她的发顶,“知道父皇为什么最喜欢你吗?” 林舒言摇摇头。 老皇帝看着她,露出一个笑,目光变得悠远,满含眷恋:“因为你长得最像她啊……” 她?是她的母妃? 林舒言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看着老皇帝。老皇帝又低低笑了几下,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我每次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当年的她。你像她,又不像她。她总是温柔羞涩的,而你,活的张扬又肆意。” “每次我都在想,她会不会喜欢你这样,但是她应该是喜欢的。我们的女儿活的这么开心,她被限制的,不敢做的,你都做了,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好像陷入了回忆里,眼角有一滴泪痕划过。 林舒言心有戚戚然,她又唤了一声:“父皇……” 她的声音好像将老皇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道:“乐阳,自她走后,朕一直都想给你们最好的。可是我不敢对谦儿太好,那会惹人妒忌。你是女儿家,不会有太多祸端,所以你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林舒言感激:“我知道父皇对我好,我一直都很感谢父皇。” 老皇帝摆摆手:“还不够,朕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在为你们做什么了。”他的一瞬间变得坚决:“只有让谦儿坐上这个位置,才能保证你们兄妹二人一生平安。” 林舒言惊诧,原来老皇帝一直有这个打算! 老皇帝看到林舒言的脸色,笑了一下,“你今日来不也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父皇,我……” 老皇帝:“不必再多说了。”他将诏书交到林舒言手上:“朕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把这个交给他吧,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他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下去了。林舒言有些担心,想劝他好好休息,又听到他说道:“不过朕相信他,他即便没有朕的照顾,他也还是那么优秀。” 他抓住林舒言的手,“告诉他,朕一直都很看重他,他永远是朕最骄傲的儿子!” 林舒言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淌满泪水,她点点头,郑重的接下老皇帝的嘱託。 老皇帝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他气息微弱:“朕累了,扶朕躺下吧。” 林舒言依言照做,待老皇帝闭上双眼后,她准备离开。却又听到他道:“明日一早就出宫,不要停留,短时间内也不必再进宫了。” “父皇……” “走吧,朕累了,要睡了。” “是,父皇。”林舒言抓紧了手中的诏书,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皇帝,闭目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宫门一开,林舒言便出了宫。宫门外一早就有了公主府的人在等候。 一见到公主出来,侍卫赶紧迎了上去,“公主,现在回府吗?人已经送过来了。” 林舒言疑惑:“什么人?” “就是那个刺客啊。”侍卫解释道:“昨日公主一入宫,人就送到了公主府了。晋王派来的人说,不管事情办成与否,公主想要的,晋王都会送上。” 说完又小心的瞥了一下公主的脸色,询问道:“公主,现在还回公主府吗?” 林舒言垂眸:“先去晋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剎不住,幼稚的宫谋,你们随意看看吧……
第69页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谈恋爱!! ☆、三斩小影卫(9) 林舒言去了晋王府,亲自将诏书交给魏谦,又将老皇帝的交代原封不动的告诉他。 魏谦听到林舒言的话,明显心神一震,有些恍惚,呆呆的捧着诏书,许久没有回应她。 林舒言知道他一直都是渴望得到老皇帝的认可的。但是老皇帝从小对乐阳公主十分宠爱,对晋王却颇为冷淡。长久以往,他便也就断了那份同父皇亲近的心思,只是更加的上进,早早的为自己图谋。 如今却告诉他老皇帝其实一直都很看重他,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保护他,打破了晋王心中一直以来的固有思想,他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林舒言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却没办法感同身受。她只好轻声安慰了他几句:“皇兄,父皇如此信任你,你应该高兴啊。” 半晌,魏谦方如梦初醒般,他低低笑了几声,握紧了手中的诏书,抬头看她,眼中十分坚定:“乐阳,你放心吧,剩下的事皇兄知道怎么做了。这次还要多谢你,你辛苦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林舒言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既然皇兄无事,那乐阳便先回去了。” 魏谦颔首。 林舒言离了晋王府,在她的催促下,又很快的的回到公主府。府里的下人们十分自觉的已经在浴池备好了热水,香花等一切,林舒言一回去就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让两日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身体舒服了之后,林舒言就开始思考起温离的问题来了。不知道他之前在晋王府的牢中和罗语祺是怎样的情形,他是否还一心想着回罗府。 林舒言又想到上次他离开时,自己把话说的那么绝,现在又主动回去见他不是很奇怪吗?林舒言蹙眉。大大的浴池中,不断有热气升腾着,林舒言躺于其中,朦朦胧胧,冰肌玉骨,乌髮散开,披于肩后,浓墨雪白,美人若斯,实在引人遐想。 然这里只有美人一个人,美人蹙着眉,显然不开心。 林舒言闭目,彻底放空自己。罢了,她就是说话不算数又如何,反正没有人敢置喙她。况且她又救了他的命,他应该好好感谢她才对。上次他欠她的还没还,这次又添一笔,看他还有什么底气来反抗她。 林舒言一向很擅长自我说服。她在心里想了一通后,很快便轻轻松松的说服了自己。 然而她实在是多虑了。 当林舒言收拾好一切来到温离的房间时,他还没醒。 这次下人们不敢怠慢了,人送过来的时候,他们踌躇了半天,还是把人安置在了之前的西厢房间里,不用公主吩咐,就贴心的请了大夫为他诊治。 乐阳公主见这个刺客时,惯不喜欢有旁人在场的。悯夏和念秋十分自觉的唿退了身后的跟着的婢女,然后也退出去,贴心的为公主带上了房门。 人都退出去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床上的人均匀的唿吸声和林舒言踌躇不前的脚步。林舒言有些苦恼,她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是一身伤。对待伤者,她总要温柔些,耐心些,然而温柔和耐心好像并不能打动这个固执的人。 他什么时候能正常呢?那样她就没有顾忌,可以强硬的将他扣下了。 然林舒言也只是想想,留住他的人并没有用,她要的是他的心,要他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温离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又十分清隽。他眉如青山,高远悠长,不睁眼时,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舒言还是坐在床边,在眼里细细描绘他的轮廓。她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看着他。这样好看,一遍遍都不腻。 过了许久,久到林舒言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他怎么还没醒?大夫不是说过他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昨日就说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嘛?这都过了一天了,人还是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林舒言不放心,又叫来专门留在府中为她诊治的御医来看温离。御医细緻的将温离检查一遍,对乐阳公主禀报导:“公主,此人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为什么还没有醒……” 御医沉吟了一会,道:“他身上的伤虽然重,但并不致命,按理说应该早就醒来了。如今迟迟未醒……恕老朽直言,恐怕是他潜意识中并不愿醒来吧!” 不愿醒来? 林舒言蹙眉而坐,脑中回想着御医说的话。她凝视着床上的人,焦虑又疑惑—— 温离,你为什么不愿醒来? …… 温离好像做了一个梦,他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大街上。他静静地萎缩在墙角,有路过的人时不时的丢下几枚铜板,温离瑟着脑袋磕头感谢。过了很久,面前铜板渐渐多了起来。他慢慢爬起身,想把面前的铜板收起来。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 温离没有父母,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跟在一个乞丐爷爷身边。他们没有家,两个人一直是窝在城外的一个小破庙中。但小小的温离也不觉得难受,爷爷一直对他很好,他不让温离跟着他出去乞讨,温离就乖乖的待在庙里等着他回来。很多时候爷爷都能带回来两个馒头,他们一人一个,吃的也很开心。偶尔带回来一些残肉,便是过节的时候才有的待遇了。
第70页 这便是温离在被罗语祺带走之前最开心的记忆了。但是好景不长,老爷爷很年迈了,一点点的伤病就会让他起不来身。爷爷患病了,温离悄悄的跑出去,他不知道要在哪里乞讨,也不知道要怎么乞讨。他浑身脏兮兮的,守在人们丢弃的食物旁,扒拉着能入口的东西,一点点都被他拿回去递到爷爷口中。 但是没有用,在一个晚上,爷爷闭上眼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温离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他没有力气,但是他还是把爷爷平躺好,用稻草盖着。他拖着疲软的身子,走到大街上,想叫人帮忙把爷爷安葬。他走到墙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好像都很忙,温离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慢慢没有了力气,滑落在墙角。等他醒过来时,他发现脚边躺着几枚铜板。温离知道,有了这些,他就可以好好安葬爷爷了。于是他安安静静的缩在墙角,对每一个发善心的人磕头感谢。 暮色渐渐低沉,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温离想收起身前的铜板,去找人帮爷爷安葬。但是他还没碰到,就有人踩着他的手,怒声训斥:“小屁孩,我看你不爽一天了!你懂不懂规矩啊?!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让你在这待了一天,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拿了钱就想走啊?” 温离想辩解,他想说不是的,他不知道,他可以交钱给他们,但是他们可不可以留一些给他,他还要去给爷爷安葬…… 但是他提不起劲,声如细蚊,被淹没在周围乞丐的辱骂声中。他们在不停的说着: “就是啊,一点规矩都没有!” “哥几个一直看着呢,这个小屁孩最会装可怜,讨的钱最多!怎么?占了地方得了便宜,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啊?” “别放过他,给我打,狠狠地打!让他涨涨记性!” …… 很快便有数不清的拳打脚踢落在温离身上,他被打的瘫倒在地,那些人踢得更狠,一脚又一脚。温离的脸贴着地,冰凉刺骨,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嘴里嗫嚅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一抹不同于周围的洁白闯入他的视线,温离慢慢睁眼,身上的殴打好像停了下来。那个穿着洁白衣裙的小女孩蹲下身说了什么,温离没有听清,他张张嘴想叫她再说一遍。 但是那个小女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很快便没了耐心,她皱皱眉,嫌弃的看了一眼,就提着衣裙起身离开了。 温离有些难过,他欲伸出的手停住了动作。小女孩走了之后,那些人便又重新的踢他,揍他,比之前更加狠烈。 好痛……温离觉得自己支持不住了,他阖上眼,全身都放松下来,就这样吧……很快他就可以再见到爷爷了…… 很快就不会痛了…… “温离!温离!你醒醒!温离!温离!” 谁?是谁在叫他? 温离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痛,他捂住耳朵,拒绝睁眼。不要再吵他,他要走了,他要去找爷爷…… 可是那人不放弃,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温离,温离,你快醒醒啊!本公主命令你醒过来!温离!” 公主?公主是谁? 温离模煳的想着,他慢慢清醒了一些。公主……是那个会餵他喝药的公主,是那个看起来很兇却温柔的不得了的公主…… 公主…… 温离脑中混沌一片,现实与过往相交替,他分不清他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身体上的疼痛又一次次提醒他,他要离开,他不想在痛了…… 林舒言觉得有些不对,温离应该是没有意识的,可是他的眉头却狠狠地的皱了起来,明明闭着眼,脸上却满是迷茫和痛苦,过了一会儿,整个人也缩在一起,好像在承受着什么。 林舒言想拉开他,他身上的伤才刚刚包扎好,不可以这么动。等会伤口裂开了,就有他好受的了。 但是林舒言却拉不动他,他四肢紧紧抱在一起,林舒言根本拉不动。她尝试着叫他:“温离!温离!你醒醒!” 但是他听不见,依旧将自己缩成一团,拒绝任何碰触。 林舒言不放弃,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非要让他醒过来! 她大概是一时着急,也忘了叫人来帮忙。她一个人爬上床,手脚并用,摁住他,将他的手拉开,狠狠喊一声:“温离,你给我醒过来!” 她就这么摁着他,一遍遍的喊着他。过了一会儿,温离好像停止了挣扎。林舒言放松了一些,她凑近他的脸,轻轻喊一声:“温离,你醒醒啊……” 身下的人长睫颤动,眼皮慢慢睁开,眼中懵懂不清,迷茫的:“公主?” ☆、三斩小影卫(10) 温离其实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幻影还是真实的,他的意识还沉浸在梦中,人却被林舒言强硬的唤醒,他试探的又喊了一声:“公主?”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脆弱,林舒言不知道他刚刚梦见了什么,但是她温柔的,绽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回应着他:“是我啊,温离。” 她的声音太过温柔,她的笑容太过甜美,让温离好像一下就找到了依靠,他慢慢伸出手抓住她,声音里还带着微弱的鼻音:“痛……”
第71页 痛,现在知道痛了。刚才死死抱着自己不让她松开他的人是谁? 林舒言有些无奈,知道他现在大概是听不进去什么话的,但是她却不得不说,她需要他的配合。她抓住他的手,给足了他安全感,然后低声道:“你先放松下来好不好?我去叫御医,你身上的伤裂开了,要重新包扎。” 林舒言说这话时,身体还压在他身上,预备他要是不听话,还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话,她就死死按着他,不让他动,然后直接叫人帮他上药。 但是意外的,温离很听话。他虽还未清醒,但是却乖乖的听林舒言的话将自己放松下来。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林舒言,里面有希冀,有渴望。 林舒言分辨不出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她一直握着温离的手,见温离放松下来之后,就叫外面的丫鬟请来御医。本来只是重新包扎一下伤口的这种小事应该是不需要再请御医的,只需要请医徒就可以了。但是林舒言不放心,一定要御医亲口说出温离已经没事了,她才能放下心。 御医吩咐着医徒们忙前忙后,将温离身上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医徒们兢兢业业,在公主的注视下完成了工作。 在御医再三保证人已经没事后,林舒言才把人放走。 在御医们到来之前,林舒言就已经下了床,但是她一直握着温离的手,包扎的过程中也没有放开。 反正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在这个地方,她就是最大的。 人一通忙前忙后,温离肯定是已经被弄得清醒了。林舒言都感觉到手中有挣扎的意图。她坐在床边,似笑非笑,“怎么?现在醒了,就要甩开我了?方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抓着我的手,说痛。” “温离,你到底哪里痛?” 最后一句话,林舒言收起了眼底的笑意,问的格外认真。 温离的手还被她握在手中。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他没有死掉,也不是在晋王府的暗牢里,而是在公主府里,公主还握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问他哪里痛。 哪里痛?温离又怎么能说的清呢。他不能说他被小姐当成一个弃子抛弃了,他不能说他又梦到十多年前的那天,爷爷不在了,他一个人,被留在了这个世上…… 他什么都不能和公主说。公主是公主,他只是一个影卫,现在还是一个刺客。 刚才片刻的温暖已经足够了。公主无意中将他从梦魇中叫了回来,温离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感激。或许,如果没有公主,他可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本来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不论是谁,到最后总会抛下他的。 温离挣扎了两下,抽回了自己的手。他不回答公主的问题,只轻轻的:“谢谢公主。” 林舒言一看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那一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样子,让林舒言十分敏感的,直觉的想到了那日在晋王府门前看到的罗语祺离开时冷漠的样子。 她的联想不是没有道理的。上次温离同样受了很重的伤,却没有表现出这个样子。哪怕林舒言那样调戏他,他还是一直在与她周旋。他是有求生意志的,他想要回到罗府,回到他的小姐身边。 而现在,他明显没有这个意愿了。他像一个失去了生气的木偶,任由林舒言摆弄。 林舒言不知道此刻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温离应该是彻底被罗语祺抛弃了,他们之间应该是再也没有往来了。 难过的是罗语祺果然在温离心中有很重的分量啊,重到他都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其实林舒言想的并不全,温离不想醒过来不仅仅是因为罗语祺将他弃了,而是这件事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离他而去。两个对他很重要的人都离他而去,让他觉得他什么都留不住,加上他又身受重伤,身心的双重打击才会让他万念俱灰。 毕竟温离一直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但是林舒言不知道温离的想法,她只当是罗语祺的丢弃对他打击太大了。但是温离不会想着回罗府了,她还是很高兴的。她压抑着自己的嘴角,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幸灾乐祸,她口不对心的安慰温离:“温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难过啊,你好好待在公主府,我会治好你身上的伤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痛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嗯,只要你乖乖的。” 林舒言觉得,作为公主来说,这已经是她能够放下的最大身段了,她这么好,苦口婆心的安慰一个影卫,世上哪里还找的到她这样好的公主呢? 其实她是有考量的。温离是一个下人,虽然她不这么看。但是如果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一个影卫,相信就算她不介意,温离也会觉得奇怪的。 因此林舒言尽量的保持着一个度。 但是温离没有怎么回应,他的眼睛半睁着,眼里却没有温度,听到林舒言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谢谢公主。” 怎么就听不进好话呢? 林舒言很无奈。 她不得不威胁他了。不然看他这个看破红尘的样子,恐怕她一转身,他就马上一睡不醒了。那她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插着腰,对着温离喊道:“温离!你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第72页 温离茫然的转了转眼珠,没有回应。林舒言也不用他回应,他只要听到了就好,她又说着:“温离,你好好想想,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第一次为了救你,我差点和我的皇兄晋王闹翻了!” 并没有。 “第二次还是为了救你,我答应皇兄帮他办一件事,为了这件事,我差点在宫里把命丢了!” 也并没有。 她吸了一口气,愤慨道:“温离,你看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虽然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并没有求我。但是!本公主相信你一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吧?” 温离听公主说了这么多,总算从绝望的心思中出来了一些。他用他那仅有几根神经在思考着,困惑了他已久的问题,公主究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现在头脑简单,也没有尊卑之分,虽然之前他已经问过,但是他现在又问了一遍:“公主为什么要救我?” 问的十分认真。 林舒言长篇大论还有一大段没有说完,骤然一愣,脱口而出:“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啊!怎么能让你死呢!” 等她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时,就看到温离不可置信的眼神。 也是,相信才有鬼哦!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长得好看,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影卫。我这个人一向就喜欢好看的人,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翘了翘嘴角,“所以,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把你留下来。除非我厌恶你了,不然你别想逃。” 她强行解释,竟也看到温离慢慢接受了的神色。也对,在他看来,她们这些贵族子弟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嗜好吧……她大概也不算奇怪。 温离被公主的一番强词说服。他想公主救了他两次,他本来就想着报恩的。现在公主主动提出了要求,反正他也是一个没有归属的人,那么现在就好好的报答公主的恩情。 哪怕以后公主厌恶了他,同样丢弃了他,他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了,反正,他已经尝过两次这种滋味了…… 温离被林舒言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又被公主洗脑了一番,他现在有了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好好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 因此他面朝乐阳公主,脸色沉重又认真的说:“我知道了,多谢公主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会好好的做公主的影卫的。” 林舒言没想到温离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下来,她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呢。这,这就答应了? 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就应该早点想办法挑拨一下他和罗语祺…… 但是无论林舒言再怎么愕然,温离确实是答应了她的要求,留在了她的身边。 虽然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但是人都留下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林舒言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达到了目的,林舒言的心情格外的好,她几乎都已经能想到以后吃饭睡觉逗温离的美好生活了! 她亲切的,温柔的捏了捏温离身上的被角,“既然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早点把伤养好,早点开始你的工作。” 温离:“好……” 林舒言转身离开,背影都透着轻松。 任务啊任务,你可算有点进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觉得画风有些偏呢…… ☆、三斩小影卫(11) 温离的伤在公主的特意吩咐,下人们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好了起来。温离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直到他能够下床,离开房间看到后院中玩闹的公主时,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倒是公主看见他出来,挥了挥手招唿他:“温离,过来!” 温离一脸怔愣的走近。 公主停下玩闹,关切的问他:“温离,你的伤都好全了吗?” 温离:“已经好了,多谢公主关心。” 林舒言:“……” 还真是,生疏啊。 温离又恢復冷静自持的模样。其实林舒言知道的,他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对她的特意关照也不会感到受宠若惊。现在他答应做她的影卫,那么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林舒言转个身,轻飘飘道:“那你开始你的工作吧。” 温离:“是,公主。” 然后他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守着乐阳公主。 真的是不起眼。林舒言瞄了好几眼,才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他的身影。 算了,他爱站哪站哪吧。林舒言有些烦躁的踢了踢脚下的羽键,羽键被她狠狠一踢,瞬间落到几米外的地方。 悯夏跑去捡回了羽键,递到公主面前:“公主,还玩吗?” 念秋小心的瞄了瞄公主的脸色,温和提议道:“公主,这个玩久了会有些累,不如去盪鞦韆放松一下。” 林舒言看了一眼还站在远处的人,她撇撇嘴,坐到鞦韆上,说:“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悯夏疑惑:“公主,谁啊?” 念秋皱眉对她摇摇头,然后去了温离面前,“公主叫你过去。”
第73页 温离有些诧异:“我吗?” 念秋点头:“是的。” 温离跟着悯夏到了公主面前。公主面色有些不虞,温离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站着,等着公主的吩咐。 林舒言:“你,给我推鞦韆。” 推鞦韆? 温离有些为难,他没做过这种事,怕掌握不好力度,让公主不舒服。但是公主还在等着他,公主现在是他的主子,他不应该违抗她的命令。 因此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就走到公主身后,推起她的鞦韆架。第一次推,他推得轻轻的,怕太大力会惊吓到公主。 然而公主不满意:“温离我是不是苛待你了?你这么没有力气吗?” 温离只好加大了一点力气。 “大力些,再大力些,温离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公主叫着。 温离抿抿唇,又加重了力气。 鞦韆被推得高高的盪起,公主的衣裙和髮丝都在随风飘着。公主高兴了,脸上都洋溢着笑,但是她还说:“温离,你在推高些!” 温离有些担心,现在已经很高了。但是公主这么吩咐他,他只好照做。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温离的武功很高,虽然他没有用内力,但是他纯粹的力气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次他的力气很大,鞦韆架盪的比之前几次都要高。等鞦韆飞到半空时,温离听到了公主的喊叫:“温离,温离,快带我下来,我害怕!” 公主话音刚落,温离就一个跃起,搂着公主的肩膀,将公主带了下来。 林舒言不是第一次离温离这么近了,但是温离主动搂着她还是第一次。温离的臂膀比她想像的有力多了,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楼住了她。 温离的武功很好,动作很迅速。林舒言什么都还没有感受到,就已经被他带下了地。一落地,温离就放开了她,跪在地上请罪:“温离有错,请公主责罚。” 林舒言还没来得及遗憾这个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一下子就没了,就被他弄得有些懵,“你错哪了?” 林舒言的本意是说你没错呀!但是温离以为公主就是问他错在哪了,他说:“属下没有控制好力度,让公主受惊了。” 好吧,他还挺会为自己找罪受的。 林舒言没有理会他,她走到一旁的卧榻上半靠着,拾起丫鬟们备好的水果放进嘴里,吃完了才对温离说:“温离,你过来。” 温离听话的又走到公主身边跪下。 林舒言:“……” 她问:“温离,你从前一直是这么有规矩的吗?” 还是只在她面前这么规矩呢? 温离想了一下,不知道在现在的主子面前提起以前的主子是不是会不好,但是他又不想欺瞒公主,他老老实实答:“以前,小姐曾经说过,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只要主子有一点不高兴,就是下人的错。” 林舒言有些惊讶,罗语祺对自己人都这么严格的吗。她又有些不高兴,温离将罗语祺的话记得太牢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十几年的主僕呢? 她微微笑了一下,“那你小姐对下人还真是严苛啊。” 周围的下人愤慨:公主你对我们更严苛好嘛! 但是林舒言不理会下人们的眼神,她现在要温柔一些,她要抹去罗语祺在温离心中的位置,要让温离只记得住自己。 她拾起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微微弯下身,说:“张嘴。” 温离下意识的张嘴,然后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葡萄。他咬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怪好吃的。 林舒言笑了,满意的:“温离,你不要有那么多负担,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公主府很宽容的,你不要动不动就认错,就下跪。” 周围的下人瞪大了眼睛:公主你认真的嘛? 然而公主就是认真的,他们看到公主亲自屈身扶起了那个刺客,不,现在应该是公主的影卫,还对他笑了一下,十分温柔。 一时间,温离感到有无数道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但是,他这个人对这些一向很迟钝,不知道是公主的特别对待让下人们都红了眼。他以为当真是自己太过拘束了。因此他顺着公主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恭敬的:“温离记住了,多谢公主。” 然后温离要离开,要坚守自己的位置。一个影卫是不会离主子这么近的,他要站在公主看不到的地方。 但是公主不许他走,就要他站在她面前。公主说:“温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看中了你的脸啊?” 她一脸无奈:“你怎么不长记性呢?我喜欢看你,你站的远远的,我还怎么看你?你就站在这,不许动,听到没有?” 温离有些难为情。刚才公主餵他葡萄,他没有反应过来,公主亲自扶他,他也没有太多不适。因为这些事公主在他受伤的时候已经做过好多次了。 公主说过,她喜欢他的脸。所以公主会对他宽容些。 但是公主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下说她就是喜欢他的脸,让他站着不许动。 私下里说多了,温离还可以自我消化,当做没听见。 但是公主这么说出来,让温离觉得他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人。温离是在许多事情上都没有感觉,但是并不是没有羞耻心。
第74页 公主的话一说出来,温离就涨红了脸。但是他不会违抗公主的命令,他虽然难堪,却还是公主的注视下笔直的站着。 林舒言觉得他有些可爱,他的脸红彤彤的,与他的气质极不符合。他明明不情愿,却又不违抗她,一句话都不说,就乖乖的站在那。 林舒言撑额看了温离一会,又觉得有些无趣。她都对他这么好了,他还是把他当一个主子看,只要是她的命令,哪怕他不情愿,也一句话都不会说。 按理说,这应该是好的。但是人就是不满足,当温离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只想着把温离留下来。现在温离在她身边了,听她的话了,她又想着温离能够同她亲近一些。 为什么人的思想这么复杂呢? 林舒言没有为难温离太久,她也不想让他不好过。没过一会,她就带着丫鬟们回去了,又让温离好好的休息。 林舒言走了之后,温离霎时间就放松了一些。他总觉得公主看他的眼神很复杂,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 林舒言就以这样的状态和温离相处了一段日子。她说着,他听着。她不断的调戏他,逗弄他,他不断的忍受她,屈从她。 慢慢的,林舒言发现温离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接受她的调笑了。 秋日快要过去,天气渐渐冷下来。宫里送来了例行的冬装,公主翻看了几下,好似不太满意,要自己出去购置衣物。 公主要出门,自然是要有人跟着的。但是公主说不需要太多人,她就带着悯夏念秋还有温离出府了。 作为四人中唯一会武功的,保护公主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温离头上。这下不消公主说,他就自觉的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了。 林舒言也不对其他的感兴趣,带着他们就进了京中最好的成衣铺。三个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等着公主挑花色。 但是……悯夏看着公主拿的花色……玄黑色?天青色?绛紫色?缪蓝色? 会不会太沉重,太单调了啊? 公主什么时候换了风格啊? ☆、三斩小影卫(12) 林舒言当然不是为自己挑衣服,外面的手艺又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呢。 她拉过温离,指着她挑出来的一排花色:“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温离被公主拉到柜前时就有些懵,等公主问他话时,他就更懵了。他斟酌着开口:“公主,温离不懂这些,公主喜欢就好了。” 林舒言挑眉:“我喜欢就好了?” 公主问的奇怪,温离还是点头:“是。” 公主的衣服,自然是公主喜欢就好了。 林舒言点点头,“那好。”她对掌柜说:“这些,我刚刚挑出来的,全都按照他的尺寸做一套衣裳。” 如此财大气粗,掌柜笑的都要合不拢眼,他不住的点头应好,然后对着温离说:“这位公子,同我进去量量尺寸吧?” 温离有些惶恐,自从他来到公主府之后,公主的一切行为都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为难的看着林舒言,“公主,这不合适。” 林舒言:“没什么不合适的。叫你进去就进去。这是命令。” 温离只好跟着掌柜进内间量尺寸。 温离一走,悯夏忍了一会,到底是按捺不住的凑到公主身边,“公主,你怎么对这个刺客这么好啊?” 她原先以为公主只是看上了这个刺客的美色,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公主对这个刺客也太好了些,一点也不像单纯的玩闹。 她本来就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都憋不住。她凑到公主身边问,语气中还带了些幽怨。 悯夏的心思林舒言自然知道,她微微一笑,流光溢彩,明艷大方:“怎么,你吃醋了?那你也去挑几样,本公主也帮你买了。” 温离从内间出来的时候,就正面对上公主的笑。他不是没有见过公主笑,却从来没有像这样正面直视过。 公主,真的是十分好看。 尤其是笑的时候,明亮照人。 悯夏被公主一取笑,有些挂不住:“公主,我才没有呢!” 念秋也在一旁轻轻笑着。 林舒言却没有再理会她了,她看到温离出来,脸上的笑就变了,变得逗趣,勾诱:“温离,我给你挑的,你还喜欢吗?” 就是这样,公主这样一笑,温离就不敢直视公主了。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温离多谢公主。” “谢谢谢,你都不知道谢了我多少回了!温离,你知道要如何感谢一个人吗?” 林舒言收敛了笑意,直视着他,眸中带着精光。 如何感谢?对他来说,自然是要好好报效公主。 “温离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温离答道。 还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影卫…… 这话别人说出来,林舒言可能不信,但是温离说出来,就证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并不需要他这么做呀。 林舒言嘆了一口气,决定先不和他争辩了,“你的感谢我记着了,现在我们先回去吧。” 公主一行人回到了公主府。 又过了几天时间,林舒言估摸着衣服应当早就做好了送过来了,怎么温离还是穿着以前的旧衣裳呢。
第75页 她把温离叫到跟前,问他:“温离,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为什么不穿?” 温离没想到公主问的是这个,他支吾着:“公主,那些衣服……不适合我……” 林舒言追问:“怎么就不适合了?” 温离一咬牙:“公主,属下只是一个影卫,不需要这么好的衣服。” 这样啊…… 林舒言走到温离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温离,你真的觉得你只是一个影卫吗?” 她的语气清悠绵长,十分耐人寻味。 说完这句话,林舒言就走了,留温离一个人怔愣在原地。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就是一个影卫啊…… 可是温离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丫鬟还是侍卫,都跟他低头致意。这样的情况很久之前就有了,温离只当是公主府的人有礼节。 可是现在公主的一番话,让他多留意了几分。他发现只要他向那些人回礼,他们就会将头摆的更低,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恭敬。 他只是一个影卫,他们何必这样呢? 温离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他脑子里不断响着公主的一番话,让他心里有些慌乱,他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夜色沉沉,弯月高挂。 念秋提着灯笼扣响了温离的房门。温离还未睡,很快开了门。 念秋轻轻一笑:“温侍卫,公主有请。” 温离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转身关了门,跟着念秋离开。 念秋十分喜欢他这样的性子,不多问。 念秋把温离带到了公主的卧房前,然后止步,“公主就在里面,我先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留温离一个人站在公主的房门前,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敲了敲房门,犹豫的:“公主?”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公主的声音:“进来!” 进,进去?他一个人? 温离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是公主的语气很笃定,容不得人反驳。温离的手心有些汗,他迈开了脚步,推开了房门。 公主衣裳齐整的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一壶酒,前面有两个酒杯。公主拿起酒壶倒酒,有清清沥沥的水声。 温离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公主面前,垂首:“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公主没有回答他。温离用余光看到公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她动作轻柔,目光慵懒,昏黄烛光下,迷迷离离,公主好像笑了一下,目光朝他看来。 温离的心一颤。他霎时间敛眸,专注的看着地面。 林舒言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心中好笑。她伸出手拉住温离的衣袖,说:“你坐下。” 她用了几分力气,温离没有反抗,被她带到座位上。 林舒言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温离:“来,陪我喝一杯。” 温离没有接。他说:“公主,属下不会喝酒。” 难得的,公主并没有为难他。公主听到他的话后就把酒杯收了回去,然后自己喝下了两杯酒。 一杯接一杯。温离拒绝了公主的酒之后,公主就没有再说话。她不理会温离,只是一直倒着壶中的酒,然后一饮而尽。 酒杯很小,公主喝的不算多。但她已经双颊绯红,眼角带媚,柔光点点。 温离觉得有点闷,心中好像有股气出不去。他第一次打断了公主,“公主,喝酒对身子不好。” 公主笑了,是那种很不屑的笑。温离知道,公主大概是不在意他的话的。但是他看到公主的样子,又说了一遍:“公主,喝酒对身体不好。” 林舒言停下了倒酒,歪着头问他:“温离,什么时候你开始管我了?” 她的眼睛盯着他。她喝了酒,眼里水润润的,但她的眼神又很锐利。 又媚又狠。 温离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他的声音翁翁的:“温离逾矩了,温离知错。” 林舒言没有理会他,她又倒了一杯酒,喝下之后,她说:“温离,你为什么不会喝酒?” 温离还在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为什么会管公主呢?这不是他一个下人应该做的事。他想了很久,公主对他太好了,让他几乎忘了自己的本职。 想清楚之后,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逾矩。他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应该坐在这里。 他犹豫着怎么和公主开口。 骤然听到公主的话,他抬了一下头,答道:“小姐说,影卫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保护主子的安危。” 话一出口,温离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不管是什么因故,都不应该经常在现在的主子面前提起之前的主子。 他已经是第二次提起了。 而且公主今天看起来还不高兴。 温离有些后悔,自从留在公主身边之后,他总是做错很多事。但是公主对他很宽容,让他更不是滋味。 他心里没由来的难受。 公主没有责怪他,她点点头,若有所悟:“是这样啊。” 也许是公主对他太纵容,也许是他今天心中一直很古怪,也许是他已经犯了太多戒……温离看着公主,口中有些艰涩,他又向公主提了一个要求:“公主,温离想喝一杯酒,可以吗?”
第76页 公主总是纵容他的。她又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好啊,我很想你陪我。” 温离接过,一口喝下,然后喉中苦涩辛辣的味道蔓延开来,他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咳得脸颊涨红,眼中带雾。 林舒言被他逗笑了,笑的很开心,声音琅琅,她笑够了,就问他:“温离,味道好吗?” 温离平復下来,他摇摇头,认真的回答:“不好,温离不喜欢。”他顿了一下,又问公主:“这味道不好,公主为什么喜欢喝?” 他已经放肆了,现在更像是放开了。会主动问公主了。 大概是今夜的氛围太轻松,太随意。 林舒言眯了眯眼,摇了摇手中的酒,“你不喜欢,可有人奉之甘露,因为,一醉解千愁啊。” 温离不明白:“公主也有愁事吗?” 别人喝酒或许为了解忧,但是公主什么都有。 林舒言看着他,眸中晦涩,又勾起一抹笑。似忧非忧,似苦非苦。 公主的眼神好像在温离的心上抓了一下,轻痒又刺痛,他迟疑的:“……公主?” 林舒言忽然倾身勾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两两相抵,带着酒后的醉熏与迷乱,又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温离的身体僵住。 他听到公主说:“温离,我为什么不高兴,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不明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小可爱送的营养液了,很谢谢,爱你^ 然后,我把新文的文案改了,虽然变化不大,但是,你们去看一下好不好呀?笔芯^ ☆、三斩小影卫(13)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不明白吗?” 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在温离的心上砸下了一块巨石,重的他喘不过来气。他的身体一直僵硬着,像一个道具,公主抱着他,他脑中一片空白,动也不能动。 一瞬间好像停止了心跳和唿吸。 公主轻柔婉转又迷醉的声音还在他耳边说着:“温离,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我这么喜欢你,我为你破了多少回例了。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对我有求必应,除了你,除了你……” 说到最后,公主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她的手搭在温离的背上,落在他肩上的头也越来越重,“温离,我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温离,温离……” 最后公主的声音彻底低了下去,头歪倒在温离的颈窝。温离一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公主均匀的唿吸声。 温离的身体一直僵着。他试探的轻轻叫了一声:“公主?” 没有回答。 温离一直压着的那口气终于舒出来了些。他微微动了一下,就听到公主哼了一声。他不敢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公主没有醒过来,温离才一手扶住公主的脑袋,一手扶住她的肩膀,站了起来。他弯着腰,公主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四周安安静静的,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公主两个人,还有几盏昏黄的烛光。 太安静了,安静的温离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飞快跳动的心脏,像是在不停的在打鼓,一次比一次激烈。 方才的镇定只不过是突然间的不知所措,来不及反应,现在他才明明白白的听清楚了公主的话。 温离飘离的视线缓缓下移,清楚的看到公主酡红的脸庞和她小羽翅一般的眼睫,上面还沾染着一些湿意。公主的嘴微微嘟着,像是在不满,却又格外俏皮。 温离的心好像安定了一些。胸膛也偃旗息鼓,平缓下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化作一团柔软,好像有一泓水在流动,轻柔的,蜿蜒的,绕过他每一寸心房。 这是温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唔……”公主动了一下,头在他手臂上蹭着。 温离回过神。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抱起公主,公主扭了扭头,似乎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靠着不动了。 温离的眼神越发温柔,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扬起,十足的宠溺模样。 温离抱着公主到了床边,然后慢慢将公主放到床上,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没有让公主感到丝毫不适。 温离帮公主脱下鞋,然后拿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公主身上。秋末天凉,温离盖的严严实实,确保不会透风。 做完这一切之后,温离准备离开,他现在的脑子还是乱的,公主的一番话让他彻底的慌乱。 “温离……” 温离的脚步顿住,那才平復下去的心跳,又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轻轻蹦了起来。温离控制不住俯下身,凝视着公主的眉眼。 “温离……”公主又喊了一声。 这次温离听的很清楚,公主的声音小小的,像只猫儿一样,柔弱又娇软。温离觉得胸口的那只小兔子都被公主叫停了。他想应公主,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温离的手心微微湿润,他握紧,然后退了一步。他最后看了公主一眼,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第77页 直到关门声响起,床上的林舒言才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脸上盪起一丝笑。 …… 这几天温离一直心不在焉,他反覆想着公主的那番话,他好像又体会到了几个月前一样的心境。 就像是一场梦…… 自从遇到公主之后,温离总觉得他活在不真实当中,他怕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臆想。 其实,公主几次三番的精心照料,他不是看不到。公主时不时的逗弄,他也不是傻子。还有特别的例外,他更是清清楚楚。 他只是没想到,公主是认真的…… 他太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不敢回应公主。他装傻,与公主保持着主僕之间应该有的距离。公主是高贵的,不应该和他这种身份的人有任何特别的关系。 可是,他让公主伤心了……他看到了公主眼中的泪意。公主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她从小就受尽宠爱,在整个大夏国,几乎没有公主得不到的东西。 这样的公主,他却让她感到委屈了。 温离一点都不想让公主难过。如果可以,他希望公主永远想以前一样,高高在上,没有烦恼。而不是窝在他怀中,诉着不为人知的忧愁。 温离的心很乱,他一方面不想让公主难过,一方面却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公主,他很难再与公主像以前那样相处…… 而让温离烦恼纠结的公主此时正靠在榻上,念秋熟稔的捏着公主的肩,悯夏在一旁准备公主爱吃的水果。 林舒言半眯着眼,十分享受念秋的手艺。她这几天都没有再叫温离,她要给他一段好好思考的时间,要他重新面对和她之间的关系。 温离太固执,简单的举动并不能让他有进一步的考虑。他只会装傻充愣,然后和她保持着正常的主僕关系。 试探了一个月,林舒言放弃徐徐图之了,温离根本不接招。哪怕他有了小小的触动,也很快被他压下,然后又恭敬的唤她一声“公主”。 于是林舒言叫念秋带来温离,她摆好了样子,委屈又幽怨的诉说了自己的一番真心。她装睡,她能明显感觉到温离对她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要一步步刺激他。 第一步,就要要他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觉得这些天温离应该是足够纠结烦恼了。她轻轻笑了一下,觉得是时候叫温离过来了,他总是要被逼一逼的。 林舒言的笑还未落下,就有一僕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她没由来的心里一慌,这个时候,宫中会有什么消息?她暗自定了定心神,吩咐把人带进来。 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急促的走来,一见到乐阳公主就露出一个悲痛的表情,大声唿道:“公主,皇上驾崩了!” “砰——”林舒言手上的茶盏顿时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颤着声问道:“你说什么?” 太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说:“公主,快随奴才进宫吧!” 林舒言听懂了,那个十分慈祥的,一直宠爱着她的老人不在了。她听懂了,可是脑中却一片空白。 一个月前,她还在和父皇说着话,他还笑的很开心。他虽然病了,可精神却还很好。 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她还记得父皇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叫她短时间内不要在进宫了。她听他的话,这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进宫。 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呢? 林舒言一片茫然,她还回不过神,就已经被丫鬟们扶上了马车。颠簸的感觉让林舒言找回了自己的思想。 她坐在马车里,回想着自己与父皇相处的时光,虽然不长,却足够让人难以忘却这个威严雷霆坐拥天下却又满心慈爱的老人了。 一路驶进宫,她泪流满面。 下马车的时候,林舒言遇到了同样满脸悲痛的晋王。 林舒言想,他应该更难过,他一直崇敬的父亲,一直想要获得认可的父亲,一直追逐的目标,才在不久前说他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才过一个月,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与他的父亲弥补这些年的遗憾…… 林舒言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皇兄……” 魏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她相携入宫。 皇帝驾崩,国丧很快便昭告了天下。皇帝的遗体要停柩,各皇亲贵族们要为皇帝弔唁。 林舒言和和各路皇亲在宫中待了一个月,为皇帝弔唁。一个月后,晋王持皇帝亲笔诏书,暂代国政,等皇帝下葬后,再举行登基大典。 一个月,在老皇帝棺前装够样子的,没有复杂关系的皇亲早就不耐烦了,他们巴不得这些事情早些定下来,皇帝早些下葬,他们早些回去。 局势已定,老皇帝下葬日期也定好了,各路皇亲先回到家中,等着为老皇帝皇帝下葬。 林舒言这一个月憔悴不少,她也按照旨意先回到了公主府。 而在各路皇亲们出宫之前,由晋王暂代朝政的消息就已经颁布。 消息一出,温离就在公主府看到了一只白鸽。这只白鸽他认得,是以前小姐为了联络消息之用。 温离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解开了那封书信,上面写着:“未时,汇贤楼,事关公主,务必来见。”
第78页 公主?公主此刻正在宫中,会有什么事呢? 温离没有办法得知宫中的情况,他相信小姐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关于公主的消息。 但是,万一呢? 温离还是去赴约了。包厢里,那人一袭斗篷背对温离而立,温离一眼认出:“小姐。” 罗语祺转身,她脸上带着笑,“温离,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你还认我这个小姐。” 温离眨下眼,“小姐救命之恩,温离永不会忘。只是温离现在另有其主,还望小姐见谅。” “我知道,你被乐阳公主救走了,以你的性子,会效忠她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乐阳公主为什么要救你?”她眼中露出玩味的笑容,“难不成,她看上了你?不然,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何必对你一个下人上心。” 温离微微低下头,不去想那晚公主在他耳边的呢喃,他平静道:“我与公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请小姐不要妄加猜测。小姐在信中说事关公主,不知道是什么事?” 罗语祺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温离,你心里清楚的很,我不会知道什么关于乐阳公主的消息。” 温离抬眸:“我清楚,可我也怕万一。我既然效忠公主,就必要保她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写宫斗了 _ ☆、三斩小影卫(14) 罗语祺的脸色先是一怔,凝固了一会,才又慢慢勾起嘴角:“温离,那么之前你也是为公主所救吗?” 温离没有说话。 但罗语祺与他一起这么久,他没有反驳,便证明她猜对了。她再也维持不住笑,质问他:“我先前问你,你为何不说?若你告诉我实情,我定会让三皇子留你一条性命,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眼神一厉:“还是说,你根本早就想去到公主身边?也对,堂堂公主,是任谁都想攀附的高枝。” “只是,我没想到你温离也是这种人!” 温离静静的听她说完,突然觉得有些悲凉。他和小姐之间,到最后,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罗语祺见他不说话,心中更加气愤。她不愿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竟是这样,她心中想反驳,却又忍不住的猜测。她急于想让温离来证实自己的话,她大声催促:“你说话啊!” 温离阖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平静无波。他缓缓道:“小姐,我便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你会猜测我什么时候与公主有了渊源。温离不说,是不想让小姐疑心,也是不愿给公主惹上任何麻烦。” “只是小姐,温离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因此猜忌我。那时温离才知道,原来,小姐从来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温离。” 看着温离平静的面容,罗语祺莫名的感到心慌,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问题。她大声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不坦诚在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隐瞒!” 温离不想再同她辩解,他一直以为的小姐,早就在那日晋王府的暗牢中就离他远去了。现在的小姐,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姐若是今日来只是为了和温离说这些的话,那温离先离开了。” 他还要回去公主府,公主今日出宫,回府若是见不到他,怕是又要生气。 但是罗语祺却叫住了他:“慢着,温离。” 温离望她:“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罗语祺平静了下来,她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她不是来与温离争吵的,她是要温离来帮自己办一件事的。只是看着温离对别人如此衷心的模样,她心中就忍不住的想要生气。 从前,温离只对她一人衷心。 她缓下了自己的情绪,在罗家面前,这些都不重要。她反而要庆幸,庆幸温离和公主扯上了关系。 她的声音温柔下来,与方才的样子浑然不同,她说:“温离,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好不好?” 温离微微皱眉:“什么事?” 温离实在想不到他还能为罗语祺办什么事。 看到温离的表情,罗语祺差点又想生气了。他从前何时对她露出过丝毫不愿?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已经会对她的话皱眉了。 她想讽刺他,但她忍住了,她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我有一封信想要交给晋王,但我没有办法见到晋王。他是乐阳公主的亲兄长,你想法子让公主将这封信送给晋王可好?” 温离下意识就要推辞,“我并不能左右公主的决定。这件事我办不到。” 温离拒绝了她,让罗语祺的心里又烧了一把火,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发作。前段日子她与晋王吵了一架,晋王十分生气,晋王挥袖而去,此后更是拒绝了她的所有消息。 没想到,一个月后,形势会如此大变。晋王登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罗府作为作为六皇子一派,必会首当其冲。她这一封信,不求别的,只求晋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父亲一条命。 她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确保这封信能够安全的送到晋王手中。最后,她想到了温离,她知道,他后来被乐阳公主救走了。而乐阳公主,是晋王的亲妹妹。 这是她最后的一条路。
第79页 她一定要说服温离。她收起了所有利爪,言辞恳切:“温离,你知道,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一定不会再来找你的。你就在帮我一次。” 温离还要拒绝,他是真的不想公主因为他而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 但他还未说话,就已经被罗语祺截断。她看出了他想要拒绝的心思,她不让他说出口,她声音切切:“温离,小时候我救回你,将你养在罗府十几年。现在,我只求你办这最后一件事,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温离,看在这十几年的情分上,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温离沉默了。罗语祺搬出了十几年的感情,只求他这最后一件事。于情于理,温离都不能拒绝。他妥协:“好,我答应小姐一定将信送到晋王手上。” 罗语祺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温离不答应,那她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还好,温离是念及旧情的。 罗语祺笑了一下,这大概是今天她见到温离以后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了。她将信递给温离,嘱咐道:“温离,晋王今日就会出宫,你务必要在今日将信送到晋王手上,越早越好!” 温离接过信,点头:“好,我知道了。” 温离与罗语祺告别了之后,先回到了公主府。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公主。皇上才刚刚驾崩,公主突然失去父亲,一定很伤心,他并不想因为这种琐碎的事情再让公主烦心。 他回到公主府只是想确认公主回来没有。若是公主回来了,他便找个理由请示出府一趟,以免公主回来看不到他,又平白生恼。 得知公主还未回府,温离便告知府中的下人,说若是公主问起他,就说他出去一趟,让公主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 温离离开了公主府。他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晋王府。晋王府他之前来过,还算熟悉地形。他知道他若是说自己是乐阳公主的影卫,看守或许会放他进去。 但温离并不想这么做。他不知道这封信中是什么内容,他不能打着公主的旗号,让公主承担未知的风险。 温离小心的躲过晋王府的看守,从后院中悄悄的熘了进去。温离明显的感觉到晋王府的守卫比之前更加严密了。他经过晋王的卧房以及书房,发现晋王还未回府。 温离知道他不应该在这里久留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发现。这次不同于晚上,想要逃出,会更加困难。但是温离答应了罗语祺一定会将信送到,他还不能走。 温离尽可能的躲过每一队来巡视的守卫。 好在晋王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前院传来喧闹的声音。温离知道,应该是晋王回来了。他顾不得许多,身形一动,来回巡视的守卫便发现了他,一拥的上前就要抓他。 温离一边与他们缠斗,一边飞快的绕到前院。晋王才下马车,走到府门前,他身边围绕着许多人。 温离几步飞跃到晋王几米外,他一出现,晋王身边的人便都拔出了剑朝他刺来。温离一手挥舞着剑抵挡,一手从怀中拿出书信,扔到了晋王脚下。意外的,他与晋王对视了一眼。 温离将信送到,没有留恋,转身飞跃就要离开。他身上受了伤,但比起之前已是好了很多。晋王身边的人大概被他一时扔出来的东西晃了眼,叫他有了片刻的时机逃脱。 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踏出好远。各守卫们提剑欲追,被晋王喝住,只好作罢。 魏谦看见了那人的眼睛,虽然他蒙着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托他那个妹妹的福,让他对这个刺客也是印象深刻。 没想到他还会闯入晋王府。 但魏谦见他并不恶意,只是扔下了一封信。因此他喝住了侍卫,不欲多加追究,否则恐怕又要让乐阳多出一事了。 他让手下捡起了那封信。 温离逃离了前院,发现并没有人追来,但他还是谨慎的从晋王府后院的西侧门逃出。 那是出入皇宫的必经之路,也是晋王府守卫最松的一侧。 …… 温离离开公主府后不久,林舒言的马车就回到了公主府。她带着一群僕从丫鬟走到了院中,准备先梳洗一番,这是她素来的习惯。 林舒言准备唿退僕从,她扫视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温离呢? 一个月不见,他竟然不来迎接她?他当真如此薄情? 公主皱眉,怒声问道:“温离呢?” 一个眼尖的僕从赶紧上前禀告道:“公主,温侍卫刚刚才离开呢。他说他有些事出府一趟,让公主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回来。” 他出府?他有什么必要的事要这个时候出府?他不知道她今日会回来吗? 林舒言心中疑惑,她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她又问:“温离平日里经常出去吗?” 很快就有人答道:“没有,温侍卫这一个月都在府中。只是……他今儿早上似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才又走的。” 今日?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林舒言细细想着。今日一早颁了晋王即将登基的消息,并且昭告了天下。然后他们这些皇亲也按照惯例先行回府。 一切都很顺利。 等等!晋王即位! 晋王…… 罗语祺!
第80页 林舒言勐然想起了什么。她慌乱的,连衣物都来不及换,转身就朝府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快速吩咐着:“念秋!找几队武功好的侍卫先到晋王周围看看有没有温离的身影,找不到就去问晋王,问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就说是公主吩咐的!一定要找到温离,快点!” 念秋还是第一次看见公主如此着急,她连忙应下:“公主放心,念秋知道了!” “悯夏,快点备好马车,你跟我一起去晋王府!快点,找最快的马车!” 悯夏急忙回:“是,公主!” 从公主府派出的侍卫应该很快就会到晋王府。刚才的僕从说温离不久前才离开,就算他到了晋王府,晋王的人应该也能拖一会。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林舒言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她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快点,快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离其实很了解公主的,他知道公主回来看不见他一定会生气╰_╯ 话说你们还记得温离之前是怎么死的吗? ☆、三斩小影卫(15) 马车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晋王府。坐在车里的林舒言却觉得时间过的极慢,马车一停下,她什么都顾不得就直接跳下了马车,奔向晋王府。 身旁的悯夏都来不及拉住公主,她看着公主的动作心里一惊,赶紧跳下马车追上公主,嘴上也喊着,“公主,你慢些,担心台阶!” 林舒言吩咐念秋派出的都是武功高的侍卫,他们在林舒言之前就已经到了晋王府周围开始搜寻,却没有看到温离的身影。没过多久,众侍卫看见公主到达,连忙奔向公主,口中回禀:“公主,周围没有发现温离的身影。” 林舒言被众侍卫绊住脚步,她心中焦急,没时间责怪他们的无能,也不欲与他们争辩,只皱眉道:“跟我进去!” 说完便带着一队人冲进了晋王府。 晋王府的门卫见是乐阳公主,且她还带着一队人,不由分说的就沖了进来,心知拦不住,便要跑进去禀告晋王。 然并不需要他们禀报,晋王和一堆人还在府门内不远。林舒言一入门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晋王,她带着人急步走近。 晋王才刚刚阅完手中的信纸,听到喧闹,一抬头边瞧见乐阳公主气势汹汹的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堆公主府的侍卫。 晋王身边的人看见公主的架势,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不知道公主是何用意,但不论是谁,只要对晋王有威胁,都是敌人。 林舒言却不管这些,她甩开了身后的侍卫,直冲沖的就走到晋王面前。晋王身边的人见公主手无寸铁,且她气场威严,面容肃穆,都纷纷退开了半步,给公主让路。 只听她道:“皇兄,你可曾见过温离?” 她语速极快,话语中透露的焦急叫晋王身边的人都感到了疑惑:温离?温离是谁?何以叫堂堂乐阳公主如此兴师动众。 晋王也被林舒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他正准备答话,然乐阳公主又马上截了他的话头:“你见过他了。皇兄,你快点告诉我他往哪里走了?还有六皇兄是与你一起出的宫吗?” 她看见了晋王手中的信,她知道温离一定来过了。 这下魏谦清楚了,乐阳是来寻那个刺客的。他本欲多问两句,但看见乐阳着急的神色,只好回答道:“他刚刚才走,不到半刻钟,至于他往哪边走我便不知道了,王府这么大,谁知他走哪边?” 还不算错过太久,林舒言稍稍松了一些,紧接着她又问道:“六皇兄呢,他出宫了吗?” 晋王眉头一皱,带着些许的质疑:“乐阳,你问他做什么,你可知他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日后再向皇兄解释”林舒言连忙止住他的话,她不欲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她抓住晋王的衣袖,恳切道:“皇兄,你快告诉我吧,六皇兄什么时候出宫的?” 她记得温离是从晋王府出来以后被六皇子截住的,温离受了伤,寡不敌众。她要知道六皇子什么时候出的宫,现在在什么地方,才有可能救回温离。 魏谦压下心头的疑惑,答道:“离开时六皇弟被皇后留下来了,若是时候不多的话,他现在应当才刚刚出宫。” 刚刚出宫,那极有可能在春前路,那是出入皇宫的必经之路。 林舒言快速道:“多谢皇兄,妹妹还有事,改日再与皇兄细说。” 公主府的侍卫还候在一旁,林舒言走到他们面前,迅速吩咐道:“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到春前路去,见到温离,无论如何要将他带回来!”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还是分出一列沿着六皇子平日的路线一路去到他府门前,途中若是看到温离,也是一样,无论如何带回他!其他人先去春前路!” 她怕来不及,她怕六皇子已经走了。 “是!”侍卫们按照公主的吩咐离开了晋王府。 林舒言也准备赶往春前路,她让侍卫们先走,是因为他们速度快。但她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去看。 “乐阳!”晋王叫住了她。 林舒言回头,又疑惑又着急:“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第81页 “你为何事如此着急,可需要我帮忙?”晋王到底是疼爱她,可以不问缘由的出手相助。 林舒言本欲拒绝,但又想到六皇子,怕公主府中的人也许会应付不过来,因此她点点头,不再客气:“好,麻烦皇兄派一队人马给我。” 晋王很快拨了一队人给她。 林舒言看他一眼,对他点头:“多谢皇兄!” 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舒言带着晋王府的人赶到春前路时,公主府的侍卫正在与六皇子的人对峙着。林舒言没有看到温离的身影,她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找到温离了吗?” 侍卫们答道:“刚才我们赶到的时候,温离正在与六皇子的人打斗,我们按照公主的吩咐想要带回温离。但六皇子的人一见我们加入,便派了更多人加入斗争,他见我们冲着温离而来,很快就将人扣下,押到后面去了。我们一直拖延着,等公主来决断。” 温离还在,林舒言的心微微放下。 两方人马对峙,六皇子坐在轿中隐而不出。他方才路过晋王府后方时,有人通报说看到一人从晋王府跃出。他没有多想,立刻下令将人拿下。 只要是和晋王沾上关系的,不管是谁,他都要弄清楚。 这人从晋王府后院出,鬼鬼祟祟,是敌是友还不一定。 奈何这人武功极高,与他的人几番周旋。六皇子没了耐心,左右他今天心情不好,谁让这人撞上了呢,他欲吩咐将人就地格杀。这时却又有另一队人加入了打斗,而且还是为了救走这个人。 六皇子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哪方的人! 却没想到,等来了乐阳公主。 六皇子这下坐不住了,乐阳公主与晋王同出一脉,他不应该在这时与他们闹出事,至少明面上不行。 六皇子强自镇定的从轿撵中出来,对着乐阳公主一笑:“乐阳,这是怎么了?何故命人拦着路不让皇兄行进?” 林舒言也回他一个疏离的笑:“六皇兄说笑了。乐阳怎么敢拦着六皇兄的路,只是我的一个影卫不见了,听属下说是被晋王扣下了。” “他们看错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公主府的影卫,只有一个从晋王府逃出的刺客。我这是替三皇兄捉拿刺客呢。”六皇子摇着扇子,面不改色。 林舒言冷笑:“既然是晋王府的刺客,那就交给晋王府的人吧!”她指着身后的随从道:“这是晋王府的侍卫,六皇兄交人吧!” 六皇子的笑端不住了,他被气的发颤:“一个刺客而已,我堂堂六皇子,还没有处置的权利了吗?!” 林舒言反唇相讥:“一个刺客而已,六皇兄何必为了他和三皇兄过不去。诏书已颁,大局已定。六皇兄就算不在意自己,也要想想还在宫中的皇后!” 她眼神决绝:“六皇兄,只不过一个刺客,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 “好……好好好,放人!”他看着属下将人交到公主这边,他才咬着牙齿道:“乐阳满意了?这下可以让路了吧?!” 看到人确确实实回到自己手中,林舒言才暗暗狠舒了一口气。她回眸,一派疏离笑意:“六皇兄慢走。” 待六皇子的人离开之后,林舒言才对晋王府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告诉皇兄,今日之事多谢了,乐阳改日必向皇兄解释清楚。” 晋王府的人应了乐阳公主的话,没有停留,很快回了晋王府。 等人都走后,林舒言才走到温离面前。刚才温离被六皇子的人带出来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看他。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表现的太过在乎,而让六皇子破釜沉舟。 此刻,她才好好的看向温离。他受了不少伤,浑身都是血迹,和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差不多。但现在温离却还清醒着,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公主,满是愧疚,他缓缓叫了一声:“公主……” 林舒言听到了,但她不想理他。她把他救出来之后,除了庆幸之外,就是愤怒了。 又是这样!他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命!若是没有她,若是她来的不及时,若是…… 他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林舒言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不知压着多大的怒火。她没有理会温离的唿唤,她现在不破口大骂已是非常仁慈了! 她确认温离还救得回来之后,就再不看他一眼。她转过身,声音淡漠的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好好看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舒言就准备离开。但是,非常敏感的,她又听到身后一道很轻的声音,像一片羽毛一样,轻柔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但林舒言就是听到了,她甚至还听出了里面满含的无奈与颓败。 他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温离不仅命不好,他运气也不好…… ☆、三斩小影卫(16) 林舒言几乎都能想像到他端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生的好,一双眼睛最是纯净无辜,才让林舒言多次不忍心逼他。他现在眼里一定充满了愧疚,觉得自己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林舒言知道,只要自己一转头,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原谅他。 但是,她的气还没有消!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不然他永远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82页 他不是以前跟在罗语祺身边的影卫了,他是她的人! 她要他安安全全的,而不是为别人以身犯险! 林舒言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因为着急而有些出汗的手心。她不回头,不理会他,当自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步伐极快的走进了前方已经备好的马车。 她走的潇洒,长长的袖摆挥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在下人的搀扶下迅速踏上了马车,她一进去,车帘就落下,一个照面都没给温离留下。 温离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再也看不见。温离知道,他又给公主惹麻烦了。他明明最不想让公主有丝毫的烦心,可是到头来,最让公主烦心的就是他。 公主府的侍卫按照公主的吩咐,将温离带上了另一辆马车。 温离垂着头,任由他们动作。他的眼皮微微合着,眼角有一点湿润,很快又和脸上的血迹融在一起。 马车来的时候赶得很急,回去的时候却意外的慢。公主的马车在前面,后面载着温离的马车自然也快不起来。 跟温离坐在一辆马车上,负责照顾他的侍卫微微侧目,眼中也满是疑惑:不过就是长的好些罢了,只要公主想要,什么样的俊人得不到?而他却让公主如此兴师动众,说是生气,却还是如此费心,马车行的慢,还不是为了照顾这位的伤势。 他嗤了下鼻,见温离还清醒着,又忍不住问他:“诶,温离,你是怎么讨得公主欢心的啊?” 温离还沉浸在自责中,不欲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那侍卫以为他没听清,又凑近了说:“就是公主啊,她今天回府一听你不在,谴着我们就去晋王府找你。这还不够,你是没看见公主那气势,就像是去跟晋王打架一样,后来又吩咐我们到春前路去救你。亲力亲为,忙活了一下午,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他啧啧了两声,还拍了他一下,又怕拍重了,惹得公主责罚,讪讪的收回了手,“你说话呀,我知道你没晕。你到底是怎么让公主那么在意你的啊?” 他迫切的想知道个明白,说不定以后还能讨到公主一两分的优待,他又催促:“你不用担心我会抢了你的宠爱,我知道我长得没你好,我不想太多,就想让公主以后也对我们好那么一点……” 侍卫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在温离的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温离没回应,他根本没听清侍卫后面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早在侍卫说出公主为他跑到晋王府时就飘远了…… 公主怎么会知道他去了晋王府?难道公主一直派人跟着他? 温离心中一惊。那公主一定也知道他去见小姐了!他由最初的自责慢慢变得心慌起来……难怪公主那么生气,一个下人背着主人去见以前的主子,换谁都会生气的。 温离脸上一片纠结。公主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思,他不是不清楚。他最初很感谢公主,可在后来的与公主的相处中,也同样……很喜欢公主。 公主救他,安慰他,调戏他。却不因此要挟他,刁难他,侮辱他。 哪怕她完全可以这么做。 公主对他太好,这种好是以前温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向公主靠近。可正因为公主那么好,又让温离心生退却…… 他太卑微,不足以配上那么好的公主。 可是现在,温离发现自己是有私心的。他一点都不想让公主误会,不想让公主生气,不想让她烦心。他想跟公主解释清楚,他可以好好和公主解释清楚…… “诶诶,你别晕啊,你还没说清楚呢!”侍卫看到温离紧紧皱着眉头,却不在有意识,到底是住了口。 …… 马车终于到了公主府,林舒言下车,对着悯夏吩咐道:“把他带回去,叫御医好好看看他的伤,叫几个人好好照顾着。” 悯夏一一应下,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公主对这个人有多看中了。 林舒言吩咐好了一切,才有时间好好沐浴一番。洗浴过后,她又好好睡了一觉。在皇宫一个月就没有好好睡过,回来后又为温离的事奔波了一下午,她实在疲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醒来时已是夜幕低垂了。念秋发现公主醒了,上前道:“公主,先用膳吧?你今天的晚膳还没用呢。” 被她这么一说,林舒言才发现肚子空空的,确实有些饿。她点点头:“嗯,传膳吧。” 晚膳一直准备着,公主一吩咐下来,很快就上了。待饭饱之后,林舒言突然问道:“他怎么样了?” 悯夏总算知道公主问的是谁了,她立马答道:“已经让御医看过了,是些皮外伤,有几处比较严重,不过不打紧。”说完她又抬了一下眼,问道:“公主要去看看吗?” 林舒言抬手拒绝:“既然没事,那你们好好照顾着。我又困了,先去睡了。” 她才不要去看他。这段时间,在她气消之前,她都不想理他! 悯夏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求助的看着念秋。念秋眨眨眼,等公主回到床榻上,她才为公主放下床幔:“那公主休息吧,奴婢们先退下了。” 林舒言没有答话。念秋拉着悯夏走到门外,等关上门,悯夏才问道:“公主怎么了?公主不是很喜欢温离吗,怎么不去看看?”
第83页 念秋摇摇头:“公主的心思,我们不要妄加猜测。以后不要多话,公主问什么,好好答就是了。” 悯夏虽然费解,还是点点头应下:“好吧,我知道了。” …… 老皇帝的棺木在一个月后入皇陵。国丧期间,京中是不能有什么娱乐活动的,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此时都安安分分的窝在家中,等着老皇帝下葬。 林舒言也一直都待在公主府。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是真心的为老皇帝的离开感到难过的。她每日待在府中,也不玩乐了,除了为老皇帝悼念,就是待在屋中画画写字。 她会想到温离,但她又压不下心中那口气。慢慢的习惯了之后,一想到温离,她就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温离的伤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初时的迫切解释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被他强自压下来。公主再也没来找过他,让温离失望的同时也生出一丝安慰。 他不是没想过找公主好好解释,但每次走到公主房前,那脚步却再也迈不开一步。初时的勇气一开始没有追上公主时,就已经在养伤的床上慢慢消磨殆尽。 他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哪怕一门之隔,那微不足道的勇气却还是不足以推动。 其实这样也好。 公主会慢慢忘了他,忘了这个不识抬举,还总是让她生气烦心的下人。 等到日子久了,公主也许会再也记不起他。然后公主可以和一个跟她一样尊贵,一样优秀的人在一起。 就让公主厌弃他,那公主就再也不会和一个下人纠缠不清了,那晚的忧愁,那天的生气,就再也不会有了…… 天气越发的寒冷,在一个晚上,京都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林舒言是被热醒的。房里有火墙,彻夜的烧着,她盖着厚厚的锦被,居然被捂醒了。她没有叫人,而是自己披了衣服,走下床去推开了窗。 窗户一开,一股寒风而至,林舒言整个人都清醒了。也意外的,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大概下了有一会了,地上都覆了一层白霜,现在小了许多,朦胧月色下,沁亮泛光。 她忽然就想到了温离,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冰冷的,一双清亮的眸子里,仿佛也是带了冬夜的雪。 一转眼,已经快半年了。 林舒言站了一会,感觉到有些冷了,她关了窗户,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床上。 温离没有睡。他这些日子一直睡得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是公主那日离开的背影,她最后,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夜里睡不着,对周围的环境就特别敏感。雪一下的时候,温离就发现了。他站在窗边,看着这雪下了很久,直到把地面都染白。慢慢的,雪下小了很多,能够看见淡淡的月亮。 隐隐约约,公主就像是那高挂的弯月。对他来说,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这半年,也许是公主一时的缺陷,但是却是他一生的圆满。 温离缓缓笑了一下,他眼中澄澈,像初雪消融,有淡淡的悲伤又好似含着满足。 不知道公主,现在睡得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怪温离!!是我,都是我,是我让他这么怂的!!!(吐血……) 下章应该就会结束了,不纠结了不纠结了 ☆、三斩小影卫(17) 老皇帝的棺木出宫的那日,天空雾蒙蒙的。没有下雪,但是冷风直吹,吹的人心里也凉凉的。 林舒言早早的就要入宫,她要一路送着老皇帝的棺木进皇陵。她没有带上温离,她想等这件事结束了,再好好的和温离说清楚。两个人不能都一直这样沉默,总有一个要主动。 林舒言带着几个侍卫和丫鬟,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而此刻,在罗府中,年迈的罗丞相握着罗语祺的手郑重嘱咐道:“小祺啊,现在的形势你也清楚了,今后我们罗家可能都不会在了。” 罗语祺目光凝结,满脸疑惑。什么叫不会在了?晋王虽然即位,但也不至于叫整个罗家覆灭。照父亲的意思,是罗家再也不会存在。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然罗丞相没有理会她的目光,仍很快的交代着:“小祺,等一下你马上离开这,马车银两,出京的路爹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出了京就再也不要回来,除非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为什么叫她离开?罗语祺察觉到不对,她反拉住父亲的手,急促道:“爹,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做什么?是不是六皇子要做什么?你跟女儿说呀!” 罗丞相嘆了一口气:“小祺,你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马上就离开。” “我怎么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罗语祺急红了眼,她突然想到这几日父亲与六皇子频繁的往来,还有父亲秘密训练的暗卫。她惊疑的:“是不是……六皇子要打算在今天动手?” 罗丞相没有说话,这相当于默认。 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罗语祺更加心急,她想要劝住自己的父亲,她想跟他说她已经向晋王求情了,哪怕罗家保不住,却还可以留下性命。她慌乱的抓住自己的父亲:“爹,这不行的!晋王的守卫有多严,你们不是不知道。六皇子破釜沉舟,一定不会成功的,爹,你不要去,你这是去送死啊!”
第84页 罗丞相甩开她的手,敛目沉重道:“来不及了,小祺,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其实早就该让你走了,但你太聪明,又和晋王有来往,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你。趁此时还来得及,你赶快出京吧!” 说完罗丞相就带着一队人离开,留罗语祺茫然在原地。片刻后,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心中有了决断。她不能走,晋王是什么人,她最清楚,六皇子明里暗里和他斗了这么久都没成功过,这次也一定成功不了。到时候,父亲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她眼中慢慢坚定。她甩开了护送她的侍卫,直奔着晋王府跑去。她拉着晋王府的看守说有要紧事要见晋王,但晋王早就已经入了皇宫,要亲自护送老皇帝的棺木出宫。 罗语祺心中焦急万分,她没有办法,只好将六皇子的计划告诉了晋王府的守卫,想让他们将消息带给晋王。守卫听了她的话后,狐疑的看着她,但此等大事,他们也不敢忽视,还是派人进宫通知晋王。 看到他们有所行动,罗语祺才松了一口气,她一路跑,现在几乎是瘫坐在地上。 …… 罗语祺隐于街道之中,看见浩浩荡荡的人马从宫中出来。在风中飘扬的白幡,悲泣的哀乐,隆重又悲彻,宣告着一代帝王一生的结束。 罗语祺无心像其他百姓一样关心好奇皇家的排场,她只忧虑晋王到底得到消息没有。 几位皇子在送葬的队伍前列,晋王为首。林舒言和几位公主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脸上都带着悲痛的表情,一路跟着送葬的队伍前进着。 皇陵建于城郊。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达了皇陵入口。皇子公主和各路皇亲贵族们都静默的立于一旁,目送着老皇帝的棺木一步步被抬入皇陵。 许久之后,皇陵慢慢合上,众人有为老皇帝祭奠了一会。哀乐声起,整个送葬过程将要结束。六皇子低着的头勐然抬起,他要趁众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个措手不及!他挥一挥手,姿势一动,便从四面八方跳出许多黑衣人,围住了在场的人。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白了脸,惊慌失措间就听到人群中传来朗朗笑声。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六皇子脸上带着噬人的笑,他目光阴狠,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前去,口中一直在疯狂的笑。 有刚烈的大臣,指着六皇子道:“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谋反吗?!” 六皇子勐然转头,咬牙切齿:“是又怎么样?!我今日就要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等你们都死了,这天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晋王立于人群中,一直看着他发狂的模样,待他笑够了,他才轻哼一声:“六皇弟,你还当真是……无知。” 晋王挥了挥手,便又不知从哪冒出更多的侍卫,围成更大一个圈。变化不过在一瞬之间。六皇子眸光骤变,但他已无退路。他似着了魔的喊:“杀,都给我杀!杀……” 很快黑衣人就和侍卫们厮杀起来,站于其中的皇子公主和贵族们慌于躲避,乱做一团。晋王和六皇子还在对峙,他们好像看不到周围的战场一样,身边都有人拼命护着。 林舒言在晋王不远处,有侍卫在护着这些贵族们。但在刀剑之间,林舒言还是心慌无比,她第一次离杀戮这么近。周围的血液都几乎喷溅到她脸上,热乎乎的,却让她心中一凉。 她也被慌乱的人们推搡着,兵荒马乱之间,林舒言心中一阵后悔。她不该和温离赌气的,她还没有和温离说她已经不生气了,她已经原谅他了。温离那个傻子,一定每天都在自责。她知道他一直自卑,她想逼他主动。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林舒言知道最后晋王一定会登基,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这场争斗中全身而退。 如果那天她回头就好了,也不至于留给温离的一直是一个背影。 他一定伤心了。 在林舒言胡思乱想之间,场上的形势却已经发生了大变化,六皇子的人马越来越少。眼见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六皇子目光一狠,拿起身边一把剑,直直的沖向晋王。 周围的侍卫以为他要刺向晋王,都纷纷围在晋王身边保护。但他剑锋一转,沖向了一旁的林舒言,林舒言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抓入怀中,手中的剑横亘在她脖子上。 林舒言一个呛声,不敢在动。她心中冰凉,满心的后悔。被六皇子拖着追随他的脚步。 六皇子的人已经不多了。但他挟持了乐阳公主。 晋王满脸阴沉,没有在下令赶尽杀绝。他看了一眼被挟持的乐阳,手心一片冰冷。他盯着六皇子:“你想干什么?放了乐阳!” “放了她?”六皇子阴恻恻一笑:“放了她我还有活路吗?魏谦,这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你就这么看着她死了?” 林舒言已是心灰意冷,她大概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还好温离已经安全活下来了,但愿他以后能聪明点。 林舒言朝晋王摇摇头,示意他放弃自己。 晋王手攥成拳握紧,不理会她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才对着六皇子开口:“你想要什么?放你一条命?” “呵!魏谦,早在我决定今天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六皇子突然凑近了手中的剑。
第85页 晋王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也揪了一下。 六皇子看见晋王的表情,竟是开心的笑了:“魏谦,你不是要这天下吗?你不是要做这孤家寡人吗?今日,我就让你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手的剑一扬—— 晋王高喊出声:“不要!” 然电光火石之间,六皇子的眼睛陡然睁大,他喉间的血霎时喷涌而出,溅到林舒言的脸上。手中的剑也蓦的落到地上,发出叮噹的响声。 一剑封喉,没有丝毫余地,六皇子直直的倒下,眼里还是一片惊异。 六皇子的手放开后,林舒言腿一软,几欲滑落,然晋王很快跑过来接住了她。 不远处的温离看见公主安全的回到了晋王身边,他一直紧绷的心脏才微微放松下来。他的手还在颤抖,额间的汗也顺着他的脸颊滴落,衣领处已是一片浸湿。 今天早上林舒言出门的时候,温离便一直跟着她。公主即便公主没有传唤他,他还是想陪公主走过这一段悲伤的路程。 哪怕是默默地。 温离在宫门外一直等着,一直到浩大的送葬队伍出来,温离才远远的跟在后面。他注视着前方的公主,看她身披素裳,背影修长,身姿优雅,但又十分瘦削,凛冽的寒风一吹,好似随时都要倒下。 但她没有,她仍一步步的走着,任寒风掀起她的裙摆,却没有阻碍她的脚步。温离就这样一直跟着公主,直到他们进入了皇陵,他才在远处静静地望着。 皇陵一合,悲乐一起,气氛陡然生变。温离看见一群黑衣人冒出,不久之后又有一群侍卫围上。过了一会儿,两方厮杀起来。 温离看见公主还在场中,他心中焦急,急于想要进去寻找公主。然而现场人太多,场面太混乱了。刀剑一出,便是各种人挤着人,互不相让,只想寻找出路。 温离与那一涌而出的人迎面逆行。人群混乱,众人都穿着几乎一致的白色衣裳。温离面色焦灼,善存一丝理智,他抓过每一个低头奔行的女子确认,他一路向前行着,还要与时不时窜上来的黑衣人打斗。 他毫不留情,挥剑利落。他一心只想找到公主,他朝着之前公主站过的地方前进。 人群都在往外拥,只有他在朝里进。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 这章没有逻辑可言,不要细究…… ☆、三斩小影卫(完) 场面渐渐被晋王的人控制住。温离终于走到最里面,他看到公主已经不在之前的位置了,她被人群推挤着已经到了另一边。 温离看到她还好好的,没有受什么伤,他心中几乎都要松下一口气。 然他这一口气还未松下来,就看到六皇子握着剑直直的朝晋王冲去,又在半途改变了方向,挟持了公主—— 温离的一颗心几欲跳出。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看到六皇子沖向公主的那一刻,温离的脚步瞬时迈出—— 然而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温离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的剑架在公主的脖子上,他的身体一下僵住。六皇子拖着公主一步步后退,温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六皇子还在与晋王对话。温离悄悄的变换了脚步,走到六皇子的正斜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六皇子的一举一动,还有公主惨白的脸。 温离手中的剑握紧。他不能贸然出手,一定要寻到最好的时机。温离慢慢抬起手,额上不断渗出细汗。六皇子一心在于让晋王悔恨,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近乎癫狂。终于他手中的剑扬起—— 温离目光一凝,运了十成的内力将剑掷出,剑的速度极快,不过倏忽之间,六皇子的候间已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而他手中的剑还未落下。 温离站在原地,眼见着公主平安的离开了六皇子,他颤抖的手才松懈下来,身体也慢慢放松,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 林舒言靠在晋王怀里,浑身发软。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不过片刻之间,她就已经落在晋王怀里,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她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六皇子,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他的血还留在她脸上。忽然,她又扭头朝致伤的方向看去—— 温离一袭素衣还现在原地。 她望过去的时候,正好与温离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相对。难得的,温离没有避开她的眼神。林舒言这个时候竟然想笑。 她还活着,还可以看见他。 林舒言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她从晋王的身上站起,她的腿还有些发软,起来的时候打了个踉跄。 晋王又赶紧扶住她,有些担忧的:“乐阳?” 林舒言拂开他的手,对他露出一个笑,“我没事,皇兄。” 然后她不理会晋王,转身朝着温离走去。她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但是却没有摔倒。她走到温离面前,离他一步之隔。 温离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林舒言又慢慢露出一个笑,眼睛弯弯。她轻轻喊一声:“温离。” 温离还是没有反应,眼睛直直的看着林舒言。林舒言觉得有些奇怪,她又叫了一声:“温离?”
第86页 这下温离有些反应了,他的眼珠转了一下,眼里有了些光,却还是没回话。林舒言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于是皱着眉开口:“温离,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离紧紧的抱入怀中。胸膛相贴,灼热的温度让她有些怔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然后,她听见一句很轻的声音。 “公主……” 伴随着的是颈间一点冰凉。 温离离她很近,他的头就靠在她的耳边。但是他喊的这句“公主”却那样轻,那样小心翼翼。 林舒言瞬间红了眼眶,她听出了他的害怕,他的在乎。她伸出手,慢慢攀上了温离的背,然后轻轻的抚摸着。她她靠在他肩上,柔声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温离,我真的没事了。是你救了我啊,我没事了,你不要害怕了……” 林舒言被温离抱了很久,她能感觉到温离还在后怕,他的背上甚至都有些湿润。于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 直到晋王走到他们身边咳了一声。林舒言停了下来,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林舒言翻了一下眼,轻轻的从温离怀中挣脱出来。温离好像还是有些茫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林舒言握紧了他的手,把他带到身边。然后才和晋王说话:“皇兄,怎么了?” 晋王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罢了,看在他救了乐阳的份上,他就不追究了。他对着林舒言说:“乐阳,现在有些乱,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先回去吧。” 就不要在这边妨碍他收拾残局了。 现在周围的皇亲们见没有危险了,就看着乐阳公主与一个人抱在一起。难得的场面。皇亲们都不动了,就站在原地看热闹,侍卫们也不好轰他们走。 晋王也有些为难,这才来打断乐阳的好事。 他们还是去别处诉衷情吧! 林舒言眨眨眼,有些瞭然。于是从善如流的点头:“好,那就辛苦皇兄了。乐阳先回去了。” 晋王笑着点点头。 林舒言拉着温离的手离开了皇陵。马车是早就在外面侯着的,林舒言拉着温离坐上了马车。 等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林舒言才搓了一下温离的手,问他:“温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早上没有让你跟着呀!” 温离已经慢慢的从失去公主的害怕中出来了。他低下头,看着公主与他交握的双手,小声开口:“我,我想陪着公主。” “是吗——”林舒言拖长了音,然后又质疑他:“那你为什么不看我?你都不看着我,一定是在骗我!” “我没有!我是真的想陪着公主!”温离急于抬头解释,不想让公主再误会。他一抬头,就看到公主粲然的笑脸。 他知道,公主又在调戏他了。 但他这次没有在迴避公主,他红着脸,又说了一遍:“我是真的想陪着公主。” 林舒言拍拍他的手:“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温离这才笑了一下。他伸出另一只手,把公主脸上残余的血迹擦干净。 林舒言被他今天一而再的主动给惊讶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温离被她看的有些讷讷,缩回手,“有,有血,擦干净。” 与他行动不一致的是他今天格外不利落的话语。 林舒言笑出了声,没有再为难他。她看了他一会,然后脸上的笑意渐失,她忽然开口:“温离。” “嗯?”温离应着她。 “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很害怕。我当时想了很多东西,越想越后悔。” 她停顿了一下,又握紧了温离的手。 温离听到她的话,又想起在公主被挟持的画面,他有些焦疑,“不会的,公主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温离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林舒言笑了一下,眼里透出温柔:“我知道,你不要急,我相信你的。我只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你好好听我说。” 温离迟疑的点点头。 “我一直在想,这一个月我不该跟你生气的。我明明知道你的性子,却总是想试探你,想逼你,想让你主动。我跟你生气,我气你不明白我的想法,我气你总是以身犯险,我气你从来没想过我。” 说着说着她好像又有点生气了。但是她说好了不在生气的,她吸了一下鼻子,又说:“但是今天被六皇子抓住的时候,我只在想,还好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还好你平平安安的。我希望你以后聪明一点,不要总是做危险的事。” 她望着温离的眼睛,跟他确认:“温离,你明白吗?” 温离的心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刺的疼。他跟公主解释:“不是的,都是温离的错。是温离总让公主伤心,让公主烦心。那天,是小姐说让我帮她做最后一件事,我不想让公主为这些事烦扰,所以我才自己去找了晋王。没想到遇到了六皇子……” “温离!”林舒言打断他:“你的事,我不怕麻烦。明明可以让我去找皇兄,你偏偏让自己深陷险境,这才是让我生气的。” “我最在乎的是你的安危!”
第87页 林舒言的突然严厉让温离一怔。过了一会儿,温离才尝试着握了握公主的手,“温离知道了,公主不要生气。” “真的知道了?”林舒言狐疑的看着他。 温离点点头:“温离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公主担心。” 林舒言这才又笑了,又蓦然黑下脸,瞪他:“以后不许再去找罗语祺了!她找你办事也不许应!” “好。”温离乖乖应下。 “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 “好。” “每天都要在我身边,我不找你,你也要在我面前!” “好。” “只听我的话!” “好。” “亲我一下!” “好……嗯?” 温离讶然。 林舒言催促他:“快点!说好的只听我的话呢!” 温离慢慢红了脸。公主在一旁看着他,等着他。他犹豫着,小心的慢慢凑近,在公主的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林舒言想笑,又压下嘴角,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这里!” 温离的整张脸都红了,耳尖都在发烫,胸膛跳的厉害。他又慢慢俯下身,碰上公主粉嫩的嘴唇。 他一碰上,林舒言就勾住他的脖子,不许他离开。温离的身子发烫,僵住了一瞬,然后慢慢伸出手搂住公主。 他小心翼翼,他珍重而视,他近乎虔诚的贴近他的公主,鼻尖相触,气息相拥,他侧过头,动了一下,然后贴着林舒言的脸颊缓缓说:“温离,此后都只听公主一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甜吗? 可能会停一天,想一下下个世界的大纲,我总算知道大纲的重要性了 ☆、四斩怪神医(1) “林副将林副将,楚将军叫你过去议事呢!”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将士咋咋唿唿的,掀起土黄的帘子就跑进了帐内。 一进去,就看见平日里总是埋头研究地图的林副将正背对着他在脱衣服,软甲都脱到一半了。 小将士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转过身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才又在帐外支吾着喊:“林,林副将,楚将军找您。” 林舒言只好又将身上的衣服穿好。她来了几天,勉强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氛围。只是这每日穿的紧紧的,身子崩的难受。这好不容易寻个空闲时间,想脱下来松快松快,就又撞上事了。 她重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确认没问题了之后才走到帐外去。那个小将士还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她。 林舒言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不知道本将军是女的啊?” 这一掌还真不轻,小将士摸了摸头,抬眼看着她。 知道是知道,可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努了努嘴,到底是不敢说出来,只是又把来的目的说了一遍:“楚将军找您呢,就在主帐内,您快过去吧!” 林舒言笑了一下,长腿一迈,走在了小将士前面,“那行,快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小将士提起脚步跟在她后面。 都说林家世代习武,这不管男男女女,都是武功高强。只是这上战场的林家女,林副将还是第一个。别说林家了,就在这大燕国,也是第一个。 武功高强,谋略过人,还是个女人。这军中的八卦自然少不了。以前宋风还是个小士兵的时候,就经常听见一群人聚在一起说:这林副将啊,身手好,手段好,只可惜是个女人。 他当时就问了一句:“女人怎么了?林副将可是咱们大燕国第一位女将军呢!” 那群人摇摇头:“我们不是说这个。” “那你们说什么可惜?” “你想想啊。”他们凑近了说:“林副将武功那么好,肯定身材魁梧,你看看咱们练武的,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林副将一心扑在战场上,到时候年龄过了,人又……还怎么嫁出去啊!” 他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只好伸手把他们推开:“行了行了,还不快去训练,等下被教头看到了,又要挨骂了!” 他当时想林副将才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呢。 后来他慢慢升了一点职位。他第一次看见林副将的时候,她站在哨岗上和楚将军在说话。风吹过来,扬起她的披风,她眉眼自信。当时他就在心里把之前说那些话的人都啐一遍。 林副将明明生的英朗俊逸,虽然少了小女儿的娇羞,却自有一股风流潇洒。这股子劲儿,是那些娇弱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 只是林副将的身材确实高大威勐了些,这都快赶上旁边的楚将军了。 可直到今日,宋风才发现林副将的身材一点都不魁梧。她那腰,可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细多了。还有那肩,看着一点也没有平时宽大。 不过是匆匆一瞥,宋风脑子里的轮廓却越发的清楚,没想到隐藏在宽大盔甲下是这样一副瘦削的身材。 越想脑子越热,他使劲摇摇头,不敢在盯着前面林副将的背影看。 主帐离林舒言的帐篷并不远,不过一会就到了。林舒言转头,见那小将士还跟在她身后,她看他一眼,“行了,还跟着干啥呢,我到了,你走吧。”
第88页 宋风脸还红着呢,不自觉跟着走到了主帐前。听到林舒言的话,他回过神,连忙低下头:“属下走了!” 说完风也似的跑远了。 林舒言奇怪的看着他,又笑了一下,才不慌不忙的走进了主帐内。 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除了楚将军和另外几位将军之外,还有站在楚将军身后的一个小将士,面容秀气,眉目轻灵。 林舒言想,这应该就是那个男扮女装的女主角梁晓雪了。 她不过轻轻打量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和众将军点头致意后,林舒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等人都齐了之后,主位上的楚凌才开口:“今日找诸位将军过来,是要商议一件事。” 众人都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楚凌俯视一眼,才又接着道:“离我们最近的荣城近来发生了瘟疫。朝廷已经知道了,也派了钦差过来,还希望我们能协助一二。” 说完又看着下面人的反应。 脾气最爆的刘副将最先忍不住,拍了桌子就站起来吼:“老子们能协助什么啊?啊?老子们又不是大夫!上面多派几个好大夫来,这是不就解决了吗?去他的!这破事还要老子们协助!”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大概都认为刘副将说的有道理。他们又不是大夫,这怎么协助? 楚凌嘆了一口气,都是些粗人,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他转向林舒言,问她:“林副将呢,你怎么想?” 林舒言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刘副将又开口了,依旧是大嗓门:“将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子们打敌人在行,治病可不行!” 楚凌皱眉,声音也沉了一度:“刘威!不是问你!你给我坐下!” 刘威到底不敢和将军对着干,嘟囔了一句“老子说的是实话”就坐下了。 林舒言这才有机会发言,但她猜楚凌叫他们来一定是已经有了计划了。她于是爽然开口:“将军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末将听从将军吩咐。” 楚凌和林舒言很熟,从小几乎一块打架长大的。他知道现在大傢伙都不太乐意,那就得有个人得先出来表态。 好在林舒言跟他闹归闹,关键时候还是和他一条心的。 楚凌放松了一下,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先不要否认,听我分析一下,荣城是离我们最近一座城,以往朝廷给我们运送什么粮草物资都要经过荣城……” “说起这个老子就气!老子们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那每次送过来的粮草物资,不知道被他们剋扣了多少!现在还想让老子们帮他们,门都没有!” 楚凌说了一半的话又被刘威打断。他是真的生气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再说话军法伺候!” 刘威被他瞪下去了。 缓了一下,楚凌才接着说:“如果容城这次挺不过来,那咱们的后备也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到时候战事一发,后果不堪设想。相反的,如果这次我们帮了他们,他们还会念及着恩情,以后粮草物资都会走的快些,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向容城内徵收。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次下面副将们的表情不像之前那么难言了。他们应该是听进去了楚凌的话,觉得此举也甚有道理,于是他们点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将军说的有道理。” 然后他们又问:“那将军打算怎么做呢?” 楚凌挑眉:“你们派手下一些人去容城,那边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但是要记住了,让他们先保证自己不被感染。” 他顿了一下才又说:“然后嘛,考虑到民间瘟疫,大多朝中大夫都束手无策。我的一个小将说他家父曾得一神医相救,神医医术高超,实属罕见,且他住所离此地不远,来回大约只需七日路程。我便问问,有哪位将军愿意去和我的这位小将,将神医请过来?” 这下诸位将军又不乐意了。他们是来打仗的,去请人算怎么回事。纷纷摇头道:“派人可以,请人,不去不去。” 林舒言等的就是此刻,她起身对楚凌说:“将军,末将愿意陪同前往。” 林舒言虽然不知道以前陪梁晓雪去请人的是谁,但是她知道途中出了意外,时间耽搁了,导致容城死了许多的百姓。 这次,她会尽量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当然,还有那个人。 她势在必得,楚凌也没有过多犹豫。她武功高强,心思缜密,跟梁晓去确实很合适,除了男女有别之外。 但楚凌知道她一向是不在意这些的。 因此他点头敲定:“那好,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出发,早去早回。” 别的副将见有人揽下了这破事,也都放下了心,起身跟楚凌告辞。 众人一起往外走,林舒言走在最后面。然后她被一个声音叫住,“林副将,请稍等。” 是梁晓雪。 现在楚凌还不知道她是女人。 林舒言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想到她以后确实帮了楚凌许多忙,又对她露出一个笑:“怎么了?” 她长得高,又生的俊逸。平日里在军中作男装,一笑起来,风流俊雅,又多了些平常男儿没有的温情。 直直叫梁晓雪晃了眼。
第89页 在心里默念几遍“她是女的”,梁晓雪才开口:“那位神医性情古怪,恐怕会多有为难。我提前告知将军,若将军不乐意,梁晓会另寻他人陪同。 ” 林舒言还未回答,楚凌就走过来拍拍梁晓雪的肩:“梁晓,你不用担心。林副将我最清楚了,她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反悔的,你放心吧!” 人都走了之后,楚凌也就露出本性了。还是个二十多青年,私下还是十分随性的。 林舒言和他熟,不想理他。只对着梁晓雪说:“梁小将放心吧,这一程,我必要去的!” 她又笑一下,十分的自信。 梁晓雪望着她,心生羡慕,又觉得此行必会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啥都没撸,懒了一天哈哈一停就懒 ☆、四斩怪神医(2) 林舒言和梁晓雪离开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两人就着青昏的天光,翻上两匹马,一人一包,十分轻便。 途中她们偶尔在过路的茶肆休息,叫上两碗茶饭,几碟小菜,饱足之后又很快上路。夜晚她们大多直接宿在野外,没有特意停下来找客栈。 梁晓雪看着弱弱小小的,却从来不喊苦。她也深知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她们若能早些请回神医,荣城的百姓就会少一些病痛。 野宿途中大多时候都是林舒言在守夜。虽然她们说好了要轮流,但梁晓雪毕竟还是一个弱女子,相比于林舒言深厚的武功底蕴来说,她实在柔弱。于是林舒言也不叫她,一个人抱着手看淡了漫天星光。 在行了两日之后,她们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到达了神医所在的镇上。 梁晓雪建议她们先在镇上找间客栈整顿一下,明日再去拜会神医。因为神医喜洁,两个人风餐露宿了两天,总归是有些邋遢。 林舒言当然没有异议。梁晓雪对这个神医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记得最后这个神医还是梁晓雪请动的。 她们牵着马匹在镇上寻找客栈。路上的行人都走的特别慢,周边的摊贩也不吆喝,神色自如的做着别的事。 两个人的速度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林舒言转头,对梁晓雪说:“这里的人似乎都特别安静。” 梁晓雪笑了一下,为她解释:“大概是他们以前都住在山里吧,不善来往。这里唤做七关镇,因为有七关山。七关山是连起来的,有七座山峰,一座比一座险峻,但也长着数不清的珍稀药材。” 她思索了一会:“据说是以前山上的人都挖药材到外面去卖,久而久之,略微长的低的药材都被他们挖走了。没有办法这才协议起来,大家都搬到山脚下,不可随意上山採药。现在采多少什么时候采都有规定的。” “谁规定的?” “官府呗!” “之前没官府?”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是没有的,搬下来朝廷才建的官府的。” “那他们没有意见?” “没办法呀,山空了,谁都讨不了好。” 梁晓雪说的小声,林舒言要凑近了听才能听见。肩膀挨着肩膀,两个人都不避嫌。 她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前些年陪我爹来求医的时候打听到的。我这个人调皮,就喜欢到处听些东西。”梁晓雪笑笑。 林舒言心想,你这可不是调皮,这是本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一出客栈前。让小二把马匹拉下去餵草,她们才进去投宿。 “几间房?”梁晓雪站在柜桌前问她。 看样子是对她完全没有防备了。 林舒言想了一下:“两间吧!” 倒不是她防备她,只是她不太习惯与别人同宿一间。况且楚凌那小子给的银子足,没必要紧巴巴的。 “好嘞。”梁晓雪很快和掌柜的办好了手续,交了银子。两个人上了楼,回到各自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下来吃饭。等菜的过程中,林舒言问:“神医在镇上吗?” “不是。”梁晓雪摇头。 她想也不是,一般有些来头的都是神出鬼没的。林舒言暗自撇嘴:“那他在何处?” “应当在山上吧,我也不太清楚。”梁晓雪有些迷茫。 林舒言不解:“你的父亲不是他治好的吗?” “是啊,但是当时,诶,等下!”梁晓雪停下话头,盯着前方看。 林舒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店小二上菜来了。她只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等小二将菜上齐,两个人吃饱之后才重新问她。 梁晓雪舔了一下唇,听到她的询问,笑了一下,才不慌不忙道:“当时我们是在一户人家家里遇到神医的。我爹要求人,什么都准备好了,我们手里一味神医要的药材,作了交换,他才替我爹治病的。” 她拍拍林舒言的肩,“不过林副将你别急。我听镇上的人说,虽然神医不是什么病都治,但是只要是镇上的人真的得了疑症,是可以找神医医治的。” “为什么?” “因为他可以任何时候用七关山上的任何药材,这是交换。” 梁晓雪倒下一杯茶,“所以啊,你不用担心,镇上的人一定知道神医住在哪里。”
第90页 林舒言却不放心,她皱眉:若是镇上的人知道,他们为何还会在别人家中遇见。 不过她没有在再问了。总之明日一切都会清楚的。 两人又做着聊了一会,天色渐晚,才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便向掌柜的打听神医的下落。 掌柜的想了好一会,才说:“你们找的是叶先生吧?” “叶先生?”林舒言推推旁边的梁晓雪,用眼神问她—— 是不是啊? 梁晓雪也是一脸为难,当年的称唿她也记不清了。她想了想:“就是那个医术最好的!” 掌柜的回:“叶先生就是我们这医术最好的。” “那就是他了!”梁晓雪拍一下桌子,又问:“掌柜的,你知道他住哪吗?” 掌柜的笑笑:“我哪知道叶先生住哪,叶先生不轻易出诊。不过嘛,你们要是想找他,可以去七关山入口,将所求之事放于木盒之中,若是叶先生允了,第二日就会有人带你们进去。若是不允——” 掌柜的停了一下。 “若是不允又当怎样?”梁晓雪着急问。 “若是不允,那自然是没有回音了。” 林舒言皱眉:“怎么会这样呢?前些年我的这位同伴还在镇上偶遇过叶神医呢,不是说,只要镇上的人生病,叶神医都会医治吗?” 掌柜的嘆一口气:“那都是前些年的事了,现在叶先生几乎都不出现了。对了,你们不要在再唤叶神医了。” “他不许我们叫他大夫。” 从客栈出来以后,林舒言和梁晓雪互望一眼,都有些无措。原以为事情会顺顺利利,请了神医就能回到荣城。 谁知道现在连叶神医的面都不一定见得上。 哦不,是叶先生。 虽然事情麻烦,但还是要做。两个人,来到七关山入口处,找来了纸笔,瞧见了立于石墩上方的木盒。 十分清爽干净,看来是有人天天清理了。又显得有些陈旧,有日晒雨淋的痕迹,看起来也放置了不少日子了。 林舒言和梁晓雪趴在石墩上,一筹莫展,不知道要怎么写才能让叶先生同意见她们。 最后实在无法,两个人还是把真实目的写了上去。荣城瘟疫,死伤无数,若是这位叶先生有医者的慈悲之心,自然会同她们前往。 但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位叶先生恐怕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但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 第二日再来,果然没有什么回应。掌柜的说过,若是叶先生肯见,是会有人接应的。 “要不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人还没来……”梁晓雪拉着林舒言的衣袖,看到她不好的脸色,小声的说。 于是又枯等了一日,并未有什么人。 林舒言沉下气,拉过梁晓雪的手:“我们走!” “现在就走吗?还是再等等吧,他医术真的很高明的,我们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啊,荣城的百姓还在等着呢……” 梁晓雪力气不够大,还是被林舒言拉着走了。 等离开了那个入口,林舒言才放开她,斜眼一笑:“谁说我要放弃了?” 梁晓雪因为走的快的缘故,现在心跳的有些勐,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林舒言:“是,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七关山的入口因为以前的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现在临近傍晚,更是荒无人烟。有高山的遮挡,山下很快就暗了下来,但也并不是看不清路。 隐隐约约,入口处不知从哪方走出一个人,踩在周边的野草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打开木盒,看了一看,发现并没有什么纸张,很快就转身走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暗色中,有两个人影悄悄跟了上去。 两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跟着,前方的人竟是毫无察觉。 等走了大约两刻钟后,竟是到了一处开阔之地。山色晦暗,并不能看清多少,只见前方那一人打开一门走了进去。 “啊,那应该就是叶先生的住处了。七拐八绕的,若是无人带着,还真找不到。” 梁晓雪望着林舒言,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崇拜:“林将军你可厉害,带着我还能不被发现!” 林舒言笑笑:“这人武功不高,发现不了我们。”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现在屋外呆一宿,等明日一早再扣门。” “好。”梁晓雪没有意见。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扯动林舒言的衣袖,“晚上,会不会,有野兽啊?” 还是有些胆小的。林舒言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放心吧,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安心,格外让人安心。梁晓雪抱着林舒言的手臂睡了一夜。 她是被天光照醒的。清晨山间鸟鸣,空气清爽,雾气缭绕,背靠青山,面朝石崖,清澜壮洌,格外让人舒畅。 林舒言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背影修长,身姿颀秀。梁晓雪微微眯了一下眼,唤她:“林将军!” 林舒言转头,对她笑:“你醒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叶先生吧?” “好啊。”
第91页 昨晚没有看清,现在才发现这个隐于山间的院子其实是很大的。扣响了木门,有人由里打开,看到她们,脸上疑惑:“你们是谁?” 林舒言一笑,“我们是来拜访叶先生的。” “先生不见客。” “我们有要紧事。” “先生不见客。” 任凭她们好说歹说,那人始终一句话—— “先生不见客。” 林舒言没有耐心了,她几乎都要准备冲进去了。 里面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让她们进来。” 声音不大,却让三个人都听的清楚。 像山间的清泉,清冷,又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啰嗦…… ☆、四斩怪神医(3) 小童侧身让她们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人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她们。瓷白的皮肤,没有温度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她们。 冷。 清晨山间的寒气似乎都不及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 梁晓雪昨夜在外露宿时没有感觉到冷,却在见到这个人时冷的浑身一颤。 饶是林舒言也感受到一丝寒意。 院内空旷,周围晾晒着一些药草。浅浅的药香让二人向前走近了一些。 “叶……叶先生,我们是来求医的。”梁晓雪咧出一口笑说道。 “我知道。”他眉眼清淡,整个人就像是随时要随这雾气飘走似的。 林舒言注意到他身下的椅子不像是寻常的,而是安了两个木轮。 她心中一凛,有了不好的猜测。 “我不会和你们去荣城,你们走吧。”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起伏,“走的时候去向五味拿两粒药。” 梁晓雪失望的小脸霎时又亮了起来,“叶先生是给我们药回去研制吗?” “是给你们的药。”他似乎冷笑了一下。 给我们的?什么意思? 不等她们问清楚,眼前的叶先生又双手扶着两边的木轮掉了个头,回到了屋内。 林舒言这才发现这里的任何入口都是平的。 他,怎么会这样? “林将军林将军!他的话什么意思啊?还有叶先生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以前我看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梁晓雪拉着林舒言的手臂焦急的说着。 在这次出行中,她越来越依赖林舒言。 林舒言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转身朝另一边一直在拨弄药草的小童走去,她低下头询问:“五味?你叫五味是吗?” “刚刚叶先生的话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拿药?” 五味还不大,一副稚嫩的脸庞,他眨眨眼,“你们是跟着我来的?” “你知道?” 五味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跟着我来找叶先生的人太多了,最后他们都走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次轮到林舒言摇头了:“为什么?” 五味笑了一下,“因为普通的人只要一靠近这个院子,就已经中了毒了。” “什么!我们已经中毒了?”梁晓雪从刚刚林舒言问五味的时候就跟了过来,此时听到这消息,哀嚎了一声。 林舒言皱眉,“你如何证明?” “你们的手腕上会有一条黑线。”五味指指她们的手,“而且越是武功高强的人,黑线越粗,且使不出内力。” 二人拉开衣袖一看,果然有两条黑线,而林舒言的确实粗些。她又试着调动了一下内力,真使不出来。 两个人看着五味。 五味看着她们的样子,知道她们已经相信了,他说:“你们现在离开,我给你们一粒解药,三日后毒可尽消,否则三日后必死。若是你们吃了解药不走,还留在这个院子里,一样解不了毒。” “也就是说,我们非走不可?” “是。” 还有三日,林舒言决定先不和他说这个问题,她问:“我朋友前几年来时,叶先生还身姿斐然,如今……是怎么回事?” “五味不知。”他转身又重新去拨弄草药,显然不愿与她们多说。 可他这个样子,又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两个人退至一旁。梁晓雪扯一下林舒言的肩膀,将她拉低,“怎么办呀?林将军,我们要不要离开啊?” 林舒言沉吟了一会,说:“还有三日,我们再想些办法,实在不行,三日后再走。而且 ,”她对着梁晓雪一笑,“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梁晓雪用手指了指自己,“我能想到办法?” 林舒言重重点头。 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啊。 梁晓雪被她眼里的坚定给激励了,她压一口气,“好!我一定要想出办法!” 她们待了一天,叶先生没有出来过,三餐都是由五味做好了送进去的。好在五味是个好孩子,竟也做了她们的份。 她们感谢他,要帮他收拾碗筷。 五味拂开她们的手,“不用了,反正你们最多留两日。”
第92页 …… 稚气未脱的脸上,格外的认真。 第二日的时候,叶先生总算出来了一回。他推着木椅出了房门,看到她们还在院中,收回目光,又推木椅转身回去。 梁晓雪连忙冲过去,不知对他说了什么话,叶先生竟然停了下来。 林舒言站在远处,抱着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梁晓雪回来了。林舒言问她,她难得的皱皱眉望天,“这是个秘密,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林将军,我们在等一天,若还是不行,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 她们确实在耽搁不得了。 午时的时候,五味把叶先生用过的碗筷端出来收拾,林舒言她们在一旁看着。 日光越渐浓烈,后厨的水似乎都冒着热气。林舒言和梁晓雪都背朝着木屋看五味刷碗。 过了一会儿,“吱丫吱丫”的木材的摩擦声响起,三人都觉得身后一凉,难得的夏日清爽。 她们转身,叶先生在她们身前,面无表情。 “我跟你们去荣城。” 林舒言大喜,她就知道梁晓雪一定有办法的。她眉眼飞扬:“事不宜迟,我们尽早出发可好?” 叶先生沉默了一会,点头:“可。” 叶先生行动不便,她们费了一番劲才带着他来到镇上,五味也跟着。 他带着纱帽,镇上的人并没有认出他。 考虑到叶先生不能骑马,林舒言租了一辆马车。 上车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叶先生想让五味带他上去。但五味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恐怕会伤到他。 僵持了一会。 林舒言上前,对着叶先生说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就打横抱起了叶先生,把他带入了马车。 叶先生身体僵硬,一言不发。 林将军刚正不阿,目不斜视。 转头的时候,林舒言似乎看到叶先生瓷白的脸上染上了一点晕意。 叶先生不与他们一起吃饭,路过茶肆休息的时候,也都是五味带上去给他。 这一日,林舒言截住了他:“诶,五味,给我吧,我给叶先生送过去。” 五味警惕地看着她,不松手。 林舒言好笑,“你怎么回事啊。我是来请叶先生来治病的,不会害他。我看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才帮你一回。” 她们赶路赶得紧,五味要给叶先生送,还要接回,在有限的时间里,五味一直很匆忙。 林舒言拿过五味手中的食盒,五味坚持了两秒,松手了。 林舒言笑,“对了,五味,叶先生叫什么啊?这总能说吧!” 五味抿了抿嘴,说:“先生名唤叶白。” “叶白……倒是与他相称。” 白的很。 林舒言告别了五味,提着食盒到了马车前。她坐到车辕上,在帘外喊:“叶先生,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没反应。 等了几秒,林舒言掀开车帘,见叶白好好的坐在车里。她把食盒放到他面前,也不着急出去,“你怎么不应我?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事了呢。” 叶白看她一眼:“不用你假好心。” 嘿。 林舒言侧个身,离的近了说:“我怎么假好心了,我是真的担心你。” 他好像又冷笑一下,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总是淡。他说:“你担心我,不过是怕我死了,没人治瘟疫罢了。” 还真不是。 但林舒言此刻无言以对。 “你还不出去?要看着我用饭?”叶先生下逐客令了。 “得,您好好用,我待会再来给您收。”林舒言掀起车帘要出去,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你怎么不问五味?” 叶白反问她:“我为什么要问?” 好吧,没法沟通。林舒言退了出去。 等去收食盒的时候,叶白甚至看都不看她。林舒言顶着满车的寒气收了食盒。 林舒言和梁晓雪骑马行在前面,五味在后面赶马车。 “叶先生以前也是这样难相处吗?” 梁晓雪愣了一下,才发现是林将军在问她。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嗯……其实我记不太清了,但是印象中他虽然疏离,却还是十分讲理的。” “哦,这样啊。那梁晓……”林舒言顿了一下。 “嗯?怎么了?”梁晓雪扭过头来问她。 “没事,我们赶路吧。” 林舒言原是想问她到底如何说动叶白的。但转念一想,以她的性子,若是愿意说,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交代了。 马车行的慢些,原本两日多的路程走了三日。又加上期间耽误的日子,原计七日来回她们用了整整十二日。 靠近荣城的路上,不断有死亡的难民。看样子瘟疫是越来越严重了。 林舒言让梁晓雪回去復命,自己则带着叶白直接赶往荣城。 离荣城越近,压抑的气氛就越重。 到达城门的时候,林舒言停了下来。她下马走到马车前,也不拉开车帘,直接问:“叶先生,我们这么进去会不会也被感染啊?”
第93页 “呵。”马车里传出一声嗤笑:“贪生怕死。” 林舒言摸摸鼻子,反驳道:“我这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救助那些难民啊。” “这叫有备而无患。你说是不是啊,叶先生?” “歪理一堆!” 然后马车上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别再烦我。” “得嘞!谢谢叶先生。”林舒言从叶白手上拿过药丸。 指尖碰触的剎那—— 冰。 盛夏烈日。 他的手心温度却如同寒冬腊月。 作者有话要说:  嗯,国庆快乐。 不会太迟吧^_^ ☆、四斩怪神医(4) 林舒言拿着军中的令牌很快就带着他们进了城。进城之后马车和马匹就牵到另一边了,林舒言跟着他们慢慢走。五味在后面推着叶白,林舒言走在他们旁边。 荣城以前就如它的名字一般,繁荣昌盛。而现在,他们走在街道上,各家各户房门禁闭,路上也几乎见不到人影。 冷冷清清。 等他们再走了一段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三人走近,发现荣城大多的难民都被集中在这一块,大家或倚靠在柱子上,或躺于地上,面容憔悴,形销骨立。其间有不断奔忙的人,还有之前军中派来帮忙的将士,他们的的脸上都蒙了布制的罩子。 林舒言抓住其中一个将士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将士慌忙之中被她拉住,满是焦急:“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根本抵抗不了多久,有的帮忙的也被感染了!” 等他说完,又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是谁?没事还是快走吧,现在不该来这里。” 林舒言放开他,道:“我是楚将军麾下林舒言,我是来助你们的,你把这的详细情况再与我说说。” 将士明显一惊,他跪于地上,“见过林副将!” 林舒言扶起他,满不在乎道:“行了行了,不必多礼了,快跟我说清楚。” 于是小将士就跟她细细说起了这边的情况。 林舒言了解清楚后,就想去找叶白,和他说一说这里的情况。等她一回身,看到叶白正在与一个病人谈话。 他的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但他做的端正,阳光透过空廊照在他身上,原本瓷白的皮肤仿佛透明一般,在这一片的混乱不堪中,他白衣素裳,纤尘不染,端的像是画中人。 林舒言的脚步都轻了些。她走到他身旁,等他与病人说完话,才问他:“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叶白摇摇头。 “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吗?我刚刚大致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先与你说说……” 林舒言于是又和叶白叙述了一下。 听完她的话,叶白沉吟了一会,说:“你带我去找现在为他们医治的大夫。” “好。”她换过五味,在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之前荣城的大夫也大多被感染了,现在为他们医治的是朝廷派下来的大夫。他们从前大多都是在京中医治,应该不太了解这些民间的疫病,等一下如果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你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叶白按着木轮停下来,微微扭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舒言停住,她“嘿嘿”笑了一下:“我就是同叶先生说,您医术高明,待会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先不要生气嘛,你们就交流一下就行了,是吧?” 叶白哼一声:“你想太多了!” 林舒言暗自努努嘴,但愿是她想太多,可他这个臭脾气,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说归说,林舒言还是带着他到了大夫们医治开药的地方。 大夫们也很忙碌,不断有送过来的疫民,他们忙完了这个又要看下一个,几乎是脚不沾地。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治癒他们,只是延缓了死亡的过程而已。 林舒言拉住了其中一名大夫,还没等那位大夫开口,她就先声夺人:“我是楚将军帐下副将。我带了大夫来,你不要着急,现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先跟我们说说不迟。” 大夫被她拉住,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她说的一脸懵。等他缓下来,才看了他们几眼,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林舒言退后一步,让叶白说话。 叶白淡淡开口:“你们现在有什么初步诊断吗?” “我们来到了这里几日,大概有了方向,但是具体的却又诊不出来,只能暂时拖着。” “药方给我看看。” 大夫上下打量他,似不太相信他。 叶白神态自若。 磨磨蹭蹭。林舒言催促他:“还不快去拿!” 大夫甩甩袖子,跑到后方拿出一纸药方给叶白。叶白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即皱眉:“你方才才说不知道具体的病因,现又开出如此有针对性的药方!你们这不是在拖,而是在赌!” 那大夫被他这么说,也激出几分怒意,不顾林舒言在场,吼道:“那又怎么样!现在还有别的法子吗?啊?我们试了几种药方,就这个有些用!能让他们多活几天!你懂个屁!” 他没说出口的是,多活了这几天之后,会死的更加痛苦,更加惨烈。
第94页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也活不了了。 朝廷派他们来,他们解决不了,但也至少证明自己尽过力了。 他们被京中的贵族们惯坏了,没有见过民间杂症。来了这几日,他们把断了手,挠破了头,也是束手无策。他们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如履薄冰。骤然被人一说破,那根弦就断了。 他越来越激动:“你才来多久啊?啊?你凭什么指责我们?你懂什么啊?啊?” 叶白冷冷的看着他。然后说了句:“走。” 林舒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白是对她说的。她连忙推着叶白离开了大夫们所在的地方。 “你现在还让我不要生气吗?”叶白声音平静,眼中无波。 林舒言想了一下,知他说的是之前她让他大度些,不要生气之类的话。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无辜:“谁能想到他们那样呀。本来以为你已经脾气够不好的了,谁知他们跟炸药一样,一点就爆。” 叶白冷笑:“我脾气不好?” “没有没有。”林舒言陪笑道:“叶先生脾气好着呢,从来不轻易发火,也从不叫嚷。” 都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冻死人。 叶白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林舒言发现他总是这样,哼一下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只好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那些大夫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要一个人看吗?” 叶白睨她一眼:“那些人本来也用不着。” “是是是,叶先生最厉害了。” “少说这些废话,带我再去了解一下疫民。” “好的叶先生。” 林舒言推着他到疫民中间,仔细询问。 他们打听到瘟疫最先是在城南出现的。 于是三个人去了城南一趟。 荣城地势南高北低,一条若河自南向北流,几乎覆盖了整个容城的用水。 水十分清澈,即便是在此时一片阴霾的荣城下,伴随着岸边堤柳,汩汩流动,哗哗作响,风吹柳动,实为一道景色。 三人立在岸边。 林舒言率先开口:“这里看着还好呀,怎么会发生瘟疫呢?” 叶白坐在轮椅上,风吹动他的发,他仍然不行于色:“他们现在还在用这里的水吗?” “是啊,有问题吗?”林舒言偏头,这里的水清澈干净,她实在看不出什么。 但神医或许不一样,能见常人所不能见? 于是她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叶白摇摇头。 林舒言控制了一下,不让自己翻白眼,她说:“这里他们之前就看过了,水没有问题。” “如何证明?”叶白反问。 “呃……他们应是检查过。” 叶白嗤笑:“他们连病因都检查不出来就乱下药,能指望他们查出什么。” 林舒言俯身看他,“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白思索了一会,然后低低说:“水有没有问题暂时还不知道。但若是有问题,就必然不会没有原因。” 他抬头看林舒言。 林舒言被他看的一抖,“你看我干什么?” “你既然武功好,就替我查看一番吧。” 林舒言眨了眨眼:“怎么查看?” 叶白神情不变,依旧淡淡:“你顺着这条河一直往上探,若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带回来给我。” 他眉头微动,“记得戴副手套。” 林舒言觉得有些不妙,但也确实是她的脚程最快。她问:“任何奇怪的东西吗?” 叶白点头。 于是林舒言交代过五味好好照顾叶白之后,就去查探了。 走之前还将自己的军牌给了他们,以免他们被为难。 林舒言自己一个人的话,能够随时的使用轻功,走起来要比寻常的人快一倍。她顺着河流一直往上走,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等她行了几个时辰,都快走出半个个容城的时候,她在河流的两岸发现一堆动物的尸体,几乎都已经腐化了,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她戴上手套,用一个布袋装了一些腐肉和骸骨带了回去。 恶臭熏天,她几乎全程屏息。 林舒言回到容城的时候已是半夜。她闭紧了装着腐肉的口袋,悄悄的摸进了他们之前说好的地方。 上了二楼,发现里间还有晕黄的烛光。 极轻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五味。 林舒言轻轻问:“叶先生还没睡?” 五味打了个哈欠,使劲眨眨眼:“还没呢,今天先生一直为那些疫民看病,回来后就一直在琢磨药方,现在还在想呢。” 林舒言瞭然的点点头。 又看到五味的样子,招唿他道:“行了,你快去睡吧,这里我看着。” 五味实在困得不行,也没多话,就回去了。 等五味走后,林舒言才将手中的布袋放在门外,进了屋。 反正容城现在一片死寂,哪怕放个金子在外面,也没人会捡。 叶白俯首于桌前。晕黄烛光下,他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不似平日冷冰冰的,总带着些嘲弄。
第95页 林舒言慢慢走近,他手中的笔顿在一处,好久不动。大约是想的入神,没有发觉林舒言的到来。 林舒言看到他眼底浓浓的疲倦。 她的声音不自觉温柔了些:“叶先生。” 叶白这才抬头看她,一瞬间有些茫然,有很快清醒冷然。他问:“你回来了。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找到了。” 林舒言笑笑。 “那给我……” 他话还未说完,看到林舒言将他桌前的纸笔都收了起来。 他表情不悦:“你做什么?” 林舒言不理他,推他到床边:“我非常感动于叶先生心繫百姓,但你今天已经看了一天了。现在已是深夜,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休息不会耽误你的进度,只会让你之后更加精神。” “若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够医治那些百姓呢?” 她笑意盈盈的蹲在叶白的轮椅前,抬首看着他,“叶先生,听我的话,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治病纯属瞎扯,不要深究 ☆、四斩怪神医(5) 叶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想生气吧,她一大高个蹲在自己面前,笑的跟朵花似的,怒意又发泄不出来。 可若是听她的话,叶白又觉得别扭。他凭什么听她的?她凭什么打乱他? 叶白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林舒言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同意了。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要让他休息。 哪有人这么看病的? 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而且她看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夏天里浑身冷冰冰的,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叶白不动,林舒言站起来,抱着手看他,眼底的笑意透过微弱的光显露,“叶先生,要不要我把你抱上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介意的!” “你!” 叶白还是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怒意,他眼中带着羞恼,抬头看向林舒言时,闪闪烁烁的,分外引人。 林舒言悄悄咽了下口水。 叶白还在生气:“你给我出去。” “我等叶先生休息了再走。” 林舒言坚持。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会休息,你出去。” 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林舒言抖了两下,她是想让他休息,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她还是快走吧。 她笑了一下:“好的叶先生,那我先出去咯,你记得休息!” 走时还向叶白眨了下眼。 叶白梗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叶白好像不生气了,可他看林舒言的眼神更冷了些。 林舒言有些无辜。她是为他好呀,这人怎么就不领情呢? 即使是这样林舒言还是顶着寒压将她昨天找到的东西交给了叶白。 然后她就看叶白带着手套,上下翻弄着那些腐肉,还时不时的凑近了看。 神色自如,就好像五味平时翻弄晾晒的药草一样。 林舒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她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能连单薄的神医都比不上呢。 她慢慢放下捏着鼻子的手,决定克服一下。 “哇,好臭!” 不到一秒钟,又捏上了。 她的叫声惹得叶白看了她一眼,林舒言对着他笑:“叶先生,你不觉得难闻吗?” 叶白没理她,专心研究着手上的东西。 倒是一旁帮忙的五味回答了她的问题:“林将军,这根本不算什么的,行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比这还噁心的多了去了。” 林舒言暗暗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林将军,你是打仗的,应该见过不少这种东西的啊。” 五味懵懂,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我见到的都是新鲜的,受不了这种腐了好久的。” 林舒言打着哈哈,天知道她见过没有。 “哦,这样啊。”五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林舒言放下了手,其实忍过一阵之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甚至还有闲心问叶白:“叶先生,你研究这么久,发现什么没有啊?” 叶白眼皮都未抬,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 过了一会儿,叶白把东西合上,摘下了手套。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林舒言对着他的背影虚虚地瞪了一眼。又巴巴地跑到他身后推着轮椅,用手蹭蹭他的肩膀:“说说嘛,叶先生,有没有进展啊?说出来让我有个数啊。” 叶白不耐:“别碰我。” 林舒言收回手:“好好好,我不碰你,那你说说嘛!” “一个尸臭都闻不了的将军,要有什么数?” 林舒言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讽刺的语气中大概都能想像出他的臭脸了 。 她嘆气,按着他的轮椅停了下来,幽怨道:“唉,我都这么被说习惯了。从我上了战场开始,人家就说一个女子上战场不就是胡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等我打出了点名声来了,人家又说这女人剽悍的跟个男人似的,定是个母老虎。” 说罢,幽幽地看了一眼叶白:“叶先生,我虽然上战场,挥长枪,可我还是一个女子啊,遇到某些东西,还是会比较柔弱的。”
第96页 叶白从她停下来的时候,就转过头来看她。正好看见她幽幽怨怨,满是委屈的眼神。她虽然穿着男装,平日里的做派也是风风火火。可她突然间一柔下来,那女性的特徵就特别明显了。细长的眼角,欲语还休的眼神,微微鼓起的腮边,都在诉说着一直以来不被人理解的委屈…… 叶白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间,说不出口了。 他一直待在七关山,从来没有与什么女人打过交道,哪里招架的住林舒言。他咳了一下,有些闪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叶先生是什么意思?” 叶白被她逼得急了,随口一说:“总之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林舒言悄悄笑了一下,很快收敛,又说:“那以后叶先生要记住现在说的话呀。” 叶白不欲与她过多纠缠这个,他扯开话题道:“你不是问我有什么进展吗,我现在说给你听。” 林舒言又推着他往前走,脸上早已是一派悠然,哪里还有什么委屈。 “好呀,叶先生说吧,我听着呢。” 叶白说她走后他去疫区细细诊治了一番,已经有了大概,又研究了她带回来的动物尸体,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次瘟疫应当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岸边成堆的尸体绝不是偶然,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先将这里的病治好。 在与叶白商量了之后,林舒言带人去将若河上方的动物尸体清理干净,首先保证有干净的水源。叶白留在这里开出药方。 一旦有了计划,行动起来就会快很多。林舒言很快带人清理了腐尸,又从别处运来干净的水到荣城应付几日,几日过后,等若河的水自行净化干净,才可以用。 忙了几乎一天多时间。等林舒言再去找叶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她匆忙用过饭就去找他,想知道具体的药方开出来没有。 叶白还是和之前一样,俯首于桌前。五味站在他身后,林舒言问他:“叶先生用过饭了吗?” 五味摇摇头:“还没呢,先生这两天一时不停地琢磨药方,每次都要五味唤好几遍才肯用饭休息。” 林舒言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她走到叶白前面,双手撑在桌子上,弯着腰盯着他:“叶先生,叶大先生,午时了,您该用饭了!” 叶白一抬头就看到林舒言放大的脸,他不耐道:“不用管我。” 林舒言瞭然地点点头,“我亲自推叶先生去用饭是吧?好,没问题。” 叶白放下笔,瞪她:“林舒言!” 林舒言哪里怕他,反正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烦的总是他。她嘿嘿一笑,绕过来就要亲自把他带下去。 叶白嘆气,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林舒言收回自己伸空的手,抿嘴笑了。 叶先生在吃饭,林将军和五味在旁边看着。 叶先生有一种视旁人为无物的能力。他之前不想看见林舒言,还会叫她离开。现在,他理都不理她。 两个人盯着他,他丝毫不受影响。 吃了几口,叶先生放下碗筷。 林舒言趴到桌子上,“你吃好了?你才吃这么点,不行不行,再吃点!” 叶白没回她,他说:“我想到缺什么了。” 林舒言的眼睛“唰”的亮了:“什么?” “水心草。” “这是什么?这边有吗?” 叶白摇头。 “水心草长于沙中,有它的地方就有水源,因此叫水心草。” “沙吗?我们住营的北面倒是有一片沙漠,我可以去看看。不过我不认识这种药。” 叶白沉吟了一下,“让五味和你一起去。” “不行!”林舒言想也不想就反驳:“五味跟我走了,谁照顾你?” 叶白抬眸看她,清清冷冷,意味不明。 他说:“我不需要人照顾。” 可得了吧。 林舒言暗自腹诽:你最需要人照顾!不仅行动不便,还三餐不时,作息不规! 不过仔细想想五味确是要和她去的,因为她实在不认识那什么水心草。不过叶白叶确实需要人照顾。 林舒言只好道:“我叫一个小将士来照顾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唤他。” 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决,叶白未置可否。 “随你。” 看叶白的样子,林舒言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她又细细地嘱咐了名唤阿铁的将士,让他一定照顾好叶先生,才带着五味不放心的走了。 荣城离他们住营的地方并不远。林舒言先是去军中带了一队自己的将士跟着她一起去找,都没来得及去见楚凌。 他们算运气好,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所谓的水心草。这东西一旦看到,便是一片连着一片,绿茫茫,多的很。林舒言没有摘完,只带走了大概所需要的。 她又谴着将士将药运回荣城。离开的时候还带了一人。 梁晓雪。 她一定要跟着来,林舒言也只能随她。 虽说不远,来来回回也花了两日时间。 药一运到荣城,人就忙了起来。林舒言谴着那些大夫和叶白一起捡药,煎药。那些人虽不太乐意,但到底顾忌着军营,还是照做了。
第97页 疫民多,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碌。 林舒言也几乎没有时间去顾及叶白。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把药都分发完毕,让疫民都喝了下去。 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明天了。 林舒言带着他们回到了住的地方。一天下来,大家都累的不轻。梁晓雪和五味几乎是奔着自己的房间就倒在床上了。 林舒言推着叶白到了转角处。 她沉默着。 也是奇怪,明明这两天一直念着,怕他出什么事。可人在跟前,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大概是太累了,把人的热情都消没了。 倒是叶白难得主动的与她说话:“这几天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林舒言有些受宠若惊。 她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身体好着呢,这些根本不算事。” “是吗。”叶白微微笑了一下。 林舒言在他身后,并没有看到。 林舒言将叶白推到床边。她一向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顾忌。 她回身,准备和叶白说一声再走。 她低下头,发现叶白脸色有些不对。有些潮红的感觉。因为他十分的白,所以他一旦泛出红,就特别醒目。 林舒言蹲下身,问他:“叶白,你怎么了?你不会生病了吧?” 叶白已经和平常不太一样了,眼里有些浑噩:“我没事……” 林舒言不信他,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脸。 这一碰,可把林舒言给吓着了。 平时浑身冰冷的人,这下竟然有些烫手了。 她说今天叶白怎么不正常呢。 得。 原来是病傻了。 ☆、四斩怪神医(6) 叶白还是没什么反应,一双眼睛迷迷茫茫的。 林舒言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自己也染上瘟疫了吧?” 叶白虽然烧的难受,却还是听的清她说话的。他拂开她的手,皱着眉看她。 “我没染病,没事。” 声音还是虚的。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林舒言不管不顾地把他抱到床上。比上次还轻了一些。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自己就是大夫,你要是不和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我马上就去再找一个大夫来看你,省的你在这逞强。” 叶白迷迷煳煳皱着眉。 林舒言问:“你真的染上瘟疫了?” “……没有。” “那你怎么了?” 叶白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强撑着说:“昨夜没睡,现在应该发烧了,不是疫病。” 他是大夫,这方面应该比自己清楚,林舒言相信他。她帮他盖上一条薄被,然后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守着你。如果明天还没有好些的话,我就要让别的大夫来看了。” 大概是在消化她的话,默了一会,叶白才声音低沉的说:“不用,你回去,我没事。” “你别管我,先顾好你自己吧,我身体不知比你好了多少倍。” 说完她又去打了一盆凉水来,浸湿了毛巾扭干覆在叶白的额头。 她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不过降降温总是好的吧。 她不走,叶白也管不了她。慢慢的,昏昏沉沉间也睡了过去。 林舒言当真守了他一夜。主要他看着太不让人放心了,若不仗着身高,恐怕他一个男人不比她重多少。 林舒言怕没人守着他,他这一夜要是有个什么事,那她找谁说去啊。 烛火微光,一夜无梦。 早上是叶白先醒过来的。他慢慢睁开眼,茫然的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侧过头看床边。 林舒言不知何时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整个人瘫在上面,四肢伸长,头都歪到一边去了,睡得丝毫没有形象。 还有那嘴边隐隐亮亮的…… 莫不是口水? 叶先生绷着的脸松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习武之人都比较敏锐,叶白才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林舒言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胡乱擦了把脸,没意识到什么。凑过来问叶白:“你怎么样了?好点没啊?” 叶白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微微侧过头,避开林舒言的注视,说:“没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看。” 伸手就去碰叶白的脸,确实比昨日好了,还有些凉凉的。 这才是他的正常体温嘛,林舒言放心了。 “好像是好了。” 她的手一向是温热的,她内力充盈,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能量,暖沛沛的。 叶白推开她的手,手掌的温热传递,像火一样撩人。 “说了没事,你快走吧。” 他放下手,温度慢慢消失,又变的冷冰。 叶白要起身。 林舒言说:“我帮你。” “不用。” 然后叶白自己撑着床,靠着手臂的力量移到了轮椅上。 林舒言看他坐好,才说:“那我先回去洗漱,等一下我们再去看看疫民的情况。” 叶白愣一下,微微皱眉,想她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你去休息吧,不用去了。”
第98页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熬个几天根本不算什么。” 她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 林舒言一行人带着一群将士去看那些疫民的情况。一到了地方,就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他们围在一起,说昨天的药是多么多么管用,他们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一群百姓七嘴八舌,把他们围在中间,根本没有他们说话的空间。 “停!” 林舒言大吼了一声。 一时间安静。 百姓们停下来,看着她。 林舒言让将士把百姓归拢到一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激动,很开心,但是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好,药你们还是要继续喝,才能够完全清除。这次你们的瘟疫能够治好,要多感谢叶先生,是他日以继夜为你们开出药方,还有我们楚将军,特意派我们去请叶先生过来,途中艰辛……” 林舒言丝毫不客气,讲他们军营为荣城费了多少心,她们有多辛苦才请到叶先生,叶先生到了之后又是有多辛苦才开出药方,他们找药又费了多少精力……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说的夸张又不惹人反感,十分动情。 连叶白都对着侃侃而谈的林舒言看了好几眼,嘆服于她的口才。 朝廷派来的大夫们吹鬍子瞪脸也不敢反驳,到底是他们技不如人。 而聚在一起的百姓则是被林舒言说的十分感动。他们再三感谢,还说以后军营若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惹得一旁的将士都悄悄咧嘴。 林舒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日夜奔忙,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不是要做好事不留名的,而是要让他们记住军营的恩,承军营的情。 她又安抚了百姓一番,才带着众人在百姓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梁晓雪凑到林舒言身边,对她说:“林将军,你可真厉害啊,把他们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林舒言笑笑:“我说的是实话,可没有半句掺假。对了,我之前给楚凌汇报的事,他调查了吗,这次的瘟疫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放心吧林将军,楚将军办事很靠谱的,他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梁晓雪拍着胸脯保证。 林舒言看了她一眼。 “别拍了,再拍都没了。” “什么没了?” 梁晓雪有些懵,等她顺着林舒言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口,瞬间羞红了脸—— “啊!林将军!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 “哼!”她扭过头,不理林舒言。 林舒言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叶先生还在这呢,别闹了啊。” 梁晓雪这才转过头,眼神中还带着幽怨,低声说:“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林舒言笑笑。 而在一旁被点名的叶先生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不过依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忙了一段时间,现在总算能松弛一下了。大家难得的能聚在一起,轻松的吃个饭。 林舒言首先举杯:“这次我们还要多谢叶先生,多亏了叶先生,荣城的瘟疫才能够得以解决。我们一起敬叶先生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 她又说:“如果叶先生不善饮酒,也可用茶。” 叶白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动作十分的自然。 林舒言挑眉,也喝下了手中的酒。 她又敬将士们一杯:“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众将士举杯:“不辛苦!” 一番酒巡过后,大家就放的开些了。都是军中的将士,吃起来丝毫不扭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过不了多久,就被一扫而空。 大家腆着饱腹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林舒言换过五味,推着叶白的轮椅,她对五味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同叶先生讲。” 五味点头离开。 林舒言推着叶白往前走。 “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荣城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过来呢。” 她郑重的,由衷的,对着叶白道了一句感谢:“谢谢你,叶先生。” 林舒言的正经让叶白有些不适应。 静了一会,他才低低的说:“不用谢,我并不是没有条件。” 条件? 林舒言想了一会,才想起之前梁晓雪与他之间不为人知的对话。 她笑了一下,没有在追问下去。 “总之谢谢你。” “哦对了,军中的那群小崽子吃东西向来不顾忌,也没什么形象。刚刚我看你都没吃多少。饭前我在你房里放了一盒点心,你若是饿了,可以垫垫。” 她絮絮叨叨的,叶白忍不住扭头看她。 “你……” “嗯?怎么了?” 林舒言歪下头应他,脸上一如既往笑的温暖又傻气。 叶白回过头,有些无奈。 “算了,没什么。” 他其实想说,你管的太多了。
第99页 还是说你一向对人如此细心。 第二日的时候,林舒言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她要把这几天的疲惫通通都睡掉。 楼下,梁晓雪匆匆忙忙跑上楼,却是朝着林舒言的房间去。 “梁晓。” 嗯?梁晓雪回头,看到是叶白。本不想停留的她乖乖巧巧的站住,喊了一声:“叶先生。” “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叶白没有什么事。 他本来不愿意管他们的事。只是梁晓跑向的事林舒言的房间,她这几日都在忙,现在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下。 叶白顿了一会,说:“我们之前说好的事,你可做好了?” 梁晓雪暗自皱眉,这叶先生竟然这么急吗,离说好的日子还有许多时间啊。 她转了转眼珠,有些焦急道:“叶先生,军中有紧急军务传来,要林将军马上回去。你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不如同我们一起到军中。这样的话,那件事一旦有消息,也可及时知会你。叶先生觉得怎么样?” 军中有紧急军务,叶白自然不会再拦着她,他说:“你先去叫林将军吧。” 梁晓雪转身欲走,又回头说了一句:“叶先生好好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梦见叶神医嫁给林将军了 嫁给林将军了 嫁…… ☆、四斩怪神医(7) 梁晓雪把林舒言叫醒,但当林舒言问她有什么事时,她又说不出来,只说是楚将军来信说有要紧事,让她马上回去。 林舒言有些怀疑。 但是楚凌这个人虽然说有时候是有些不着四六,在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林舒言没有再犹豫,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梁晓雪下楼了。 路过叶白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一下,然后把包袱递给梁晓雪,“你帮我拿一下,我去同叶先生道个别。” 梁晓雪顺手接过,“其实不用……” “嗯?” “哎没事,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梁晓雪原是想说你不用去道别,叶先生有可能会和我们一起去军中。但是转念一想,依叶先生的性子,会不会和她们一起还不一定。 也许林将军去了会坚定叶先生的想法呢? 梁晓雪的这些弯弯绕绕林舒言自然是不知道。她轻轻扣了一下叶白的房门。 平常忙的时候,从来不在意这些,都是横冲直撞的,有什么话也是直来直往。 今日要道别了,竟想着注意起礼数来了。 林舒言还在想着他们之前的相处,一道清寒的声音拉回了她:“进来。” 林舒言推门进去。 叶白坐于窗边,背对着她。 他的背影很清俊,也很单薄。他的头髮总是一丝不苟打理好,束着发冠,很好看。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斯文,又带着疏离。 “叶先生。” 林舒言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待会就要回军中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林舒言觉得有一点淡淡的难过,她其实不想这么早离开,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一段相处的日子的。 但是这样应该是最好的了,没了梁晓雪的牵绊,叶白不会也去到军中,就不会为了救梁晓雪换血而死。 或许等战事完毕,她还可以去七关山找他。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胡思乱想着。 叶白转过身来,看见林舒言脸上纠结的神色。 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啊?” 林舒言回过神。 “嗯...等一下去和将士们说一声,等他们收拾好了我们就一起出发。叶先生也要回七关山了吧?” 叶白抓着木椅的扶手,抬眸看她。 “你很想我离开?” 林舒言挠了一下头,笑着说:“啊,不是啊。我只是想着瘟疫已经解决了,你大概也不会留在这里了。我想着你什么时候走,我好派几个将士护送你们,路上也安全些。” 十分坦然,安排的周全又妥帖。 叶白侧一下脸,不在看她,声音沉了几分:“不用费心了。” “怎么了?” 林舒言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三两步走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啊?你还有别的打算?” 叶白又转过头,就是不对着她,也不答她的话。 林舒言不乐意了。 她马上就要走了,巴巴地跑来跟他道别,说的话也是句句为他着想,他怎么就又别扭了呢? 这脾气可真怪! 他不看她,她就非要他看她。林舒言俯下身双手撑在叶白的扶手上,以身体压迫着他。她身高体长,衣袍又宽大,俯下的时候像一座山一样,压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叶白惊诧。反应过来之后就狠狠地瞪着她:“你干什么!” 林舒言目光灼灼,不放过他:“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回答我?” 林舒言的眼神太过凌厉,叶白却不怕她。他冷哼一声:“我没生气!” “胡说!你若是没生气,刚刚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看着你?你很好看吗?” 叶白不甘示弱,又道:“林舒言,你不要太过分,我都说了我没生气,你为何还要逼迫,你不就仗着我没有还手之力吗?”
第100页 叶白说了一通之后,扭过头,不对着她的脸。 过了一会儿,林舒言没反应。 叶白回过头看她,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眼神灼灼的盯着他。 然后她起身,整个脸上都写着悲愤,插着腰,瞪他:“叶白,你你你,你竟然说我不好看!!我哪里不好看?本将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哪里不好看?” 叶白:…… 这是形容女人的吗? 林将军真是一朵奇葩。 叶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的怒意也消了些。 林舒言这才重新问他:“叶先生不打算回七关山吗?” 叶白瞥她一眼。 “我也去军中。” 他要去军营?林舒言有些紧张,又怕自己表现的过明显,因此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 该不会还是因为梁晓雪吧? 叶白沉默了一下,说:“我自然有我的事。” “因为梁晓的条件?” 就算是吧。叶白没有反驳。 好吧,果然大走向还是改变不了。他要去就去吧,反正她会尽力避免那些事发生的。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因为人多,所以声势还挺大的。很多荣城的百姓来送他们。 林舒言想,他们这次可算在荣城这座地方添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了,以后,荣城再也没有理由不支持楚军了。 两地相隔并不远,不过一日不到时间就已经到了军营驻扎的地方了。 来接林舒言的是她之前见过的一个小将士。林舒言记得他的模样,却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她坐在马上想了半天,也没叫出来。 最后还是小将士主动报上姓名:“林副将,我是宋风,是楚将军叫我来接您的。” “哦宋风,我记得你。”林舒言笑了一下。 小将士的耳根悄悄的红了,他低下头,牵过林舒言的马,询问着:“林副将现在是回帐中吗?还是先去见楚将军。” “不急。”林舒言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他,然后转身朝着后方走去,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问他:“军中可有空出的营帐?” 宋风愣了一下,又马上点头道:“有的。” “那好,你在这等一下,等下带我们去。” 说完她又回头走了。 我们? 还有谁? 宋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军中一向不许外人进出,这是谁?居然还需要单独的营帐。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 他看到林副将走到一辆马车前,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然后马车帘被掀开了,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宋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斯文的人。 斯文,这是他只能想到的词。 这个人看起来就和他们这些军中的男人不一样,他们整天操练演武,浑身硬邦邦的,都是汗臭味。 可是那个人,他看着就很素净,就跟宋风以前在路边看到过的水墨画似的。 远远的就好像能闻见水墨香。 林副将好像说了些什么,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些不悦。 林副将的脸上带着笑,好像在劝说他,他始终皱眉,最后林副将好像妥协了。她站的更近了一些,然后伸出双手撑着那个人,那人好像倚仗着林副将,挪动自己的双腿,最后落到车旁的椅子上。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他做出来也没有丝毫不雅。 宋风有些好奇,他到底是谁? 林副将很快站到他身后,推着他。 宋风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个轮椅。 他们朝着宋风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四五的小童。 很快走到跟前,林舒言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宋风,先带我们去营帐吧。” 宋风有些回不过神来,视线还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直到林副将又叫了他一声:“宋风?” “诶诶好,我马上带你们去。” 宋风知道自己失礼了。他在心里狠狠锤了自己一下,很快转过身去,把马匹交给旁边的将士,然后带着林舒言他们去空着的营帐。 营帐离林舒言住的地方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进去之前,林舒言对宋风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五味急着去方便了,此时并没有跟在身边。 两个人进了营帐。 空着的营帐虽然不小,但却空荡荡的,四周都落了灰。林舒言侷促的笑笑:“军中简陋,等会我在叫人布置布置。” 叶白不以为意:“无妨,是我自己要过来的。你叫人将我的东西搬来就好了。” “那行,等下我就叫人去搬,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復命,晚点再过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他们说。” 大概是怕他不熟悉,又添了一句:“跟梁晓说也行,或者等我回来。” 林舒言怕他有什么不适应,所以想把一切都安排的好些。 叶白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赶她:“你快去吧,我没什么需要的。” 林舒言环顾了一周,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之后,才离开了营帐。 宋风还在外面等着她。 林舒言边走边跟他说:“最近军中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第101页 宋风摇头:“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宋风想了一下:“要说事的话,也只是楚大将军着人送了一封信给楚将军,其他便没有什么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林舒言到了楚凌的营帐,毫不客气地掀了帘子就进去。楚凌正在看地图,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林舒言眉间染上了些喜意,“你回来了!” 林舒言往凳子上一坐,“说吧,找我什么事?最好是大事啊,不然我累了一天啥都没干就往你这跑,要没什么大事,你看我打死你!” 楚凌嘿嘿两声,丢掉手中画圈的笔,走到林舒言跟前,十分严肃的说:“大事,真的是大事。我爹给我下命令了。” 林舒言不以为然。 “啥命令?你爹也不是第一次给下命令了,哪次你做到了?” “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爹让我在一月之内打赢图哈,否则就撤回我的将军之位。” 楚凌握住林舒言的手,眼神恳切:“小林子,你知道我多喜欢打仗的吧,我不能被撤职啊,你一定要帮我。” 图哈就是他们现在一直在对抗的敌军。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国家,仗着地势的原因,这几年越发地放肆,总是来他们国家的地盘上抢东西。 忍无可忍,朝廷派楚大将军出战。楚大将军对这个小国家实在看不上眼,就派了自己的儿子楚凌来,林舒言当时也跟着自己的母亲闹,然后跟来了。 他们来这里快三个月了,一直攻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周旋。 林舒言看着楚凌郑重的脸,觉得有些头疼,她无奈道:“那你倒是想办法打进去啊!” “要打的进去我不早打了嘛!打架我在行,可想点子我不在行啊。” 林舒言撇嘴,“说的好像我在行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嘆了口气。 没过多久,楚凌推推她:“诶,听说你这次带了个人回来?” 林舒言正视他:“是叶先生,就是治好荣城瘟疫的那位神医。” 说到这里,林舒言问他:“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啊?” 楚凌拍头,恍若大悟:“我之前就想跟你说这事来着,都是我爹害我一紧张,啥都不记得了!这事我调查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图哈那群臭土匪们干的!” “你肯定?” “八九不离十。” 林舒言起身。“那行吧,明天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下,今天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 “诶等等啊,你还没和我说说叶神医呢!” 林舒言背影潇洒地沖他摆摆手。 “自己去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扭头):我没生气。 ☆、四斩怪神医(8) 林舒言没有急着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去了叶白那,确定他已经安顿好了之后,林舒言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好休息,结束了长途奔波的一天。 第二日风轻云高,又是一个好天。 林舒言说好要和楚凌商议军事,到也没忘记。起了个大早,就跑去了楚凌的营帐。 彼时楚凌还在唿唿大睡。林舒言毫不客气地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吼道:“你怎么还不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说好要商议的吗?” 骤然被人拉起,楚凌面色不虞,模模煳煳顶嘴道:“你干嘛!你好歹是个女的,就这么闯入我的营帐算什么回事?” 他用手推她:“出去出去!” 林舒言站直,抱着拳看他。“你要我出去是吧?那我走了。我马上就写封信告诉楚伯父,这仗你还是别打了,我自己就够了!” “别别别!”楚凌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蹿起来,“我马上起来!你先出去一下啊,我换个衣服啊!快快快!” 林舒言瞪了他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等林舒言再进去的时候,楚凌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好了,看到她进来,呲牙:“林将军,我们有话好好说啊。来来来,不是要商议军事吗?赶紧的!” 林舒言踢他一脚:“等别的副将过来!我刚刚已经叫人去叫了。” “我们好好商议一下,你认真点,别吊儿郎当的,才收敛了多久啊,就憋不住了?” 楚凌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很认真的。对了,把那个梁晓也叫过来,他鬼精着呢。” 林舒言瞅他一眼:“你很喜欢她?” “喜欢啊!这人机灵着呢,长得又讨喜,带在身边挺不错的。” 林舒言点点头,意有所指道:“那你好好带着吧!” 等人都到齐之后,两个人又恢復了正经的模样,坐的端端正正,上下分明。 楚凌端着嗓子开口:“今天叫各位过来,是想商议一下怎么打进图哈。你们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刘副将最先憋不住:“要我说只管冲进去!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那屁大点的地,有什么好叫嚣的!你们说,是不是?” “刘将军,你不要这么冲动嘛。图哈虽小,但也在这边生存了好多年了,不可小觑。这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第102页 陈副将中肯的说。 楚凌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问:“那陈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暂时还没想到。” 刘副将“切”了一声,小声说:“说了半天还不是没办法!还不如直接打呢!” 陈副将不欲与他争辩,移开目光,装没听见。 众人又小声的讨论起来。 梁晓雪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她凑到楚凌耳边,先将这个想法说与他听。 楚凌听着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等她说完退下之后,楚凌叫停了还在热烈讨论的副将们。他说:“你们若还没讨论出结果,我这里有一个想法,你们听听好不好?” “将军请说。” “图哈地势险峻,不易攻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引蛇出洞,让他们出来和我们打。” 众将士疑惑:“他们怎么会出来呢?” 图哈又不傻,不但不傻,反而还聪明的很。正因为如此,他们深知在人力物力方面都比不过楚军,才一直不愿正面迎敌。 “之前荣城瘟疫的事闹得不小,知道谁干的吗?就是他们干的。现在荣城的事才刚刚解决,他们估计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呢,趁现在放个消息出去,就说荣城因为瘟疫的关系把我们的粮草都抢夺一空了,军中现在乱成一团了。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趁虚而入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思索了一会,觉得可行,恭维楚凌:“楚将军年少有为,还如此聪明,果然又楚大将军的风范啊!” 楚凌被他们夸的飘飘然,到底还是没忘了梁晓。他把梁晓拉到前面:“这是我身边的小将梁晓,刚刚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众人又道:“不仅楚将军智勇双全,就连楚将军身边的小将也是机智过人,楚将军真是了不得啊!” 林舒言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心里笑开了花。她和梁晓雪对视一眼,梁晓雪朝她一笑。 调皮又可爱。 事情有了方向之后,进展的就快多了。楚凌很快就找了一拨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楚营军中现在乱做一团,粮草供应不够,战马都没食物了,怕再过不了几天,将士也没吃的了。 在图哈有动作之前,林舒言还是比较闲的。这几日军中要装作萎靡的样子,早上演武大家都做的懒懒散散,军中气氛低迷。 一日午时,林舒言从军营转了一圈后,转到叶白的营帐了。她在门口站了两秒,然后走了进去。 叶白不知在桌前写些什么。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副铺陈的画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极雅致。 林舒言的心一下就静了下来。 “你在写什么?” 叶白等写完了手下的字才抬头看她,眸色极淡,像一泊浅浅的湖水。 “近来天气热,开个解暑的方子。” “噢!”林舒言点点头走到他身边,问他:“你在军营可还习惯?”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他将写好的纸放在一旁,手指的颜色几乎与纸张相差无几。 林舒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还是有些凉,又有些润,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叶白眸中微怒,看她。“你干什么?” 林舒言在他面前一向厚颜无耻,她很快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然后笑着说:“我看看你热不热。对了,叶先生,你为什么都不热呢?” 林舒言问他这个,本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只是随意找个话题搪塞过去罢了。 谁知叶白竟是怔了一瞬,然后敛下眸,怒意消退,似有淡淡的哀戚。 他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舒言心知不妙,怕是惹他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她急于补救:“叶先生!这也没什么的!你看夏日的时候就很好啊,清清爽爽的,很多人都巴不得呢!” 林舒言狠狠闭眼,她在说什么啊!叶白都说了不是好事情了,她还乱夸!简直是口不择言!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看到叶白淡淡的看着她,面色已然平静。他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说:“你不必宽慰我,都是过去的事了。” 真的吗? 林舒言看着他,心里慢慢沉重。 真的只是过去的事吗? 那为什么还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为什么一直不许别人叫他大夫。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舒言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她却问不出口。她不想生硬的揭开叶白的过去,徒增他的伤心。 她想总有一日,一切都会明朗。 林舒言缓缓笑了一下,如水中慢慢漾开的波纹,柔缓又秀美。和她一直一来的爽朗不同。 她的声音也柔了些:“不管以前怎么样,我只要叶先生现在好好的就行了。” 她说的很轻,叶白的手在扶把上渐渐握紧。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视线落在林舒言红艷的披风上。低声说:“你不用去训练吗?” 嗯?嗯? 林舒言愣了一下。 她这算是变相的表达心意了吧,他就这反应? 林舒言一下被他打败,嘆气说:“这几天有些事在准备,估计过几天就要开战了。”
第103页 叶白看她,“你要上阵吗?” “当然了,不上阵我来战场干什么啊,我肯定要上的啊。” 叶白:“哦。” 林舒言微笑。 不要生气。不要和这个不会说话的人生气。 反正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他不会说话了。 林舒言:“那我先走了。” 叶白:“嗯。” 林舒言皱出一丝纹,甩着盔甲后的披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刚掀开帐帘时,听到一句很小的声音。 “你小心点。” 林舒言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然后放下帘子走了。 高冷的没有回头。 楚凌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梁晓雪的点子很有效。过了几日,图哈就按捺不住了,要出兵攻打他们。 楚军按照计划假装不敌,一步步将图哈的军队引出。 等图哈的军队倾巢而出时,楚军便进行反扑。楚军的战马精良,将士勇勐。林舒言和楚凌两骑当先,领着将士四方厮杀,将图哈的军队挫的落荒而逃。 将士们越打越烈,不愿就此放过他们,没有收到军令就一路追了过去。 楚凌和林舒言连忙大声制止,前方就是图哈的地盘,虽然这次大挫他们,但是己军也有损伤,此时实在不宜再战。 穷寇莫追。 后方的将士听到唿令很快停了下来,前方却已跑远。 林舒言提马去追。 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提着□□一路疾驰。 果不其然,靠近图哈的地盘上布置了陷阱。 楚军的前方将士往前的地方落下一张大网,眼看就要捕在众将士身上。 林舒言踏马而跃,枪尖铮铮,在长空画出一道银光,大网分半而掉。 众将士回头:“林将军!” 林舒言大吼:“回去!” 有将士在最后,长箭阵阵。林舒言一手挥枪抵挡,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扔向后方。 林舒言带着将士们一边防一边退,很快就退出了图哈的地盘。 敌方自然也不敢追杀。 回到军营之后,楚凌对私自追赶的将士们进行了严重批评,并且给了惩罚。 林舒言向来不管这些,她将人带回之后就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却在途中遇到了叶白。 叶白由五味在后面推着,借着营中的火把,他清楚的看到了林舒言身上暗红刺眼的血迹。 他沉声:“你受伤了?” 林舒言不容易看到他紧张的神色。她站在原地不动,周围的火把在她眼中凝成一个个小小的火点,愈燃愈烈。 “你担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战争也纯属瞎编 ☆、四斩怪神医(9) 林舒言炽烈的,直接的,不加掩饰的问让叶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他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还是担心她身上有没有伤。他不想和林舒言在这里争论什么。于是他叫五味推他回去,又对她说:“你跟我过来。” 林舒言眨眨眼,大步走在他后面,身姿潇洒,走路带风。 五味被叫了出去,他搓搓手,就去找这些日子在军营里交到的伙伴们玩了。 偌大的营帐里,林舒言和叶白面对而立,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沉默着,等着对方开口。 夜间有风,营帐的纱布在微微抖动,旁边的烛火也在轻摇晃动,一面纱帐上勾出两个静默的人影。 林舒言忍不住了,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担心我?” 叶白慢慢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那我说了,你就要好好回答我。” 叶白点头。 林舒言这才满意一笑,然后不在意地摆摆手,踢踢腿:“我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我武功那么好,只有他们挨打的份。你看看,这上面的血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抖开自己的衣袍给叶白看,神色中不骄傲之意,小眼神亮亮的,好像再说:我厉害着呢,他们怎么会打得过我呢。 叶白这才知道她武功真的很高,她衣袍上染了那么多,却都是别人的。刀剑无眼,她却能在千军万马中安然无恙。 这样很好。 叶白无视她的眼神,他声音清雅又无情::“既然没事,那你就离开吧。” 林舒言一顿,才怒道:“靠!叶白你说话不算话!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担心我?” 叶白不理她,推着轮椅要回自己的桌子前。林舒言一个箭步上去按住他的木椅,不让他走,眼中倔强:“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淡漠的眼掠过她,在说:我便是不回答又如何? 林舒言看到了,她就不信她拿他没办法。她蹲在他面前,依旧很高,肩膀都过了他的扶手,她的眼神柔了下来,手又悠悠晃着他的衣摆,好生柔弱:“叶先生,其实我刚刚说假的。我并没有那么厉害,我受伤了的,真的。” 叶白慢慢扯回自己的衣摆,终于肯理她:“你莫又要骗我。” “没有没有。”林舒言急忙否认:“真的,不信你看。” 她拉开肩膀上的衣物给他看,她的皮肤并不算白,却十分紧緻,富有质感。而在那手臂上方,确有一道擦伤,皮肉裂开,还渗着血。
第104页 叶白一眼望去,便知是利箭所伤。 他皱眉,寒声道:“方才为何不说?” 林舒言十分委屈:“我多不想让你担心啊。我不告诉你,让你看我好好的。我这么厉害,你也不夸我一句。我问你担不担心我,你也不回答。唉,你一定是不关心我了。我又伤心又难过,一伤心难过,我的伤口就痛了。叶先生,我的伤口好痛啊……” “叶先生……真的很痛的。” 叶白无法,嘆气:“你……” 转身又道:“你跟我过来。” 他自己推着木椅走到一个柜子旁,从中拿出药瓶和纱布,摆在旁边的小木桌上。 林舒言巴巴的跟过去,又在他的一声“坐下”中,乖乖的坐到木桌旁边的小椅子旁。 她眨巴着眼睛,把自己狰狞的伤口露给他看,然后又不停的说:“叶先生,叶先生,这里好痛,好痛的。” 叶白不为所动,将桌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好,才拿着一个小药瓶转头对着她,脸上冷冷:“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又对她小声吼:“过来点!” 林舒言用屁股带着小椅子往前挪两步,脸上做作:“反正我怎么样叶先生都不会关心的。嘶——” 叶白的药已经倒在了她的伤口上,白色的药粉撒的并不均匀,叶白又用小布棉细细抹开。他手上动作细緻,脸上却不温柔,一片寒霜:“你总是没一句真话!” “我与叶先生说的句句是真话!” 叶白挑眼看她。 “除了方才几句!” “呵。”叶白冷哼一声,似是不以为意。等涂好伤药之后,他又为林舒言缠上纱布,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绑的纱布都和他的人一样,细緻整洁,精緻打眼。 林舒言嘿嘿一笑:“叶先生绑的真好看!” 伤药是叶白自己调制的,对缓解疼痛很有效果。他瞅了一眼林舒言的伤口,问:“现在总不痛了?堂堂一个将军,如此小伤就何等叫嚷,传出去你可还有颜面?” 他语气似凉薄,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讥讽之意。 他总是说这样不好听的话。 林舒言看着他,好似要看透他。 她慢慢收敛了调皮的笑意,然后慢慢的摇摇头,说:“还痛的。只要叶先生不关心,它就还痛的。” 叶白一时怔仲,陷进她沉重柔默的眼波里。少女平日一身盔甲,巾帼不让鬚眉,她有时调皮玩笑,却爽朗大方,让许多人喜欢。她又刚又韧,又美又柔,她有太多美好的一面。 她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又凑近一分,缓缓柔声道:“只有叶先生关心我,才不会痛。” 她就要明白的告诉他,她需要他。 她轻声说:“叶先生,真的不关心我吗?” 外面的风声唿唿作响,吹起营帐的门帘,也稍稍扬起林舒言的披风。 叶白慢慢转过脸,身上竟难得的有些发热。他别扭的,不自然的:“你做什么?” 林舒言不依不饶:“叶先生,我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在问你啊。我知道你一定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子,这样主动。人家都是娇娇含怯的,只有我。你会不会在心里嫌弃我啊?” 叶白实在无法跟上她的思绪,他只能低声反驳一句:“我没有……” “那不嫌弃,就是关心的喽?叶先生?” 叶白很小声的,几不可闻的说:“我没有说不关心你……” 林舒言笑了,笑的灿烂又动人,她不忍心再逼这个快要被她说到墙角的叶先生。她站起身,大大方方,一点都看不出来受伤的样子,她声音愉悦:“我听到了哦,叶白。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找你!” 她真的像个强盗。 洗劫一空后又翩翩离去。还不忘提醒他:明天还会来哦! 叶白收起了未用完的药品和纱布,将它们一一放回柜子里,排列有序。一切又和之前一样了,干净整洁的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五味还没有回来。 叶白自己推着木椅到床边,又已经借着力量移到了床上,他方方直直躺好,又盖了一层薄被。 这个天气,大概只有他需要这个了吧。 他没有吹灭烛火,帐内还是一片晕黄昏亮。他躺了很久,却始终合不上眼睛,只能一直盯着帐顶看。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根支撑交错的木桿。 过了很久,他好像终于入睡了。 第二日时候,林舒言没有抽出时间来找叶白。因为她被楚凌叫去商议军事了,商议完之后,她又要去训练将士,她一天忙的很。 她忙,楚凌也跟着一起忙。但饶是楚凌,也发现了林舒言心情不虞。以往训练将士格外温柔的林副将,今日好像格外的严格。 就连楚凌,好几次都感受到了兇狠的目光。 然她严虽严,却又十分尽责。将士们不对的地方,她也能很快的指正过来。 她这么认真,让楚凌都不禁更用心了些。 这几天的特训不是没有理由的。之前大挫图哈,对方一定还在修养。他们的损伤没有敌军多,可以很快休整过来。他们又商议了一番,决定趁热打铁,一举将敌军挫败。
第105页 于是很快他们又发动了第二次对战。这次他们没有引敌出,而是直接深入。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对这里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之前之所以没有攻打进来,是因为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他们不清楚敌军到底是怎样的实力,不清楚己方能不能够全身而退。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清楚了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并且已经狠狠地打败了对方一次。这次,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攻下图哈! 对战,军心影响亦不小。 图哈前几日才被楚军挫败,损失惨重,军心涣散,本身就不具备多少实力,如此一来,更是不堪一击。而楚军士气高涨,又连日训练,势不可挡。 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图哈大败,举国投降。 当日,楚营军中便办了庆功宴。 楚凌意气风发,喝了不知多少酒,勾着梁晓雪的肩膀,也要灌她酒。嘴里还稀里煳涂的说着:“梁晓!这次我立功了!呃,我爹,他肯定不会再管我了!回去我就给你升职!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梁晓雪一直推搡的手松了下来,她被楚凌勾着肩膀,低声问道:“你,很想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楚凌又打了个醉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只嘴里胡说着:“梁晓!梁晓!我可真喜欢你!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呃!好不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然后整个人伏在了梁晓雪的背上。梁晓雪撑着他,也不管他听没听到,她自己握着他的手,低低的说了声:“好。” 军中热烈的气氛还在继续,底下的将士还在继续拼酒。楚凌已经喝醉了,梁晓雪悄悄把他拉回了主帐。 而这边林舒言早就找了个藉口离开了庆功宴。 她一路来到叶白的营帐。 远处闹声喧譁,光亮一片。而这边又显得十分安静,周围只有几个静静燃烧的火把。 林舒言掀开营帐,只有叶白一个人在默默整理药草。 也对,这么热闹的日子,五味定是跑出去玩了。 林舒言喊了一声:“叶先生。” 叶白回身,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说:“恭喜你。” “啊。”林舒言摸摸头,笑了一下:“今天大家都很高兴,你不出去热闹一下吗?” 叶白摇摇头:“我不喜欢。” 沉默。 林舒言斟酌着:“叶先生,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叶白依旧平静,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她,他缓缓道:“我说过,你总是没一句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你就是个大屁.眼子 ☆、四斩怪神医(10) 他的语气很淡,就好像温度适中的白水,轻缓的流过,让林舒言一时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她微微皱眉,想起上次她说过还会来找他,但她没有。 她太忙了,忙到没有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或许他说的是这个?林舒言舔了一下唇,犹豫着:“我前段时间有些忙,所以来不及同你说话。你,不要生气。” 叶白收回目光,在一片阴影下,幽黑难辨。他知道她一直忙着与图哈的战争,他并没有怪她。只是当她平静的道出要回去时,叶白心中蓦的就生出些许的气。 向来如此。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多不正经。一旦要离开,就沉默寡言。 他一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却也不想改变,也不愿解释,他又在心里退开两步:“没什么。你什么时候离开?” 你什么时候离开? 就好像上次在驿站她怀着不舍的心情去同他告别一样,他也是这样清清冷冷,话语中好像不带丝毫感情,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当时他说他也去军中。 那现在呢?他会和她一起离开吗? 林舒言目光亮亮,生出期待来。他现在几乎和梁晓雪没什么多亲密的交情了,定是不会在捨身救她了,那么只要梁晓雪也安安全全的,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不会有多余的顾虑,他可以一起离开。 只要他愿意。 林舒言走近两步,目含期待,她笑着:“三日后大军回朝。叶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叶白倏地抬头,对上她眼中粲然流动的光,好像夏夜里漫天闪烁的繁星,一眨一眨。叶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轻微的闪过一丝挣扎,但颳起帐帘的浓重的风又让他想起那个难以言伤的夜晚。 他要回去的。 叶白轻轻阖眼,拒绝她:“不。我回七关山。” “为什么?”林舒言不解,她着急的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好吗?我们,我们都很需要你啊!你在的这段日子,帮了我们很多忙,将士们都很感谢你。你继续和我在军中,不好吗?” 叶白没有说话。 林舒言想,她或许是太着急了,她应该从叶白的角度想一想原因所在。于是她又问:“叶白,你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叶白点头。 他好像情绪低落时都不喜言语,反而他若是稍微高兴些,才会说话呛人。 林舒言想通了一些。她平静下来,好好问他:“那你可以和我说说吗?我可以帮忙吗?” 叶白:“不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第106页 说句话的时候,他目光空洞,可那巨大的空洞里分明又含着极深的情感,深邃又悲戚,是林舒言不曾在他眼中见过的。 林舒言不在追问,她又转移话题:“那你和梁晓的约定呢?就这么算了吗?” 他眼中变幻了一下,又变得冷然。他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却又与过去的事不断地牵扯着。他找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现在轻易找到呢。 叶白看向她,有了些温度:“你帮我告诉她,若是没有便算了吧。这一程,我也算没有白来。” 林舒言:“你只是叫她寻一样东西?” 叶白点头:“是,一样很难寻到的东西。” “既然梁晓答应你了,她就一定有些把握,你不要轻易放弃。这样吧,你先回七关山,我回朝復命之后,若是东西已经找到,我就带着来七关山找你好不好?” 叶白抬眸看她:“若是找不到呢?” “若是找不到……”林舒言微微一笑,“若是找不到,叶先生还会欢迎我吗?” 她的眼神一下又亮亮的。她总是这样有活力,方才还着急的不知所谓,现在就好似已经安排的妥妥噹噹。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就这样揽在身上,一副大无畏。 可他又喜欢看这样的她,活活泼泼,清清爽爽,总是散发着朝气与阳光,什么都难不倒她。 叶白抿着唇,不想再与她作对。他轻轻开口:“自然是,欢迎的。” 咦。 林舒言诧异看他,见他还是他,没有被掉包。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叶白,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哼。什么朝气啊,阳光啊,此时又与她沾不上边了。他看她就是听不得好话! 叶白冷冷:“你大可不必来!” “别别别!”林舒言连忙挽回:“叶先生,叶先生,我说笑呢。我要去的,一定要去的!我还会早早的去,早些见到叶先生!” “呵。”叶白冷哼一声。 林舒言赔着笑。 但不管怎么样,林舒言还是与叶白达成约定了。并不是单方面,叶白虽说不是那么欣然的,但始终是接受了。 三日的时间过的很快。 林舒言很多时候都赖在叶白的营帐中。他冷冷的,林舒言也丝毫不介意,相反,在这夏日热浪中,和叶白待在一起简直是一种享受。他的脸,他的气息,他整个人,她都喜欢! 于是在林舒言单方面的持之以恆的厚脸皮下,两个人算是愉快的度过了几日时光。 三日后,林舒言雇了些人送叶白回七关山。她站马车前面不肯走,眼神戚戚:“叶先生,我好捨不得你啊。你就这么绝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捨不得我吗?我们日日待在一起,竟没有一点感情吗?难道都是我单方面的吗?” 她好做作,又不知这做作中带着多少真情实感。叶白被她弄的无语,仅有的一点愁绪也被她是真是假,招摇的话语冲散。他微微皱眉,制止她:“林舒言!差不多行了!” 然林舒言不肯停,她又拉住他纯白似云雾般的衣袖,撅着嘴,眼中波光点点,似水似雾,可怜道:“叶先生,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啊。你这么淡的性子,到时候我去找你,你会不会把我忘了啊?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她眼中悽然,好似他真是那般绝情之人,会忘了她一样。叶白瞥她一眼,道:“你如此讨厌,叫人如何相忘!” 前面的车夫在催促着,说在慢些就无法按时到达下一个地方了。林舒言回头瞪他,又变的兇狠,哪见半分可怜,她吼:“催什么催,没看到人家在道别嘛!” 车夫被她气势一压,瑟瑟的闭上了嘴。 她回头,又变得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叶白不想理她了,道:“林舒言,我要走了!” 林舒言:“嗯,你走啊,我在这送你。” 她的手还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原本整洁白净的衣袖扯出丝丝褶皱。 叶白嘆气,偏着头道:“……我会想你的。” 林舒言放开他的衣袖,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笑的狡黠:“嗯!我也会想叶先生的!” 她说的大声,带着她特有的飞扬与朝气。 叶白被她捏过的手指缓缓烫了起来。 送走了叶白之后,回头便遇见了楚凌。他用一脸难言的表情看着林舒言。 林舒言不欲理他。叶先生刚走,她还伤心着呢。她直直从他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不理她,楚凌便追上来同她说话,他捏着嗓子说:“叶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林舒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你可真能装!”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林舒言。 林舒言白他一眼,无情反驳:“你懂个屁!这是情趣!你个毛小子,你懂什么啊你懂!” 楚凌不以为意:“我又不稀罕!” “呵!”林舒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你还小!” 楚凌比林舒言小一岁,每次林舒言都用这个来压他。他又气得脸通红。 林舒言十分满意,然后施施然走远,留他一人在后面叫嚣。 没走多远,又看见梁晓雪。林舒言同她打了个招唿。梁晓雪看了眼后面的楚凌,问:“林副将,楚将军他怎么了?”
第107页 林舒言笑笑:“没事!少不更事,不会说话被自己气着了而已!” “哦,这样啊!” “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去收拾东西吗?下午就要离开了。”林舒言问。 梁晓雪笑了一下:“我听说叶先生要走了,想来送他一下。刚刚被耽搁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林舒言摆摆手,悠然道:“没事!叶先生不会介意的,我已经送过他了。” “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吧。”梁晓雪转身欲走。 “先等一下。”林舒言拉住她:“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梁晓雪停下来等她说。 “昨晚我与叶先生说了些话。他原是叫我告诉你,你和他约定的那件东西,若是找不到,就不必了。但是我想着,你既是答应他了,就应有几分把握。” 林舒言顿下来,看着她,问:“你有把握吗?” 梁晓雪有些诧异。先前叶先生叫她不要同别人说,她以为他谁都不会告诉。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林副将也值得信任。她笑一笑,答道:“有的。林副将放心吧,我家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说找到了线索了,不久之后一定可以找到。” 林舒言这才放下心,她不想让叶白失望。她点点头:“那好。你先回去吧。我们一起回京,其他的回去之后再说。有了消息,你及时通知我便是。” 梁晓雪:“好。” 回京的路途一切顺利。虽然图哈只是一个小国,但是迎接他们的百姓依旧热烈。就连楚大将军也亲自在城门口等着他的儿子。 楚林两家乃是世交,楚凌的父亲和林舒言的父亲出生入死。自林舒言的父亲战死沙场后,楚衡一直将林舒言视做亲生女儿看。 两人远远看见楚衡等在城门口,脸上都浮现出欣喜。待走近后,都下马向他行礼。 楚衡一手一个扶起他们,带着欣慰与自豪。他对林舒言说:“好孩子,你父亲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楚凌不甘被忽视,叫道:“爹!” 楚衡瞪他一眼,才道:“叫什么叫!我看不到你嘛?一点沉不住气,像什么样子!” 楚凌委屈:“爹……” “行了,你这次干的不错!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不可在肆意妄为!你若是好好表现,我自然不会多管你。” 楚凌这才笑笑,他把身后的梁晓雪拉到面前,夸奖道:“爹,这次我们能这么早回来,多亏了他,你可要好好奖赏他!” 难得见儿子夸奖一个人,楚衡看向这个瘦弱的将士。他久经沙场,阅人无数,自然一眼看破了梁晓雪的伪装。他淡淡收回目光道:“是好孩子,自然有赏!” 楚凌:“谢谢爹!” 看透一切的林舒言,突然觉得,就楚凌这破眼神,是怎么成为男主的? 嗯? 傻人有傻福? 啊!还是叶先生好,聪明剔透,还比楚凌有情趣。 她有点想叶先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凌:餵!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可还行? 梁晓雪:嗯……我觉得他很好。 叶白:会想你会想你会想你!(行了吧快放开我!) ☆、四斩怪神医(11) 林舒言和楚凌一起进宫受了封赏之后就各自返回家中。林夫人知道她要回来,早就命下人备好了饭菜,又早早地待在门口望着。 林舒言一到家门口,便看见自己的母亲。她衣着端庄,眉目柔和却不柔弱,在众人之前,自有一股主母风范。林舒言连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娘!” 林夫人拉过她,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眼眶有些温热,应她:“哎!”然后上下看着她,把林舒言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扭捏了一下,有些撒娇道:“娘,别看了!” 林夫人这才停下,嗔她一眼:“我看我自己女儿怎么了?好几个月没见了,娘不得看看你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娘看你呀,黑了些,也精气了些,和你爹当年,是越来越像了。” 她抚摸着林舒言的手,感嘆着。林家有一子一女,林舒言的哥哥林霄常年驻守在边关,很久才能回一次家。兄妹两都时常出去打仗,将林夫人一人留家,确是不孝的。林舒言不欲母亲在伤心,她笑了一下,假怒道:“娘,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要门口等我了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总是不听话!” 林夫人拍她:“你瞧瞧你,才回来多久,就怪罪起我了,娘还不是想早点看见你!行了行了,路上这么累,先回去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好咧,娘最好了!” 母女两相携入府。 林舒言一回来,府中就热闹了许多。她性格开朗,不拘小节,与京中许多儿郎小姐都玩的好。自从平日的玩伴知道她回来后,每日都有人来找她叙旧,楚凌也时不时的来凑热闹,可谓是忙得很。 然即使是在这样欢乐愉悦的环境中,她还是没忘了叶白。梁晓雪来府中玩的时候,说过东西已经找到,只是送过来还需要些时日。她会京中已快月余,为了不让叶白忧心,林舒言决定写一封信给他。 林舒言自幼习武,对文墨从不感兴趣,是写不出太优美的语句来的,但她又不愿写的太过粗略。她要写的简单,要交代她这边的情况,又要叶白看出她满含的情意。
第108页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用这一封信传递。 月影沉沉,烛光昏昏,光线交错间,照亮了一张长桌。林舒言伏于桌前,眉头紧锁,她握着笔,思索良久,踌躇良久,才抬起手。 她的时而表情凝重,又时而展露笑颜。她怀着思念的心情,轻轻又重重地落下笔,就像那跌跌落落的心,只有在这一方纸上,才能找到落脚点。 窗外更深露重,月光渐亮,将林舒言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翌日,林舒言将这封信送出。 山高水长,路途阻隔。这封信到达叶白手中,已是半月后了。 七关山上,云雾缭绕,鸟鸣禽叫。深山重重,这里面生长着无数的珍稀材药,断壁鸿沟,也危险无数。 叶白在一处山野上,五味站在他身后。而他们的前面,则摆着清酒还有一些瓜果。土地上,散落着黄纸,还有些飘晃在空中。 叶白从壶中倒出一杯酒,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坟。他眼神缥缈,端着酒沉默良久,才轻轻的喊了一句:“师父。” 五味跪在地上,眼神悽然,默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二人都将手中的酒缓缓倒在倒在地上。 …… 傍晚的时候,五味依照惯例去山下入口处查看。一个多月前,他们回来的时候,箱子里堆积了很多村民投入的信纸。五味将它们带回去给叶白看。又将确实需要救治的村民带到一处专门医治病人的地方,叶白一一为他们看过。如此忙了几日,才算彻底看完。 后来箱子中就几乎空了下来,但是只要他们在一日,五味还是会每日来查看。今日依旧没什么信纸,却是多了一个信封。五味拿起一看,上面写了送信人的名字。 是林将军送的。 五味没有犹豫,将这封信带了回去。 五味站在门前,十分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打扰叶先生。往年的今日叶先生总是一个人在房中,从不让人打扰。五味知道他还在自责于师父的离去,也从不去烦他。 但是今日…… 他不知道林将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若是她有急事,却叫他耽搁了怎么办?他想了一想,觉得叶先生之前与林将军之间是不一般的,此时应当将信送上会比较好吧!他下了决心,扣响了房门。 “叶先生,有一封信送来。” 很快,叶白回:“今日不看。” 声音决然。 五味又道:“是林将军送来的。” 过了一会儿,“……拿进来吧。” 五味推门而入,将信送到叶白手上,悄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依旧漠然,只是眉宇间又暗藏着一丝疚然。五味很快退了出去。 山间湿气重,这封信拿在手上有些润润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叶白都在这间屋子里,他始终不能介怀自己的无能,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去,却无能为力。 他断绝与外界的联繫,一遍又一遍的自省,却只能陷入无能与愧疚的循环里。 手上的这封信握了很久,叶白有些犹豫,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封口,却始终没有撕开。 房间的窗户没有合拢,啪啪的前后拍打的窗梁,声音不大,却很有节奏。直到风势渐大,“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窗户。 叶白被这一声惊了一下,他眼皮轻颤,望着那封信,终于将封口撕开: 叶先生, 我在一个月前到达京都,这里一切都好。京都还是和我离开时一样热闹,我的朋友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玩,他们都顽劣的,但与他们玩耍还算开心。前几日梁晓说你托他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不久之后就可以送到,到时候我就带着东西去找你好不好?我写这封信就是想告诉你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一页结束。她写的信倒是规规矩矩,叶白一页看下,面无表情,又默然翻开下一页: 叶白, 京都很好,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的家人,朋友,一切好像都很好。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每日都不闲着,可是与他们一起玩时,我总是会走神。山高水远,不知你何时才会看到这封信,不知我的意思是否能够表达完整,只盼你聪明一些。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叶白一行一行看下来,握着纸张的手慢慢收紧,他的视线落在一处。 她说,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叶白重新将信收好,又来到桌前,拿出一张白纸,思虑良久,才执笔写下一封回信。 …… 而这封信到达京都的时候,林舒言已经不在京都了。 几日前,朝廷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报,是林霄着人送来的。信上说,边关战事告急,请朝廷尽快派出援兵。 朝中很快商议了此事,并且派出楚衡带兵前往支援。事情自然也很快传到了林府中,林霄是林舒言的亲兄长,她自然要随楚衡一同前往边关。 事情紧急,根本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梁晓送来的东西还在林舒言房中,她原本已经准备好去七关山找叶白。但是如今林舒言只好连夜派出府中的亲信,让他务必将东西亲自交到叶白手中,同时又写了一封信附于其内。 第二日一早,林舒言就拜别了母亲,随着楚衡的大军前往边关,楚凌和梁晓雪亦在其中。
第109页 路途十分遥远,大军一路疾行也走了半月有余。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大军停下整顿休息。 夜晚的风有些凉,大家捡来柴干柴点燃,几个人围坐一团。林舒言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燃烧的柴火,目光无神。 楚凌坐在她旁边,看见她的样子,用肩膀耸耸她的肩,问道:“你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魔怔了啊?” 梁晓雪也有些担心,“林副将有什么心事吗?” 林舒言用手中的木棍挑了一下火堆,发出刺啦的响声,她轻声说:“我有些担心我哥哥。” 楚凌一把揽过她的肩,使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宽慰她:“林霄兄还是很厉害的,他一定是预先知道了什么才会通知我们的。他鬼精着呢,你不要太担心,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了,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对不对?” 他说的很对,林舒言也很感谢楚凌还有这么正经,这么会宽慰人的时候。但是,这么紧的搂着她是做什么!林舒言狠狠的从楚凌的肩膀中挣脱出来,对着他道:“你能不能注意点!老是这个样子!” 楚凌一脸茫然,很不能理解:“怎么了嘛?我们以前都是这个样子的啊。我们是好兄弟嘛!” 他又笑嘻嘻的一把搂住林舒言的肩。 林舒言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用了力气摆正他的手,正经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楚凌,我是个女的!你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而且,梁晓还在这呢!” “我知道你是个女的啊!这又没什么关系?”他一脸无所谓,“梁晓在怎么了?我和梁晓也很好啊!他才不会在意这个呢,是吧,梁晓?” 他又看向梁晓,一脸希冀肯定回答的样子。 梁晓雪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不介意个屁! 楚凌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脸难解,“你们两个有病吧?跟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算了,我自己玩去!” 你才有病! 你是真的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楚凌:扭扭捏捏,跟女人一样! 林舒言:我本来就是个女人!还有,你真的是个傻子! 叶白:我觉得你过得很好→_→ ☆、四斩怪神医(12) 大军到达边关驻营的时候,北风啸啸,风沙漫天。来接应他们的将士都是赤头灰脸,就连以往俊朗的林霄也不例外。 林舒言看到林霄还好好的时候,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的信来的那么急,她总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但此时看着面前的兄长,林舒言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好久不见,他看起来饱经风霜。 和楚衡打过招唿之后,一行人走回营帐,身后的大军安排在别处。 林霄看到妹妹很是很高兴,他亲切的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怎么了?小言,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哥哥了?” 林舒言将情绪压下去,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认识呢,我哥哥那么帅,一眼就认出来了。” 楚凌也凑热闹:“林霄兄,她昨天来的时候可担心你了,就怕你发生什么事。她那样子可少见了,愁兮兮的,娘的不行!” 林霄捶了他一下,道:“怎么说我妹妹呢!” 林舒言也瞪了他一眼:看到没有,以后小心着点说话,我哥哥在呢。 楚凌瘪下嘴,兴缺缺的去找梁晓雪说话。林舒言和林霄并肩走在一起。林家人都长得高,林霄比林舒言还高出一个头,她稍微仰着脸问:“哥哥,这边的战事很棘手吗?你这么急的唤我们过来。” 林霄沉吟了一下,说:“小言,鲁丹跟以前你们打的那些小战不同。他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我在这边驻守这么久,实在不容易对付。而最近我感觉他们蓄势待发,小战频起,是要搞大事了。” 闻言,林舒言的面色也沉重了些她又问:“那哥哥,援兵到了之后,有取胜的把握吗?” 林霄低声:“不知道。边关虽战事频起,却从无越界。真打起来,谁又知道结果呢?等明日与楚衡将军商议一下吧,看看要如何应对吧。” 林舒言点头:“好。” 第二日,大家便在楚衡的军中召开了一次会议。鲁丹今日总是挑起争端,分明是要挑起战争。若两国正式开战,便又不知何时才能够停下来了。 他们现在正对着的地方,是鲁丹边界鬼蚀,也是鲁丹军队驻扎的地方。这个地界变化万端,非是当地人,无法窥其一二。若是在此地发生战争,对楚军来说极为不利。 鲁丹虽然不及他们大俞的地界广,但是他们都十分骁勇善战,近几年来也收服了好几个边界小国,势力日益壮大。若是正面打起,又有地形缺陷,他们十分不利。 林霄在这边驻扎许久,给他们全面的分析了一下两军的情况。听的众人脸色都愈发沉重。 楚凌忍不住说道:“照这么说,真打起来,我们必输无疑是吗?” 楚衡斥他:“仗还未打,军心先失,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若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楚凌不吭声了。 林舒言道:“兵不厌诈。若是正面迎敌没有十分的把握,那我们就智取,只是如何智取,就还要研究一下了。”
第110页 这时,站在一旁的梁晓雪小声开口:“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觉得可不可行。” 众人道:“你说。” 梁晓雪在众人的目光下,沉着开口:“其实我家以前是住在鬼蚀附近的。我知道一条很隐秘的入口,可以直接通向鬼蚀内部,也就是鲁丹的营地。若是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偷偷进去,烧掉他们的粮草。军无粮草,其心必乱。” 众人沉吟了一会。楚衡率先开口:“兵不厌诈,此法确实可行。只是你一个人实在太过危险,让楚凌跟你一起去。” 楚凌立即从萎靡中振奋:“好啊,我去!” 林舒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她怕梁晓雪此去会有危险。她扬声:“我也去!楚将军,梁晓武功不高,楚凌一人无法既顾及到梁晓,又完成任务。不如让我一同前去,也有个照应。” 林舒言自幼习武,她的武功楚衡还是清楚的,且她胆大心细,能够制住楚凌。因此楚衡点头:“好,舒言一同前往!” …… 既是暗中行动,三人便在晚上由梁晓雪领头离开了军营,走到了后山中。梁晓雪带着他们在山中拐拐绕绕,行了许久。 楚凌一脚踢掉脚边的枯枝,问道:“梁晓,你行不行啊?找不找的到啊?” 梁晓雪头都不回:“你急什么!” 她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很久,具体的位置记不太清了。 楚凌还在催促:“你是不是忘了?你要是忘了,我们先回去,想别的法子吧!” 梁晓雪原就因为找不到路而心烦,此时听他一说,更是怒从心起,回身就想要踹他一下。 但此时树影阴翳,月光稀疏。她回身时一脚踏空,倒下的瞬间,她慌乱大叫:“楚凌!” 楚凌连忙伸手拉住她,他力量过大,梁晓雪身材娇小。两个人猝不及防向后倒去,梁晓雪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楚凌的头倒在地上,好在地上都是些泥土和杂草,没有什么大事。他转过头,身子动一下,正欲训斥她,就感觉到胸前的触感有些不对,他慢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口:“你你你……” 梁晓雪倒下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等看到楚凌放大的脸,意识到不对时,她连忙捂着胸口从楚凌身上爬起来。转过身快速道:“我没事,我们快点赶路!” 林舒言一直在后面断后,等她走到前面时,两个人已经起来了。梁晓雪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楚凌的神色有些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 林舒言看看前面,又回头看看楚凌,拍拍他:“你没事吧?” 楚凌茫茫然摇头:“没事……” “那还不快走!” “哦……” 楚凌机械的跟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楚凌跟上林舒言,在她耳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面色郑重。 林舒言来了兴致,边走边问:“什么?” 楚凌:“梁晓是女的!” 林舒言白了他一眼。 楚凌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小声大喊:“我说梁晓是女的!” 林舒言:“哦。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楚凌:“???” “我找到入口了!”梁晓雪在前面大喊。 林舒言连忙跟上去。 楚凌还是一片疑问,她什么意思? 不过却容不得他多想,前面的两个人已经在叫他,他很快跑了过去。 三人走入洞口。梁晓雪走在林舒言一边,就是不与楚凌一起。他楚凌好几次想开口问她,都被她躲过。最后楚凌也放弃了,想着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吧。 他的目光不在一直盯着梁晓雪后,她就轻松了许多。她开始说:“这边通过去也只是鲁丹的后方,他们的粮草在什么地方,我们还要找一下。今夜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要留一夜。” 林舒言:“没事,能找到已经很好了。” 也许是他们的梁晓雪的主角光环过于强大,他们出了洞口,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了鲁丹的粮草。 他们隐于树后。看到粮草边有几队人马不停巡视着。 楚凌冷静开口:“等会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两个去点火。我们在洞口回合。” 林舒言有些不贊同,但这确实是一个方法。 梁晓雪也是满脸忧虑,她已经把刚刚才得尴尬忘在脑后,只记挂着他的安危:“这样行吗?会不会很危险?” 楚凌难得正经的笑了一下,竟十分稳重,让人可以依靠。 “没事。我会回来的。” 两人不放心,只好道:“那你小心。” 楚凌很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巡逻的人都朝着骚动的方向跑去了。 粮草边守卫稀疏。 就是此刻! 林舒言很快上前解决掉了仅有的几个将士。梁晓雪将整间粮草的四周都撒上了火摺子。粮草很干,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一旦蔓延,前方的军队就朝这边涌来。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逃离是非之地。 就在她们快要离开鲁丹军营的时候,被一个身材兇悍,目光如炬的男人拦住。他狠狠的看着她们两个,一句话也不说,就朝她们出手,招式之狠,林舒言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连忙推开梁晓雪,一边与这个将士缠斗,一边对她吼:“你先走!”
第111页 梁晓雪没有过多犹豫,她知道她留在这儿只会拖林舒言的后腿。她拔腿就朝远处跑去。 谁知那将士自知不敌林舒言,竟提着刀朝梁晓雪砍去!林舒言勐然大喊:“小心!” 梁晓雪似有所感,猝然回头,险险躲过一刀。林舒言飞身上前,重新与将士缠斗起来。她善用枪,但此时手中只有一把短匕,且那将士又只针对着武功不好的梁晓雪。林舒言一边要躲避他的招式,一边要顾及着梁晓雪,已然有些吃力。 那将士蛮力十分大,招式兇悍,横冲直撞之势,目标十分明确,只冲着梁晓雪。 林舒言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他竟然毫无反应。林舒言心焦起来,在这么拖下去,鲁丹的军队一来,那她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她的招式越发的凌厉起来。在那将士又将刀砍向梁晓雪时,林舒言心一狠,先用左手卸了他一部分力道,又游身上前,用背部生生抗了这一下,右手同时甩势而上,割破将士的咽喉!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梁晓雪看那刀落在林舒言的后背上,心中一惊,脱口道:“林将军!” …… 七关山上,叶白收到了林舒言托人带的东西。用一个精緻的小木盒装着,旁边还有一封书信。 叶白不着急打开书信,而是先打开了木盒。 是一瓣纯黑的花叶。 作者有话要说:  楚凌(激动):梁晓是女的!是女的!你知道吗! 林舒言(淡定):只有你不知道。 闪了个照面的叶先生不知道说什么…… ☆、四斩怪神医(13) 林舒言听到梁晓雪的喊叫,感到背部一阵剧痛,但现在并不是磨蹭的时候。她强忍疼痛,拉过梁晓雪的手,将她带着往前跑。 楚凌已经在洞口等着了。看到她们回来,焦急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差点就要回去找你们了!” 而梁晓雪在他面前,目中含泪,抽抽搭搭道:“楚凌,楚凌,林将军受伤了……” 楚凌这才注意到林舒言面色苍白,目光游离。他连忙扶住她,急切问道:“你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梁晓雪还在自责:“都是我,若是我平日里练武多用功一些,就不会叫林将军为了救我受伤了,都怪我……” 林舒言抓住她的手,对楚凌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们先离开。” 楚凌连忙点头:“好,我们先离开,你先忍一会啊!” 回到楚军营帐的时候,林舒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是由楚凌背着放到床上的,因是背部受伤,她只能趴着。 楚衡和林霄看到林舒言的时候,均是一惊,急忙问清了缘由。林霄更是心疼不已,他很快叫来了军医,又蹲在林舒言的床头,细声询问她:“小言,你感觉怎么样啊?” 林舒言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的,哥哥,我有分寸,伤口不重,很快就能好的。” 军医细细诊治过一番后,也是肯定道:“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及要害,好好养着,等慢慢癒合,便会好起来。” 林霄这才放下心来。他拍拍一直在旁边抽泣的梁晓雪的肩膀,宽慰她:“没什么事,你不用太过自责,小言不会怪你。” 梁晓雪又含着泪瞄了一眼林舒言,后者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梁晓雪心里才好过了些。 成功烧毁敌方粮草,就要趁热打铁,楚军这几日连日在鲁丹阵前叫嚣,逼其开战。 林舒言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一直留在军营中。她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但是她的精神都是很好。而这次受伤,她每日觉得浑浑噩噩的,醒着的时辰不超过两个时辰。她也看到军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有心想要询问,但是她每日昏睡的时辰越来越多,并不知道军医和楚凌他们什么时候来过。 直到有一日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一群人都围在她的床头,他们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来。林舒言凝神听了一会,听到他们说到什么“毒”,又听到梁晓雪提到叶白。 林舒言早在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不对,此时心中更加确定。她微微翻一下身,侧躺在床边,叫了一声:“哥哥。” 她没什么力气,叫的声音也不大,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更是声若蚊蝇。但是林霄却听见了,他回过身,他的脸色并不好,却还是扯出一个笑,蹲在林舒言的床边,轻声问她怎么了。 原本在讨论的人也都站立到一旁。林舒言轻轻笑了一下,说:“你们今日怎么都在?不用打仗吗?” 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却还微微笑着,眼眸依旧明亮如初。梁晓雪再也忍不住,扑到她的床边,泣声道:“林将军,你都昏迷了三天了,我们昨日就打完了!” 她这一哭,把众人的掩藏的情绪都勾了出来。林霄微微哽咽道:“是啊,你昏迷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拿吃的。” 林舒言伸出手拉住他,微微摇头,她的神色很平静:“我是不是不好了?” “没有。”林霄否认:“小言,你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梁晓雪还在一旁流泪,众人的脸色都是阴沉,就连平日里顽劣的楚凌都低着头不说话。林舒言笑了一下:“哥哥,你当我是傻子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没事的。”
第112页 林霄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说:“军医说,你的伤本早就该慢慢癒合,但是现在却始终好不了,恐怕是中了毒……” 一旁的军医补充道:“这种毒我只听说过,据说以前闻名天下的齐神医遍搜奇毒,当年也是中了这种毒后,就杳无音信了。” 林舒言始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梁晓雪抓着林舒言的手,泪水打湿她的脸庞,她急切说道:“林将军,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们去找叶先生,他的医术很高明的,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不要!”原本平静的林舒言在听到梁晓雪的话后忽然激动起来,她严厉的,郑重的:“不要告诉叶白!” “什么不要告诉我?”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口响起。 林舒言诧异的抬目望去。叶白端正的坐在木椅上,周身冷然,寒意阵阵,双眸淡淡的看着她,却又包含着否决,质疑之意。 叶白的到来并没有给林舒言带来希望,看到他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只出现两个字—— 完了。 林舒言并没有来的及和叶白说些什么,她就在再次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白日的人此时都已经散尽,营帐里静悄悄的。林舒言趴在床上,一转头,就看见叶白坐于她的床边,她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叶白冷笑:“我若是不在,你早就死了。” 林舒言疑惑:“我好了?” 叶白:“死不了。” 那就是没事了。等等!林舒言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抓住叶白上下查看:“你没事吧?你没做什么傻事吧?啊?叶白你说话啊!” 叶白无语的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等林舒言停下来疼的叫唤的时候,他才把她按到床上趴好,皱眉道:“你做什么?伤口还没好,就这样乱动,嫌自己好的不够快吗?” 林舒言不理会他,还是问道:“你没事吗?” 叶白收回手,奇怪看她:“我会有什么事?” “真的没事?” “没事。” 那就好。 叶白不会说假话,林舒言放下心。她舔舔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叶白,我饿了……” 大概是叶白说了没事之后,她就有心情关心肚子了。 叶白把靠近床头的凳子拉近,上面摆着一些清粥和小菜。 林舒言瞅了一眼,有些难过。 叶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无情道:“只有这些,吃不吃随你。” “吃吃吃!”林舒言非常识时务。 她又看了一眼叶白冷冰冰的脸,瘪了瘪嘴,唤了一声:“叶先生。” 叶白扫她一眼。 林舒言期期艾艾:“我手抬不起来……” 她虽然故意装作凄悽惨惨的样子,但她也确实形色憔悴,看着可怜。她背上的伤也几乎连到手臂,并不是说大话。 叶白没有与她争辩,端起清粥一口一口餵到她嘴边。 林舒言受宠若惊,十分配合。 过了一会,林舒言转了转眼,瞅着那边的小菜,期待着:“叶先生,能不能加点小菜啊……” 叶白难得的有求必应。林舒言的眼睛都弯了,她喝下最后一口粥,又低声问:“叶白,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的信啊?” “看到了。” “那你……” “林舒言!”叶白打断她,眸色冷幽,他严肃的:“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什么? 林舒言茫然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要告诉我?” 林舒言顿一下,悄悄别过目光,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看向叶白,他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黑夜中,他气势压人。 林舒言支吾着:“那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说了我就告诉你。” 叶白扬眼。 “不是刚才那个!”林舒言举起小手保证,又辩解道:“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告诉你!不然又像上次一样,我说了之后,你又反悔了。我总是吃亏的……” 叶白打断她:“你说。” 林舒言很快的:“军医说这种毒很难解啊,当年闻名的齐神医也是中了这种毒之后才不消失的。叶白,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是怎么解的啊?” 林舒言噼里啪啦说的极快,语气中都是对他的钦羡与敬意。叶白却恍惚了一下,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齐神医是我的师父。” “啊?”林舒言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又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叶白:“他死了。” 林舒言不说话了。她问了一个不好的问题,不知道如何挽回。叶白的语气太过平静,让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垂下眼,低头不语。 叶白却好像轻轻哼了一下,又说:“你想知道,我说给你也无妨。” 林舒言慢慢抬头,悄悄的摸索过去,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叶白没有挣开,林舒言又握紧了些。 她不打断他,她知道他也是需要倾诉的。
第113页 “我师父痴迷医术,他会经常自己试毒,然后再解。他每次都成功了,直到他到了鬼蚀。他中了一种毒,却解不开。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回到了七关山。” “我看着师父的脸色日益憔悴,直到再也下不来床。我不相信,我觉得我一定能治好他。” 于是当时年岁尚小的叶白,四处为师父寻药。七关山上有许多珍稀的药材,但是不知道药性。于是他每次都以身试药,导致他身体不同于常人。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梁晓雪的父亲却带来了一种奇怪的花,只有一片纯白的花叶,极特别。 就是这片花叶,让他几乎研制出了解药,但是他师父在好转了一些之后又变得更加难过,几乎就要离开。叶白不死心,他又去七关山上寻续命的药,他相信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够研制出解药。 直到他摔下了崖壁…… 他醒来之后,五味告诉他,师父已经走了。 “所以你觉得你没有救回你师父,不配叫大夫吗?” 叶白轻轻点头。 “那后来呢?你怎么研制出解药的呢?” 叶白闭了一下眼,说:“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花叶其实还有另一瓣,是纯黑的。” 林舒言恍悟:“就是你向梁晓雪要的东西。” “对。我一直耿耿于怀,想要研制出解药。” 叶白停下来,眸色如墨,释然的:“如今你却是用上了。” 林舒言笑笑,晃晃他的手,道:“所以我们有缘。” 叶白看着她,才将勾一下唇,又微微皱眉,质问:“那么,你为什么不要告诉我?” 林舒言握着他的手抖了一下,她低着头,半晌才缓缓说:“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还来不及拿到另一瓣花叶,为了救中毒的人,你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她抬头,直直地望着他。 “叶白,你会如此吗?” ☆、四斩怪神医(完) 会吗? 叶白怔仲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她微微仰着脸望他,纯粹又干净。她的眼睛里总是闪着细碎的光,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的亮。 手心还在与她交握,即便受了伤,她的身体还是温温热热的,让他本能地不想放手。 又怎么能够容忍她变的冰冷。 叶白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他转过脸,避开她的目光,淡声道:“不会。” “噢。”林舒言微微点头,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因为那并不是一个梦。 也许是因为问出这句话的是她?叶白对她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林舒言眨眨眼,决定不在深究,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 然叶白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看到她放松的神情,微嗤道:“你这次不过是运气好。下次你若是不爱护自己,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林舒言吐了一下舌头,讨好笑道:“有叶先生在啊。叶先生连这么难解的毒都解出来了。只要叶先生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有事的!” 叶白认真的:“我并不是万能的。” “噢。”林舒言点头,又问:“那叶先生会救我吗?” 会。 可他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他看了林舒言一眼,道:“你不总是惹祸,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不会的,我很乖的!”林舒言晃晃叶白的手,放轻了声音,她说:“叶白,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叶白:“什么问题?” 他竟然忘了! 林舒言扬起头瞪他,才快速道:“就是,你看到了我给你的信,你,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你看到了,那你的回应呢? 林舒言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等着他的回答。 林舒言期待的神色竟有些取悦了叶白,他压着嘴角,说:“我已经回信了。” 嗯? 林舒言疑惑地看着他。 “嗯……”叶白微挑一下眉,轻声道:“或许现在在京都。” 林舒言一下子失望,那就差一点了。不过她很快又笑一下,挪近一分,握紧了他的手哀求道:“叶先生,你现在告诉我嘛!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照顾一下病人好不好?” 叶白很平静,很无情:“不好。我不会重复第二次。” 厉害死你。 林舒言翻了个白眼,笑笑,得意的:“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肯定的看着叶白,眼中是胜利者的喜悦:“你担心我是不是?你担心我才会来到这里。我明明叫你不要来,你还是来了,你就是放不下我!” 叶白被她盯的一懵,无力反驳道:“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唔。” 林舒言忽然直起身,凑到他的脸上,两个人重重的贴在了一起。 很快,林舒言离开,却还是撑着手,与他平视,眼睛亮晶晶的。 叶白一时茫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斥声:“林舒言,你干什么!你的伤好了吗,就这样乱动!”
第114页 林舒言垂下眼,可怜兮兮地摇摇头,无辜的:“没有啊,所以我现在好痛,你扶着我点啊。” 叶白不贊同的看着她,却还是将手伸过她的腋下,扶住她的身体。然后硬巴巴的:“你自己不顾好自己,活该!” 手停留在她的肩胛上,没有碰触到她的伤口。 林舒言笑笑,并不在意他的话,伸手搂上他的脖颈。温柔又俏皮的:“叶白,你总是这样,说些不中听的话,心里不知道多在意呢。也就只有我不与你计较,换做别人,早就被你气死了。只有我这么宽容了,你可真好运,遇到我。” 她的脸凑的极近,脸上笑嘻嘻的,两个人贴在一起,叶白浑身都不在冰凉。他垂下眼,不自然的:“我才不稀罕……” 林舒言笑着,“啵!”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是是是,是我稀罕你!” 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睛,“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再亲一下他的鼻尖,“叶白,你喜欢我吗?不许说反话!”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叶白一直望着她。等她停下来,叶白勾一下唇,又故作镇定的:“做都做了,你还问这个吗?” 林舒言不满意,扭了扭身子,不依不饶:“你说啊,我就要听你说。” 叶白停在她肩胛的手微微用力,身子缓缓向前,随即沁凉轻柔的触感落在林舒言的唇瓣,细细密密,轻轻柔柔,林舒言勾在他颈间的手收紧了些,身体相拥,唿吸交缠,恍惚间,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从齿间溢出,传入林舒言的耳中。 他说:“喜欢……” 丝丝绕绕,唇齿相依,他终是从了心,顺了意。 …… 没有了毒素的牵制阻碍,林舒言的伤很快就好了起来。楚军打败了鲁丹,解决了大俞一直以来的劲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俞和鲁丹都会和平共处。 林舒言的伤还没好,大战中也有许多士兵受了重伤。大军要在边关留一段日子,也要把鲁丹投诚后的各项事宜处理一下。 在林舒言卧床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楚衡林霄楚凌梁晓雪都陆续的来探望过她,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楚凌都是和梁晓雪一同前来的。 林舒言趴在床上,梁晓雪坐在床边与她聊天,楚凌站在一旁。她软软糯糯的,对林舒言满含感激之情,她诚恳的:“林将军,真的要谢谢你救了我。还好你没事,若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过不下去的。” 她说着说着,眼中又噙了泪。 林舒言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你看看,旁边这个人吶,瞪我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梁晓雪抹泪回头看他。 楚凌连忙摆手反驳:“我没有我没有!林舒言,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瞪你了,我是感谢你好嘛!你看不出来吗?你是背受伤了,又不是眼睛受伤了,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梁晓雪喉间还有哭音,她轻轻瞪一眼楚凌:“你对林将军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她还受着伤呢。” 林舒言点头:“对啊,我还受着伤呢。你这么凶干什么!再说了,我救的又不是你,你感谢我做什么,我需要你感谢么?” 楚凌憋的脸红,他忍着气,压低了声音:“你你你,你分明早就知道了,还一直看我笑话!” 林舒言好笑的看着他:“哦?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呀?” “你分明早就知道晓雪是女的!” “晓雪?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呀?” 坐在旁边的梁晓雪也害羞起来,她轻轻扯了一下林舒言的衣袖,小声的:“林将军……” 林舒言悄悄拍拍她,示意她不要着急。 楚凌却是被林舒言逼得忍不住了,他大声说出口:“我们就是这么亲近,我就是感激你,我就是喜欢晓雪!” “你!”梁晓雪羞红了脸,转身跑了出去。 楚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笑的灿烂的林舒言,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舒言笑够了,才对他说:“你还不快去追,我这是给你机会啊!” 楚凌又瞪了她一眼,才转身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叶白才从外间进来,到她床边给她换药,林舒言还在笑,叶白道:“你是太无聊了吗?” 林舒言停下来:“是他们太磨叽了。” 叶白:“你就是多事!” 林舒言:“行行行,我以后都不多事了,只关注我的叶先生行了吧!” 叶白:“……” 林舒言的伤在叶白的照料下,很快就好了起来。林霄也知道了他和林舒言的事,并未表示反对。 大军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走。林舒言待在帐中无聊。就赖着叶白要出去逛逛,叶白拗不过她,被她带了出去。 林舒言推着叶白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边关的景色一直不错,是一种壮阔的,直击人心的美。 林舒言将叶白推到一处后停下来她站在他的身后。远处黄沙漫天,却又波澜壮阔,浩瀚无垠。望着这样的景色,平白的生出一腔豪情壮志。
第115页 林舒言蓦的有一种冲动,她激动又期待,她对着漫天的黄沙与枯树,灼灼开口:“叶白,我们在这里成婚好不好?” 叶白惊诧,他不平静的回头望林舒言,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林舒言很认真,她看着叶白,又郑重的问他:“好不好?” 叶白沉吟,“为什么?” 林舒言舒嘆一声:“仗打完了,这很好。可是以后我或许再也不会来到这里,即便来到这里,身边也不会有那么朋友,战友了。这里很特别,我想在这里留下重要的时刻。你觉得好吗?” 叶白:“我什么时候说要与你成婚了?” 林舒言勐的掰过他的头:“你不愿意?!” 叶白拉下她的手,皱眉:“你不要一惊一乍。” 林舒言不服:“你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我还不能惊一下?” 叶白怒道:“林舒言!你到底懂不懂?这种事应该男方开口!” …… 林舒言和叶白成婚的时候,军中很热闹。篝火连夜的燃着,不断的酒席在营地中绕了一圈。 军中的婚礼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顾忌。林舒言虽然穿了新娘裙,画了精緻的妆,看起来却仍是十分豪迈。她在军中颇有威望,不断地有人来向她敬酒。 倒是叶白一袭红衣,然他气质独特,端正坐在那,脸色虽因喜色舒缓了些,但浑身仍是冷冰冰的气质,除了些位别高的,无人敢向他敬酒。 于是到了最后,喜帐中,林舒言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叶白一脸清醒的坐在床边。 林舒言醉红着脸,摇摇晃晃的靠近叶白。坐到他旁边,勾住他的脖子,神志不清的:“叶白,嘿嘿……今晚我很高兴啊。你开心吗?你……你都没喝多少酒!你看,你看我像不像……像不像醉酒的丈夫啊,哈哈……你是不是等我很久啊……” 她的气息喷洒在叶白脸上,浓重的酒味,叶白嫌恶的皱了皱眉,推她:“你不要说胡说!你先放开我,难闻死了!” 喝醉酒的林舒言不讲道理,她抱的更紧,贴着他的脸道:“你!不许推开我!嘿嘿……我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没有喝醉!” 她一把推倒了叶白,顺手合上了床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算把叶神医嫁出去了,开心,哈哈! 正文部分算是全部完结了,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 然后很感谢一直留评的小可爱们,你们都是我的小天使,遇到你们超开心的,超爱你们!! 最后,预收文《我的脸难道配不上你》撒泼打滚求收藏! 戳进专栏可见! 颜控高傲御姐女主×一腔赤诚忠犬男主 破镜重圆姐弟恋! ☆、番外·陆远庭 六月底的庐城十分闷热,太阳炙烤着大地,街道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的。这个时候,各种店里都没什么人,只有酒楼里坐的人会多一点。 玉器店的伙计趴在柜檯上摸鱼,估计是没觉得这个时候会来人。等门口脚步声一响起,他才抬起头。 进来的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她走在前面,身姿裊裊,眉清肤白,气质婉约。 绿衣在门口收起了手中的伞,才走到林舒言身边,在她身后小声说:“小姐,要买东西直接到城西的陆家铺子去就好了,干嘛要来这里……” 绿衣还未说完,伙计已经咧开嘴笑着迎了上来,热情道:“陆少夫人!今个来是想要看些什么呢?小的去拿来给您。” 林舒言用眼神制止绿衣的话头,才笑了一下:“把最近的好货都拿出来看看吧。” “好咧最近从外地新进了一批玉,都是极好的,我这拿出来给少夫人瞧瞧。”伙计连忙应了。 很快他就端着木质的长盒子出来了。摆在柜檯上,打开给林舒言看:“少夫人,你看看,这次虽然进的少,可都是一些好货色,平时都不拿出来的,你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 林舒言打量了一下,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几个玉簪和玉镯,悠悠的:“这些都包起来吧,下次有什么新货,也都给我留着。” 伙计大喜:“好的,少夫人放心吧!” 说完就要去打包起来。 绿衣扯扯林舒言:“小姐,你不是要来为小少爷挑选礼物吗?” “哦对了!”林舒言又叫住伙计,“小孩子佩戴的吉利讨喜的小玩意,你拿几个来给我看看。” “好的,少夫人。”伙计停住脚步,又挑了几个小玩意送到林舒言面前:“您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林舒言指着其中的一个小白玉葫芦:“就这个吧!” “好,小的这就去都给您包起来。” 东西都包好了之后,绿衣结了帐,将东西交给了后面的丫鬟,才又在林舒言身边撑起了伞:“小姐,你就不能注意点吗?不要被晒到。” 林舒言不在意:“没事的。” 绿衣嘆气,算了,说了也不听。她兢兢业业的挡好阳光,忍不住问:“这些玉器陆家铺子都有,你为什么要在外面买啊?”
第116页 林舒言:“你不懂,要是我在陆家铺子买的,那还能算是我送给璟儿的礼物吗?” 绿衣:“可是小姐明明买给自己的更多。” “咳咳。”林舒言笑笑:“绿衣,其实小姐我就是喜欢花钱的感觉。所以,你不要再问了!” “好吧,小姐,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先去找个地方坐坐吧,待会再去接表哥。” 林舒言带着绿衣到了一家酒楼前,掌柜看见是少夫人连忙过来招唿道:“少夫人,要雅间吗?” 林舒言摇摇头:“不用,我就坐一会。我自己找个位置,上壶好茶来。” “好咧,少夫人,我马上叫人送过去,您请便。” 林舒言上了二楼的窗户旁坐下,二楼不似一楼喧闹,有屏风隔避着,又能看到窗外的景致,相对的比较放松。 林舒言刚坐下,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几个女人的声音。 嗯,就这点不好,不隔音。 “过几日就是陆家小少爷的生辰了吧?这林舒言可真走运,一个远房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表亲,就这么攀上了陆少爷。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呢!” 确实是使了不少手段。 “那有怎么样,人家现在生了小少爷,是名副其实的少夫人。” 就你说的中肯。 “呵,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都是装出来的呢,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谁不清楚啊……” 你清楚,你清楚才怪! “我之前还看见……”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林舒言挑眉,竖起耳朵。 “我看见陆少爷在自家店门口陪着一个好看的女子买东西呢,那样子可别提多温柔了。” 她的同伴被点起了兴致,忙问:“谁啊?” “太远了,我看不清。” 看不清?那你是怎么看到陆远庭一脸温柔的?! 有另一道声音打断她:“行了别说了。这还是陆家的酒楼了,你们也不怕给陆家的人听见了。” 来不及了,正主已经听见了。 绿衣看见小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正想出口叫那些人闭嘴。就瞧见小姐嚯的起身,走下了楼,绿衣连忙跟了上去。 她追着林舒言:“小姐小姐,我们不去接少爷了吗?” 林舒言生气的:“不去了!回家!” 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把跟在后面的绿衣撞的懵了:“小姐,怎么了?” 林舒言一脸愤慨:“走,去找陆远庭!” 她又气沖沖地走向另一边。 小姐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捉摸不定。绿衣悠悠嘆气,又追了上去。 月底的时候,陆远庭要查帐,有些数目不多的帐簿,他就直接在铺子里查完。今天他出门的时候说要去古董店。 古董店一般数目少,数额大。 林舒言到达的时候,陆远庭还在里间,是伙计的出来迎接她的。 林舒言问:“少爷呢?” 伙计的见少夫人的脸色不太好,恭敬的:“少爷和掌柜的还在里面呢,少夫人要小的去喊一声吗?” “你……算了,我在这等着吧。”一路上林舒言的气消了一些,此时也不想因为不确定的事就打扰他工作。 因为本来也是预计着时间顺便来接他的,因此也没等多长时间。陆远庭很快就从里间出来了,看见林舒言,脸上登时笑了,走到她身边,温柔的:“你怎么来了?天气这么热,在家里舒服一些。” 他眉目清隽,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温柔,笑的亲近。林舒言问不出质问的话了,她笑了一下:“给璟儿买礼物呢,顺便来接你回去。” 陆远庭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出门,调笑道:“我看哪,你定是给自己买了更多。” 林舒言轻轻撞他一下:“就你清楚!怎么?你不愿意吗?” 陆远庭接过绿衣的手中的伞,拥住林舒言,语气舒快的:“不敢不敢,我所有的娘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要你高兴。” 林舒言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回去的时候林舒言脑中还隐隐的想着那个女人说的话,但她又不想因为这不确定的事跟陆远庭产生嫌隙。因此她压抑着,一路上极少言语,在马车上,陆远庭抱住她,她也只是不反抗,却没有什么回应。 陆远庭当她是因为天气闷热,所以心中烦躁。他尽力的让她舒快些,没有多想什么。 晚上,陆璟在祖父那用过了晚饭,又等祖父愿意放过他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进了陆远庭和林舒言的屋里。他才三岁,生的粉嫩粉嫩的,额前留着一撮圆毛,脑后绑着一个小辫子,跑起来的时候一甩一甩的,别提多可爱。 他娇娇贵贵,照顾他的丫鬟不敢追的太快,直到他跑进了房里,丫鬟才在门口说着:“少爷少夫人,小少爷非要进去,奴婢……” 她怕自己没看住小少爷,打扰了少爷和少夫人。 屋里林舒言已经抱起了笑的一脸淳朴乖巧的陆璟,在逗他。陆远庭笑着,对门外喊一声:“先下去吧。” “是。”丫鬟恭恭敬敬退下。 陆璟用小手制止娘亲对他的□□,他奶声奶气的:“娘亲,你给璟儿的礼物呢?爹爹都有,璟儿也要!”
第117页 陆璟之前看见陆远庭腰上佩戴了一块新的玉佩,新鲜玩意儿,他喜欢了一阵后,就没兴趣了。但是后来听到陆远庭说是林舒言送的之后,他就不平衡了:娘亲只送给爹爹,不送给他! 他缠着林舒言也要礼物。陆璟是个小霸王,平时林舒言也给他买东西,但是她送给他的东西一定要比陆远庭多,不然就是不喜欢他。 林舒言为了维持好父子之间的嫉妒心,费了好一番心思。 陆璟还在掰着小手指,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好像林舒言只要一说出没有,他就能哭出来似的。 林舒言拿出今天买的小玉葫芦,递到他面前,笑着问:“喏,喜欢吗?” 谁知道平时极给林舒言面子的陆璟这回却没有露出大大的笑脸,他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娘亲不喜欢璟儿了……” “没有啊,娘最喜欢璟儿了。璟儿不喜欢,那娘明天再去买别的好不好啊?”林舒言有些不解,却还是温柔的安慰着他,抱着他,亲亲他。 陆璟拿过小玉葫芦,小手抓着看了好几眼,眨巴着眼睛,雾蒙蒙的:“都没有爹爹的大……娘亲还是更喜欢爹爹,璟儿好难过……” 在一旁的陆远庭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把陆璟抱到自己这边,严肃的看着他:“陆璟!你不能计较这么多!就算是爹娘也不可以。若你以后长大了,对别的事情也要这么计较吗?” 小陆璟不以为意,他低着头,还在伤心:“反正娘亲更喜欢爹爹!爹爹才会这么说!” 林舒言心都被揉化了,又想起酒楼里听到的话,对陆远庭也不待见起来。她从陆远庭手里又把陆璟抱回来。 她一伸手,陆璟就扑到她怀里。 她揉着他的小脸蛋,肯定的说:“娘最喜欢璟儿了,一点也不喜欢爹爹。” 陆远庭转头眯着眼睛看着她。 林舒言依旧不在意:“璟儿不喜欢这个,那明天娘带璟儿出去挑。只给璟儿买,不给爹爹,好不好呀?” “好!”陆璟这才大声的甜甜应下。 陆远庭眼里蕴着气,他朝外面喊一声:“来人,把小少爷抱下去!” 等陆璟被强行抱走了之后,陆远庭才能与林舒言好好说话。他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温和的:“你怎么了?平日里我教育璟儿的时候,你不会这样的。” 林舒言咬唇,低声道:“没怎么。我就想让璟儿高兴些。” 二人坐在床边。陆远庭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他怀中,低下头望着她,认真又温柔的:“表妹,我们以前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坦诚相待。今天你在街上时就不太高兴,我只当你因为天气热而烦闷,但是现在我发觉并不是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嗯?” 他搂着她,温温柔柔,循循善诱。他总是这样包容着她,不管她使什么小脾气,他都是哄着她。过了这么久,他丝毫没变,还是如当年一般,是那个清朗的表哥。 林舒言不想再矜着了,她不相信那些话了,但是她要和陆远庭坦白,要让他安心:“我今天去接你的时候,在酒楼里听到有人说你陪一个女子买东西。我一听就生气,所以心情不好。但是现在不会了,表哥,我相信你的。” “女子?”陆远庭有些疑惑,待他一想后,就笑出声,清清琅琅,他好笑的:“表妹,我真是……我根本没有跟别的女人买过东西,除了你。” 林舒言抬头,望着他,软软的辩解着:“说不定是你与别人谈买卖时发生的呢,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她十分善解人意:“没事的,表哥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我相信你的。” 她明明气了一天,又被他两句话安抚,一本正经的样子是那么可爱。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陆远庭俯身压住她,覆上她的唇,轻轻的吻过一遍,才离开,眼眸水亮,溢满了柔情:“没有,我不会记错,只有你。最近的是我陪你去买玉饰,你随手给我系了一块玉佩啊。” 他说完,又压上她,手伸入她的衣带,慢慢的解开,同时从她的额头一路吻下她细白的脖颈,轻轻吮吸。 林舒言听到她的话,却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平日里买东西都不常去陆家的店铺,只是那次与陆远庭一起,才去了自家的店铺。所以,那次真的是她。 她微微推着陆远庭,跟他说:“表哥……我想起来了,那次是我,我误会你了,你不要生气。” 她的衣裳被他一层层卸下,陆远庭又带着她的手,去解自己的衣裳。罗帐疏影间,交交缠缠,混乱不清。 他含煳着:“我不会与你生气……”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一手环在她的腰间,埋首在她颈间,轻轻缓缓的舔吸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乐此不疲。 林舒言双手攀着他的背,轻轻重重划过,留下一道道微红的指痕。 陆远庭重新吻上她的唇,与她贴合的更紧,眼中不在是清明,幽黑深沉,他舔舐着她的耳垂,微微用力,低哑道:“你最喜欢谁?” 林舒言抱紧了他,耳侧痒痒,她动一下,就换来更密的亲吻与吮吸,她眼睫飞颤,波光点点,微微皱眉:“你……你还叫璟儿……不要计较……”
第118页 陆远庭不理她,孩子气的,更用力了些,非要她说出个结果:“说……最喜欢谁?” 林舒言轻哼一声,投降:“你……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随便看看,真乱写 ☆、番外·陈初 新雁镇前几日里一直在下雪,弯翘的屋檐上都还铺着一层白,青石板路的两旁也是厚厚的雪堆。天气寒冷,此时又临近除夕,街上的人都少了起来。 林舒言拿着一把扫把,将自家铺子前的余雪都清扫干净之后,才进了屋。白日里,她只微微合上铺门,并未锁上。在炭炉边就着小食看了一会话本后,她就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陈初是申时左右回到铺子的。他先是进了里间,没瞧见人,倒是看见了洒落在一旁的话本和小食,大概是人走的快,东西被掀起来了些。陈初走近,将东西都捡起,规规整整放好。又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 他又走去厨房,果然看见林舒言正在那忙活。他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柴火,轻声说:“我来。” 林舒言转头,看到陈初高大的身影站在她旁边,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眉梢眼角却都柔和了几分。她笑笑:“阿初哥哥,你回来啦,东西都送好了?” 陈初一边往灶里填火,一边道:“送好了,今年的事算是都结束了。” “那就好了,这段时间你也歇歇,我们过个好年!” 陈初转头看她,唇角微勾:“嗯。” 看着火势健旺,林舒言去另边的木台上,拿了些菜要去洗。陈初跟过来,接过菜放入水中,“你去看着火吧。” 林舒言知道天冷,他不愿意让她受凉。陈初总是很细心。林舒言没有拂他的意,去坐在灶火前看火了。 等二人做好饭,吃完过后,天色就渐黑了,冬日总是日光短。林舒言收拾了碗筷,两个人没多少东西,陈初拿去洗了。 又烧了些热水,两个人洗漱过后就上床了。屋里燃着炭火,陈初又浑身暖热,林舒言与他窝在榻上,并不觉得寒冷。 林舒言想起今日陈初走了老远的路,必是有些累的。她叫陈初趴下来,陈初瞭然,依她的话照做。然后林舒言就坐在陈初的背上,帮他捶肩。 她身量小,对陈初构不成负担,反而会舒适。许多时候,林舒言都会为他这样放松。 两个人一个趴着,一个坐着,时不时的说些白天里发生的趣事。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林舒言在说,陈初应着。过了一会儿,陈初怕她累了,把她拉下来,和他一块躺着,他翻了个身,把她抱着。 床头的烛火隐隐亮着。林舒言窝在他怀里,微仰着头,和他四目相对。看着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阿初哥哥,我想起我们在落霞村的时候了,我们第一次回家过年,你还不好意思呢。” 陈初看着她,眼神越发柔软,没有答话。 林舒言又说:“不知道爹娘现在在京城过的好不好,诶,一定是好的,我就是有点想他们了。” 陈初和林舒言是在今年年初才搬到新雁镇上来的。年初过完了年,林父林母就跟着林舒玉去了京城。村子里没什么顾念,陈初怕林舒言无聊,想着镇上总是热闹好玩一些的,就用了些积蓄在新雁镇上盘了个铺子。 是和林舒言一起选的,铺子并不坐落在闹市,周围也只有几户商家,但陈初是做木匠手艺的,也并不在意这些。林舒言看中了后方的院子,还有院子后的小河,小河对面又是一排排人家,对河而望。平日里也可撑船出行。 陈初见林舒言喜欢,当下就把这件屋子盘了下来。总归他这些年,还是有些积蓄的。 陈初的手艺好,很快就在新雁镇上有了些口誉。没过多久,他又收了两个学徒,店里的事便也松了些。 临近除夕,陈初早些天便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又自己做完了最后一个单子,这才闲下来。 现在两人在镇上也差不多待了一年了,林舒言也有一年没有见过父母了。陈初抱紧了她,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突然溢出的思念。他声音沉稳:“你若是想他们了,等过完了年,我们便寻个日子去看他们。” “诶!”林舒言抬头看他,见他并不是开玩笑,才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有些想他们了,嗯...就算去看他们,也要再过一段时间。” 陈初一向顺着她:“好。” 两人又虚虚聊了些别的,林舒言便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了。陈初轻轻将她那边的被子压好,又转头吹灭了烛火,才搂着她睡了。 没过几日,就到了除夕了。这天倒是热闹了许多。陈初和林舒言在家窝了一天,等到傍晚,两个人才准备着弄了一桌好的饭菜,又将各种年货都备好,虽然人少,但总算是有些年味了。 陈初在灶前择菜的时候,林舒言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背上,柔柔开口:“阿初哥哥,你看,我又陪你过了一年了。” 陈初的动作一顿,又听到她说:“我之前说过的,以后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的。” 身后的身躯娇小,却十分的柔软温暖。陈初默了良久,才回过身将她抱住,手轻轻的停留在她发间。林舒言这些年有长高了些,他们抱在一起,陈初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他眼中氤氲,软的不像话:“嗯,小言说话从来都算数的。”
第119页 林舒言轻轻笑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的更紧。 厨房内米饭蒸熟的香气四溢,雾气腾腾,灶台上有早就准备好的要下锅的材料,红绿青黄交映,朦朦胧胧间,热气飘散,围绕在二人之间。 门外又飘起了雪,轻轻缓缓,零零洒落。远远近近都点上了各色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映的天色一片暖红。 …… 正月初一那天大家一般都不会出门,都待在家里,到了初二才会到各亲戚家去拜访。林舒言的父母都去京城了,陈初家这边也没什么人,是以两个人这个年过的十分清闲。 初一林舒言早上醒来的时候,陈初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穿好了衣服,下床去找他。在院子里看到陈初已经将早饭热好了,正在摆桌。他抬头看见林舒言,把东西放下,走到她身边,又把她往屋里带,给她多披了一件外衫。他脸色温淡,将她裹得暖暖的:“多穿些,外面冷。” 林舒言无奈笑笑:“太多了,都要胖死了!” 陈初一脸正色:“不会,好看。” 然后带着她去吃饭。 吃完饭,陈初又将饭桌收拾了,林舒言一起帮着忙。平日里她也会做这些,但是一到冬日,陈初总不让她碰水。 等收拾好之后,陈初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的红锦袋递到她面前。 林舒言抬头看他,眼神明亮,笑意漾在脸上:“压岁钱吗?” 陈初点头,望着她,目光柔软,又补充一句:“说好每年给你的。” 林舒言伸手接过,有些甸。红色锦袋落在她手中,恰到好处的填满她的手窝。 她眉眼弯弯,又撞到他怀里:“阿初哥哥,你果真每年都记着,你真好!” 成婚两年还和小孩子一样,高兴就扑到他怀中,不高兴就瘪着嘴瞪他。陈初无奈笑笑,稳住她的身体。 初二的时候,陈初的两个学徒好似约好了来拜年。两个人一个叫阿瑞,一个叫阿辉。阿瑞长得圆头圆脑,十分喜庆,阿辉生的高,瘦瘦的,但也老实。 两人到了门口,看见陈初和林舒言都乖乖巧巧的喊了声:“师父师娘,新年好!” 林舒言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两个人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礼品过来。夫妻二人推脱不过,无奈收下。转头给他们包了两个大红封,又留他们下来吃饭。 林舒言让陈初留在堂中与他们说说话,自己则去厨房忙活。 没过多久,三个男人全都跑到厨房来。林舒言推推陈初,道:“不是让你在堂中待着吗?” 陈初墨黑的眸子扫过两个人,缓道:“是他们要过来的。” 阿瑞和阿辉忙点头,脸上堆着质朴的笑:“是啊是啊,师娘,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我们都来帮帮忙!” 林舒言要赶他们去坐:“你们去里边,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快进去!” 两人不好违抗师娘,只得回了堂中。但陈初已经在一旁默默洗菜了,林舒言将二人赶进去之后,回过头,就看见陈初已经将水池边的东西都洗好了。 林舒言失笑:“行了,阿初哥哥,我自己可以的,你快进去吧,哪有把人干晾着的。” 陈初这才转身擦干了手,笑了一下,进去了。 待吃过午饭过后,四人又聊了一会,阿瑞和阿辉才拜别了他们。 送走了人,林舒言和陈初又闲下来了。林舒言喜欢看些小话本,陈初也由着她,家里摆了许多林舒言看完的话本。她看完了之后,就窝在陈初怀里,要和他讲剧情,要他发表看法,她说的津津有味,陈初听的笑意渐浓。 林舒言还会叫陈初教她刻些小玩意,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手艺好了很多,每次她刻好的小木雕,陈初就摆在铺中的架子上,不管好坏。有时候还真一两个顾客看中这些,提出要买,每次陈初都会问问林舒言要不要卖。 林舒言当然要卖。她刻的木雕有人愿意买,是对她手艺的巨大肯定,她高兴极了,还对着陈初说:“阿初哥哥,你看,这都是你教的好,当然,我也是很聪明的。” 每次陈初都笑笑,从来不打断她。 但是陈初也不许她多做,只许她做几个。他还会给她买护手的膏,因此她的手一直都是嫩嫩的。 有时候他们也会乘着小船,带些小吃,沿着小河,将新雁镇都逛一遍,过年的气氛浓烈,二人坐在船上,也不时的有熟识的人和他们打招唿,都一一笑着应了。 但更多时候,他们还是喜欢窝在家中。两个人腻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无聊。 日子晃悠悠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元宵。元宵的时候,镇上有元宵灯会,十分的热闹。这样的场合,林舒言自然不能错过。 去年的元宵她还在落霞村,今年她可一定要凑上热闹。 天色渐晚,镇上点起第一盏灯的时候,林舒言就准备好了。她换上了好看的新衣裳,也撺掇着陈初换了。 林舒言穿了一件浅粉红的衣裳,外罩一件正红的大氅,端的是活泼可爱,俏丽无双。他又让陈初换上月白里裳,外罩玄青大氅,如松如竹,登时气质斐然。 林舒言满意笑笑,挽上他的手臂,两人站在一起,瞧着便是男才女貌,般配无比。 元宵灯会上灯饰繁多,敞亮非常。两人走在人群中,缓慢前进,陈初拉紧了她的手,免得她被人群冲散。
第120页 灯会上有许多新鲜玩意,也有许多小吃。林舒言这些日子食量见长,拉着陈初四处搜罗好吃的。陈初虽然担心她吃多,但是看她高兴,便也随她了。 待林舒言吃饱逛足过后,两人慢慢走离了热闹的街道,来到相对人较少的古树下,古树前边是一条河,上面漂浮着一盏盏的莲花河灯。 放眼看去,和两边都聚集着一些人,有些人已经将河灯放走,有些人还捧着河灯许愿。 林舒言摇摇陈初的手臂,盎然道:“阿初哥哥,我也想放。” 陈初浅笑:“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嗯!阿初哥哥快些啊。” 陈初的脚步快,不一会就拎着两盏莲花河灯出来了,他看见林舒言站在树下笑着望他,脚步更快了些。 林舒言接过灯,捧在手上,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 在心里念完期许后,林舒言睁眼,发现陈初正望着她。她笑了一下:“阿初哥哥,你许好了吗?” 陈初摇头,眼眸清澈,映着远处的光,又带着眼前的她,“有你在,我没什么愿望。” “这样啊。”林舒言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随即又苦恼的说:“可是,我的愿望里,不只有阿初哥哥诶。” 她笑笑,扬起的弧度甜蜜俏皮:“我好贪心。想着我的父母,想着阿初哥哥,还想着……” 她抓过陈初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柔柔,温温软软道:“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傢伙。” 陈初的眼眸陡然睁大,闪过一丝惊异,片刻又漾出全然的喜悦,柔软万分。他语不成调,笨拙的:“小言……” 林舒言笑着,脸颊粉嫩,“阿初哥哥,现在有期望了吗?” 有的,却还是关于你。 希望小傢伙乖乖巧巧,健健康康,不会折腾你。 陈初不说话,拥过她,默了一会,和她一起蹲下,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入河中。 水中众多河灯,一片星光连绵,承载着众多美好的祝愿。 陈初看着灯悠悠飘远,转头望向林舒言,她还望着水中的灯,眼中一片星河璀璨。 陈初微微笑,揽着她的肩膀,温声:“小言,谢谢你。” 谢谢你,拉住了踽踽独行的我。 又给了我一个圆满的家。 ☆、番外·温离 启元一年,夏成帝魏谦即位。 同年,封乐阳公主为乐阳长公主。 夏成帝整饬纲纪,知人善用,精明强干,权略善战,开疆扩土。短短几年间,收復了周围众多小国,扩充了大夏版图。 启元三年,收復了夏成帝计划中的最后一块土地,大夏军队班师回朝。 军队浩浩荡荡,走过了热闹的街市,来到了皇城门前,夏成帝亲自在外迎接。 刘屈大将军为首,还有跟在他身边两位副将,也是他的儿子。 文武百官跟着皇帝和众将士一起进城。朝堂之上,百官分列,皇上在上位,众将军跪于朝堂中央。 封赏一道道下来。 “刘屈封忠武侯,赏黄金百两……刘家二公子,赐婚乐阳长公主……” “臣,领旨谢恩。” 长公主府。 念秋在给公主捏着肩,悯夏轻扇罗扇,微风缓缓。 悯夏小声开口:“公主,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是刘家二公子。” 林舒言微阖着眼,不久才悠悠开口:“皇兄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念秋与悯夏对视一眼,这三年,公主不就在等着他吗,怎么会不愿意呢。 念秋笑了一下,温声道:“公主还不去见见他?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些时辰了。” 林舒言微嗤:“这才多久,他若是等不及了,也不必接这道旨了。我与皇兄说说,大可算了。” 念秋知道,公主这是还气着呢。 她手中动作不停,柔柔缓缓的捏着公主的肩,“公主既不想见,那奴婢遣人叫他回去罢,左右也不添堵。” 林舒言回头看她一眼,气势凛然,不怒自威:“念秋,本公主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竟这般放肆?” 念秋和悯夏连忙停下手,伏下身告罪:“公主恕罪!” 林舒言嘆一口气,摆摆手:“下去吧,叫人进来。” 悯夏念秋恭敬的:“是,公主。” 片刻后,一个穿着盔甲的人走到了公主面前,他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眼眸依旧的清幽纯粹,一袭戎装,多了几分凛冽的气势。 他半跪于地,头微低,轻唤一声:“公主。” 林舒言仍倚在榻上,视线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你如今是万人敬仰的将军了,不必再跪我了。” 身前的人将头低的更下,嗡声开口:“温离永远是公主的影卫。” 林舒言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细嫩玉白的食指,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使他仰着头与她对视。 他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却更加坚毅了,三年的征战,数不清的战争飞火,让他多了一丝坚不可摧的意志,凝聚在他的眉梢眼角。 林舒言挑眉,声音冷然,字字清晰:“温离,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第121页 她面容精緻,红唇妖娆,气势凌人。 还是当初的公主。 是他这三年无时无刻不想着的公主。 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无一不让他心动,无一不在勾着他。 温离心尖一颤,三年被抑制的思念如同破洪的江水喷涌而出,在疯狂叫嚣着。他一时间没了思想,只在她的指尖上,仰头望她,喃喃开口:“公主……” 公主笑一下,他的心跟着动一下。 她说:“温离,你听懂我的话了吗?三年前,你说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可到底你还是违背了我的意思。你随军离开的时候,我不会送你,现在你凯旋,我也不会接你。” “温离,你知道吗?三年,我一直生着气呢。” 温离恍惚,想起三年前…… 彼时夏成帝初登基,他要可靠的人,他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他把温离叫到身旁,要他拜刘屈刘将军为义父,随军出征。 温离本无意答应,但是魏谦的一句话让他彻底被说服。 他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堂堂正正的娶公主为妻。 然公主并不愿意,但圣旨已下,温离不能反抗,况且他也想取得军功,从而以哪怕能够匹配一点的身份站在公主身边,和她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他,也是有奢望的。 温离声音嘶哑,一双眼里盛着公主明艷的脸庞,“温离,愿受任何惩罚。只求公主能够原谅温离。” 林舒言轻轻一笑,她放下手,突然问:“你面完圣就过来了?” “是……” “那我们先去用膳吧。” 饭桌上,摆着各种精緻的佳肴,与他这些年征战时的粗茶淡饭截然不同,他一时提不起筷子。他看向公主,公主正撑着下颚悠然望着他。 林舒言笑:“看我做什么,吃呀。还是这些年,你早已忘记了之前在公主府的生活了。” 她轻飘飘的,语气淡淡,听不出生气的感觉。 温离还是摇头,老老实实道:“没有,温离从未忘记。” 公主又轻笑一下:“那你吃啊,我总不会害你。” 公主自然不会害他。 哪怕公主真的害他,他也心甘情愿。 温离拿起碗筷。 …… 温离醒过来的时候,他坐在一个椅子上,四肢都被绑住了。他反射性的挣扎了两下,忽看到公主背身立于旁,他不动了。 林舒言听到声响回过身,拖着明红的裙摆,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趴于他腿上,仰着头,一脸清纯:“温离,我还是生气。” 温离不挣扎了,他看着公主,无比的赤诚:“是温离的错。” 公主的手抚在他腿间,一下一下,她轻声质问:“温离,你为什么要离开三年呢?” 又不需要温离回答,她又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生气啊。温离,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没有等你呢,我嫁给别人了呢?” 温离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公主给了他太多信任与放松,让他有了莫大的信心。 温离目中含情,整个人放松下来:“我……我只想和公主堂堂正正在一起,我没有想过。” 林舒言嗔骂一声:“傻子。” 她的语气柔软,温离期待的:“公主,还生气吗?”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她歪着头,枕在他的腿上:“可是,我又担心你。你平安回来,我还是高兴的,你总算记得我的一些话。你这次回来,我已经想好了。” 她忽然恶狠狠抬头,瞪着他,目中潋滟:“我非要把你绑起来!让你一辈子都走不掉!” 温离忽的笑了,他伸出手,公主绑的并不紧,他微用一下内力就挣脱开,他扶住公主的头,捧着公主的脸,认真又炽热的眼神望着她,“公主,温离走不掉的。” 林舒言还是瞪着他,片刻,起身躺入他怀中,温离很快抱住她。公主狠狠咬着他的脖子,一阵刺痛过后,公主的脸颊贴着他的下颌,她说:“温离,我愿意嫁给刘家二公子了,你可要让他好好对我。不然本公主定会咬断他的脖子的!” 温离轻笑一下,搭在公主身上的手臂,收的更紧,他鼻尖微酸,心中的情意再也克制不住,他低声缓缓道:“好,温离谨遵公主旨意。” …… 乐阳长公主与刘家二将军成婚的那日,满城风华,十里红妆绵延不绝。从早上开始,京中就一直洋溢着喜庆,皇宫贵族成婚,京中的百姓更是欢乐不已。 更何况长公主与大将军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是以百姓们都兴奋的不得了。 公主是由将军从宫中接到公主府,婚礼是在公主府进行的。公主出宫门的时候,百姓们在宫门前围的水泄不通,只为一睹公主的风采。 公主戴着盖头,其实并不能看清长什么样。但是百姓们还是要夸,看看公主的那身段,那气质,就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果然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比不得。 他们又说这刘二将军也是风姿卓然,俊俏无双,还那么厉害,武功高强,获功无数。 众人对离自己太过遥远的事物是没有什么嫉妒之心的,只有满心的羡慕与惊艷,然后发出一声声的感嘆。
第122页 众人一路跟着公主的婚队,挪到了公主府。 乐阳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妹妹,这次婚礼,他更是亲自主持的。 皇帝亲临,足以见他对长公主的重视。众人不禁侧目,长公主在先皇崩前,得先皇盛宠庇护,先皇崩后,又得当今圣上如此上心。 当真是命中极贵,无人能及。 皇上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他看完温离和公主行完礼,又叮嘱了一番过后就离开了。 皇帝一走后,众人就放松了许多。公主被送进了洞房等候,温离在外面与众将士百官喝酒。 众人有羡慕他,嫉妒他的,也有真心恭喜他的。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都带着诚意的笑,与他敬酒。温离杯杯不推,在军中,他早已练就了一身好酒量,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滴酒不沾的温离了。 与众人喧闹一番过后,温离还是清醒的,众人根本喝不醉他。大家叫嚷着没意思,喝醉了酒,人也昏了,吵着要去闹洞房。 温离被他们推到门口,众人兴奋着,也想要一睹公主的风采。然公主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她听到动静,让念秋和悯夏把众人逐走,只留温离一个人。 喧闹的人群怏怏的走了,只留温离一个人站在门口。 温离踌躇着,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又带着一丝害怕。 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哪怕是在战场上,哪怕在敌人的枪头下,有从未如此紧张。 他终于鼓起勇气进去。 公主安安静静坐在床边,一改往日的乖戾。温离恍恍惚惚,随着宫婆的指引,做完了一系列礼节。 直到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和公主两个人。公主的盖头还没有揭,温离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勐然听到公主的声音响起:“温离!你还要我等到何时?” 温离这才慌乱的揭开公主的盖头。 一瞬间,光彩夺目。 温离眼中只有公主盛装的脸庞与盈盈的目光。 林舒言被他的傻气弄得开怀,她笑着把温离拉到身边坐下。 她眼角含笑,看着他:“温离,还有交杯酒呢。” 温离溺在她的眼神里,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他无措的应:“好,我……我去拿。” 他起身要去找酒。 林舒言拉住他,笑骂一声:“真是傻子!” 她从床边的小台上拿起两杯酒,一杯递到他手中。温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手中多了一杯酒。 他与公主合卺而饮。 温离晕乎乎的,方才与众人喝了那么多,他没醉。而现在,在公主的注视下,只这一杯,他就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原来,在公主面前,他还是那个一杯就醉的人。 他只看到公主笑意盈盈的脸,她声音娇俏:“温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以后,哪需要什么以后呢。 他早就是公主的了。 温离没有答话,他小心翼翼的,如同第一次亲吻公主那样,她依旧是他的珍宝,是他的救赎,是他拼尽一切也想要站在她身边的人。 他慢慢的,轻轻的再次吻上公主。 目光迷离,却又赤诚炽热,他虔诚的:“温离一生只属于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有点变态... ☆、番外·叶白 清涧山谷中,有一处浓烟滚滚,又伴随着一阵锅碗碰撞的声音,林舒言插着腰,对着一桌狼藉,大叫:“叶白!你过来啊!” 叶白推着木椅进厨房,扫了一眼周围,眼中淡淡,微嗤:“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做饭吗?” 林舒言走到他面前,把手中的木柴递给他,郑重的:“叶白,我错了,本将军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些!你来吧!” 前两年回七关山的时候,他们都是带着五味的,也没有出现什么难做的事。今年五味因有事留在了京城,于是他们就两人回了七关山。 来的时候,叶白不放心,要她找个僕役。林舒言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毕竟纯粹的二人世界什么的,想想就让人期待,心动不已。 叶白看着她晶亮的眼眸,暗自侧目,没有再说什么。 谁知这才是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困难,淘米煮饭不知道要放多少水,好不容易倒好了水,要生火,却每次只点着了一会又灭了,根本燃不起来,徒徒呛人。 叶白漠然的接过林舒言手中的木柴,已经烧焦了一半,与他身上月白的长裳格格不入。 林舒言赶紧把他推到灶火旁,催促他:“快,你试试,我点了好几次了,都点不燃。” 叶白面无表情的拿来火摺子,又取出了一些干草,林舒言还在身后喋喋不休:“你说这个好奇怪啊,我以前在野外的时候,也是点过火的,怎么一将它放进去,就不燃了呢。” 叶白不理她,还在低头烧火。他的衣裳被炭灰染污,也丝毫没有注意到。 过了一会儿,叶白转头,面色平静:“今日不宜燃火,我们还是用干食吧。” 林舒言哈哈大笑:“叶白,你自己不也是不行吗,还嘲笑我,哈哈……”
第123页 叶白耳尖微红,微侧过脸,不发一语。等林舒言笑够了,她才放过了调侃叶白。推着他回到了屋内,她一如既往的乐观,还安慰他:“没事的,夫君,我们带的糕点还未吃完呢,总不会饿肚子的。” 叶白不说话。 林舒言当他被自己打击到了,又说:“夫君,你不要伤心,我不会因为你不会生火就看不起你的,我还是一样的喜欢你,你不要不高兴啊。” 叶白转头,眼里含着微微的怒意:“林舒言,我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林舒言吐吐舌头,恬不知耻:“大概是因为你爱我?” 叶白一时噎住,只一双长目还瞪着她。 生气还是这么好看,林舒言沉溺与他的美色,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叶白你放心,明日我定会想到办法,不会让我亲爱的夫君饿肚子的!” 叶白吸一口气,不在理她。 夜里。 叶白推开攀上自己胸口的手臂:“林舒言,你做什么,你不热吗?” 黑暗中,林舒言勾着嘴角,语气轻佻:“热啊,就是热才要这样啊,夫君身上凉凉的,很是舒服呢。” 叶白喘着气,无法控制的任由林舒言在他身上上下摸索,他略微挣扎:“你……” 林舒言整个人攀在他身上,透过朦胧月色,准确的捕捉到他的唇瓣,然后凑上去,温凉温凉的,不似之前,一点温度都没有。林舒言双手扶着他的肩,俯头看他,眼里光亮闪烁:“叶白……你不喜欢吗?” 她又磨蹭了一下,舔一下他的喉结,感受到他轻轻颤动的身体,她眼角微眯,声音喑哑:“叶白……你看,你明明是喜欢的。都过了两年了,你还是这样,每次都要为妻……唉,你让为妻很没有信心啊。” 叶白皱眉,抓着她的肩膀翻身将她按到身下,咬着牙道:“林舒言!你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林舒言勾上他的脖子,不同平日的爽利,娇娇软软,分外柔媚:“我们是夫妻啊,要什么分寸呢,是吧,叶白?” 叶白依旧眉眼清寒,然林舒言一伸手碰上他的脸颊,便感受到滚烫的热意。 她笑笑,想着他现在一定是满脸通红,却又执拗的不肯承认。 她的笑声不知怎么刺激了叶白,他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就堵上了她的嘴。 …… 林舒言每年都要陪叶白来七关山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是为祭奠叶白的师父,二来是为七关镇上的居民诊治一些疑症。 七关镇上也有大夫,因此每年真正难治的病不多,只有一位,每年叶白都要为她复诊一次。是一位年长的妇人,她十分和蔼,在叶白为她诊治过后,连声感谢。送走了她之后,林舒言才带着叶白回去了。 过几日就是叶白师父的忌日了,林舒言这个倒是没有马虎,和叶白一起准备的妥妥噹噹。 清晨,阳光透过树梢洒落了一地的斑驳,影影绰绰间,林舒言和叶白来到了齐神医的墓前。 每年他们来的时候都会将周围清理一番,因此现在这里倒也还算干净。五味没来,叶白行动不便,林舒言就自己简单清理了周围,总归她力气大,干这些事根本不在话下。 她收拾好,回到叶白身边的时候,叶白递给她一块方巾。林舒言接过方巾看他,见他眼里有淡淡的落寞之意。 林舒言知道他最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但依他的性子,却又从来不说,只默默郁结在心里。林舒言不愿他这样,怕他长年累月的,倒憋出病了。 她默默记在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和他好好说一番。但现在还是先拜祭师父,她和叶白一起将准备好的祭品铺于墓前,又各自斟了一杯酒。 叶白不善抒情,每次只默默地洒一杯酒。他不好意思说,林舒言就替他说,她语气真诚,一派敬意:“师父,我们又来看您了。今年又给您带了些新奇的吃的。叶白说过,您是最喜欢这些新鲜玩意的,所以我和叶白就带了些给您。叶白一直对您的离去愧疚于心,但是我知道的,不管怎样,您是一定不会怪他的。” 说完,林舒言转头看着叶白,叶白也同时望着她。四目相对,有无形的情意在之中传递,林舒言微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叶白的,您放心吧。” 叶白眸光一变,有隐隐的不贊同之意,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他又转头对着墓碑,轻轻道:“师父放心。” 两杯酒洒入尘土,敬亡人。 回去之后,林舒言没忘了之前想的要和叶白好好谈谈的事。吃过了林舒言从镇子上打包上来的饭菜之后,她正经的对着他:“叶白,我们谈谈吧。” 她的表情认真,面容严谨,叶白疑惑:“谈什么?” 林舒言皱一下眉,想着要如何开口,叶白一直静静等着。 她眉目舒展,终于说:“叶白,以前五味和我们一起来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那么多,也许是你一直隐藏的太好。但是今天,我一个人清理完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你在自责,你是不是还在认为自己和我在一起时是无能的?” 她尽量以放松的,轻缓的语气与叶白说,但叶白还是在闪躲,听到她的这些话后,他眼眸低垂,“没有。”
第124页 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好似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但林舒言知道,若是真的没有,叶白一定会白她一眼,然后反问她:“林舒言,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她太了解他了。 她不想逼他,但也不愿他总是因此郁结于心,林舒言只好笑笑,更温柔的:“叶白,你知道我很佩服你,很崇拜你吗?你医术那么好,虽然脾气怪些,但是也没有真正拒绝过病人。你救了那么多人,你有自己的事业,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七关山,你都是被许多人需要着的。” 她目中发光,十分骄傲:“我每时都在想,我的夫君真是了不起。” 叶白抬眸,眼中又淡淡的笑意,却压着嘴角,不自然的:“林舒言,这一点都不像你。” 林舒言笑的灿烂,眼里的光亮的灼人,她凑近,亲他一下:“我就是这样啊,一直喜欢你,一直为你骄傲。” “所以啊,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你不是万能的,你不是也说过吗?我需要的不是什么事都替我做的人,我需要的,我喜欢的,是互相扶持,互相理解,这样才能一起走过一辈子,不是吗?” 她握住他的手:“所以啊,叶白,我为你做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喜欢的人,就是最好的。” 叶白看着她,心中已被她说的软成一片,可他的面上还是倔强的,冷淡的:“不要脸,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林舒言知道他会怼自己了,就是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她的心放了下来,又变成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她凑到他身边,窝在他胸口,仰着头蹭他,还是那么活泼:“我是不要脸啊,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嘛,你是不是最好的?” 她暖的像太阳一样,毫无缝隙的照满了他整颗心。叶白微微露出笑,搂住她的肩膀,低声:“你是最好的。”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舒言扯着他的衣领,好奇的:“叶白,你太小声了,到底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叶白不为所动:“不重复第二遍。” “哼……” 其实她听到了。 叶白,你真是一点不会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不会写小包子…… 叶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如果有小包子,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儿,能让林将军吃醋的那种…… 现在应该算是正式完结啦! 虽然有些短,有很多不足,但完结了还是很开心! 很感谢一路看下来的,留言的,灌溉的小天使们,超爱你们的!如果你们再听我叨叨完,我就更爱你们啦! 不要走不要走!再让我打最后一次广告! 下本文我要好好码大纲,好好存稿! 所以你们可以收藏一下咩,如果能够顺便收藏一下作者的话,就更棒啦!! 《我的脸难道配不上你》 越熙年少出道,顺风顺水,是国民初恋,大众妖精,同时也是绯闻女王。 时亮正正经经科班出身,扎扎实实演戏,洁身自好,是新晋影帝,也是业界标杆。 两个人本没有什么交集。 却在一档综艺节目上,时影帝醉了酒,眼圈微红,目中闪亮,凄悽然对越女神开口: “是我还不够好看,所以留不住你吗?” 留……留不住? 一句话引得无限遐想。 *** 时亮高中的时候有一位女神,他报了表演院校也只是为了离她更近一步。 后来,他偶然成了女神的助理,又凭藉着一腔孤勇,成了她不见光的男朋友。 女神贪恋皮相,对什么都是游戏态度。年少的时亮认真,赤诚,固执己见。 再后来,他们各自赌气,分道扬镳。 ——你欣赏万千皮囊,而我,从来只肖想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