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莫负相思意》 第一章 强势挑衅 四月微风,泊扇岛上春色融融。 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画烟在屋后一片空地中散步,这空地布置得也精致,草色青青,流水泠泠,只是此刻她却觉得这院子格外的空旷,心中很是失落。 她已经好几天未见言汀河了。 原因是言汀河有位的从小一起长的的师妹,唤作依琴,一年前被精怪所伤,被送往南灵国紫璎山长宣道长处救治。如今伤好归来,言汀河还要为她调理一番使之彻底痊愈。 就是在言汀河将依琴送达后后回来的路上,画烟遇见他。这么看来,他们两个的缘分还要感谢依琴,幸好,她能遇见他。 没过多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是言汀河一贯的沉稳步伐,画烟疑惑地回过了头,一位从未见过的红衣美人,正朝她走来。 一身红衣在这初春碧景之中尤为扎眼,姿色上乘,婷婷袅袅的步伐,明明是玲珑娇小的女子,眉目之间却不带一丝笑意,没有小女儿的温婉之气。 算来画烟到这里已经将近一年,还是第一次遇见除言汀河以外的人。只是不曾想,初次见面便会这样剑拔弩张。 红衣女子上来便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最终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傲慢地发问:“你就是被师兄救回来的女人?”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嘴角的一丝冷笑由浅入深。 画烟抿抿嘴唇,如果没她有料错的话,这便是依琴了。言汀河跟她提的不多,她只知道依琴年龄比她小,而且体弱多病,脾气不太好,而且眼下又是在病中,言汀河曾特意叮嘱让自己让着她些。 “你是依琴妹妹?”画烟忽略她语气中的无礼,客气地微笑着。 依琴却没有理会她的这些礼节,看她的眼神愈发不善,继而扬起一丝冷笑,盯着她道:“画烟是吧?” 画烟点了点头,她不是看不懂依琴的眼神,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个女子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敌意。她们只是初次见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她哪里得罪了她? 依琴并不在乎她怎么看她,语气更加咄咄逼人,话题一转在画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问出了最要命的话:“赖在这里不肯走,你是不是喜欢师兄?” 画烟脸白了一番,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句话,那样质问的的语气令她心惊,只是话语中提到喜欢言汀河,她的脸又略微泛红。 依琴虽然语气不善,但说的是事实。 她初尝情爱,若是找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初见言汀河那日,正是清明节,山中飘着微微细雨,她进山去拜祭父母。 画烟出生于东麒国边境一个不知名山脚下的小村庄,爹娘都是普通的农民,娘亲生下他以后落下病根便再没生育,家中独有她一女。 画烟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在她十岁那年就染上恶疾驾鹤而去,母亲常年宿疾再加上为她和父亲忧心操劳,没过多久便也去了。留她一个靠着乡亲们的帮忙长大,没有爹娘宠着,画烟自小便很懂事,一直努力靠自己生活。 那日天很沉,伴着细微的小雨,打在脸上并不疼,却很凉,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这样的天气害的她心情有些低落,神思恍惚的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可是上天并未体谅她的心情,给他安排了一桩极为可怕的事。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蟒蛇。身形大她几倍。金黄的身子在雨水的洗涤下更加骇人的透亮,冲着画烟张开大嘴,足可见唾液横流,双眼如铜铃一般带着怨毒的目光,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蔓延。 画烟的腿当即就软了,她哪里见过这样巨大的蟒蛇,在它面前,自己好像连一顿都不够她吃。盯着那锋利的獠牙呆了几秒,折霜慌忙反应过来。 就算是实力悬殊,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束手无策,也不能等死,反抗不一定有效,但乖乖站在那做它的午餐,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就在蟒蛇伸过头来的瞬间画烟先一步反应,迅速到在地上滚了几遭避开了蟒蛇的攻击,蟒蛇见一击未中像是愤怒,锐利的眼神如刀锋,张着大嘴向她袭来,眼看就要将她吞没。 她容不及多想,只想再搏一次继续躲避,可刚想动一下身子大脑就翁的一声,她竟然动不了了! 刚刚那一次本就是勉强躲过,可她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腿也已经被吓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僵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危险袭来。此时画烟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神经已经蹦到极致,大概是逃不掉了,这是停止转动的大脑唯一的想法。 眼前有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却只是一瞬间,像是幻觉,可是眼前确实出现了大片蓝色,还在移动,画烟从惊恐中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男人手持长剑的背影。 那背影清瘦挺拔,惹眼的蓝衣很是合身,单单是这样,她就能从中看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和难以忽视的魅力。他就像一个天神一般出现在她身前,震惊之中她也忘记了前面的危险,只是呆呆地看着,大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这该是一个多么耀眼的男人。 因他挡着,画烟并未看清他是如何一剑穿过蟒蛇的身体,又是如何干净利落的拔出长剑。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到他转过身来瞟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深紫色丝帕,来擦拭剑尖的鲜血,画烟才回过神来。 她才终于看到了救自己一命的这个男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画烟的呼吸一窒,那是任何女子都会为之疯狂的一张脸。 五官像是都是经过精心雕琢,组合在一起更是出奇的和谐,剑眉薄唇,挺直的鼻梁,最耀眼的是那一汪微微上挑的莹莹桃花眼,墨色的瞳孔幽深一片,像是含着万千光华,好像只要对视一眼,便会被不自觉的吸走魂魄。 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为她挡下了一场死亡的劫难。 而她并不知道,只是这一见,她已经深陷到另一个劫难中,不能自拔。 第二章 她的证明 “呵!”一声冷笑硬生生把画烟拉回现实,她回过神来,只见依琴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师兄他为人善良,不好意思将你赶走,你便厚着脸皮不肯离开么?” 依琴冰冷的眉眼间是完全的冷漠,怕之前的一句还不够重,又加了一句:“师兄他是我的,赖在他身边这么些时日,你也该走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是我的?这是什么话?画烟皱眉,这个依琴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她都可以忍让,唯独这句话,让看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她那一脸笃定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凭什么这么自信的说出言汀河是她的? 可是画烟却从心底泛出一丝苦涩,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这一年来他们已经不再陌生,可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她没有勇气去打破这种和谐。 她的心思不敢向言汀河表明,言汀河更是从未对她表露过什么?依琴有这个勇气大声说出他是我的,画烟却没有。 想到这里画烟自嘲的扬起一抹苦笑,他们如今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看来就要被打破了,抬眸望着眼前气势凌人的女子,画烟很不喜欢,却只能干干地开口:“依琴,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依琴不说话,画烟从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只是信口开河而已,言汀河那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喜欢上谁。可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思,依琴紧绷着的脸忽而涌现笑容,明媚灿烂,她轻笑着道: “师兄答应过我爹要照顾我一辈子,怎么会是没有根据。” 画烟的表情再一次凝固住,依琴的笑容里有着三分不屑七分自信。流露地毫不掩饰。 一辈子......画烟心口一窒,心中像是散开了千根缠绕好的丝线,乱成一团。 这个带着满满的骄傲突然出现的女子,令她讨厌,更加令她不安。不得不承认,依琴比她早认识言汀河许多年,在自己还没有出现的日子里,自己没能遇见的言汀河,一直都是有依琴陪伴了解。她羡慕她,更准确的说,是嫉妒。嫉妒她能这样笃定的的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她自己呢? 她与他相处,不过一年。 如果在说那惊心动魄的初见,绝色无双的青年在最惊险的时刻如神抵一般出现,她对他的感情是迷恋,那么接下来,她爱上他,几乎是理所当然。 言汀河有着在她看来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有能安抚人心的迷人笑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一年更是来对她更是百般照顾,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走向沉沦。 可他却总让她极不自信。虽然他对她很好,有时也会带着温柔笑容与她聊天,提醒他天冷加衣,夜凉把被子盖严。与他喝茶对弈,令她的生活不至于烦闷。但她总觉得自己不了解他。 关于他身上常人不可能有的法力,关于他带她来的这个神秘的泊扇岛,她不问起是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讲给她听,可他从未对她解释过。 以前她觉得时光还很长,漫漫人生,在这个孤寂的岛屿,总有一天他会被她的陪伴感动,愿意对她诉说寂寥人生。她并不是不会为他们之间朦胧的关系烦恼,却不忍心打破这样看似和谐的平衡,可是依琴这样的出现,令她害怕,十分害怕。 “你们......他喜欢你吗?”尽管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画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依琴不假思索的接口,笑的一脸抚得意。 画烟听到这两个字明显感觉到心口的颤抖,但是她不愿相信。她并不是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退缩的人,可是在她面前他没有信心。毕竟她是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师妹,而自己...... “你不相信是么?”依琴看着她的眼睛好笑的勾唇,极快的瞟了一眼前方,那我证明给你看。”言毕未等她接话,忽然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掩映相交的翠绿新叶间,倒地的身影像一只翩翩红蝶。 画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眨眼间就倒下了,想起言汀河的嘱咐,依琴还受伤未愈,急忙想去看看依琴的情况。还未等她近前,身后一阵清风,衣抉翻飞的身影,墨发蓝衣,清瘦挺拔,正是言汀河。 画烟僵在了那里,目光所及之处,言汀河已经将依琴抱在怀中,眉眼还是温和平静,可是画烟能从准确的他的眼神之中找到那一丝焦灼,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看得到。这是她最在乎的人,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早已烂熟于心。 言汀河抬头扫了一眼一旁的画烟,依琴不是好好呆在屋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依琴这样的性子,没有捉弄画烟吧?可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安抚地朝画烟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温和地开口:“我先带她回去。”说完抬腿向前走去。 那一霎那画烟心中涌上一股酸涩,果然,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师妹的。目光顺着他的脸庞落到了他怀中的依琴身上,却见她忽然张开眼睛,嘴角上扬,冲她得意一笑。画烟站的笔直的身躯忽然踉跄一步,明白过来,这就是她说的证明。 证明言汀河对她的在乎。 就在言汀河低头的瞬间依琴已经极快地恢复沉睡状态,折霜心里很难受,又有些不甘心他们就这样离开,在言汀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开口叫住他:“汀河......” 言汀河闻声偏头看向她,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 “她......”画烟很想戳穿依琴,让他不要走,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相对于自己,他应该更信任他青梅竹马的师妹吧!她又该怎么挽留他呢?笑着摇摇头,定定的看着他渐渐远去,留给他一个闻闻稳稳的熟悉背影。 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那我又如何?画烟真的很想知道,也不知在原地立了多久,幽幽地叹口气,看着这她已经住了一年的空空旷旷的庭院,突然有些陌生,到终究这是他们的泊扇岛,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外人而已。 第三章 一见倾心 画烟神思恍惚,良久,目光顿在右手不远处的一尊石桌以及几个石凳。 那是言汀河特意为她建的。 她到这里没多久便迎来六月艳阳天,岛上阳光毒辣,气候闷热,她微微有些受不住,便整日呆在房中不肯出门。 言汀河见她病恹恹的神色,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特地在屋后开了一方水塘,塘中栽了碧叶莲花。并在塘边种上紫藤,搭上凉亭,置几张石桌石凳,便成了一个纳凉之所。 亭中一侧摆了一方石槽,连着水塘,言汀河每每与她在此下棋喝茶,总会在槽中摆上一块冰石,日头下冰石上方雾气腾腾,整个凉亭一片清爽。几盘棋杀下来,夕阳西下,冰石已化成一汪清水,顺势流到水塘之中,玲玲作响。 画烟自小在偏僻的山村长大,根本不知道什么术法,能在夏日见到冰石,她很是惊奇,缠着问他如何做到。 言汀河便在她眼前手一挥,将一盏茶水冻成莹莹碧绿的一块冰,真的好神奇她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那时候画烟是欣喜的,她觉得自己眼光真的很好,喜欢上这么一个有道行的男人。 都是以前。 以前依琴没回来之时,整个岛上只有画烟和言汀河两个人。这座泊扇岛位于东麒国之东的苍茫大海之上。因形如打开的折扇而得名。她之所以能来到这个本该与她毫不相关的地方,都是因为她的坚持。 父母去后画烟一直一个人生活,此番同言汀河萍水相逢,看着他持剑而立的身影,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这便是心动吧。 她红着脸问他的名字住所,说是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他却不以为然,淡淡的说萍水相逢,在下能救得姑娘是缘分,也是为自己积德,无需报答,说完不再看她就想要离开。 画烟当下心急,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自己,若是就这样同他分别,日后若想再见怕是不可能,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言汀河偏过头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画烟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刷地收回了手,低下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慌张言汀河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并没有停留,在她放开自己之后大步离开。 画烟望着他潇洒的背影急的直跺脚,情急之下竟然跟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样的勇气,跟着他一路走,那时候她只是想,若就这么同他分别,今生无缘再见,她该有多遗憾。 如今她已成人,孤孤单单没有牵挂,未能供养父母是她的一大遗憾,遗憾这东西留在心里就像扎在心上的一根刺,拔不掉就只能一直痛着,她实在不想再留下另一个遗憾。 言汀河显然知道她在跟着,他明明比她走得快许多,却像是在故意等她一样,总是在画烟以为追不上时出现在她前面。 跟他爬过了几座山头,她也累到不行,却不肯停下,她不知道这样跟下去有什么意义,可她那时候从心底生出一股要命的执着,不肯放弃,或许是她那时觉得停下来便什么都留不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天,一直到夕阳西下,绕过了一道断崖,蓝色的修长身影突然就不见了。 她以为他还会像前几次一样再次出现,便等了一会,可是越等越心慌,等不及了便来来回回找了几圈,仍是找不见,画烟茫然的蹲在一棵树下咬着嘴唇。 走了这么久浑身疲惫,她靠在树边,愣愣的看着夕阳细碎的光斑穿过臂膀洒在手指上,手足无措。 他真的甩掉她了。 蹲了许久,画烟双腿发麻,脑袋也发麻。光线越来越暗,她的心里也愈发空落。眼角很是酸涩,有泪却流不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跟就跟了这么久,冷静下来想一想,她这样做,实在没什么道理,一个女儿家这么大胆,说不定还会招到人家的反感。 脑海里回放着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其实他说的很对,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她这样硬要打听人家的身份,还企图一直跟着他,实在很是不妥。 她打着报恩的名义,实际上到底怎么想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承认。 只见一面便追着人家到处跑,任谁都会反感的吧!画烟觉得自己很可笑。其实如果这便是结束,她可能难过一遭便回去了,也不至于陷到这么深,可命运偏偏要戏弄她一番。 不远处有低低的笑声传来,画烟抬头就看见刚刚跟丢的人,此刻就站在柔和的夕阳下,橘色光芒打在脸上,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丫头,你一定要跟着我吗?”言汀河的声音很温和,并没有之前那么冰冷。画烟仰头望着他脸上跳跃的阳光,迟疑了一下,又很是吃力地点了点头。 这样看着他太累,她想要站起来,可是两腿刚刚直起眼前便是一黑,晕眩铺天盖地的袭来,反射性的闭上眼睛,一瞬间便要倒下去。 就在此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抓紧那人的衣袖,张开眼睛却看得不真切,只听得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那便跟着吧。”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画烟都觉得那时候她能跟他来到这里,就像做梦一般,她也问过言汀河为什么到最后同意她跟在他身边,后者却笑而不答。 不论为何,这一年陪伴在他身边,她很满足也很快乐。可是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蛮横强势的女子,她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他是我的。 画烟能清楚的感受到依琴的敌意。依琴是在向她挑衅,她知道,可是她并不想要同她争什么?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抢来也还是会失去。 她不怕依琴对自己做什么?只怕言汀河令自己失望。 自从依琴回来,言汀河只是对画烟交代,依琴从小就有些任性,让自己多照顾她一点。她明知道她不会就此罢手,却也不想像她那样做些什么?她性子温和,只求相安无事。 第四章 情敌阴谋 言汀河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已经两日不曾来过,也许是在照顾依琴吧!画烟这样想着就会觉得心中烦躁,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 画押面前放着一盘棋子,黑白混在一起,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其实她一开始并不会下棋,只是到这里之后言汀河手把手的教她,她的棋艺竟然突飞猛进,能同言汀河杀的难舍难分。 她握住一枚白子把玩,外面却忽然想起了敲门声,那不缓不急的节奏......是言汀河。 在她应答之后言汀河推门而入,还是一身熟悉的蓝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样妖孽的一张脸她已经看了很久,却还是觉得蛊惑人心。 言汀河走到画烟身侧坐下,提出要陪她下一盘棋。 可是画烟看得出来他下的并不是很用心,落子都有些随意,一边下着一边与她闲话聊天。 “这几日我要离开一下。”言汀河落下一枚黑子,停了一下道。 画烟怔了怔,意识到这才是他来找自己要说的话。随口接问:“去哪里?” 言汀河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看着画烟道:“东麒国北部有妖怪作乱,我得去看看。” 言汀河说的风轻云淡,画烟也知道,他身上有术法,同时也担着降妖的任务,总是会出岛到各国降妖,开始她还会担心,但看他每次都平安而返,倒也习惯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次要去东麒麟国,她的故乡。 “可不可以带上我?”画烟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离开家很久,经他一提倒是有些想念那里的景色。 言汀河微微皱眉:“怎么,想家了?” 画烟点点头,他还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言汀河眸色有些复杂,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不是说过,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好?”顿了顿又道:“都一年了,怎么还是没有习惯?” 家?画烟有些恍惚,她是想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家,可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见她不说话,言汀河像是有些无奈,喃喃道:“也不怪你,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是我太心急了。” “那你肯带我去?”画烟欣喜地问道。 言汀河面色冷了下来,有几分凝重:“我此去是去降妖,会有凶险。”看画烟失望的神色又不忍心地补了一句:“等我回来,专门带你去你的家乡看看。” 画烟见他这么说,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着点点头。 见她高兴言汀河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把玩着一枚棋子忽然又想起依琴的事,便对折霜道:“这几日你帮我照顾一下依琴,她身子还不太好。” 画烟的脸色有些僵硬,只要她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便好,还谈什么照顾不照顾? 言汀河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他也知道依琴的性子,便安慰画烟:“依琴她是有些任性,你不必与她计较,只是她心地不坏,她若是实在胡来,你身为姐姐管教她一番我也没意见。” 画押皱眉,看来言汀河并不知道依琴喜欢他,视自己为情敌的事。他若知道了也不知会怎么想。 “你放心去好了,我定会照顾好他的。”画烟对他安抚一笑。 言汀河心中也轻松不少,画烟每次对他笑他就会觉得很安心,这样依赖一个人的感觉以前还从未有过。 “我陪你下完这盘棋。” “好。” 言汀河没过多久便离开了,画烟依照他的嘱托,每日向依琴的丫头询问她的状况,依琴讨厌自己她心知肚明,因此也并未去招惹过她。 她并不愿与依琴争斗,这在对方的眼里,却已然成了懦弱。 所以依琴才会找上门来。 “这几日妹妹憋得有些烦闷,姐姐陪我走走可好?”温柔可人的声音让画烟着实无法把她与之前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子联系起来。依琴含着笑,笑得有些刺眼。 画烟有些不明所以,这一生姐姐叫的画烟有些莫名其妙,依琴不像是这么有礼貌的人,直觉告诉她依琴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善意,不过言汀河交代过,她便要令他放心,自己尽量不要惹到她就好了。 于是画烟答应陪依琴散步。 不成想这一走竟走了很远,来到了岛上一处画烟未曾见过的地方。 这是一片高大的密林,挺拔的树木紧紧堆缠,光线暗淡,很是阴凉,树叶和杂草翠色逼人,一眼望去望不到边。 泊扇岛比画烟想象的大许多,以前同言汀河呆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她出来转也并曾到过这里。与普通的林子没有什么不同,她也并未多留意。 “姐姐,我们进去看看。”依琴似乎心情不错,这一路下来嘴角的笑容都未曾消散。 “这里面?若发生危险怎么办?”画烟望着幽深的林子,有些担心,今日依琴如此反常,她可不想在言汀河不在时出什么乱子。 “怕什么?我可是在岛上长大的。”依琴不屑地扭头,率先向前走去。 画烟叫了两声她都不理睬,没办法只好一路跟着。 依琴听着画烟追来的脚步声,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这座林子树木毫不规整,依琴只顾一路往前并不理画烟,画烟天生方向感不好,紧紧跟着生怕迷路。 过了不久,依琴停了下来,画烟跟着止步,走了这么久有些气息不稳,她停下来看周围的景色。 这一片地域的布局很是奇怪,像是林子中央,出现了大片没有树只是杂草的空地,莫名的空旷与周围参差的树木比起来,及其不和谐。 依琴回头瞟了画烟一眼,心中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勾起唇角:“姐姐你猜,这是什么地方?” 画烟不懂她这样问的意图,这里看上去不过是岛上的一片林子而已,她走了这么远带自己过来,想让她看得应该不是这些树。 依琴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妹妹带你来,是要透露给姐姐一个秘密。 言罢突然扬起手臂一挥,一团刺眼白光爆发出来,画烟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听不到什么动静再次缓缓睁开时,顿时瞪大了双眼。 第五章 密室神剑 刚刚还什么都没有的的空地上陡然出现了一间密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之所以说是密室是因为这间屋子造型很是奇怪,中间一扇高大的门,除此之外四面都是墙,一扇窗子都没有,密不透风。 密室很大,几乎把空地填满,暗灰色的墙壁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是看上去似乎坚硬无比,给人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这便是你说的秘密?”画烟很是疑惑,跟着言汀河这一年她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用术法可以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看样子这间密室被施法遮掩,必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地方,而依琴是岛上人,知道它的存在并不奇怪。 可是她为何要告诉自己,一个不招他喜欢的外人。 依琴撇她一眼:“想进去看看么?” 画烟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很不对劲的感觉,她虽然不了解依琴,但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她很清楚,就是那个人身边与他不清不楚的异性,会本能的讨厌,无论是多麽优秀的人,讨厌是最直接的情绪。 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屋子,阴惨惨的色泽渗出寒意:“算了。”画烟扭头准备往回走。 冷冷的声音却从背后想起:“姐姐既然来了,进不进便由不得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声音刚刚落下,依琴火红的身影已逼至眼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门前,在画烟的惊叫声中,穿过并未开启的大门一瞬间连同刚刚凭空出现的密室一起消失。 树上的几只飞鸟扑通起来,空旷的林子复又寂静。 耳边一片寂静,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已经拿开。画烟慢慢睁开眼,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黑暗。 四下打量了一她才意识到,这便是刚刚那个密室的内部。 看得出来这里修建的很是规整,屋子四四方方,中央一个四方台子,台子中央还有一个略小一些的池子,也是方块形状。四个角落各安置一尊古铜色三足大鼎,鼎中燃着熊熊火把映得整个内室满是黄光,明明是温暖的色泽,可棱角分明的内室构造让整个房间硬生生生出几分冷意。 画烟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按理说一般的密室都是纷繁复杂机关重重,可眼前这样落落大方让人一眼望尽的局面,着实有些奇怪。 “你带我来便是要看这个?”环视一周后,画烟投向依琴不解的目光。 依琴缓缓向台阶走去,并不回头看她:“你可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分明是明知故问,她当然不知道,这个岛上的一切,除了言汀河,她都是陌生的,或许,连言汀河都是陌生的,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与他们相差甚远的普通人。 依琴显然不是要等她的回答,自顾自迈上台阶,画烟疑惑的跟在她身后。 待走至中央的方形池子一旁,依琴伸出食指摇摇一指:“此池名为铸剑池,池中封印着绝世神剑,蓝玄。” 画烟闻言探过头去,池中空空如也,赤色池壁泛着暗光。哪里有她说的什么神剑? 刚要开口发问,只见依琴单手一挥,口中像是念了什么咒语,池中忽而冒出熊熊烈火,黄里透蓝的火焰滋滋地吐着舌头朝画烟舔舐而来。 画烟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勉强稳住身形,垂下半只眼睛向所谓的铸剑池中望去,目光汇集之处只见池子中火苗带着不寻常的蓝色,烧的很是旺盛,火焰正中斜插着一柄宝剑,剑身没入火光之中,银色剑柄处嵌着一颗深蓝宝石,在烈火的映衬下发出璀璨耀眼光芒。 这便是.....依琴口中的蓝玄。纵使画烟只是一介凡人,不懂依琴所指的神剑到底有何威力,也能从那冷厉光芒中看出这烈火之中锻造的是柄绝世好剑。 看着这柄剑,脑海之中猛然涌起一股熟悉之感,她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来的莫名其妙,又异常汹涌。 良久画烟才从那一片混乱之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场面,又看了看一旁的依琴,捕捉到她嘴角那抹得意的冷笑,心中一颤。 直觉告诉她这情况很是诡异,这间密室处在如此隐蔽的环境中,又藏着这么一件神器,依琴绝对不可能闲着没事拉她散步散到这里。她将这个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究竟有很么目的? “你带我来,究竟何意?”画烟平复一下情绪,淡淡地问道,与言汀河相处久了,言汀河那种不论何种情况仍能淡然处之的性格像是感染到了她。 依琴闻言扫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铸剑池上,紧紧锁住池中神剑,神情染上一丝飘渺缓缓开口道:“这柄剑,是十八年前父亲寻得,在此整整煅烧十几余年,却仍未能出世,你可知为何?” 为何?依琴像是在等着画烟的回答,画烟微微一愣,她定然知道自己不知道,这样问又是什么一丝?什么神剑什么蓝玄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想知道依琴带自己来的用意。画烟配合的摇摇头:“为何?” 依琴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神剑流落凡尘,剑上种有封印,欲要解开封印,需要体质极阴之人以身殉剑。”说完偏过头,意味不明的眼光紧紧盯着她。 画烟对上她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生生打了一个寒战。思及她刚刚说的一番话,以身殉剑?此刻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难不成......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画烟否定,怎么可能,她那么平凡的一个人......可是依琴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看的画烟心里发毛,她强装镇定地回道:“你是说......可是我只是一介凡人,甚至连你们的术法都没有......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足以唤醒神剑之人?画烟紧紧皱起眉头,想表明她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依琴兀自笑出声来:“姐姐果然聪明。” 这个回答令画烟的心沉下几分:“你骗我。”画烟咬住下唇,盯着剑上的宝石,坚定地说。 依琴笑意未收,围绕着她缓缓踱步:“我也是偶然发现,你身上的的气息极为罕有,正是解除封印的引子。”打量她一圈过后在她身前定住,锁住她略带不安的眼神:“这等大事我骗你作甚,你不相信也可以去问问师兄,他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 画烟颤了一下,默默念出他的名字:“汀河。”他早就知道么,那他...... 第六章 诘问真相 依琴的声音很是轻快,吐出的字却如同棱角尖锐碎石一个个砸在画烟胸口:“我本就想不通他为何肯破例让你留在这里,知晓了这一点倒也宽心了,神剑若是出世......” 依琴后面再说了什么画烟应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响,胸口有难以阻挡的疼痛传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汀河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这么说他带自己来只是为了利用自己么?想到这一点,画烟心中难以言说的苦涩,以自己对他的感情,纵使是为他牺牲她也觉得不算什么?可是若是从一开始他便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带自己来,那她对他的感情,岂不是太可笑? 即便是这样,他若是想这样做自己绝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动手,要留自己在这里过一年,对自己好,是可怜自己年纪轻轻便要殉剑而亡么? 画烟已经不敢再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下去。奋力摇了摇头,忍住气血翻涌找回一丝理智,费力定住目光对上依琴的双眼,从她的瞳孔中看到失魂落魄的自己,再移向她含着戏谑的嘴角,很是懊悔。 自己怎么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如此失态,脑海中浮现出言汀河含笑的面容,这一年来他对她怎么样她自己清楚,那样灿若日光的温暖男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画烟抿了抿唇,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只是想赶我走,故意说这些来激我,只是想让我离开她对不对?” 依琴见她如此不知好歹脸色冷了几分:“我不过是看你可怜,你可知神剑出世威力巨大,你本是肉体凡胎,若能开启神剑也算是你的荣幸,师兄这样做并无不妥,你却一直蒙在鼓里,还自以为师兄对你有情便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点醒你,你还怪我不成?” 画烟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依琴却又自顾自说起来:“我猜测师兄留你至今是因为他天性善良不忍心下手,可是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便由我做这个恶人告诉你实情。”又装着叹了口气:“凡人都讲究命数,你既生了这样的体质,又恰巧碰上师兄,这便是你的命数,你若识相的话便依了它,免得再让师兄费神。” 这几日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度过的,画烟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是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想着等言汀河回来,她要向他求证。希望一切只不过是依琴诳她,都不是真的。 终于到听到了言汀河回到岛上的消息。 本来打算立马去找他。可这几天消磨了许多精力,连同最初知道时的激动愤怒都消磨成了恐惧。说实话,她害怕,害怕依琴说的都是真的,害怕的紧。 所以她不敢去。 言汀河走进来的时候,画烟正靠在床榻上发呆,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毫无原来的鲜润饱满。 言汀河见她这幅模样顿时皱起好看的眉毛:“怎么回事?”他不过才离开了几天而已,怎么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她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盯着他看了半响。一身水蓝色长袍,黑发如墨衬得脸庞俊朗白皙,还是她喜欢的风度翩翩的模样。 画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自己这幅样子落在他眼中怕是太可笑,她连忙从床上起身,在言汀河注视的目光中,坐到桌前,倒了两杯凉茶,示意他也坐下来。 言汀河在她一旁的圆凳旁坐下,一手抚着茶杯,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么? 画烟举杯欲饮,胳膊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这只手有些不明所以。 言汀河轻巧地从她手中夺过杯子,默默握在手掌里将水升温,一眨眼的功夫又递给画烟,道:“茶凉了。” 他的手碰到她的冰凉指尖,画烟微微颤抖,继而一股暖流顺着张欣蔓延开来。他还是这样,事事都为她想得很周到。 看着画烟徐徐饮尽杯中的茶,言汀河蹙起的眉毛并未舒展,定定地望着她:“手怎么这样凉。”刚刚轻轻的碰触他便发觉,她的指尖冷得吓人,这对身子是很不好的。 画烟把杯子搁在桌上,迎上他的目光,对视半响又轻轻别开眼,艰难的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汀河。” “恩?” “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画烟终于鼓起勇气想要问出那个问题。尽管她想要逃避,可是那只会她更加挂心这件事,更加受折磨。她活的一直清醒。 言汀河看出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像是很痛苦,顿时很疑惑:“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反常?”见她许久不说话,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道:“你是怪我没有带你去东麒?我不是说过回来便带你去的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汀河!”画烟突然提高的音量响起在这安静的卧室,两人皆是一愣,良久,画烟叹了口气:“你如实回答我,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言汀河微微一愣,她这话问的有些生硬,什么目的?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言汀河神色不变:“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当初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一直追着我,我不忍心丢下你不管。”他笑着开始调侃她。 言汀河这样调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这次画烟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深吸一口气,直视言汀河的目光道:“听说,我可以解除神剑的封印?”她已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言汀河的笑容僵在脸上,神色一变:“你听谁说的?” 他没有承认,画烟却已经从他短暂的停顿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虽然不了解他很多事,但他的神色变化,她再熟悉不过。他不是会轻易暴露自己心中所想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刚才那异样的神色更加证明了事情的真实。 她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垂下来藏在了衣袖中,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那你带我到这来,可是为了要我殉剑?” 第七章 决心离开 言汀河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冒出过这个想法,但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掐死在心中。并未打算将此事告诉画烟,她却从哪里听到了这些? 眼下,她怕是误会了自己。盐亭忽然沉默一阵,只能干干的开口解释:“画烟......事情不是那想的那样。” 画烟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硬生生地打断他:“如果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言汀河愣住,他是打算让她永远不知道这件事的,反正他也不可能用她的命去换什么神剑,他知道画烟的心思很是细腻,让她知道了岂不是害她胡思乱想,半分好处都没有。 “言汀河,左右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若说拿走它我没有异议,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言汀河还在思考对策,画烟压抑了两天的心情却已经完全失控,她站起来,眼泪淹没的眼前一片模糊,奋力嘶喊:“为什么留我多活一年,还对我这么好?是可怜我么?我画烟用不着你的可怜!” “画烟!”言汀河低声喝止她,抓住她乱晃的手臂,深深锁住她的眼睛,声音陡然提高几度:“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画烟被言汀河这样一喊果然愣住了,双手被他制着,只是身子微微颤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言汀河松了口气,刚想同她好好解释这件事,却听吱呀一声,木门被毫无预兆地推了开来。 言汀河皱着眉毛扭头,想看是谁这么不识时务关键时刻打断他,却见依琴的侍女火急火燎的跑到他身边:“不好了公子,小姐她刚刚突然晕了过去,像是余毒发作,您快去看看吧......” 言汀河闻言眉头皱的更深,脸色立即凝重起来,想要离开又有些迟疑地看向画烟。依琴那边耽误不得,可是眼下画烟如此激动,场面真是让他为难。 画烟只看到她这样的神色,心死几乎就是在一瞬间。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从依琴出现,她就时常会想到这样的场面,让言汀河从她和依琴间做一个选择。她甚至抱着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自己在言汀河的心中是有地位的,可是却从不敢和依琴比。 她实在没有资本,她拿什么同她比?没有她的果敢,也没有她的理直气壮。 如今胜负已见分晓,她输的一塌糊涂。果然,她在他心目中,还是没有依琴重要。那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师妹,自己一个刚认识一年的外人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还只是个殉剑的工具。 画烟心中的苦涩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她还自以为是地想过或许言汀河也有可能会喜欢自己,甚至想着与他相伴一生,真是可笑。她有什么资格想这些?一个工具而已。 呆愣间,却见言汀河把她扶到床边,缓和了语气安慰道:“你先冷静一点,我下来再同你解释。”言毕匆匆出了屋子。 一片模糊中茫然地看着蓝色的背影消失于前方,画烟一下子便失去了所以力气,眼泪早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溢出眼眶,一路畅通无阻的顺流而下滴至紧紧攥住的手背。她死死咬住唇不肯发出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轻声的呜咽。 是她太高看自己了,以为她的一心一意能换来他的另眼相看,却没想过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果真如依琴所言,他对自己好是在可怜自己年纪轻轻便要作为牺牲品吧。本来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大的事,可这样看来,她竟如此可笑,而且,可悲。 是时候结束了。她真的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就在刚刚言汀河转身离去的一刹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既然爱了他一场,他想要的,她便给他。 也不知就这样呆呆地坐了多久,直到屋里已经漆黑一片。画烟脸上的泪痕也已经风干。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死的寂然。 画烟平静地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掌灯,梳洗,将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 她坐在铜镜前,戴上了一根不起眼的木簪,那是娘亲生前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她就这么离开了家乡,甚至没有再去父母坟前祭拜过,当真是十分不孝。 画烟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面容憔悴,身形像是弱不禁风,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搞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连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 画烟不再留恋什么?平静的起身,去迎接自己的宿命。 经过言汀河的住所,有柔软的橘色灯光透过窗棱传入画烟的视线。她忽然很想再见他一面。 她与言汀河相处的时间说起来不过短短一年,一年晃神即过,可她没能完成的遗憾还有许多。 以前曾愿望有一日他会同她说,他也向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那样便能仔细看清他牵起嘴角时眼底的温存,花前月下,互相诉说万千情思。由他牵着手一起看日出日暮,潮起潮落,夏日凉亭对弈,冬日沸水煎茶,在他的怀抱中安静入眠,在这孤岛做彼此的信念,放入心底好好的珍惜。 今日看来,那些都是她太过美好的幻想,注定完不成的心愿,与其留在心中作痛,她倒宁愿浇熄的一点火星也无。 可是最大的遗憾,便是碍于羞怯,她从没机会能好好同言汀河说一下自己的心意,如今决计放下,她突然很想让她了解,她对她一见倾心,并且逐渐沉沦,这个过程又欣喜又紧张又害怕,可都是她一个人经受,他从来不曾了解。 总该让他知道,这样,她这一年也不算太可笑,她离开的也算不这么可笑。 抱着这样的理由来到言汀河的门前,画烟的右手在半空中举了良久,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骂自己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可这不怪她,毕竟伤情最是诀别,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全身都没了力气。不知骂了多少遍,她咬咬嘴唇,再次抬手,即将扣出声响的一瞬间,屋内却又女子的声音传来―― 第八章 彻底死心 “师兄,我渴!”这个声音画烟听过,除了依琴还会有谁,身形僵住,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紧紧握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而后便响起了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画烟恍然忆起他执杯倒茶的姿势,右手提壶,左手的拇指并四指分别握住杯子的两侧,指甲圆润,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映着茶中晕出的雾气,煞是好看。 熟悉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带着责备的低沉:“怎么这样不小心,你身上余毒未清,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岂可胡乱用药?” “这么生气做什么?不是还有师兄呢么?”依琴的声音带着笑意,略微停顿:“依琴就知道师兄会救我的。” “你该要懂事些,总这么任性怎么行?”言汀河语气如常,画烟却可以想象他此时皱着眉的模样。 “师兄!”依琴的语气全然没有在画烟面前之时的凌厉,软着嗓子撒娇:“师兄不是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么?” 又是一辈子......画烟心中的苦涩弥漫开来,恍惚间却听言汀河低低地声音响起:“真拿你没办法,对了,今日......” 人家你侬我侬天经地义,自己到这来,分明是自取其辱。 画烟没有勇气推门而入,甚至没有勇气再听他们说什么?只能死死咬住下唇,脚步踉跄间小跑着像黑夜深处奔去,恍惚中像是绊倒了什么?发出清脆的声响,画烟无暇顾及,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向树林,就算是林间漆黑的树影也并未带给她多大的恐惧,刚刚听到的一切,已将不知不觉间把画烟推向万劫不复的命运,心已死,除了殉剑,她别无选择。 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奇怪符号。黄光一闪,密室已然开启,这是依琴同她的约定,依琴把开启密室的术法寄在这张纸上,待她想通的那一日,便自己来了结自己,呵,画烟苦笑,她为自己想的还真是周到。 阴森的墙壁,冰冷的空气,画烟平静的走到铸剑池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呵呵,她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画烟站在池壁之上,脚下的烈火映出满面红光,这熊熊火焰缠缠绵绵之中,那把蓝玄剑闪着微蓝的光芒。望着那把决定他命运的长剑她命运的长剑,画烟苦笑着牵起嘴角。(.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呵,殉剑,她还真是三生有幸,肉体凡胎竟然能唤醒神器,画烟想想只觉得更加悲哀。嘴角保持牵起的姿势,眼泪却在不自觉间流了出来。 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只是想到她这轻轻一跃之后,从此与言汀河就是天人永隔,不禁心中酸涩,很想落泪。 她并不软弱,言汀河的忽远忽近会让她难过,她总会安慰自己时间还很长,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她的好,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这一年来的努力接近已经消耗了她太多力气,而他的若即若离害得她一颗心越来越敏感,如今他的身边有了依琴陪伴,她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反正她已经下决心离开,若是真的能够唤醒神剑,为言汀河了却心愿,她也算是还清了他的救命之恩。 他们初遇的画面有恍恍惚惚的浮现在眼前。言汀河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她身前,挺拔欣长的背影挡住她的视线,细雨蒙蒙中,雨水打在他身上绽开一朵朵绚丽的花,他浑身像是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那一刻,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他了。 那样注定要让人铭记终生的相遇,到最后却把她推到了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一开始本就不该痴心妄想,到现在真的该结束了。这一生她过的冷冷清清,唯独在这一年间这颗心起起伏伏,是时候歇一歇了。 从初遇言汀河到如今,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这一年来的种种过往一件件自脑中浮现,顷刻间又乱成一团浆糊,只是他轻笑出声时墨色的瞳孔映着她的身影,流露一片缓缓的温存,这个画面久久盘旋在脑海,画烟闭上双眼,竭力平静。 汀河,你救下我的这一命,如今我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若有来世,只求不要再让我遇见你。即便是遇见,千万莫要再爱上你。 因为真的好辛苦。 紧闭双眼,画烟奋力一跃,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那是......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身子颤了一下,下一刻,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言汀河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不见。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所有的冷静全都被抛之脑后。刚刚还见过一面的人此刻竟然就这样消失,连告别都没有毫无预兆的消失。 不对,什么告别,他不要她告别,她要她好好的活着,还有许多话没有对她说,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见,言汀河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追寻着那白色的身影,想要把她一把抓回来。 混沌之中画烟却清晰的感觉自己的魂魄正轻飘飘的脱离肉身,疑惑之下俯身望去言汀河飞速冲到池边,发了疯的想要跳进去,被一旁的依琴死死拉住,推搡之间,池中爆发出绚丽蓝光,他们二人被这光芒冲的撞上墙壁,泛着银光的长剑自池中缓缓升起,光芒照的整个密室犹如白昼。 蓝玄玄光,光耀世人。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远,画烟也已经不知不觉间越漂越高,望着四周一尘不染的云朵,望着前方恢弘壮丽的宫门。大段大段的记忆不容拒绝地涌入她的脑海,大脑撕裂般的痛,灵台却一片清明,她全都记起来了。 怪不得她能解出蓝玄的封印,那把剑,本就是她遗失的,她也不是什么凡人画烟,而是神女沐折霜,神族现任战神。 这一切仿佛自然而然,却又措手不及,待沐折霜魂魄归位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浩宁宫的玉床之上,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冗长苦涩的梦。 第九章 情劫一场 可是这场梦实在太清晰,清晰到让人忍不住心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本是沐折霜的一个劫。折霜不慎丢失神剑,按神族族规丢失神器应该受罚,她便主动请愿去凡界历一场情劫。 尘世中短短十几年,于她的漫漫人生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可尘世中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包括那一段没有结果的情。 从前跟着哥哥避世修炼,整座山中没有一个外人,她未曾有机会体验所谓情爱,因此也就不懂哥哥为何因为一个魔女,放弃了战神之职,甘愿躲到西天佛祖处一心修习佛法,说是静心明德,可她看知道不过是哥哥在逃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自己亲身体验一遭,才明白它有多伤人。 利剑刺入血肉,疼几日伤口好了便就过去了,可情爱这东西,确却像慢性毒药,一点一点沁入你的身体,直到遍布每个细枝末节,等发觉时再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偏偏沐折霜初尝便是这般心伤的局面,留在心里怕是祸患无穷。 神仙下界并非少事,凡界没有术法,七情六欲却比神界要复杂许多,大约是从前下界的神仙回来后做出过一些出格的事,事情多了便不得不管,因此为了永绝后患,数十万年之前神尊在族规里加了一条,是以从那以后族规里明明确确记载,凡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均需除去在凡间的记忆,休得生什么事端。 因此刚刚从床上坐起来,便有跟在她身边的随侍端来一个盘,盘中白底青花碟子上放着一粒丹药,正是为她准备的。 折霜定定地盯了这颗药半响,脑子依旧被混乱的记忆搅得生疼,略有模糊的记忆中最最清晰的便是言汀河同自己在岛上相处的安然时光。 他与她闲聊,与她喝茶,与她对弈,细枝末节已经不再清晰,可一晃而过的大略情节,都是言汀河,这样看来,能这样同他亲近过,便也不算白去一场。 终归她并没有殉剑而死,反倒因此历完了劫数,可凡世的那个唤作画烟的女子,确是真真切切的不存在了,言汀河有依琴守着,二人情深义笃,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心痛的大概只有她一人,忘了,也算解脱。 显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桩事,却被她不争气的脑子给忘了。 一旁的小侍女低着头不敢催促,良久见主子终于将丹药放入口中,悄悄在心底舒了口气。正准备退下却听自家主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我终究是无缘吧!既是这样,忘了也好。” 从此凡界的一场镜花水月了无踪影,只有神族战神沐折霜归位司职,护神界太平。 第十章 神族战神 沐折霜这个六界受敬仰的战神,当的很是无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万年之前两族一场大战,七天七夜死伤无数,血流成河,魔族尊主战死,神族战神魂飞魄散,两族惧是损失惨重,是以万年以来,两族锐气大减,各自休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六界之中,本就是两族势力最大,一山不容二虎,因此两族的关系从未有过缓和。自开天辟地以来征战了这么多年,依旧未分胜负。但每一次大动干戈,必然惨惨收场,谁都讨不了便宜。 唯一的一点好处那便是大战之后的两万年间,神族境内太平安康,少有战乱,偏偏折霜在这个时候继任战神之位,倒是也经常发生一些小打小闹的动乱,不过这等事只需吩咐手下一声无需她出马,她的工作只有每日处理各地上报的文书,吩咐手下操练天兵,偶尔去操练场观摩指点,除此之外就是日日研究兵书,可看书这件事,需耐得住寂寞。 纵使折霜并不是好热闹之人,可常年累月的在这冷冷清清的宫中,与书卷一日日相对无言,着实有些无聊。 近日终于发生一件引起她关注的事。 听侍女云娴说,不久前自凡界一同飞升上来两个得到成仙之人,一男一女,飞升这种事功德圆满自会发生,也因此仙族才日益壮大,本没什么可注意的,偏偏他们二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并不是修炼得道,乃是那名男仙手中握着神剑蓝玄,据说是那名男仙唤得蓝玄出世,玄光过体,受了神剑上浩浩仙气的恩泽,得以飞升。 神界虽一直统帅仙界,却也终归不是一族,本来这等事同折霜没什么关系,可偏偏那个男仙借力借的,是蓝玄。 沐折霜的父神沐千当初乃是浩宁宫宫主,神掌管神族战事,后来娶了神后,先后抚育沐折风以及折霜。 折霜作为最小的女儿,很受父神宠爱。自折霜出生那日起,父神便一直想着送女儿一个大礼。遂用数十万年修为炼化神剑,整整四千九百九十九年,神剑出世,共两柄,取名青玄与蓝玄。 沐折风得到青玄,蓝玄则在折霜三万岁生辰交付折霜手中。沐千一生刚正不阿,治军严明,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寄予厚望,望他们做担得起战神之子名声的神,将剑交付他们手中并叮嘱,除恶扬善,护我族人。 父神正是为了这八个字战死,蓝玄是父神遗物,又是神族圣器,百年前却被折霜遗失,神器若是落到有邪念之人手中,恐怕祸患无穷,为此还连累她受了神尊惩罚。 折霜寻了多年无果,这次却自己冒了出来,父神留给她的东西就这么一件,因此无论如何必须要讨要回来。 岂料还没等她有所行动,神尊的口谕已经先到了。 大意便是近日飞升的男仙资质出众,被封为汀河仙君,派到沐折霜手下,命折霜多多提点,令他为神族效力。 接旨之后,折霜暗自思索。神尊既然亲自安排这位仙君,那资质定然不必多说,想来神尊已经了解过,那么蓝玄在他手里这件事,神尊定然也知道,没有过问八成是碍于声誉,不便由他出面明着抢过来,既是如此,神尊的意思那便是由她自己出面解决。 虽然这蓝玄是她的东西,可那毕竟是丢失之前的事,因此态度也需委婉温和些。 按理说神尊的旨意已经传到折霜这里,那个刚刚飞升的男仙那边依照礼制早该盛装前来拜见。可却迟迟不见人影,直到第二日下午,折霜午睡醒来,云娴就在门外候着,说是汀河仙君已在大堂等候多时。 神族等级森严,礼节也纷繁复杂,折霜位高权重,反倒并不怎么注重这些虚晃的东西,但父神教导,手握重权,却还是该有自己的做派,才能令手底下的一干将士心服口服。 好在从小跟在父神身边,大场面见得多了,做起这些来也是信手捏来,是以今日受小仙拜会,特意令云娴将长发盘起,带上了些平日里并不喜欢的金钗步摇之类的繁琐珠饰,换上一身庄严些的流光紫袍,一条银色缎带束到胸口上方,缎带中央镶嵌一块圆形淡青色玉饰,四周绣有纷繁复杂的花纹。 折霜本就生的高挑,这下身形更显欣长,从上到下熠熠生辉,威严十足。 一旁的云娴放下木梳,看着镜子里的主子,秀眉纤细,睫羽浓密,唇角嫣红,眼波如一泓初春碧水,流淌出淡淡温和的坚定,那眼神并不妖媚,但那样的自信从容,却能让人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 云娴由衷赞叹:“主子,您真美,只是平时不注意打扮,不然,那神界第一美女的名声,恐怕碧娆神君便要让出来了。” 第一美女,她可没有什么兴趣。 折霜淡淡一笑:“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一个战将,若不能上战场杀敌,卫我族人,打扮的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摆设。” 云娴撇撇嘴:“反正主子就是美。”能服侍这样漂亮养眼性子又好的主子,真是她修来的福气。 “行了别夸我了,你去前边知会一声,说我随后就到。”折霜优雅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润口。 云娴听了主子的吩咐,忙福身告退。 浩宁宫是当初折霜一家人的居所,沐千在世时曾修缮过一次,整个宫殿修的端正大气,气势恢宏。其中最威严的当属凌轩殿,此殿为浩宁宫正殿,一般有将士前来拜见都会在这里。 这样凌厉的气势其实并不是很讨喜,看着太过呆板严肃,缺乏生气。但因为是按父神的意愿修建的,折霜也从未动过,只是在后院按照自己的喜好修了个休息的园林,填几亩花草荷田,也算是这宫中仅有的一丝趣味。 折霜走到凌轩殿前,还未进入便远远望见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身形纤瘦,看不清表情,只是安然的坐在梨木椅上,颇有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势。 第十一章 再见不识 来到别人的地盘还摆出几分主人的姿态,折霜并没有因为他的不敬生气,反而心中生出几分好奇,以往遇到的下属哪个不是恭恭敬敬,这场面倒是十分有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待进门之后,折霜留心打量,也不由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妖孽。 不说别的,单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便把万种风情收入其中。一身蓝色锦袍,衬托出淡定从容的气势。只见他手捧一只白瓷茶杯,优雅而随意的坐姿,像是漫不经心地扫着对面墙上的画卷。 折霜很快回过神来,心中有些异样。打扮随意,举止也随意,这样随意来拜会未来主子,见她来了也不施礼拜见,折霜对这年轻仙君的第一印象就是不懂礼貌。 其实她也不是计较这些之人,只是平时受的恭维太多,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不适应。不过又很快释然,这位仙君刚刚上天,天庭的规矩繁琐复杂,他不熟悉也说得过去。 然接下来的事就说不过去了。 未及折霜有所言语,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瓷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杯中的碧色清茶连同茶叶污了一地。蓝袍仙君猛地站起,眼神紧紧锁住迎面而来的折霜,神色毫无之前的淡定,满是震惊,带着些悲悲戚戚,还有些许惊喜。 折霜被这一出闹得有些疑惑,见这位仙君满脸复杂的盯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地上的污渍,又看了看他,愣了一愣轻轻一笑:“一个杯子而已,仙君不必介怀。”手一拂把地上恢复干净,又吩咐刚刚听声音跑进屋内的云娴换一杯新茶来。 云娴应声去了。蓝袍仙君却还是眸色复杂的盯着折霜,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压抑着翻滚沸腾的激动情绪,良久颤抖着艰难吐出两个字: “画烟......” 折霜闻言微微一愣,他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可她活了这么久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起过这样一个别称。 许是认错了吧!定了定神,折霜缓缓向前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却被一个力道拉住,偏头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胳膊。 天上地下,怕是还没有几个人敢做出这样的动作。纵使折霜不喜欢计较,可初次见面,她甚至还未知道他的名字,便这样拉拉扯扯着实也有些过了。折霜皱眉,当即想要甩开,却听略带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真的是你么?我......” 折霜听着这话,难不成这位仙君认识自己?折霜一想便觉得不可能,那模样,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云娴此时端着茶进来,被这场面惊得呆住,主子何时与这位仙君这么亲近了,可是主子的事也不便打扰,只得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蓝袍仙君作势凑近一些,两人贴的级近,一旁人急促的呼吸几乎打在折霜耳畔,折霜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可那人死死攥着她,折霜挣了几次发现对方力道大的惊人。 刚想用术法给他点教训,又一想为这么点小事动武有些不太好,而且还显得她太过小气。折霜碍于战神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发作,只得作罢,索性放弃挣扎听着看他想说些什么。 可是等了许久,那人却半天没了下文,大殿之中沉寂了片刻,折霜的耳畔是他清晰沉重的呼吸,灼热的气息弄的折霜有些晕眩。 折霜对上他的双眼,才发现他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神色恍惚,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这人怎么回事?折霜趁着他分神微用力挣脱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在他愣神的间隙后退一步,又快步走了两步移到正坐前,优雅端庄地落座,对上他仍旧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这位仙君怕是记错了,本神正是神尊吩咐你要拜见的战神,却不叫什么画烟!”顿了顿,客气的笑了笑:“沐折霜,我的名字。” 蓝袍仙君僵在一旁没有反应。 画烟收敛了笑意,又瞟到站在门边的云娴,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蓝袍仙君没有反应,折霜也不急,大大方方的迎上他审视自己的双眸,一派坦然。 过了片刻,蓝袍仙君眼中的复杂渐渐退去,恢复到起初的平静。朝她抬手作揖:“方才小仙错将神君认做旁人,一时激动,冒犯了。”言毕缓缓退回去坐下,又恢复了刚才的潇洒淡然之态,仿佛那个激动不已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折霜料到会是这般局面,端起一旁的杯子饮了口茶,从容瞟他一眼,朝他点点头:“无碍,你也坐吧。”放下瓷杯,又忽然想起来,抬头问他:“对了,你叫......” 蓝袍仙君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言汀河。” 折霜哦了一声笑道:“是了,听说神尊赐你的封号便是汀河仙君,我倒忘了。” 言汀河眼神暗了暗,折霜并未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折霜继续道:“你根底应是不错,神尊看重你,特意把你推荐给本神让本神加以提携,以后就跟着本神修行术法便可,只是有一点!”折霜顿了顿:“本神主管神族战事,听上去威风,却是个流血受伤的差事,战场上万事难测,保不准性命不保,你若是不愿,本神不会勉强。”说完观察他的反应。 言汀河表情并未变化一分,淡淡开口:“神君放心,汀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折霜还算满意他的回答,从袖间取出一份折子,化出一支笔写了些什么又合上,才开口:“你不久才被封了仙君,我也暂时不封你别的职位,你同我修行,待我对你有了一定了解再做决定。” 言汀河笑了笑,道了声多谢神君便没了动作。 折霜拿着折子盯了他半响,见他毫无反应,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又轻轻咳了一下:“你初列仙班不懂规矩也没什么?按理说你接这个折子是应该行跪拜之礼,但我向来不在乎这些虚晃的东西,不必介怀,只是你要把这个折子交给尊神,在他面前切不可失了礼。” 一般来说人们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折霜对言汀河印象还不错,又觉得初次见面应该亲和一些,遂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这些规矩可以慢慢来,以后你便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照应着你。” 第十二章 她还是她 言汀河听了最后两句愣了一愣,走上前垂眸接了折子:“多谢神君抬爱。” 方才被他的举动惊到,折霜险些忘了正事,喝了半刻茶才想起来,思忖着怎么讨这个人情,总不能直接张口:“那个谁,蓝玄本是我的,请你物归原主”。虽说言汀河身为下属不能忤逆她,可是这样滥用职权的事她做不出来,而且估计会招人反感。 折霜遂决定采取由浅入深的策略,先从闲聊开始:“听说汀河仙君这次飞升,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 言汀河本来正欲起身告辞,听她这样问问,忽而怔了怔,眼神闪过一丝黯然,神情淡漠地答到:“是。” 折霜听得出言汀河有些敷衍的意味,很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这蓝玄必须要要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我倒是听说了一下,据说是因为神剑蓝玄?” 言汀河听她提到蓝玄,脑中便猛然浮现出那白衣翩翩的身影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的场面,心口又开始疼痛,遂紧紧皱着眉头冷冷道:“这件事我并不想提,还望仙君莫要再打听。”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陷入到尴尬的沉默。 折霜没想到他的反应这般激烈,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等折霜想好措辞,言汀河便已经站了起来,做出要走的架势。 折霜见他这样一时有些急切,情急之下也不想绕圈子,只能和盘托出:“我知道夺人所爱有失神格,但这蓝玄剑,着实是我之前遗失的,若是......” 话说到一半被言汀河打断:“遗失?” 折霜顿了一顿接话:“不错,这把剑跟随我数万年,三百年之前不慎丢失,为此还害我不得不下界历劫......” 言汀河闻言身形僵住,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你说下界,何时的事?” 折霜莫名地看他一眼:“就是不久之前,这不是重点,只是这把剑......可否归还于我?” 言汀河久久没有回答。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之前他还奇怪为何生死簿中没有画烟的名字,又见折霜同画烟长相分明一模一样,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么...... 真的是她么?可是怎么觉得好像做梦一样,能再见到她,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因为梦总会碎,越是美梦,越是不堪一击。 折霜见他的呆愣着没有反应有些奇怪:“你可是不愿意?” 言汀河闻言如梦清醒般的回过神来,着那万分熟悉的容颜如今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同他说话,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嘴角化开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怎么会,折霜想要拿走便是。” 呃,折霜。 这样亲昵的称呼叫的折霜很不适应,除了父母哥哥喊她的小名霜儿,一般外界都会尊称她一声战神,很少有人叫的这么熟络过。不过折霜看他情绪转变的这样快,能这么轻易答应,也很是开心。遂展演一笑:“那便多谢仙君了。” 言汀河张开双臂发动咒语缓缓幻化出神剑,微蓝的光芒闪耀在四周,柔和的颜色并不刺眼,却不容忽视的谣言。 间隔两百年再见到这把剑,折霜有些恍惚,两百年实在不长,这把剑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可是在这期间哥哥远去西天,她顶上了战神的职位,独守这冷清的浩宁宫,物是人已非。 折霜不自觉的陷入回忆,便马上被言汀河的声音拉回现实,抬头只见言汀河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过汀河有个请求。” 折霜连忙收回思绪,她本就觉得从他身上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给他些补偿。虽然说曾经是自己的剑,可是毕竟丢了这么久,又是多亏他才能找到,于是很大方的应下了:“仙君但说无妨。” 言汀河清朗的声音响起:“神君仙君叫着着实有些生分,我若唤你折霜,日后折霜直接叫我汀河可好?” 折霜呆了一呆。抬头言汀河笑成那般妖孽的模样,桃花眼像是真的开出了一朵桃花,不由被惊艳到,忙垂下头不去看他。 她怎么也未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原以为会是一些物质性的东西,毕竟神剑的价值非同小可,他若是想要什么她也会尽量满足,可是他却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一个称呼于她实在没什么?可他们才刚刚认识,至于这么自来熟么? 他这是初来乍到,想要同她处好关系?可是何必纠结于一个称呼? 折霜半天没有答话,言汀河倒也不急,嘴角含笑气定神闲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一双桃花眼愈发水润。 折霜对长相不甚在意,可不得不承认这位汀河仙君着实生了一副好面皮,一点不亚于那些年轻的风度翩翩的神官们。被这样妖孽的一张脸笑吟吟望着,折霜头皮略有发麻,硬生生回出一个笑:“你我二人今后同为神尊效力,关系亲切一些也是好事。” 言汀河笑意不减:“折霜说的是。” 折霜还是略有不习惯,轻飘飘地转移话题:“神尊可有配住所给你?” 言汀河摇摇头:“未曾。” 折霜略微思索一下“那便先住在我这浩宁宫吧!日后也方便些。宫里还算宽敞,我让云娴收拾一件屋子给你。” 言汀河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折霜安排的甚好。” 折霜无声抽了抽嘴角,这人叫起她的名字还真是熟门熟路,没有一点生疏,这场面看上去哪里像是下属拜见主子,反倒是像来认亲的。 之后言汀河坐在椅子上与折霜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最后还是折霜忍不住提醒他,因为是神尊推荐,他已经拜见过折霜这件事,还需要向神尊报备一番,去晚了便有些不大尊敬了。 言汀河却好像并不在意,直到最后待的心满意足才离去。折霜有些实在搞不懂他,妖孽的一张脸,变脸比变天还要快,自来熟得不像话,这是她对这位即将朝夕相处的仙君初次见面的印象。许多年后再度想起来,仍旧觉得好笑。 第十三章 陪她用膳 言汀河走后。折霜盯着蓝玄出神良久。没想到两百年过去这把剑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百年若是放在一个凡人身上算是漫长一生,但于她眼中不过一眨眼的事,但就在这百年之间,哥哥远去西天,折霜负起战神之职,彻底长大。 这自幼长大的浩宁宫只从此剩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不对,现在好像多了一个。 言汀河被安排在了胧明殿,与折霜住的水心殿相距不远,只有一片花园之隔,言汀河去而复返倒是利索,回来之时便被云恬领着去了自己的住所。 眼看落日已经偏西,光线渐暗,言汀河迈着潇洒的步子翩翩而来。 夕阳散出柔柔的金线,紧紧缠着步履平稳的青年为他的挺拔的身形镀上橘色光芒。青年嘴角的笑容却比那阳光还要刺眼。 大概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他有多久没有笑过,更没有笑的这般轻松了。 言汀河走到院门,正欲大摇大摆跨过,却被云娴拦下,折霜的寝殿没有她的允许是不能让旁人进的。于是云娴恭恭敬敬的对言汀河施了个礼,道:“劳烦仙君在此等候,云娴先去通报一声。” 言汀河停住:“折霜在做什么?” “主子正在用晚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言汀河略想了想,含笑点了点头,美色永远是无敌的,小丫头见他一笑顿时就羞红了脸,抬起头想要去通报。却见前方已经不见了言汀河的踪影。云娴愣在原地四处张望,人呢?难道又走了? 这厢折霜刚刚坐在餐桌旁执起筷子,一道清越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正好我也有些饿了,折霜收留我一顿可好?” 折霜闻言抬头望去,门口言汀河携着笑意向他走来,又向四下望了望,疑惑地问他:“仙君就这样进来云娴没有拦你?”这丫头越发惫懒了。 言汀河已经走进门,狡黠一笑,桃花眼微微上翘:“她拦不住。” 折霜闻言愣了一愣:“你真是......。”在父神的严谨教导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不按规矩来的人,果然把她对他无礼的第一印象贯彻到底。 言汀河见她无可奈何地脸色,微微皱了眉:“怎么,你怪我不请自来?” 折霜放下筷子,委婉的说道:“毕竟男女也有别,仙君这样闯入本神的寝殿,着实不大好。” 男女有别么?言汀河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到她对面优雅落座:“一路走来我看这浩宁宫太过冷清,用膳什么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奈何你非要在寝殿用膳,我便只能到这里来。”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今后我也同住这宫中,也不算他人。” 还是那么自来熟。好在折霜之前已经领教过了,所以并没有像之前这么无奈。 但折霜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今日用膳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不合时宜的时间,仙君还是应当注意些。” 不合时宜?言汀河愣了愣,继而春风化云般的一笑:“是,汀河记住了。”随即挑眉道:“不过折霜......” “怎么?”折霜皱了皱眉,这个称呼她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言汀河眨眨透亮的眼睛:“你答应过我要叫名字的,这么见外做什么?” 折霜愣了一愣,叫他......汀河?对着这张刚刚认识的脸,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只能讪讪道:“额,一时不适应,慢慢来......” 这顿饭吃的略有些艰难。 桌上摆着几道菜,折霜晚膳吃的不是很多,也就吩咐侍婢们一切从简,一素一荤,一碟红豆糕,一份清汤。本来还担心这些东西不够两个人吃,岂料整个过程中言汀河除了手中拿着一块糕,眼睛就没理开过她的筷子。 吃东西一直被人盯着,便是折霜心态再好也难以适应,刚开始还能忍着,一直到吃下两块红豆糕,折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发问:“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言汀河却指着只剩两块红豆糕的盘子,答非所问:“你喜欢吃这个?” “啊?”折霜低头看了看盘子,又抬头看向他。 言汀河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竟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从前......” 折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的确比较喜欢吃没错,可言汀河不知道很正常,又不是什么错。她可没指望谁都记住她喜欢吃什么?况且言汀河还是初来乍到。 言汀河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瞳孔中藏了千言万语,散发出异常坚定却又柔和的光芒。 折霜被这光芒弄得一阵眩晕,有些尴尬地眨眨眼,略微偏了偏头,言汀河温柔的声音传来:“吃饱了?” 折霜回过神点点头:“可是你不是说饿了么?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也饱了,叫他们撤了吧!我陪你下盘棋如何?”言汀河不以为意。 “下棋?”他还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折霜想了想:“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你也先休息吧。” 言汀河闪过失望之色,继而又笑了笑:“也好,那你早些休息。”来日方长,是他今日有些心急了。 皓月当空,银光飒飒。 言汀河回到殿,久久不能入眠。 披上外袍走出殿门,门外清辉满地,幢幢树影,花开一路。看着这陌生的景色,言汀河忽然觉得命运实在神奇。 能升为仙人只是意外,一想到这意外是由画烟的生命换来的,就难以抑制心头尖锐的疼痛。起初他怪师妹瞒着他做了这么多错事,可终究,最该怪的便是自己。 都是他的错。若是他能早一点对她坦白,或许她就不会惶惶不安。若是他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留意到画烟的异样,若是他早一点同她解释清楚,就不会害她一心赴死。若是他早到一步,或许就能救下画烟。这么多的若是,他却一个也没办成,所以,没有或许。 画烟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每每想到自己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胸中像是长出了利剑狠狠刺破心口,鲜血直流。是上天的惩罚吗?惩罚她在平淡的岁月中没有好好珍惜那个看起来平凡的女子,等到让他彻底失去再来体味什么叫痛苦。 第十四章 决心守护 所幸命运固然神奇,但实在很眷顾他,一切都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什么天界神族本与他没什么关系。他来到这里,只想去幽冥司查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画烟的魂魄,能不能将她复活,能不能再见她一面。可悲的是他甚至没有在生死簿上找到任何有关画烟的记载,就像她从未存在过这世界一般。 可她明明是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在脑海深处。 本以为一切无望,可是上天实在待他不薄,让他还能遇见她。 那个一颦一笑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女子着着盛装,灿若晚霞,端着得体的笑容,客气的对他说,我叫沐折霜。 她不认识他了。 那一刻,不是不心痛的。可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不管她是画烟还是折霜,他还能亲眼见到她活着,这就很好了。 以前他顾虑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现在他只在乎最重要的,那便是她。 言汀河默默发誓,既然上天给他机会弥补,那么从今往后,他会爱护她,补偿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她喜乐无忧。 不会再伤害她,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毕竟时光不能倒流,纠结于过去毫无意义,他要做的,只是抓住眼前,守在折霜身边,这便够了。 有风拂过,携来浓浓的馥郁芬芳,前方的月脂花开的正好。嫩白的花瓣被月光抚摸着,睡得安详。 折霜夜里歇的有些晚,很快的入眠。 不想竟做了个梦。 她很少做梦,即便有也是醒来便忘的所剩无几,但这一次,大约是因为是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事重新上演,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无比清晰。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只不过盯着蓝玄剑看了半响,睡梦中便梦到了这把剑丢失的时候。 那时两族之乱刚刚平息不久,哥哥继任父神的战神之位,考虑到自身修为与父神相差甚远,怕担不起重任难以卫我族人,便留几个将士训练天兵,带她去到仓华山修行。 仓华山处于神族北部边界之处,偏僻荒凉,少有外人打扰,是避世清修的绝佳之地。她与哥哥一直过着简单无忧的生活。 虽说是少有外人打扰,可这个少并不等于无,折霜与哥哥呆了万来年,还真碰上这样一位外人。 她便是紫溪。 折霜记得初见时这个少女飘在半空中,眉眼艳丽,如瀑的长发尽数披在脑后,一直垂过腰际,额间饰有一块莹润紫玉,一袭紫衣宽大飘荡,被风吹起能勾勒出曼妙的身形,衣袖只有一半,两节莲藕似得玉臂纤细莹白,手腕上套着银光闪闪刻着诡异图案的镯子,银铃般的笑声似能穿山越岭,久久回荡在耳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少女眉眼弯弯的,清澈的声音如流水,对他们说:“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山上见到外人,你们是谁呀?” 可是这样活泼爱笑的一个女子,最后竟学会了那样令人心碎的表情。 折霜梦里的正是那一段。 为见沐折风,紫溪与折霜大打出手,折霜却敌不过她一把蓝玄剑被她挑飞,哥哥终于肯现身确二话没说将紫溪打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出绝情的话:“殊途,你我不会有结果,今日我们缘尽于此,你再不必来找我,日后若能再见,我们便是敌人。” 紫溪的表情在风中支离破碎,俄而却扬起唇角缓缓一笑,冰冷的令人颤抖,她说:“沐折风,就算我是魔女又如何?你若足够爱我还会在乎这些?我紫溪自认对得住你,是你负了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紫色的背影挺的笔直,在遥远的山间渐渐成为一点,显得孤寂而苍凉,消失在折霜的视线中。 折霜偏头看向哥哥,哥哥的表情就像凝固住,没有一丝变化,眼角却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溢出。 她扑过去抱住哥哥:“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沐折风把她笼在怀里,提醒她道:“你可还记得父神为何战死?”折霜在她怀里颤了颤,沐折风叹了口气,嗓音沙哑对折霜说了她并不大懂的话:“恨总比爱容易放下些,让她恨着我,或许能好受些。” 是她好受些,还是你好受些?你们都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哥哥那时候,想必心中很苦吧。 这段过后,便是仓华山上苍茫的雾气,绽开一朵朵妖娆的花。白花花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折霜疲惫地睁开眼,太阳已升得老高,忽然有些想念离开许久的哥哥了。 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幼年,而这段时间所有的快乐记忆几乎都与哥哥有关。那时最是无忧无虑,终日只知道同哥哥玩耍,现在想起来,就连那时父神的训诫,都觉得万分亲切。 头微微有些痛,折霜特意用凉水冰了冰脸,洗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了解言汀河到底修到了什么地步,那便不知道该从哪教起。 教人这件事,她实在没什么经验,昨夜翻了翻书,又想想以前同父神学艺时都学了些什么?便在纸上列了些条目,可自己尚不了解言汀河,这些条目不知道是否适合。 正想招呼云娴让她把言汀河叫过来,这人倒是不请自来了。 “昨夜睡得可好?”一进屋言汀河挂着笑容熟络的打招呼,他似乎挺喜欢往这跑。 “还好。”折霜敷衍道,其实做一夜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折霜把言汀河领去了后院。 浩宁宫的后院实在大得很,抛开折霜有心布置得那个园子,还有五六个园子这么大的空地,没有园子中荷田流水,姹紫嫣红的景致,只是零零落落的种了些许紫杉树,空旷的很,从前折霜与哥哥就是在这里练剑,父神闲暇时会着在一旁指导,折霜清晰的记得,他着一身玄色长袍,负着双手立在一边一脸严肃的模样。父神很少有表情,也只有折霜和哥哥达到他的要求时才会难得的笑一笑。 这么多年来依旧壮硕的紫杉树上还有着清晰的划痕。看着这些划痕,物是人非,不由有些惆怅。 第十五章 仙骨奇佳 折霜一回身看到言汀河正饶有兴趣地打量这庭院,一双眼睛眯的狭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对言汀河说明了原由,言汀河爽快地应下,考虑到他的兵器在自己手中,随便找个别的兵器又怕他用着不顺手,便先将蓝玄剑借予他一用。 折霜离得远些,只见半空之中蓝色的身影舞的甚是潇洒。言汀河手中的蓝玄时而势如破竹,时而迂回萦绕,剑锋处缠绕着浩浩仙气,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神剑掠过之处剑气逼人。 折霜虽然离得远些,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得到它灼人的戾气,幸好院子里不是些寻常花草,否则岂险些不让他给毁了去,折霜暗暗心想。 最后一个瞬间,言汀河手臂一挥,蓝玄幻化出数百炳剑影围成一圈,闪着极耀眼的蓝光,围在蓝光之中的言汀河浑身散发着白色光晕,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很是严肃,随后只见他急速腾空而起,蓝玄猛然射出,穿过好几颗紫杉树的树干,直朝前方的墙壁射去,就要钉上墙壁的一霎那,急速转弯被折霜召回到自己手中。 再回身看向言汀河,这厮正双手环胸施施然飘落在她身前,长袍被风鼓起,脸上挂着闲散的笑容。不远处的几颗紫杉树啪啪折断。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阳光下让人移不开眼。 神尊果真没有看错人,怪不得要她亲自提点。 蓝玄虽是一等一的神器,但究竟能发挥多大威力还与使用之人有很大的关系。言汀河这么年轻的一个仙君能把它用到如此地步,实属仙骨奇佳,怕是再修炼些年,便要把一众仙君给比下去。 可是一个终究只是一个得道的凡人,怎么会有着类似神胎的力量?真的只是百年一遇上天的恩赐?折霜微微皱起眉头。 “可还满意?”言汀河笑吟吟地望着她。 折霜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怕他骄傲还特地补充一句:“有本神如今的五分之一了。” 言汀河闻言愣了愣,不以为意地笑道:“是么,折霜很厉害!”顿了顿又低声道:“即便这样我还是能保护你的。” 这话折霜听着很是奇怪。身为战神之女,从小就被父神教导靠别人保护是有损我们神族颜面的,她的任务便是强大到足够保护他人。是以从小刻苦修炼,摸爬滚打,渐渐养成了硬性子。 一次父神派她去收服楞伽山上的一条恶蟒,那是她不过四万岁,修为连如今的一半也无,她的胳膊险些被恶蟒吞了去,被咬了好几口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着痛一声不吭地与它斗下去没有向旁人求援,最终战了七天七夜直到打得那条恶蟒没了气息她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中。母神埋怨了了父神几句,父神只是查查她的伤势什么都没说。 她并不怪父神,只怪自己不够强大,从此只是更加苦心修炼,只求有一天没人能伤得了她,她能保护自己所希望保护的人。 是以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竟还是从这位术法不如自己的言汀河口中听到,还是刚刚认识两天的仙君口中听到,有些反应不过来。 折霜微微一笑:“汀河仙君说笑了,你能有这样舍己为人精神我很是感动,不过本神还未没用到那种地步。” 言汀河眸光坚定,摇了摇头:“不是舍己为人,我只肯为你一个这样做。”只有你才值得我这么做。 认真的?她哪里用得着她保护?折霜疑惑道:“什么?” 言汀河温和一笑,没什么?这些好听的话倒不如实际做来实在些。 术法这方面已经了解,还有一点便是排兵布阵了,折霜没想到言汀河居然是个全才,连兵书都看过不少,言汀河还略微谦虚地表示他也不想,只怪他过目不忘,看一本不过几天的事,时间长了才发现记住这么多。 此番谦虚令折霜想起自己幼时死命背书时的无奈,甚感老天不公。 一个将领打架的本事要有,此外便是指挥战局的本领。说到底指挥打仗讲究的是排兵布阵的谋略,这种事主要是拼脑子,多看些书便懂得多一些。 折霜料想着凡界与天宫应该差别不会太大。便带着言汀河去到书房,让他先略微了解一下。 诺大的书房还带着昨日燃尽的沉魂香的味道,一排又一排的架子一眼望不到边,全都装满了整齐的排列着的书,父神生前喜欢收集各种书,日复一日积累下来,书房都扩建了好几次。 其中兵书占了大半,另外还有许多讲修行之法的著作,余下的便是诗词道法之类的闲书。总之各类均有涉及。 言汀河走进来随意的扫了几眼,再瞟了一眼书案便盯着不动了。 只见书案上摆着一张淡黄色的信笺,上面书着蝇头小楷,言汀河盯着那娟秀的笔体,微微发愣。而后指着那张信笺,背对着折霜皱着眉道:“这是你写的?” 折霜正欲去为他找些兵书,闻言回过头,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雪白的便笺上正是她不久前闲来无事提的一句词:“落日西沉,疏木乱分,只见黄昏不见人。” “是啊!怎么?”折霜看他的神情有些疑惑,哪里不对么,再在纸上瞟了两眼,她写的字也不算太难看吧...... 言汀河依旧紧紧锁着眉头,望着便笺上字:“为何写如此伤情的话?” 哦,原来他注意的是内容,折霜又看了一遍那句词:“有么?我觉得还好,不过是触景生情,一时心血来潮罢了。”这诺大的浩宁宫如今只剩她一个人,读书读得累了瞟到窗外的熟悉景色,想起幼时父神监督她和哥哥在这里都市,物是人非难免心绪有些凄凉。 她经常这么孤单么?想来也是,在我来之前这宫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吧!这么多年想必过得不太快乐,思及此,言汀河胸中生出几分心疼。 折霜看着言汀河不悦的表情,难道是词略有伤感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谁都有个过去不是,折霜觉得这样那便是自己的不是了,想了想笑道:“一句词而已,汀河仙君别太当真,若是觉得影响气氛收起来便是了。”作势便要将书案上的信笺收起。 言汀河却一把抓住她手中的信笺:“把这送我可好?” 第十六章 安然时光 折霜愣了一愣,感受到点点冰凉,低头瞟到他修长泛白的骨节搭在雪白的信笺上,拇指不经意碰上自己的无名指,这点冰凉便是由这里传来。 愣了半响,折霜才反应过来似得急速缩回手去,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按说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折霜常年以来不是跟着父神学艺就是跟着哥哥清修,九万年来也未曾体验过一回情爱,从未和男子有过肢体接触,是以脸皮有些薄。虽然极力保持淡定,脸上的颜色确是难以控制的变得有些快。 言汀河看到她的异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握着信笺的手僵了半响才缓缓收回。 两人一时沉默,言汀桃花眼中盛着万千光华,勾起唇角:“折霜这是......害羞了?” 折霜闻言脸上的颜色深了几分,心中暗自腹诽,你看出来就算了还非得说出来么?面上却还是强装着淡定,想要转移话题,目光移到言汀河的手上:“你若想要拿走便是。” 言汀河低笑两声接过信笺,盯着仔细看了半响又敛了笑意:“今后别在写这样的话。”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觉得孤单。 折霜有些疑惑,想起他刚刚不正常的样子,又一想兴许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便多问,便含糊地嗯了一声应下了。 差点忘了到这里的正事,折霜从书架上找到两本常看的兵书,让言汀河大略看一看。 言汀河接过书靠着,折霜让他坐下,他前后扫了两眼只见到一张椅子,便让折霜坐了,自己靠着墙壁看了起来。 折霜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只有自己在这书房里,便只布置了一张椅子,言汀河却不甚介意,不理会折霜的催促,折霜只得抽了一本诗卷坐下来看了。 兵书这东西是折霜的责任,不得不看,诗词则是爱好,毕竟她就算常年戎装也只是个女子,终究还是温柔旖旎情感丰富的诗词比那些冰冷繁杂的布阵方法要有趣些。 信手翻开几页观看,折霜偶尔抬头看上一眼,言汀河英俊的面庞被垂下的墨发挡住大半,只露出下颌美好的弧线,整个人逆着金色光芒隐藏在阴影里。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不得不说除了术法不及她这个男人还是很优秀的。 一时间书房里静的出奇,只有他们二人平稳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折霜一本诗卷翻了几十页,再一抬眼时,正对上一双幽深的双眸,眸中掩着难以言说的光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知何时言汀河已经站到自己跟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眸光令人猜不透的深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不知想些什么。 见她抬头,言汀河扬起一贯的笑容:“看累了?” 被这样一张妖孽的脸深情款款地望着,折霜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嗯了一声又道:“你都看完了?” 言汀河把手中的书放在书案上:“与凡界的略有不同,倒也差不太大。” 折霜点点头:“这屋里最不缺的便是兵书,你日后每日看几个时辰,多记一些才好。” 言汀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浩浩荡荡的十几排书架被塞得满满当当。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些你都看过?” 折霜恩了一声:“身为战神这些事最基本的,好歹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咱们神仙,最不缺的就会时间。”而后又苦笑了一声:“你刚上天体会不到,日后这日子过都过不完,若是没什么消遣,也是难耐的很。” 这么多年?难耐的很?言汀河眸色深了几分。却没有再往下问,只是转移了话题:“这么多书都是你收集的?” 折霜眼神暗了暗:“都是父神留下的。”父神走的匆忙,这浩宁宫里大部分东西,几乎都是父神留下的。 言汀河细心留意着折霜的表情变化,含糊的恩了一声。 他曾特意去向年龄大些的仙君打听过,折霜的父神,神族之中声望最高的战神沐千神君,于两万年前与魔尊大战,神君以几十万年的修为祭了锁天盒,魂飞魄散。自己提起,大约是无意之中揭她的伤疤,真是该死。 手下有这样天资高的一个将士,折霜也很是省心。兵书记得快,教他的术法练习两遍便能运用自如。这样的体质真不知是如何生成。 除此之外,折霜还发现言汀河似乎格外喜欢同她一处。 譬如用膳硬是要同她一起,说是一个人太凄凉,后来次数多了,折霜觉得让他总是望寝殿跑有些不太合适,索性都把午膳安排在后院的四角亭子里,就着几亩月脂花田,几丝怡人清风,也算是多了些情趣。 譬如白日里练了一天的剑晚上没有丝毫倦意,仍旧踩着月光来找她下棋,时而也为她讲些人间的趣事。每日不断,赶都赶不走。本来折霜对这些不是很上心,一来二去,她的棋艺倒也是突飞猛进。 所以几乎除了睡觉,每天折霜都同言汀河混在一起,时间长了起初的不自然倒是也少了许多,两人这样的相处倒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温和自然。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折霜已经发现言汀河是个很让人放心的人,同他交代下去他一定能办的妥妥帖帖不出差池。她天生的敏感使她能够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一个人的性情,而且一般不会出错。 就这样安然相处了十几日,某些习惯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 折霜起初也有些奇怪,甚至开口问过他为什么总在自己身边晃,言汀河只是笑而不答。 大概是言汀河本身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升上天来却要跟着她整日呆在这浩宁宫中,只能时常来找她串个门,这样想来折霜觉得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憋屈,找自己来打发时间也没什么不妥。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人把最深的情绪隐藏在内心,波涛汹涌只为她一个人。 用陪伴作为告白,才是最长情的吧。比起那些风花雪月的华丽辞藻,更能让人感动。 这样弥足珍贵的安然,只盼莫有人打扰。 第十七章 共赴寿宴 近日天宫千年难得一见的热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南天门处打扮的光鲜亮丽各路神仙频频亮相,还都是些生面孔,凡界几处仙山清修的仙君,隐居于某处神泽的神君,总之是些地位不低,却难得进一次天宫的神仙。底下的人来向折霜通报看管四大天门的地方需加派人手。 折霜想着到底出了何事让这些万年不上一次天的的神仙们悉数到场,掐指一算恍然大悟,三日之后,是神尊五十万岁寿辰。 五十万岁,数字吉利,定然会热闹操办一番。 果然,没过多久帖子就下到了浩宁宫,一共两份,邀折霜和言汀河去瑶池赴宴吃一杯酒为神尊贺寿。 自上次大战以来,天界士气受挫,连那一年本该举办的蟠桃宴都暂时取消,更别提什么大规模奢侈的宴会,如今休整了两万年,天宫也确实该热闹一番松口气了。 神族的宴会一向奢侈,又是神尊寿辰这样的大事,因此这一趟做寿要定然会十分阔气,天上地下的神仙有点资历的估计都会前来。到时候别说别的,就是那人头攒动的场面,都会是一大亮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折霜本是不怎么爱热闹的,可天界已经低调了两万年,好不容易有件大事,再不去恐怕连接见小神仙们的一些基本礼节都生疏了。 再则言汀河这边态度鲜明,折霜想去他便去,折霜不愿他便留在宫中陪她。折霜感叹真是初生牛犊的少年心性,一般神尊派发的帖子,是没多少神仙有资格耍大牌的。 折霜因为家族世袭历代战神之位,地位不低,所以能算在那一小部分人之中,而言汀河这样飞升没多久的仙君,是万万耍不得的。 是以为了不耽误言汀河的大好前程,折霜决定同他去赴宴。 天边光芒正好,白云镶着金边,气候不寒不躁,清风怡人。瑶池之中莲花开的正艳,白莲素雅,红莲妖娆,俱是婷婷袅袅之姿,映着新鲜饱满的翠叶,清爽可爱。微风拂过水面漾开一圈缠着一圈的波纹。 瑶池两旁的阳初花开的晃眼,花盘如碗口一般大,纤长的五片花瓣柔柔舒展,红的比那来赴宴的女神仙们娇艳的唇角还要刺眼,为这瑶池增了一份喜色。来赴宴的男神仙们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女神仙们则是各色衣裙争奇斗艳,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脸上抹了明媚的胭脂,妆容精致,挂着款款得体的笑容,想来都是经过精心准备,谁也不想落了下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折霜同言汀河结伴而来。寿礼早已经差人送了过去,一柄南海以南一片荒泽之中产的南海白玉打的玉如意,考虑到言汀河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便索性连同他那份一起送了。 都是仓库之中堆的一些奇珍异宝,代言汀河送的便是七颗不同色泽的硕大珍珠,赤橙黄绿青蓝紫串起来泛着柔和的光芒。送礼不光讲究价值还要讲究有新意,折霜估摸着这东西两方面兼备,当做言汀河的寿礼再合适不过。 此番两人两手空空便来了。 平日里折霜的穿着打扮都是云娴管理,此番来赴神尊的寿宴,云娴说折霜爱穿的那些白裙太过素雅,特地为折霜准备了一身浅粉束腰长裙,外有一层轻纱,在胸口处用同色缎带打上心字结,灵动可爱。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红色应该更好些,可是折霜是从来不穿红色,尽管生来便注定要打打杀杀,她却不喜欢血的颜色。 言汀河换了身白袍,她之前着蓝袍很能衬托出那悠然的气质,眼下换成白色,气质并未损上一分,反而增了几分仙风道骨,更是受看,黑色头冠配着漆黑如墨的长发,依旧风度翩翩。 想是这些时日言汀河很少出浩宁宫的缘故,这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女神仙频频侧目,眼神中先是惊艳再是疑惑,最终垂眸呈娇羞状,掩唇离去之时还睇上几记饱含热切嗔怪娇羞的复杂眼神。 真是害人不浅。 折霜默默无语,被那些到处乱飞的眼神弄得不大自在,瞥了一眼一旁脸上挂着款款笑容,目不斜视,做潇洒风流状怡然自得的言汀河,凉凉地开口:“你倒是很享受嘛。” 言汀河扫她一眼,嘴角含笑:“如此美景,不好好享受岂不是被辜负。” “我看分明是美人如流之景吧。”都说男人好美色,看来这位也不意外。 言汀河愣住,略微停顿间折霜已经落下他几步。他加快步伐追了上去,手轻触她及的肩膀:“走这么快做什么?” 折霜觉得这话好笑:“我何时加快过步伐,分明是你慢了。” 言汀河委屈地望着她,桃花眼眨成无比委屈的形状:“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那些女仙友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嘛。” 折霜甚感无语,他之前在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偏头看看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是含着万千光华,那目光如勾魂的妖孽。自己看了这么些天也没挑出什么不好,也怪不得那些女神仙。 言汀河自我感觉良好:“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同你走在一起总得为你争些面子不是?”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折霜想了一想却没什么印象。 言汀河顿了顿:“不记得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也太健忘了些。 折霜摇摇头:“你习好术法,他日能在战场上扬名,才算是为我争了面子。”凉凉的瞟他一眼:“顶着一张脸招蜂引蝶着实不算什么有面子的事。” 言汀河低低笑出声:“汀河记下了。”俄而又委屈起来:“哪有招蜂引蝶,这一路上不只跟你一个人说话么?” 竟然还不承认,装什么装。话的确是没怎么说,可这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跟多少女仙眉目传情,这一个眼神就包含了多少言语,折霜不再理会他。 言汀河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四周齐刷刷响起洪亮的声音:“拜见神君。” 第十八章 故人相遇 言汀河抬头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宴会地点,一大帮神仙们有老有小,动作一致地拱手作揖,恭敬地垂着头对折霜行礼。 折霜倒像是习以为常,颔首从容一笑,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庄重:“众位仙家不必多礼!”而后缓缓向前走去,在离上座最近的一个位子上落了座,刚刚站起来行礼的人才齐齐坐下。 折霜见言汀河没有跟过来,笑着朝她招招手:“过来坐吧。” 言汀河倒也不推辞,在众位神仙惊奇的目光中淡定的走上前去。不理会四周传来的探究的目光。 面前的几案上摆着几盘精致糕点,造型小巧,色泽诱人,言汀河最先注意到的便是折霜爱吃的梅花糕。除了糕点还有各类坚果,大大小小的果盘内切好的水果品种多样,汁水饱满,饮品更是齐全,从茶到酒一应俱全,连碟子都精巧无比,布置得让人很有食欲。 刚一落座便觉得一道审视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他,言汀河抬头只见对面坐了一位头戴紫玉冠的年轻神仙,面上带着笑意,眼神柔和,却并不是在看他,顺着他的目光只见折霜对着这位神仙扬一扬酒樽,两人很默契地相视一笑。 像是旧相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看他坐的位置,地位应该不会低。两人的动作这样坦然,关系应该非比寻常,言汀河微微皱眉,有些担心。虽然留心查过,但是毕竟折霜的很多事情他都不了解。 折霜笑着举起酒杯看着众人,缓缓开口:“这位是我座下的汀河仙君,飞升不久,有什么失礼之处望各位仙家多多包涵,本神先代他敬众位一杯。” 这摆明是借折霜的威望为言汀河打下地位。 底下一干人说着哪里哪里的客气话恭敬的饮酒。言汀河未料到她会这样介绍自己,皱着眉头看折霜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尖细的下巴与雪白的脖颈连成优美的曲线。 他接受者众人以及对面那位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地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垂眸掩住深思的眼神,徐徐饮尽。 浓郁芬芳,果真好酒。 长长的两排座位几乎已经坐满,从一头向另一头望去根本望不到边,神尊从一旁直接走了上来,一身绣着龙纹的玄色长袍,剑眉薄唇,眼中闪着凌厉的光芒,不怒自威,两排神仙全都站起行礼,待神尊入座后才依次落座。 按照神族规矩,场面话是必不可少的。神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天佑我神仙二族福泽绵延之类的话,而后便是对各位神仙的肯定鼓励以及希望他们再接再厉,最后叮嘱大家吃好喝好不要拘束便算结束。 这样的话其实听着很是无聊,言汀河偏头却见折霜满脸严肃坐的端端正正尽显神君之范,表情肃穆的望着一众神仙。 底下的神仙们也是正襟危坐,虚心受教的样子。 唯独言汀河依旧偏着头看着折霜。她这样,不累么?言汀河现在才感觉到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如今是手握重权的神族战神,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她懂事的样子他觉得很是心疼。 神尊讲完不久便有穿的清凉婷婷袅袅的舞姬鱼贯而入,身形窈窕着鹅黄色纱裙的一群舞姬簇拥着一位鲜红舞衣舞姿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满头珠翠,手腕脚踝以及颈间都戴着链环,舞起来叮叮当当作响,配着丝竹之声很是悦耳,腰肢柔若无骨,身形翩若游龙,矫若惊鸿,媚眼如丝,万千丝线却时不时向折霜这边飞过来。 折霜有些疑惑,不过想想一旁的言汀河以及来时路上发生的种种,便坦然接受。 估计又是被这张脸所迷惑了。 言汀河确实紧紧皱眉,那分明是...... 一场舞下来神尊很高兴,承诺今日献计为他祝寿的神仙都会有赏。那女子谢过了却不见有多高兴,像是有些留恋似的,频频扭头向这边恨恨地望了几眼才退下。 折霜捏起一颗葡萄打趣地说道:“还说没有招蜂引蝶,刚刚那位的意思便是我都看出来了。” 言汀河皱着的眉头有所缓和,淡淡道:“随她去。”依琴出现在这里,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跳舞而已。 折霜笑笑:“你倒是乐在其中,也不知伤了多少女儿家的心。” 言汀河举起的酒樽停住:“怎么说?” “人家芳心暗许,你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岂不是害人受单相思之苦?” 言汀河拿着酒樽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变了变却没说什么。 那时他便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总以为来日方长,才会害的画烟如此失望。 脚下的垫子似是有些动静,折霜扭头,只见刚刚还坐在对面的北溟此刻已经座到一旁,为他自己倒了杯酒,又给折霜满上一杯。 折霜会意地举杯欲饮,却被伸出来的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拦下,疑惑地望过去,言汀河面无表情:“你已经喝了不少了。” 说罢为自己满上一杯,对着北溟举起酒樽:“这杯可否由我代劳?” 北溟没有丝毫诧异,微微一笑,扬扬酒樽:“也好。” 折霜看着这两个人熟络地对饮,心说这俩人怎么会认识?忽然想起还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于是指着言汀河道:“这位是北溟将军,我的老朋友。” 又把头扭向另一边,还没有说话,北溟却笑起来:“言汀河,久仰大名。” 言汀河听了这话皱起眉头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从他一派笑意的眼底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折霜有些奇怪:“你如何知道他的名字?” 北溟笑而不答,转过头去欣赏女仙们的表演。 言汀河看向北溟,他那个久仰大名怕是别有用心,似乎是想提醒他什么。 神尊日理万机,寿宴到一半也就撤了,一帮神仙们许久不曾一聚,这万年间的八卦聊得也格外火热。 越是秘密越能引发人的好奇心,神仙也不例外,聊着聊着,难免就会有不懂事的小仙聊到敏感的问题。 第十九章 神族秘辛 一个年轻一点的小仙在一位白眉白须长者旁边低声道:“当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魔尊竟然不惜两败俱伤发动战乱?” 长者看样子喝了不少,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长叹一声:“这可是关乎两族名誉的辛密啊!” 小仙赶紧又倒了一杯酒,递到长者手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亮晶晶的眼神中是热切的渴盼。长者一饮而尽,满意的咂咂嘴,道:“传言前任魔尊冷酷无情,雷厉风行的手段令魔族将士闻风丧胆,魔族也是在他的统治之下空前强大。” 小仙皱眉:“所以他便来挑衅?这些史料上记载的很清楚,我都知道啊。” 长者呵呵一笑:“史料不过是给后人看的,这之中必然只有后人能看的,至于不能看的......” 小仙听的很兴奋。一般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度总是会比历史上的正经事强烈。连忙追着问:“这么说......”您知道事实了。 事实还真没有记载在史料上,事实上前任魔尊曾与一位神女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恋情,这两位瞒着六界私定终身,甚至秘密诞又子嗣,这等丑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记载上的。 小仙摸了摸头,疑惑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可是这有和两族大战有何关系?” 长者捋着胡须笑道:“这你便不懂了,自古以来两组是不允许通婚的。” 小仙不解,很配合的做出讨教模样:“这是为何?” 长者徐徐道:“六界之中,唯有两族势力最大,法力最强,生为神族便注定有翻天覆地之力,可生为魔族便会有与生俱来的魔性,但若是这两者结合,孕育出之胎......”长者故意停顿迟迟不说出下文。 小仙听到最关键的哪肯罢休,忙急切道:“如何?” 长者神秘一笑,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缓缓道:“那便是六界之中的祸害。” 小仙皱眉思索:“祸害?什么祸害?” 长者神秘地笑笑:“这便要你自己去想喽!” 小仙想了半天失望地撇撇嘴:“您说了这么多,又和两万年前那场大战有什么关系啊?” 长者又倒了一杯酒,不理会一旁的小仙兀自饮了,瞥了他一眼才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你觉得神尊会让那位神女神生下这个祸害不管吗?” 小仙思索了一阵一拍脑袋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所以神尊派人去杀了神女,惹恼了魔尊对不对?” 长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是你说的,本仙可没说。”说完又四下看了看怕他们的对话别人听了去,毕竟这等事乱嚼舌根实在不太好。 小仙压底了声音,听到秘密却还是一脸兴奋:“没想到一代魔尊竟然如此重情重义,那后来那个祸害解决了吗?” 长者遥遥头:“谁知道呢?后来便是魔尊亲自攻打神族,从这看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只听说之胎不会轻易死的。”若是真的解决了还好,若是没有,恐怕......后患无穷。 折霜坐的是一等一的席位,上前来敬酒的人不少,言汀河本想代酒,只是却遭折霜推辞。她说这是一个神将该有的气度,小辈们敬酒是显示自己的尊敬,如若不吃会显得太过傲慢,传出去影响不大好。 言汀河想来厌烦这些虚晃的礼仪,可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皱着眉头看折霜一杯一杯毫不含糊地灌自己。 酒过三巡,天色也渐渐昏暗,瑶池两侧已经布置好散着柔柔的光芒的夜明珠,本来折霜以为以自己的酒量来说不会有问题,可大约是神界许多年未有宴会,这酒窖了不知多少年,后劲极大,是以折霜微微有些头晕,撑着额头半眯着眼在桌上昏昏欲睡。 神仙们喝的东倒西歪之后都三三两两地走的七零八落。言汀河抬头望去,对面的席位上已经不见了北溟的身影。刚刚他一直留意着折霜,是以北溟何时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笛之声渐渐远去,四周一片寂静。折霜被酒灌得有些迷糊,恍惚之中就要失去意识,却忽然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自己的鬓角,凉凉的很舒服的感觉,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沉重的似是压着千金铁。 是今日喝得太多了还是自己酒量愈发退步了,折霜迷迷糊糊的想着,愈发不清醒,只觉得那只手拿开之后自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折霜下意识的睁开眼,这是习武多年的警觉。 可是实在醉的厉害,勉强撑着眼皮看了半天也看不真切,朦胧之中像是见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这个人是谁她记不起来了,只是印象中直觉告诉她不是外人,不会有什么危险,折霜放下心来,下意识的想去触碰那双眼睛,手刚刚伸到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眼睛一下子就睁不开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折霜却感觉这个人的怀抱似乎很温暖,令人安心,折霜瑟缩起身子,晕晕乎乎就睡了过去。 寿宴上的人已经走的七零八落,言汀河深深看了折霜一眼,她睡着的样子格外温顺,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一缕青丝散落到一侧的脸上,模样很是安详,没有了宴席之上的故作威严,多了几分小女儿的情态。 或许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才是真实的她吧!不再顾忌着战神的身份,只是个温柔乖顺需要人疼的小女子。言汀河叹了口气,明明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却总是一脸庄严,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神族战神,对她而言也许是个束缚,束缚了太多责任在她身上。 怀中的人似乎有些冷,身子颤了颤,言汀河不再多留,把那一截头发拨到一边,向回浩宁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什么人影,阳初花都已经合上花瓣,景色格外幽静,言汀河很享受将折霜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填满了他内心所有的空虚。 没多久身后却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万分熟悉的呼唤:“师兄――” 第二十章 依琴纠缠 听到这个声音,言汀河微微停顿了一下,刚刚在宴会上他便认出来了,飞升上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依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折霜,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去。说实话,他并不想面对她。 依琴不依不饶,加快步伐走到言汀河身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抬头对上言汀河的眼睛,只是一眼她的眼中便泛出雾气,声音放得柔柔的:“师兄,为何要躲着我?”如果不是这次神尊寿宴,她都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到她。 言汀河冷冷地扫她一眼,压低的声音没什么悲喜:“让开。”想起画烟的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依琴生气。 依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他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奇怪地瞥了一眼,目光一下便僵在那,那个人......她不是已经死了?依琴万分震惊地抬起头声音颤抖着:“画......烟......怎么会......” 言汀河看怀中的画烟腮上的红晕依旧明显,还微微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什么?想赶紧带她回去让她睡得舒服一些。他并不像此时与依琴有过多的纠缠,想绕过她对方却不依不饶紧紧挡着,只得抬头神色清明的看着她:“这是神族战神,让开。” 依琴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战神?”怎么会同画烟长得一摸一样? 言汀河不想同他解释,趁着依琴愣神的时间,绕过她大步向前走去。还没走几步袖口却被一个力道拉住,他偏头瞧见一片绣着花瓣的红色衣袖。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喜欢穿鲜艳的红衣。 他顿住脚步,微微叹口气,清风拂过,阳初花花蕾斜斜的伸向他的衣袍处,泼了满身的红。 “师妹。”许久没有这么叫过了,不过这个称呼好歹叫了十几年,一点都不生疏。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依琴身子颤了一下,惊喜地抬头看向言汀河,却在他没什么表情的目光中眼神黯淡下去。 依琴没想到,画烟在她心里的地位会有这么重。原以为让她殉剑就能够一了百了,可是却阴差阳错的升上了天,这样也没什么。只是师兄从这以后对自己的态度企却改了太多。 她也是那时候才明白过来,师兄是真的把画烟放在了心上。可是她不甘心,反正画烟已经死了,她也就还会有机会,可是他怀里这个人又是这呢么回事? 言汀河偏头看向一旁开的妖艳的阳初花,眼神淡漠:“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妹妹看待!”顿了顿声音底下去几度:“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顺可人的丫头,可没想到你会做出那样的事。”言汀河闭上眼睛,画烟决绝地跳下铸剑池那个画面至今犹在脑海,晃动的火焰刺痛了双眼,现在想起来都痛到不行。 “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依琴可怜兮兮地开口。 言汀河并不理会继续说了下去:“你任性自私我并不在乎,这么多年来我都可以包容,只是你万万不该做出伤害画烟的事。”那可是他最在乎的人,却被她害死。 依琴攥紧拳头,悲悲切切地诘问:“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师兄,这有什么错吗?” 言汀河不说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是他忽略了长大后的依琴早已不是幼时那个伶俐可爱喜欢围着他转的小丫头了,她喜欢上自己,他却不曾发觉,这是他的失误,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发生的不合时宜。 依琴看着言汀河,多日不见的委屈都涌了上来,眼泪流下来根本不受控制,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明明是我们一起长大,明明是我比她更了解你,为什么最后偏偏是她?”她不懂,她哪里输给那个女人,他会喜欢上她,却不喜欢自己。 言汀河垂眸看着怀中的折霜:“没有什么为什么。”若是连喜欢都非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缘由,岂不是太较真?喜欢就是喜欢,也真的是到了画烟离开他才发现,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有多重。 画烟声音有些颤抖,还是不敢相信言汀河怀中的女子不是画烟,喃喃道:“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怎么......” 言汀河皱眉:“我说了这是神族战神。” “那你......”她从来没见言汀河同谁这么亲密,现在他却亲自将她抱在怀里。 “她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不管是折霜还是画烟,我都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她,你好自为之。”言汀河不想再提以前的事,绕过依琴加快步伐离开。 依琴踉跄着后退一步,前方的身影突然顿住,言汀河漠然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师兄妹一场,我也不想太过绝情,能够飞升是你的造化,日后你好好做你的花灵仙,遇到什么事念在之前的情分我也可以帮你,只是――” “不必再来找我,我们也没必要再见面。”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件事。 言汀河不想和她有过多纠缠,甩下这句话便抱着折霜匆匆离开了。 他走的匆忙,并未注意依琴不甘心的双眸中涌动的滔天怒火。 他以为依琴能从画烟的死得到教训,可是她低估了依琴的情。 她一旦爱上一个人,什么礼法道义都可以抛到一边,甚至不顾一切。轻易放弃不是她的性格,什么打击都不可能让她轻易死心。 这一点,从她对付画烟便可以看得出来,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送她去死。 折霜一路上睡的很香,言汀河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她便自动的缩成小小的一团,言汀河立在床边凝视她良久,转身离开。 走出水心殿已是满地清辉,月脂花的花瓣镀上月光,更是柔若凝脂。 言汀河刚要穿过,忽然就停在了那里。 目光朝着眼角一闪而过的身影看去,只见远处的花丛之中站着一位男子,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比那月色下的月脂花还要雅致几分,没有回头背对着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是他,他果然还是出现了。 第二十一章 有何目的 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庭院之中,言汀河并没有惊讶,他在宴会上故意说的那句话肯定是有用意的,旋即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直言不讳道:“你知道些什么?” 男子转过身来,月华之下飘飘白衣清逸出尘,额际垂下两缕墨发,眉目之间宛若一幅静止的水墨画,左手握着一把合上的折扇,轻轻搭在骨节修长的右手之上,怎么看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弱书生。 谁能想到战场之上杀敌不眨眼的北溟将军,会是这般俊雅如斯的模样。 北溟走近两步,温和地看着言汀河道:“阁下这样问,是藏有什么不肯与外人道的事么?” 单看他的目光,似乎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可是直觉告诉言汀河这位北溟将军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言汀河神色不变,淡淡道:“我没必要隐瞒什么。” 北溟啪的一声抖开扇子,黑白分明的扇面,铺陈出一副水墨丹青,惊飞了几只小憩的鸟儿。他走到言汀河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包括,凡间的画烟么?” 那两个字冒出来,言汀河心中一惊。那个名字他已经故意回避,这是今日第二个人向他提起。果然......不过事情既然发生过,他就没想要瞒着所有人,只是现在,折霜已经忘了,暂时还不能让她了解一切,他不敢肯定知道这些事后她会有什么反应。 言汀河表情倒是没有多大变化,略一挑眉,直言不讳道:“你都知道?” 北溟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算是回应。 言汀河淡然自若,他已经料到会是这样:“将军此番深夜来此,有何目的?”北溟既然知道一切,此番特意来找他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这件事在她手中,确实算是个能威胁到他的把柄。 北溟优雅一笑,嘴角上扬的角度都无可挑剔,摇着扇子不答反问:“我能有什么目的?”他微微偏过头:“除了霜儿的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我倒是想问问你,害她死过一次后再出现在她的身边,有何目的?” 言汀河皱眉。 北溟继续打量着他,这个男人这般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他的优秀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折霜不过是在凡界被他的皮囊迷惑,如今看来,这个男人不是很简单,她当年只是个单纯的少女,会喜欢上他,也不为过。 “我并没有什么目的!”言汀河把目光移向一旁的月脂花,缓缓道:“不过是想守在她身边而已。” “不需要。”北溟的语气入常,却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他合上扇子,冷冷道:“已经伤害过她的人,没有资格谈什么守护。” 清冷的月华下,两个俊美的男子四目相对,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幽深晦涩,每双眸子都隐含着万千言语,却是谁也没有打破这深深的沉默。 这一日风和日丽,折霜一大早督促着言汀河练剑。 阳光不浓不淡,蓝色的身影时而直捣黄龙,时而回旋转身,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不失凌厉,即便是折霜这样要求完美的性格也挑不出什么差错。 一个时辰下来,言汀河稍事休息,折霜继续为他讲解。 “所谓上乘剑法,力固然重要,然而要想在造诣上提高,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快字......”折霜舔舔唇角,在阳光下晒了这么久有些口渴。抬头望了言汀河一眼,只见金色的阳光下他额角两颗晶莹的汗珠格外显眼。 遂从袖子里掏出一片帕子递到他眼前:“诺。” 言汀河自然而然地接过。近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两人已经默契不少。那些个客套话都省了。 “那你的意思便是,以速度取胜?”虽然是发问,但言汀河确是肯定的语气。 折霜点点头:“速度上保持优势,才能先发制人,获胜的几率便也更大些。” 两人正说着说到一半被云娴走打断,她进来禀报说,神尊请折霜去一趟。 折霜点点头,交代了言汀河两句让他继续练习便离开了。 原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倒也不算。只不过南荒的青台山近日有一只桃树妖为非作歹,吸**魄,残害生灵。整个青台山被这只妖折腾的十分不像样,神尊命折霜立即处理这件事。 仅仅是一只妖而已,不用兴师动众,不过既然神尊亲自交代了,这妖的道行估计不会太低,从神殿出来便取道去了点兵台,北溟正在那里操练兵将,她便让北溟前去平息此事。 回到浩宁宫时已过了晌午,看看日头已经过了饭点许久,折霜估摸着还得命云娴再做一桌了。 开始还担心言汀河会等她,不过已经这么晚了估计也不会了,折霜索性不急,慢悠悠地晃到后院,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他居然还在等她么? 细看之下,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和两副碗筷,言汀河却没在桌前,不过也离得不远,只见蓝袍青年背靠着栏杆面对着花海,一条腿舒展在栏杆上,另一条屈着,膝上正搭着右臂,手腕下垂,日光像是从修长的手指上散发出来,光辉无限,左手抚着光洁的下巴,神色若有所思,此番姿势看起来,颇有些,额...... 凄凉。 这个词从折霜心里蹦出来弄得折霜有些心惊,怎么会从他这一条身影中看出凄凉的意味,折霜有些难懂,或许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今看他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后院摆出这样的姿势,颇有些形单影只的意味。 此时言汀河恰好转过头来,看到折霜轻轻勾唇,以前总觉得他这样一张脸笑起来太过妖孽,如今看起来竟在光下生出几分温暖。 “回来了?”言汀河从栏杆上优雅的下来。 “恩”折霜瞟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料到他会等到现在,歉然道:“你先吃便好了,等我做什么?” 言汀河淡淡道:“多等一刻又无妨。”说完又随手用了个法术将凉掉的饭菜暖的冒着热气,抬头看她一眼:“怎么还不坐下?” 折霜听他这样问赶忙落座,原来,有人惦记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第二十二章 发生争执 桌上的菜都是折霜爱吃的,这么些天下来言汀河已经摸清了折霜的喜好,事事都准备的很妥帖。席间偶尔说上两句闲话,就算是完全沉默也没有尴尬的感觉,折霜忽然觉得自从言汀河出现以后,这座宫中显得不是那么空旷了,反而有了些暖意。 吃到一半,折霜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这些日子以来言汀河都是用蓝玄练剑,因蓝玄平日里折霜不怎么用,也就给忘了这件事。终归蓝玄已经回到折霜手中,那言汀河今后所用兵器,是个问题,战神座下堂堂将领,总不能赤手空拳出战吧。 眼下想起来了,折霜赶紧跟言汀河提起。 言汀河确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过些时日我自己炼一柄便好,你不用为此事操心。”不过是一件兵器而已。 折霜听着有些不大乐意:“炼剑是极耗修为的事情,你眼下正进步飞速,不可为此事耗损修为,我既从你这里要了蓝玄,再还你一个也是应当的。” 言汀河放下筷子,幽幽地看着折霜:“你我无需分这么清楚。”她还是拿他当成外人。 折霜有些无言以对。想想言汀河到这里近一个月,从前是自来熟,现在好像真的很熟悉。日日伴她左右,看书下棋练剑,就如同交往多年的老友一般,大概是自己说的这话有些生分害他不大高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于是折霜脸色亲切了一些,道:“我说这话自然不是同你生分,你是我部下将领,我送你一把剑就当是你为我效力的奖励,没什么不妥,再则他日你打着我的名号出去,也该体面些不是。 言汀河面上没什么表情:“就算没有兵器,我也不会为你丢脸。”顿了一顿又道:“若是为我炼剑耗了你的修为,决计不可。” 折霜听得出言汀河话里含着对自己的担心,大概他还不了解自己到底何等修为,遂安慰他道:“若是为我你无须担心,本神好歹九万年的修为,耗损一点不碍事。” 言汀河固执的坚持:“那也不可。” 折霜还真没发现言汀河是这样固执的人,心里有了些火气,隧道:“你觉得我同你生分,可是眼下你同我计较这些岂不是更生分,左右不过一把剑而已,何须争执这么多?” 言汀河不说话,理由他已经同她解释过了,可是她不听。折霜这么倔强的性子,令他很是头疼。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同她争吵起来,来这里这么久折霜好像还没有给过他脸色,怎么今日突然来了火气? 言汀河只得笑笑:“你说得对,一把剑而已,无需争执,旁人炼的我用着也不大顺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来便好。” 折霜见他还是不肯妥协,索性更加固执起来:“我身为战神,还是有资格命你听我的话的,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其他的别再多说。”说完便冷了脸色。 言汀河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折霜这是第一次同他摆神君的架子,同时也十分十分无奈,这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只能顺着她同她一起沉默,看来只能日后再提这件事。 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两日后传来消息,北溟将军被被折霜派去青台山后便失去了联系,至今不见踪影,生死未卜。 折霜大惊。 北溟她是了解的,比折霜小两百岁,自幼同她一起跟随父神学艺,父神离世后被任命为将军,一直帮助折霜治理天兵。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知交好友,北溟的的实力折霜自然清楚,与她不相上下,整个神界怕是也挑不出几个对手,眼下竟然被困住,那妖怪究该是何等修行,折霜很是担心。 两日没有消息,只是不知北溟现在情况如何,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担心之余,折霜决定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正打算出门恰巧言汀河来找她。上次不欢而散过后,言汀河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找他练剑下棋。对方这么大度,倒是折霜想起那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是最烦向人摆架子的,那天没有控制好情绪后来也有些懊悔,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很能控制自己,大概是与言汀河日日相处在他面前松懈了下来。 看到折霜要出门言汀河来询问缘由,折霜便把这事跟他提了一提。 提到北溟言汀河微微皱眉,不过也没发什么议论,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我与你同去。” 折霜有些诧异。本来是准备留言汀河在宫中好好修行,比起北溟他们,言汀河毕竟修为尚浅,带他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些为时尚早。 于是劝他道:“此去凶险,你留在宫中继续修行便好。“ 言汀河淡淡道:“正是因为凶险我才要与你同去,两个人总会有个照应。” 折霜不由得皱眉:“若是寻常小事倒也无碍,可是连北溟都被困住,你去了恐怕......” 言汀河依旧神色淡淡:“你是怕我不如北溟将军,会拖累于你?” 这是什么话?自己好心为他的安危着想,不领情就算了还把她想成那种人,思及于此,折霜神色不善地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汀河眸光深沉:“那你为何不肯让我同去?” 折霜心想还不是怕你发生危险,只能耐着性子再同他解释一遍:“我刚刚不是同你说了么?此行会有危险,你若死出了什么事......” 言汀河听到她是担心自己心中舒畅了几分,安慰她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照顾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必管我。” 可是这话对折霜来说哪里是安慰,折霜一听这话便更不愿意让他跟着了。索性故技重施:“你可承认是我的属下?” “这个自然。”言汀河听她这样说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你便留在宫中,这是命令。”折霜说完不等言汀河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么多天以来折霜与言汀河一直处的很好,折霜从未用战神这个职位命令过他什么?职位于她不过是个虚衔,她向来不喜欢凭此做什么过分之事,可此番又做出了这样事,折霜也有些郁闷。 果然如言汀河所料,说不过他便用这种办法,言汀河很是无奈,望着折霜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刻不是同言汀河计较这些的时候,念及北溟的安危,折霜同手下的人交代了些事便动身去了南荒。 第二十三章 桃花容颜 之所以称此地为南荒是因为正是神族领地南方边界之处,地界多山,地势起伏不平,少有神仙居住,是以多有精怪作祟。 青台山折霜随父神游历时略有些印象,记忆之中本该是草木茂盛,郁郁葱葱的一片翠绿,可如今远远望着漫山遍野却都是一片妖娆的粉红色。绵延起伏的粉红,果然有妖异。 再飞近一点,才发现整座山上几乎全是桃树,树上桃花开得正艳,入眼之处一片华丽的妖娆,纷然飘落的花瓣如细雨,柔柔地覆满一地,连肌肤都感觉得到空气中的清甜,只需轻轻吸一口气,盈盈的花香便深入肺腑。 折霜翩然落地,绣鞋踩在花瓣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山的宁静,连这细微的声音都恰到好处。 这景色着实醉人,连折霜都有些惊艳。 正欲四下观察一番,眼风一瞟,折霜不由瞪大了双眼,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男子背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这男子一身蓝衣,看这背影......似乎......也极为熟悉。 可是他不是应该好好呆在宫中么? 正在折霜疑惑之中,那男人转过身来,水盈盈的桃花眼,流畅精致的下颌线,嘴角含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是言汀河还有哪个? 他背着双手伫立在纷乱的桃花雨中,头顶落了两片花瓣,衬得发丝漆黑如墨,更衬的俊美的面容肌肤胜雪,你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只需轻轻一眨,周围的桃花便骤然失色,仿佛都成了点缀,他站成唯一的风景。 折霜深吸一口气,这男人,比那景色还要醉人。 就在折霜看的痴了的时候,言汀河已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到她身前,抬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拿下一片花瓣,红中带白,泛着粉嫩柔和的光泽。 折霜回过神来,言汀河妖孽的面容近在咫尺,言汀河比她高出一大截,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有着她看不大懂的情绪。 也不只愣愣的看了多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折霜下意识地垂下头,却听得略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折霜......” 折霜吃惊地抬头,撞上那双专注欣赏她的双眸,一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那种感觉就像魂魄被吸走一般,每一个动作像是不受控制,只晕晕乎乎的被脑海里模糊的意识牵引,难以自持。 折霜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倾覆下来,越来越近,此刻折霜只能愣愣的瞪大眼睛,脑海一片空白,打在脸上的呼吸越来越灼热。心跳声宛若擂鼓。 就在两人只隔着一个拳头宽的距离的时候,言汀河缓缓靠近的身影突然顿住,折霜感受到了被阴影挡住的阳光,不自觉的眯了双眼。 过了许久,待折霜回过神之际言汀河已经后退一步,神色平静,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错觉,微甜的空气中浮动着丝丝暧昧的气氛。 折霜的脸色此时才称得上面若桃花,脑子几乎已经恢复了意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有些懊恼,言汀河的确逾距了,可是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折霜就很想一头扎进土里,面对他的靠近她本能的反应并不是拒绝,折霜只是觉得自己当时脑子不受控制。 可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样的反应只是因为对方是言汀河。 折霜回过神来,看到言汀河出现在这里,猛然想起不久前两人还闹了些不愉快,想怪他跟来,在这样的气氛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尴尬的眼神时不时瞟他一眼。 终究是言汀河打破了沉默,他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哑:“我不放心你,便先来了。” 折霜只得嗯了一声,事已至此,总不能再把他赶回去。 她并不知道,此刻言汀河眼中的自己,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直视,所以他刚刚才没有控制好自己。 “这景象有妖异!”言汀河抬头远眺,漫天的花瓣洋洋洒洒从天际洒下,整座山上纷纷落着桃花雨。 折霜认同地点点头:“神尊说山中作怪的是桃树妖,果然不错。”可是桃树妖只有一个,她若是化成原形,这整座山的桃树该如何找出哪个才是他的真身。 将这一疑问喃喃说出口,言汀河却勾唇一笑:“不必担心,我们找不到她,她自会来找我们的。” 他说的不错。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两个这么明目张胆地闯入,说不定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折霜四处望去,除了桃树和桃花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满眼的粉红弄得她有些晕眩,明知道是身处险境,可是这样的险境最容易降低认的警觉。 折霜不敢懈怠,保持警惕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有任何异动。 原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一场恶战,这种场面显然言汀河也未曾料到。皱着眉头在一边不发话,越是这么安逸的环境,越给人不安的感觉,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会有什么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 感觉到肩膀上有什么异动,折霜下意识的偏过头去,却只是一片花瓣悠然飘落在肩上,折霜轻轻拿下来,放在手心轻柔的触感,捧到眼前仔细看,淡淡的粉色从一端到另一端由浅入深的铺陈,很协调,很细腻。 正看得出神间,眼前一阵眩晕,来不及叫一声就已经坠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言汀河一个不留神,只看到折霜突然消失,只有一片桃花瓣打着旋悠悠下落。大惊之下立即冲上前接住这枚花瓣,握在手心,他四处张望叫了几声折霜,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回音,她去儿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凭空消失...... 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言汀河一双眼睛冷得快要结冰,紧紧盯着手心的花瓣,他很怕她会出什么事,折霜刚刚不见之后这片花瓣便飞了下来,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上面,便也学着折霜的样子放在眼前仔细看,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下一刻,大脑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四章 心动告白 言汀河从昏迷中醒来,大脑中像是被人狠狠拉扯过,混乱不堪的疼痛。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是谁,又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好多记忆都模糊了,又好像迷迷糊糊有点印象,他好像记得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未完成,只是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感觉到自己躺在地上,他皱着眉扶着墙壁站起来,抬眼望去四周的景色莫名的熟悉,他的一旁是一片冰冷的泛着银光的墙壁。正欲细细打量这是哪里,待目光瞟到高台之上的那个女子之时,整个人却僵在了那里。 那女子身形纤瘦,一身白衣衣袖飘飘,火光映的脸色通红,距离有些远,言汀河看不清她的样貌,却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那是......他来不及思考下一步便冲上前去,一把把她从高台之上扯了下来。 言汀河用力过猛,又没有防备,两人顺势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撞击的疼痛从全身传来,言汀河顾不得自己,只是把画烟的头紧紧护在自己的胸口,防止她受到伤害。两人滚了几下撞到墙壁停了下来。 画烟趴在言汀河身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住,脸色惨白。 言汀河松了口气,刚画烟差一点就葬身火海之中,令他心有余悸,幸好来得及,没有酿成悲剧,否则他岂不是要懊悔一生? 画烟在他怀中颤了颤,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一个力道束缚住双手,那力道实在太大,她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扬起脸悲悲戚戚地看着言汀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眼中的脆弱让言汀河心中一颤,随后按住她的腰肢,低声道:“安分些。”见她脸上布满了未干的泪痕,抽出手轻轻为她擦拭干净。 冰凉的手指抚过脸颊,画烟微微一怔。而后便又哭了出来,只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言汀河有些慌了,急忙用手轻轻拍着画烟的背部,安慰道:“没事了,放心吧!没事了,你安全了。” 画烟却哭得更加厉害,眼泪蹭了他一身,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来做什么......你带我来......不就是......不就是来殉剑的么......我遂了你的意......你又来......又来救我做什么......” 言汀河耐心听她说完,扳过她的脑袋强迫她与他对视,看着她哭花了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画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一脸的坚定,牢牢锁着她红肿的眼睛:“你才是最重要的。” 画烟略微平复的泪水又在瞬间决堤,伏在他的怀里把他胸口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她的声音闷闷的,还有些断断续续:“我终于......听到......你说这话了......” 她爱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所希望的,不过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等她哭够了,言汀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你就忍心留下我一个人?” 画烟撇嘴:“你不是还有依琴么?你不是说要保护她一辈子么?” 言汀河低低的笑出声:“画烟这是吃醋了么?” 画烟一看言汀河还嘲笑她,气不打一处来,忙挣扎着想要从她身上起来。 言汀河按住她,无奈地叹一口气,语气中却带着宠溺,同她解释道:“真拿你没办法,依琴只是我师妹,我一直拿他当妹妹看待的。” 画烟心中一喜,但还是不放心:“可是她说她喜欢你,我,我怕我比不过他。”说完轻轻咬着下唇。 “这不重要,你不需要同她比!”言汀河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道:“我喜欢的是你。” 那一刻,画烟只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他这句话,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么?她心中感觉很是甜蜜,扬起头对着言汀河灿然一笑。 言汀河看到她这个笑容也安下心来,可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女子似乎格外熟悉的面容,只是一晃而过,他看不真切,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记得她牵起的嘴角泛着柔和的光芒,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心神不宁的感觉一瞬间袭来。 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怀中的画烟抬起头来看她:“汀河,你怎么了?”然后大叫了一声道:“是不是刚刚受伤了?”手胡乱的在他身上动:“哪里不舒服?” 言汀河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手搭在她的腰上,看了她良久,知道那抹不安稍稍退去,才道:“没事,我们先出去!”说着直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画烟看到自己还坐在言汀河身上,顿时红了脸,手忙脚乱地飞快爬了起来。 言汀河嘴角闪过笑意,顿了顿又道:“以后你再不许来这个地方。” 牵着画烟的手走向门口,言汀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烈火之中的蓝玄静静立着,剑柄上的宝石闪着幽幽的蓝光,他挺拔的身躯忽然又僵住。 画烟诧异地望着他:“汀河?” 言汀河却没有反应,他的头忽然剧痛无比,抬手扶额,大脑中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 庄严的大殿之上,那女子一身华丽的紫衣,光彩照人,伸手接过这把剑,爱惜地抚摸着,又抬头笑着对他说:“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空旷的庭院中,一袭白衣的身影翩若游龙,矫若惊鸿,手持这把剑破空而舞,挥舞出缭乱的剑花,他清楚地记得她傲人的气势,却怎么也记不清她的面容。 那样子分明极为熟悉,可却一片模糊。 有一只手伸手拉她的衣袖,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维,言汀河偏过头,画烟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你怎么了?” 言汀河遥遥头,头痛没有了刚下这么剧烈,道了声没事,便牵着画烟的手向外走去。 出了密室,柔柔的月光打在树叶间,洒了一地的暗影。 言汀河把画烟送回住所,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呢?可是言汀河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一些模糊的片段时不时闪现,都是他没有印象的一个人。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认识她。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却被他忘记了。 第二十五章 心生怀疑 画烟对言汀河说想让他陪她一会,他们坐在屋外的凉亭上,池子里的荷叶染上乳白色的月光,微风拂过水面上扬起阵阵涟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画烟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好像有一种做了一场美梦的错觉,生怕梦醒之后,一切都是假的。 言汀河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抚的冲她一笑:“当然。” 得到期待中的回答,画烟如释重负,忽而又低下头:“以前我以为......” 言汀河望着她的样子,然后覆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低低地叹息:“对不起。”没能早一点对你说出这些话。 有这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再不用解释些什么?从前那些事便让它过去。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要做的只是紧紧抓住,好好珍惜。 许久,画烟突然抽出手,在言汀河不解的目光中狡黠一笑,道:“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言汀河愣了一愣,继而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画烟也低下头,试探性地道:“我想听你再说一遍。”那句话她等了这么好久,亲耳听到之后还是想在多听几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汀河微微一笑,你想听我便说给你:“我喜欢你。” 她终于听到了此生最想听的一句话,画烟感觉心口像是抹了蜜糖,甜甜的滋味自心头化开,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言汀河见她笑的样子也微微扬起了嘴角,脑海中却恍然觉得这个画面似乎极为熟悉,画烟的笑容与脑海之中的一个女子重叠,那女子的脸庞却像蒙上了雾气,有一个名字似乎要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为何那两个字如此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言汀河拧着眉心,十分无奈。 看着折霜休息之后,言汀河如释重负的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除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他总觉得像是牵挂的什么还没有得到解决,心神不宁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到底是在牵挂什么? 就这样迷迷糊糊折腾了一夜,第二日言汀河早早地醒来便去看画烟的状况,看样子她的精神很好,还邀他一起下棋。 言汀河手指修长,食指和中指执起一枚白子,优雅的置于棋盘之上。 画烟盯着他的手指发愣,眼神中流露出迷恋,怎么连下棋的动作都这么迷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汀河一眼将她看穿,轻笑出声:“看够了没有?” 画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一枚黑子落下,小声道:“咳咳,我刚刚,在走神......” 言汀河的胸口猛然一窒,那个记忆中的女子托着腮,垂着眼,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之上,说:“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深,那个女子的面容愈发清晰,和眼前的画烟重叠在一起,似乎是一模一样...... 言汀河失控地一把抓住画烟的手腕,怒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画烟被他的举动吓傻了眼,见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只想挣开却怎么也挣不开。 那两个字不受控制地迸出脑海,折霜...... 折霜......折霜......言汀河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可是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记不起其他的。 那个频频让他记起的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又会和画烟长得这么像?这样的疑团亘在脑海中,言汀河只能靠着那些简短的片段细细回想,可是每多想一分,头痛就会令他近乎昏厥。 但他不再乎,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记起来,因为他能感觉到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是他很重要的人,而且身处险地,需要他的帮助。头痛欲裂,他却被声音搅乱了思绪,烦躁之下只好望向画烟,让她安静些。画烟被那样冷的眼神吓住,一时忘了反应,僵在了那里。 言汀河望着画烟,脑海中的那个身影与眼前的重叠在一起,记忆竟然清明了许多。那个叫折霜的女子,正是长得这般模样。 一寸又一寸的记忆汹涌而来,她的轮廓渐渐被勾勒完整。她是折霜,是神族战神。是那个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却真的很需要人疼爱的女子。她端庄威严,她巧笑嫣然,她是他发誓想要保护的人。 在天界之中那样鲜明的记忆分明是真的,他同她相处这么些时日,在她身边度过了最安然的时光。那样简单的幸福却最是让人珍惜,可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言汀河恍惚忆起昏迷前的一切,想起诡异的青台山,满山妖美的桃花,还有突然消失的折霜,心中立马一紧,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一个骗局。 这分明是他飞升之前的时候,况且那时他并未赶得及救下画烟,是他眼睁睁看着画烟在自己面前殉剑而亡,从此那个画面,成了他一生之中最恐怖的记忆。 既然这是假的,那折霜,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思及此言汀河猛然站起来,却被一旁的画烟一把拉住,画烟看着她,目光满是担忧:“汀河,你怎么了?” 这个画烟......不对,这是假的。真正的画烟不过是折霜下界之时的替身,殉剑之后,哪里还有什么画烟?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言汀河不再顾忌什么?一把甩掉她的手,冷冷地开口,却不是对着画烟说:“一个幻境而已,你还打算装到何时?” 眼前这些不过是假象,想把他永远困住的幻像,如果他料的不错,折霜现在也同自己一样被困在什么地方,他必须去找他,必须去救她。 他跟着折霜来到这里本就是怕他出现什么危险,现在却连折霜在哪里都不知道,叫他如何不心急? 若非此刻蓝玄剑不在手中,醒悟过来的言汀河已经直接一剑劈碎这幻境,他要赶紧去找折霜,他在这里已经挣扎了一天,折霜不知道怎么样。 他刚刚就是失去了一些记忆,若是折霜也像他一样,又把他忘掉,沉溺于幻境的幸福之中的话...... 画烟的身影已经化作齑粉随风消散,一道突兀的笑声响在半空之中:“呵呵呵呵,被识破了呢。” 第二十六章 一场幻境 从声音听来,是个女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言汀河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冷冷的开口:“已经被识破了,还不现身!” 女妖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魅惑:“奴家给仙君你机会重新面对人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刻,你怎么这样辜负奴家的一片好心,害奴家伤心呢?”这声音略带无辜。软软糯糯的,撩人心弦。 怪不得他会回到画烟殉剑之时,言汀河丝毫不为所动,脸色冷到极点,单手扬起一道闪电劈向天空:“折霜在哪里?” 女妖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一样的酥软入骨:“那位神君啊!她也在弥补她的遗憾呢?在奴家的幻境里,奴家会让她过得幸福的。” 言汀河双手紧紧握拳,手上青筋暴起,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难看来形容。她若像他一样沉迷于幻境之中...... 他声音依旧冰冷,确是带着威胁:“将她放出来。” 半空中响起依旧柔柔的声音:“仙君你吓到奴家啦!你可不能坏了奴家的规矩哦。” 他此刻心急如焚,这女妖却还不知死活,言汀河有一种想要撕裂她的冲动,他极少这么不淡定,只能尽量保持冷静:“你想要怎么样?”折霜现在被女妖困着,他不能做任何危及到她的事。 静默了一会,女要像是在思考,就在言汀河快要沉不住气之时,女妖接着发话:“既然仙君破了奴家的术法,那奴家给仙君一个机会好不好?” “怎么说?” “我把仙君放到那位神君的幻境之中,若是仙君能带她出来,你们便安全了,若是不能的话......” 言汀河紧紧皱眉:“如何?” 女妖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十日之后那位神君的魂魄就归奴家喽,不过......”女妖故意顿了顿:“那仙居若是被连累永远留在里面,可不能怪奴家哦。” “不会发生这种事。”言汀河淡淡道,语气中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自信。 “咦?”女妖有点疑惑,很不能理解他为何能这么笃定,追问道:“万一呢?” “无妨。”言汀河淡然道。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他一定会带她出来,若是真的没能成功,生死都有他陪着,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寂寞了。 “真是位痴情的仙君啊!桃骨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呢。”女妖甜甜的声音带着些痴迷。 言汀河却是紧紧皱了眉头。 “好像很有意思呢?那仙君可要保重哦。”魅惑的声音飘过,言汀河眼前便是一黑。 耳边是叫嚣嘶喊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让人心烦意乱,浓浓的血腥气萦绕在鼻翼间,言汀河缓缓地睁开眼,却被眼前浩浩荡荡的气势所震惊。 浩瀚云海之中,聚集了数万名天兵,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枪大刀等兵器,与数千名魔族将士厮杀,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中,时不时会有战士跌落云头。 与人间的战争不同,天兵们还会用上术法,是以万里云头之上,或长或短或明或暗各种颜色的光芒此起彼伏,击鼓声,刀剑之声,呐喊之声,兵将中招倒下时痛苦的**声交替袭来,混乱如麻的感觉混结合在一起令人难以忍受。 云头的上方几十丈高之处,一紫一黑的两个身影打得不可开交,隔着太远,言汀河只能看到他们斗法斗得很是激烈,也看不出谁占上风。 言汀河万万没料到清醒过来之时会是这般浩大的场面。神思清明之后想起了前因后果,桃树妖说这是折霜所处的幻境,就应该是她记忆中最痛苦的场面,言汀河曾经打听过折霜的生平,看这样壮阔惨烈的场面,应该是...... 两万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两族之战。 那时候她应该也在场,他开始试着寻找折霜的身影。可是到处都是打斗的人群,从上万的兵将之中挑出那个娇小的身影,实在很困难。他同桃树妖还有一个十日之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快点找到她,带她离开。 言汀河凌空在云头之上搜寻,两族打的不可开交,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顾忌他,只是偶尔需要避开飞来的刀剑。 一边留意周围的动向一边仔细寻找,在这么庞大的局面中着实很难。稍稍飞高一点,每一个人的身影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言汀河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眼睛酸涩,衣服也因为一不留神被削掉了一片衣角。但他知道急躁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耐着性子目光一寸一寸的掠过每一方战场。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盔甲的娇小身影腾空而起,手中的剑随着身体挥舞一圈,周围的一群魔族士兵纷纷倒下。明明她的身影在一干强壮魁梧的魔族将士中显得弱小无比,此刻持剑而立却散发出修罗一般的气势。 虽然距离并不近,言汀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松了口气。而后,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有些呆住。 言汀河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她。 折霜的脑袋隐在头盔之中,只剩下一张俏丽的脸蛋,熟悉的笑容不见踪影,冰冷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身上穿着银色盔甲,发出冰冷的色泽,她手中的蓝玄剑一刻不停地飞舞,剑尖所到之处的血迹红的妖异,再加上剑身散发出的微蓝光芒,很是耀眼。 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奋不顾身她原来这样让人心动。 折霜此刻侧身对着言汀河,就在言汀河愣神间,一柄长剑猛然从折霜的背后袭去,顾不得多想,言汀河已经飞身上去一脚将剑踢开,正巧此刻折霜回过头来看向了他。 她还是没什么表情,微微向他点一点头就回身继续奋战。 那样生分的眼神,她果然不认识她了。 容不得言汀河多想,已经有一干魔族士兵向他袭来,想是刚刚他帮助折霜的的举动让他们注意到了他。把他当成了敌人,在离折霜不远的地方,言汀河也加入到战局之中,与她始终保持几十尺的距离,除了应对魔族将士的攻击,还要分神留心折霜的状况。 一片惨烈的厮杀之中,言汀河听到头顶上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表情严肃的紫袍战神手托一个塔形物件,缓缓降落到云头上方俯视众人。 第二十七章 两万年前 这便是是战神沐千,折霜的生父。 他手中的,乃是上古神器玲珑塔,传言之中天地间最坚固的囚室,无论是神是魔,一入此塔便休想逃脱。 沐千手中的塔渐渐放大,另一只手缓缓晃过,塔中发出刺眼白光,里面的场景清晰可见,刚刚与他打斗的魔尊冥息,此刻正躺在里边不知死活。 战场上静默一刻,而后便传来天兵们的欢呼声,一干魔族将士傻了眼,互相看了几眼便很有默契的纷纷落荒而逃,自家尊主都败了,咱还在这打个什么劲。 言汀河偏头望去,折霜冰冷的嘴角终于泛起笑容,这一个笑便让整张脸充满了生气。平日里他见到的折霜太过庄严,每次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好一般,很是无趣。 然而这个笑却不一样,她的眼神如朵朵祥云纯粹干净,红唇贝齿色泽鲜明,脸颊两侧落处两个俏皮的酒窝,带着一丝孩子气,原来,她也又过这样明朗灿烂的时候。 欢呼声此起彼伏,言汀河看到眼前的状况,心中却有些沉重,这便是她所希望的么?言汀河知道,事实情况恰恰相反。 大战的最后一刻,眼看着魔族即将战败,魔尊冥息召出锁天盒想要玉石俱焚,琐天盒是历届魔尊羽化之时魂魄归宁的地方,魔性已经不知强大到什么地步,盒子一旦开启,怕是连这天下苍生,都会一同覆灭。 情急之下,战神沐千用毕生修为祭了神器,魂飞魄散。 原来当时折霜也在场,亲眼看着父神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这便是折霜最痛苦的记忆。 若是没有这件事发生,恐怕折霜还会是那般明朗爱笑的女子,不会有如今眼底那层淡淡的疏离。那是被岁月伤害后愈发坚固的保护层,每个人都会有,经历的苦难越多,就会越厚。 而在折霜的幻境中,神族战胜魔族,收兵而归。沐千严肃的神情在看向折霜时融进了暖意,赞许的对折霜点点头,道:“霜儿,你表现得很好。” 折霜听到父神的夸奖得意的扬起嘴角,就像是吃到糖的孩子。 言汀河看到这一幕,再想起只剩折霜一人的浩宁宫,还有她那习惯性呆板僵硬的微笑,忽然觉得很不忍心。明明这个幻境之中折霜可以按照着自己希望的过得很幸福,可是他要硬生生的把折霜的梦打碎,这对折霜来说,实在太残忍。 但幻境毕竟是幻境,不能用来做逃避真实的工具,倘若让她一直沉溺于幻境之中,最后被吸**魄,她便再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中。 没想到这桃树妖会这等法术,为了折霜的安危,必须要带她出去。 可是?又该怎么做?毕竟她现在已经不认识他了。 果然,言汀河来到折霜面前,眸色深沉的看着她,折霜只是疑惑地打量他几眼:“你是?” 还没等她说话,折霜便哦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是刚刚救我的那位仙君,多谢了。”说完转身要走。 言汀河叫住他:“折霜。” 折霜诧异地回头,疑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随后上下打量他两眼,显然并不认识,问道:“仙君在何处当差?” 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言汀河只能先稳住她再作打算,便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小仙随幽冥司司主做事。” 折霜仍旧打量他,微微皱着眉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言汀河没有答话,她却自顾自的遥遥头:“我同北溟一起长大,见过你也不稀奇,只是有些记不起来了。”说完微冲他颔首便转身欲走。 言汀河也不说什么?看着她熟悉的略带轻快地背影,眸色越来越深。 折霜看来同他陷入幻境时一样,这时间往后的记忆都没有了,需得尽快想个办法,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将她带出去,他只有十天时间。 幻境之中这一战,神族虽然胜出,却也损失惨重,天兵伤亡大半,把神界那些平日闲的发毛的医官们折腾的够呛,忙了几天几夜,顺便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魔族几代祖宗。 沐千战胜归来向神尊禀报过后,便赶去点将台清点战况,抚慰军心。 浩宁宫此时只剩下沐家兄妹。言汀河前几日已经在折霜面前自报家门,眼下索性就打着幽冥司司主的旗号正式前来拜访。 沐折霜似乎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以待客之礼相待。倒是沐折风,有些怀疑他的来历。 这是言汀河第一次见到折霜的哥哥,也算是神族前任战神。与之前见到的沐千有八分相像,长相自然不差,暗黄色长袍剪裁合身,大约是多年习武的关系气质偏冷。 言汀河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言汀河,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冷冷问出了自己的怀疑:“我不记得司主坐下有你的名字。” 言汀河神色不变,说起谎来也是信手捏来:“小仙刚刚飞升不久,一直在司主殿中办事,极少离开,神君没见过也很正常。” 折霜却在此时帮言汀河说话:“哥哥,这个人我似乎感觉很熟悉,在战场上还曾救我一命,放心吧。” 沐折风听了这话便没再说什么?正巧此刻沐千派人来通穿,令他去点将台帮忙。 待沐折风走后,折霜泡了上好的茶叶请言汀河喝茶。 言汀河手捧茶杯,神思有些飘渺,他还有些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折霜。 折霜见状笑着柔声发问:“仙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让言汀河微微一怔,抬头望着折霜,眼神复杂:“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得胜回来折霜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一直保持的淡淡的笑容。 言汀河迟疑一下,还是问出口:“若是有人伤害甚至杀害了你至亲的人,你会如何?” 折霜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疑惑的回他:“你为何这样问?” 言汀河此刻只想知道答案,继续问道:“先回答我可好?” 折霜皱着眉头想了想,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我会杀了他。” 第二十八章 别无选择 言汀河身子颤了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折霜见他的神色又抱歉一笑:“吓到你了么?可能我这话有些骇人,但这却是实话,容忍自己的至亲被伤害,却还无动于衷的,在我看来那并不是宽容,是懦弱,连自己的至亲的仇都没办法报,这样活的实在太过窝囊。” 言汀河愣愣的听她说完这一席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她。 当年在泊扇岛,她常伴他左右,聪慧善良,温柔可爱,惹他怜爱,惹他动心。而浩宁宫中的折霜,他看得出她竭力掩饰自己身上背负的伤心过往,在所有人面前笑盈盈的活着。此时两万年前他错过的她,原来也又少女的娇憨伶俐,还有骨子里的刚毅果敢,敢爱敢恨。每多了解一层,心动的成分便增了一层,他爱上她的一切,不论好坏。 可是她这样的性格,该怎么捧在手心好好保护呢? 没有耽搁多久言汀河便起身告辞。 暗夜无风,月亮也隐在云层之中,透出的光亮少得可怜,整个世界一片静谧。沐折风正在休息,忽然发觉屋顶之上有轻微的响动。他的耳力极好,听得出这走夜路的绝对不会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活生生的人。 沐折风并未惊慌,大半夜在屋顶行走的人必然不会做什么光明正大之事,敢在这浩宁宫动土的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他推门而出,却没想到这人并不想要隐藏,只是端端正正的站在房顶上,手持长剑,身形挺拔。 见他出来那人也飞身落到他面前,沐折风只一眼便认出,是上次来过宫中的那个人,他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 “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他冷笑着发问。 言汀河淡淡一笑:“来求你帮我做件事情。” 沐折风讥讽地笑出声:“你觉得我会帮你?” 言汀河在他出声的同时已经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长剑,看那阵势似乎是要刺下去。 就这点本事也敢这么猖狂,沐折风不屑地挑挑眉,想要闪身退避,可是......竟然动不了了。 他忽然觉得全身无力,双脚像是被黏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这个样子,像是......中毒......意识到这一点沐折风心中一惊。是他太过轻敌了,看出了言汀河的实力远远不如自己便没有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对方会出手暗算。 他向来是对那些阴招嗤之以鼻的,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栽在这里,满脸震惊中,就这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言汀河将剑插入自己腹中。 那一剑正中心口,即便他是神仙,也无可奈何。言汀河干净利落地抽回长剑,沐折风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一声惊叫从不远处传来。 言汀河身形一滞,那声音他很是熟悉,正是他但心记挂的那个人,勉强抬起头,折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言汀河垂下眼不去看她绝望的眼神,心里默默说着抱歉,折霜,我别无选择。 沐折霜忽略了一旁呆愣的言汀河,冲过去伏在沐折风倒下的身躯面前,看着哥哥血流不止,呼吸已无,晶莹的液体只在一瞬间就蓄满了眼眶。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许久没有动静,连哭声都没有,言汀河缓缓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满是寒芒的双眼,那眼中分明一片湿润,却透着震慑人心的坚定。 她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蓝玄剑。 此刻月亮已经挣脱云层的束缚,月华下的蓝玄,剑锋处被血染成深色,剑尖滴着暗黑色的血珠,诡异苍凉。而相比之下,更可怕的是折霜血红的双眸,言汀河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蕴藏的滔天怒火。 折霜的声音冷的像被冻结,她说:“你用我的剑,杀了我哥哥?” 言汀河紧紧皱着眉,怜惜的看着她,十分不忍也十分无奈:“折霜,没有时间了!”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又道:“我已经让你在这幻境之中呆了九日,再不能再心软了。” 折霜听不懂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低声怒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言汀河同她解释:“折霜,这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桃树妖所造一个幻境,可真正的世界里,你的父神在之战之时早已战死......”尽管残忍,但他必须要让她知道这个事实。 折霜显然不相信他,父神怎么会战死?她冲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剑就架在了言汀河的脖子上:“我才不听你胡说,你为何要害我哥哥?” 言汀河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冰冷的剑锋擦破皮肉划出一道血痕,不闪不避,只是痛惜地看着她失控的样子,道:“是真的,折霜。眼下这个幻境之中你哥哥已经死了,你也无需再留恋,随我回去,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折霜死死的盯住言汀河,她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却觉得这副面孔无比熟悉,脑海中像是闪过一些凌乱的片段,眼前这个男子,他蹙眉的样子格外熟悉,她微微怔了一下。离他这么近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折霜退开来一步,用剑指着言汀河的胸口。 “折霜!”言汀河注意到她的变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继续说道:“你我本是来这仓华山降妖的,都被这妖精的幻术迷惑,我破了幻术赶来救你,可是只有十天的时间......” 折霜不想相信他,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认真的神态心中却已经有一丝动摇,像是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她这是真的,可是若是真的,父神早已战死了么?不可能的,父神是六界之中最强的战神,不败的战神,平生从未遇到过敌手,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无法阻止大脑翻江倒海的混乱,折霜叫出声来:“别想再骗我,是你杀了哥哥,是你杀了哥哥......”折霜突然情绪失控,手中的剑往前一送,剑锋便没入到言汀河的胸膛,温热的血液瞬时在胸口流淌而下,染湿了他的蓝袍。 第二十九章 冲破幻境 言汀河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兀自扬起了唇角,目光始终舍牢牢锁在她身上:“若是杀了我能让你记起来,也无妨。” 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实在太冒险,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明明没有多大的把握,言汀河却执意冒险,在他看来并没有多么可怕,其实结果无非是成或败,生,有他伴她左右,死,他也舍命相陪。 折霜看着滚滚流动的鲜血染红长剑,男人的唇角挂着血渍,闪着妖异的光芒,苍白的脸庞被衬托的更加妖娆艳丽,不近微微一愣。 言汀河满不在乎的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声音已经有些虚弱,却仍在一刻不停地说着:“折霜,就算真实的世界发生过你不想经历的事,你也不能躲在这里逃避,你是神族战神,还有很多人需要你......还有我会陪着你......” 言汀河边说边往前移动,想要离她近一些,可是折霜一动不动,剑尖又没入言汀河的胸膛几寸。折霜见着情况不知为何下不去手,慌乱之中连忙后退,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受伤,她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忍。 她是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瞬间的人,对血的颜色和气味太过熟悉,如今觉得这血腥的场面太过刺眼,令人不安。 全然没了之前的淡定,她的心已经乱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折霜,你跟我出去可好,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看到言汀河满身鲜血自顾不暇还在说着这样的话,折霜眼眶之中的液体忽然汹涌而出,以前就算想哭,她也可以很好的控制眼泪,可现在她不知为何会流泪,只是看到他流血的样子,便觉得很难受。 “你若想杀我我随便你......可是......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能沉溺在这里......”言汀河还在往前走,仿佛寻死一般,剑上的血已经滴到地上,清脆的滴答声,折霜猛地抽出剑,大喝一声:“停下!” 利剑从身体里抽走,言汀河猝不及防狼狈地倒在地上,眼里却泛着欣喜的光:“你可是记起来了,折霜?” 折霜紧紧咬住下唇,左手捂住心口,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痛楚。 不知道为何,只是痛的难以自持,她紧紧皱着眉,眼中泪光闪闪,看着言汀河问道:“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会给她一种熟悉的错觉,会让她见不得他受伤? “我是汀河......折霜......汀河......”是爱你至深的汀河,是发誓永远守护你的汀河,你可还记得? 这两个字闪过脑海,忽然涌起了一股熟悉感,折霜垂头望着地上的言汀河,即使是这般模样,也不看不出有多狼狈,他的胸前已经被血染黑,他却全然不在乎,只是扬着嘴角,眼中含着热切的光芒,紧紧盯着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折霜忽然觉得他的样子很是熟悉,他说的那两个字很是熟悉。 “言汀河。” “神君放心,汀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神君仙君叫着着实有些生分,我若唤你折霜,日后折霜直接叫我汀河可好?” 是那个在阳光下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 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闪现在脑海。她虽然并没有完全记起,却隐隐约约想起了他的身份,是那个在浩宁宫中伴她左右的人。 那个男人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有着挺拔的身形,优雅的举止,可是此时此刻他就那样倒在地上,鲜血滚滚,已经虚弱不堪。 她都做了些什么......折霜一把甩下剑跑过去,眼泪又一次汹涌:“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我怎么......”失血过多,言汀河的脉搏很是虚弱,折霜已经慌了手脚。 她刚刚若是一直没有记起,那他会不会死在自己的手中?折霜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他千万不要有事。 言汀河如释重负地一笑,缓缓伸出手抚上折霜的脸颊轻轻为她擦去眼泪:“万幸......你想起来了......我......”他像是还想说什么却没了力气,眼睫轻轻颤了颤,安心地闭上双眼。 折霜看着那只沾满血的手垂了下去,紧紧闭上双眸,眼泪依旧汹涌。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来的,她怎么能害了他。 回想起刚刚言汀河说的话,折霜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之战,她们确实败了,父神也确实已经战死,她才是神族现任战神。那眼前的一切,就像言汀河说的,是个幻境。 一切都是假的,可唯独言汀河,确是真的受伤了,还都是她一手导致。他来救她,她却差点害死他。 然而此刻折霜已经没有时间自责,她顾不得其他,把言汀河扶起来,正要给他渡以仙气疗伤,忽然眼前忽然眼前蓦的一黑。 画烟反射性地闭上眼,头晕目眩间,再一睁眼,又是之前的万里桃花林,满眼的桃红,满山的花香,幻境已破,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桃骨魅惑的声音再度飘在半空之中:“如此痴情的仙君,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说罢叹息一声,满地的桃花纷纷扬扬的飘起。 折霜闻言只是皱皱眉,却并不理会她,把言汀河扶起来渡以仙气,并在二人身外结起厚厚的结界,折霜专心致志的为言汀河渡气,任凭桃骨说什么都不做理会。 眼下最重要的是言汀河的安危,至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妖,会有时间收拾。 片片桃花飞舞之中,圆形结界发出淡紫色的柔和光晕,结界之中的绝色女子闭着眼睛运气凝神,一心一意的为受伤的男子渡气,一个结界隔开了一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大约一刻钟后,折霜缓缓睁开眼,撤了结界,把言汀河放好,扫过他英俊安详的眉眼,缓缓站起,抽出蓝玄剑,凭空一劈,整坐山上的桃树被连根拔起,桃花瞬时化作粉末,纷纷扬扬被剑气吹得很远,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沟壑。 折霜冷冷地开口,压抑的怒气释放出宛若修罗的气势:“大胆妖孽,还不现身!” 第三十章 送入轮回 折霜的话刚刚说完,一张女子绝美的脸浮现在空中,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恐怕也只有面若桃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淡眉纤长,眼角上挑,两腮粉红,小巧的鼻形,鲜艳欲滴的唇色。 挡之无愧的桃树妖。 桃骨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像那天空的云朵一般,柔柔地开口:“真羡慕,你们都有一个可以为之拼命的人呢。”那声音多了几分哀婉,更加惹人怜爱,接着道:“可是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奴家化了一山的桃树,都没有人愿意理我呢。” 那样的语气,让人听了只恨不得立刻把她捧在手心里。 折霜却冷冷皱眉,道:“所以你便来害人?” 桃骨咯咯地笑:“他们的故事都很有趣啊!奴家看着很羡慕呢。” 折霜看向一旁昏迷的言汀河,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愤怒,厉声诘问:“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的命便由你随便糟蹋么?” 桃骨似乎很是不解,无辜道:“他们都是自愿的,我为他们了却了心愿,不是很好么?” 折霜一下子明白过来,桃树妖的术法,便是制造一个幻境,让过去重现,并使得陷入其中的人按照自己的希望改造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虽然并不是多么高深,却足够高明。 她所谓为他们了却心愿,不过是让他们自欺欺人而已。世事皆有因果,事实已经发生,便在已无法挽回。折霜冷笑:“你以为扮可怜便可以逃脱么?你吸食他们的精魄还不是为了涨自己的修为?” 桃骨像是受了极大委屈:“比起现实,他们还是在幻境里更快乐啊。” 折霜有片刻的沉默,其实她说的不错,比起现实,幻境之中她没有悲伤,只有幸福,可是在那个幻境之中,她却差一点害死言汀河,这是她不能原谅自己的。 片刻过后,是折霜没有语气的否定:“你没有权利替他们逃避,更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折霜说完,便起身向空中飞去。口中发动咒语,蓝玄离开折霜的手掌,独自在半空之中发着蓝光,舞出变换莫测的招式,没过一会,半空之中便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呼。 桃骨的脸消失不见,地上出现一个抱着身子的女妖。 她赤着脚,一身粉色衣裙,雪白的腰峰缠了一圈的桃花,胸前和发髻上点缀着五瓣桃花,额间也有花瓣印记。她蜷缩着,双臂笼着膝盖,轻轻蹙眉,害怕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模样。 折霜丝毫不留情,用蓝玄指着他冷冷发问:“北溟在哪里?” 桃骨垂着头咬嘴唇:“什么北溟,奴家不知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折霜抿唇:“几日之前有没有来过一个男神君?” 桃骨反应过来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满面寒霜的折霜,道:“奴家这就放他出来。”说罢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交叉施法,一道红光闪过,北溟便凭空出现在了前方。 他的样子并无不妥,显然在幻境之中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很是吃惊,疑惑地望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很快在折霜身上,一脸诧异。 他像是惊讶不已:“霜儿,你不是......” 折霜指着言汀河道:“等一下再同你解释,帮我看一看他的伤。” 北溟又疑惑地看了言汀河一眼,又扫一眼折霜,注意到她冰冷的神色,没有多问什么便起身去了言汀河那边。 桃骨抱膝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神君是不是想杀了奴家,奴家活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有些厌倦了呢。” 折霜愣了一下,而后却蹲下来,仔细的看了她半响:“你为何要在这里害人?” 桃骨委屈地垂下眼,咬咬嘴唇:“奴家只是一个人太寂寞。”幽幽地叹口气继续道:“这山上当初只有奴家一株桃树,奴家没什么修为一直被当做另类受人欺凌,那时候太傻了,奴家觉得只要刻苦修炼变得和他们一样强,他们就愿意同奴家做朋友。” 桃骨一声苦笑:“可是奴家后来才知道,他们讨厌奴家的理由,只是因为奴家是他们之中的另类,他们从一开始便认定了对奴家永远的排斥,即使后来强大了,他们也是因为惧怕奴家纷纷逃走!”桃骨苦笑着遥遥头:“根本没有妖愿意与一个异类做朋友。” 她清楚地记得刚刚修成人型那日,她兴高采烈的在这靑台山乱晃,同每个妖精打招呼。资历老一些的妖精只是略微太一抬眼皮,年轻的小妖用奇怪的目光审视她,和同伴指指点点过后就不再理她。那时她就清楚地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被排斥了,即便她再怎么努力接近,他们只会躲得更远。 桃骨的内心其实很单纯,他们不喜欢她,她便也不理他们。这靑台山,讨厌她的妖都被她赶走了。 即便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也好过每天看着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而自己却面对永恒的孤寂。 折霜盯着桃骨,千年桃树妖,独有的魅惑模样,一个眼神便可令人神魂颠倒,此刻眼中晶莹的色泽,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 于是折霜思索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答应本神今后不再害人。” 桃骨自嘲的笑了笑:“神君真是风趣,今日已经败在神君手里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呢......我害了这么多条性命,神尊难道还会放我一条生路不成?” 折霜诡异的勾起唇角:“若本神说是呢?” 桃骨震惊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折霜。 折霜站起来转过身,轻轻道:“念在你并未铸成什么大错,便送你入轮回吧。” 桃骨愣了愣,惊喜地抬头看着她:“真的么?这么多年奴家过得实在太孤单,最大愿望便是体验一回凡间的七情六欲呢。”她只听说凡间那个世界,无比繁华。 折霜接着道:“可是你害人不少,若是不罚实乃有违天道。” 桃骨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睛。 折霜看向言汀河一边,北溟正在为他渡气疗伤,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是温柔。 “你只有一世的性命,在凡界生老病死一场过后,需去幽冥司接受地狱之火的惩罚。” 一世?椎骨噬心的地狱之火?桃骨眨眨眼睛,无妨,总归强过这千万年的日复一日的寂寞。 她、桃骨轻轻一笑,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整座仓华山,她的周身飘起漫天桃花雨,花雨中胜过盛放桃花的容颜丽得惊人。桃骨跪在地上,郑重地对着折霜一拜:“多谢神尊不杀之恩。” 折霜伸手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泛着嫣红的光芒飞到折霜手中。 第三十一章 汀河醒来 云雾缭绕,层峦叠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整座山中弥漫着一种清幽微苦的药香。 此处是北泽众多仙山中的一座,唤作明泽山,山主正是以医术超群性子古怪闻名四海之内的医神庐青。 一间其貌不扬的小茅屋伫立在山顶一侧,之所以这么形容,任何人稍稍一看便会了然,那茅屋仿佛只是偶然被刮到了山上,再稍稍过来一阵风便可以被吹到另一个地方,整座屋子摇摇欲坠,几根梁木歪歪斜斜,屋顶上的枯草呈现衰败的姿势。 就是这间单看外表实在拿不出手的小茅屋,内室却精致许多。桌子的材质一看便是上好的紫檀木,桌子上摆的杯盏也是做工考究玲珑剔透,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反倒显得简单清雅。 床帐之后静静躺的面色苍白的美男,正是言汀河。 折霜坐在床头,望着还在昏睡的言汀河,不知不觉,便陷入沉思。 医神说言汀河受伤虽重,好在没有伤及重要部位,若想康复倒也不难。只是伤口过深,又失血过多,是以需要好好静养一些时日,以汤药调理滋补一番。 医神庐青向来脾气古怪,不轻易收徒,更不轻易治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外人传其心高气傲,不具医德。不过想要傲慢也得够资本,人家庐青神君这样的,医术六界第一,活了这么些年,一不缺钱,二不缺势,有个脾气那很正常。你若是有求于人,便是他脾气再坏也得乖乖受着,瞪一下眼睛人家逐客令一下,再想求他治病想都别想,到时候医不好还不是束手无策。 不过折霜倒是例外。折霜的父神沐千同医神是知交好友,按辈分折霜应该称呼他一声叔叔,幼时折霜随父神来过几次,第一次见面折霜看到他那一头银发,乖巧地叫了声爷爷,这位医神却气急败坏,阴阳怪气地整整瞪了折霜一天也没有消停,折霜后来才知道了原因,这老顽童是记恨她把他叫老了。 后来折霜学乖了,庐青每次见到她都会亲热地叫她丫头。 两百年之前她与魔女斗法战败,受了些伤曾在这里调养了一段时间,也是住在这间屋子。如今言汀河为了救她伤成这样,折霜赶忙带他来医治。 正好后山有一片温泉,平日里庐青都是用上好的草药养着,含了千百种药草精华,正适合治疗言汀河的伤,折霜索性将天界实物交给北溟打理,带着言汀河来山上养伤。 折霜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神一个仙,居然败给一个妖精,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着实太丢人。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无论是人是仙,六界之中的生灵只要有意识,便会有情有欲望,相应的也会有弱点,桃树妖修炼的这个幻术高明之处就在于抓住了这个弱点。让时间回到记忆中最痛苦的那一刻,可以重新选择自己想要的结果,任谁都会沉溺其中吧。 可是言汀河却是例外。 折霜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令他打碎这幻境,又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他以这种自残的方式试图带自己逃离。 这么说来,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却险些害他性命不保。折霜生平最怕的便是欠人情,欠下了便要永远挂心,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恩情,真不知该如何还清。说起来,除了亲人,他还是第一个肯为她不顾性命的人。 思及此,折霜幽幽的望着昏迷的言汀河,他熟睡的样子很是安详,浓密的睫毛垂的毫无防备,平日泛着莹莹光泽的桃花眼此刻也十分安分。这张脸她现在已经十分熟悉,却总是能发现一些陌生的情绪,比如愣神时似若有若无洒在她身上如同幽幽的古潭一般深沉却又略带阴郁的目光,比如此刻温柔宁静干净透彻的睡颜。 她与他相处的时日并不短,但却觉得不够了解他,有时候似乎有一种熟悉的错觉,但下一刻就发现仅仅是错觉,那盈盈的笑脸之下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她根本无从了解,也无法了解,却更加好奇。 对着言汀河出神之际,折霜已经不自觉得俯下身子凑近了他的脸,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副俊颜,目光扫过他浓黑的眉毛,形状很是好看,然后便是眼梢微微上翘的双眸,睫毛浓密像是蝴蝶的羽翼,笔挺的鼻梁,应为失血过多而略有苍白的两篇薄唇。 真的是无可挑剔,颠倒众生。 忽然发现言汀河的睫毛微微颤抖,折霜一下子心生紧张,是快要醒来了么?还没等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下一刻,这双眼睛便缓缓地睁开,正对上折霜满含期待与惊喜的双眸。 “你醒啦?”折霜惊喜地叫出声,眨了眨眼睛,而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此刻自己与离眼前这个人两张脸不过一拳之隔,言汀河那毫无瑕疵的皮肤折霜看的很是真切,心中暗叫一声,慌忙站起身子座号,略有些心虚地垂下头掩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红晕。 许久没听到动静,这房间里静的只剩两个交错的呼吸声,这沉默令她更加尴尬,折霜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只见言汀河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唇角微微上翘,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折霜见状瞪他一眼,想说些什么话却一句也说不完整,想组织语言脑子反应却十分迟钝,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的体温,十分无奈。 真不知道这样尴尬的气氛还要持续多久。 良久,就在折霜已经快要忍受不住这满室暧昧的沉默,言汀河终于开口说话,一边打量着这间房间问道:“这是哪里?” “医神庐青的明泽山。”折霜在心里舒一口气,轻声回答:“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感觉怎么样?”本以为他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言汀河却没有回答他:“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毋庸置疑的语气。 折霜此刻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对刚刚自己的失态十分懊悔,想尽力在他面前表现的争气一点,故作轻松地看向他。 言汀河仔细盯着她眼中发红的血丝,脸色有些难看:“你多久没休息了?” 第三十二章 共睡一榻 折霜一愣,经他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离开青台山之后,折霜马不停蹄的奔往医神这里,在医神为他诊治之后又亲自熬了几次汤药,为了让脾气古怪的庐青尽全力治疗还跑到药房给他打杂......这么说来,确实没怎么休息。 不过她一把年纪的一个神仙,忙个几夜不休息也不算什么大事。 折霜看他好像担心自己,于是笑笑:“不碍事,你伤的这么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你。” 他差点为自己丧了命,如果自己不顾他的死活安心地去休息,那当真是有失神格,眼下看他醒来气色还算不错,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言汀河沉默着拉下脸。 “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庐青叔叔来帮你看看,顺便再熬一碗――啊――”折霜还未说完的话被硬生生淹没,只见言汀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毫无防备中她便被一个力道拉到了床上。整个身子顺势倒在了言汀河里侧,还好死不死地压住了他的两条腿。 折霜惊叫着想要爬起来,却见言汀河皱着眉头按住她纤细的的臂膀:“安分一些。” 折霜注意到他竭力隐忍的脸色,忽然想起来他胸口还有伤,刚才自己好像隐约碰到了那个地方,赶忙停止挣扎一动也不敢动。 “你干什么?”折霜手脚不敢乱动,嘴还是闲着的。 言汀河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手,眼睛望着房顶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折霜无语,那他也不需要用这种办法吧!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点不像一个重伤未愈卧床几日的人。 “我......还是去下边休息。”自己虽然的确有些累,可身边有这么一个大男人让她怎么安心睡觉,折霜说着就想要爬起来。 刚想爬过言汀河,却听到他闷哼一声,再抬起头来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十分痛苦。 折霜紧张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言汀河神色不善地瞟她一眼:“你如此不听话,气的我伤口疼。” 折霜又一次无语,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教训她不听话了?这倒暂且不用计较,只不过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折霜又有些担心,确实在嘴硬:“胡说八道,你装的吧?” 言汀河不语,侧头看着他,一副我这么诚实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谎的表情,皱着的眉没有松开,水汪汪的桃花眼愈发晶莹,那一张妖孽的脸很是让人揪心。 折霜顿时心生不忍:“你先歇着,我去找点药。” 言汀河闻言眉毛皱得更厉害:“你没听清我刚刚说什么?” 折霜无奈,这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十分的要命,被那样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瞧着,心蓦地一软就答应了他。 言汀河闻言转过头去闭目养神,呼吸均匀,看样子很快便入眠了。 折霜无奈地看着他均匀起伏的胸膛,她是真的很不习惯床上有另外一个人,还是个大男人,尽管这个大男人现在身受重伤。 总觉得这种状况不太对,自己堂堂一个战神,统帅天兵威风凛凛,好像却总是对他无可奈何。 若折霜真的反抗他大概也没什么办法令她屈服,至少武力这方面他不如她,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他已经这么纵容言汀河了。 等到她发觉之时才看清,这样的纵容仅仅是个开始。 折霜叹了口气只好背过身去对着墙面,感觉果然好了许多,本就几天没有休息,躺了许久迷迷糊糊中生了些睡意,不一会便进入梦乡。 一室寂静之中,她身后的言汀河却猛然睁开眼睛,侧身对着她的背影怔了许久,最后低低叹息一声,深出长臂把折霜捞进怀里。 怀中的折霜并未反抗,还在言汀河的胸膛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言汀河垂眸望着她熟悉的睡颜,盈盈的清香深入鼻腔,怀中的这人是他一生之中最为珍重,他失去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放开。 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折霜是从梦中惊醒的。 这个梦很奇怪,没有时间,没有场合,没有任何景物,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真切,她在雾气迷茫之中费力摸索着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见到一片水蓝色的翩翩衣角。 起初还以为是幻觉,可是揉了揉眼,那衣服竟然还在,这对于早已不辨东西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片希望。 再走近些,那是一个背对着他的人,修长挺拔,衣袂蹁跹,墨发飞扬,望着那个背影,折霜忽然捂住心口,从心底某处钻出撕裂般的疼痛。 为何那个身影让她觉得无比熟悉,像是前世曾经有过千百次回眸,早已经在心口刻下他的模样,可是为何,却记不起他的名字? 折霜走上前去,伸手握住她的一片衣角,那人侧过头,优雅柔和的轮廓,依稀可见锋利挺拔的鼻梁,似乎,就要记起来了...... 可是下一刻,雾气自四周汹涌而来,瞬间湮没了那美好的侧脸,折霜慌了神,四处张望,又在不远处见到了相同的背影,她追过去,那个熟悉到不行的身影又是在相同的情况下消失。 如此重复下来不知多少次,她筋疲力尽,无力地跌在地上,眼前却出现一直手,莹润修长,骨节清晰,伸在她面前,邀请的姿势,似是要拉她起来,那个人......是正对着她的,她急忙地想要抬起头,顺着修长的手臂,宽阔的胸膛望上去,一直到优雅的脖颈,马上就要见到真颜...... 梦境却到这里戛然而止,猛然睁开眼,汗水早已湿了额头。 还来不及缓和一下凌乱的思绪,折霜马上就发觉到了不对劲,被什么人注视的感觉很是强烈,她微微转过身―― 果然,言汀河用手臂撑着头,微微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他。 刚刚的梦境又浮现在脑海,已经不算太清晰,可是那熟悉的侧脸和眼前的人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一样的柔和弧线,一样的苍白皮肤。 还有,那个蓝色的背影...... 第三十三章 为老不尊 她忽然想起,言汀河平日里最喜蓝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虽然他现在只着中衣,一身雪白也很是受看,可那蓝袍蹁跹的优雅身影给折霜的印象确是很深。 思及此,折霜失神地盯了她半响,言汀河也不发话,就这么任由她看着。两双眸子默默交汇,一个深沉复杂,一个若有所思。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折霜没有移开眼睛,怔怔地发问。 言汀河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以前,岂止是见过而已。 以前的日子日日有她相伴,她为他磨墨,陪他练剑,与他下棋弹琴,最平淡的陪伴,时间久了,他却忘记了它的弥足珍贵。他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便没有了最初呵护的那样用心。 所以才酿成了画烟的悲剧。 虽然他一直责怪依琴,但这件事里自己占几分责任他很心里清楚。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可是现在又该怎么跟她说呢?他们不仅仅见过这么简单,他不是会逃避的人,可是他害她死过一次,这一点他不想面对,这样明白的事实,若是她知道了,会原谅她么? 他向来能掩饰自己心中所想,这一次却当着折霜的面失神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汀河变幻莫测的神色没有逃过折霜的眼睛。这样深沉纠结的他给她很不熟悉的感觉:“莫非是真的?”折霜皱眉,却不太敢肯定,他给她的仅仅是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正的记忆确是没有的。 言汀河定定地沉默良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道:“折霜,我们......”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发出浑厚的声响,正在对视的两人双双扭头看去,率先入眼的,是一头锦缎般光滑的白发。 但白发之下的这张脸,确是极为年轻的,五官精雕细琢,比女人还要秀丽,皮肤像是吹弹可破,毫无瑕疵,这样一张脸,只能说没有长成女人实在可惜。 长得让人难辨雌雄,穿的偏偏还是一身红衣,那红似血般鲜艳,张扬到刺眼,似火般热烈,热烈到灼人。 若是单单这么站着,绝对是一个风华绝代迷倒万千少女的妖美男人,可是刚刚一张嘴,就让这绝美的形象碎了一地。 “哎呀呀,本神这是看到了什么?”说着装模做样地捂住眼,透过指缝的眼睛却睁得更大:“诶你们起来做什么?继续啊!本神不打扰你们!”一边说着不打扰,结果却是快步朝他们走来。 言汀河愣了,折霜一张脸红的通透。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下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折霜手脚并用地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言汀河也要起来,却被折霜按住只能坐直了身子。 不错,来人正是医神庐青,地地道道的老顽童。 明明已经一把年纪,却一点该有的稳重都没有。 眼看着庐青已经飞奔了过来,折霜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叔叔!” 庐青停住身形笑眯眯地看着折霜:“丫头,叔叔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说着一双暧昧的美眸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闻言言汀河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折霜的脸又红了一红,又没好气的瞪他第二眼:“您老能不能别这么调皮?” 这个“老”字一说出口,庐青立即拉下脸,:“好你个死丫头,又说我老。”伸手故意用力拍了拍折霜的头,指了指自己那张风流的脸:“你看叔叔一点皱纹都没有,哪里老?” 折霜不怕死地回嘴:“头发都白成那样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整天说自己年轻。”说完不屑一顾的将眼睛转向一边,触到了言汀河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立即闪到了一边。 庐青叹息着摇头:“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叔叔本来好心来看看你这伤兵的伤势,你这么嫌弃叔叔,还是算了吧。”转身就要往回走。 折霜也知道庐青的个性,索性不理他。 果然,庐青走到门口,犹豫了几步又委屈地回过头,撇着嘴幽怨地看向折霜:“丫头啊!叔叔就这么走了,你就不说留一留吗?”说着右手扶上额头,叹息道:“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折霜笑着跑过去挽住庐青的手臂,笑的一脸灿烂:“好了叔叔,汀河好不容易醒了,你快给他看看。” 庐青揉揉她乌黑的长发,无奈的撇嘴,眼中却是明显的宠溺:“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 折霜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喜欢她乖巧的样子,那她当亲生女儿疼爱,只是她还这么小沐千就去了,这孩子的性子也随之变了许多,他这个做叔叔的看着一个小女娃却去当什么战神劳心费力,当真是十分心疼。 她能这样同他撒娇,已经好久没有过了,还真是怀念。 不远处的言汀河听着折霜的话眼神亮了亮,这好像是折霜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 她随即下床,整整衣襟弯下身子,对着庐青郑重一拜:“多谢医神救命之恩。”他虽然高傲,但并不是不知礼数,对于救他一命的人理应敬重。 庐青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他,这个男人虽然重伤未愈,还是谦逊的姿态,却也难掩那非一般人所能有的气质,这气质是从灵魂内部散发出来的高贵,让人不敢轻视。 “不必多礼,丫头都和我说了,你救了我家丫头,这么一件大功我还没谢你。”庐青温和的对这个小辈点了点头,显然比刚才的表现靠谱了些。 “躺下,我看看伤口。”庐青说着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躺下。瞟了一眼一旁的折霜:“丫头,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折霜不解的看着他,她为什么要出去? 庐青白她一眼,慢悠悠道:“我给大男人看伤口,你个小姑娘站在一边算怎么回事诶呀呀,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知羞。” 反应过来的折霜咬唇,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什么转身走了。 庐青见此勾勾唇角,这丫头他从小看着长大,自然看得出一些不寻常的情绪。 庐青检查完言汀河的伤口,又为他号脉,不禁微微皱眉。 第三十四章 你来喂我 说也奇怪,伤口明明已经触及心脏,他为了让折霜宽心才说轻了一些,本以为他会性命难保,还担心若是死了怎么跟折霜交代。 可他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还日益康复,这副身体的恢复能力着实有些罕见,他知道那些药草虽然珍贵,但单单靠药疗绝对不可能起这么大的作用,言汀河的体内就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自行修复遭到破坏的身体。 当然这只是庐青的猜测,若是真的,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也从折霜那了解过一点点他的信息,年纪轻轻这样的修为,再加上进步神速,如今又能轻而易举的复原,在六界之中也未曾听说过,着实是怪事。 按理说他只是一个从凡人修炼飞升的仙君,比起神族生来尊贵的体质根本是天壤之别,可是现在看来,就难说了。 除非...... “可是还有何问题?”言汀河看着陷入思索的庐青道。 都已经过去上万年,眼前这个年轻的青年怎么可能。 庐青收起思绪遥遥头:“并无大碍。”看着他又忽然想起了刚刚见到的场面,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试探他道:“你和霜儿这丫头......” 言汀河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对折霜的感情毫不掩饰,这位医神怕是早已看出了端倪,他笑了笑直接道:“我爱她。” 没必要隐瞒,即使他曾经伤害过她,他也会用余生的守护来弥补。所以他爱她,光明正大。 庐青立即追问:“那霜儿呢?” 言汀河遥遥头:“她大概还不知晓。”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手下的一个将士,没甚特别,说了怕她不会接受,自己还可能失去在她身边的机会,现在他并无多大奢求,只要能守在她身边,看她安好便已经足够了。 庐青眼中露出精芒。他看得出来霜儿这丫头虽然自己并未察觉,但已经把言汀河放到了特殊的位置,怕是离动心也不远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心绪。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她的良人。毕竟她还是太年轻了,看似成熟稳重,男女之事,实则还是一张白纸。 庐青再一次打量言汀河,他的目光透着坚毅,又有几分温柔,从之前肯舍身救霜儿的表现来看,还算让人满意。 庐青缓缓勾起唇角,既是她的情路是好是坏便任由她来走,这小丫头还是情窦初开,看来日后会很有趣。 “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理,只是有一点!”庐青撑着腮漫不经心地一笑,璀璨的眼眸流转出盈盈眼波,道:“丫头可是我罩着的,若是我听说她受了委屈......本神虽然担着救死扶伤的称号,却并不是什么慈悲心肠。” 暗示的这么明显,言汀河又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看得出医神对折霜的真心维护,为令他宽心随即道:“医神放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怎么可能忍心害她难过。 庐青还是一派笑意:“来日方长,你不用保证的这么彻底。” 门外响起折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怎么样了叔叔,我进去了。” “急什么?”庐青回道,然后慢条斯理地起身去给折霜开门。 折霜换了一身水蓝色纱裙,端着一只托盘盈盈地站在门口,满头青丝垂在胸前,好似一朵亭亭盛开的蓝莲花。 “哟,不愧是我们家丫头,就是漂亮!”庐青眯着眼睛夸赞道。 她没有理会他,直接走进来将托盘放到言汀河床边,盘中是一只小巧碧绿的碗,碗中的汤药正冒着腾腾热气。 折霜坐在床边看着言汀河道:“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先喝了这个补补身子。” 言汀河眼睛亮了亮,唇角上扬。 被华丽丽无视了的庐青别扭的跑到一旁,瞟了一眼药碗,又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你这丫头手真黑,我这山中可就剩这么一颗万年人参了,上次神尊寿宴都没舍得送出去,你倒是大方。” 折霜连头没有抬:“您老药房这么大,什么珍奇药草没有,这颗人参放了这么久都快发霉了,眼下正好派上用场,物有所值有何不可?” 庐青被她这态度气的跺脚:“死丫头果然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叔叔,没良心啊没良心!” “叔叔你乱说什么?”折霜懊恼地瞪他一眼,那情郎二字害她脸微微一红,赶紧转移话题想:“他的伤如何了?” 庐青十分不满意折霜的态度,哼哼了两声并无大碍,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两圈,一连叹息几声,失落地撇着嘴离开了。 听到庐青说没事折霜也放心不少,只是刚刚“情郎”二字听得她有些心惊,折霜只得尴尬的对躺着看热闹的言汀河笑笑:“他就是这样老顽童的个性,别理他。”说着端起瓷碗,用勺子轻轻搅动几下,递到言汀河面前:“喝吧。” 言汀河却没有起身:“我还是躺着舒服些。” “那这药......” “你来喂我。”言汀河说得理所当然。 额......折霜有些呆愣的看着床上的言汀河眨眨桃花眼,笑的一脸邪魅。 “不要。”折霜拒绝的干脆利落,她好歹也是神族战神,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命她做过这种事。倒也不是她觉得自己身份尊贵看不起人,只是她从小整日跟着哥哥厮混,也被父神当做男孩子教养,哥哥学的东西她一样不落,照顾人这等事,着实没有做过。 言汀河看她拒绝的这样果断,立即拿出了拿手好戏――装可怜。 他难过地垂下眼,低低的叹一口气又幽幽地瞟了折霜一眼,那受伤的眼神看的折霜心尖一颤,这个男人要不要这样,变脸变得这么快,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至于装得这么像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他。 折霜索性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言汀河。 言汀河岂会这么轻易妥协,见她不为所动立即加重了戏码。自顾自地单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然而那手好似没有一点力量一般,刚刚挣扎着起了起身子一个不注意便滑倒在了床榻上。言汀河皱眉,水汪汪的桃花眼愈发莹润,撑起手再次尝试着费力坐起来。 第三十五章 不速之客 折霜看得不忍心,终于在他第三次滑下去忍不住问出口:“庐青叔叔不是说已无大碍了吗?怎么还是这么虚弱?” 言汀河瞪她一眼:“你被剑刺破胸膛试试?” 这话戳中了折霜的软肋,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杰作,要不是自己受幻境所困,言汀河也不至于搞成这幅模样,本来就心怀愧疚,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的不忍又加重了一番,人家为自己险些丢了性命,想想自己照顾他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心头一软索性便不再推脱:“你好好躺着吧。” 说罢端起了一旁的汤碗,舀起参汤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有些笨拙地缓缓送到言汀河的嘴边。 言汀河微微张着口,折霜却还是不小心把汤汁撒到唇边,没办法,照顾人这件事她着实不大熟练,这样帮人喂药也还是第一次。眼看着汤汁流到脸颊两侧,折霜急忙拿出丝绢擦拭。 能享受这种殊荣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个。 言汀河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嘴唇很配合的一张一合莹润的碧勺衬着鲜红的唇角,在加上汤汁浸润的饱满色泽,更加妖孽。 寂静的屋室之中只有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折霜专心致志地一勺一勺喂完一碗参汤,又很细心地为言汀河擦了擦嘴角,目光才缓缓向上移。 这不看还好,一看此时言汀河又是她熟悉的那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望地她头皮发麻。 “你......”折霜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寂静,这时门外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难道是庐青去而复返,折霜疑惑地走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却是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年轻小童子,通报说有位花神座下的一位依琴女仙来访,据说是言汀河的故人,听说他受伤特意前来探望。 折霜认识言汀河这么久,也没听说他与哪位女仙有交情,如今刚刚受伤便有人前来探望,这异性缘果真对得起那副尊容。 再回身看向言汀河,只见他刚才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有些古怪。 “你的故交?”折霜问道。 言汀河看向她,犹豫了一阵,又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折霜看得出他好想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也没有多问,看门外的小童子还等着对他点点头便令他下去传话了。 没过多久人就已经到了,是一个漂亮的红衣女仙,看着还很年轻,打扮也很抢眼,折霜打量一番觉得很眼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依琴进来先是一脸惊喜地看了看言汀河,又望了折霜一眼,神色却是有些古怪,像是畏惧却又有些愤恨。这个畏惧她倒可以接受,一个小女仙看战场上打打杀杀的战神藏着畏惧很正常,只是这愤恨......折霜实在不懂从何而来。 只见依琴盈盈的对折霜施礼一拜,按她这身份本应该行跪拜之礼,她却只是象征性的福了个身,她如今是来拜见故人,不是什么大的场合,折霜本就对这些不甚在意,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一边的言汀河皱起了眉头。 折霜唤她起身,再看几遍还是觉得眼熟。 “本神是不是见过你?”折霜一向不擅长记人,除非经常在身边晃的,否则再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张脸看过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记忆。 “当日神尊寿宴,小仙有幸献舞,神君还记得真是小仙的荣幸。”依琴垂眸,做出得体本分的样子。 折霜哦了一声,回想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具体情况又有些记不太清了,天界这么多神仙,她能记住的也不过是些资历老的罢了。 “你在花神坐下当差?” “是!”依琴恭敬的回答,没等着折霜说什么便继续说道:“小仙与师兄许久不见,有些话要说,神君可否回避一下?”依琴望了言汀河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折霜看不懂的情愫。 折霜听她的话有些疑惑:“师兄?你们......”她不记得言汀河有什么师父,又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师妹? 言汀河沉下脸略微皱眉,想说什么却被依琴抢先:“这都是我们飞升之前的事,神君不知道也不奇怪!”转头对着言汀河笑笑:“他是爹爹的弟子,我同他从小一起长大。” 经她这么一提醒折霜想起来,言汀河是同一个女仙一起飞升的,那女仙似乎就是叫什么依琴,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小仙,当时听到只以为是巧合,没想到两人是这样的关系。 折霜看看言汀河,又看看一脸笑意的依琴,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刺眼,冒出这种感觉折霜也就不想再呆下去,淡淡对言汀河道:“那本神就不打扰你们师兄妹二人叙旧了。” 言汀河从床榻上起身,出声叫住已经转身的折霜:“你不用走,我们没有什么话需要背着你说。” 依琴的脸色立即变了。 折霜回过头,看了看言汀河,目光又转向一旁的依琴,遥遥头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他们两个觉得不太舒服。 言汀河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复杂,她好像不大高兴。许久才转身看向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依琴,道:“你又来做什么?”语气没什么起伏。 依琴的声音放得柔柔的:“听说你受伤了,我放心不下!”说着来到言汀河身边:“身体好些了么?还是躺下吧。” 言汀河避开她伸过来的双手,语气不善:“我说过不必再来找我。”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之前自己犯下的错,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悔恨足以将他淹没。 依琴蹙起纤长的眉,含着泪光认错:“师兄,依琴知道自己做错了,当时不应该伤害画烟姐姐,依琴已经自责了好久,师兄还是不能原谅我吗?”一边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模糊了精致的妆容,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言汀河依旧冷着脸不说话,眉毛却越皱越深。 哭着哭着依琴从怀里掏出一块翠绿色玉佩,温润的触感,上面刻着精致的凤纹,她把玉佩递给言汀河,抽噎道:“这是当年爹爹在我生辰之时送我的护身符,我记得你也有一块纹着龙纹的,后来被你弄丢了!”她把玉佩放到他眼前:“爹爹说这护身符能保佑我平安,我把它送给你,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受伤了。” 第三十六章 妖族内乱 言汀河迟疑着伸手接过,眉头却皱的更深,他还记得他的那块是龙纹,也是十岁的时候师父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他的,却被他不小心弄丢,他当时还伤心难过了好一阵。 言汀河低低地叹一口气,他从小和依琴一起长大,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嬉戏玩耍,他没有亲人,师父和依琴给了他温暖,那样的温暖对他来说已经算奢侈。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当成了家人的存在。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么久以来他不想理她确实是气她害了画烟,可是罪魁祸首还不是他自己。 而依琴,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也不可能真的对她绝情。 “依琴!”言汀河低声唤她:“那件事我一直怪你,可是我有何尝没有责任。”他透过窗棱盯着窗外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缓缓道: “我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终究回不到从前的。 依琴还是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依琴一定改过自新,不再伤害画烟,不,折霜姐姐,师兄你相信我可好?”她的语气是卑微到不行的乞求。 言汀河沉默一阵点点头,他了解的依琴只是娇生惯养有些任性,并不是恶毒之人,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教训,她应该不会再这么任性妄为。 言汀河闭了眼,那件事折磨他这么久,就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她没有看到依琴眼中划过的那抹狠戾,他大概不会懂,一旦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再也会不是原来的她了。她可以变得狠毒,强硬,心机深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要她愿意。 依琴见他同意压住心中的狂喜,一脸歉然地垂下头,道:“依琴自觉对不起画烟姐姐,心中万分愧疚,只希望能有机会为她做些事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还请师兄成全。” 言汀河神色有些飘渺:“不必,折霜如今不记得以前的事,你也不要再同她提起。” 依琴眼底划过一丝光芒,点头道:“是,依琴知道。” 从房间出来折霜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快,言汀河有个这么要好的师妹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亏她还这么信任他,此刻这个依琴突然出现,两人在房间里熟络的聊天,她怎么都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所以言汀河开口挽留,她也没有答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山中闲晃了片刻,折霜没什么心情,反倒想起了一些正事。 她带着言汀河到这里,天界的事还是交给北溟打理,这么多天她还未过问。她对北溟倒也很是放心,可自己旷职这么多天,终究不太妥当。在其位,谋其职,父神教导的这句话折霜一直牢记。 眼下言汀河也已经醒来,身体并无大碍,是该回去一趟看看。 刚要腾云出发,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翩然而来,定睛细看之下,正是北溟。 他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折霜皱眉立刻皱起,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北溟来到言汀河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折霜与他从小便是知交,除非是执行公务,否则平日里两人见面不会有这些礼节。再看他的神色,果然。 北溟让折霜随他回去,并在这一路上向折霜报告了一件事。 妖族前来求援,还真算是一件大事。 不久之前,妖族尊主羽化而去,留下遗言将尊主只位传给妖族三皇子,历代尊主之位的传承向来均是由上一任尊主指定,不分嫡庶,只看德行与能力,这一代年轻的皇子只有三位,大皇子为人阴险毒辣,不大能讨尊主的欢心。二皇子是个整日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上面。这位三皇子参政许多年表现一直不错,与他们相比也算是出类拔萃,由他即位众妖心服,也没有什么不妥。 偏偏那位大皇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料得尊主不会把王位传他,对那个位子却势在必得便暗中勾结臣子,培养势力,养精蓄锐,只待尊主故去之后,与三皇子抢夺王位。 于是妖王刚刚离世,妖族便乱作一团,两边的势力不可避免地开战,大皇子那边是有备而来,气势汹汹,三皇子势力明显不如他,这么僵持下去,恐怕局势对他不利。 这位三皇子倒也是个聪明的主,眼看着单靠自己可能保不住这个位子,派人来向神族求援。 神尊接到使者送来的求救信,思虑了片刻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立即派人来通知折霜,出兵救援。恰逢折霜不在宫中,这件事又着实算得上一件大事,须得由折霜亲自派遣将士才行,北溟边去把她请了回来。 折霜听闻这件事皱眉思索。妖族与神族并未有多亲近,这些总是年来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起一些小冲突也没有影响到两族关系,只是相比于他们与魔族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着实好了很多。 最关键的是,妖族根本没有实力与神族抗衡,只要他们不挑事,神族并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次神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看样子也是想拉拢妖族,毕竟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神尊说了要帮忙,就得帮的漂亮点。”折霜定定地对北溟道。 “我明白。”北溟点头,心领神会。 “妖族那边的情况?” “大皇子大约二十万兵力,三皇子!”北溟顿了顿,摇头一笑:“只有十二万。” 如此差距,难怪要跑来向我们求援。折霜面色凝重了些,抬头肃然对北溟道:“北溟将军。” “在。”北溟行礼领命。 “速速整顿十五万天兵去妖界救援三皇子。” “明白。”可是他说完却并不退下,欲言又止地看着折霜。 折霜皱眉:“你我之间何时这么生分了?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便是。” 北溟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迟疑,试探问道:“霜儿......你可是要参战?” 第三十七章 对峙依琴 折霜点头承认。“神族几千年未曾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出兵,我也好看看将士们是不是还似当年勇猛,再则我们出兵相助外族,我去了也能增些士气。” 北溟提醒道:“这些天兵虽然几千年不曾上战场,训练却一日不曾落下,这一点你清楚,不会给我神族丢人,你如今是我族战神,不能这么轻易现身,区区妖族内乱还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由我去足够了。” 折霜思索一阵,战神这个头衔她挂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完全适应,想想以前父神在世之时都只是批下战帖挑兵点将,除了一些及其难对付的大规模阵仗很少亲自上阵,越是这样,一个战神的威严越能体现。 于是便对北溟道:“是我考虑不周,那这十五万天兵便交给你统帅,至于副将......”折霜下意识的想到言汀河,如今是该让他上战场历练一番,可是此时言汀河重伤未愈......“从你手下挑一个得力的便好。” 他做事一向让她放心。 吩咐完这些事已是黄昏时分,明日又要为将士们送行,折霜便回了浩宁宫。 晚膳是一个人吃的,折霜不可避免地想到言汀河,或许是这么多天以来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其实习惯一个人并未显得有多寂寞,可是这种习惯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再回到原来的状况就会难以忍受。 他就这么闯进她平静的生活,毫无防备的,打乱了一切。 第二日送北溟出战过后,折霜便去了明泽山。 刚任战神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出兵的情况,她都会时刻命人来汇报战况,伤亡人数,直到前方传来胜利的消息才会安下心来。如今,她已经能够放心的让北溟出战,并相信他会平安回来。 不是对他们的生死不够关心,而是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随着这份自信一起增长的,还有她心底愈发超脱的冷漠。早已习惯战场上的伤亡,只因只要有战争,便会有死亡,这是必然,谁也无法阻止。 她厌倦,却不会逃避。若有一天她也战死沙场,只望见到父神不会羞愧,父神不会怪她有辱战神之名。 在山脚遇上了被庐青派来采药的雪莲,雪莲是庐青唯一的徒弟,众人都不知道它的出身,只知道庐青几千年前有一次去南泽采药,带回了这个少年,并宣布收他为徒,传授一身技艺。 折霜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瘦瘦小小的孩童模样,也有些怕人,不敢与她对视,现如今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美挺拔的翩翩少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姐姐来了,师父还在房中午睡呢。”雪莲对折霜真诚一笑,露出一口阳光下晶晶亮的牙齿。 折霜笑眯眯的点点头,对于这个小弟弟她是很喜欢的,当初她来这养伤的时候,还是雪莲照顾她最多,也很是细心周,与她熟络了一直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她,那可爱模样很是讨人喜欢。 招手让他过来问道:“汀河哥哥怎么样了?” “昨日来的那个姐姐说要照顾他,不让我照看。” 折霜点点头,心中有些不快,本以为她探过病之后便会离开,岂料如今还赖在这里,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仙又不懂医术,便自作主张的代替了雪莲来照顾言汀河,真是不懂事。 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泡过温泉水,算了随他去,反正她身边有个这么体贴的师妹照顾他。 告别了雪莲折霜继续向前走,本来打算先去看看言汀河,这下便索性奔了庐青的住处。 经过一片芍药花田,远远就望见一位红衣美人,折霜皱眉,真是......冤家路窄?不对,这个词好像不太对......她才刚认识依琴,哪来的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依琴给她的印象就是令她不大喜欢。 正胡思乱想着,琴已经走到她面前,低眉屈膝向她行了个礼。 折霜并不想多做理会,略微点了点头就要同她擦肩而过。 对方娇柔的嗓音却在身旁传来:“神君可是要去看望师兄?” 折霜本不想理会她,可这样一来便显得她有些目中无人,这样和一个小仙计较,可不是一个战神该有的气度。遂略微颔首,不经意的问道:“汀河他情况如何?” 依琴笑靥如花:“多亏神尊这些日子以来的的照拂,师兄恢复的很好。我这个师兄啊!实在不懂得爱惜自己,我如今供着仙职又不能常在他身边,真是有劳神君了,小仙在此先代他谢过神君。”依琴一番感谢之词说的很是诚恳,说完还恭恭敬敬地看着折霜。 那眼神,却是带着挑衅。 好歹活了几万年,折霜怎么会听不懂她这话中的弦外之音,依琴显然是想要强调她同言汀河关系亲密,而把她划到局外人的行列。 她本不想折腾什么?可却看不惯对方的嚣张,折霜不着痕迹地掠过依琴审视自己的双眸,一个浅笑四两拨千斤:“这是说的什么话,汀河他是我的部下,又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救命之恩,撇开战神的身份,我便是怎么照顾他都不为过。” 折霜瞟了一眼她嘴角僵住的笑容,似笑非笑道:“倒是本神好意提醒你一句,如今既然已经位列仙班,便要学一些仙族的规矩。你们师兄妹感情亲厚,却已经不是在凡界了,还得按照天界的规矩来办事。私底下你可以叫言汀河师兄,若是当着旁人,需得按照位分尊卑的称呼来。” “你既是汀河的朋友,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只是仙族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神仙们对礼仪很是看重,你还是守规矩些比较好。”折霜说完也不等依琴有所反应,便起身前行。 她对人一向宽容,很少这样嘴上不饶人的时候,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完了却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只是看到依琴拿言汀河故意挑衅不想让她得意。 她这是怎么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言汀河行事反常了。 言汀河,一天未见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折霜想到这一层已经走到分岔路口,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改变了方向。 第三十八章 前尘血海 敲门片刻无人应答,折霜很是奇怪,难不成睡着了?遂推门而入,屋中摆设整洁,找了一圈,却只是不见言汀河的身影。 这山中言汀河又不熟悉,不好好在屋里养伤能跑到哪里去? 折霜本来还因为依琴的事与他有些置气,可是人都不在,其他的都免谈,左右这山又不大,他还能消失不成?于是用起术法飞身而上,沿着山尖低低地飞行,山中的雾气很大,在上空飞行云雾缭绕的感觉很是强烈,不过茫茫雾气之中时若隐若现的满眼都是翠色,折霜很容易的便发现了山顶之上那隐在雾气之中的蓝色身影。 他一个人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山岩,身后不远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折霜从上方看不清他的表情,那身影是她一贯熟悉的动作,一手垂地,一手置膝,只是映着身后的苍翠,在这雾色苍茫之中略显单薄,也太过突兀。 折霜不动声色地缓缓落在他的身侧。 还以为他不会发现,不想言汀河正在此时偏过头来,下意识地望过去,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来不及掩饰的悲伤,触及到折霜眼睛的那一刻,便被惊讶取代,而后又恢复成一贯的淡然。 “你怎么来了?”言汀河保持那副姿势没有动。 这话说出口好像质问一般,折霜心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走过去挨着他隔着一步远坐下,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想了想还是用了最直白的开头:“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言汀河少有的沉默,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不说话,淡淡的阳光打在脸上,如瓷般的肌肤近乎透明,锋利的下颌线,眉眼冰冷,纹丝不动。 折霜有些奇怪,今日的言汀河似乎有些反常,若是平时,肯定马上解释原因说不定还嬉皮笑脸地贫几句,今天似乎沉默的有些过头。 她挨着他坐近了些,顺着他的角度望过去,除了远处几颗苍翠的古树,看不到什么特殊的景致。 过了片刻,言汀河转过头来,淡淡地对折霜笑道:“陪我坐一会吧。” 那笑容像他身后的雾气一般,洁净无瑕,让人不自觉迷失神智。 折霜怔了一怔,来不及思考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点点头,坐地离他近了些。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凡界之时,我长大的地方,叫泊扇岛。”言汀河的声音平静无波,毫无征兆的开始叙述他的往事,折霜有些奇怪,但并不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见过凡界的海吗?”他忽然扭头对着折霜道。 这个话题转得实在有些突兀,折霜反应过来点点头:“幼时曾经去过几次,不过最近没怎么见过。” “日后一定带你去看看,一望无际的苍茫碧海,清澈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琉璃的光泽,美得让人目眩。”言汀河突然苦笑一声: “可是你见过血海么?被血染红的海。” 折霜心中一惊,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说到这个,听她提到血心中便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她虽然并未见过他说的血海,确是见识过血流成河的场面的。 那是她三万岁之时,得到蓝玄不久,就听从父神的安排参加了参加了一场大战。 其实那场战争的规模,远远不能称之为大战,只不过是神族边境地带,受到一群鬼族小鬼的挑衅,神族岂是忍气吞声的主,一来二去,便引发了一场战争。 神族当时派了六千天兵,折霜虽然是战神之女,但沐千铁面无私,再加上资历尚浅,充当的也不过是天兵的角色。 她的术法不会输给这场上每一个将士,可是第一次上战场,说不害怕根本不可能,但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害怕了,四周只剩下兵器碰撞的声音和败者倒地的**,当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招式都顾不上,只知道不停地挥舞兵器,手中的剑不停地从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身上穿入又穿出,满是血色,拿剑的右手沾上了鲜血,又不停地增多,直到血迹斑斑。 她别无选择,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有片刻的心软,代价便是自己的一条命。她强迫自己不能退缩,即使手一直在抖,却要紧紧握住那把剑,脑海中只剩下轰鸣,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厮杀声渐渐减弱,站着的士兵愈发减少,她生命中的第一场战争才终于停止。 而折霜最终作为胜者回过神来之时。周遭已经陷入一种恐怖的寂静,浓浓的血腥气充斥在鼻腔,哐当一声,手中的蓝玄掉落在地,折霜把手举到眼前,茫然的望着上面交织的血痕,再缓缓地放下手,把头从一侧机械地转到另一侧,放眼望去,地上横七竖八的排列着敌兵和自己士兵的尸体。 有人胸中插着长剑,胸口还在泛着鲜血,一路流到地上染黑一片,有人面目狰狞,嘴巴大张着,眼睛死死的瞪着,还有人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看样子死的很痛苦,每个人的衣衫上都是血,到处是刺眼的鲜红,,折霜突然一下子弯下腰来捂住胸口开始干呕,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明明什么也呕不出来,却不肯停下来,仿佛要呕到筋疲力尽才甘心。 她杀了人,好多生命在她手里消失,她却不能有丝毫的心软或同情,这是她生来的职责,不能逃避的职责,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忽然就生出一种牢牢地自我厌恶,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变成那样杀人不眨眼,踩在累累白骨之上还能笑出声的人? 战争就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牺牲,这时她最深的印象。从此之后,红色是她的禁忌,她发誓终生再不穿红衣。 如今回想起这些,画面依旧鲜明,只是当初那种厌恶的感觉已经被习惯磨平,当初对战场恶心无比的小丫头,已经被磨砺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神族战神。 终究变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人。 折霜苦笑一声,将思绪拉了回来。 言汀河并未注意到她的走神,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十五岁那年,我就有幸见识到了血海。” 第三十九章 致命背叛 那年言汀河奉师父之命带着师妹依琴到东麒国除妖,本是完成一项很普通的任务,却未曾想到这次出岛却令他们逃过死亡的一劫。 完成任务回到泊扇岛,他便发觉了不对劲,空气之中是浓重的血腥气,却安静的有些诡异,令人莫名的心慌,言汀河刚刚落到岛边,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的海水之中漂浮的身影,急忙冲过去,尽管已经被海水泡的肿胀,言汀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三师弟的尸体。 依琴在看到尸体的一霎那就几乎晕了过去,言汀河的脸色也是差到极点,三师弟周围的海水已经呈现赤黑色,身上得衣服松松垮垮,已经被海水泡的不成样子,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是嘴唇紫黑,面色青灰,死状惨烈。 看他这幅样子,应该是......中毒...... 言汀河的心立刻便紧张起来,三师弟中毒而亡,尸体还被抛到海中,显然是被人蓄意谋害,那岛上的其他人呢...... 来不及多想,很快言汀河同依琴便在岛上或是四周的海中发现了其他几位师弟的尸体,死状和三师弟没有什么不同,都让人不忍直视。 一向淡定的言汀河也是眼圈泛红,只不过几天时间,他离开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几位师弟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面对一具具冰冷的尸身,还能冷静到什么地步? 依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言汀河虽然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迫自己在慌忙之中拼命挤出一丝理智,他把几位师弟的尸身放到一起,竭力保持平静仔细检查,唯独少了师父和二师弟的身影。 言汀河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二话不说直奔师父的寝殿而去。 但愿师父千万不要...... 走到目的地,见到的却只是寝殿已经塌的一塌糊涂的样子,如果到处都找不到师父的话,那他极有可能在这下面,那必然会是凶多吉少。可是以师父那高深的术法,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言汀河已经了没办法再思考,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地推开残破的废墟,还是见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废墟之中匍匐在地的正是他的师父言墨,紧紧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言墨是这泊扇岛的岛主,也是救下言汀河,保他长大的恩人。 他不能死。 言汀河连忙冲到师父身边,言墨对他慌张地呼喊毫无反应,一摸之下已经没了脉搏,没过多久依琴赶了过来,依琴是言墨的亲生女儿,见到父亲这般场景,第一反应就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言汀河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想要流泪却流不出来,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他们只不过离开了几天而已,熟悉的泊扇岛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这个被他当做家的地方天翻地覆,被他当成父亲敬重的师父没了呼吸,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为什么要破坏他所珍惜的一切?言汀河已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就在他绝望之际,忽然言墨的手微微动了动,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忙定睛细看,却发现这只手正试图朝自己靠近。 言汀河慌忙握住师父的手,师父缓缓地张开手掌,把掌心的东西颤抖着交到言汀河的手里,言汀河急忙握住,那圆球即使是在师父手里,也已经冰凉。 言墨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言汀河手上捏了一下,似乎是想嘱咐什么?随后颤抖挣扎的手也立即吹了下去,几乎就是一瞬间,他的身体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言汀河来不及惊慌眼前便什么都不见,情急之下,去看手中师父拼死留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颗紫色水晶球,言汀河是认得的,称为寄思球,本来是身处异地不能相见之人用术法将自己的意识印在其中,拿到这个球的人只需施展相同的术法便能看到之中的场景,师父留下这个给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 再抬头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废墟,师父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言汀河知道,他定是将自己最后的力气投入到寄思球之中,法力耗尽,魂飞魄散。 岛中弟子尽数死去,连师父都不能幸免,言汀河同依琴刚刚回到泊扇岛,就碰到了如此令人难以接受又不知所措的情况,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着怎么样承受力才能在这突然发生的一切面前平静下来。 可是那个时候,他根本不能允许自己为师父的离去伤心难过,这样的局面已经发生了便无法挽回,他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是徒劳,于事无补。言汀河紧紧抓住手中的寄思球,白皙的手掌暴起突兀的青筋,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它捏碎,毕竟,这是师父拼了性命留下的仅有的一丝线索。 言汀河此刻的大脑的转动都是在艰难的维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然后,尽全力凝神施展术法,紫色的光晕铺陈开来,在前方凌空形成一道妖异的幻墙。 幻墙之中的景色,正是这里并未坍塌之前的样子。言墨像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边放着一盏清茶,可是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细看之下,果然,他的唇角有些青紫色,言汀河心中一沉,到底是谁如此心计,用这种下流招数,连师父也不能幸免? 言汀河正握紧了拳头,却见一个人走到师父面前,穿的也是师兄弟们统一的白袍,待到看清他的面容,言汀河彻底愣在了那里。 那是......二师弟言绯月。 看样子他是岛上唯一并未中毒的人,只是......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言汀河紧紧盯着眼前的场面,已经猜到了那个他不愿相信的事实,眸中是难以演示的震惊,耳边却传来师父开口训斥:“大胆逆徒,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言汀河的心只一下便凉透了。这血流成河的场面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朝夕相处的二师弟。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第四十章 师门覆灭 二师弟言绯月,是他在岛上最好的兄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汀河到这里不久二师弟就被师父带回来,他与二师弟一直同住一间卧房,几个师兄弟中与他的关系也最为亲密,二师弟待他一向很好,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幼时向来都是一块桂花糕都要分着吃,做出这件事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能是二师弟。 正在言汀河胡思乱想间,言绯月已经做到离言墨不远处的椅子上,没了平日里的温和样子,放荡不羁地冷笑道:“徒儿知道这个岛主之位师父不可能传给我,总得想办法争一争。” “区区一个岛主之位,你便要加害你的众多师兄弟们?”言墨是竭力隐忍的表情,看得出来毒发很是难受。 “你以为徒儿到这里跟你过清贫日子,为的是什么?”言绯月残忍一笑:“反正您老也要西去了,徒儿索性便告诉你,本王乃是昭月国二皇子,到你这来练习术法,不过是想助我打败太子,夺得王位。” 言汀河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一旁的依琴更是震惊的捂住嘴巴,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与自己相处这么久师弟一直有这样的心机,那从前的那些信任,岂不是都是笑话? 言汀河已经不知道此刻脸上该有什么表情,这一连串的变故来的太快,太令人难以接受,纵使他有过年幼时漂泊无依的经历,见识过世态炎凉,少年老成,可那时候十五岁的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无法了解人心究竟可怕到何种地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仅仅为了一个岛主之位,言绯月便可以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还不惜杀害十几个朝夕相处的师兄弟的命。 以这样一个人相处这么久,他想想便觉得全身都战栗起来。 幻墙之上,言墨没有接话,可是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显然也很震惊,自己辛辛苦苦教导的徒弟原来竟是这样的狼子野心,自己还未曾发觉,不怪他伪装的太好,只怪自己看错了人。 只一次看人失准,便招来了杀身之祸。 言绯月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师父此刻痛苦的表情:“你是在担心小师妹和大师兄?放心,徒儿是是非分明的人,师妹很和我心意,看在您老人家传艺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带回宫去封她个妃子,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说完放声哈哈大笑。 依琴已经处于失控的状态,言汀河此时也是心乱如麻,自顾不暇。 “至于大师兄!”言绯月冷笑:“念在他与我这么多年的情谊,他若是愿意归顺于我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他。” 言汀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只能苦笑,呵呵,他信赖了这么多年的人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真是可悲。 言绯月很是得意,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在此时,言墨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眼前的景色轰然消失,画面只剩下白花花一片。 原来岛上的弟子们便是被这样冲击到了海中,如果言汀河没有料错的话,那时师弟们已经全部中毒。言绯月着实够狠,可是他败在了太过自大,低估了言墨,言墨选择了用了这样鱼死网破的方式来做最后的反抗,用自己的毕生修为制造了一场威力巨大的毁灭。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言汀河突然好像失去了一切力气,一下子跌在地上,他所依靠的温暖,所信赖的世界就在一瞬间,坍塌。怪不得待他们找到师父之时他已经虚弱到那般田地,到最后只能魂飞魄散,师父大概是不想等他们回来也遭到二师弟的毒手,才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拼着性命与二师兄同归于尽。 突然间师父的声音将他从混乱之中拉了回来,言汀河猛然抬头,却不见师父的面容,只有他苍老的嗓音飘荡在耳畔:“汀河,帮我好好照顾依琴......泊扇岛,日后便要靠你了......” “只是......千万不要犯同师父一样的错误,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 这是师父留给他的遗言,也是他记忆中最难忘的话。轻信他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他永远的记住了这一点。 从此,这个半生流离的少年,在十五岁长大成人。 年少时时最痛苦的,莫过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地成长。 老天把所有的状况一股脑的抛给你,根本不管你能不能解决。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强迫自己面对,逼着自己成长。 明明是被自己封存的记忆,已经成为了他的禁忌,言汀河也不知为何今日会同折霜提起,再回想起来那时候难以自持的情绪都已经陈旧,心中只剩下淡淡的酸涩,只有师父的声音还会时不时在耳边响起。 折霜默默地听完了她的故事,再望着眼前神色淡然的男子,或许每个人,都不像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背负的过往,都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轻松。 他为什么突然同自己提起这些事呢?这和她的文帝又有什么关系,折霜不解地问道:“那你今天跑到这里来......” “今日初八,是师父的忌日。”言汀河笑笑:“没想到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细节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折霜愣了愣,看着他淡笑的模样忽然很心疼,清瘦的身影在身后苍翠山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悲凉,这么多年,他大概过得很孤独。 谁又不孤独呢? 折霜自嘲地笑笑,伸出手搭在言汀河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言汀河转过头,垂着眼瞟到折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莹润的纤纤玉指,扬起右手便覆在了上面。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微微一愣,默默加大了力度在她的手上摩挲。 折霜一惊,手背传来那人掌心的温度,细腻的触感令她呆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言汀河投在自己身上复杂又略带温柔的眼神,那一瞬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待折霜反应过来已经是几秒之后,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可是言汀河本来就未用多少力道,这下猛地用力,整个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第四十一章 拥入怀中 她急忙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岂料坐了这么久双腿都已经麻痹,使不上一点力气,折霜倒地之后还就着陂势滚了起来,偏过头望去,糟糕,刚刚地方选的着实好,身后就是万丈悬崖,这要是摔下去直接完事,也省了在原地打滚磕的全身青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那时候只要施一个定身之法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电光火石只见折霜脑子里哪还来得及想这些,身子完全使不上力气,眼看着就要摔下去想着只能摔到一半招一朵云来垫背了。 就在折霜闭上眼睛准备认命之时却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身子停止了下落。一个柔软的物什拥在了自己身上,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间,灼热的气息吐在耳畔,折霜紧紧贴着她,不用睁开眼也知道那是谁。 感觉到自己被那人抱着滚下悬崖仅仅一小段,身子就换了个角度径直向上飞去。只是...... 飞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停下来,他们是掉下去多深? 折霜无奈地睁开眼,刚想开口却见言汀河紧紧盯着自己,桃花眼在她张开眼睛的一刹那闪过一丝惊艳,只是一眼,折霜便立即垂下睫毛,尽管很熟悉,这样跟他对视总还是不能习惯,因为自己总是会被那一双艳丽别致的桃花眼弄得失神。 那一双眼睛她像是极为熟悉,仿佛已经看过一辈子。 言汀河看着她的动作,邪魅地勾起唇角,她刚刚抬眼的那一霎那,美眸中流转出的光华当真是让日月失色,令他喉咙一紧,再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更令人着迷,而此刻折霜低头的姿态,再加上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衬着浓密纤长的睫毛,真的刚刚好。 就这样拥着她,真希望时间这么静止下去。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折霜是不是因为她曾经是画烟,是那个初遇之时那个明明很害怕却咬着唇一脸坚定的要跟他走,令他怦然心动的画烟,那这样的感情就是不纯粹的,毕竟折霜失去记忆,已经不再是泊扇岛上令他不再孤独的画烟。 但现在他已经足够确定,眼前的折霜,是向来以庄重的面目示人的神族战神,也会让他频频看到隐藏在她身体里同画烟一样可爱的小女儿之态,看到她身担重任的坚忍,看到她让人心疼的逼迫自己坚强,尽管那只是她在凡界的一世,可她们本上的性格是不会变的。他那时候爱上的,就是这种果敢的坚强。 只有在他身上才能找到的果敢额坚强。 失去过的心痛犹在心中叫嚣,这一次,他会用自己的一切护她安好。 折霜低着头,看不到言汀河那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中隐含着什么?却是在向下张望之时不由无语。他们都已经绕着山飞了好几圈了,言汀河却还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她只能到达言汀河的肩膀高度,蓝色锦袍中的肩膀很宽阔,鼻翼间有着她不熟悉的男性气息,他的怀抱很暖,她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她的怀抱中竟然并不排斥,反而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失神间,言汀河不知如何腾出一只手来,抚上她的额头。 折霜抬眼只见他已经不像刚才笑的那般妖孽,皱起了眉头也不知为何。 直到言汀河把他的手放到她眼前,折霜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血。一摸额头立刻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可能是刚刚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走神走的太严重了么? “受伤了自己都不知道,真是笨蛋。”言汀河叹一口气道:“先处理一下伤口。”说着便带着她飞了下去。 折霜立即反驳道你才是笨蛋,可言汀河只是悠悠地瞟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她,折霜还想强调一遍,看到他生硬的眉眼又觉得无趣,只得作罢。 言汀河带他回了茅屋,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酒,还特地跑去向庐青要了一盒药膏。折霜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区区一点小伤,不至于这样,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伤没有受过。流这点血她实在不放在眼里。 言汀河闻言正将丝帕浸水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手中的动作淡淡道:“伤口挨着眼睛,还差一点就破相,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也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折霜郁闷地想要抚额,她虽不敢说貌美无双,起码是神界公认的美女,如今到了他嘴里就沦落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于是不服输的回嘴道:“本神是不及汀河仙君貌美如花,沉鱼落雁,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仙君。” 言汀河无奈地笑笑,这么不饶人,把他比成女子,不过她能这样毫无顾忌的跟自己开玩笑倒是很让他满意,回她道:“折霜过奖了。” 脸皮真厚,折霜闻言狠狠地瞪他一眼,正巧被抬起头来的言汀河看个正着。言汀河也没什么反应,含着笑意冲她走了过来,将丝巾举到她的伤口处,手停顿了一下:“会有些疼,忍一下就好。” 凉凉的感觉伴着灼人的疼痛沁入伤口,折霜表情未变,只是微微咬着下唇,这样的疼痛于她来说着实不算什么。 言汀河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皱眉,没说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总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什么承受不了。 擦拭过后,言汀河又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青花瓷盒,轻轻打开盖子,扑鼻而来的异样清香。 “你还随身带着这东西?”折霜好奇地看着他。 言汀河丢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不再理会她,折霜才想起来他刚刚出去找过庐青一次,自己怎么给忘了。 雪白的膏药泛着光泽,此刻被言汀河涂在莹白的食指之上,折霜刚想说我自己来额头已经感受到一阵冰冰凉凉。那根手指缓慢的在伤口处摩挲,力道均匀,小心翼翼。 两人靠的很近,再加上这样的肌肤接触,空气中都浮动着丝丝暧昧的气息,折霜不说话,言汀河心神有些荡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伤口上摩挲了好久,才满意的勾勾唇角:“好了。” 折霜刚想站起来,却听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站在门口的依琴明显愣了一下。 第四十二章 当局者迷 依琴神色旋即恢复了正常。就像之前和折霜起争执的事并未发生过一样,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我刚刚看着屋里还没有人,师兄何时回来的?” 言汀河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没多久。” 三个人都不说话,一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依琴欲言又止地看了言汀河一阵,像是想说些什么又有所顾忌,折霜对言汀河笑笑:“看来依琴又有些话相同你说!”说着疑惑地看向依琴:“难不成又需要我回避一下?” 言汀河微微皱眉。 依琴忙摇头否认,对着言汀河试探着问道:“大师兄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言汀河顿了顿,半响低声开口:“当然。” 什么日子?折霜当下了然,正式刚刚言汀河同她记到的,他师父言墨的忌日。看向眼神黯然的依琴,才想起来,那也是他的父亲。 折霜看着这两个想着一件事情的人,突然就从心底生出一股烦躁,关于言汀河的所有,她好像都不及依琴了解。这种类似于嫉妒的情绪,让她不知所措。 “我陪你回去祭拜。”正在折霜走神之际,只听到言汀河这么对依琴说。 依琴像是很惊喜,立即追问了一句:“真的?” 言汀河沉默着点点头,依琴满心欢喜地推门出去准备。 这整个过程折霜都没有插上一句话,待依琴走后才忙提醒他:“你身上还有伤。” 言汀河遥遥头:“不碍事!”情绪似乎还没有从刚刚提到的事中缓和过来。 “你才刚刚苏醒一天而已,那剑伤伤口已经触及心脏,能活过来已是万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么?”他如此草率的对待自己的身体,折霜不由有些激动,言语中带着训斥。 “放心吧!我没事。”言汀河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折霜气结,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硬邦邦地搁下一句“我去叫神医”便转身离开,打开门后背对着言汀河停住,又丢出一句:“你在这等着。” 言汀河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意识到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心中冒出几分喜悦,但更多的,还是不希望她这样,她只要能照顾好自己便好。 没过多久折霜便带着庐青回来了,让庐青为言汀河检查伤势,自己冷着脸站在一边。 庐青查过之后疑惑地望着折霜:“他康复的很好,没什么问题,丫头你这么急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折霜不说话。 言汀河无奈地解释道:“是我要离开,惹她不高兴了。”于是把自己要下界的事对庐青说了一遍。 庐青扫了一眼折霜的神色,心中一下子便了然,没想到这小子在丫头心中的分量已经这般重了。这两个人明明很关心对方,却还互相在这里较劲,真是有趣,唉!年轻呐,就是让人羡慕。 “既然丫头不放心,那就跟着他去。”庐青笑眯眯地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这小子没你想象的这么虚弱,这么点伤死不了。” 跟着他去见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么?折霜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可是转念一想,不光他们两个,还有依琴在,他们三个...... 毕竟是女人,她看得懂依琴看言汀河的眼神,也明白她的挑衅,只是,她不愿同她争什么。 不是不在乎,只是觉得还没必要,只是她还有些搞不懂自己。 她知道自己对言汀河的感情超过了某种朋友的界限,但连她自己都不太明朗,她真的动心了么?不然刚才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还需要冷静的想一想才好。 “不必了。”折霜淡淡开口:“刚刚派北溟出战,这次出兵的规模不小,我需要时刻注意战况。” “既然叔叔说没事,那你便去吧!让依琴好好照顾你。” 点兵台虽然听着像是一片高台空地,事实上这只是个称呼,这里是天界兵力的一个集中地,除了大片操练的空地,还有天兵们日常生活的场所。东侧有一座器宇轩昂的大殿,正是战神处理公务的所在。 威严端庄,也太过冷清。 平日里折霜都是一个人在里边,这个大殿隔音极好,殿外天兵们操练的声音一分都传不到里边,只有将士隔一段时间来汇报前方的战况,放下信函便离开,又会恢复一室寂静。 每一张都是捷报。这次出兵从兵力上完全不用担心,鬼族的将士还是没办法跟神族比的,取胜几乎就是势在必得。 折霜神思飘渺,庐青的那番提点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丫头,就这么放那小子和别的女人走了,你也放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凡心一旦动了,再想收来来就没那么简单。” “你呀,很明显是看上那小子了。” 这句话听得折霜一阵心惊。 难道真的像庐青说的那样,动心了? 脑海里出现了他的一切细枝末节,是被他抱在怀里时抬头望见他美好的下颌线,是他为自己受伤时挂着鲜血妖艳的嘴角,是他持剑而立时被风鼓起的水蓝长袍,是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角含笑...... 这些细节,怎么会这么清晰。 真的喜欢上他了么?不然为什么会在走神时不自觉的想到他,为什么会在他受伤时紧张到失去控制,为什么看到依琴会生出一种嫉妒的情绪? 若是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山顶之上他敞开心怀对自己说起往事之时,还在幻境之中他不顾一切来救自己逃离之时,还是浩宁宫中日复一日的陪伴之时? 他一点一点渗透到她的生活之中,等她发现之时,已是不能自拔。 好像真的已经不能自拔。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那个人的身影时刻浮现在脑海,会为他担心,生气,着急,嫉妒,一向泰然自若的她,会生出很多不受控制的情绪。所有与他有关的点滴,都会让她格外挂心。 这样的情绪,她从不曾触碰,也有些不知所措。 那他呢? 她突然急切的想知道他的想法。 第四十三章 重回故地 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会不惜拼了性命来救出自己,为什么会总是对她露出那样春风化雨的笑容? 他对自己真的很好,想到这些,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可是...... 她虽然有些自信,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但并不放心,她总是读不懂他复杂的眼神究竟隐藏着什么?她们相处不过几个月,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他的从前,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依琴......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她想见他,想亲口听他说出肯定的答案。 既然发现了自己的心思,逃避只会令自己魂不守舍,她会面对。 最后一封信函送来,是北溟得胜,正率军归来。 折霜满意地扬起嘴角,这件事终于可以放下,那么接下来...... 这是折霜第一次见到言汀河对自己说过的泊扇岛。 从半空之中远远望去,岛的形状果然像一个打开的折扇。被一望无际的碧海紧紧环绕,岛不大不小,安静祥和,环绕,生机勃勃。 只是为何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曾经见过,折霜说不上来。 又想起言汀河同自己说的他十五岁之时所经历的一切,光阴荏苒,这里如今找不出一点他形容过的痕迹。 在岛的上方缓缓搜寻一圈,终于与发现了几间相距不远的房屋,应该就是这里吧。 言汀河来岛上祭拜,可是好几天过去了都不见回天,折霜想通了索性便下来找他,她只是听言汀河提起过泊扇岛,凡界这么大,也不知在哪里,向掌管凡界的神君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了具体位置。 屋子是很简单的样式,屋外布置得却很精致,荷塘清水,芙蓉盛放,紫藤幽幽,颇有几分情趣,没想到他以前住的地方会这么有情调。 她事先并没有通知言汀河,这样进去也有些冒昧,只能屋子外边喊了几声。 没人回答,折霜疑惑地四下望了望,难道她找错了? 但身后那人的出现,却让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正是几日未见的依琴。 她像是刚刚走到这里,看着折霜满脸震惊,但是很快便恢复了神色。走进了些对着折霜微微施礼。 折霜点点头问她:“汀河呢?怎么不见人影?” “昨日有人来找他除妖,他便跟着那人去了,估计几天之后才能回来。” “除妖?”折霜疑惑,他还负责这些么? 依琴点头道:“这是历代岛主的职责,修习术法,消灭害人的精怪。” “他身体还没好,怎么能这时候去除妖?”折霜忙问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么把自己的不当回事。 依琴眸色微变:“你担心他?” 折霜怔了一怔,但很快就释然,扬起嘴角对依琴点点头,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依琴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无奈道“我也劝过师兄,可是他不听,凡界这些妖怪一般不会有多大的本事,便只能由他去了。” 折霜虽然担心,但转念一想,立即也就释然,若是换成她的话,也定然会这么做,是出于善念,也是职责所在,在其位,谋其职,这一点不光她要做到,他手下的将领更应该做到。 “神尊是来找他?”依琴问道。 “汀河迟迟不回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折霜直言不讳道。事实上,她想知道那个答案,甚至是迫不及待。 “那神尊不妨先在这里住下,师兄不久便会回来。” 折霜以为面前这座房屋时言汀河的居所,便推辞了。 依琴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神尊不必介怀,这间屋子并不是师兄的,也不是我的。” “那是?”折霜盯着屋子,简单平常的样式,可是却给她一种深深地熟悉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挥之不去,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是一位故人。” 傍晚时分,言汀河还是没有回来,依琴却来找她。 说怕她闲来无聊,过来与她聊聊天,甚至还亲自泡了茶,俨然一副招待客人的架势。 折霜有些摸不懂她的意思,她对自己的态度很明了,怎么会想要同自己聊天?不过折霜也不在意,在这里又实在无聊的很,便索性与她坐到了屋外的亭子里。 重回故地,不可避免的要说到言汀河的往事。 “神君可知我与师兄为什么能飞升成仙?” 折霜当然记得,当时要不是是因为她丢失的那把蓝玄剑,他也不会阴差阳错成为自己的手下,另一方面,若不是因为言汀河飞升,她或许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找到蓝玄。 “神君应该知道,神器若是流落人间会被封印,威力无法发挥!”依琴继续道。 折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是他们解除了封印言汀河和依琴才能飞升,经依琴这么一提醒折霜才想起来,她从未问过言汀河,他是如何解除封印。 蓝玄是神器,威力无穷,一旦封印住,想要解除并非易事。解除封印需见血,然而见血之后能不能成功,也要靠运气。这把剑乃是为她而炼,汇集了上万年的修行,灵性极高,至阴至寒,除非是脾性极其相符,否则神剑不认,那也是束手无策。这六界之中,除她之外怕是也找不出几个人有这个能力。 那这封印究竟是如何解除,折霜很是好奇。 依琴便给她描述了这件事的经过。 蓝玄埋在岛中几十年,日日烈火锻造仍然无效,能唤醒蓝玄是言汀河一直以来的心愿,他四处打听,终于寻得了办法,而后找到了一个人,一个有能力解除封印的人。 那人乃是一名女子,唤作画烟。 画烟......这个名字说出来折霜总感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十分耳熟,又细细想了想,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那是她第一次见言汀河那日,言汀河见到她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她还清楚地记得他那时震惊的神色。 画烟......果然是他的故人。可是他为何会看着自己叫出那个名字。 第四十四章 获悉从前 “神君想什么想的这样入迷?”依琴把泡好的茶推到她手边:“尝尝这茶味道可好?” 折霜接过,还是有些恍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喝了口茶定定心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牺牲了那个女子么?”他不像是那种自私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师兄大概也很愧疚,一直很想补偿她。” “人都已经死了还谈什么补偿,就算她转世为人,上一世的性命还不是毁在了他手里?”折霜对言汀河有些失望,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还算了解他的性格,这么自私的事情,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可是他飞升成仙这是事实,蓝玄开封也是事实,那么有人牺牲那便会是事实,这件事情依琴没有理由骗自己,即使她有所隐瞒,有一位殉剑之人,这一点一定不会错。 画烟。 自从听依琴提起这个名字,折霜心中便会时时闪现这两个字,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素雅温柔的女子,至于她的样子为何会出现,她也不知道。 画烟和她,似乎是有些关系。尽管她没有记忆。 茶一般会有提神的功效,可是她喝了两杯便觉得头有些晕眩,早早地躺在床上,没一会便进入梦乡。 这个梦境很真实。 她梦到了自己,也梦到了言汀河,可是言汀河叫她,画烟,她也承认自己是画烟。 一切都和依琴描述的一样,画烟遇到了言汀河。 每个细节都很清晰,甚至她清晰地知道这是梦里,知道自己是沐折霜,可是她也知道那个叫做画烟的女子是自己,看着自己与言汀河发生过的一幕又一幕。她与言汀河相遇,相处,最终为他殉剑而亡。 每个细节,都会有或深或浅的心痛。 站在铸剑池边的她,心灰意冷,万劫不复,一心求死,没想到言汀河能赶来。 可是终究是晚了,就在她决然跃下的同时,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在耳畔―― “画烟。”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折霜在这时惊醒,一下子便从床上做起来,用手抚摸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汗如雨下。 刚刚那些,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记忆。那空白了十几年的记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陷入沉睡,却没想到这之间发生了这些。 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想起来。 在凡界经历的种种都回到脑海,泊扇岛,言汀河,原来,他们发生过这么多。 伴随着那些记忆汹涌而来的,还有她对言汀河的爱,那是一种清晰地疼痛,从心口扩散到全身每个角落。曾经的她是画烟,她爱上他,为他伤心难过,她却还是不死心。明明知道了他是想利用自己,却无法斩断情思,爱上了,就是不能自拔。 所以才会选择死亡来了结一切。 现在她是折霜,没有了那些记忆的牵绊,却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害她一次又一次沦陷?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好么?可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认出了自己,想要补偿吧?良心上过不去,便用加倍的对她好来补偿。可是他做的那些,是为了画那个殉剑而亡的烟,不是为她,即使那是曾经的她。 得知真相,换来的是心灰意冷。 如此也好,若是自己真的永远没有记起,她难道还要在这样的谎言中陶醉一辈子?他言汀河只不过是对不起画烟,与她何干?她爱上的是那个对她好的言汀河,与他何干? 都是欺骗,是她平生最讨厌的欺骗。 可笑的是,她还搭上了自己的一颗真心,两次。 真的很可笑。 明知被骗,还不能自拔。 折霜硬生生地勾起唇角,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一路画下,在脸颊绽开点点冰凉,她说不清这泪里含了多少种情,对画烟的心疼,对自己的不值,还有,对言汀河的...... 她死死咬唇,硬生生的把眼眶中那些液体逼了回去。 真相大白,她还怎么自欺欺人?她可以为爱努力付出,不惧怕任何阻力,却不会像依琴一样,失去理智和尊严,若爱,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若是不爱,一切都没有意义。 折霜环视这间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屋,然后起身离开,就像毫无留恋,既然决计放下,就不会再多看一眼,那样只会让她心软。 架上云头的她没有看到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待或许需要很久,但错过,其实只要一瞬间。 刚刚回到浩宁宫,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便接到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 神尊昨日下旨,赐婚于她。 赐婚?折霜立即就吓住了,实在是太过突然,神尊日理万机,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起来? 而且对象竟然是北溟。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这么一出。 听云娴说其原因还真不是神尊突发奇想,乃是北溟那几仗打得十分漂亮,率军得胜归来,妖族三皇子还亲自前来道谢。夸赞北溟的勇猛善战,北溟为我神族的威严贡献了一番,神尊大悦,便许他一个赏赐。 北溟也没要什么奇珍异宝,只是请求神尊恩准他迎娶折霜。 神尊一诺千金,话既然应下了,岂有不应允的道理? 于是折霜就这样被许配于人。 其实折霜了解,神尊之所以能答应这门亲事,并不是草率之举,以外人的眼光看,北溟和她是极为般配的。 他与折霜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北溟的父神是幽冥司司主,神族将军,幽冥司少主,这地位在神界已经很是尊贵。 再则他们是有过婚约的。虽然只是口头上。 折霜和北溟两家是世交,幼时二人经常一起玩耍,两小无猜,感情好到不行,那时父辈们便开玩笑,说要把折霜嫁给北溟,亲上加亲。 折霜只当是玩笑话,有人却当了真,一直记挂在心里。 她与北溟关系一直很好,但绝没有半分除了友情之外的成分,北溟会向神尊提出赐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八卦的消息传得最快,甚至到处都有小仙婢在咬耳朵,说北溟将军对折霜神君一往情深,神尊许他任何赏赐,他却只要迎娶折霜。 第四十五章 赐婚北溟 这件事情,折霜哭笑不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折霜一直拿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却万万没想到他最好的朋友要娶她。 嫁给北溟?折霜想想只觉得不可能,哪怕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都要比这好接受,因为他们实在太熟悉。 熟悉到朋友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她立即就要去找北溟问问清楚。 北溟却不在点兵台,听那里的将士说,他不久前回了幽冥司。 当折霜终于在幽冥司找到北溟时,这位始作俑者正悠闲地在自家后院散步。见到她异常淡定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像是在故意等她一般。 幽冥司虽然听起来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地方,可是这后院确实设计的极为精巧,满院的奇花异草,搭配的很是和谐,点缀在一起又不显得突兀。此刻北溟白衣翩翩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海棠前研究开的正好的海棠花,手中依旧握着一把折扇,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分别。 折霜见到他熟悉的样子,突然很怀疑,真的是他向神尊请求赐婚的?怎么好像没有这件事一样?喃喃地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北溟拿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粲然一笑:“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卖力打仗,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得到你。 这一番话,折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想娶她?怎么可能,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现,迟疑道:“可是北溟,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这说明霜儿不讨厌我对不对。”北溟狡黠地眨眼:“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北溟!”折霜对他这样的的逻辑有些无语,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北溟微笑着点点头,走到折扇面前,用扇子轻轻敲敲折扇的头,无奈地叹口气:“可是霜儿你这么笨,一直没有发现。” 额......她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原来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是北溟,我不喜欢你。”这么多年的默契,在他面前,她完全不需要跟他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她这话说的如此轻巧,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么简单地说出口有多伤人,北溟握着扇子的手顿了一顿,啪的一声抖开扇子,依旧笑的温润如玉:“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继续喜欢下去。 “可是北溟,你喜欢我,我就要嫁给你么?你如今请神尊赐婚,是不是太自私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折霜从未见过他这样不讲道理,毫无逻辑,脱口而出的话带着质问和责怪。 北溟久久没有回答,也许这样的质问,根本无法回答,他这样做的确没有给折霜留一点余地,神尊的旨意不可能朝令夕改,如今整个天界怕是都已经知道她要嫁给他的事实。 他没有给她留余地,同样没有给自己留余地,默默在他身边守护了这么久,他不想再体会那种随时会失去的感觉,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得到她。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僵硬的气氛还在蔓延,折霜刚想打破,却听到北溟低沉的声音:“只要能留住你,我不在乎用什么方法。” 折霜震惊地抬起头望向他,却从他的眼神之中读到了满满的苦楚与无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北溟,那个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情到深处,便可以为那个人打破一切原则,来换取想要的结果。 “可是......” “我知道!”北溟打断他:“你喜欢那个言汀河对不对?” 折霜心下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北溟却没等她回答继续说下去:“可是他不是你的良人,我不会容许任何伤害过你的人留在你身边。” 伤害过她,他何时伤害过她?“你是说......画烟......”难不成他知道这件事? 北溟也有些吃惊,她不是已经全部忘记了又怎么会知道画烟?可是看折霜黯然的神态,就肯定了这一点,随即拉下脸:“谁对你说的?” 折霜遥遥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过去的事。” 北溟确定她提起这件事并神色没有太过激动,才继续说道:“那时你下界所经历的一切,我都暗中有掌握,你这场劫在他手里,我没有办法助你逃过,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这样过去,却没想到,后来他竟然在一次出现。” 也就是从他出现的时候起,北溟才意识到了危机。他已经害她死过一次,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谈什么保护。 北溟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的痛苦,缓缓道:“可是我还是输给他,这么多年的陪伴,还不及他出现的几个月。” 折霜说不出话来,不错,他们相处,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可是霜儿!”北溟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清明:“如今你既然知道了一切,还要继续喜欢他吗?” 他所了解的折霜,内心有着冷漠的高傲。言汀河做过的那些事,她会原谅么...... 折霜神色有些暗淡,良久坚定地遥遥头,不会了。 北溟看着她的动作,她肯放弃了么?心中燃起了满满的希望,欣喜地抓住她的肩膀:“那你给我个机会可好,我发誓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人更有能力保护你,你相信我可好?” 折霜有些呆愣,看着言汀河满脸期待,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确,他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看到他为自己伤心难过她也会不忍心,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对他产生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有些人注定只能做朋友,更何况...... “北溟......我......” “你不需要这么快回答我!”北溟垂下眼打断他:“你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北溟放开折霜,恢复了那副俊雅如斯的模样:“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样绝对的承诺,她听了怎么可能不感动,只是这话,若是从言汀河的口中说出,该有多好。 该死,又是言汀河。 她既然决定不爱了,就不应该再想他,不然怎么能放下? 第四十六章 愤怒强吻 得知画烟的事,再到神尊赐婚,一系列的事情弄的折霜心烦意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处理感情不像军务,耐心分析就会得出正确的决定,她想的越多,结果却是更加混乱。 偏偏这几日神尊赐婚的消息已经散播到天界各地,于是时不时会有各路神仙来浩宁宫道贺,一来二去,折霜疲于应付,索性称病闭门谢客,吩咐了云娴,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就像北溟说的,她需要静一静。 可是偏偏还有这样不识趣的人。 言汀河进来的时候,折霜正在桌子旁发呆,眼神怔怔地望着前方,甚至连他推门的声响都没有听到。 目光所及是一片蓝色的衣角,蓝色,折霜下意识地抬起头。 神情就在见到来人时僵在了那里。 “不要过来。”折霜反应过来冷冷地丢出这句话。她不是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人? 言汀河被她这命令的口吻停在了原地。 没等他说什么?折霜又紧接着道:“出去。”语气已经更加生硬,她现在不想看到他。知道真相的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万分熟悉的人。 是冷漠,是责怪,或是呵斥?她都做不出来,他一出现便搅乱了她的所有冷静,怎么可以这样? 言汀河愣了一愣,却没有按照折霜说得来。 “折霜,你......”言汀河站定,也是冷着一张脸,他一回天便听到了折霜莫名其妙被赐婚的消息,急忙赶过来,想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询问,她和那个北溟到底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折霜会如此反常。 “言汀河,平日里你便张狂无礼,如今还有没有把本神放在眼里?”折霜站起来,与他保持距离,冷冷训斥: “本神命令你出去,你还想让本神重复几遍。”折霜咬着唇,这张熟悉到不行的脸,她现在看到,被欺骗的痛苦与耻辱就会涌上来,难以自持,只能可以忽略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用冷淡掩饰自己的不安。 言汀河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是来找她兴师问罪,却没想到是这种状况。想到刚刚听到的关于她婚事的传言,一贯的淡然便被抛之脑后,冷眼道:“你先同我解释清楚,赐婚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折霜把脸转向一边不想看他,语气更加控制不住。 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些?还指望自己继续被他骗下去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言汀河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危险的气息肆意蔓延。 “字面上的意思!”折霜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我不想看到你,立刻给本神出去!”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一室寂静当中。 言汀河心中的怒火被她这样的态度完全点燃。你不想看到我?我便要你看清楚! 言汀河快步走到折霜面前,扬起手大力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低吼一声:“我在问你怎么回事,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北溟?” 折霜吃痛咬住下唇,双手拉扯着他的手腕想要挣脱束缚,言汀河却死死不肯放手,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下巴处传来清晰地疼痛,折霜狠狠瞪着言汀河,索性信口开河,冷冷道:“是又怎样?” 她的声音并不大,这房中沸腾的气息却瞬间被激起。她感觉得到言汀河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似是要将它绞碎一般,加在她手上的力道明显大了几分,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尖锐的疼痛传来,折霜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 言汀河的一双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严肃起来竟然这般骇人,似是要喷出火来,她竟然这么草率的承认,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真想把眼前这个人捏碎了揉到自己身体里。 是又怎样?她就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问他是又怎样? 不可以,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言汀河爆发出一声怒喝,而后立即倾身而下袭上她的唇。 那是激烈的,霸道的,毫不留情的掠夺。高大的身影倾覆下来,他的气息就这样横冲直撞,折霜毫无防备,轻而易举地就被敲开了齿关让他为所欲为。下巴还被他紧紧扣着,他的另一只手也攀上了她头的后方,头被他死死制住,一动不能动。 他在做什么? 反应过来的折霜拼命地挣扎,手脚并用,拳头胡乱地打在他身上,他却不为所动,只是一心索吻,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肆意吮咬,那股气势似乎要将她吞没一般。 下唇传来一阵刺痛,言汀河皱起眉头,被迫放开她,唇齿间传来血腥气。 折霜没有看他,垂下眼狠狠地擦着唇。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理智渐渐回到脑海,他做了什么?言汀河轻轻拭去唇角的鲜血,挤出一丝苦笑。是他逾距了,可是?她就这么讨厌自己么? “对不起。”言汀河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嗓音已经哑透。他说过不会再伤害她的,可是刚刚...... “言汀河。”折霜此刻心中反倒是一片澄明。清冷的目光看向他,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讽刺:“你以为我还会像曾经的画烟这么好骗么?” 此话一出,言汀河立即僵在了原地。 “你......你都知道了?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 根本不用回答,折霜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可以,他是盼着她永远不要记起的,因为他心疼,那段回忆,实在太苦涩。 “呵呵,你不需要一副抱歉的表情,那时候完全是我自愿,喜欢上你,缠着你,离开你,都是我自愿,与你无关。” 她这样说,言汀河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所以,画烟的死完全是她自作自受,你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也不需要因为愧疚就对我这么好!”折霜冷冷勾唇: “画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沐折霜,不需要你的补偿。” “折霜,不是这样的......” “言汀河!”折霜似笑非地得看着他:“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 第四十七章 彻底决裂 言汀河停住,说不出话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也对,画烟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折霜长长地叹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你和画烟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我的一切,你也别再插手,不管我喜欢谁,要嫁给谁,都跟你没关系。”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了,她要一份纯粹的感情,可是他们之间有画烟,还有画烟的一条性命,就算他喜欢,喜欢的也不过是曾经而已,现在的沐折霜,和言汀河,已经没有可能。 身后久久没有回音。 折霜依旧背着身不作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言汀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折霜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管我喜欢谁,要嫁给谁,都跟你没关系。”再没有比这更绝情的话。 言汀河不知道是怎么一路离开,只是从她决绝的话语中知道,他的确没有资格喜欢她了,明明说过只要她能安好他别无所求,可是他却做不到,只有她在自己身边才会觉得安心。 听到她要嫁给他人,心中的怒火来得不受控制,只觉得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要被抢走了一般,急切的想要确认她不会离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甚至还强迫她。 那个不受控制的吻,他意乱情迷,却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抗拒。 知晓了一切,她大概对自己很失望。 他也对自己很失望。 到现在还是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有什么资格说什么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是我陷得这么深,怎么可能忍心离开。 近日天界盛传的八卦,无非是关于战神沐折霜以及幽冥司少主北溟。 先是神尊口头许诺,将沐折霜许配给北溟少主。一时间两人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这二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是神族年轻男女的一对典范。 还有人传北溟少主对战神一往情深,一届少主几万年来甘愿在她手下做一个将军,帮助战神将天兵打理的妥妥帖帖,深情好男人的名号传播开来,单身的女神仙们对战神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羡慕不已。 总之依照传言看来,这两位神君好事喜结连理是迟早的事。这婚礼若是操办起来,那得是神族几万年来没有过的排场,局外人都盼着赶紧喝上一杯喜酒,热闹一番。 相比之下,最淡定的反倒是局中人。 战神说是前些日子病倒了,一直在浩宁宫中调养身体,不出门见客。北溟神君依旧帮助她治理天兵,也没有置办些聘礼什么的,就像事情不存在一般。 于是又有八卦传出来说两人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据细心人士查证这最大的问题可能就出在一位汀河仙君身上。 这位仙君之前一直住在浩宁宫中,前不久却搬了出去不知所踪,这之后折霜便一直称病,时间上如此吻合,令一些好事的小仙们不由得看出一些端倪。 于是谣言便传神君与这位仙君同处一个屋檐之下,日久生情,这时北溟神君却插了进来,两个人变成三个人事情便不好办了,也不知什么原因令战神与汀河仙君决裂,汀河仙君负气离开。 这么看来,两位神君的婚事怕是要有些波折。 一时间这三位的情感纠葛成了一帮神仙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不过这些八卦都是神仙们闲着无聊的消遣,没有人在意,不久之后,就是西天佛祖五千年一度的讲经大会,大家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楞伽山上。 楞伽山是西天最大的一座山,历届讲经大会都是在山上举行,佛祖亲自讲授佛法,机会难得,有兴趣的神仙们便早早地去山里候着。 折霜对佛法的研究不多,只是大略的看过几本佛经,这一次却决定动身前往,还真不是她对佛法有多大热情,她到山上去只是为了一个人。 她的哥哥,沐折风,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算起来,自从沐折风去了西天,折霜已经有两百多年不曾见他。 本来这战神之职应该是由沐折风继承的。可是他在与魔女决裂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差异,但折霜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变化,他像是失去了一个战将的锐气,沉浸在一片执念中难以自拔。 这样的哥哥折霜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的,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无奈,索性主动请缨,代替哥哥接管战神的职位,沐折风则去了西天跟随佛祖修习佛法。 她与哥哥从小便亲密到不行,与他分别这么多年,折霜很是想念,便趁着这次机会,去见一见他。 楞伽山中果然热闹,男女老少,各路神仙汇集到此,祥云朵朵,仙气缭绕。 她已经给哥哥传过信,刚刚到达山下便见哥哥在等候。 混迹在一众佛僧之间,身着袈裟,和以前那个锐气逼人的战神仿佛是两个人,尽管是这样,尽管许久未见,折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哥哥和以前相比清瘦了不少,宽大的袈裟更能显出身形的瘦弱,尖尖的下颌线冷漠桀骜,眼神却平和了许多。 兄妹相见,没有什么相拥而泣的煽情戏码,只是相视一笑,便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温情。 亲情的温暖,大抵如此吧。 熟悉的问候,默契的对视,一路走着,这么久以来折霜第一次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压抑在心底的不快暂时可以被忽略掉。 沐折风折霜安排了住所,陪着她呆了半日,用过午膳后才离开。讲经大会两日之后便会开始,他还有很多的事宜要筹备。 午睡片刻,还是一如既往地按时醒来,折霜闲着无聊,独自出门散步。 这山上的客舍都相距很近,一出门便遇到了不少熟人,一路走下来脸都笑僵了,走了好久折霜好容易走上了一个僻静的羊肠小道,崎岖蜿蜒的石路被一旁的灌木遮得几乎看不到。 不过折霜偏爱幽静的地方,兴致勃勃地刚想停下来看看风景,顺着小路一路望过去,才发现老天真爱跟她开玩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四十八章 好久不见 那不远处站着的男人,黑发如墨,蓝衣蹁跹,挺拔的身形让人过目不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尽管他背对着自己,折霜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就僵住了身形,那个背影,正是她很熟悉的那个人。 第一反应便是逃跑,赶在他回过身之前离开,他们都已经把话说到了那般田地,他也已近离开浩宁宫许久,现在见面,折霜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可是来不及了。 就在她刚刚准备抬腿,那个身影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 来不及反应间,四目相对。 还是那样迷人的桃花眼,可是不知为何,已经不复曾经的光泽。折霜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除了惊讶,太多复杂的信息她看不懂。往昔妖孽的一张脸,也蒙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息,他过得,似乎也不太好。 她脸上的尴尬一览无余。 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偏偏又遇见。 她着实不知道现在脸上应该呈现什么表情,是冷漠,愤恨,或是厌恶? 都不是,折霜心虚地发现内心深处那隐隐的惊喜,分别许久,能再见到他的惊喜。 可是不应该这样啊!她们过去的种种,明明已经了结,她还在期待什么? 说好了要放下的。 愣神间言汀河已经走近几步,扬起嘴角:“好久不见。” 连笑容都还是这么熟悉的妖孽倾城,可是这笑太耀眼,似乎刺痛了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折霜艰难地回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 客套的寒暄,又是深深地沉默。 折霜马上想要找个借口离开,这样的气息,她难以应对。 言汀河却开始找话题:“你也来这里听佛法?” 折霜嗯了一声,又急忙摇了摇头,她只是想来见见哥哥的,目光触到言汀河复杂的眼神,又停下了动作。只是一句场面话而已,她来这里做什么?并不重要。 言汀河没有说什么?良久侧过身去,望着远方道:“这里风景不错。” 折霜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是一片断崖,视野开阔了许多,断面凹凸不平,竟也显得生动了许多,层层叠叠的仙气缭绕之间是从崖间长出的松树,受了仙气的恩泽,茂盛的不像话。 折霜静静的感受着安宁的氛围,一时间心绪静下来许多。 瞟一眼前方举目远眺的人,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她没有欠他什么?也不必像躲避敌人那样躲着他,世界小的足以让他们两个这么巧合的相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就回到了从前,他们在后院练剑,说说笑笑,很简单很快乐。 熟悉的声音把她唤回了现实:“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折霜睁开眼,只见言汀河还是望着前方,低声回答:“还好。”忽而又冒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有些话说出口毕竟就收不回来了,我们都好好记着,还是不要打扰对方的好。”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他在身边,太容易想到从前。 言汀河急忙出声叫住她:“折霜......” 久违的称呼,折霜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加快了步伐。 言汀河一个人愣愣的看着那个背影消失不见,眼神又一下子空洞了许多。 还是不要打扰对方的好。 再绝情的话我都听你说过过,你又何苦这般强调。 入夜,沐折风又过来陪折霜。 “都忙完了?”折霜看着他靠在椅背上,神情间是难掩的疲惫。 沐折风点点头,揉着太阳穴道:“都是些琐碎事,底下人做的又实在不让人满意,我只能在一旁盯着。” “什么时候我们威风凛凛的冷漠神君也这么亲力亲为了。”折霜笑着打趣他。 “佛祖特意委托我操办,总不能让他失望。”言汀河笑笑。 “看来这两百年在这里混的不错,怪不得一次都不回去看我!”折霜撇撇嘴:“亏我还自告奋勇接手你的摊子,忙的要死要活。” 沐折风皱眉:“怎么?当着战神很辛苦?”本该是男人做的事,却交到她一个女儿家手里,他也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家妹妹。 折霜调皮地吐吐舌头:“开玩笑的啦!这几年神族这么太平,我这个战神怕是史上最闲的了,哪里会辛苦。” 沐折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不想继续做的话,放下让我来便好。” “可是......你......”折霜欲言又止,他当初放下职位来这里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时至今日,到底该不该提及...... 沐折风心下了然,安抚她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放心吧!我没事了。” 折霜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舒了一口气:“哥哥,你确实变了不少。” 沐折风僵了一僵,垂眸默认,到底这几百年改变了些什么?怕是也只有自己清楚。有些东西已经种到了骨子里,再怎么想便也已经没有可能。 难不成这极乐西天的佛法真能让人醒悟?改天自己也要参一参。折霜喃喃地说出口,立即遭到了嘲笑: “你这悟性跟哥哥不再一个档次,怕是不会有什么效果。” 变是变了,没想到喜欢打击自己这个毛病竟然还是积习不改,都说兄妹的关系最亲,可从小到大就没少被他热讽,折霜咬牙切齿地回嘴:“你的悟性确实没跟我在一个档次。” 沐折风倒也不和她争辩,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下了一次凡界?” 折霜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道了声是。 沐折风挑眉:“怎么?”难不成遇见了什么难忘的事? 折霜轻笑着遥遥头:“没什么?不过是一晃而过的几十年,服了丹药之后都忘记了。” 沐折风没再问什么?的确是,于他们的人生来说,这几十年真的只在眨眼间。把一本佛经翻到末尾,可能就已经是一个轮回,他眯起眼睛在一旁休息,不一会屋里便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折霜轻轻取过一方毯子给哥哥盖上,盯着他的剑眉眉眼扫了两圈,目光停留在眼底淡淡的青色阴影上,微微皱眉,他看起来确实应该休息一下。 第四十九章 旧账难算 讲经大会,果然场面壮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折霜静静地坐在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却是僵直了身子,投在她身上的那道炙热的目光,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其实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便看到了他,隔着很远的人流,不动声色地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只能从眼角的余光中瞟到身后的一抹蓝色,距离不近,可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不容忽略的注视。 紧紧抿唇,心底蔓延开来的,是苦涩。 互不相欠,分道扬镳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是要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此刻内心究竟为何隐隐作痛。 无非是放不下。 习惯了清晨起立见到他等候在外的身影,习惯了用膳时他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布菜,习惯了每日练剑时挑他的毛病,习惯了身边总有人陪的感觉。 习惯是最可怕的力量,可以击败所有的伪装。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所有的细节却愈加清晰,他手执黑子抿唇思考的样子,他眼角含笑颠倒众生的样子,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潜入到梦中,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伪装的遗忘是有多么可笑。 她总是告诉自己,她需要时间,时间长了,都会过去的,可是谁能告诉她,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一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她只觉得记忆越来越深刻,痛苦越来越深刻,唯独忘却,一刻也不曾出现。 为什么我都已经这般狼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总是出现在我眼前,是想提醒我输的有多惨么? 不需要,你已经赢了,赢了我两次真心,而我输得一败涂地。 有冰凉的液体划过眼角,折霜缓缓合上了眼睛。 恍惚中,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折霜睁开眼,就见到哥哥坐在正前方的位子上,神色肃穆清冷,语调平稳地讲解起那些晦涩的佛法篇章。 今天哥哥竟然会出面,折霜没想到,只怪他这张脸生的太过严肃,此刻端坐在前面,底下的一群神仙们也不由得肃然。 哥哥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字字清晰泠然,再看到他那安然自若的姿态,折霜慢慢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便索性凝心静神,坐直了身子,专心聆听,也不至于再胡思乱想。 一个时辰过去,讲解似乎也接近尾声,哥哥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对佛法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造诣,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其中,可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半空中徐徐飘来几百片紫色的物什,从天而降就如同悠悠飘雪,只是形状却比雪花大了许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气息,就像......紫璎花...... 紫璎花?折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它飘落到众仙眼前他们才看清,居然是数百张一模一样的紫色绣帕,帕子上还绣有三串玲珑可爱的紫璎花。淡淡的香气从帕子上散发出来,一时间萦绕在众人周围。 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迷茫,搞不懂这是演的哪一出,讲得好好的佛法,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而且这东西一看便是女人用的,出现在这种场合,是极为不敬的,谁人这么大胆子做出这种事? 一块帕子飘落在折霜手边,折霜立即拾起,随即就变了脸色,这是...... 赶紧向台上望去,刚刚还端坐在那边的哥哥已经不知所踪,糟了......折霜暗叫不好,几百年相安无事,为何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哥哥也不知去了哪里,折霜心中一急,立即追了出去。 整整在山上找了两个时辰,折霜才找到了沐折风。 他立在一处断崖面前,折霜只看到背影,可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没有表情。 哥哥比她大的不多,可是身上却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很小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出色地完成父神的要求,刚刚一万岁便已经能够上战场杀敌,要知道那时候,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 这种成熟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更加丰满,也注定了他的性格。 他在外人面前都很冷漠,一张脸很少会有表情。他在管理天兵时也一向从不手软,杀一儆百是常用的手段,担任战神时,在天界的名号很是响亮,几乎人人提起来都是一脸畏惧。 也只有在折霜面前,才能展露少有的笑意。 折霜曾经拿他打趣,说:“你这样就算长得帅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一张冷脸都把人家吓跑了,将来怎么给我找一个嫂子啊。” 却没想到后来,真的出现了一个能够让他表情松动的人。 这便是紫溪。 紫溪出现后,折霜第一次看到哥哥有了几分孩子气,嘴角可以时常扬起微微的弧度,不再是那个令人听之丧胆的神族战神。 可惜,她非仙非神,而是族魔中人。 今日见到的这方帕子,就是他们定情之时她曾经送给哥哥的信物,紫璎花,是紫溪最为喜欢的。那日他们决裂,这方帕子在他手中化成了齑粉。 那是哥哥的表情历历在目,满面冰霜。 “哥哥。”折霜出声唤他。 沐折风却良久没有回应。 折霜垂眸看过去,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一团紫帕,白皙的手面上青筋暴起。 许久,折霜听到了哥哥颓然地声音“她来过。” 折霜立即就紧张起来。来过,那就是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出现,如今来了,为何又这么急着离开?“你们不是从未联系过,怎么会......”折霜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概是想看我出丑。”沐折风声音很低,他不在乎这些,若是能够这样能让她好受些,便由她去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道:“她恨我。” 折霜默然,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所有的过程她都清楚,唯独不清楚的就是,哥哥现在心中到底怎么想,他说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今天发生的事让折霜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默默酝酿的东西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章 暗夜遇袭 是夜,月色微凉。 折霜坐在一片山林间,讲经大会已经结束,折霜却还在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心神不宁。 哥哥并未来找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折霜本来想要出去找找但想一想又觉得算了,大概他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月光薄如禅翼,投在身前的怪石以及纵横交错的树木上,显出漆黑的暗影。月色下的山中格外静谧清爽,有些东西也就会听得很是真切。 折霜不悦地皱起眉,冷冷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肯现身。” 身后没有响动。 等了片刻,折霜紧紧皱眉,难道不是他?他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无动于衷啊!心中生了几分警觉。 她猛然回头,一大包白色粉末突然迎着她的脸撒了过来。 但毕竟战神的名号不是虚的,折霜屏住呼吸,身形灵巧地闪到一旁,可是没想到对手的后招更是伶俐,不知从哪里飞来几根闪着寒芒的银针,直冲着她的下身。 眼看着银针已经近在咫尺,折霜双腿发力,速度快的根本不见踪影,只能看到她的腿已经退出去一步,裙子的膝盖处被划出一道裂痕。 敌暗我明,折霜迅速做出判断,闪身飞到半空之中,不断变换着身形,同时集中注意着四周的情况。(.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从刚刚的银针看来,发出暗器者应该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可是周遭还是一片寂静。折霜不敢停下变幻的身形,因为眼前的情况于她很是不利,敌暗我明,稍有差池就是惨败的代价。 对方却迟迟不肯露面,这里的环境很适合隐藏,又是晚上,只要他不露出马脚很难找到。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消耗更多的体力,对她来说更是不利,折霜皱眉思忖,最终冒险停在了一块石头之上。 既然他不出来,那便引蛇出洞。 折霜屏住呼吸,冷眸扫视着四周,撑起耳朵细细听着周遭的变故,一片寂静之中,身后传来凌厉的破空声,折霜闪电般的回过头。 只见又是尖锐的银针袭来,这次数量更多,密密麻麻形成一大篇针墙,速度快得难以招架,只在折霜回身的一瞬间便已经飞到身前。 折霜却比它们还要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将身形扭向一侧,整个人斜立在石头上,银针擦着她的腰身极速飞过,钉在不远处一棵树粗壮的枝干上,发出迟钝的声响。 折霜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直的奔着银针飞来的方向飞去。 本打算就算是极度凶险她也与他硬拼一拼,总好过这样被动,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棵树的枝干中连个人影都没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折霜又绷紧了神经,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折霜。” 这声音太过熟悉。 折霜下意识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言汀河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手上还提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折霜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当眼神扫到他手上提着的那个人时,好像明白了一些。 没等折霜开口问,言汀河已经自己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他本来是出来散步,看到折霜在半空中飞来飞去觉得情况有些异常,偷偷潜到一旁,在折霜遭到攻击的时候看着手上这个人从一棵树飞快窜到另一棵树当中,便在他还未搞清楚状况之时偷袭了他,将他打晕。 出来散步也能碰上这么一桩事,折霜真叹服老天的安排。 不过她没时间计较这些,急忙让言汀河把手上的人放下来,她莫名其妙地遭到人偷袭,究竟是为何? 可是一看到那张脸折霜就变了脸色。 他的皮肤已经发紫,嘴唇更是泛着紫黑**泽,折霜将手伸到她的嘴唇上方,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言汀河也是紧皱眉头,怎么回事,他刚刚分明只是打晕了他而已,绝不可能就因为他那一掌死掉。 折霜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是中剧毒而死,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而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这是意料之中的既然做了死士,就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从他刚刚攻击自己的情形来看,显然是有备前来偷袭,偷袭不成功便自行了断,看来是一个受人指使的死士。真正想要她命的人,怕是还在暗处。 眼下这个人死了,从他的尸身身上也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要她的性命? 言汀河的脸色此刻已经非常难看,看着她专心研究尸体,也不理会他,心中的无名之火更加旺盛。 “你一个人晚上为什么来这种地方?”话说出口,带着质问。 折霜含糊地恩了一声,还想从尸体中找到一些线索。 言汀河脸色更加难看,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今日若不是我恰巧赶来该有多危险,你难道都不会保护自己的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折霜终于停下来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带着淡淡的疏离:“今日谢谢你救了我!”她顿了顿:“不过,我能不能保护自己不劳你操心。” 言汀河神色僵在了那里。 不劳你操心,这样的话她说过好像不止一遍。 他却还是听着那么刺耳。 他突然笑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勾起嘴角,缓缓道:“折霜,再没有人比你更绝情。” 言罢扫一眼地上的尸身,面无表情道:“我送你回去,确保你安全之后马上离开,不会再打扰你。” 折霜的神色有些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触到言汀河一片了然的目光,心中忽然一软,咬唇点了点头。 一路沉默,只有寂静的山间小路中两人合拍的脚步声。折霜只觉得这短短的十几里山路长得没有尽头,每走一步都像是艰难无比。 可当两个人走到了目的地,却又觉得这一路走过来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个梦。 刚要和言汀河告别,却见自己门前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见她不在,像是急的团团转。 折霜远远看到他,他已经一路小跑了过来,见到折霜,俯身就要行礼。 折霜认出来,那是天凌将军,看他着急的样子,急忙命他起来说事。 天凌将军急忙汇报:“神君你可回来了,请快随我回天,西南边境的将士来报,魔军大举前来进攻,声势浩大。” 第一章 大战在即 折霜站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 刚刚天凌将军向她呈报的一切令她眉头深锁。魔族与神族,是真正的水火不容,什么事情一旦有魔族参与进来,便会难办,这一次,他们竟然率兵前来挑事,两万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还历历在目,这战火一旦挑了起来,便不是死伤一群将士这么简单,稍有不慎,便是整个神族的浩劫。 据前方传来的信息,这次他们出兵突然,而且几乎动用了整个魔族的兵力,这是折霜最大的担忧,魔族的全部兵力不是闹着玩的,那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难不成还想要像两万年前一样制造一场灾难? 想起那一场大战,折霜便觉得寒意从头到脚地袭来,大战里包含了她最痛苦的回忆以及最残忍的成长,她绝对不想让自己的族人再经历一次。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肩上这个责任有多么沉重,这么紧急的情况,若是指挥不利,导致神族受辱,她便是死一万次都难以赎罪。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折霜回头,是一脸关切的北溟。 对上折霜急切的眼神,北溟顿住脚步,道:“我都听天凌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折霜缓缓思绪,道:“已经传达下去,将大部分守边的士兵调过去,我们身边的兵力,我打算命他们立即整顿出发,连夜行军,早些赶去支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北冥点点头:“我听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了,现在那里的战况如何?” 折霜背过身去摇头:“兵力悬殊,肯定是支持不住的,魔族的军队已经深入边境,我们根本来不及招架。” 北溟紧皱眉头,听到她这样的部署,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次他们这么明目张胆,我只怕别有用心。”说罢忧心忡忡地看着折霜。 别有用心?折霜示意他说下去,他才道:“他们阵势如此浩大,我们必然要出动大量兵力与之抗争,这样一来所有的兵力集中在那个战场,其他防守不严的地方便很容易成为弱点。” 折霜深深皱眉,心下一沉:“你是说,调虎离山?” 北溟沉重地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若是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折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来回踱步,北溟一眼就能出她的焦虑,心中心疼,上前一步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出了事情总要解决,我会帮你。” 他感觉得到手下折霜的肩膀微微颤抖。 掌心的温热传来,听到北溟的这些话,折霜从心底生出暖暖感动,这么多年来,有什么事情,总是他第一个帮她。折霜转过头来笑笑:“谢谢你!”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在我身边,帮了我这么多。 北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缓缓垂下眸,其实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折霜明白现在在自己不能乱,还有许多兵将的性命掌握在她的手中,甚至整个神族的安危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必须镇定下来,做出正确的选择。北溟说的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调虎离山历来是兵家常用策略,就算是以防万一,也要有所顾虑。 于是思忖了一会对北溟道:“这样,我带兵去支援他们,你留些精锐兵力守在这里,另外派人向妖族求援,我们前些日子刚刚帮三皇子夺位,这个人情他不能不卖。”折霜说完看着他:“你觉得如何?” 北溟还是紧紧皱着眉不松开:“这样安排的确不错,只是......我若不在你自己......”他不放心她的安危。 折霜朝他安抚地笑笑:“没事,好歹当了这么些年战神,上战场打仗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怕你猜的若是真的,我把大部分兵力带走,你这里坚持不住怎么办。”折霜脸上是明显的担忧。 北溟笑笑:“你照顾好自己就好,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交代我的事,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失望。 的确是这样,他们这样的关系,说感谢都会让人觉得生分。 时间紧急,每多待一分边境的将士们便要多牺牲一个,折霜也不再多说什么?确定好战略之后,立即连夜行军,带着浩浩荡荡的天兵飞往西南边境。 他们抵达之时,刚刚结束了一场小的战役,神族将士拼死抗敌,却还是因为兵力悬殊,被打的溃不成军,几乎全军覆没。 折霜带领的将士们看到自己的族人受到这般侮辱,立即沸腾起来,在折霜的指挥下跳下云头便开始奋勇杀敌。 这才是实力相当的战争。 叫嚣声嘶鸣声不绝于耳,这是折霜训练的一只精锐部队,天兵们个个动作威猛,出手利落,奋勇杀敌,没过多久,魔军抵挡不住天兵的士气,慌忙收兵回营。 将士们的欢呼声传来,扬眉吐气之后显然很愉快,折霜带着将士们连夜赶来,就算是为了鼓舞士气,这一场无论如何都必须赢,显然也赢得很轻松,可是折霜知道,这只是一个吉利的开始,只有笑道最后才有意义,未来,他们还有硬仗要打,能不能胜利,她没有多少把握。 他们在与魔军相距几千米的地方安营扎寨,供匆忙赶来的天兵休息。 一日之后,从其余地方调来的兵力也相继赶来,士兵们经过休整安排,也已经初具规模,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 果然,魔君的使者送来战书,约定两日之后,决一死战。 一般他们这样的大族,两军相遇,进行的战争便要光明正大,下战帖只是个委婉些的形式,一方下了战帖,一般情况下另一方是没有资格回绝的。 探子说魔族的兵力至少有八十万。 八十万这么骇人的数目,竟然还是至少。 折霜这边因为留下了精锐部队留守的原因,只有七十万兵力,再加上妖族派来的十万,勉强能够凑够数量,可是若是真的深究起来,妖族的这些兵力根本只能冲个数量。 数量上不占优势,折霜只能从战略上多下功夫,这样一场难得一见的大战,士兵们的战略部署也很重要。 大战的前一夜,士兵们都已经轮番休息,折霜虽然打点好一切,却还是难以控制心中的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她当上战神这么多年,这是最大的一场战争,没有余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偏偏这时,军营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二章 魔女紫溪 守夜的将士前来通报,一位自称是战神手下的仙君求见折霜。 她的手下,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只是他来做什么?这么关键的时间,她没有心思理会他,也不想为他分心。 可是吩咐了不见的命令下去,传信的将士又回来了,面露为难之色。 折霜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前就是这样,他想做成的事,总会想出各种令人没办法招架的办法办到。 “那位仙君说,神君若是不见他他便守在那里不走,直到神君妥协为止......下官想要赶他走......可是......”将士心惊胆战地看着折霜,刚刚那一番话他听了都不知该如何转达,他还没有遇到过敢威胁战神的人。 将士低着头,说得很无奈:“下官术法不精,打不过他......” 折霜也是无奈地叹口气,果然,她低估了他的手段。 “罢了,让他进来吧。”折霜揉揉眉心,该死,他这个时间跑来添什么乱。 看得出来,言汀河赶来的很是仓促,面色也十分焦急,待折霜屏退了左右,直接走到折霜面前,劈头盖脸地就问:“这么大的事,为何不通知我。”那声音带着对折霜浓浓的不满。 为何要通知你?折霜不悦地皱起眉:“言汀河,还没有人敢和本神这么说话。” 言汀河表情僵了一下,听到她这么疏远的话语,良久苦笑一声:“折霜,既然你说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这样对我,我会按你说的不打扰你。” “可是折霜,我担心你的安危。” 折霜闻言下意识地向他望去,只见那一片漆黑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忍与关切,心口的某个角落又泛起隐隐的疼痛。 终究是不忍心看他这样。 一直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他的一切,可是现在看来,还是没能成功。 抿起唇角,折霜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会有事,你还是快些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到这里来。” 言汀河没有动静。 折霜侧着眼睛瞟过去,只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来那里。 “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么?”折霜加强了语气:“你若是......” 话还没有说完,言汀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我不会走,明天,我要参战。”他的眸中透出异样的坚定,不容置疑。 “开什么玩笑。”折霜立即反驳:“你一次都没有上过战场,我怎么可能放心。”他实在让她很头疼,这样谁的话都不听的性子,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上战场不是胡来,非生即死,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么?”折霜难堪地发现,到现在自己还是免不了为她担心。 言汀河却满不在乎:“你只需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好。” 折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他的固执,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再想要劝他改变主意十分艰难。 可是这是战场,刀剑无眼的战场。 言汀河突然开口:“折霜,我是你教出来的,你如果相信自己,就相信我。”他坚定地望着她:“我不会让你失望。” 折霜终究不能再说什么。 她对他的庇护已经超出了主子对下属,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毕竟她提拔他这么久,就是想作为一个得力干将,将来有一天,他迟早是要出面杀敌的。 言汀河离开之后,夜已经深了,折霜想要养精蓄锐,却迟迟不能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间,已是天明。 该来的注定要面对。 只是没想到,当她一身戎装,站在万军之前,将视线投到对面,发现要面对的对手,竟然会是她。 浩浩荡荡的魔族军队之前,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紫衣身影,纤瘦的身形伫立在狂风之中明明看上去很容易被吹走,却挺的笔直,一动不动。她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模样打扮与之前毫无二致,一头及腰的黑发被风吹出妩媚的角度。 她戴着面具,可是折霜却觉得那打扮和身形像极了一个人。又仔细眯着眼睛辨认。 不是像,应该就是,她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不会认错。 那是......紫溪...... 折霜只知道她是魔族中她,只是没想到,带领这次战争的,竟然是她,难不成,就是传闻中冷血无情的魔族少主? 这一届的魔族少主,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据说两万年前上一届魔尊败在战场上之后,魔界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内乱,但是很快便被魔尊的胞弟刑喑平息,这位胞弟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平息了内乱,让魔界重新安宁。 奇怪的是这样好的机会,外人都以为他会夺位,可是他却丝毫十分淡定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庞大的魔族不可一日无主,他便立了魔尊唯一的女儿为少主。 但这位少主只是有个虚名,一直在深宫之中,众人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她,头衔挂在那,但是魔族的政权其实还是掌握在她叔叔手中。 几乎没有人把这位少主当回事,都以为刑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背上夺位的骂名,可是三百年前这位少主却突然回归,以迅雷之势接管了她叔叔的一切事物,一点一点将全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明明是女儿身,那手段却要比男人还要可怕,没过多久便将魔族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众位魔官也都是心服口服,不敢有任何非议。 魔界很快在她的带领下迎来新一轮的繁荣。 据说这位少主脸上常年戴一张银色面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众人不知道她的名讳,只是尊称她为少主。 难道会是紫溪?折霜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只觉得不可能。 那个笑起来会令江山失色的绝色女子怎么会是传闻中的魔界少主,传闻中冰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魔族少主。 她明明是那样灿烂明媚的女子,一笑起来眼睛像是天上的万千星辰,闪闪发亮。 但是很快对方的反应便令折霜没有了怀疑的余地,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她的声音顺着狂风传了过来,却比风要冷:“折霜姑娘,好久不见。” 第三章 技不如人 真的是紫溪!发动这场大战的人竟然是她! 她与哥哥的恩怨纠葛折霜是唯一的见证人,折霜那时候也以为她会成为自己的嫂子,可是......造化弄人...... “紫溪......”折霜叫出这个名字,却觉得恍若隔世:“竟然是你。” 面具下折霜看不清紫溪的表情,但是感觉她似乎在冷笑:“真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怎么会不记得,三百年过去了,折霜却只觉得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可是曾经在她面前言笑晏晏的紫溪,现在成了与她对峙的敌人。 “沐折风就这么没有胆量,让你一个妹妹代他出战么?”紫溪的声音破空传来,折霜一惊,她竟然会主动提到哥哥。 可惜她看不到紫溪现在是什么表情,因为哥哥的关系,总是对她有些愧疚。 当初哥哥那样对她,折霜看着也是于心不忍的,可她一个局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们相爱相杀,三百年了,她也没有放下么? 折霜暗自叹气,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正紧紧锁着自己,顺着目光望去,看到言汀河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折霜遥遥头示意他没事,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提及那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大战一触即发,她不能分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为何要与我族为敌?”折霜大声问出口。 传来地是紫溪讽刺的笑声:“你难道不知道不两立,我们魔族生来就是要与你们为敌的?” 不两立。 当年哥哥就是对紫溪这么说,并且赶走了她。 她知道哥哥的良苦用心,只是当年父神的死已经成为两人间的禁忌,折霜不敢提及。 不两立。这句话已经不知让多少有情人陷入绝望的境地,她和哥哥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再次从紫溪口中说出来,折霜只觉得十分刺耳。 还没等折霜说什么?紫溪的长鞭已经呼啸而来,夹杂着一声挑衅:“当年做过我的手下败将,也不知道你如今长进了些没有?” 战场上立即乱作一团。 两族将士的喊杀声将一切淹没,两边的士兵们飞快地冲到了一起,立即纠缠起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叫嚣,战争真的开始。 眼看着紫溪已经逼到身前,折霜扬起蓝玄剑挡住,鞭子确是一圈圈缠绕到剑上,没有被剑锋影响,反而像一条灵活的大蛇,紧紧缠住不肯放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见状都把法力透过自己的兵器传了过去,想通过斗法拿掉对方手中的兵器,一时间被长鞭卷住的蓝玄剑微微颤抖。紫色和蓝色光芒的交汇到一起,炫目耀眼。 光芒虽美,确实无比危险。 折霜两只手死死握着蓝玄,淡蓝色的光芒源源不断地被吸收进剑身之中,一旁的紫溪纹丝不动,浑身散发出紫色的妖异光芒。 虽然静止不动,这样确实极其耗费体力,不一会折霜便紧紧皱起了眉头,再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然而还没有等她有所反应,手上的剑却有了松动,缠绕在剑上的鞭子忽然松开划落。 怎么回事? 折霜抬头望去,言汀河一剑劈向了紫溪的面门。凌厉的气势不带有丝毫的停顿。 自顾不暇,紫溪急忙抽出鞭子,同言汀河扭打了起来。 折霜见状连忙飞身过去,紫溪身上的魔力又增强了不少,言汀河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战场上已经打得难舍难分,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声充斥在躁动的空气中,令人头晕目眩。 折霜与言汀河追逐着紫溪打得不可开交,面对两人的夹攻,紫溪的章法却丝毫没有混乱,依旧穿梭在两人的剑影之间,游刃有余。 折霜以为这么些年她不停地修炼,现在应该可以和紫溪打个平手,可是看着她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却还是紧张起来。 三百年前她就是败在了她手中。 那时紫溪是魔族中人的身份被沐折风发现,他对紫溪避而不见,让折霜把她打发走。可是紫溪却无论如何不肯离开,一定要见到沐折风,争执之下她们动起手来,没几招,折霜就败在了她的手下,蓝玄剑也是在这场打斗中飞落人界,消失不见。 三百年了,折霜在修炼的同时,紫溪也是进步飞速,魔力已经比从前强了几乎一倍,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她是如何做到。 打斗了许久,紫溪似乎发现了言汀河术法不精,开始集中对付他,长鞭一次又一次呼啸着向他飞去。 折霜想要帮他自己却还应接不暇,终于一个招架不住,言汀河被紫溪的长鞭击中胸口,一下子摔了下去,紧皱眉头,一手捂着胸口,猛地扭头咳出一大口鲜血。 一旁的魔族小兵见状立即将他围了起来,一瞬间便淹没了他的身影。 “汀河!”折霜心中一急,看到那刺眼的鲜红立马就想下去帮她,可是紫溪的鞭子却又立即缠了过来。 该死!折霜心中又急又痛,却还是不得不和紫溪纠缠下去。手上的动作也因为刚刚看到言汀河手上而变得有些急躁。 紫溪见状轻笑:“原来折霜姑娘也已经有了心上人!”她的眼睛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只可惜这位心上人却要英年早逝了。” 折霜咬着牙,不去听她的冷嘲热讽,小心翼翼接着她变幻莫测的招数,眼睛却是要止不住向言汀河落地的方向看去。 忽然那里爆发出一片蓝光,将周围的一干魔族兵将震得飞了出去。 蓝光过后,言汀河缓缓地从那里站了起来,扬起袖口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睥睨天下的眼神扫向四周:“就凭你们,还不够格。” 然后立即抬头向折霜的方向望过去,可是就在这时身子僵在了那里,看着紫溪地鞭子伸的笔直,直直地击向折霜的胸口,而折霜因为分神已经来不及还击。 “不要!” 这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已经乱作一团的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 紫溪的动作也并未因此有丝毫的停顿。 第四章 在劫难逃 鞭子化成一把利剑,直直地戳入折霜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银色的长鞭。 不! 言汀河眼中满是震惊,几乎已经忘了如何反应。 那染血的娇小身影直线下落,几乎已经到了地上言汀河才反应过来飞速冲了过去。 折霜倒在言汀河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他也在颤抖的手掌。 “折霜!”他唤着她,说话都已经不利索。 “你......你怎么样......” 不要,不要,不可以受伤。 折霜的眉毛拧成一团,看得出来此刻十分痛苦,她眯着眼睛看着言汀河,张了张嘴,却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出声音:“好吵......” 好吵?言汀河向一旁望去,两族的将士们还是打的不可开交,各种各样嘶喊的声音十分的刺耳。 他施展法术,结出一个结界将两个人圈住,淡蓝色的环形结界之中,再听不到外界的一点点声音。 “好了,不吵了!”言汀河努力压下心中的急切,安抚她道:“你受伤了,不要动,我来帮你疗伤。”说罢就要扶着折霜起来。 衣袖却被轻轻扯住,言汀河连忙停下动作,看着折霜白皙的手染上刺眼的鲜血,心疼地皱起眉,轻声问道:“怎么?” “没有用......她伤我......用的是魔族的兵器和......和术法.......你输......输再多的仙气给我......也没用......”折霜断断续续地说出口,留给言汀河的却犹如晴天霹雳。 她说什么?没有用?什么叫没有用?怎么会没有用?难道要他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死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已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过一次,好不容易又遇见,怎么可以让悲剧重演? 看着言汀河难看到不行的表情,折霜拉他袖子的手颤抖着加重了力道,艰难地开口:“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折霜看着他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那双让她沉醉的眼睛,缓缓道:“其实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喜欢到不能自拔。 所以才不能容许任何欺骗。 言汀河的身子猛地一颤,她说,她喜欢自己? 折霜紧紧攥着他的袖口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再骗你......那日......你曾经说......说你喜欢我......我怕......怕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画烟才那样说......” “你对我这么好......也都是因为画烟......可是......我已经不是她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想要把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说完,她害怕,害怕以后不会有机会了,可是她还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他们之间还没有和好,她第一次彻底的妥协,只是因为,她好舍不得他...... “不要再说了!”言汀河急忙打断她,紧紧握住她的手,那眼神似乎要将她融化:“你听着,我喜欢你,现在的你,完完全全的你,和画烟无关,和所有人都无关,只是喜欢你。” 纯粹的喜欢。 所以完全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爱。 听他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折霜的眼睛都像是有了光彩,只觉得这是她这一生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他也喜欢自己,真好。可是下一刻,因为疼痛,缓缓地阖上眼睛。 言汀河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温柔的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你不用急着说完,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有时间说这些。”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心口泛起尖锐的疼痛,要救她,要快些救她。 此刻折霜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任由言汀河把她扶起,封住了她身上的的几处大穴,开始为他灌输仙气。 可是仙气一点一点被传过去,又全部被排斥了出来,他不肯放弃继续尝试,可是连续几次都是这样徒劳无功,言汀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 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么? 不可以,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又抛下他一次,他要她活着,他什么都不管,只要她活着。 她一定要活着,她不可以死。 言汀河只觉得体内有沸腾的血液翻滚,胸口像是要被撑满一般,撕裂般的感觉。 忽然,一个不留心,折霜的身形向一侧倒去,言汀河急忙扶住她,可是他却注意到,她此时,已经完全闭上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言汀河颤抖着把手伸到折霜的鼻尖...... 可是...... 没有呼吸...... 怀疑是错觉,再试一次,还是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她死了么?就在刚刚?可是刚刚才听到她说喜欢自己,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折霜!折霜!”他发了疯地叫起来:“不可以,折霜。”那呼喊撕心裂肺,结界也被他情绪的波动震得粉碎,整个战场上回荡着这痛彻心扉的呼喊。 可是她还是没有反应,就像睡熟了一样静静躺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她不会再醒来了,怎么可以这样,不!不!她不可以死,他怎么可以又抛下他一个人。 他最爱的折霜,他要她活着。 言汀河只觉得胸口像是快要被撕裂,一股强大的气息在他的体内猛窜,似乎就要冲破他身体的束缚,这气息经过五脏六腑,带来一阵阵灼热的痛感,他紧紧攥着拳,额头上有大滴的汗珠不住地滴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痛的就好像全身都在燃烧一般,大脑中也是一片混沌,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难以控制,就像是要将他的身体搅得粉碎,他艰难的呼吸着,就像快要窒息。 忽然,这股力量直直地注入心口处,翻滚着,沸腾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把心口填的很满很满,就要,就要爆裂开来。 “啊――”一声响彻云霄地呐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这股力量传到正在打斗的将士身上,一下子便令他们招架不住,血管砰砰地爆裂,全都被震飞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四肢,躯干,头颅,全部爆开。 这无形的杀戮,难以想象地可怕和残忍。就连尸体都是些断裂的手脚,没有一个全尸。 紫溪见状筑起结界抵挡,拼尽全力维系着结界,可是那股力量似乎强大到足以将任何人生吞活剥,仅仅支持了片刻,一阵冲击,结界被破,她被掀倒在地,大口大口地狼狈地吐血。 一切毫无预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刺眼的白光笼罩了大地,紫溪震惊地抬起头来,立即瞪大了双眼,那一幕,她永生难忘。 第五章 神魔之胎 从万里高空之上倾泻而来一束柱形光芒,男子被笼罩在光芒之中,闭着眼睛,眉目被镀上光泽,散发着致命地妖异,他的一头黑发在这光芒之中由上到下逐渐变为银色,满头银发倾泻而下,妖媚而诡异。 他的眼睛毫无预兆的睁开,一双红瞳闪着嗜血的光芒,他面目表情,那冷冷地眸光射向紫溪,她只觉得不寒而栗。 那双眼睛......红眸? 紫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会有一双红眸?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史书中的记载,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之胎? 上古传说之中,确实有这样的的记载。 魔女珞璃,私通神族,诞有一子,银发红眸,因其不属六界,祸患无穷,故吾族与神族订约,族人永世不得通婚,如有违背,一律弑之。 这银发红眸的之胎,只是于传说之中记载,从未有人真正见过,至于他的力量,也只是用祸患无穷四个字草草带过,到底无穷到何种地步,也从未有人真正领教。 而史书中记载的这件事,也已经是几百万年前的事情,曾经经历过的族人都已经羽化,就连事情的真假都有待考证,所以关于之胎,了解的人并不多,只是两组不得通婚的规定,一直保存了下来。 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之胎?似乎不用怀疑,刚刚的一切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整个战场是此刻寂静无声,将士们多半已经死亡,尸首四分五裂,死状极其惨烈,余下几个修为高一些的是七窍流血也几乎奄奄一息,血腥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战场。 就连紫溪,此刻也是身受重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这气氛再压抑,都没有男子身上的气势更让人觉得恐怖。 这样强大的破坏力,一个普通的神仙怎么可能轻易办到?再加上那双火红的眸子,这件事几乎没有怀疑的余地。 可是他根本没有留给她时间震惊,只是一瞬间,他的身形已经移到她前方,动作之快,让人不敢相信。 紫溪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而来。他高大的身形挺立在哪里,周围刮起阵阵狂风,将四周的尸体卷到一边,紫溪被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勉强抬头看向他,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可是那气势却让人难以招架,他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地狱,伴随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死。” 周围的风伴随着男子说话的气势加大了几分,那气势太过可怕,紫溪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全身却像散架一般没有一点力气。 男子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赤眸已经几乎燃烧起来,单手幻化出一个火焰般的红球,扬起手掌就向她砸去。 紫溪身受重伤,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看样子,今日似乎是会命丧于此,她绝望地闭上眼,有一滴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总是严肃的不带一丝笑意的脸庞。可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风华绝对不输给时间任何一个男子。 到我死,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 我为你拼命地修炼,为你发动了这一场大战,所有的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我甚至狠心杀了你的亲妹妹,我以为你会赶来就她,我以为这样可以逼你出来面对我。 我把我这么多族人的性命赌上,赌你肯来面对我。 我没有你那么多顾忌,我不在乎牺牲,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用什么残酷的方法我都不介意。 我可以为你不顾一切,甚至是我整个魔族,可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勇敢? 什么殊途,什么六界众生我都可以不管,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沐折风,你这个胆小鬼,可是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你,我恨你,我恨你! 就这样结束了,她牺牲了这么多,换来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以这样可笑的方式被杀死?紫溪眼角的泪不断汹涌,深深地无力感和挫败感伴随着内心深处的绝望,将她淹没。 身体忽然被人狠狠推开,紫溪感觉得到那个力道很大,她被推出去很远,一个踉跄就跌落在了一旁。 怎么回事?连忙睁开眼,却几乎以为是幻觉,是那个想念很久的身影。 刚刚还在想着他,现在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身着袈裟的样子她觉得很陌生,但是,那万年不变的冰雕似的一张脸,她却是无论如何不会忘记。 可是下一秒,她还来不及震惊,那一团火球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勉强接住,却还是被打飞出去,重重地落到了不远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折风!”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朝那个方向挪了过去,见到那张万分熟悉的脸泪水又止不住的翻涌。 都已经伤成这样,他还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痛苦,甚至在看到她之时,还带了淡淡的笑意。 她还以为到死都不能再见他一面,可是现在看到他受伤的样子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痛的不能呼吸。 前一秒她还在责怪她,可是此刻,所有的恨都消失了,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他受伤。 她抱着他,想赶紧同他说些什么?沐折风忽然又是一把将她推开,硬生生接住了又一道打来的火球。 “不要!”紫溪彻底地泣不成声,扑过去抱住沐折风,哭得难以控制。 这次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推开她,她趴在他身前抱住他死死不肯放手。 此时的言汀河就像是发了疯一般,丝毫没有给他们喘息的余地,手中的火球源源不断的攻击者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燃烧地越来越剧烈,直到他们两个都陷入了昏迷,才转身离开,抱起不远处的折霜,起身向遥远的地方飞去。 战场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都是已经四分五裂的样子,他们头颅上的表情千奇百怪,但都已经被定格,尸体互相堆叠着,血腥之气漂浮在战场上空,令人作呕。 在这尸体成群的队伍中,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脸上都是安然的神色,就像是睡熟了一般。 第六章 神秘主仆 寂静的峡谷,有水声,由远及近,清越幽深,玲玲作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水是从峡谷上方流下来,绕过许多曲曲折折的凸起怪石,汇集到一片水潭之中。这片水潭大的出奇,一眼望不见底,中间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怪石,立在最大石块上的男子,负手而立,清瘦挺拔,黑衣如墨,白发如霜。 一头身形巨大的神兽坐在他的身侧,目光机警而沉静,通身雪白的皮毛,威风凛凛中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静静守在主人旁边。 这一黑一白的奇怪搭配不但并未又任何不和谐,反而把对方的气质衬托的更为明显。 而此刻,还有两个人静静地躺在离他们不远的石上,好像睡着了一般,一男一女,正是昏迷不醒折霜和言汀河。 神兽在男子的示意下走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折霜的手,折霜很快便有了反应,睫毛轻颤,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片纯净无瑕的蓝天。 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并不是错觉。 再转过头去,就对上睁得圆圆的炯炯有神的一双兽眼,脑袋不由得有些迟钝。 这眼睛几乎有铜铃般大小,只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可是把脑袋转了一圈,还是不记得记忆中见过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神兽。兴许是转一圈不够,折霜便又仔细转了两圈,随即恍然地“啊”了一声。 白泽?她竟然见到了活生生的白泽?折霜立即吓得站了起来。 怪不得觉得眼熟,远古神兽,很多古书上都有记载。而眼前的这一只,那硕大的身躯,通身雪白的皮毛,分明和书上画的白泽一模一样。 白泽,上古神兽,高贵优雅,勇猛善战,兽力无边,忠心不二,几乎是神兽中的极品。 大脑再缓缓过渡到之前的那一场大战,那时候自己受了重伤,应该是在劫难逃的,可是不对呀,她就算是死了也应该是在幽冥司,幽冥司里何时养了这么一个宝贝? 正疑惑间,却只见那传闻中威力无边的神兽欢快地跑到了一个男人身边,体型明明大那个男人几倍,却乖巧地在那人旁边坐了下来。 显然,这是神兽的主人。 这男人也是从未见过的,但是能令强大的白泽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顺着它跑过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周围,折霜立即更加疑惑,这山清水秀的,哪里是什么幽冥司,还有这一人一兽的搭配,也实在太过奇葩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折霜活动活动手掌,一只手死命地往另一只手上掐去,嘶――真疼。 显然不是梦,她还活着。 不对,她活着,那言汀河呢?折霜下意识地四下望去,转身之时便发现言汀河安静地躺在自己身后,虽是紧闭着双眼,胸膛却是均匀起伏,立即松了一口气。 万幸,他还活着。折霜迅速跑过去查看他的状况,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伤口,脸色红润,就像睡熟了一般,只是...... 他这一头银发,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分明是黑色的,折霜试着摇了一下他,却摇不醒。 察觉到一道目光从刚开始便一直盯着自己,折霜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是呆了一呆。 刚刚只顾着周围的状况,并未留意他的样子,只是这一眼便确定,又是一个极品。 她身边这些男人相貌已经算很出众,譬如北溟,庐青,或是言汀河,各有各的风姿,但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以称为极品。 眼前这个男人,五官一样无可挑剔,但与他们不同的是,他的眉目间有一种永恒的沉寂,就好像即使经受着天雷地火亦可以岿然不动那般的沉寂。似乎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折霜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于是起身,走到他面前抱拳施礼: “多谢高人救命之恩。”她明明身受重伤,却没有死,而是被带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眼前的这个人显然不是恶意,而且定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不必!”男人的声音如清泉般冷冽,看了看一旁的白泽:“救你们的是他。” 只见白泽那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流露出几分的傲然,扬起前爪优雅地一挥,一脸十分欠揍的样子:“于本兽而言小事一桩,不必感谢本兽。” 果然是神兽,如此傲娇。 虽然人家有傲娇的资本,毕竟是神族几乎最强大的神兽,可折霜还是觉得和这样一只体型庞大的神**流有些困难,于是转向那个白发男人:“敢问高人,这是何地?” 还没等那人答话,这位神兽又立即开了兽口:“主人的隐居之地怎么能随便透露给你们,本兽是不知道把你们送去哪里才带你们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你们打扰主人的安宁。” 折霜无力抚额,这位神兽,你用得着把傲娇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么? 男子偏过头看了白泽一眼,这位傲娇兄立即垂下头。 他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男子指着言汀河问道。 “他......”折霜一时语塞,是她什么人?这个问题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分明不久前已经决裂,可是战场上那番话她记得清清楚楚。“是我部下,部下......”一时间能搪塞的只有这个词。 只是她的神色毫无伪装,谁都能看出点什么。 男子没有揭穿他,指着不远处漠然道:“他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你可以带他去那里休息。” 说完便连同神兽一起不见了踪影。 移形换影这等术法并不罕见,一般的神仙都能修习,折霜好奇的是他的来历,连上古神兽都甘愿如此臣服于他,那这个男人又是什么身份? 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冷不热,让折霜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是什么身份,折霜可以确定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顺着他刚刚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间不大的茅屋。 第七章 汀河醒来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日夜交替却还是同神界一样的,那个男人说汀河不久会醒过来。虽然只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折霜竟然莫名的觉得心安。 那人身上有一种强大的令人敬畏的气场。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言汀河还是沉睡,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折霜不免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出去找,她守在言汀河身边,希望他一醒来便能见到她,可是越是这样守着,一寸一寸数着时间流逝,反而觉得漫长。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静,折霜几乎以为是错觉,而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可是此刻本应该欣喜若狂的折霜,却犹如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那里。 那是一双红眸。 起初见到那一头银发她便觉得疑惑,只是不敢像这方面想下去,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一个从凡界飞升成仙之人,怎么会是传说中的之胎?可是当这一双红眸出现在眼前,便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六界之中,她还从未听说过其他情况,所以这一双红眸,只能是那一种原因。 言汀河见到折霜这幅样子,立即坐起来看着她:“你怎么了?” 折霜愣愣地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摇摇头,他大概还不知道。 “你感觉怎么样?” 言汀河只觉得腹腔之中有一股气息流窜,但是已经很微弱,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于是对折霜道:“没事!”随即扫视了屋内一眼:“这是哪里?” 折霜又一次摇摇头,仔细审视他的神色继续问道:“战场之中我们是怎么脱身,你可还记得?” 战场之中?言汀河努力回想那时候的场景,一阵心惊。那时候的感觉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大脑混混沌沌,全身像是蓄满了无穷无尽并且可怕至极的力量,他似乎一点都不受控制,只知道一味地要杀死所有伤害折霜的人。 而且,不光是魔女,他似乎失还亲手杀害了沐折风,那是她亲生哥哥......想到这里,言汀河下意识地向折霜望去,正对上折霜紧紧盯着他的目光。 看她的样子,折霜心中便已经了然,魔性发作之时通常会是一种癫狂状态,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应该发生了很可怕的事。 之胎,史书上记载的那么可怕,绝对并非杜撰,不然,当初神尊也不会冒着和魔族闹翻的风险,一定要在它出生之前将它毁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大战......父神战死...... 等等......如果说言汀河会是之胎出世,这么多年来并未听说过哪位神君与魔族中人有染......最近的一个,也不过是两万年前...... 可是据说分明已经被毁掉了,难不成...... 不可能的,折霜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说不定只是某位私通魔族的族人冒险生下未被外界发觉的一个,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巧合...... “折霜!”言汀河略带不安地唤她。“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当时的状况,根本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那时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混乱了,他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味地杀戮,斩尽杀绝。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似乎那时候根本不是他自己,不然怎么会拥有那样可怕的力量? “不必解释!”折霜打断他,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眸道:“我只问你,你可还记得战场上我们说过的话?” 他们说过的话?言汀河颔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的悲喜交加都还历历在目,喜的是她对自己袒露心扉,而悲的,是那时她身受重伤,他却没能好好保护她,他发过誓的,会竭尽全力护她一世安好,他那时好恨,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恨不能代她承受所有的苦痛。 “你只需记住那些便好,其他的不重要。”折霜柔声安慰着他,却声音却在不知不觉间颤抖,忽然从心底涌上一种悲伤地情绪。她要的不过是与他安安稳稳相爱相守,可是为何他们两个的身份都如此让人不安,她一族战神需要顾忌的已经有太多太多,偏偏,他还是六界之中都不允许的存在。 未来,似乎又添了一堵厚重的墙,阻碍着她唯一乞求的安然。 鼻头一酸,几乎就落下泪来。 言汀河还没从她的上一句话中回过神来,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忙问她怎么了。 折霜看着他眼神之中满满的关切,忽然就一把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折霜紧紧抱着不撒手,倒是汀河呆呆地僵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了?”言汀河想掰开她的手看看她的表情,可连对方一只手指头都掰不动,只好作罢,缓缓地抚上他的头,触到她锦缎般的黑发手微微停顿,而后滑下来轻轻为她顺了顺头发,安静地任由她抱着。 “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折霜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传来,言汀河的身子僵了一僵。 “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折霜小声哼哼着,自动忽略了他的疑问。 怎么可能没什么?趁她的手松了些言汀河把她的脑袋搬到眼前,盯着她:“不许对我说谎。” 折霜粲然一笑,反正已经挑明了,她多说一次真心话有何妨:“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四周忽然没了声音,天地间仿佛绽放出千朵繁花,盛开在他们两个身旁,将整个世界铺满花香。 下一刻,便有灼热的气息贴了上来。 折霜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睫毛很长很密,皮肤吹弹可破,忽然感觉嘴唇被覆盖住,大脑便一片空白。 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言汀河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嘴唇移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折霜,闭上眼睛。” 折霜只觉得轰的一声,浑身的血液翻滚沸腾起来,本就通红的脸一路红到耳根。 第八章 束手无策 脑海中又想起上一次他强势的掠夺,可是这一次他很温柔,耐心的反复周旋,折霜只觉得自己荡漾在软软绵绵的十里云头之上,浑身上下被柔软的云包裹住,像是被剔了骨头一般没有力气。 “主人,那人已经醒了,东西也已经交给了她。”傲娇白泽此刻正殷殷切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男子背着身,淡淡地点点头,没有言语。 良久,像是听到他低声自言自语:“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这世上可还有像你一样傻的人。” 夜幕低垂,在这谷底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有明有暗,却颗颗都比从前看到过的真切。 浑身雪白的白泽此刻沐浴在月光下只显得更加威风凛凛,不愧是上古第一神兽,各个角度看起来都潇洒自如。 它就守在洞口恭候着折霜的到来,折霜此刻却没有心情理它。 她是趁言汀河睡熟才偷偷出来,跟着白泽交给他的一只识路飞虫,一路找到了这里。这只神兽泽守着的是一个不算大的洞口,白泽若是挡在前面,旁人连有这个洞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它若是进去这一身引以为傲的皮毛会不会换个造型。 飞虫还在一路向里飞,折霜却停在这里没有进去,朝幽深昏暗的洞里望了一眼,对一旁的白泽道:“你主人休息了没有?” 白泽绷起脸,满面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屑地扭过头去:“无知的女人,这就是你对本兽说话的态度吗?” 折霜满脸黑线,上古神兽都是这副德行么?它的心智难道与体型成反比? “那好神兽大人,敢问您的主人可是已经就寝?”像哄小孩子一样,折霜只能耐心同它周旋。 对方扬起头哼了一声,满身的雪白皮毛在月光下光华流转,再一次完美地诠释了傲娇的含义。 “那您这哼一声是肯定还是否定呢?”折霜坚持不懈。 白泽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主人若是休息了,本兽可能在这里同你说话打扰他么?” 折霜再一次黑线,果然种族不同。虽然只差一个字,可是神兽与神的逻辑实在不在一个调上。 由白泽带路,折霜走进了洞中。 刚开始还是一段狭窄的通道,十分曲折,虽是一片漆黑,但折霜能在黑暗中视物,倒也没什么?前方走得慢条斯理的白泽,估计也会这种术法,所以一路上连个火把都不用。 七拐八拐地绕过一个拐角过后,一切忽然豁然开朗。 前方无比空旷,几乎有半个浩宁宫这么大,整个洞穴很是亮堂,但这种光却不是正常的阳光,带着淡绿色幽幽的柔和,折霜四下望去,果然洞璧上两人高处每隔几步便伸出一个半圆形黑色托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几十颗夜明珠连起来,将整个洞穴照亮的犹如白昼。 折霜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黑衣男人。 他的身旁明明有一张石床,可是他还是一直站着,从折霜第一次见到他起,似乎就是这种姿态。 细心地折霜发现,一旁的石桌上,似乎是一块木料以及一把刻刀,木料还未成形,看不出想要雕刻的是什么。 他闲暇时的爱好是雕刻不成? 白泽跑到他身前,像是交代了一声任务完成便遁入了一侧的石壁中,想是穿过暗门直接睡觉去了。 空旷的石洞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折霜正犹豫着该怎样打个招呼,背对着他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折霜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能够在沉默之中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像是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眼神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他不说话,折霜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却在称呼上犯了难,只好又一次问道:“不知高人可否告知姓名?” 对方却奇怪地呵呵笑了两声:“我的名字?这么多年都快要忘记了?” 男子的笑容有些苦涩:“也亏得你提醒,不过风祁安这说三个字说出来都已经生疏了。” 祁安祁安,祈求平安,当初为他取这个名字的人倒真是用心良苦。 折霜听着他的口气,淡淡的没什么不一样,却似乎能从中听出无限的落寞。 “风大哥......”思虑再三顺口而出的还是这个称呼,折霜赶紧扯向正题:“汀河的状况,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她没有拐弯抹角,他既然给她机会找到他,必然是有什么目的,她对这个男人没有半分了解,而他似乎已经将他们看透了一般。 “之胎你了解多少?”风祁安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折霜有些猝不及防,他似乎已经完全看穿了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汀河是之胎的事。 折霜遥遥头,毕竟史书上记载的不多,一众神仙们对这个话题也是讳莫如深,不敢轻易讨论,她能知道的只是一些模糊的谣传,若说了解,那几乎是空白。 风祁安忽然正对上她的眼神,牢牢盯着她道:“不久前的那一次,应该是之胎首次觉醒!”他顿了顿:“而一旦觉醒,便会逐渐沦入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束手无策?他的声音柔软,折霜却忽然觉得一股冰冷扑面而来,脸色也变得沉重。 “还请风大哥明示。”究竟是怎么样束手无策,折霜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的神术无人能敌,魔性却会逐渐加深,一旦堕入魔道,等到魔性难以控制的那一天,便会强大到六界之中没有敌手,成为一个魔神。” “届时,他便是想要这六界覆灭,都轻而易举。”风祁安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确像掉进了冰冻一般,变成了无边的寒冷。 折霜万万没想到,这之胎,竟然会强大到这般地步。那汀河,会成为一个被六界排斥的的祸害...... 不可以,她的汀河怎么能变成这样子,折霜几乎是勒令自己不再想下去。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折霜只希望他说的这些只不过是骗他,毕竟他口说无凭,没有任何依据。 “你可以不相信!”风祁安不以为意,淡然道。 第九章 求得转机 “那......可有解决的办法?”良久,折霜轻轻问出这句话。 她也希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她,可是直觉告诉她不是,他没有理由骗自己。而他既然知道这些,她只盼能够有办法阻止。 “有。”风祁安说的斩钉截铁,下一句话却让折霜本来吊起的心又一下子掉入了深渊:“趁现在杀了他,或者远离他。”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突然砸中,痛的喘不过气来,杀了他,远离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胸口,鲜血四溅。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么残忍,那是她最爱的人,她已经答应自己绝对不会再离开他,更不要说伤害他。 看着折霜的身形僵在那里,风祁安眼神闪过不屑,嘲笑道:“不要傻了,你应该知道他魔性发作时的情况,届时你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你自以为是的用情深沉又有什么用,一文不值。”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风祁安只以为他胆怯了,不耐烦地向后瞟一眼,却不由得瞳孔缩紧,不得不转过身来,只因折霜正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 “你......”风祁安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她。 “还望风大哥告知能够解救汀河的办法。”折霜一脸平静。 “办法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至于愿不愿做那是你的问题。”风祁安似乎打定主意绝情到底。 “如果折霜没有料错,风大哥定然见过之胎吧!是你,或是你身边的人?”折霜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抛下这句话。 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把尖刀唤起了他心灵深处隐藏许久的情绪,风祁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 脑海中似乎浮现了那个女子受伤的画面,鲜血淋漓。 折霜看着他的表情暗暗松了一口气,本来她只有五分把握,只因为他对之胎的了解以及他的言谈举止,令她不得不想起自己幼时听说过的一桩秘辛。现在看来她的确是猜对了。掌握了这一点,她就还有机会。 “姑娘真会开玩笑,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之胎?”风祁安恢复神色,淡淡道。 折霜看着她,虽是白发如霜,但那一双幽深的眸子,确然是黑色的。但她没有丝毫动摇,继续道:“所以折霜才请求风大哥告知解决之法,风大哥既然经历过,必然是知道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折霜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肯定。 “有意思,你这是在求我?且不说我知不知道,即便我知道,为何要告诉你?”面对这个倔强的丫头,风祁安虽然神色中有了几分趣味,但仍然是彻底的冷漠。 “风大哥既然是经历过的人,必然也知道过程的痛苦,被六界排斥,被所有人当做敌人。还要成魔,汀河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想令他痛苦。”折霜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透出异常的坚定。 风祁安微微皱眉,记忆忽然刺痛起来:“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想你痛苦。”他还记得她一脸坚定地说出口是时眸子里闪闪的光亮。风祁安似乎能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找到一丝她的影子。 果敢,坚强,为了他不顾一切。 平静了这么多年的一颗心忽然传出微微地痛意。 “风大哥,萍水相逢,你又救了我们的性命,折霜本不应该再有所求,可是折霜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别无他法,还望风大哥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帮一帮汀河,此番恩德,折霜一定以死相报。”悲悲切切地说完这一番心里话,折霜便再不做声。 她不喜欢求人,从小到大的环境也不需要她如此放下尊言,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父神教导她说,女儿亦不可轻易跪人,她长这么大除了跪父母跪神尊就再没有跪过旁人。可是今日,是她心甘情愿。 比起尊严,更重要的是言汀河的性命。 她不能失去他。他在她心里到此已经重到何等地步,只有自己知道。 “你先起来。”风祁安不愿再看她跪在地上却倔强不服输的样子,实在太过刺眼。 折霜不卑不亢:“求风大哥答应。”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你?”风祁安好奇,她哪里来的自信。 “万物相生相克,折霜以为并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就算是传说中令所有人都惧怕的的之胎,也必然会有克制的办法,只要有半分希望,我便会尽所有努力。” 风祁安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子,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脑海中另一个窈窕的倩影似乎就要与之重叠。许久,他的眼神黯然,喃喃地叹息一声:“还真有像你一样傻的人。” 折霜听到这句话不解地看向他,却只看到一个萧索的背影,一身黑衣紧紧裹住消瘦的身躯,落寞的近乎压抑。 “我答应你!”清冷的声音传来,依旧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折霜起身,想为自己的方式道个歉,她这样说是在求人,实则是明显的逼迫,若不是实在想不出旁的办法,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 可是道歉的话语硬生生地鲠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再解释似乎就显得多此一举,两声多谢过后,便没了别的言语。 从洞中出来,折霜的思绪混乱不堪,他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既然风祁安都已经妥协,愿意相助,即便是他说的再困难她也可以竭尽全力争取,只是......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别无他法,那她该有多遗憾...... 一路昏昏沉沉,又是夜晚,等到折霜再看周围的景色时,才发现一点印象也无。来的时候本就是有识路飞虫指引,可是眼下那虫子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折霜认路的本事一向不佳,看着月光下的幢幢树影,着实发晕。 想着飞到空中视野开阔一些,可是上来之后却傻了眼,放眼望去全是纵横交错的林木,连个小屋的影子都没看着,来的时候似乎也并未觉得多远,可是眼下连个尽头都望不到。 第十章 密林藏秘 想着飞到空中视野开阔一些,可是上来之后却傻了眼,放眼望去全是纵横交错的林木,密密麻麻,连个小屋的影子都没看着,她来的时候似乎也并未觉得多远,可是眼下连个尽头都望不到。 此时已经是深夜,月光洒在树林间惨惨淡淡,又显得有几分阴冷,折霜倒也并未惊慌,林子不管有多大,总能走出去,只是实在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思虑了一下便决定原路返回,若是能找到风祁安,再问他带个路就好,这里是他的地盘,她对一切都不熟悉,胡乱闯总是不太好。 这里的植株都是同一种,树冠高耸,枝叶繁茂,折霜叫不出名字。凭着记忆往回走,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了问题。她从洞中出来到发现迷路的地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是在这林子里走了近两个时辰,似乎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熟悉的地方。 这就不太正常了。 入眼的还是一棵又一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树木,折霜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里似乎透着一种怪异的气息。 闭上眼睛静静立了片刻,折霜缓缓睁开眼,神色中透着疑惑。 她尝试着用意念去查探,可是一切如常,只是一片普通的林地,并未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但是不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变被动为主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没有再继续盲目向前走,而是停了下来,仔细的观察四周的每一棵树,记下了大体的特征,并选了十棵,在心中为它们做了一个编号,并在每棵树上做了只有她自己可以分辨的痕迹。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策略,确是很有效的办法,至少能够检验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折霜没有犹豫,继续向一个方向走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观察四周的形势。 一眼望过去,折霜立即紧缩眉头。 她马上就认了出来,右手方向十几步开外的那一棵树是她做过记号的第三棵,而这棵树的周围,却不再是她见标记的其他几棵。 折霜立即便充分警惕起来,若说她走了这么久也只是在原地打转倒也还好,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复杂了许多。 她所处的并不是原来的地方,本来属于原来地方的东西却像她一样来到了这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她之前就已经确认过,这里的树都是普普通通的植物,没有一棵成精。难道这没有成精的树也像她一样,长了两条腿不成? 等等,长腿倒是不可能,不过这里的树会移动,倒像是真的。 而且,十棵树只有一棵到了这里,像是什么奇怪的阵法,若说阵法折霜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她应该早就发现了,可她再一次仔细辨认眼前树木的排列,很快眉头便皱得更深。 若是一般的阵法折霜一眼就能看穿,可是这些树却是杂乱无章,一种可能,是这里面包含的阵法太过高深,以至于她无法参透,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毫无章法,这些树的移动和排列,本就是随机的。 折霜更倾向于后者。不是她对自己有多自信,只因为任何高深复杂的阵法,说到底不过是障眼法,只要仔细研究都会有法可解。而若是后者的话,连它们本身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到哪里,更遑论被困在其中的人。 若真是这样,显然可怕得多。 布下这个陷阱的人若想要达到目的轻而易举。那若是他自己困在其中,是不是也会无法破除? 不可能,任何多么高深的迷局,终会有解决的办法。 肯定了这一点,折霜立即安下心来。 有了希望便能有尽全力去做的动力,而且这个时候,最忌焦躁。 她走到刚刚辨认出来的第三棵树的身前,用手搭在树干上,很快便微微勾起唇角。 她能感受到一股浑厚的仙气,这些树,原是靠法力支撑的,怪不得。她又走到下一棵前,果然也是这样,可是究竟是谁费尽心思用术法造了这么一大片树林?折霜下意识的就怀疑她刚刚才见过得那个男人,风祁安,毕竟这里是他的地方,而且他绝对会有这个实力。 那么原因呢?难道是他呆的无聊了建个林子同白泽捉迷藏?就白泽那身段,十个林子也藏不住啊。折霜为自己胡乱冒出来的念头笑笑,且不说这会消耗多少法力,他也不像是这么不正常的人。 事出必然有因,这个林子的存在无非是想要困住闯进来的人,存心阻拦,那就说明这里会有什么秘密不想被人发现。 秘密?折霜眸光一闪,他虽然并未向自己透露过什么?但刚刚同他的对话中她也能捕捉到一些细节,比如他不经意间说出口的那个她,比如他突然暗淡的眼神,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谜团,相信他所经历过得事也绝对不会简单。 不过那终究是人家的隐私,她也没什么兴趣窥探,眼下最重要是如何走出去。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若是真的有什么秘密,那会藏在哪里?总不会是这些树中,如若所有的树都是可以移动的,还毫无章法,那么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辨别。 可是这里除了树就在没有旁的东西,折霜忽然觉得这么多的树更像是一个障眼法,想要遮掩的,也可能就是其中一棵。 不得不承认,这样万中取一的办法,最是保险。若是只有布下这些的人自己知道那一棵是特别的,旁人便要在这千千万万棵树中寻找,要找到的概率接近不可能。 好高明的局。 虽然都只是折霜的假设,但是折霜还是想要顺着这个思路寻找破解之法。 既然已经发现了树会移动是因为法术的支持,那么那棵关键的所在,同其他的树不一样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折霜双臂伸展,催动体内的仙气,刹那间千万条泛着冷冷银光的光带便四散而去,分别注入了每一棵树中。几乎就是在同时,折霜感受到正北方向气息的波动,立即向着那里飞了过去。 就是这一棵。 第十一章 地下洞穴 折霜有些激动地看着眼前的这棵树,树干十分的粗大,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她可以确定就是眼前这一棵。(.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没有再犹豫,折霜取出蓝玄剑一剑扬起劈了过去,刺眼的剑光闪过之后,树的枝干立即被劈成两半。果然,树的下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洞口,探身望过去,黑乎乎的深不见底。 折霜还是迟疑了一下,毕竟对下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使没有危险,贸然闯下去也实在不太好,就像刚刚猜测的,风祁安若真是藏着什么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她闯进去实在太没有礼数。况且他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答应了她帮她这么多事,她若是惹恼了他,到时候若是他不再相助又该如何收场? 正犹豫着,四周却出现了异样的响动,折霜抬头望去,只见周围的树木像是成精了一般,纷纷扭动着枝条向她袭来。折霜挥剑斩断了几根,这些枝条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实在是太多太缠人,应付起来也实在麻烦,折霜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耳边呼啸着,东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没过一会便安安稳稳落在了底部。 折霜刚刚睁开眼就呆了一呆。 入眼之处一甚黑袍负手而立的清瘦身影,不是刚刚见到的风祁安又是哪个? 听到响动,风祁安回过头来淡淡地瞟她一眼,只是一眼,又立即吝啬的将目光收了回去。 “我......”那凉凉的一眼看得折霜有些心惊,私闯人家的地盘,她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对方轻飘飘地打断: “还真让你找到这里来了。” 呃,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早就知道? “从你进了这个林子我便知道,反应慢些,没想到脑子还可以。”风祁安看她呆愣的样子又缓缓道。 “所以我刚刚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折霜立即追问,但是看他的神色,似乎也不用再回答了。 “那你就看我在那里迷路乱闯,也不去帮我?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主人怎么也应该帮一把呀。”折霜似乎有些懊恼,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风祁安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句话问的折霜一愣,也对,也不过是刚刚认识,人家救了自己一次,不代表有义务时刻帮自己的忙。他出手相助,那是出于好心,若是不出手,她也没资格责怪人家。 折霜咬唇,却只见风祁安没有理会她已经向前走去。 折霜四下望去,只见这里还是一个石洞,没有什么摆设,空旷的很。风祁安的身影已经到了远处。 左右也已经下来了,折霜索性便也跟了过去。 只见风祁安将手贴在石壁上的某个地方,似乎是在开启机关,折霜瞧了半天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风祁安的手离开石壁之后,回过头来看她。一双眸子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 折霜连忙道:“风大哥......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只是迷路了才误闯进这里,你可以告诉我回去的办法,我马上就会离开。” 风祁安眼睛眯的狭长,没说什么?自顾自穿过石壁,身形消失不见。 折霜无奈,还没见过像他这样惜字如金的人,到底什么意思还得自己去琢磨,他也没告诉她回去的办法,犹豫了一下,只能跟了进去。 折霜穿过来,立即被这里的状况震惊,只是隔了一道石壁,内外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室,最先入眼的却是一道牌位,在桌子上供奉着,也没有摆什么其他的祭品,牌位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芊凝 除此之外,还有几方桌子并排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雕,折霜看得出来,全部雕刻的同一个人,同一个美人,却是形态各异。有庄严肃穆,有皱眉嗔怪,有巧笑嫣然...... 从这之中似乎能够看出些什么?折霜扫过一个又一个的木雕,这个女子,就是芊凝? 折霜向风祁安望去,只见他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流淌出一种微不可见的忧伤。想必,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么?” “啊?”飘过来的声音有些严肃,折霜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自己,又想起之前的谈话,回答他是。 “为何?” “我不是说过么,他是我喜欢的男人啊。” “就为了这两个字么?”风祁安不依不饶。 “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凡事都要讲求一个原因的话岂不是太无趣,我只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既然爱上了那就应当不顾一切,不然有什么资格说我爱他。谁让我喜欢他胜过自己呢?就当是我任性吧。”折霜淡笑,不懂他为何一定要追问原因。 既然爱上了那就应当不顾一切,风祁安喃喃的重复这句话,这便是你的理由么,可是你这样丢下我一个人真的好残忍。 我知道你想让我活下去,可是你不在了,我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区别? “风大哥?”陷入回忆中的思绪被打断,风祁安回过神来看向折霜,眼神中的痛意还没有消散。 “那你有没有为他考虑过?”风祁安紧紧盯着她追问:“你这样对他是不是太残忍?” 为她考虑?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折霜心惊,若是她不在了......他会过得好么......俄而扬起嘴角粲然一笑:“至少他不会像现在一样痛苦,之胎是他的命,这一点已经无力改变,他还这么年轻,若是能换他安稳的生活下去,也是值得的。” 这个笑映在风祁安的眼里,却异常的刺眼。她着实很勇敢,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勇敢。 “风大哥问了这么多,可不可以让我也问一个问题!”折霜笑道:“我看的出来风大哥似乎有放不下的人,这么多年似乎也过得很是苦闷,若是不嫌弃,折霜愿意倾听。” 这屋中所有的东西啊似乎都表明了曾经一个女人的存在,而他既然并没有避讳自己带她来这里,想必也是这么多年他也是十分孤寂,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恩情她还不知如何报答,只能从这些小事上为他做些什么。 第十二章 汀河失踪 风祁安将目光移到一个木雕上,精致流畅的雕工,那上面的人儿笑靥如花。折霜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那些木雕之中藏着的,或许是一段伤心过往吧。折霜忽然后悔提起这些。这些话没怎么思考便说出口,提及对方的隐私,终究有些太过冒昧良久。 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良久,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回答:“没甚好说的。” 继而走到屋子最东边的角落,随手一挥,一个暗格便显现出来,他取出暗格中的东西,走过来递给折霜。 折霜疑惑着接过:“这是?” 手中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漆木盒子,半个巴掌大小,鎏金工艺,雕刻着繁复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 “可护你们安全。”风祁安解释道。 安全?折霜疑惑的打开,只有两颗丹药,拇指大小,黑亮圆润:“这丹药有何用?” “之胎已经现世,这六界之中对你们而言都是危险的,除了我这里。” 折霜默然,她确实早应该想到,言汀河破除封印之时,之胎出世肯定也已然被发现,两组不会放任不管。他们能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打扰,风祁安说的的确没错,可是这又是为何? 折霜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脱离六界之外么? 风祁安瞟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折霜也意识到,他们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问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到了魔界,你们可以敛去自身的气息,却还是会被魔族中人怀疑。” 风祁安神色有些飘渺:“服下此丹,你们与魔界中人无异,不招惹他们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与你。” 他为他们考虑的如此周全,折霜不由得心生感激。 风祁安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想些什么?没有半分欣慰,反倒开始泼冷水:“魔灵草不是靠几两决心便可寻得的,两族也没有这么好糊弄,我给你这些,不过是想看他能多活几日而已。” 折霜不自觉收紧了拳头。 “另外,这丹药只有一百日的效力,失效之后,他是死是活,便看他的造化了。” 风祁安看着她信誓旦旦的神色,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头袭来,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他招呼折霜一声便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等!”折霜叫住他。 风祁安停住身子,却没有回过头,站在原地等着她的下文。 “谢谢。”清亮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令他的身子僵了一僵,但仅仅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的他继续走了出去。 风祁安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折霜旁敲侧击才了解到,这里唤作凝芊境,所有的一草一木,都是由风祁安控制,就连这个凝芊境本身,都是他由术法幻化出来,脱离六界之外,除非他自己,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发觉。 可以称它为幻境,但这个幻境同普通幻境不同之处在于,它并不是造成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存在于一种平行空间之中。与六界之中的任何一处没有什么差别。 利用术法制造一个这样的幻境,折霜从前也只是听说,却不曾相信,只因这种术法失传已久,除了上古时期的尊神,神族如今还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那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折霜看向身边的人,更加好奇。 有了风祁安带路,折霜再次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这一路上耽搁许久,此时天色也已经亮了。 站在屋前,折霜刚要推门而入,却只见一旁的风祁安不知为何立即变了脸色,平日里便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此时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更是骇人。 折霜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却一个闪身到了屋内,折霜看他的神色只觉得像是出了大事,便也立即跟了进去。 屋内摆设依旧,只是床榻之上已经不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折霜立刻紧张起来,又定神在屋内找了一圈,还是找不见。 目光掠到了风祁安身上,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笺,折霜也顾不得什么立即就抢了过来。 “折霜,我不愿拖累你,不必寻我,各自珍重。” 短短十六个字,她熟悉的清瘦笔体,落款是言汀河。 他都知道了么?折霜之前不敢告诉他就是因为不知他会是何种反应,他那样的性子,必然是宁可丢了性命不要也不肯拖累她的。 本来是想着寻得解决之法之后寻个机会仔细同她说。可是如今已然瞒不住,眼下两族必然都在寻他,他这样跑出,岂不是去送死么? 折霜反应过来,立即扯住了风祁安的袖子:“你不是说这什么凝芊境只有你能够控制,那他应该不能逃出去吧!求你帮我找到他。” 相比之前的无所谓,风祁安脸色也有些些许异样,不赞成地看向她一时激动扣在他袖口的手,轻轻拿开:“你别忘了,他是之胎。”本就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力量,这区区凝芊境又如何能控制他? 折霜想起他刚刚进门之前的反应,心中一沉,立即追问:“他已离开了么?” 他无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要去找他。”折霜竭力平静着,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已经暴露出她所有的焦躁。 神族对待之胎向来毫不含糊,若是他真的暴露了行踪,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决心全都付诸东流,她和言汀河,便会真的无路可走。 想到这里,折霜已经从心里生出隐隐地恐惧。 “别急。”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我带你去找他。” “你能找到?”听到这话,折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风祁安看着她眉心微动,随即点点头。 他从不轻易许诺,每点一次头,都带着承诺的重量。 “有什么办法?”折霜似乎还是不放心,追问道。毕竟六界之大,她连他去了那个方向都不知道。 他并未回答,而是喃喃默念了几句什么?一团白光闪过,白泽就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第十三章 出境寻人 “它能寻到他的气息”风祁安抚摸着白泽道:“莫心急,我帮你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也不是没有限制,需得距他方圆一百里以内才有用。”他说着走到折霜身边,拉住他的一只手臂:“将眼睛闭上。” 折霜也顾不得多想,顺从地合上双眼,一片黑暗之之中,恍恍惚惚。“对了,我已经将你的神力封了。”风祁安漫不经心地说着,若是他料得没错,神族那群自以为是的神仙们必然在到处找他们。 折霜尝试着运气,果然一点仙气也用不了,她也没心情顾及这些,感觉到锁着自己手腕的手已然松开,便立即张开了眸子。 入眼之处满目翠绿,是一片竹林。竹节分明,嫩叶纤长,竹子虽纤细,却生的十分高大,因而洒下来的阳光也是斑斑点点。翠色逼人,看着还是十分眼生,不像是天上的景致,折霜不由疑惑道:“这里是?” “人界!”风祁安解释道,凝芊境虽脱离六界,却是他在人界时候建的,所以出境之后必然出现在人界。 只因无论是神界还是魔界,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虚伪嘴脸,他都已经厌恶透顶。 既是这样,那汀河破境而出不也应出现在这里么?折霜将这个问题抛出来,风祁安却是遥遥头:“他是强行破镜离开,所以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处凡世。” 那偌大的凡世,又该去哪里找他? “你想一想,他在凡世有什么熟悉的地方?”感情啊提醒道。 泊扇岛!经她这么一提醒折霜才想起来,他是在泊扇岛长大,凡界最熟悉的地方便也应该是这里。 折霜立即想去找,风祁安却有些犹豫:“他是故意避开你,若是依你说的,他可能去任何地方,最不可能的便是那里。” 折霜沉默,他说的很对,是她情急之下疏忽了,可是若不去找总觉得心不安。 风祁安并未劝说什么?只能陪着折霜前去,然事情就如他们料想的一般,泊扇岛上上下下寻了一圈也不见言汀河,反倒是见到了另一位故人。 依琴目瞪口呆地看着折霜,声音微微颤抖:“你......你是谁?” 折霜只觉得莫名其妙,急着去找言汀河,也没有心思理会她。 刚刚迈出一步又转身回来,问道:“你可曾见过你师兄?”虽然明白问出些什么的希望不大,但是眼下毫无办法,折霜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依琴人仍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听到她提言汀河,神色微变,呆呆地答道:“他们都说师兄死了!”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呵,我就说,师兄怎么可能会死,你看你还没有死,师兄一定也没有死对不对?”她笑的眼泪泛滥起来,花掉的妆容看起来扭曲丑陋,她却依旧在边哭变笑,忽然冲过来一把扯住折霜:“对不对,对不对?” 折霜这才了解到,大战之后他们双双失踪,族内的传言已经飞满天,有人传他们私奔了,但大部分人都说他们已经双双战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传言无法证实,继而愈演愈烈。 风祁安冷眼在一旁看着,忽而走过来一把拽住折霜,只一刹那,二人在依琴眼前消失不见。 折霜反应过来之时,两人已经在云头之上:“她那副疯癫的样子,你还指望从她身上寻到什么线索?” 折霜此时却听不进去他的话,刚刚依琴说的断断续续,她也能拼凑出个大概。传言传言,必然有它传播的源头,大战过后他们便消失了,之后便传他们都已经死了,若这是小仙们的闲言碎语倒也还好,可是折霜却知道,之胎出世的消息神族必然已经知道,这传言不过是想瞒过世人这桩惊天大事。 若是他们找到汀河,引得他身上的魔性再一次发作,诚然他身上的魔性还不够强,覆灭不了六界,但是覆灭其中的一界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若是真的犯下了大错,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单单是这样想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折霜咬紧了唇,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其实心里很怕......怕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他...... “你怎么了?”还是平稳的腔调,却带着微微的关切,折霜闻言把头垂地更低,紧紧闭了眼,手指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两下,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一片清明。 “白泽呢?要快些找到他。” 风祁安看着她莹润的双眼,没有多说什么?脑海中又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个画面,她倔强地不愿在他面前哭出来,还是他一把将她按到了怀里,紧紧搂住不肯松开。 明明是个女子,却倔强如斯。 就像眼前的折霜。 回忆明明已经那么久远,却还是清晰至此,连她眼角翘起的角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没再多说什么?刚想将白泽召出来询问,白泽却自己现身出来,神色很是激动:“主人,就在这个云头下方。” 风祁安没说什么?立即拉着折霜下去。 脚下这片土地是南灵国,人界的一个小国,折霜刚刚落地,便觉得有腾腾仙气扑面而来,是有仙人下凡了么? 她有些担心,还不能让天界的神仙们发现自己。 风祁安指了指不远处一片高耸的山峰,解释道:“那是一处仙山,一些修仙的凡人聚集之所,也有几个得道的长老,因而仙气浓一些,不过他们并未在天宫供职,不必担心。” 折霜奇怪地看向他,貌似他到了人界之后话多了起来。 “就是这里?”风祁安问白泽。 “气息就在山中,主人放心,不会错的。”听他这样说,折霜立即激动了起来,向山的方向望去,只见群山半掩在雾气之中,苍茫飘渺。 她感受不到他身上之胎的气息,折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自行敛去了,可是白泽又是如何寻到的? 折霜侧身望去,白泽正摇着尾巴一脸鄙夷地看向她。 “之前救他的时候为他服食过丹药,白泽是循着这丹药的气味。”风祁安解释道。 原来如此,折霜也没有在意这些,拉起风祁安:“我们驾云过去,还能快些。” 第十四章 紫璎花海 一路飞到山顶,云头之下是一尊气势恢宏的大殿,银白光泽色的墙壁,精巧的屋檐,高悬的大匾,折霜同风祁安刚刚落下,便有一众白衣白鞋的青年围了过来。 青年们手中都持有长剑,却没有贸然进攻,领头的那位年纪稍长一些的青年率先开口,还是依着礼数:“不只是何方仙人,可否告知名号。” 唔,他们招呼不打一声便入山,人家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风祁安不以为意,淡淡道:“同你们师父通报一声,就说风祁安来找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大殿之内走出来一个长袍飘飘的老人,银发如瀑,眉须皆与发同色,长眉及须,长胡及胸,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见到他们老远就作揖施礼,笑盈盈地道:“不知恩人驾到,有失远迎。” 正是紫璎山道长长宣。 一众小道士们全都退了下去,风祁安微微颔首:“道长,好久不见。” 折霜却是惊了一惊,难不成这风祁安如此神通广大,随便找一处凡世都能有故人?而且看样子这故人对他还是毕恭毕敬,口口声声称他为恩人。 然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折霜却没有心情思考,只惦记着他们来这里的目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由长宣引着她和风祁安一同进了大殿,一落座便有上好的清茶奉了上来。 “没想到老道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恩人!”长宣道长似乎很高兴,笑得额头的三道皱纹深深陷了下去。 看到折霜有些焦急的神色,风祁安也并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近日可有一位唤作言汀河的到此山中?” “汀河?不错,昨日刚刚来的,恩人怎么会认识他?”听他突然提起这个长宣似乎有些不解。 折霜一听这话心绪立即翻滚起来。虽然也并未有多波折,但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还是,终于找到了。 “他在何处,麻烦带我去见他!”不等风祁安开口,折霜急切道。 道长面露疑惑,看向风祁安:“这位是?” “道长先派人带她去吧。”风祁安没有回答。 恩人发话了,长宣道长立即吩咐了下去。待折霜随着小道士走后,看到风祁安神色不定,也没有再问原委。 “这么些年,恩人过得可还好?”多年不见,长宣道长和他攀谈起来。 “还好。”风祁安掀起杯盖,将茶盏边缘的茶叶吹走,抿一口碧色清茶,淡淡道。 清心寡欲,无欲无为,自从天地间没了那人之后,也就无所谓好不好。 后山之上,淡紫色的细小紫璎花开的漫山遍野。一串串明艳的淡紫色花蕾犹如璎珞随风荡漾,满山都是柔柔的花香,这是很久以前被南灵国君主封为国花的紫璎花,花期很长,从三月初到六月,满山的灼灼紫色美的人移不开眼,放眼整个南灵国也只有这里开的最是壮观,故取名紫璎山。 夕阳的余晖洒下,为花海渡上一层金色光泽,微风拂过,紫色的浪花层层翻滚,花香随风飘散,美不胜收。 而此刻折霜眼中,这绝世美景都不及花海之中那个熟悉的背影。 消瘦,挺拔,孤寂而又落寞,蓝衣蹁跹,风华绝世。 他与她不过隔了半亩花田,分别一日光景,她却恍若隔了一世再见到他。 未语泪先流。 察觉到身后的响动,言汀河回过身来,看清身后的折霜,脸上的表情凝固,高大挺拔的身躯瞬时僵硬。 再也难以自控的折霜一路冲过去,扑倒在他的怀里撞得他一个趔趄,他没有动,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胡乱地垂在他的胸膛,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因为心口传来的痛意已经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你为何要消失不见?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么?”折霜把头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双手不断地捶在她身上,仿佛要将这几天的全部委屈发泄干净。“还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你觉得你的事我会放任不管么?” “你为何这么自私,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一边说着,折霜的眼泪更加泛滥。咸涩的液体源源不断从眼角流下,她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最后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我好害怕,真的好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一个怕字戳进他的心口,有酸涩的液体流入嘴角,言汀河感觉心像是被人拼命抓挠一般,痛的几乎窒息,他伸出双手,紧紧搂住折霜,任由他在自己的胸膛中失控,依旧将她抱的紧紧的,她柔软的身子几乎填满了这几日来所有的失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折霜终于疲惫的放下双手,头靠在他的胸膛,仍旧止不住地抽噎着。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一开口便是这三个字。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害你伤心难过,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是不要这样让我心疼。 折霜的身子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她像是已经失了力气,没有说话。 言汀河抱得更紧了一些,喃喃开口:“折霜,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折霜从他的怀中起身,抬起头来。她矮他许多,她却仍旧固执地仰着头对上他的双眼:“你都知道了是么?” 言汀河沉默颔首,那日他其实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和风祁安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到,包括她为了他竟然低头下跪,那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无能,竟然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他丢了尊严。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的语气十分低落:“害死过你一次还不够,还要再连累你受苦,或许当初便不应该缠着你,看来我注定是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言汀河的桃花眼蓦然睁的老大。 折霜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喜欢上你,是我自愿,为你所做的一切,也是我自愿,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折霜!”他的声音彻底沙哑:“你这又是何苦。” 第十五章 相定真心 她垂下眼睛不说话,的确很苦。 苦的是想念你之时你不在身边,苦的是猜不透你心中所想,苦得是你身边赶不走的桃花,苦的是满满一腔的心事想对你说,却说不出口。 却绝不是为你付出这么多。 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所以能为你做这些,是幸福。 “你喜欢我么?”折霜突然发问。 汀河被问得一愣,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当然。” “那你要能记住,相爱的人要做彼此的信念。为了我,为了不让我难过,你也要在我身边,好好活下去。”折霜坚定地说。 相爱的人要做彼此的信念。言汀河似乎明白了她为何总是这么坚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那个人会是你的软肋,同时,你也会变得无懈可击。 为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坚强的无懈可击。 折霜,汀河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恩宠。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折霜再一次埋进他的胸膛,柔声道。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犹豫。 连折霜都能这么坦诚面对,他若是还犹豫,那才真真是对不住她。 花海定真心,相偎成璧人。 美好可以永恒,却不能停留,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两人坐在花海之中,折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那些她不愿提及的事。 “风大哥说,别无他法。”折霜的声音很轻。 那日在她的逼迫下,风祁安告诉他,解出之胎,必须要去魔界寻得一株魔灵草。 而关于魔灵草,他们几乎一无所知,传闻生长在魔界的荒寒之地,单单是服食一片叶子,便可成为魔中的翘楚。 虽是如此,魔界中人却从未有人敢动它,不仅是因为守护它的魔兽凶悍无比,还有一点,一般的魔都无法承受魔灵草本神巨大的魔性,服食下去,多半是暴毙身亡。因此没有几个人敢打它的主意,关于魔灵草的生长之地,几百万年流传下来,也就更加扑朔迷离。 而风祁安说,唯有这样,才能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将他身上的魔性除去。 不过这只是传言,届时到底会不会有效果,还会因人而异。 不管风祁安是不是危言耸听,他们要走的这一趟,的确是凶险无比。 所以言汀河才会选择逃避,他自己一个人危险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折霜。 “我会陪你一起去!”折霜轻轻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言汀河揽着她,眼神飘渺地望着前方:“折霜,你真的好勇敢。” “不是勇敢,是信任!”折霜强调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她看上的男人,岂能轻易被打倒。 再次回到大殿之时,折霜看到的,竟然是长宣道长和风祁安把酒言欢的场面。印象中的风祁安,冷漠无趣,绝对不可能和饮酒这种事联系在一起。 此时的他眼神有了一丝迷离,白的通透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看到他们两个进来也不作理会,还在推杯换盏。 直到折霜要向他辞别,他才放下酒樽,目光依旧清明。 “先随我回去,我还有事要交代你们。”说着便起身向长宣道长辞别。 道长貌似十分不舍:“与恩人这一别,老道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到恩人了!” “道长既已看破红尘,又何必在乎这些,人生本就寂寞如雪,任何事情都不必太在意。”最后一个字传来时,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寂寞如雪,他也看得出来恩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是执起酒杯时眉宇间的阴郁落寞却是真真切切的,若是真的不在意,这落寞又从何而来。 回到凝芊境,风祁安单独把折霜叫去说些什么?这让言汀河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说实话,对于这个风祁安,他并不是完全信任。 尽管他救了他们的性命,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们,但是汀河却有些怀疑,只因为他们对他实在是一无所知。 他身上超强的法力,他对之胎的了解,他所住的奇怪的凝芊境,还有他身边的上古神兽白泽,这一切都太古蹊跷。任何人做事任何事都应该会有目的,但他的目的,他却无从猜测。 从观察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可是为何会这样关心他们? 完全找不出理由,也难免言汀河要多心。 两个时辰过后折霜便回来了,随她一起来的,还有风祁安。 仔细看过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汀河才松一口气:“你们背着我商量这么久,所为何事?” 折霜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他不放心说一些叮嘱的话!”说着看了风祁安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继续道:“对了,风大哥还说要将白泽借予我们。” 正说到此,白泽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幽怨地瞪一眼折霜,但是由于他两只浑圆的眼睛大如铜铃,这幽怨没显现出来,反倒生出几分滑稽。 白泽才不管这些,又转过脸去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的主人,显然是对风祁安将它随意送人的决定十分不满。 风祁安依旧面无表情,指了指折霜:“这才是你的主人。” 白泽委屈的情绪顿时更加高涨,满眼泪花,抓着主人的衣襟硕大的爪子挠啊挠个不停,他跟主人的安生日子每天过的挺好,他才不要去什么魔界打打杀杀,主人你就这么不顾及我们多年的情分么? 折霜下巴差点吓掉了,你能想象一个号称上古第一神兽的庞然大物死命撒娇的样子么?她只觉得额头一滴冷汗滑落,看看白泽,再看看风祁安,彻底无语。 “看来是近些年日子过得太舒坦,你都忘了自己的尊号了,有必要找个荒山把你丢去历练历练。” 白泽一听立马收起了委屈之态,一片柔软的白光闪过,刚刚还几尺高的身形缩小到了一只花猫大小,从地上一下子窜到折霜怀里,还轻轻蹭了蹭表示亲近,蹭完了又立即望向风祁安。 风祁安轻飘飘地瞟它一眼:“记住,这段时间里她便是你的主人。” 第十六章 斗嘴调情 变身后的小小白泽默默跟在现任主人身后,望望主人的背影,再望望主人一旁并肩走的那个男人,总觉得气氛不大对。 他们如今所在的是魔界边境,气候湿热,环境恶劣,少有人烟,日头又很毒,它从进了这个林子就有些昏昏欲睡,索性趴在这位捡来的主人怀里养神,睡死过去,再睁开眼时,正听到一句满含怒气的吼叫:“风大哥他为了我们的事劳心费神,你怎的就不能相信他?” 迷迷糊糊中没听太真切,只是听到那女人提及主人,不对,是前任主人,一想到它莫名其妙被主人送给这女人带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白泽就委屈地磨牙,真是没良心啊没良心,它好歹跟了它这么多年竟然一下就被转手送人,还得化成这般着实很掉面子的样子。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白泽神兽可是以重情重义闻名六界,一听有人说主人,哦,不对,前任主人的坏话,立马就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刚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岂料身下蓦地一空,毫无防备间一下子就被摔倒了地上。 “诶呦!”不知道那个倒霉衰鬼正好把一块碎石放到了下边,尖锐的棱角硌得屁股生疼,还被摔成了五瓣,钻心的疼,白泽勉强站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用怨毒的小眼神朝罪魁祸首望过去:“本兽这么尊贵的屁股,摔坏了你赔得起么?”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腹诽:“果然后妈就是没有亲爹好。 岂料这女人依旧目光不善地望着一旁的那个男人,把它的话当成了空气忽略掉,而且还是最没用的二氧化碳,奶奶的,号称上古第一神兽的它什么时候遭受过这般无视,立即撩开膀子就想跟她评理,结果那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又一次轻飘飘地响起:“记住,这段时间里她便是你的主人。” 这话硬生生又把白泽吓出一个趔趄,刚刚摔成五瓣的屁股再一次遭了秧,很圆满的成了十瓣,十全十美。 主人,你够狠,竟然连这种幻音术都用上了,委实够狠。 还没等它回过神,刚刚跟它现任主人吵架的那个蓝衣男人已经一声不响地向前走去。 现任主人回过头来招呼它,吃一堑长一智,它坚定地表示自力更生,不再贪恋主人的怀抱。 万一再摔一次,它那尊贵的屁股就该是二十瓣,可以当西瓜掰下来啃了。 于是乎就有了上面的画面。 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却个个目不斜视,没有一丝眼神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冤家路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们身后跟着的通体雪白的猫不像猫,狐狸不像狐狸看不出到底什么奇葩的的动物闷声闷气地跟着走。 折霜偷偷扫一眼一旁的言汀河,眼神刚刚触及就立即收了回去。 刚刚出发就要冷战,委实郁闷。 而且原因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凝芊境的时候,风祁安曾经告诫过她,言汀河身上的之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决计不得使用。 一方面可能引起两族的注意,另一方面,这样会加快言汀河魔化的速度,令她体内的魔性愈发不受控制。 眼下他们虽然是来找魔灵草,但诺大的魔界,如此珍贵的药草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她没有把握要花费多少时日,若是真的用上一年半载还是找不到,届时他魔性已经完全发作,便是找到了也于事无补。 她装作信心满满只是为了令言汀河安心,其实心底里,她比谁都要忐忑。 只是不愿令他发现。 岂料跟言汀河这么一叮嘱,他居然不以为意,还说什么我总不能依赖你保护之类的话,她怎能不生气。 最气的还是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风祁安。 偏偏言汀河还咬住风祁安说事,说什么他觉得此人没有这么简单,不会毫无目的地帮助他们。 其实折霜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像他那样的修为,但即便他真有目的,他们都已经身陷这般境地,他又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说来说去,竟闹成了僵局。 既然她说什么他都不听,那便随他去。 眼看着光线渐渐黯淡,黑夜即将来临,折霜不由得谨慎起来。他们所处的这片林子是魔族西南边境之地,也是魔兽聚集之地,地形复杂,危机重重,千万年来魔族疏于管理,很少有族人敢踏入此地。 至于为什么会来这里全是风祁安的安排,折霜追问魔灵草具体位置时他也并未多言,只道他只能帮他们到这里,能不能找到便看他们的造化。 他告诉他们进入林子之后一直要深入其腹地,但越是进入便越要谨慎,因为在这完全未知的地方,危险随时会发生。 夜晚一般是魔兽活动频繁之时,他们这一路上虽然并未发生什么危险,但直觉告诉在折霜太过平静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此地休息一下吧。”言汀河忽然停住,转身对折霜道。 折霜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绕过他在前方一块巨石上坐下,自行取了水来喝。喝好了便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周围,就是不看他。 还没消气?言汀河见状十分无奈,认命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做出一个诚恳且万分诚恳的表情,道:“刚刚的事,是我不好,别再生气了可好?” 折霜将身子转了半圈,不理他。 言汀河想了想又蹭了过去,再度做出一个十万分诚恳的表情,道:“我不该不相信那个风祁安的话,原谅我可好?” 折霜懒懒地瞟他一眼,又将身子转了半圈,转回了原来的方向,依旧不理他。 言汀河又想了想又一次蹭过去,三度做出一个百万分诚恳的表情,道:“好吧!我答应你不随意使用之力,这样可好?” 折霜这次终于不再转身子,垂眼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了那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眸光过后,突然一把抓过他搁在膝上的手臂,放到嘴边狠狠咬住,一直到形成两个明显的月牙才放开,狠狠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气我。” 第十七章 意外发现 言汀河正在那疼的呲牙咧嘴,一张俊脸上无可挑剔的五官都扭曲的变了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听他说这话立马回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言汀河抽回自己的手臂,望着手背上那两排整齐的牙印,无奈且委屈地望向她:“你也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折霜瞪他。 言汀河这两颗水汪汪的桃花眼更加汁水饱满,也就是折霜这样看惯了的才能微微把持住:“汀河现在可是你的人,你怎么还舍得下手?” 折霜颤了一颤。脸颊顿时飞上一抹红晕。他说,他是她的人。 言汀河随即勾起唇角,顺势坐到了折霜一旁,拉过她的手抚上自己手背上依旧显眼地两道沟壑:“解气了么?” 折霜触摸到那两道深深地印痕,也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不肯认输:“唔,还好。” 汀河看着她轻轻咬一口下唇,色泽饱满的唇上立即就留下一点浅白,红白相衬,宛若初春的花瓣,还带着露珠的光泽,就这样洒落到他的心口,某个角落就立即融化开来。 他毕生所求,也不过就是她能这样在他身边,浅笑嫣然。 正晃神间,只听两道咳嗽声在一旁响起。 两人一齐望去,只见白泽和前爪站起,双手环胸,目光严肃地望着他们,开口的声音却拿捏的十分沉稳:“你们两个也注意些,好歹还有本兽在这里。” 折霜没还说什么?倒是言汀河冷不丁发话了,却与他说的没什么关系:“对了,你是公的?” 白泽虽不知道话题为何会转到这里,不过听他这略带怀疑的口气,立即瞪他一眼:“你才是母的,你们全家都母的!” 言汀河随即皱着眉一脸严肃对着折霜道:“日后不许抱着他走。” 折霜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只小猫而已,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对,我就是吃醋。”想起这家伙赖在折霜胸前睡觉的情形,言汀河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你下是猫,你们全家都是猫!”白泽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一双圆蹬蹬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不过下一刻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瑟十分警惕地盯着右前方。折霜和言汀河见状也收敛了神色,顺着白泽所看的地方向望去,可是此时日光已经十分稀薄,只有交叉的树影模糊一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兽的耳朵比他们要灵敏许多,因此虽然距离不近,白泽依旧能够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响动。 虽然轻微,但是嘈杂且混乱,应该是某种动物活动的声音,晚上在这林子活动的最有可能就是魔兽,而且听着声音绝对不止一只。 他们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这魔兽众多的地方本就觉得奇怪,莫非这里的魔兽是成群而居? “像是一次兽群集会!”白泽对他们道。 这里的森林究竟存在了多久,没有人清楚,只知道当年天地初显,划分六界,便是以这片林子作为魔界的边境,从此各族虽然征战不休,却从未有他族同魔族争抢这片土地。 在这里打仗,连阵势都无法拉开来,况且不过一个林子,也不值得各族动用兵力去抢。 森林自行繁衍生息,魔兽也在此地繁衍生息,林子里的情况一向不为外界所知,踏足此地的人也少有生还。久而久之,这里便被传为了诡异之极的存在,此地也因此得名诡之森。 传言中此地最可怕的便是魔兽,既然这片林子的寿命与六界齐平,那便很有可能生有几十万年修为的魔兽,,况且这种魔气聚集之地,时间久了,便是一只仓鼠都有可能修炼成魔,更何况那些生来魔胎的动物。 “你能确定那些是魔兽?”言汀河问道。 白泽一看有人怀疑他的判断,傲娇本质作祟,立即就瞪他一眼:“你不相信本兽的判断?” 这等时刻,言汀河懒得不理会他,望了望天色当机立断道:“我们换相反的方向,避开他们。”如果对方在数量上占有如此优势,暂时避开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他们立即放弃休息,连夜赶路,一路上谁都没有出声,一直在走到天将明。 这样奔波下来,折霜和言汀河都显得有些疲惫,白泽趴在言汀河怀里,仍旧机警的瞪大了两只眼睛。 “可是还有异常?”汀河问道。 白泽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神立即就朦胧起来:“应该安全了,它们只在晚上活动。”说完就眯起眼睛睡了起来。 言汀河扫了扫四周的景色,仍旧是望不到尽头的高低林木,与之前看到的没有区别。自从进了这里,所见之处除了草木便再无其他,如今看了都有些厌倦。 “我们这样很被动!”折霜略带疲惫的的声音传来:“我们的目的是去找魔灵草,但是连行进方向都要受到制约,岂不是很被动?” 言汀河没说什么?既是如此罕有的药草,必然不会随意生在路边,他们需要向林子中心前进,可是依照不久前的情况,这里的魔兽是个难关,总不能令这些东西左右他们的方向。 “别急!”言汀河安慰她道:“我们才刚刚到这里,对这里的情况毫无了解,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静观其变。” 若是这个林子真如传闻中那样,不用他们刻意去找,也必然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折霜默然,是她有些心急了,一心想着要找到魔灵草,可是这种事光靠急是急不来的,他们眼下什么线索都没有,处于被动的局面也很是正常。 “既然白泽说已无危险,便在此地休息一下吧。”言汀河抬手为她理一理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柔声道。 折霜点点头。 言汀河看着满地堆积的腐叶,不悦地皱了皱眉。边把白泽放到一边边对折霜道:“你化一方毯子出来吧。” “等等,这是什么?” 折霜一个诀捏到一半被生生打断,扭头向言汀河看去,只见堆积的腐叶下面是一方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毯子。 第十八章 魔性发作 在这种荒野之地看到这等熟悉的物件,折霜一时有些发怔,毯子,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毯子,总不会是魔兽过夜用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照常理推测,这应当是來到这林子里的人留下的,再看那片毯子积满泥污,颜色发黄,身上也已经千疮百孔,只能依稀辨认出形状,当真是已经不成样子了。 折霜走过去细看,一摸才发觉这料子是上好的天蚕锻,乃是神界司衣阁研发的上等料子,因舒适耐用被推广开來,也只有神界中人才有。 这便奇怪了,这魔族的地盘怎么会有神界的东西,并且这毯子十分耐用,如今破成这副样子,这东西留在这里少说也已经有上百年。 那这毯子的主人估摸着也像他们一样,因着某种目的到这里來。 “会是何人呢?”折霜有些疑惑,不好好在天宫享福,偏偏跑到这等荒凉地方來,她忽然想起临行前风祁安对她说的:“这片林子,并不简单!” “是什么人不重要!”言汀河道:“折霜,你不觉得奇怪么!” “怎么!”听他这么严肃的一说,折霜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们为何会留一张毯子在这里!”言汀河抿着唇,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留这张毯子在这里,留在这里,一道白光倏地在折霜脑子里闪过,对呀,不管他们是何人,即便是在此地落脚休息休息完之后也应该把这东西带走,而从刚刚的情形看,毯子铺在地上,沒有移动过的痕迹,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种便是他们走的匆忙,來不及带走,还有一种便是他们只打算离开一下,而后便再也沒有回來。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们一定出了什么事。 折霜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抬头像言汀河望去,只见他将一旁的腐烂枝叶全部翻开,却再沒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他听,言汀河听了之后沒有发表什么意见,负着双手陷入了沉默。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折霜提议道,看着地上枯腐的痕迹,她感觉很是不安。 却在此时,两道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响起,在这清晨幽静的林子分外响亮。 折霜僵了一僵,脸色发白,又迅速晕出几多红晕。 真是丢死人。 就这么想着深深将头埋进脖颈。 言汀河淡淡的眸光穿过枝叶锁在她身上,微微勾起唇角:“先吃些东西!” 折霜干脆转过身去。 吃食都放在他们随身携带的一方布袋里,巴掌大小的袋子,可利用的空间却抵得上浩宁宫半个储藏室,折霜当初还考考虑着要把要把白泽也塞进去,它睡觉时便是打百十个滚也滚不出來,后來又一想,这空间里只能放死物,若真是将白泽塞进去估计第二日见到的便是一具猫尸,不对,是兽尸了。 为方便赶路,折霜准备的都是些熟食,烧鸡馒头之类的,用火一烤便能食用,不过此时生火怕将什么魔兽招來,便只能将就一下。 这厢折霜刚刚拿出一只冷掉的烧鸡,本來还在安睡的白泽倏地睁开眼,看到折霜手中的烧鸡,两眼登时放出灿烂金光,嗷了一声便扑了过去。 咦,怎么飞不动了,白泽目光灼灼地盯着烧鸡,口水一直衔到地上,凌空拼命挥舞着四只爪子,却还是沒能离美味近一些。 恋恋不舍地移开眼睛,白泽极不情愿地向上望去,但见一直宽大的手掌将自己拎在了掌心,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是一截水蓝色的衣袖,袖口绣着精致的流云图案。 眼看美味就在眼前却被挡在半空,白泽气急败坏地嚎一声:“快放开本兽!”同时四肢拼命挥舞,急欲挣脱他的束缚。 言汀河却不紧不慢地将白泽揣在怀里,不紧不慢地幽幽道一声:“真不懂事,哪有宠物跟自家主子抢食物的道理!”说着从烧鸡上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白泽。 哼,一只鸡腿就想打发自己,那句话怎么说來着,对,好汉不吃眼前肉,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白泽一边想着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俗语,一边盯着烧鸡腿继续流口水,下一刻便立马妥协,呸呸呸,本兽是上古神兽,管他什么好汉不好汉,本兽就是要吃眼前肉,抹了一把口水就立即抱住鸡腿玩命地啃了起來。 折霜见到白泽的吃相,饶是折霜此前心思再沉重,也不得不被逗得笑起來,调侃它道:“小......白泽”折霜实在无法将那个记忆中威风凛凛的名字套在此刻眼前这一只埋头啃鸡腿的“小猫”身上,只能默默加上一个小字:“风大哥都不给你吃饭的么!” 小白泽此刻哪里顾得上她,被嘲笑了也一声不吭,那阵势俨然就是什么都不及眼前的那块鸡腿重要。 折霜无奈地遥遥头,也真不知道风祁安如何**出这么一个奇葩,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馒头,用术法略略加热,又撕下半只鸡递给言汀河:“诺!” 这厢折霜刚刚啃两口馒头,立即觉得浑身不自在,抬眼望去,只见白泽直起身子,油亮亮的前爪垂在胸前,一双眼睛热切而又悲惋,明亮而又忧愁地望着她。 准确的说,是望着她手边的烧鸡。 折霜嘴角抽了一抽。 还沒等她发话,言汀河不知何时走了过來,拎起它脖颈处的皮毛迈开大步便走远了,到了地方将它往自己那份烧鸡前信手那么一扔,。 小白泽无限欢快地扑了过去。 这顿饭吃的着实欢快。 最欢快的当属白泽,以至于再次启程赶路时,这家伙自告奋勇地跑在了最前面,估计是吃多了,需要消化。 一路上还是那些景色。 若不是清楚地记得他们调换了方向,折霜几乎以为他们在不断地兜圈子,只因为这林子里每一处的景色几乎沒甚差别,高大粗壮的参天大树,丛生的杂草和灌木,满地潮湿的的腐叶,只有这些。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來他们虽然见到了几只野兔狐狸之类的,但传闻中这林子盛产的魔兽,确是一只未见,按理说即便魔兽在夜间活动,他们连夜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应该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即便他们属故意避开了一群魔兽,可是偌大一片林子,不应该只有那一群啊! 还有之前发现的那一方毯子,折霜越想便越觉得事情不怎么对劲。 同言汀河交流这些,言汀河只道眼下的情况虽然蹊跷,但线索终归太少,还不能证明些什么?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前行,看能不能寻到其他线索。 眼看着日头正烈,他们再一次停了下來。 落脚的地方横着一颗粗壮的大树,不知为何倒在了这里,树身上已经布满青苔,更有许多蚂蚁之类的小的动物已经在树干底下做了洞穴,一行行绕着树干派來爬去。 “这地方毒虫太多,寻些树枝生个火将他们赶一赶吧!”折霜望着布满青绿苔藓的枝干皱眉道。 “也好!”言汀河思索道,起先还惦记着生火会引來魔兽,可走了这么久连个魔兽的皮毛都沒见到,若真是有,索性见一见传闻中的魔兽到底是何等模样。 折霜回过身,却见言汀河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扭曲起來,一双眸子渐渐变为赤红之色,额头上青筋暴起,眉毛皱成一团,汗如雨下。 糟糕,他身上的魔性发作了。 折霜立即就紧张起來,他们到这里已经两天,汀河身上的魔性一直被丹药压抑着,此刻怎么会突然发作。 折霜急忙朝他奔过去。 言汀河却在原地大喝一声:“别过來!” 折霜的身形硬生生停住,看着他脸色通红,脸上积聚的汗水浸湿鬓发,拳头紧紧攥成一团,咯咯作响。 她的心被紧紧揪住。 他从來就不是将痛苦表现在脸上的人,即便是身受锥心之痛依然可以笑的风轻云淡,而如今,他连伪装的气力都已经沒有,那他身上的痛该是到了何种地步,即便如此,折霜却看得出來他还是在压抑着自己,面上已经扭曲成一团,却还是咬紧齿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她仿佛能感受得到他身体的颤抖。 折霜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到掌心,钻心的疼痛却好像感受不到一般,眼眶瞬间会红的通透,莹润的液体在其中打转。 她却硬生生把它逼了回去,他都可以为了不令她担心隐忍到那般地步,她又怎么可以懦弱到只剩下泪水。 “汀河!”她开口唤他,不管他此刻是否听得到,只是不顾一切的大声呼喊:“沒关系,疼的话便喊出來,在我面前你无须这般隐忍!” 那一声汀河唤的他身子僵了僵,而后便更加剧烈的颤抖起來。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智已经在走失,只能不顾一切的唤这她的名字,汀河,汀河,一遍又一遍,声音逐渐变得嘶哑。 她看到他那双火红的眸子渐渐燃烧起來,扭曲的五官恢复模样,却变得异常的冰冷,脸上就像是染了霜一般,带着刻骨的阴寒。 第十九章 遇袭受伤 终究是沒能阻止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折霜看着言汀河向他走來,赤色的眸子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昔日柔情款款的模样一点不剩,眉宇之间流露着一股邪魅的气息,又带着傲视苍生的霸气,不愧是之胎,六界之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所到之处,参天的树木一瞬间显现枯败的色泽,堆积的灌木更是连根拔起,枝叶全无,地上堆积的枯叶被卷到一边,他的长袍鼓起张扬的角度,苍茫的夜色间,只剩下他的存在。 王一般的存在。 她直视着他,双眸一眨不眨,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只知道这个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言汀河,都是她最爱的那一个。 所以她不怕。 她还是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不顾一切的,一遍又一遍,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林间,诡异苍凉。 随着她的呼唤,他走进的脚步明显减慢,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类似疑惑的神色。 折霜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逐渐走到自己面前,举起手中那团光芒四溢的火球。 她沒有合眼,沒有躲避,唤着他的声音依旧沒有停止。 “汀河,汀河,汀河,你醒醒好么!” 言汀河只觉得她的声音如同魔障一般,大脑被搅的乱做一团,如同被无数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啃噬,胸腔中像是有气血上涌,他急切的想要逃离这种感觉,手中的火球被飞快地投下。 一行清泪顺着折霜的眼角流下,她清明的目光透过模糊的泪眼定定的打在言汀河身上,言汀河只觉得呼吸一滞,她的眼中似乎包含了万千情结,梨花带雨的悲切模样,却又含着异常的坚定,一下子刺得他心底某个角落泛起尖锐的疼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手中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脖颈处遭到重重一击,言汀河一下子便倒在了折霜身上。 折霜拥着她,头搁在他的肩膀,轻轻抚摸他锦缎般的长发。 沒事了。 “此番他魔性发作被硬生生逼回,你先为他运气调理一番,不然可能导致他五脏受损!”折霜望过去,出声的正是已经恢复正常体型的白泽。 “多谢!”折霜感激地望他一眼,这神兽却忒不给面子,已经恢复成小猫的身段自顾自闭目养神去了。 折霜将言汀河放到幻化出的结界当中,手掌相对,果然感觉到他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息四处乱窜,立即凝精聚神,为她引渡气息。 正在专心引渡间,折霜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 倏地睁开眼,只见前方,四只体型庞大,长相奇怪的动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而白泽站在他们身前,以一对四,气势上丝毫不逊色。 魔兽,他们來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碰上了这东西,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此刻折霜正引着言汀河体内那团气息,已经到了关键环节,一旦停下,它有了警觉,想捕捉那股气息便十分困难。 她此刻刚刚有些分神,便觉得吃力。 “还能坚持多久!”折霜传音入密给白泽。 “单是我自己修理他们不成问題,不过眼下我若是进攻便有可能护不住你们,你还需要多久!”白泽声音庄严,全然沒了平时的懒散样子。 “一刻钟!”折霜简短道,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团气泽上。 “好!”白泽又叮嘱道:“将结界做厚一些!” 这四头魔兽体型相似,样貌相同,看得出來是同一品种,通体为暗红色,身上裹着类似鳞片的东西,凹凸不平,不得不说这品种实在是丑的出类拔萃,最显眼的地方便是嘴,两片紫青的嘴唇厚实地如同泡的肿胀的尸体,从左耳一直咧到右耳,几乎占了整个脑袋的一半,相比之下,两只青绿色的眼睛便小了许多,但仍旧闪着幽幽的光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们的体型比白泽还要略胜一筹,但两方对攻,拼的乃是气势,白泽这一身雪白的皮毛将它的尊贵展现的淋漓尽致,炯炯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 这等情况下,拼的便是耐心,敌不动我不动,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先动的那一方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 然而这魔兽终究沒有白泽有耐心,沒过多久便一齐向白泽冲过來。 同为兽类,只是有着之别,这打架的方式便相差许多,按理说以四对一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是这魔兽根本不管这么多,从四个方向围攻上來,形成半个包围圈,一开始便占尽了先机。 不过号称上古第一神兽的白泽岂会被这不要脸的围攻吓到,身形灵巧的一跃,便从她们身上掠到它们身后。 本以为这样可将它们的攻击方向转向另一边,却沒想到这群丑八怪智商倒也不低,不但不去追他,反而看准了折霜布下的结界便要冲过去。 白泽立即又一个闪身冲到了折霜他们身前,接下了一个领头的魔兽奋力的撞击。 一片柔软的白光闪过,还沒看清白泽究竟是如何出手,这头攻势甚猛地魔兽已经倒退了十几步。 另外三头魔兽见到这般情形不但沒有觉悟,反而一齐向白泽冲过來,每一头扬起爪子都是一道闪电,三道在半空中叠加以迅雷之势向白泽冲來。 白泽凝神念诀,两只爪子急速一挥,筑起一道屏障,一瞬间火红的电光与银白色屏障撞到一起,轰的一声扩散开几丈远,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登时湮灭了踪迹。 三头魔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冲地跌倒在一丈开外处,白泽也是倒退数步,勉强站稳脚,立即想要回身看看结界有沒有因此受到影响。 可是甫一回身,便登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刚刚被他打败的那一只魔兽不知何时已然绕到了他们身后,毫不客气地连续劈出数道闪电。 要知道此时折霜的一身仙力都已经用在了为言汀河引渡气息身上,这个结界沒有耗费多少仙气,因此脆弱得很。 结界一旦破损她便也是她自身法力的受损,便只是一点反噬到她身上也是重伤。 白泽冲上去挡,可是为时已晚,眼看着第一道已经就要刺入了结界当中,白泽惊恐地嚎叫出声。 却只见眼前一片淡蓝色光泽,一下子吞沒了气势凌厉的闪电,眨眼间折霜已经立在那光泽之后,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微蓝光芒的宝剑,剑光挥舞,剑风过处,魔兽被劈出去老远,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身后的一颗树被硬生生劈断。 折霜见状立即揽住身后用一团仙气护住的言汀河,对白泽招呼一声,便向林子更深处奔去。 御风疾行了半个时辰过后,确定身后沒有魔兽追來,折霜才轻轻落地,将言汀河轻轻放在一旁,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扶住一旁的一棵树,弯下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來。 “你怎么了?”白泽连忙过去,伸出一只爪子为她顺气,看着地上的一摊鲜血,担忧起來。 “沒什么?”折霜将血迹掩埋住,靠着一棵树坐下來,缓缓道:“刚刚为他引渡,收尾时收的太急,仙气乱窜伤了心脉!” 她接过白泽递过來的水壶,漱了口又缓缓饮了一口,转眼向言汀河望去,他的神色十分安详,看來已经沒有大碍,又令白泽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确定那些魔兽沒有追过來才松了一口气。 白泽看了看她的脸色,默默转过身去,沒一会又默默转过來,默默奉出一只爪子:“诺!” 折霜疑惑地瞟他一眼,垂眼望去,只见那厚实的肉爪中正放着一颗黑乎乎的圆团,看这样子,似乎是丹药。 “这是!” 白泽见她沒有动作将丹药塞到了她手中,才解释道:“主人闲着无聊炼丹,我随便捡了几颗成色看起來不错的,留了几百年,终于派上用场了!” 折霜仔细看了看这颗黑乎乎的东西,撇嘴道:“不会过期了吧!你确定这东西还能吃!” 一听这话白泽立即气的炸了毛:“本兽留着舍不得用的东西,你你你你你,你竟然还嫌弃,还给我还给我!”说着就要将丹药抢过來。 折霜强忍住嘴角的笑意,避开了它的抢夺,忙哄它道:“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小气么!” 折霜服下后尝试着运气,果然舒畅了许多。 沒想到风祁安还有这炼丹的本事,折霜索性向白泽打听起來。 “主人懂的东西多了!”白泽一说起这个神色间满满的都是骄傲:“只要是六界之中旁人能够做的事情,他都能做到!” “他炼丹便是因为听说天宫有个叫太上老君的老头能炼出各种丹药,治病还魂毒死人都不再话下,闲着无聊所以才试试!” “后來各种天宫有的丹药都炼会了,还研发出一些新品种,比如能够令红花变成黑色或是令白发变成绿发之类的......” 折霜嘴角抽了抽,他的情趣还真是特别。 “不过主人觉得这么沒有挑战性的事情不能体现出主人的智慧,便很久不炼了!” 折霜嘴角又一次抽了抽,这话要是令那白胡子老君听到,保准能把他的胡子气歪。 第二十章 不必坚强 力气恢复的差不多,折霜站起來审视了一番四周的环境。 他们如今在一片水潭边。 水潭不大,一路弯弯曲曲看不出源头,看起來是由于地势的问題积水汇集到这里才形成,向水潭中望去,水不是很深,而且清冽无比,底部除了泥沙,只有一些光秃秃鹅卵石,折霜掬起一捧水洗了脸,凉凉的清水打在脸上,舒爽不少。 折霜不经意地一瞟,只见泥沙之中似乎有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本以为是碎石,可折霜再仔细一看只觉得不对劲,那东西闪着红光,似乎是一块宝石,镶嵌在某个物什上,折霜又盯着了半响,心中一沉,捏了个诀将那东西自水中提了上來。 却沒想到,是一柄剑鞘。 大约是因为材质上乘的关系,这剑鞘虽埋在水中,但还保存着原样子,长约一臂,通身呈现一种暗黄色,上面雕刻着双龙纹,折霜刚刚看到的是镶嵌在两侧的两排红色宝石,华美大方,剑鞘如此,与之配套的剑定然也非俗物。 先前发现的那方毯子已经令人怀疑,眼下又出现了这样一柄剑鞘,折霜更觉得事情蹊跷。 剑鞘这等东西主人绝不会随意丢弃,出现在此,可能是打斗中顾不及,亦有可能,是剑的主人战败于此,那么,这里便不仅仅只有一柄剑鞘,更有可能埋着剑主人的尸身。 传言之中进了这诡之森的人少有生还,虽是传言,也必然是有一定根据,他们已经遭遇过一次魔兽的袭击。虽然说这魔兽不见得有多么强大,术法寻常之辈也未必能招架得住。 若单单是魔兽作祟那也就罢了,可折霜总觉得她们这一路走來处处透着蹊跷,找不出具体的缘由,但心中总有一种直觉,觉得此地并未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折霜正在这里想的入神,忽然察觉到一旁的响动,她扭头望去,只见言汀河已经转醒,自行从地上坐了起來,一只手扶额,紧紧皱着眉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折霜赶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了起來,言汀河朦胧的眼神在触及折霜的时候猛然一凛,瞳孔紧缩,轻轻叫出声:“折霜!” 折霜微微笑着看着他:“我在!” 一段清晰地记忆涌入脑海,他魔性发作,又不受控制,险些伤害了折霜。 刺痛人心的场面历历在目,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举起火球想要杀害折霜的那一刻,折霜流下地那两行清泪砸在他的心口,言汀河的身体猛然颤抖。 “我......我伤害你了对么!”言汀河轻轻问出口,却是肯定的语气,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颤栗,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折霜依旧笑得灿烂,淡然道:“你看我不是沒事么,沒事的,都过去了!”言罢还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怎么会沒事,言汀河闭了闭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自从遇到他,折霜便总是陷入危险之中,这次的始作俑者竟然还是他,幸好她平安,若是折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晓得自己该如何面对着自己。 言汀河看着她明媚的笑颜沒有丝毫抱怨,心中盈满的情绪,含着懊悔,自责,最深的,还是感动,忽然觉得能爱上如此坚强的她,是自己的幸运,他俯身亲了亲她光洁的的额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喃喃道:“对不起,我总是害你!” “不怪你!”折霜轻轻道,只怪造化弄人,总是不断地捉弄他们。 她如此无条件的相信他,不顾一切守在他身边,令他如何敢退缩。 “放心吧!等我们找到魔灵草,一切都会解决的!”折霜粲然一笑。 言汀河不说什么?亦回给她一个笑。 那笑容中所传递的力量,暗含的关心,不必言说,彼此能懂。 “喂喂喂,关键时刻是本兽将你敲晕你才沒事的,你不应该感谢本兽吗?”这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插进來,折霜尴尬地松开了搂着言汀河的手臂。 言汀河向一脸骄傲模样的白泽看去,淡笑道:“那便多谢神兽大人救命之恩!” 白泽极为淡定地摆摆手:“精神上的感谢太过飘渺,还是來些物质上的吧!” 物质上的,言汀河有些不解。 白泽瞪着两只满含期待的小眼睛望着他。 言汀河还是沒有反应。 白泽急了,气急败坏地提醒他:“诶呀,我的意思就是本兽饿了,再拿一只烧鸡出來!” 原是这个意思,言汀河默了一默,吃货的思维果然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折霜很大方地掏出一只烧鸡,于是乎白泽又心满意足地默默将美味抱至一旁慢慢享用。 言汀河向四周望去,发现并不是他们原來落脚的地方,便向折霜询问缘由。 折霜将遭遇魔兽的事情讲给他听,言汀河听完脸色一沉。 “可有受伤!”他关切地问道。 “怎么会!”折霜笑答:“我好歹是个神族战神,怎么可能连几个沒见过世面的魔兽都打不过!” 折霜转移话題,拉着言汀河坐到水潭边,将刚刚那柄剑鞘出示给她看。 见了这东西,言汀河也如她一样陷入了沉思。 转眼之间又是黄昏,光线渐渐黯淡。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折霜掏出些食物來分给他们。 “会不会,我们见到的毯子和剑鞘是同一个主人!”言汀河突然问道。 同一个主人,折霜心中一紧,她倒是从未出现过这个想法,若如他所言,那他们和这人也缘分着实够深,人家两次丢的东西都被自己捡到。 但这两样东西被发现的地方却相距甚远,难不成他们这般有缘,连行进的路途都一样,这么大一片林子,随意一走都会是一条路,怎么可能,只是若不是这个解释,那为何会有如此巧合,令他们先后经过了曾來到这里的人所经过的地方。 不是偶然,那便是必然。 等等,若说是必然,那便是说这一路上他们看似随意选择的路途,实际都是受到某种东西的牵引,与其说是某种东西,倒不如说是有人刻意安排。 折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别说人,这林子连个鬼影都沒有,又是谁刻意引诱他们走上同一条道路。 思绪越來越深,就在此时折霜眼前忽然蹿过一团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乃是白泽,因是夜里,这一团雪白分外明显。 “又是一群魔兽朝这边來了!”白泽传达的这个消息令折霜也立即紧张起來。 “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白泽问道。 还好两个字还沒有说出口便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你身上有伤!” 糟糕,本以为已经瞒过他,却又被这小家伙抖了出來,折霜连忙打起哈哈:“小伤小伤,无碍的!” 夜色里辨不清言汀河的脸色,按照折霜的直觉,应该是铁青色泽,满目冰霜。 顾及眼前的形势,他沒有追究下去,冷声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是先避开它们!” 折霜点头同意,眼下她还沒有恢复完全,言汀河又不可出手,总不能令白泽一个同整个兽**战。 “他们从哪个方向过來!”言汀河问白泽道。 “三个!”白泽肃然道:“南北东三个方向都有!” 一伙魔兽分了三个方向。 言汀河脸色微变,难不成是预谋好的围攻,那他们若想避开沒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向西方前进。 折霜也觉得事情有蹊跷,既是围攻,它们为何不足索性将四个方向都围住,还要为他们留有余地。 可是來不及细细思考,她也已经听见了兽群向他们这里前进的声音。 又是一路奔波,待到他们停下來之时,已经到了半夜,今晚的圆月如盘,泻出满地清辉,他们还能循着月色看清四周的景色。 兽群的声音已经完全不见,似乎它们已被甩出去很远。 “你怎么样!”一直惦记着她有伤,言汀河气息还沒有缓和便立即问道。 折霜看着他担忧的神色,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你也当我忒娇弱了!” 言汀河拉过她的手探了探她体内的气泽才松一口气,转过脸对着白泽道:“确定它们已经走了么!” 白泽正用一只爪子为自己顺毛,随口答道:“当然!” 见他这般姿态,言汀河也放下心來,转过脸时,又是一脸严肃。 她知道他在怪自己瞒着他,他们说过要坦诚相待的,她却又一次骗他,她抱膝而坐,默默垂下头,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侧脸,她只是不想令他担心,他要承受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牵起,掌心传來熟悉的温度,折霜抬头看过去,只见言汀河坐在了她身边,测过头望着她,眼底是一片柔软的月光,不见责备,只是无尽的温柔。 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弯起唇角,温和的眉眼似洒满了万千星辰,瞳孔中映着折霜的身影,搅碎了一池星光。 “折霜!”他轻声唤她,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在我面前,你不必太坚强!” 第二十一章 诡异瀑布 沐家族谱追溯几代,开创家族基业的,是跟随第一任神尊征战六界,开拓神界疆土,被封为第一任战神的上古神将,沐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沐家一族由此生根,自此之后,历代战神历劫羽化,这个战神之职都是由沐家继任,一方面是因为神尊惦记沐家开族元勋的功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沐家家教严格,管教出來的子女大都为文武全才,沒有几个平庸之辈。 也正是因着这份浩大的恩典,沐家在神族的威望长久不衰,地位越升越高,为感激神尊恩德,同时也维持沐家的荣耀,沐家在教育子女方面,家规向來严格冷酷。 沐折风从小被当成继任战神教养,父神却丝毫沒有因为折霜是女儿身便有所松懈,折霜所受的训练,与哥哥从來都是等质等量。 从三万岁上战场杀敌,到成为不给沐家丢脸的战神,沐家的家规教会她的最重要的一个词,便是坚强,他们沐家的人,无论在何等境界下,展示给旁人看的,都应该是最坚强的一面。 所以这些年來,她已经习惯战场上的刀剑无眼,习惯痛的撕心裂肺却依旧笑靥如花,因为她知道,坚强是一枚盾牌,盾牌后的她即便受了伤,敌人不知,便不会称心如意。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必太坚强。 在我面前,不必太坚强。 “我知道我现在还沒有能力护你安好,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变强,到那时,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在我面前,你可以坚强,可以软弱,可以任性,可以为所欲为,不管怎么样都沒关系!” 折霜愣住,眼角渐渐蓄满了晶莹的液体。 其实所谓坚强,不过是逼出來的,逼着自己不能软弱,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软弱。 那么他,可以是例外么。 她也想在受了委屈之后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在孤寂无人的深夜有一个可以抱紧的人,在想要任性时有一个可以撒娇的人,在危险面前有一个可以愿意挺深相护的人,不过之前,都只是想想。 如今,只能在梦中出现的事竟然成真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喜欢的这个男人,肩膀很宽,胸膛很暖,可以给她依靠,给她温暖,在沒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言汀河望着怀里安然熟睡的人,轻轻将她额前一缕青丝拢至耳后。 这几日奔波劳累,一路还会随时面临危险,她似乎清减了不少,进了这林子几日,沒有寻到一丝有关魔灵草的线索,他看得出她有些焦虑。 只是这等事急不得,他们这样的闯入者在这林子里显得格外被动,连续三次遭遇魔兽。虽然只有一次正面遭遇,但是这桩事还是奇怪的紧。 这些魔兽看上去是想要追捕他们,可是这几次下來都是他们跑出一段路之后,魔兽便不再追踪,比起追捕,更像是在吓唬他们。 万事皆有因由,它们这样做,目的何在,尤其是最近的一次,魔兽从三个方向围追,留下的那个方向,就像是故意为他们准备的逃跑路线一般。 他那时的直觉便是,它们留下的这个方向应该设有陷阱,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是陷阱,也要闯一闯,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魔灵草的线索。 抱着这样的心态走下去,本以为能发现些什么?可是沒有,他们一路走得很是顺利,这反倒不合常理,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等待他们的,说不定是巨大的阴谋。 想起之前他们发现的毯子和剑鞘,若真如他猜测,是同一批人遗落,那他们现在走的,便是当年之人行进的路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等巧合,再想下去,言汀河额角忽然冒出一滴冷汗。 会不会当初那一行人也是这样,被魔兽围追堵截,一路选择的路线也是出于被动。 若真是这样,那这条路线的终点,便是操控这一切之人的最终目的。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一路洒向林子深处,投下密密麻麻的大小光斑,折霜从睡梦中醒來,下意识地眯了眼,夜里睡得不是很好,头有些昏昏沉沉,撑着身子站起來,环视一圈,只看到犹自酣睡的白泽。 咦,怎么不见言汀河。 正疑惑间只见那个淡蓝色的身影从密林深处走來,阳光打在他英俊的眉眼,染上一层刺眼的光泽,见到她举起手中的水袋,微微一笑:“不远处有一眼清泉,我打了些泉水过來!” 折霜亦回他一个笑。 简单地用过一些饭食,他们便准备启程。 “你觉得应该从哪个方向走!”折霜问道。 “顺着原來的方向!”言汀河朝他们來时的路回头望去,一片光线渐渐稀疏的阴影。 既然这些魔兽一心引诱,那便顺了他们的意思,看看到底为他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一路上言汀河将自己的想法同折霜交流,两人的意见一致,决定探一探这魔兽究竟有何种目的。 果然不出言汀河所料,到了一片地势凸起处之后,又有魔兽用三面围攻的方法令他们“被迫”变了一次方向。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几日过后,还是风平浪静,折霜却愈发觉得不安,快要接近真相时的那种忐忑感越來越深。 依稀听到了清冽的水声,伴随着他们前进越來越明显,声势浩大,并不像是寻常的涓涓细流。 光线越來越充足,透过树影看去,前方一片耀眼的白,那样子,似乎是挂着一帘瀑布。 待到折霜走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帘瀑布从十几丈高的天边倾泻而下,似是一面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银镜,浩浩流水奔腾而下,色泽竟似山巅皑皑积雪,又泛着腾腾的雾气,衬着两侧翠绿的山脉,纯白的色泽更显得耀眼。 湍急的流水砸在地上溅起一丈高的水花,盛开出婷婷之姿,宛若数朵初绽的白莲,纤尘不染,水流汇入一方水潭归于沉寂,散布在水潭之上的圆石点点,与清冽的潭水相映成趣。 好一派动静结合的盛大风光。 心中隐约有种直觉,他们要找的线索就在这里。 却不能轻举妄动。 折霜和言汀河停在原地,屏气凝神,四周除了水声便再沒有其他声音,亦或许是水声太大掩盖了旁的声音。 立了许久,依旧是浩浩水声贯穿双耳。 折霜和言汀河对视一眼,点点头,尝试着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依旧是一派平静。 眼看着距离瀑布越來越近,折霜和言汀河不约而同地停了下來。 “可有看出些什么?”言汀河的声音在水声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脆弱。 折霜遥遥头,在阴暗的树林中穿行几日几夜,见到眼前的这番开阔的景色,第一反应都会是惊喜和震撼。 折霜却觉得这瀑布透着不寻常的诡异,许是颜色太过鲜明,令她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妖异。 白泽突然从言汀河的怀里窜出,伴随着一声有危险的吼叫向他们身后窜去,迅速恢复成正常的体型。 折霜眸色一变,一个凌厉的闪身,只见身后的树林之中窜出三只体型庞大的东西,并以飞快地速度向他们袭來。 又是魔兽。 这三只魔兽看起來比上次出现的那几只,魔性似乎更为强大,这一点单单从飞行的气势便可证明,全身的羽毛赤黑相间,唯独一双翅膀为全红,双目生在两侧,瞳孔全黑,喙纤长,几乎是身体的一半。 即便对魔兽不大熟悉,折霜还是马上认出,这是一等魔兽赤猊,除了上古魔兽,这一等魔兽便是如今魔兽中最强的品种。 折霜凌空跃起,用一团仙气将言汀河护在身后:“切记不可再用你的之力!”叮嘱一声便立即抽出蓝玄宝剑,向那只冲过來的魔兽迎去。 折霜一片剑花舞得缭乱,剑气四溅,赤猊也不急攻击,只是灵巧地來回闪躲,纠缠的很紧。 白泽那边正以一敌二,一双眸子瞪得圆滚滚,左右兼顾,看起來并不是很轻松。 言汀河紧紧盯着折霜挥舞蓝玄的身影,瞳孔中映出娇小的少女拼命挥剑的场景,恨不能替他去打斗。 另一边与白泽纠缠的一只赤猊发现了言汀河,像是找到了突破点,张开大嘴喷着赤色的火焰便朝他烧过來。 这团火被一道蓝光截住,只见折霜一剑劈向那只赤猊的面门,这剑气含着折霜慢慢的怒火,势如破竹,生生斩断了躲闪不及的赤猊的一只翅膀,失去平衡的赤猊立即向下栽去。 凌厉的剑气还未及收回,折霜回身望去,刚刚与她纠缠的那只赤猊竟然也去袭击言汀河,眼看着他被攻击地直直向身后退却,折霜來不及多想,立即飞身过去想要拦住他。 折霜赶上之时言汀河已经退到了瀑布边上,刚刚触及他的一片衣角,却在此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强大到似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吸走一般,折霜根本來不及挣扎,便被这股力量卷地冲过水帘,进入瀑布深处。 第二十二章 花开彼岸 虽然闭着眼,她还是清晰地感觉到眼前刺眼的亮光,就像是日光反射下的雪地刺得人从里到外晕眩开來。 折霜缓缓睁开眼,视线里逐渐扩大的,是一片雪色的天幕,纯纯净净的颜色,不带有一丝杂质,明丽的似乎就算是它坠下來,也不过是轻轻覆在自己身上而已,就像一片柔软的锦被。 然而似乎不止这些,眼角处还很是刺眼,折霜微微偏过头,眼睛立即眯的紧紧的。 下意识地便以为是血,她对血的颜色太敏感,眼前这片一直蔓延到天际的鲜红,刺得她心头一紧。 不过不是,这片红的色泽远远比血要來的艳丽,它的红色是一种勃勃的生机,能头脑昏沉之令人瞬间清醒的一派生机。 折霜立即就认了出來,那是彼岸花,花开之时不见叶,叶落之时不见花,花与叶相生相错,固执的只将一种颜色呈现于世间,而如今正是花期,鲜红的花朵绵延千里,一直到天边,只剩下天地交界处的一条细线,线的下方,是火红的万亩花田,线的上方,是皑皑的山巅积雪。 处处都透着一种绝美的妖异。 折霜见识过这种花,是在幽冥司,通往幽冥之境的悬崖古道边,密密麻麻全部是彼岸花,花开常年不败,用令人心惊的色泽,为入境之人指引一条血路。 幽冥之境容纳的,全部是罪孽深重的妖魔,传言这彼岸花是被他们的鲜血染成,他们的灵魂被永生永世禁锢其中,再也无力回天,过了这一条路,入了彼岸,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彼岸花于世人,是极度危险的象征,除了幽冥司,她还沒有听说过有哪里明目张胆种植彼岸花。 折霜撑着身子站起來,才发祥刚刚自己就是躺着花海之上,极目眺望,这片火红的花海,无论如何也望不到边。 这又是什么地方。 折霜怀疑者想要去找寻一丝线索,可是沒有,除了那一路蔓延的花朵,再无其他。 她记得他们之前是在同神兽打斗,一个沒留神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到了瀑布之中,第一眼见到这宽广的瀑布,折霜就觉得这里藏有蹊跷,果然秘密就在水帘之后,瀑布之中。 只是眼前这番景色,实在是出乎意料,她本來已经做好准备会是什么危机四伏的陷阱或难以纠缠的恶魔,却着实沒想到,会是这样宽广的一片天地,她被莫名其妙卷到这里,绝非偶然,回想着一路的经过,处处都透着蹊跷,那如今她出现在这里,倒像是一种必然,冥冥之中受制于人的必然。 折霜冷静下來细细查看四周,这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算來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世界不过是一个幻境,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另一种便是这瀑布入口处施有术法,一直连通着这片地界。 若是第一种情况,折霜想着召唤出蓝玄,一剑劈开便可,可是一个诀捏了两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捏不出來,折霜只觉得体内的仙气似是被禁锢住一般,越是想要召唤,便越觉胸中气短难耐。 她下意识地朝那彼岸花望去,每一多都盛开的艳丽至极,花瓣拼接出无可挑剔的弧度,浸润了莹莹日光,似是要滴出血來。 这一看便觉得心智流失一般,脑海中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色彩斑斓,翠绿,暗紫,明黄,浅蓝,血红,各色的碎片相互遮掩,相互重叠,幻化出各种妖异的形状不断盘旋,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最后各种色泽都已经合到了一起,变成一片凌乱的光泽。 随之而來的是剧烈的粗暴的疼痛,大脑似乎正被不断搅拌,乱成了一锅黏黏腻腻的稠粥,越來越稠。 也不知过了多久,晕眩渐渐停止,大脑已经被洗过一遍,耳边传來轻微的声响,折霜勉强睁着眼,入眼的是一双黑色长靴,表面锈有流云图案,而后伸过來一直手,骨节修长,在阳光下呈现莹白的色泽。 折霜只觉得体内气血上涌,一下子跳起來便朝那只手劈了过去。 那人沒有躲避,只是被她劈的一个踉跄,微微后退一步。 折霜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似是为了她刚刚的行为有些不解,眉头微蹙,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极柔。 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 折霜却沒有给他机会,又继续施展招式向他攻击过去。 她的攻击无比凌厉,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拿上了蓝玄剑,每一个招式都直取他的命门,好几次剑锋擦着言汀河的脖颈过去,甚至已经削下了他胸前的一缕散发,言汀河依旧是一味的躲避,并不出手。 好不容易寻得一个空档,言汀河精准地抓住了折霜的手臂皱着眉紧紧盯着她:“你怎么了?” 折霜却不作理会,看飞快地他一眼便立即就要将手抽出來,动作沒有因为他的话有丝毫的停顿,言汀河手上用了力,此刻也顾不上她先前的叮嘱,加上了术法,她自然是挣不脱,只见她立即就松开了手里的剑,蓝玄急速下落,到达折霜脚边时折霜抬腿勾住,换个方向用力一踢便朝着言汀河刺去。 言汀河不得不闪身急速后退,折霜趁此机会挣开她,又立即俯身捞起了自己的剑,沒有给言汀河喘息的机会便立即向他攻去。 言汀河无法避开,只能继续接受者折霜发疯似的攻击。 许久,折霜额头的汗滴越來越密集,言汀河眼角闪过一丝冷芒,不行,在这样一直打下去她迟早会累的虚脱。 言汀河一个闪身退到折霜身后,在她反应过來转身之前,扬起手掌劈向折霜的后颈。 力度掌握的得当,折霜立即便晕了过去,他接住她让她倒在自己的怀里,缓缓落地。 看着怀中的折霜的狼狈模样,言汀河紧皱眉头,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扬手去探她的脉搏,气息平稳如常,并沒有任何不妥。 就在言汀河愣神的间隙,本该昏迷的折霜一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他的脖颈处袭來。 言汀河立即向后闪身,折霜的手擦着他的脖子划过,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來之后不带一丝停留便又一次展开了攻击。 又回到了刚刚的状况,她就像是着了魔障一般,不顾一切地打斗,言汀河不想伤她,只能一味的防守。 言汀河沒有办法之际,只见面前一团白光闪过,速度极快,白光过后,折霜已经向后方倒去。 言他急忙想去接住她,却只见她已经落到了白泽怀里。 “怎么回事!”面对突然出现的白泽,汀河有些疑惑。 他醒來之时便在这片地界中,四周除了遍地花海什么都沒有,他惦念着折霜的安危,一路寻找过來,才发现她在这里,可是她却变成了这样个样子。 白泽将折霜放下之后立即來到了言汀河身边,匆忙道:“她马上就会再醒过來,眼下什么都别问,我教你一个诀,用你身上的之力施展术法,我们便能破了这结界走出去!” 这个诀并不是很简单,言汀河记住了所有步骤,施展起來却并不是很得心应手,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这个地方出现轻微的震动,不过震得愈发强烈,他继续努力,到第三次终于顺畅了许多,言汀河凝神施展,却在最后一个步骤之时感受到轻微的异动。 背后一股凌厉的气势袭來,言汀河一旦分神就会前功尽弃,只能不去理会,一柄长剑直直沒入后背,他闷哼一声。 原來折霜已经醒了过來,又一次不顾一切的向他攻击,白泽阻挡不及,一柄剑已经劈到他身上才被白泽挑走。 清晰地疼痛传來,言汀河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身子也微微颤抖,血流如注,染红了身上蓝袍,他全然不管,只是继续凝神施法,直到终于完成最后一步才颤着身子倒下。 遍地的彼岸花在那一瞬间化成熊熊烈火,滋滋的火苗从天地接壤之处延伸开來,飞速舔舐着每一角落,明明沒有一丝风,火焰却兀自飘舞,不停地幻化成狰狞的形状,时而如同魔兽张开的血口,时而如同幽冥司各异的刑具,似乎要将这天地吞沒。 与此同时,火舌每舔过一株花,便有一只怨灵从花中飘出,花朵迅速枯萎成黑色,这些怨灵已经沒有了原來的身体,只剩下看上去相同的狰狞头颅,乌黑的脑袋上两只空洞洞的双眼,看得人心中发怵。 他们窜出之后便争先恐后地朝四处散去,折霜也已经陷入昏迷,身体中冒出十几只大小不一的怨灵,他们被禁锢许久,如今像是获得重生一般四处飞窜,转眼间便已经将原來纤尘不染的天空堵成了暗黑色泽。 四处浮动的怨灵在空中翻江倒海,越积越多,整片天空被遮住,天地间一片昏暗。 这样恢宏的场面,只发生于一瞬间。 最后见到的,是天地间爆发出火红的亮光,将一切都遮掩,瞳孔中只剩下血红的一片,再无其他。 第二十三章 神秘男子 万里晴空,日光正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无聊啊!”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头梳双鬟髻,身着一件淡粉纱裙,红扑扑的小脸在日光下更加粉嫩可爱,她坐在地上把玩着衣服上的一颗珠子,撅着小嘴不满道。 一旁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生的同女孩子一样可爱,见她这样说抓着头发做出思考的样子,沒一会便小心翼翼道:“恩......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的地方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立即亮了,满怀期待地追问:“去哪里!” 小男孩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沒有旁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有一次我随父神去幽冥司,父神不让我进的一个地方,今日父神不在,我们去看看可好!” “那......若是被发现了如何是好!”小女孩有些犹豫,毕竟那是大人们不让去的地方。 “沒关系,今日父神他们都去天宫参加什么宴会了,叔叔不也不在吗?我们偷偷去,不会被发现的!”似乎是怕这些说服力不够,他还拍拍胸脯补充道:“万一被发现了,我护着你!”小孩子稚气未脱却又信誓旦旦的样子很是可爱。 小女孩见他这样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们一路來到幽冥司,守门的天兵见到小男孩恭恭敬敬地施礼:“参见少司主!” 小男孩装模做样地答应一声:“这是沐叔叔的女儿,我带她來玩玩!”还满脸严肃的命令道:“不许报告给父神!” 守门的天兵只当是小孩子玩闹,并未当做一回事,满口应了便放他们进去。 怕一路上的兵将太多,他们两个还特地隐了身形,偷偷摸摸一路走了很远。 即便是白日,幽冥司依旧昏暗无光,只有墙壁边上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的的光亮,小女孩见到看守的兵将越來越少,一路上的的环境越來越阴森可怖,不由得有些害怕,拉了拉小男孩的衣袖悄悄道:“前面是不是很恐怖!” 刚一出声不远处的一个兵将便厉声发问:“何人如此大胆,擅闯幽冥司!” 小男孩吓得立即就拉着小女孩躲到了角落,捂住了她的嘴,自己也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兵将找了几圈沒发现什么便了了事,小男孩拉着小女孩一路走到一个沒有人看管的地方,松了一口气道:“你害怕吗?”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小男孩想了想,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递给小女孩。 “这是何物!”小女孩沒有接过,盯着玉佩疑惑道。 小男孩将玉佩塞到小女孩的手里:“父神给我的护身符,我从小带在身边,你戴上它,就不会害怕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这打量这玉佩,手指轻轻滑动,温软腻划的触感,她很是喜欢,但还是犹豫道:“那......将它给了我你怎么办!” 小男孩一副凛然的模样,道:“我是男子汉,不怕的!” 小女孩满脸佩服道:“哥哥真棒!” 得了夸赞的小男孩微微脸红,也更加信心满满,拉着小女孩就向更深处走去。 一路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燃着的长明灯照亮些许的亮光,小女孩紧紧攥着小男孩的衣襟,小男孩则是满脸无所畏惧地前进。 來到一片扇朱红的大门前,大门无人把守,小男孩尝试着推了推,可是沒有推动,于是他让小女孩站到一边,用上自己轻微的仙力,咬着牙向前推去。 许久,门还是纹丝不动,小男孩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小女孩看他这样辛苦,急忙想上去帮忙。 这时只听得一声威严的声音传來:“你们在做什么?” 小女孩身体一个颤抖,吓得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位手持长戟将士打扮的人正目光严肃地望着他们。 他们那样轻微的术法,瞒一瞒普通的守卫还可以,若想瞒着稍微有点资历的,譬如眼前这位,便很是困难。 被发现了,小女孩吓得不知所措,低下头咬唇攥着手指,这时小男孩护到了小女孩的身前:“叔叔,是我带她來的......我们......我们只是好奇來看看......” 那名将士将他们赶了出去。 折霜一下子清醒过來。 几万年前的事情突然出现在梦里,折霜仔细回忆着那时的情况,与梦里丝毫不差,他们最终沒能进成里面,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幽冥司最为可怕的幽冥之境,他们两个不知深浅的小孩子,那时若是真的闯进去,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还沒有从回忆中回过神來,便感觉有冰冷的物什贴上了自己的脖颈,折霜一下子睁开眼,便见到围着自己的一圈人,最近的一个用一把刀对着自己,面色十分冷。 大脑都沒有完全清醒,一睁眼便是这般情况,折霜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很快便面如止水,她从容地站起來,那刀锋一直贴着她的脖颈,她视而不见。 折霜扫视一圈,围着他的有十几个男子,模样很是年轻,都是一样的打扮,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大刀,望着她满脸戒备,就如同望着一个怪物。 这些人不远处,一个衣服明显华贵许多的青年,双手负在背后,面色沉稳冷淡,眼神锐利如刀锋,似是要将她看穿。 折霜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不知在下犯了什么错,遭阁下这般款待!” 青年眼角却极快地划过一抹笑意,神色却一点未变,开口是一派低沉的嗓音:“姑娘好胆色!” 上來便将人夸赞一番,折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又听他道:“你是几十万年來第一个进到此地的人!” 此地,何处,折霜四下望去,又是一片陌生的地界,脚下是茵茵的绿草,不远处有三两株叫不出名字的树,前方还有一条溪流,恬淡朴实的风光。 脑海中最后的回忆,是在那一方开满彼岸花的地界中,莫名其妙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她细细回想。 折霜微微颔首:“不请自來着实有些冒昧,只是不知这是何地!” 青年不答反问,声音又低了几度:“你究竟是何人!” 折霜思又看了看围着他的这群人,都是陌生面孔,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是魔族中人。 向來不两立,如实相告是万万不可的,折霜浅笑道:“在下本是阳天城中一名城民,速來喜爱历险,听说这诡之森是一片神秘之地,便约了同伴一同探一探,只是不知为何会陷入此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阳天城是魔族都城,她也只不过记得一个名字,折霜未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临时编谎,心中有些打鼓,面上还是滴水不漏。 青年自始至终目光紧锁着她的双眼,听她如此说冷冷勾唇:“姑娘果真是好胆色!”明明是在笑,却比面无表情还要令人心颤。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折霜心中一惊,迎着他的目光却丝毫沒有退缩,随口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便是阁下的事了!” 青年凝视他良久,伸出手轻轻一挥,围着折霜的人便立即退了下去,他走到折霜身前,低头逼近,强势的气息使得折霜不得不微微后退,她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既是远方來客,理应好好招待!” 言罢负起双手向前走去。 “等等!”折霜叫住他,神色有些了许起伏:“同我一道的有一个清瘦男子,阁下可曾见他!” 青年身形顿住,并未回头,也沒有回答她的问題,仍旧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向前走去。 那群人又围了上來,折霜此时的情况十分被动,完全不清楚这群人的來历,魔族境内,她不想轻易挑事,轻易出手太过莽撞,更何况眼下受制于人,只能跟着他们走,他不回答她也沒有任何法子。 折霜被他带着來到了一个宅子,不知为何他选择从后门进入,折霜虽并未见到前门的恢宏庄严,进入之后,却还是感知到这宅子主人的权势非同小可,一路上花园修建的精致无比,走廊上的扶手都是上好白玉,这宅子也是大的惊人,一路上把守的侍卫十分之多,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來到一间偏僻的屋子面前。 折霜虽生了这么大岁数,魔界却是从未到过,想象之中从來都是阴冷不堪的模样,却沒想到是如此宽敞大方的境地。 折霜随着他走进去,屋内的摆设亦是十分用心,紫檀雕花琉璃镜,大红印花织锦床帐,并沒有刻意的营造奢华,却处处都透着精巧。 青年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姑娘暂且歇在此地,可还满意!” 折霜平静地点点头:“多谢!” 青年并不多做停留,转身便要立即离去,折霜刚想松一口气,走到门口的那人又停住身形,低沉的声音飘來:“姑娘是聪明人,在他人的地方,便该省下些不该有的心思!” 折霜愕然,扬头望去,青年袖口处的狐裘随着他的走动一路荡漾,不仅显着富贵,更彰显他的威严。 第二十四章 消灭怨灵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折霜不死心地试探,果然,这屋子四周都布下了结界,还是魔族极其高深的术法,她若是想出去显然已无可能。 已经是这般境地,折霜只得坐下來仔细谋划,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言汀河。 之前的情况也依稀记起來些,她被怨灵附体,怨灵在言汀河施展之力之后便已经离开,那彼岸花中附着无数怨灵,都被困在了那一方地界之中,若是她沒料错,那应该是人为制造的一个结界。 结界若是破了,他们便会到达与结界连通的地方,可是奇怪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眼下她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言汀河使用之力过后难免会危及自身,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万分凶险。 瀑布之后的结界,结界之后的这里,还有这一方宅子,他们历经坎坷进入的这个地方。虽然奇异,却愈发让折霜燃起了希望,风祁安不会骗他们,若是这森林之中真能找到魔灵草,她现在所处之地应该就是诡之森秘密的核心所在。 若真如她料想的这般,折霜暗下决心,她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寻得魔灵草的所在。 只是眼下的境地,她不可节外生枝,只能隐藏身份,借机探寻,带他來这里的那个神秘男子,看样子应该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关于他的身份,折霜连猜测都无从下手。 诸多疑问和担心盘旋在脑海,折霜一时心有些乱。 一直到天色黯淡,折霜被关在这里仍旧无人问津。虽然她呆的地方精致奢华,但这很明显是幽禁,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是想要幽囚她,何必还要选在这么个地方。 入夜许久,外面传來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在走动,那声音越來越近,折霜立即站起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來,折霜抬眼望去,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带她來到的那个男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面色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身后的一群人围住折霜,他只吩咐一声带走,自始至终,不过轻轻扫了折霜一眼。 折霜被他们拥着,沿着曲折的长廊走了许久,一路上只有脚步声,四周的人面色都十分可怕,这么晚了,他们想要如何。 终于來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室,折霜跟着男人走进去,入门望到的是一位面目庄严地中年男人,坐在一把梨木椅子上,古铜皮肤,脸上已经染上几道沟壑,饱经风霜,却依旧神采奕奕。 而大堂两侧,各分别座了一个男人,都是中年之态,脸色同主座上那一位一样严肃,左侧的一位更为年轻一些,眼角虽有细纹但皮肤依旧白嫩,右侧的那位是个络腮胡,半张脸上都爬满了胡子,眼神却是柔和许多。 这架势十分像样,折霜从前惩戒军中有违军规的将士便是这番模样,如今自己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说,你究竟是何身份!”折霜已经做好准备,劈头盖脸扫过來的,还是这个问題。 折霜淡然浅笑,扫了一眼站在他一旁的青年:“在下已经同这位解释过,在下不过是阳天城一名普通城民,实在值不得各位如此兴师动众!” 主座上的男人面色不改:“你这女娃年纪轻轻,说谎的本事倒是滴水不漏,若不是玄烨替你说话,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我看你还是实话实说,也免的吃苦头!” 一旁的青年转过头來望向她,眼神依旧冷冽。 看來他便是长者口中的玄烨,他会替自己说话,折霜疑惑地望过去,那人已经转过身去。 “在下说的本就是实话,您还要我怎么说!”折霜句句彬彬有礼,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笑话,寻常的城民便可破了我们先祖凝尽毕生之力布下的结界,你这个女娃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左侧的那位将一旁的桌子拍的一声脆响,站起來愤怒地对折霜咆哮,而后对向坐上那位道:“我便说她是故意來放走那些怨灵,打扰我族安定,如此居心歹毒之人,还是一刀杀了算了!” “三弟!”主座上的男人喝了他一生,严肃的目光透露出责备,这人才愤愤不平地坐下。 “什么?怨灵!”折霜立即攥紧了拳头,她倒忘了这桩事,结界被毁,困在其中的怨灵也会随之得到自由,那彼岸花中的怨灵已经附着千万年,靠着花朵的滋养,怨念不知已经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出來之后必然会是一大祸害,他们是來找魔灵花,不是來祸害不相干的人。 折霜立即对他们道:“让我出去,我有办法对付那些怨灵!”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被她这一句话弄得变了脸色。 “爹!”一旁沉默许久的男子突然开口:“既然她说有法子,那我们便让她试一试,成了固然好,若是不成!”男子轻飘飘地看向折霜:“她也跑不了!” 主座上的男子再次审视她一遭,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位唤作玄烨的男子同她一起出了宅子,沒有了一群人围着,折霜疑惑道:“你不怕我跑了!” “姑娘大可以试着逃跑!”男子负着双手,语调比这月华还要冷清几分。 “姑娘的名字!”快要走到正门,玄烨忽然发问。 “啊!”折霜愣了愣:“沐霜,唤我沐霜即可!” 玄烨加快步伐走到前面,率先一步推门而出。 折霜紧随其后,虽是深夜,宅子里的灯光加上月光,也算是一般亮堂,可是大门关上之后,便是一片漆黑,折霜抬头望去,盘旋在天空的怨灵将天幕遮的严严实实,连月亮都不知跑去哪里,更别提什么月光。 与此同时,折霜胸前的玉佩闪烁着耀眼的紫光,越來越亮,折霜将它攥在手里,轻轻抚摸。 他们两个大的出现也立即引起了盘旋的怨灵的注意,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有数不清的先驱朝他们冲了过來。 “站在我身后!”出于本能的反应,折霜冲玄烨喊出了这句话。 战场上冲锋杀敌之时,她身为将士们的榜样向來都是冲在前方。 玄烨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折霜也來不及说什么?将玉佩取下握在手中,一个闪身到他身前,口中催动一个诀,玉佩中迸发出数条深紫光泽,盘旋着朝着怨灵飞去,光线所到之处便将怨灵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 大量的怨灵争前恐后地躲避,乌泱泱的场面乱作一团,折霜飞身而起,继续催动着口中的诀,紫色的光线又深了几分,将四周的一群怨灵清理的干干净净。 一路顺畅,大约一刻钟之后,月华已经不知不觉洒满大地,天空恢复了原來的色泽,折霜松了一口气,轻轻飞回地上。 这术法施展起來看似轻轻松松,实则很是费神,折霜刚刚耗费了太多仙力,落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 一双大手及时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折霜侧头望去,玄烨不知从哪冒出來,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 “怎么样!”他的语气终于不这么生硬。 折霜站稳脚跟摆摆手:“我沒事!” 玄烨的目光停在那块已经恢复模样的玉佩上,神色有些疑惑。 “这是家传的宝贝!”折霜解释道。 “沐霜姑娘倒真是个奇人!”玄烨忽然扬起嘴角,沒料到这么冷的一张脸上也能出现如此柔和的表情,折霜一时有些呆住。 “多谢!”玄烨顿了顿:“多谢你肯帮忙!” 折霜以前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字,那便是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沒有多余的表情,眼下不光会笑,连言语都客气了这么多。 抬头望去,玄烨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满是光泽,抛开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其实这人也算是仪表堂堂。 “你们总算可以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沒有恶意!”折霜无奈道。 玄烨点点头,看着她额角渗出的汗滴,轻声道:“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怨灵的事情于折霜來说,其实也算是好事,至少帮了他们能初步打消他们的疑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寻得有关魔灵草的信息,直觉告诉折霜,她要找的就是在这里。 最令折霜担心的还是言汀河,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打探一下他的消息。 这宅子的另一间大堂,依旧灯火通明,三位长者听完玄烨的叙述,都陷入了沉默。 “寻常人家的女娃怎么会有这等宝物,我还是觉得这女娃不简单!”脸色白嫩的那位第一个打破沉默。 “我看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不会起什么歹毒心思,她若是有心害我们,那些怨灵已经吃不消了,她又何必费力气解决它们!”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倒是宽容。 “二哥你怎么老糊涂了,这不是明摆着么,笼络人心这是最简单的法子,可见她心机深重!” “三弟,这女娃又不曾得罪过你,何必想的太刻薄!” 两人意见相反,吵吵嚷嚷闹个不停。 “够了!”一直未说话的那位年纪最长得男人喝住他们,对着站在一旁的玄烨道:“阿烨,你怎么看!” 第二十五章 又引桃花 “这位姑娘并不简单!”玄烨缓缓道,单单是她那处变不惊的气质,便令他记忆犹新:“只是同她接触下來,她应该沒有恶意!” 玄烨坐下來继续道:“我们隐族避世避世许久,外界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她既是误打误撞闯了进來,应该不是有预谋的!” “往常我们总觉得那个结界万无一失,可凡事无绝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的术法发展到何种地步我们并不了解,自从结界建立那日起,我们便该做好应对今日这种事的准备!” “她不过恰好是那个人而已!”真的恰好,玄烨眼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 三位长辈互看一眼,都陷入沉思。 月光透过窗外的枝桠渗入窗棱,只着一件白色中衣的玄烨在窗边负手而立,修长笔挺的身影,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辉。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 脑海中浮现出那飘逸的倩影,一身白衣恍若枝头盛放的梨花,行动处仿佛能闻到阵阵清香,她绝美的脸庞在红光的映衬下更加明艳动人,严肃而认真地模样,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当月亮从一片黑暗中露出,洒下柔柔的光辉将月下的那个女子团团围住,也只有在月光的衬托下,她干净的眉眼才被展现的自然而然。 他忽然觉得心跳漏掉了一拍,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漫长孤寂浮生的一缕阳光,令他单调的世界染上了色彩,似乎从前的黯淡人生,只是为了衬托她出现以后的明丽。 遇到她之前,他从來不知道心跳加速的感觉,原來是这般美妙。 他在窗边出神,许是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翌日,阳光正好,洒进屋内一室的明亮,昨天晚上耗费了太大精神,折霜从沉睡中醒來,已经日上三竿。 睁开眼见到的是陌生的景致,折霜才反应过來她眼下的处境,幸好她擅长随遇而安。 折霜推门而出,门外一株不知名的树木正开着一树鹅黄色鲜嫩的花朵,在阳光下更加明丽动人。 等等,她就这么出來了,折霜一惊,立即凝神去试探,果然,原本布下的结界已经全部撤了,看來,这要归功于昨日的事。 折霜刚刚出门,便有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走过來,恭敬地对她道:“姑娘,家主午时会在正厅设宴款待,还请您准时到场!” 设宴,才一日而已,他们的态度竟转变的这样快。 折霜看着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笑盈盈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幽!”这小丫鬟说话嫩声嫩气。 折霜打量着她,年纪似乎很小,身子都沒有发育成熟,面对这么一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折霜打起了主意,柔声道:“你们家主如此客气,沐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初來乍到,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雪幽你看你能不能同我说一说!” 哪知这位小丫头倒也精明的很,推脱道:“姑娘若想了解可在宴上与家主交流,我们做下人的不便多说什么?” 这么防范,折霜只得笑道:“也好!” 正说着,已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走來,折霜抬眼一看,正是玄烨。 玄烨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圈,淡淡发问:“休息的可好!” 折霜客气地微笑:“很好,多谢关心!” 一旁的雪幽已经福身退了出去。 他的身形逼近,似是随意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 不等折霜反应过來,玄烨已经自顾自进了屋子,这样傲慢的男人,折霜暗中蹙眉,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不好说什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阿霜你可有什么打算!”玄烨一进门便坐在了正对着的方凳上,自行为自己倒了杯茶。 折霜老半天才反应过來,他口中唤的阿霜是指自己,不过两日的相处,折霜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不少,这人本身就气质偏冷,第一次见面时留给折霜的印象便是薄情寡欲,沒有什么人或事能令他动容。 可是看着他此时悠闲地坐着喝茶,摆出一副闲谈的架势,折霜又有些疑惑。 想來应该是因为昨天出力助他们除了那怨灵,折霜索性不再想,她便是什么态度自己都不甚在意。 至于他说的打算,既來之,沒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又怎么能离开,折霜也坐到他旁边,回答道:“说道打算,还有一事要请公子帮忙!” “哦!”玄烨像是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先前同公子提起过,沐霜此行本是有一个同伴的!”折霜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言汀河的样子,他现在音讯全无,她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继续道:“那结界破了之后,他本该同我一起到这里,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出现,公子可知道原因为何!” 玄烨闻言也微微皱眉:“这结界本是先祖所设,其中的玄机我也不是很了解,若是按你说的,他出现在别处或者是根本并未进入这里,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折霜心中一沉。 他到底在哪里,纵是她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他只是去到一个自己难以找到的地方,可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体内的之力已经愈发不受控制,來了这里便已经使用过两次,当初风祁安已经告诫过她,每使用一次只会加快他魔化的速度,沒有人在他身边,她真怕再见面时,他已经变了样子。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折霜心中一急,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急切。 “是什么人!”见她如此紧张,玄烨眉毛皱的更深了一些,她说是一个男子,不会...... “一个......朋友!”折霜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在别人面前失态便容易被人抓住弱点,这是父神从小的教育,淡漠不惊才是折霜的习惯。 只是提到言汀河,提到这个挂在心尖上的人,一时有些失控,这人此时即便不在眼前,也能在她心口挠出几道印子。 察觉到她的犹豫,玄烨眼中划过一抹冷芒。 见他不说话,折霜放低语气,以一种请求的姿态道:“只因我初來此地,人生地不熟,认识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才只能找你帮忙,你若是不愿,沐霜也不会多说什么?”折霜在心底叹一口气,即便是求人,她还是装不出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一个女孩子,尤其是生了她这等姿色,只要眼中含了泪光,再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一般的男人都会招架不住。 偏偏折霜的性格,真真做不出那种姿态。 但她不知道的是,玄烨看着她低眉颔首,目光中却依旧露着坚定不可侵犯的光芒,一点都沒有失望,却更多了几分欣赏。 “阿霜客气了!”玄烨从眼底攒出一抹笑意:“玄烨自当尽力而为!” 折霜愣了一愣,沒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真诚地抱拳道:“多谢!” “却不知阿霜口中的那位是何种模样!”玄烨垂眸饮一口茶,声音沒什么情绪。 她啊!言汀河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脑海,折霜不自觉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修长笔挺的身影,消瘦却恰到好处,总是身着一袭风度翩翩的蓝袍,那蓝色恰到好处,似海水般清灵,又似天空般澄澈,墨发半扎半散,漆黑的色泽更衬的人如玉,脸庞自然无可挑剔,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吧!时而波光潋滟,偶尔也会沉静如霜,她便是经常被这双眼睛惑了心智。 她的眼中,似乎挑不出一丝差错。 耳边响起一声轻咳,折霜才终于回过神來,看着一旁的玄烨尴尬的笑笑,才道:“你不曾见过,描叙太多也沒用,不如我做一副画像吧!” 玄烨立即來了兴致,追问道:“阿霜还能作画!” 折霜沉默着点点头,四下寻找一番,却并未发现笔墨。 再一回头,玄烨却已经唤來了雪幽,沉声吩咐了几声这小丫头便下去准备了。 折霜记得雪幽本來并未在这屋外,如今玄烨轻轻唤一声便出现的如此之快,果然这里的人,都沒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这地界凭空连接着一方幻境,那般强大的封印用了言汀河的之力方能解除。 那这地界中的魔族众人,又岂是平庸之辈,便是这间看似普通的宅子,单看那日她被审问的架势,这家宅主的势力定然不会小,所以言汀河的事,折霜才会求玄烨去帮忙。 沒一会儿,笔墨纸砚便已经准备齐全。 书桌正在窗前,恰能看清窗外的几抹翠色,幽幽的墨香沁入心头,令折霜清爽不少,她素來是喜爱墨的味道的,那香虽不似花朵般甘甜,却带着一股独特的气味,令人舒心。 铺开素白的宣纸,砚台上的墨研的恰到好处,折霜优雅地执笔,一笔一划绘下那人的模样,她一路行云流水,沒有一丝停顿,只因他眼角上挑的角度都已经烂熟于心。 第二十六章 设宴试探 折霜轻轻阁笔,伏着身子小心翼翼将墨迹吹干,一幅美男图便展现在眼前,言汀河的模样已经跃然纸上,折霜又从上到下仔细审视一番,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玄烨凑过來刚刚看第一眼,便立即从心底里称赞她的画工,其实刚刚她作画的时候他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色,此时眼睛移到画上,的确是个气质极佳的男人,看到此时她嘴角尚未消散的笑意,玄烨喃喃道:“看來此人在阿霜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这句话不知折霜有沒有听到,但是看她沒有什么反应,只是将画像收起交到他手上,淡淡道:“有劳!” 他沒有忽略她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凝重,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到她冰凉的小指,一股触电般的感觉袭遍全身。 抬头扫到到她平静的眸子,依旧沒有任何波澜。 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他遇见她只不过一日光景,怎么便已经沦陷成这样。 世人都把爱想的太过艰难,太过漫长,其实若是遇上的对的人,只需一眼,便已注定永生永世的难以忘怀。 玄烨压下心中的情绪,将画像收入怀里。 沒坐一会,玄烨便提出要将这件事布置下去,起身离开。 到了正午时分,雪幽又过來通传,说是宴席已经布置妥当,邀请折霜前去赴宴。 那三位老人不知已经多大年纪,看起來各个都很精明,难以糊弄,与他们用膳,折霜想想有些头痛,虽说是她帮了他们,可她不相信那几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会一夜改观,这顿饭吃的不会太轻松。 由雪幽引路,折霜又是绕了好久才终于到了地方,这里的屋子都只有一个特点,那便是金碧辉煌,红砖绿瓦,处处都透着一股贵气,好在折霜在天宫见多了这番奢侈的模样,所以当进到屋子,见到满桌的山珍海味以及一旁站成两排服侍的丫鬟,表现得相当淡定。 不仅这些,偌大的屋子饭桌只占了一半,再向一旁望去,一些打扮的活色生香的侍女或抱着琴或握着笛子,手中的乐器各有千秋,吹拉弹唱各有分工,丝竹之声充斥双耳。 用个膳的排场便这么大,这家家主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折霜进门后扫视一圈,坐上的人除了那三位长者以及玄烨,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那女子的目光从她一进门便停留在她身上,令折霜不得不回望过去。 模样都沒看太清,更沒看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折霜便已经走到了桌前。 玄烨立即站起來向她打招呼,中间那位长者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示意她坐下。 扫视一圈,只有那名女子与玄烨中间有一个空座位,折霜坐了过去,一抬头才发现她的位置正对着那位长者。 刚刚坐下,对面的长者便立即开口,是一副雄浑有力的好嗓音:“还未同沐霜姑娘介绍,老夫玄音!”这位自称玄音的长者态度很是客气。 接着他指着左手边的那位道:“这是二弟玄川”,而后依次介绍,折霜一一记下,坐在他右侧的那位是他的三弟玄逍,看着这几位相差甚远的兄弟,折霜还真怀疑这几个人是不是真的有亲缘关系。 两位年轻人之中,玄烨她已经认识,是那位老大的儿子,至于身边那位唯一的女子,原來是玄烨的堂妹,唤作锦夏。 还未等折霜看清那女子的容颜,玄音身为一家之主已经再度开口:“今日请沐霜姑娘前來,是为了答谢姑娘为我们除去那些危害我族的怨灵,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我族损失惨重!”说着他举起酒杯道:“老夫先敬姑娘一杯!” 折霜不敢怠慢,立即举起面前的酒杯回应:“先生客气了!”言罢将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股辛辣的感觉沿着喉咙袭了下去,在胸中扩散开來,折霜努力忍住想咳的冲动,又有一股甘甜涌上舌尖。 先辣后甜,这酒虽然从前从未喝过,但折霜还是能品出不是凡品。 “只是老夫有一事不解!”玄音舒了一口气,缓缓道。 折霜的感觉刚刚舒畅不少,这便开始了么,唇角漾开一个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那些个怨灵身上的怨念已经是十分强大,破坏力也是非同小可,要对付起來并非易事,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是如何凭一人之力将他们全部收服的!” 果然,他们还是怀疑她。 折霜从怀里掏出那块白玉,轻轻抚摸着到:“不瞒您说,凭在下的修为,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在下侥幸取胜,不过是凭借手中这块灵玉!” “哦!”他们一下子來了兴致,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块玉上。 那白玉在折霜掌中还沒有半个巴掌大,雕成一株盛放的的花朵模样,通体莹白,散着柔柔腻腻的纯白光泽,呈半透明状态,材质倒是上乘,只是看上去与普通的玉石沒有差别。 折霜继续道:“此玉乃是先祖在游历六界之时,偶然闯入太和之境寻得,本是一块巨石,先祖只敲下了这么一小块,雕刻成这模样,这玉承了千万年天地至纯灵气,可净化一切邪物,一直以來被视做家传之宝,从不示予外人!”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有些愣了,太和之境是天地间灵气至纯之地,随便一种生物若是入了其中,即可迅速在灵气的滋养下修成正果。 只是这镜中有玉石,他们从未听说过,但看折霜有理有据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折霜淡然地接受者众人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只是小心翼翼地望着手中的玉石,似乎是怕它飞走了一般。 还是德高望重的玄音最先哈哈大笑道:“倒是老夫孤陋寡闻!” 见他这种反应,折霜收起玉石,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只因是家传的宝贝,先祖定下规定不准随便拿出來炫耀,昨日只是情况紧急,在下本是无心到达这里,不想给各位带來伤害!”折霜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 演戏谁不会,折霜连那些千奇百怪的阵法都能搞定,更何况是这些。 只是这般惺惺作态,她平日是不愿做也不需做的,若不是为了想办法留下來寻得魔灵草,她也不必委屈自己至此。 “姑娘言重了!”折霜侧头望去,是玄烨插嘴进來,双目对视,他的眼神带着安抚。 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这无心是为何意!”说话的正是昨日频频向她发难的那位,排行老三的玄逍。 折霜忽略他目光中的严峻,淡淡道:“先前已经说过,在下不过是与同伴进了诡之森,至于打扰到各位,实在是意料之外,莫名被卷进这里,在下到现在也还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折霜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将自己的无辜做到了极致。 其实她这说的倒是实情,那结界破了之后她就被莫名卷到这里,况且一苏醒便被玄烨强行带到了这宅子,接受犯人一般的软禁,这片地界在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就连眼前这三位难缠的长者的姓名,她也是刚刚才了解。 不过在取得他们的完全信任之前,她也不指望他们能开口同自己说什么? “既是如此,姑娘可想回去!”说话的是玄川。 回去,现在怎么行,即便是不为了那魔灵草,她也不信他们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 “按理说不应该在此叨扰,可是与在下同行的同伴,却不知为何失踪,在下便是走也要先寻得他的消息才行!”折霜委婉道。 “还有这等事!”玄音虽然是惊讶的语气,神色中却是满满的沉稳。 折霜还未回答,一边的玄烨便已经插嘴进來:“此事孩儿知道,已经派人去寻了!” “却不知姑娘和这位同伴是何关系!”一道柔美的女声传來,说话的正是一直沉默看戏的锦夏。 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折霜这才得了机会细细打量她。 看样子同玄烨年纪相仿,只是眉宇间女孩子的稚气多了几分,五官瞧着也很顺眼,发式十分简单,只利落地盘起部分,斜插了一根碧玉簪子,留下大半自然垂到腰际,一身鹅黄色纱裙,半截皓臂,瞧着清清爽爽,虽不及折霜那样容色倾城,倒也是个清秀佳人。 见她打量,锦夏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折霜回答道:“是位从小到大的朋友!” 玄烨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既是如此,我们定当尽力!”玄音这位家主对折霜的态度始终是十分客气。 折霜的十分恭敬的道了几声多谢,一桌的气氛看上去十分融洽。 冷不防却传來一道不和谐的低沉声音:“族中向來沒有收留外界之人的规矩,你们应该都知道,难不成要为她一个小女娃破例吗?” 折霜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位自始至终沒有给过她好脸色的玄逍,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十分不友善。 第二十七章 噩梦来袭 一时间,围坐在桌子旁的人脸色都僵硬起來。 “在下并未有长留此地的打算!”折霜清冷的声音打碎了一室寂静:“一旦找到朋友,在下立即离开!”折霜直视着她,轻描淡写地忽略了她目光的不友善。 玄烨闻言微微皱眉,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波看着她。 折霜沒有理会,垂头为自己倒了杯酒,玄逍心中想写什么?她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正常的防人之心,更何况她留在这里本就目的不纯,只是她又九分把握玄音不会让自己离开,同玄逍一样的理由,只不过一个目光短浅,一个老谋深算。 折霜定定地朝玄音望去,他果然发话:“沐霜姑娘对我族有大恩,如此破例一次也无妨!”家主一言极具有威慑力,一旁的玄逍似乎还想说什么?触及玄音凌厉的眼神时却尽数咽了回去。 目光扫到折霜时玄音的神色柔和许多,微笑着道:“沐霜姑娘只管安心留在此地,找人的事情老夫定当全力帮忙!” 折霜客气地道了谢,玄川便立即扯开了话題:“你们只顾着说话,这一桌的好酒好菜都要放凉了,來阿霜姑娘,我也敬你一杯!”说着堆满了笑容,举起酒杯。 折霜微笑会意,斟满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一连串的试探下來,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而后这几位长者再沒有为难折霜,大家热热闹闹地用膳,从一旁望去真如一家人一般。 只是平和的表面下,是各怀鬼胎而已。 折霜的酒量本來不是问題,可是这酒从未饮过,似乎格外烈,待到用膳结束,眼神竟有了几分朦胧。 玄烨主动承担了要送她回去。 他们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玄音站在门前,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玄逍屏退了下人,立即气急败坏地问道:“大哥,你为何这么做,我们隐族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的平静,是从未來接纳过外人的,你就不怕......” “三地!”玄音打断他,踱步到一把椅子前坐了下去,缓缓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留下她!” 他又何尝不知道隐族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她若是真的别有用心,现在放她出去,走漏了消息,他们隐族便会被六界所知,到时候先祖为一心避世的所做的努力便全部功亏一篑。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杀人灭口,人死了便永绝后患,可是她昨日帮了隐族一个大忙,在沒有搞清楚实情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着实不仁义,所以他只能趁机留下她,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一旦发现她有问題,在他们的地方,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他们手里。 听玄音陈述完原因,玄逍不得不佩服大哥的深谋远虑。 “另外派人去阳天城打探一下,看看她说的是否属实!”玄音沉声道。 虽然有些晕眩,折霜的脑子却还算清醒,这一路七拐八拐,玄烨三番五次要扶她,都被她拒绝了,天界这些时日,大大小小的宴会参加不少,酒量锻炼的也已经愈发好,天界的女子辈,酒品最好的当属广寒宫宫主,其次便是她了,她为数不多的醉酒也是在一众大小神仙轮番敬酒之下,眼下这几杯小酒,她还未放在眼里。 进屋之后,折霜还很客气地邀玄烨坐一坐。 玄烨看着她此时的样子,雪白的双腮染上了几分粉嫩色泽,双眼似是两汪春水,眼波流转出别样的情态,娇而不媚,艳而不俗,皓白的手臂撑着腮,唇上嫣红的色泽似是要滴出血來,再加上一袭雪白纱衣,似是从画里走出來的人儿。 体内忽然涌上一股燥热,口中一阵干涩,似是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玄烨眼眸微眯,下意识地就朝折霜靠近了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近些,再近些。 绝美的容颜映在瞳孔里近了几分,折霜却冷不防站了起來,走到窗边将一扇窗子关上,回头道:“今日风大了些,我喝了酒有些乏了,想要小憩一下,你也先回去吧!” 玄烨脸色僵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起身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阿霜好好休息!” 待他走后,折霜恢复了面无表情,今日笑的太多,都有些僵了,头不知为何针扎般的疼痛,折霜拍了拍脸颊,叹一口气,顺着床躺了下去。 面前是片冰雪的世界,天地间全是满满的寒冰,折霜置身其中,单是看到眼前的一切,便忍不住浑身颤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冰洞,洞口不大,从外面进去一片漆黑。 似乎是意识受着某种牵引,折霜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立即便有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來,折霜还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洞很深很深,越向前进越能感觉到铺面的寒冷,沒有光线,她也不敢燃起火把,只能强行在黑暗中视物。 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绕过一个拐角,一切陡然明亮,折霜微微眯了眼睛,只见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冰室,中央放着的......是一个透明冰棺,折霜看着那冰棺中冻住的人似乎十分熟悉,就像是...... 折霜立即跑了过去,真的是他,言汀河。 那人的身体全部嵌入了冰棺之中,冰棺全部透明,连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都清晰可见,他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还是原來的样子,俊美的眉眼,薄凉的唇,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 可是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折霜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有一刹那的一片空白。 冰棺,棺材,他死了么。 不可能,折霜缓缓跪倒在了冰棺面前,对着言汀河熟悉的面庞,语气却异常轻柔,就像是飘飞的柳絮般,柔柔软软:“汀河,你怎么了?” 可是那个人还是静静的躺在其中,一点反应都沒有,折霜不相信,隔着厚厚的冰层,她触碰不到他,心里更加害怕,这冰实在太冷,他是不是也很冷,不怕,我这就让你暖和过來,折霜调动起全身的仙气,想要将将这冰棺融化。 一个又一个诀打在上面,许久,知道折霜仙力耗费大半,冰棺却是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无,折霜慌了,毫无章法地幻化出一团又一团火苗向冰上打去。 她体内的仙气被她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十分浮躁,浑身上下沒有方向地乱窜着,折霜忍不住胸膛的翻江倒海,轻轻一咳,一股腥咸涌上舌尖,令人作呕,折霜低头一看,竟咳出一口血來。 鲜红的血迹喷在了冰棺之上,闪耀着令人刺眼的色泽,可是令人震惊的是,那血竟然顺着冰层一路渗下去,像是沿着特定的轨迹般,一路滴至言汀河的唇瓣上。 原本染霜的唇被这血色衬得触目惊心,在冰层的衬托下更加妖异,折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被紧紧揪起,他涂满鲜血的唇角突然微微颤抖,折霜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下一刻,睫毛轻颤,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竟然缓缓睁开。 折霜已然忘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看着他,连脸上应该有什么表情都已经不知道,伸出手去就想要触碰他,可是触及到冰凉的冰棺,慑人的寒意沁入手掌,她才反应过來,勉强唤出了他的名字,。 “汀河!” 他像是全然沒听到,眼睛明明已经睁开,却是一片空洞的凉意,眼珠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睁着眼。 只是呆呆地看了他许久,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以手为刀,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将手伸过去,鲜红的血流迅速地被引入,沿着像是看不到的轨迹一路向言汀河身上流去。 折霜地大脑一片晕眩,眼睛已经睁不开,突然眼前一黑,便要晕过去。 “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刺破空气,在寂静的小屋内久久回荡,折霜猛地冲床上坐起,看到床边的帷帐,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是言汀河她.......刚刚的一切太过诡异,每一个画面回想起來还依旧清晰,冰凉入骨的冰棺,安然的容颜,妖艳刺眼的鲜血,令折霜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言汀河,言汀河,他的名字反复萦绕在脑海。 你到底在哪。 找不到你,我会害怕。 所有人都以为不是不会好怕的,可是你知道么,找不到你,我会害怕。 折霜紧紧咬着唇,一双眸子里是失落的冰凉。 门外响起雪幽关切的问话:“沐霜姑娘,发生了何事!” 折霜定了定神,回到:“无事,不过做了个噩梦!” 淡然无波的声音,确实像是沒事,可是刚刚那声呼喊她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雪幽垂下眸,沒有多问什么?转身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折霜的心绪却依旧沒有平静,言汀河现在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安心地住在这里。 她要去找他。 即便已经拜托了玄烨,她还是不能放心,她要亲自去找他,即便是找不到,也好过日夜担惊受怕的煎熬。 第二十八章 锦色盛夏 入夜不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折霜挑眉,这个时辰还会有谁,随即温和地道了声请进。 來人衣袖飘飘,莲步轻移款款走來,一身鹅黄色格外亮眼,竟正是锦夏,这家的表小姐。 她还是那般清清爽爽的样子,脸上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左手提着一个紫红食盒,嘴角含着略带羞涩的笑意,走起路來让人如沐春风。 “原來是锦夏姑娘,快请坐!”折霜站起來微笑着招呼她,她对这位小姐的印象还不错,至少从那一双眸子里看到的,是透骨的清澈,这是那几个男人沒有的。 “姑娘可是用过晚膳了!”锦夏款款坐在了折霜一旁,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令人舒心的笑意。 折霜遥遥头,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食盒,狡黠一笑:“未曾!” 锦夏笑意愈盛:“那正好,我这里闲來无事做了些糕点,拿过來让姑娘尝尝!”边说着边打开了食盒,一股甘冽的清醒扑鼻而來。 折霜饶有兴致地望去,只见食盒中一个精致的印花白瓷盘,盘中红橙黄绿青蓝六种色泽的糕点依次围成一圈,中央是一块略大一些的紫色糕点,每一块都十分圆润可爱,赏心悦目,令人看了不忍心破坏。 折霜不由得笑道:“锦夏小姐做成这幅模样,让人可怎么忍心下口!” 锦夏的脸色有几分郝然,将瓷盘端出催促道:“姑娘说笑了,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折霜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心情也逾越不少,执起一旁的银筷夹起淡蓝色的那一块,贝齿轻轻一咬,酥软无比,入口即化,微微嚼上两口,唇齿之间便盈满了清香,这香味十分宜人,不浓不淡,刚刚好。 折霜不由得称赞:“小姐好手艺,这味道比卖相更令人倾心!” 锦夏得了夸奖,脸色微红,抿唇掩笑,眼角的笑意却更加深了几分,她解释道:“这糕点我自己取名七色糕,原料是我们这里独有的一种七色花,花朵本身來自缀雪树,离这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便生有不少,这树只在冬日开花,届时山上满是积雪,这七彩的色泽便将雪景点缀得分外漂亮!” 折霜看着磁盘上亮丽别致的糕点道:“当真是十分奇特!” 锦夏继续道:“不光漂亮,这七色花的清香也是格外怡人,每朵花瓣不光颜色不同,香味也是独具一格,我便趁花开之时将花朵采了來,七朵花瓣分开,晾干后研磨成粉,來制作这糕点!”像是在将自己私藏的宝贝展示给他人看,锦夏的笑容一直有几分羞涩,脸颊微微的红晕衬着鬓边的那支碧玉簪子,当真是十分亮眼。 “阿霜姑娘你再尝尝,每一块味道都不一样呢?”锦夏热情地对折霜道。 折霜见她如此盛情,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样的女子清清爽爽,沒有心计,最是令人安心。 只是,自己初來乍到,她们不过一面之缘,她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折霜毫不避讳地将这个问題问了出來,锦夏的反应先是一愣,而后神色有几分犹豫,轻轻道:“不瞒姑娘说,还真是有些原因!” 锦夏对折霜说起了她的身世。 锦夏姑娘的娘亲在生育她时难产死亡,父亲丧妻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在她百岁之时便撒手而去,她的母亲是在玄音他们三兄弟一辈中,是排行最小的的妹妹,三个舅舅怜惜她的娘亲,也心疼她年幼便失去至亲,便将她接到在这里长大。 舅舅的关怀毕竟比不得父母,从小寄人篱下,即便是锦衣玉食,锦夏依然生了许多敏感细腻的心思,可是这偌大的宅子中只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表哥,表哥又十分冷情,锦夏也不敢多去招惹,下人们都是毕恭毕敬,她长这么大连个知心的姐妹都沒有。 见到折霜出现在这里,冰雪般的容颜,为人又如此温和,锦夏不由得生了好感,便主动前來示好,只求能有个姐妹相伴,说些知心话。 提及那些陈年旧事,锦夏眼睛里有几分黯然,折霜默了一默,而后对上她的眸子莞尔一笑:“既然都已经过去,夏夏你也不必再多心伤,只需珍惜眼前即可!” 锦夏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脸上有些动容:“阿霜姑娘!” 折霜白他一眼,眼神中却满是柔和:“怎么还如此客气,唤我阿霜即可!” 锦夏的眼睛竟然有了几分湿润,一脸感动地望着她。 折霜垂眸掩饰心中的情绪,她承认她是有些想要利用她的心思,毕竟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很多事情都需要求助于人,玄烨太过有心机,在他面前很容易引他怀疑,锦夏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是最好的笼络人选,何况已经自己前來示好。 但她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的,如此单纯善良,令人不忍心伤害。 只是一想到言汀河......折霜暗自叹一口气。 她更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愿耍心机,可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一步,纵是无可奈何,却不得不一步步走下去。 眼前这位笑的令人怜惜的小姑娘,她只能保证自己日后只是利用她找到言汀河,决计不会对她不利。 若论善良,她真的不及锦夏,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将,手上早已经已经染满了鲜血,又有何资格谈什么善良。 即便她一直白衣飘飘,仙气罩体,那血色却已经刻在了心里,红的刺眼。 只求能让她快些找到言汀河,找到魔灵草,然后便立即离开,两人可以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一起,这便够了。 锦夏当然不会想到折霜这些复杂心思,只是看着他脸上消失的笑容关切的问道:“阿霜,你怎么了?” 折霜遥遥头,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听你说刚刚那种缀雪树,我十分好奇,明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好啊!”锦夏立即到应道:“你想看的话,明日一早我便带你过去!”她顿了顿又满是惋惜地又补充一句:“可惜现在不是冬季诶,不然便可以让你看到漂亮的七色花了!” 送走了锦夏,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桌子上还留有三块漂亮的糕点,折霜执起一块,默念一声对不起,放到嘴边顿了顿,又缓缓放回了瓷盘中。 这偌大的屋子恢复冷清,午时的那个噩梦又一次涌上心头。 折霜闭了眼,睫毛轻颤抖。 言汀河,你一定要沒事,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翌日一大早,折霜的房门便被锦夏敲开,这小姑娘看起來很是兴奋,一路拉着折霜蹦蹦跳跳。 二人走到门口时,却被两边的侍卫拦下,侍卫持着剑面无表情对锦夏道:“表小姐这是要去何地!” 锦夏心情不错,耐心地同他们道:“我带阿霜出去转转,你们让开!” 侍卫面色不变:“容卑职先向家主报备!” 折霜脸色微变。 锦夏听了也是立即垮了脸,含着怒气道:“什么时候本小姐出去还用你管着了!” “三长老吩咐过,这位沐霜姑娘若是想要出门,需要得到他的许可!”侍卫盯着折霜,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我们不过出去玩玩,你休得用三舅來压我!”锦夏的语气很是不满。 侍卫低头抱拳:“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望表小姐体谅!” “你......”大好的心情被破坏,锦夏一下有些气急。 “算了!”眼看着气氛越來越僵,折霜拉住锦夏伸出的手,安抚道:“你们三长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也是忠于职守,不必为这些事情生气,便让他去吧!” 锦夏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一大早为何如此喧哗!” 几个侍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语气一致地行礼:“参见族长!” 折霜同锦夏双双转过身去,來人正是玄音。 一旁的锦夏垂了头,低声道了一句大舅好,折霜看的出來,她对于这个大舅的威严很是惧怕。 “族长!”折霜垂眸掩住了眼中划过的一道暗芒,抬头不慌不忙地打招呼:“沐霜初來乍到,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听他们唤您族长,我便也冒昧的喊您一声族长!” 玄音摆摆手道:“无妨,姑娘这是要出去!” 折霜笑道:“听锦夏姑娘外面景致不错,在下便央求她带我去看一看,眼下正想去三长老那通报一声!”折霜只字不提刚刚的冲突,三两句话便将此事叙述清楚,并且十分有礼数。 玄音听完严肃地扫了一眼跪下的侍卫,冷声道:“老三何时给你们下过这样的命令!” 侍卫忙小心翼翼地回答:“昨日三长老吩咐......” “行了!”玄音挥手都打断他们:“沐霜姑娘是我请來的客人,玄宅不是圈禁客人的地方,放沐霜姑娘出去,老三问起來,让他來找我!” 侍卫们连忙称是。 折霜默默垂眸看着这几位唱双簧,掩盖了眼底的一丝讥讽,感受到玄音投过來的目光,扬起嘴角道:“多谢族长!” 第二十九章 我想娶你 出了宅子才发现,这宅子修建在山脚之下,不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不过都不算高,满山青翠,将宅子团团围起,这种映衬下,即便是如此浩大的宅院也显得不算什么? 她们也不急着赶路,边走边聊,折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刚刚听侍卫都称呼那位老人家族长,这是为何!” 她毫不怀疑那玄音威望地位必然都不会低,只是疑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锦夏很是吃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道:“你还不知道么!” 折霜配合地遥遥头。 锦夏连忙给她讲起,他们这一族本是魔族的一个分支,当初天地初显,六族征战不休,魔界之中也是对内对外都十分不太平,战火连天的岁月若想求得生存当然是十分困难,他们的祖辈发现了此地,并率领族人到來,一心避世,不再与外界接触,所以自称为隐族,而族长之位是由玄家世袭的,带领他们來到这里的第一任组长便是玄家祖辈,这一任族长乃是玄音。 隐族,折霜暗暗思索,似乎能够感觉到那一丝线索。 如此神秘的一族,世世代代隐居于此,总应该有什么秘密。 随着锦夏登上了一座小山,一路走來景色与外界也并沒有什么不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树木,颜色各异的花花草草,一直走到半山腰之时见到了锦夏说的那种缀雪树。 这个季节它还是枝叶繁茂,整棵树并不是很高,叶子是椭圆形,半个巴掌大小,看着倒也很是普通,沒什么特别。 折霜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掌心,盯着叶子发愣半响,不经意间眼神又有些飘渺。 “阿霜!”锦夏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见你怎么总是走神!” 折霜愣了愣,随即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像是在掩饰些什么?她的神色被锦夏尽收眼底,气氛便有些僵硬。 折霜抱膝坐在地上,并示意锦夏也坐了下來。 “你对你们族中的地形可是熟悉!”折霜眼神飘渺地望着山下开口问道。 锦夏点头称是,有些不明所以。 折霜沉默了许久,最后索性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想去找那个失踪的朋友,你可愿助我!” “表哥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为何......” “我怎能放心!”折霜打断她:“若是你最重要的朋友现在生死未卜,你可还有心情安然等待!” 锦夏怔了怔,看到折霜眼中流露的悲伤,急忙想要安慰,折霜只是轻轻摇头,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像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你可愿帮我!” 明明并不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这种姿态更加令锦夏手足无措:“阿霜你不要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定然全力以赴,只是眼下半点线索也无,要从何找起!” 折霜的神色暗了暗,随即问道:“你们隐族所居住的这片地界有多大!” “倒也不是很大,只是很多凶险之处!” 凶险,折霜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如何凶险!” 锦夏不答反问:“你到这里可是通过了一片森林!” 折霜沉默着点点头,那森林之中的诡异到现在她还是十分不解。 “那必然也应该遇到了魔兽!”锦夏自顾自说下去:“虽然不知你们是如何摆脱,但那魔兽却是族中人驯养的!” 怪不得,折霜心中一沉,他们进入之时便觉得那些魔兽行事处处透着诡异,原來都是人为控制,若不是言汀河......又想到了他,折霜刚刚压下去的那股担心的情绪又一次蔓延开來。 锦夏沒有看她,继续说下去:“它们都有灵性,被用來做最初的屏障來抵御外界之人,如今这大大小小的山上,便有许多魔兽,只是它们不会对我们本族之人不利!” 锦夏有些担忧地望着她:“若是阿霜你可能就难说了!” 折霜却沒有被这些话唬住,淡淡道:“无妨,我好歹还有术法防身!”区区一些魔兽便想阻挡她么。 锦夏沉默了一阵,手中把玩着一束草叶,过了片刻又望着她欲言又止,而后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无人,才朝折霜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这些也就罢了,只是最北方有一处断崖,是万万去不得的!” 折霜挑挑眉:“这是为何!” “那断崖我也未曾见过是何模样,只是一直以來被定为我族禁地,族中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我料想应该是十分危险,不然也不至于明令禁止,其他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只是族规严明,那里万万不可!” 折霜表面不动声色,心跳却已经快了许多,禁地那便意味着秘密所在。虽然不能肯定有她要找的东西,但是知晓了如此诱人的线索,怎能坐以待毙。 折霜提出要在附近找找,锦夏执意要同她一起,两人在山上兜兜转转了一天,如折霜料想的那般,沒有什么发现。 其实折霜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只是锦夏寸步不离的跟着,折霜只能压下心中的激动,先回了宅子里。 晚膳是同锦夏一起用的,这小丫头似乎很开心,餐桌上说说笑笑不停,只是折霜好容易应付完她,已经是掌灯时分。 浓云填空,月光惨淡,整个庭院中却都是夜明珠柔柔的光泽,淡淡的光晕晕染开一圈又一圈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感觉委实太不真实。 折霜立在中央,后方的身影被光拉的老长。 雾气迷茫中一身白衣的她,宛若一朵盛开的雪莲,将天地间的光华收尽其中,却依旧那么低调素雅,让人不忍心触碰。 玄烨走近这里时,间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墨发白裙,裙裾轻轻晃动,仿佛都能闻到一地清香。 他不禁看呆了,他从來不知道,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如此动心,如此如痴如醉。 心中的感觉越來越肯定,越來越叫嚣,这几日的思绪都在提醒他,就是她了。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折霜回了头,披在脑后及腰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划过一个婉转的弧度,宛若一条织锦缎带,单单是看到上面流动的光泽便能感受到它的冰凉细滑。 便是沉静如玄烨,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惊艳不已的眼神。 折霜的眉眼一片冰寒,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不肯言语。 玄烨见到她这般,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失礼,垂下眸子轻轻咳了一声,同折霜问好。 “还好!”折霜虽然轻笑着,眼底那片冰冷却未曾减去半分:“不知阁下深夜來访,有何贵干!” “听说你同锦夏出去了!”玄烨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生疏,还是耐着性子寻找话題。 “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折霜望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今日自从出了这玄宅,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他们虽然与折霜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但那些人的术法都在折霜之下,折霜怎么可能感觉不出來。 “爹对你的态度,以你的才智定然不会到现在才了解,既是如此,又为何生气呢?”玄烨似笑非笑,他经过父亲书房时,听到了下面的人向父亲汇报阿霜的行程,跟踪她,这的确是像父亲会做出來的事。 折霜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有些摸不清他,他应该同玄音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既然明明知晓一切,这个时候跑又來说这些,总不会是來宽慰自己的。 “你到底意欲为何!”折霜懒得和他拐弯抹角,直视着他问道。 “若我说我想娶你,你相信么!”玄烨顿了半响,突然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折霜愣了。 片刻后又轻笑起來,挑衅似的看着他:“你在开玩笑么,恕不奉陪!”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且不说他么如今互相猜忌的对立立场,她这个外來人的引人怀疑的身份,就算抛开这些,她也觉得他说的实在好笑。 一娶一嫁不是简单的一句儿戏,是两个有缘之人,将自己余生的缘分都系在彼此身上,互相牵绊半生的决定。 他们相识两日,说话便这样不知轻重,着实可笑。 “阿霜!”玄烨低声唤她。 折霜只是顿住身形,并未回头。 “我沒有开玩笑,我真的想要娶你!”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这么笃定,她就是那个对的人,只是他一向自私,认定了一个想要的结果,其他的便可以忽略不计。 他望着那个纤纤背影,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异常的光亮。 折霜回到屋子,心绪异常烦躁。 倒不是因为刚刚的玄烨,他说的那一席话她一句也未放在心上。 刚刚她故意流露出生气,无非是之前摸不透,想要试探玄烨究竟是何态度,试探的结果却更加令她觉得此人应当防备,他毫无章法,令人猜不透。 折霜并不想为他费神。 只是知晓了那个禁地的存在,她便不能再安心,言汀河到现在还沒有找到,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到了那个所谓的禁地。 第三十章 受制于人 尽管已经入夜,折霜依旧能够感觉到至少有十个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动静,对于这些她并不意外,那位族长一直都在怀疑她,他演戏给她看不愿挑破,无非是还在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不然事情只会愈发难以控制。 她站在床沿,勾唇冷笑,就凭这些便想困住她么。 白日里任由那些跟踪他的人为所欲为,无非是碍于锦夏的存在,他们还真的以为她不敢同他们较量么。 折霜指着床上的一团锦被,捏了个诀幻化成自己的模样,自己则隐了身形,敛了气息,干净利落地从窗口闪身出去。 折霜的动作一气呵成,沒有丝毫停顿,一直到飞出很远,她才回头望了一眼,当然沒有人跟上來。 很好。 冰冷的空气打在脸上,折霜深吸一口,而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直朝着正北方飞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按照锦夏描述的,她顺着这个方向应该能够找到,一路越过了几座山头,今晚的月光不是很好,但折霜依稀还是能看到前方一座形状很是宏伟的山峰。 加快速度飞过去,就在跨国这个山头时,折霜突然顿住。 因为她沒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她想要找寻的地方,所谓的禁地,竟然如此张扬。 真的是断崖,可是却绝不是折霜想象的那般,一个小小的断面,那样子就像是生生在大地上划了一刀,再将另一半生生剔除,一眼望去只是一条长长的沒有尽头的线,隐在黑夜里无限的凄厉。 不知从哪里吹來的风,鼓起折霜的衣袖,猎猎作响,折霜垂头望去,断崖下方是一片雾气迷茫,那雾气就像沸腾的水一般不听翻滚,折霜眯起眼睛,在其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息。 微微勾唇,隐族禁地,果然不寻常。 折霜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闭上眼睛,捏了个诀准备飞身而下。 手臂却被一个力道紧紧攥住,折霜立即就扬手想要甩开,可是那力道大得惊人,折霜的动作沒有停顿,当机立断便生甚出另一只手,一记掌风朝着他钳制住自己的地方攻击过去,却被对方后退几步避过,折霜这才看清來人,竟然是玄烨。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心中一沉,难不成这一路他一直跟着自己,自己却沒有发觉,想到这里,折霜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冷冷的眼神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然而对面的玄烨脸色却比他更加难看,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犹如地狱修罗,带着隐隐的怒气:“你想做什么?” “你跟踪我!”折霜的脸色十分冰冷,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她自信她的警觉并不算低,若是被这人跟了一路她却沒有发觉半分,那眼前这个人,着实可怕。 “回答我的问題!”玄烨再一次强调,生硬的用语气与上一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不出來么,当然是下去!”折霜的长发被风扬起,青丝飞扬,遮住了半张冰冷的面孔,她的声音也在风中破碎:“你是來阻拦我的!” 两人的声音一个清脆,一个低沉,却都是带着冰层般的寒冷,在寂静空旷的断崖边久久回响。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玄烨语气中满是质问。 “你们隐族的禁地!”这深深扫了一眼雾气翻滚的断崖:“我若是跳下去,你应该不能追上來吧!”毕竟他也是隐族中人,折霜说着又朝悬崖边移动了两步。 玄烨的身影却在眨眼间移到她身边,又一次伸手钳制住她的肩膀,令她无法挣脱,略带压抑的嘶吼就响在她的耳边,几乎震得她耳鸣:“你可知这底下的危险可以瞬间令你魂飞魄散,你不想活了么!” 两次落于下风,折霜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皱着眉紧紧盯着他,同时也为他的话心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对峙间,一阵耀眼的蓝光闪过,蓝玄剑以迅雷之态劈向了玄烨牵制住他的双手,玄烨不得不被迫放开她,折霜立即趁机向后退了两步,将蓝玄召回到手中,右手持剑,剑尖对着他冷声道:“是死是活,不牢你操心,你若是想阻止我,便别怪我无情!”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管断崖下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必须要下去。 玄烨抿唇不语,也沒有做出丝毫要应战的架势。 折霜也不再顾忌什么?长剑一挥便朝着玄烨攻了过去。 她步步紧逼,他淡定防守,她招式莫测,他滴水不漏,每一次全力一攻都被他四两拨千斤般的挑破,几个回合下來,折霜的心已经绷紧。 单单是防守他便如此轻松,毫无破绽,而她尽全力攻击却依旧毫无进展,尽管局面是打成平手,但她深知自己已经处于下风。 折霜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扫了一眼几步开外的断崖,减缓了攻击的气势便向断崖处退去。 玄烨已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眼中寒光一闪,一个转身便退到了她身后,双手笼在一起,幻化出一道金光,金光在折霜眼前一闪,折霜便立即失去了知觉。 封闭的密室内,三位中年男子席地而坐,面色都是凝重而认真,正是玄家的三位长老。 他们围成一个圈,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彼此对着,指尖隔着一掌的距离,连着一道红光,这样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他们的指尖微微颤抖,每个人脸上都是汗如雨下。 终究是老三最先支持不住,指尖的光芒越來越弱,最终颤颤巍巍地垂了下去。 其余两人见状急忙收了手,每个人都是紧紧拧着眉,长长一口气。 密室中沒了声音,每个人都在自行调息体内的气息。 又过了许久,玄音疲惫低哑的嗓音响起:“你们两个先闭关休息,族中的事情还需要我处理!” 暗门开启又缓缓落下,发处沉闷的声响。 玄音的背影苍老而苍凉。 折霜醒來之时,已经是黄昏。 睁开眼睛,却还是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内室,光线昏黄,她的额头隐隐作痛。 回想起最后的记忆,折霜忍不住紧紧皱眉,是她轻敌了,本以为以玄烨这个年纪,修为不会太过高,却沒料到自己轻而易举便被她打败,也怪他们族中的术法她一点都不了解,就连自己中招昏迷是都不知他用的是何术法。 “雪幽!”她开口唤道。 果然,这个小丫头立即推门而入。 “我昏迷多久了!”折霜只觉得自己似乎昏迷了很久,头依旧昏昏沉沉,只能分辨出现在已经接近日落。 “三日了!”雪幽低声回答。 三日,折霜心下一惊,大脑好像也在瞬间清醒,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接着问道:“我是怎么回來的!” “是少爷送姑娘回來的!”小丫头低眉颔首,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折霜沒有放过她神色的变化,狐疑道:“怎么!” 雪幽的头垂地更低些,细声细气道:“姑娘那是还在昏迷,所以......” 不用她说,折霜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将雪幽打发走,靠着床沿定定思索。 明明只差一步,偏偏玄烨在半路杀了出來,如今不但沒能成功,反倒是弄巧成拙,这间屋子的结界比最初还要厚了几分。 陷入了这等局面,任折霜再怎么淡定的性格也不免焦虑。 那个让人猜不透的玄烨,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大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却为会再次将自己带到这里,在此软禁。 折霜不禁想起那个夜晚他说的话。 “我想要娶你!”他说的很平静,沒有什么信誓旦旦的样子,却让折霜觉得那表情更像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淡定。 这句话,难不成真的是它的目的,若是如此......折霜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如今她处处受人牵制,一股深深地不安感袭來。 从那以后几日,再沒有任何人來过她的屋子,包括玄烨,也包括锦夏。 折霜现在却无暇顾及她。 她尝试着用各种办法破除结界,毫无进展。 她这间无人问问津的小屋,一切都十分平静,但折霜只觉得这平静太过不寻常,就像闷热的夏日是背后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最终等來的那个人,还是玄烨。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处,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爹下令带你去前厅问话!” 虽然早有准备,折霜的心还是微微沉了一下,该來的终于來了,那位族长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肯接下面具对峙了,却不知等待她的究竟会是何种场面。 折霜沒说什么?神色平静地走到门口,一回头,玄烨还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 折霜微微挑眉:“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玄烨目光灼灼:“不管你究竟是谁,我都不会在意!” 这话中带着绝对的霸道,绝对的掠夺,折霜震惊地望着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浓重的不安。 还沒等她回过神來,玄烨已经快步走到她身后顿住,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第三十一章 情况更糟 一路上玄烨都沒有再说话,走在折霜身后保持两步远的距离,这样的感觉折霜很不喜欢,就像是被提审的犯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事实上,她眼前的处境,的确同犯人沒有什么差别。 一路走到她第一次见到族长的那个大堂,折霜此刻的心情却沒有了那时的淡然,这个隐族的力量,超过了她的想象。 只是这一次大堂之上除了玄音,并未见到她的那两个弟弟。 折霜迈入门中,便立即感受到一股压抑无比的气氛。 玄音沉静地望着她,开口又是一通质问:“说,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題他已经被问了三遍,第一遍是玄烨,而后是玄音,这一次,玄音再次问出,当然不会是闲的无事,折霜垂了眸,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能够揭穿她的证据么。 果然,就在折霜沉默之时,玄音厉声道:“阳天城根本沒有一个叫做沐霜的人,你还想狡辩么!”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胁迫意味:“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还有目的!” “族长既然已经清楚我之前说骗过你们,你以为我会说实话么!”折霜到这时,依旧是毫不退让,这令一旁的玄烨紧紧皱了眉头。 “既然如此,那便别怪老夫不客气!”玄音见到他这种态度,也沒有了同她耗下去的耐心,越过折霜递给了玄烨一个眼神。 她明白那眼神中的意思。 折霜眯起眼睛,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破除通往你们这里的封印的,若是这方法被外人知晓,怕是你们所谓的隐族便永无宁日了吧!”折霜清冷的声音令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这里的两个男人都为之一愣。 她抓住的是他们隐族的弱点,只求太平生活,不想被打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沒有人注意,折霜垂在衣袖里紧紧却攥主的手。 这话一说出口,玄音果然脸色有变“你不是说......” “我的身份既然都是假的,那套说辞你们也相信么!”折霜挑衅似的望着他的一张脸变得铁青,瞪着他的目光也压抑着怒气。 她缓缓将右手覆上左手,手中攥着的是一颗明珠,这是当日进到林中之前风祁安秘密交给她,今日,倒真的派上了用场,此珠发出的光芒可以令见到的人失去神智,不过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时她最后的一搏,留给自己的退路便是趁这时间立即赶去断崖,是生是死,也要一探究竟。 刚刚不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她将仙力暗中汇集到这颗珠子里,感受到珠子越來越热,只待挑准时机就要将它举起來。 耳边却听到一声惊呼:“爹,!”只见玄音竟然从椅子上栽了下來,玄烨立即就冲上去扶住了她,被这陡然的变故吓到,折霜意识到此时是最佳时机,想要举起珠子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不仅如此,折霜震惊地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无法动弹。 她震惊地看着玄烨将玄音扶到了内室,临走时还回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显然是再告诉她,别想逃。 深深地挫败感涌上心头,她竟然三番两次栽在这个人手里,干愣愣地站在这边,无可奈何。 本是准备孤注一掷的一场对峙,却以这样可笑的结尾收场,折霜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从前在天界的时候,身份高贵,收人敬仰,她以为自己做的不错,以为自己配得起战神这个职位,可是到今日才领悟,这一切不过是家族留给她的,沒了沐家,她什么也不是,在这个神秘的魔族地界,她什么也不是。 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她的命终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讨厌受制于人,讨厌任人摆布。 屋子中的结界依然存在,折霜每日托腮坐在凳子上,她在等一个人,等他來给她一个解释,他究竟想要怎样。 那人迟迟未到,等來的却是一套华美艳丽的嫁衣,那颜色血红血红,绣上的彩凤金光闪闪,栩栩如生,刺的人眼睛生疼。 雪幽说,玄烨要娶她,就在三日之后。 折霜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想法,便是想笑,真是可笑。 大红的嫁衣被她搁置在床边的几案上,视而不见。 那日他似乎沒有在开玩笑,他说过要娶她,她那时不过当做一句戏言。 可是却沒想到他竟然玩真的,而且还是这种可笑的迎娶方式,根本沒有征求她的意见,甚至沒有问过她对他的看法,就送來一件嫁衣。 折霜只是让雪幽传话给玄烨,若是不來见她,她会让他娶到一个尸体。 这含着威胁的话语传送过去,不出所料,玄烨果然在第二日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你究竟想做什么?”折霜懒得和他兜圈子,上來便劈头盖脸地问出这句话。 “娶你!”两个字,他回答得很是简洁。 折霜冷笑:“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作假,身为族长的儿子,族长会让你娶一个如此别有用心的人!”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娶她,而且以玄音对她的态度,折霜很疑惑,为什么到现在他们还肯留着她的命。 “这些你不用管!”玄烨踱步到那套叠放整齐的嫁衣旁边,垂眸瞧了一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若软光滑的表面,声音还是沒有半点波澜:“你只需安心做个漂亮的新娘便可!” 他以为她在担心他们的婚事受阻,折霜不得不佩服她的理解能力,同时心中的怒气也冒上來许多:“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么!” 从他冰冷的言行,她实在感觉不出眼前这个人是因为喜欢他才想娶她。 玄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紧紧锁住她的眼睛,朝着她的方向逼近。 折霜忽然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等她反应过來,为时已晚,她的腰已经被一个宽大的手掌覆上,人已经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折霜拼命想要掰开她圈着自己的手臂,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捏碎:“阿霜!”他垂头紧紧盯着她:“你觉得你的抗拒有用么!” 也是,论力道论术法她都在他之下。 折霜突然放弃身体的挣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想怎样!” “你刚刚的问題,我用实际行动來回答你!”说着高大的身躯就要倾覆下來。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折霜竟然在这危险的时刻失了神,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人的靠近。 记忆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也是同样的情景,属于他的气息深深包围住她,即便她那时不想承认,她还是有刹那间的情迷。 从那时她便知道,她已经沦陷了,为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深深沦陷。 他的全部气息,她还深深记在心里。 玄烨的动作停在了即将碰触到她唇瓣的那一刹那。 看着近在咫尺的嫣红,他已经无法压抑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愫,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像是失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该死,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玄烨眼眸中涌起怒气,像是带着惩罚般的狠狠袭上她的唇。 反应过來的折霜身体剧烈颤抖,任他如何毫不留情的攻击,都不肯松开齿关,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玄烨也是如此,两人明明都很清醒,这个吻,着实太冷,玄烨沒有再继续下去,无奈地放开对她的钳制。 下一刻,折霜扬起手便朝他劈过去,凌厉的掌风却在半空中被他截住,她却沒有停下來,另一只之手立即闪电般朝他打过去。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准确无误地掴在玄烨脸上,这耳光用了十足的力气,玄烨本來皮肤偏白,清晰的手指印刻在脸上是一片鲜红。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不等他说话,折霜已经狠狠擦干净唇角,冷声质问道。 玄烨似乎并沒有因为这一个巴掌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他负着手,目光由上到下扫过她,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毫不在意道:“不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可是我不喜欢你!” “无碍,你只需乖乖做我的娘子便可!” 既然是他喜欢的人,他只要她留在她身边,不管她心理如何想,都不重要。 折霜盯着眼前的玄烨,第一次对这个总是神色冷淡的人产生深深的恐惧。 他所谓的喜欢,其实是一种绝对的占有,不管她是不是快乐,是不是同意,他丝毫不会顾及她的感情,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物件,达到占有的目的即可,这样的喜欢,实在太可怕。 折霜这种恐惧竟然转变成一个苦笑:“我还有选择么!” “阿霜是聪明人!”玄烨绕过她身后:“再过两日,你便是我的娘子!” 抛下这句话,他便朝门口走去。 “等等!”折霜叫住她:“你若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娘子,便让锦夏來陪我!” “怎么,一个人会寂寞!”玄烨转过头來,目光更难的柔和了许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很快,你便不会寂寞了!” 第三十二章 婚礼出逃 那日玄音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绝不会作假,满脸写着的是疲惫和苍老,可是短短几日,这位精神抖擞的族长,为何忽然到了病危的地步。 目光移向一旁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玄烨,经过这那日的对话,她对这个男人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了厌恶,这样一个霸道可怕的人,她无从应对。 若是玄音并沒有出什么事,怎么可能任由他娶自己,以自己的身份,恐怕早已经死在这里千万遍,不得不承认,她能活到现在不得不归功于这个男人的保护,这个令人惧怕的男人,这个即将要成为他夫君的男人。 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攥紧,她最讨厌受人胁迫。 可是此时理智不允许她做什么偏激的事,她还活着,这便已经很好了,只要活着,所有的可能便都还存在。 一系列成婚的程序繁琐累人,宾客的喧闹声嘈杂刺耳,忍受过这一切,此刻她所在的洞房,只剩下一派静寂。 吱呀的门响声提醒折霜此刻的局面,纵然这一切她不以为意,可是入眼的一双黑色流云纹靴,扑面而來的男子气息,顺着靴子向上望去此刻站在她身前的挺拔男人,确实是刚刚和她拜了天地的,丈夫。 盖头被缓缓扯下,突如其來的光亮令折霜不自觉眯了眼睛,垂着眼皮的角度很好地掩去了心中的紧张。 有轻微的酒气传來,折霜还未有所反应下巴就已经被挑起,他强迫她与他对视。 指尖传來细腻的触感,下巴小巧玲珑,唇色饱满鲜红,像涂了蜜汁一般,极致的诱惑,等着他去品尝。 玄烨俯身就要吻上去。 一不留神手上的触感消失,折霜低头避开他,再度抬眼,眸中水光潋滟,那样子是......满满的委屈。 玄烨眉毛微挑,并未因为手上的失落太过在意,反倒是她的表现,出乎意料,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是咄咄逼人,气势凌厉,这样犹如猫儿般惹人怜爱的表情,前所未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原來她也有这样的时候。 “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发展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肯解开我身上的禁锢么!”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冷,却夹杂着一丝颤抖,他听得真切。 “夫人何必着急,待我们洞房之后,我自会如你所愿!”他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含着罕有的笑,眼中也是一片柔情。 洞房,折霜下意识地咬唇,眸中闪过的那一抹紧张还是被他捕捉到。 玄烨顺势坐在了她身侧,一只手抚上她的鬓发,全神贯注地眸子中映出她的容颜:“做我的妻子,我会让你一生无忧!” 她不稀罕,折霜在心中冷笑,还沉浸在刚刚情话中的玄烨,甚至都沒有看清她紧握在手中的匕首从何而來,她白皙的脖颈就已经渗出一丝血迹:“你若是想要一个活的妻子,便先解开!”她眼中的倔强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这是屈从于你,我最基本的尊严!” 望着退离自己一步远的阿霜,以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眉毛拧成一团,他料到她会有反抗,但断定她绝对伤不了他,却沒想到她选择伤害的是她自己。 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地挫败感,她对他就绝情至此,一定要以死相逼。 他抿着唇,许久,扬起手对她施法,如她所愿。 “即便沒有术法禁锢,你也沒有逃跑的可能!”内心冰凉,说出的话亦是一片冰冷,玄烨闭上眼不去看她。 身边久久沒有声音,若不是那仍然存在的呼吸声,他几乎以为她已经逃了。 刚刚睁开眼睛,却是一愣。 此刻她就在自己的床边,触手可及,眼睛闭着,蝶翼般的睫毛长而卷曲,微微颤抖,似是引诱一般,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这是......不再反抗了么,目光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停留,饱满犹如熟透的樱桃一般,胸中的血液立即便翻滚起來。 下一刻,身体的行动已经取代了理智,吻了上去,他只想细细品尝这滋味。 桌上的红烛燃出柔和的光,合酒依旧整整齐齐的摆着,纱帐无风摇摆,一排旖旎的室内,偏偏折霜额眼睛,冷得吓人。 她的目光毫无温度,冷冷倒在睡榻之上的男人,而后起身,破窗而出,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她在自己的唇上涂了摄魂膏,毒药却并不致命,这是最后的保险,只要这个男人敢动她,便会陷入昏迷,毕竟他们之间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不想置他于死地,不然便不会是摄魂散膏这么简单。 她此刻只想找到言汀河,今日拜堂之时,看着身侧潇洒挺拔的身影,她甚至产生了错觉,恍惚中想起了失踪许久的他,若是她的新郎是他...... 原來自己这么想他,心中隐隐有股直觉,她坚信他不会死,只是被困在了某地,他需要她。 一路畅通无阻來到了那方断崖,几乎沒有迟疑,一路飞身下去。 尽管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但这断崖的深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却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许久,飘然到底,脚下的云头却始终未曾消散。 折霜蹙眉,沒料到这么深的断崖之下,竟然是一方水潭。 看不出有多大,折霜四处巡视一圈,锁定了不远处一个落脚点,足尖轻点飞了过去。 她所站的地方地势偏高,但四周一片雾气朦胧,景色还是看的有些模糊,她脚下的不过是一片岛状高起,四周也全部是水,仿佛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既然是他们隐族禁地,按理说应该是危机重重的,折霜已经将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可是这里静得就好像所有声音全被吞噬掉了一般,本该有的风声,水声,或是令人心生警觉的声音,一概沒有。 安静的可怕。 死寂,这是折霜对这里的唯一直觉,此番情形下,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格外沉重刺耳。 她试着叫了几声,沒有回应,沒有回音。 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断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她在断崖之上已经见识过,断崖很长,这里地界应该很是宽广,除了这潭水,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 可是飞了许久,脚下却还是那一片碧色,折霜缓缓停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里是隐族禁地,即便是玄家那边已经发现她逃跑,他们也不可能追到都这里來,折霜沒有了顾虑,停下來仔细研究。 莫不是脚下这水有什么问題。 放眼望去一丝波澜也无,的确静得奇怪。 折霜扬起右臂,拇指与中指轻触,而后中指极快地弹出,,啪的一声,水面一声脆响,随后翻滚起一丈高的波浪。 水面的波纹一圈圈的荡漾开去,片刻之后,又一次恢复静寂。 水中似乎沒有活物,刚刚,她沒有见到任何东西游走。 折霜一惊,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捏个诀下去探一探。 一道劲风扑面而來,硬生生将他手上捏到一半的诀打碎,折霜立即想要后退,抬眼间滔天的巨浪已经朝她打了过來。 折霜后退数步,背后又是一道巨浪袭來,前后夹击,饶是折霜反应再快还是被拍入了水中。 刚刚还平静的连一丝波纹不不起的水潭怎么会突然翻出如此巨大的水浪,折霜还來不及震惊,周身便已经一片冰冷。 虽是水下,视线却比刚刚一片雾气中清楚了许多,折霜也能看清,刚刚害他下水的罪魁祸首,又是一个长相奇的怪物。 该死,不愧是魔族的地盘,一路下來遇见的魔兽比折霜上半辈子遇到的都多,而且长相一个比一个奇葩,就比如眼前这只水兽,流向的体型,嘴尖的厉害,两只眼睛也是分长在两侧,细长细长,最奇葩的是身体底部还生了两只类似于足的东西,前后摆动着。 沒有时间仔细留意,这位奇葩已经张开大口朝她奔了过來,锋利的牙齿暴露在眼前,尖锐的挂着水珠,不由分说地逼着折霜后退。 沒了术法保护,浑身湿透,耳边水声阵阵,冰凉的感觉覆盖上每一寸皮肤,随即像漩涡一样越卷越紧,趁势顺着薄如蝉翼的皮肤沁入肌理,挑动着她的每一寸紧绷的神经,折霜的大脑立即就一片空白。 谁能想到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战神,竟然会怕水。 几万年前那一场意外又浮现在眼前,沒了仙诀护体,窒息的冰凉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细枝末节,或许,若是沒有那时发生的事情,她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软肋。 既是软肋,平日里都被小心遮掩,轻轻避开,可是眼下这种情形,却容不得她退缩,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她别无选择。 理智被一丝一丝地往回找,那混合着水珠和唾液的牙齿泛着冷光已经到了她眼前。 动作只在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诡异的身形闪到了一旁,左耳处传來了一声脆响,下意识偏头望去,水兽眼见自己咬空,眼中的愤怒瞬间升起。 第三十七章 终于相见 不能在水中和它过分纠缠。 折霜奋力想要冲出水面,但这水似乎凭空涨了千百倍的力量,紧紧包裹住她,动弹不得,偏偏一旁的水兽更是猖狂,那眸中闪着嗜血的光,分明已经将她当成了志在必得的猎物。 纵使他是尊神,在水中依旧能够正常呼吸,那股夺命的窒息感,却是本能一般从心头传來,渐渐加深,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中提醒,似乎全身都已经僵硬。 怎么办,听天由命,绝对不可以,一念之间的松懈便意味着生死的差别。 她不能死。 不过是水而已,不是狡猾难缠的对手,沒有生命,沒有心智,她一旦害怕,心中的惧意一旦翻滚起來便会愈來愈盛,难以控制,她需要冷静,清醒,淡定...... 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依旧猖狂的水声,沒有了视觉的干扰,她终于镇定了许多,凭着本能去感受水流,感受四周的变化,感知危险的存在。 一个人在极致状态下暴发出的力量难以想象,电光火石之间,一套动作完成的艰难却沒有丝毫停顿,蓝玄剑已经紧紧握在手中,宝蓝的光芒还未消散,暗红的血液将四周染得一塌糊涂,水兽的尸体渐渐沉了下去,潭水依旧不停地翻滚沸腾,搅动着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折霜的呼吸声被水声淹沒,心中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皮终究支持不住,沉重的闭合。 水中形成一个恐怖的漩涡,翻搅着一切,发出独特刺耳的声响。 许久,一切又恢复静寂,潭水的颜色也恢复如初。 折霜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到言汀河魔性发作,变成了六界之中最可怕的存在,沒有理智,沒有感情,只知道不停地杀戮,他血红的眸子映在她的眼中,成了永恒的劫难,不敢想象血流成河的场面竟然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自己最爱的人造成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要......不要......她这样不停地呼唤,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也对,他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她了,可是不要,她不要看到他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应该还有办法么......她懊恼地浑身发抖,紧紧握拳。 他明明就在眼前,却遥不可及,触碰不到他,阻止不了他,什么都不能做,更加焦虑。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掌,拇指在她的手背缓缓摩挲,一下又一下,温柔的触感似乎将她心中所有的焦躁不安抚平,这样温柔的安抚终于起了作用,她颤抖的身子一点点平静下來。 手上的触感依旧存在,折霜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纤细浓密睫毛颤抖着,眼皮缓缓向上,睁开...... 刺眼的阳光令她眼睛一缩,可是逆着光那个模糊的人影,又令她从心中生出了一股急切,急迫地想要看清,眼睛勉强眯成了一条小缝,面前的人一张脸隐沒在逆光的阴影中,略有模糊,却还是沒有妨碍她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 汀河...... 她的嘴唇微张,却沒有发出任何声音,下一刻,爆发出的眼泪便已经不争气地流了出來,一直向后划到耳际。 温热的。 就像眼前这个人,他的呼吸打在脸上,也是温热的。 他的眼中映着她狼狈的倒影,如夕阳的余晖,暖暖的橘色,柔情脉脉。 他抬手为她抹去眼泪。 她亦是扬手,缓缓地,缓缓地抚上他脸颊,锋利的颧骨,消瘦的侧脸,挺直的鼻梁,温润的眉眼,沒有错,真的是他。 久别重逢,本该是兴奋不已,她却哭得像个孩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泪水源源不断,根本不受控制,她的呜咽被胸膛挡住,闷闷的,透过薄薄的衣料,可以听到他一颗心跳动的雄壮有力。 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化作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透过血肉,传至心口,感受到她的颤抖,他将她搂紧了一些。 他沒有说话,轻轻揽着她,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一下一下,无声的安抚,他在告诉她,别害怕,我來了。 许久,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停止。 汀河将她从怀里拉出來,她还在浅浅的抽气。 目光扫过她蓬松的乱发,惨淡的脸色,红肿的双眼,她似乎清瘦了不少,他的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下一刻,他的唇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眼睛。 蜻蜓点水。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來,她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又是满满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像个孩子一样抱怨亦或是撒娇:“你怎么才出现!”我一个人,很想你。 “对不起!”他抵住她的额头,深深望着那双晶莹的眸子:“都是我不好!” 他在水边发现她时,她昏迷着,浑身湿透,惨白的脸颊沒有一丝血色,那样狼狈,令他心疼到不行。 “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这话说出來,是欣喜,是轻松,她一直隐隐有股直觉,她会在这里找到他,不顾一切的前來,终于见到了他,折霜破涕为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探身前去,在他的左颊浅浅一啄,而后规矩地放开手,垂头不敢看他。 这次换他愣了。 两朵红晕悄悄爬上脸颊,脸上的感觉久久不消散,他却有些别扭地紧紧抿着唇。 两只眼睛故作严肃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折霜愣了一愣,抬起眼不明所以地眨眨:“有什么后......”剩下的字被压上來的唇就堵住,沒了声音。 她呆了,整个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风月这等事,她沒有经验,这等情况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汀河却很有耐心,吮吸着她娇嫩的唇瓣,一寸一寸,直至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折霜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趁他毫无防备轻松地敲开了她的齿关,灵巧湿滑的舌探入其中。 炙热的男性气息传到嘴中,折霜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耐心地诱导周旋,舌头带动着她的小舌翻滚纠缠,仔细品尝着她的味道。 折霜完全沦陷,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了它的脖子,任由他带动着自己辗转在她不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全身好像被剔了骨头一般,沒有了一点力气。 待到这个深吻结束,她已经气喘吁吁地伏在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跳声都格外清晰。 终于找到你。 “这是哪里!”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奇怪的深潭,危险的水怪,折霜扫视一圈,她记得她昏迷在了水中,是如何來到这里的。 岂料言汀河也是遥遥头。 他道他醒來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而后还沒有來得及弄清周围的环境,便在白泽的指引下在水边找到了她。 白泽......这才想起來这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生物存在。 听到自己被提起,白泽这才慢悠悠从一棵树后走了出來,还是一只小猫大小,扬着头气势却着实逼人,目光淡淡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一副我什么都沒有看见的表情。 折霜垂眸,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言汀河不以为意,甚至唇角还生了些许笑意。 “你们要找的魔灵草,就在这里!”白泽适时抛出这句话,刚刚还有些微妙的气氛登时紧张起來。 “你怎么知道!”折霜赶忙追问,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 “主人知道我自然就知道!”这家伙,到现在还是不肯承认它那个主人已经将它送人。 “具体在哪里!”汀河沉声问道。 “不清楚,就在这片地界,需要你们自己去找!”白泽难得一脸严肃,甚至有些欲言又止的纠结:“会很危险!” 折霜与汀河彼此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是默契十足的坚定,他们若是害怕,也就不会到这里來。 环视四周,这里明显不是折霜在悬底看到的情形,不远处也有一个水潭,但是却小很多,折霜走过去伸手一探,冰凉冰凉。 言汀河说,他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她,当时她浑身湿透,陷入昏迷,吓坏了他。 她昏迷前夕是在崖底的水潭中,而这里显然换了一方境地,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水潭同崖底相连,她被卷到了这里。 可是那明明就是一潭死水,温度也同这里不同。 听完她的叙述,言汀河也是眉头紧锁:“先找魔灵草,不要纠结这些!”汀河望着一潭清水,拉她起身,在这里,本就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太过追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汀河看向四周的景色,简单地丘陵,水潭,树木,沒有什么特别。 折霜沉默一阵,还是将这些时日在隐族发生的一切简要同她叙述了一遍,当然被逼婚以及洞房中发生的事事,自动忽略不提。 言汀河越听越沉默,隐族禁地,为何,难道就是因为他们要找的魔灵草么。 “这里看着不大,我们先仔细找找!”汀河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第三十八章 四时改写 折霜手心发热,微微颤抖了一下,反握住他,更紧。 很默契地相视一笑。 两人都要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不能分神,一路上沒有言语,折霜本來还有许多话要问他,他们明明一起到了片地界,却何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他又为何昏迷了这么久,不过这些可以日后再谈,折霜知道什么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有了之前的教训,在这诡异的地方,步步小心,速度慢的出奇,一路上却并未出现什么异状,这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这里地形起伏,却根本不能称之为山,只能算是一个有一个小小的丘陵,起伏不大,一路走过并沒有消耗多少体力,两人却还是汗流浃背,这里的天气着实太热,抬头望一眼挂在天上的太阳,光线灼热异常,刺得人睁不开眼。 爬上一处高地,折霜掏出一块丝绢,踮着脚想为言汀河擦擦汗,他高她近一头,碰到他的额头也不大容易。 她刚一仰头接触到的就是热烈的阳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他整个人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芒,恍如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像,面前的一切看得有些不大真切,勉强比着他额头的高度,胡乱揩拭。 折霜略带笨拙的动作却令他心情异常好,捉住她的手将丝绢抽到自己掌中,想要给她拭汗,不太能受住她这样**裸的注视,折霜微微低头,一滴汗水迅速滑落,眼看着就要砸入脚下的土地,却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变成了闪着微光的晶状物体。 这骇人的一幕就发生在折霜眼前,折霜看得一愣,几乎是同时,一股刺人的寒冷传遍了每一寸神经。 怎么回事。 折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下从**的土地变成皑皑积雪,饶是她再镇定也不得疑惑地不抬头,只见眼前就像是由近向远铺展开一幅画卷,一片翠绿的生机勃勃被铺陈开的寒冬飞雪盖住,一直铺展到很远很远,不过一瞬间,周围的景色从盛夏转变到寒冬,令人措手不及。 白茫茫一片,两树木也是光秃秃的覆着纯净无瑕的血。 折霜和汀河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他们的体质并不怕冷,不过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也着实足够震撼。 四时变幻,一直都是缓慢而自然的过程,春夏秋冬,一个过渡,一个轮回,演绎不同的风景,这本是天地间自成的法则,但若是有人执意要违反天道,逆转天数,需要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放眼六界,也沒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的能力。 天道在这里已经被改写了么。 折霜抬眼望去,太阳隐在云头,视线里白的通透,白的纤尘不染。 刚刚眼角处似是有一闪而过的光晕,折霜顺着角度看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也沒有太在意。 “这是......四时改写!”言汀河显然也是十分震惊,不过他对这种术法的了解程度并不高,疑惑地问出口。 折霜环顾四周,而后轻轻点头,这看上去静谧安详的地界,千万年前不知发生过什么大的变动。 “魔灵草......会长在冬日么!”言汀河看着脚下厚厚的积雪,话语里透着隐隐的担忧。 “既是有灵性的东西,应该是四时生长,风大哥说。虽然这东西极其有灵性,但长得就和普通的草沒有差别,只是他肯定我们若是见到,一定会认出來!” 这是什么逻辑,折霜也有些搞不懂,外形普通,却还能被人一眼认出,她隐约觉得这句话里有些捉摸不透。 “眼下积雪如此厚,即便有也是被掩埋......”言汀河欲言又止,折霜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着实未料到还会生出这般变故,事情像是难办了许多。 究竟是谁用什么力量操控着这里奇异的一切。 “四时即便被改写,也会有交替,就像刚刚!”折霜整了整衣襟,继续道:“只是不知这样的轮回,多久发生一次变动!” 言汀河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撇到那双红的有些刺眼的手,暗自皱眉,而后一把拉过,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之中反复揉搓,并且低头从口中哈出温热的气体,直到她的手恢复了些温度才肯放松了一些,捧着柔荑抬眼道:“那我们便静观其变!”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到耳朵里,折霜沒怎么听清,大脑还停留在他刚刚为自己弯腰暖手的场景,目光驻在他浓密的眉毛,脑子乱糟糟的,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她这般体贴入微,感觉自己向被当做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捧在手心仔细呵护,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在心中注入了一股涓涓的,水是温的,一直蔓延到每一处隐秘而脆弱的角落。 不知不觉,就融化了所有。 待到她反应过來,才慌忙掩饰自己失态,抽出手拢了拢头发,咬咬唇道:“你刚刚......说什么?” 言汀河无声勾唇,目光黏在她脸上,故意欣赏了一下她有些窘迫的表情,唇角上扬的角度大了些,才满意地靠近,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轻声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这家伙,到底是想不想让他听清,折霜懊恼的推开他一下,温热的气息却似乎还附着在耳垂上,好在自己刚刚定力可以,勉强听清了他的话,折霜却不知此刻自己的耳根已经通红...... 静观其变,听上去有些不妥,但仔细思考之下,却是个最可行的法子,在这茫茫雪地之中找寻一株草,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环境如此恶劣,实在不应该消耗太多体力。 眼看着光线暗淡,四时虽改,昼夜交替却是依然存在。 这一晚,折霜伏在汀河肩头,安心入眠。 战胜水兽本就消耗了太多体力,折霜醒來之时浑身已经是疲惫不堪,但不想让言汀河担心,所以并未表现得很明显,大脑本就有些昏沉,入夜以后更是神志模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次向來,是在半夜,大脑疼痛欲裂。 身上压着沉甸甸的感觉,垂眼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地上,四周仍是积雪,她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片干燥,身下柔软的毯子,身上也盖了两层被子。 额头上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折霜伸手一碰,感觉到应该是用來降温的帕子,她这是生病了吗?喉咙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嘴唇感觉异常的干燥,折霜耐不住舔了舔,又转头望过去,就见到不远处正在用雪水浸湿帕子的言汀河。 他的身旁是一颗夜明珠,淡紫色的光芒温暖柔和,照的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软起來,他纤长的手指握着盈盈翠绿的竹筒,倾斜到合适的角度,润湿雪白的丝帕,那样小心翼翼,姿态却依旧优雅从容。 事实摆在眼前,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折霜轻轻勾唇,下一刻,口中溢满的,又是满满的苦涩,蔓延到心口。 你还能陪我多久。 好像,越來越贪心了呢? 不只是无意还是有意,言汀河瞥了一眼这里,见她醒來,立即奔了过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边说着,言汀河到了她身前蹲下,将她额头的丝帕轻轻拿下,顺势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旋即将手中的另一块丝帕折好放上她的额头。 一系列的动作折霜都沒有离开过他的眼睛,那眼中写满的,是关切。 心头暖的快要溢出來。 就这样吧!她想,就让她在贪恋几日,几日就好。 “怎么不说话!”言汀河看着她古怪的神色皱眉:“还难受!” 折霜回过神來,遥遥头轻声道:“有些渴......” 言汀河闻言立即将竹筒拿了过來,扶着折霜坐起來,递到她唇边,看着她小口喝下,轻轻为她顺着背,他照顾人怎么就这般妥帖细致,折霜自己恐怕都做不到。 言汀河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神色有些黯然,喃喃道:“奈何这里是冬日,找不到一点药草......” 折霜轻轻咳了两声,声音不大,却带了笑意:“你将我当做什么了,不过是小小的伤寒,我堂堂一个武将,身子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她以为这样说会让他安心,不了他却冷了脸,小心扶她躺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么逞强做什么?乖乖睡觉!” 折霜眨眨眼,真是的,拿她当小孩子了。 不过偶尔当一次小孩子,感觉还不错。 夜明珠安安静静铺满结界,角落里的蓝袍男子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睡得正熟的人儿,满眼都是柔和的星光。 这一觉睡得很熟,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透亮,身上的感觉比昨晚轻松很多,折霜很是了解自己这副身体,这样的伤寒从不放在心上,令她在意的是被人耐心照顾的感觉,前所未有。 四下望去,言汀河不再,也不回去了哪里,角落的夜明珠已经暗淡,折霜转了一圈将这个结界撤了,又将结界中的东西都收起。 言汀河恰在这时回來。 第三十九章 竹篮打水 “怎么不多睡一会!”他走到她身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感受到温度不再这么灼人,眉头才舒展开來。 折霜抬头望了望天色,天已亮的差不多,只是阳光依旧吝啬,惨惨地透过厚厚的云层,投下來的只剩下微微的光晕。 “习惯了!”她回道,每日醒的都很准时,即便是生了场病也不意外:“你去做什么了!” 言汀河语气带着几分失望:“想找些线索!”顿了顿摇头道:“沒什么发现!” “你也无需着急!”安慰的话虽然要这么说,可是话说出口却发现沒有一点说服力,他们沒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风祁安只给他们百日之期,言汀河体内的魔性......突然想到这一点,心中立即紧张起來。 “对了,你的魔性有沒有再发作过!”折霜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衣袖问道。 言汀河遥遥头,说也奇怪,他來到这里之后,觉得心中那一团原本压抑不住的气息收敛了许多,所有的不适感也都已消失,若不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体质,便真觉得与正常人无异。 折霜听了也是不解,这种事发生的毫无道理,环顾四周,这平凡的地界似乎处处都透着不寻常的诡异。 有一只爪子默默地挠着她的裙摆,折霜低头,只见白泽正满脸纠结地看着她!” “怎么了?” 它不语,仍旧挠着她的衣角,还是不是往言汀河那瞟一眼,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 折霜似乎从它正经的眼神里明白了些什么?知会了言汀河一声,便带着白泽向远处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待到离言汀河远了些,折霜才问道。 白泽难得正经的眼神,看得她心中有几分打鼓。 似乎是和言汀河有关。 “主人说,他现在这种情况,是所处环境太过异常而影响体内气泽所致,一旦环境有所变动,很可能魔性发作,难以控制!” 果然。 “风大哥,他怎么会知道!”折霜疑惑,他为何对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和主人心意相通,有什么想法主人自然会知晓,刚刚的话,便是主人让我传达!”白泽又搬出了风祁安。 “所以呢?”他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相信风祁安不会骗他,若真是他说的这般,她又该怎么做。 折霜回到言汀河面前的时候,已经将之前的失魂落魄很好掩饰,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痕迹。 看到他眼底的青灰暗影,就知道昨夜自己连累他沒有好好休息。 他看着她的目光略有不满:“你们两个有什么悄悄话要背着我说!” 折霜望着白泽轻笑:“这只猫儿说你对它不好,昨夜只照顾我都沒有管他,向我告状!” 白泽一听这个称呼炸了毛:“你才是猫,你们全家都是猫!” 言汀河:“......” 折霜:“......” 根据太阳的方向勉强判断出已经接近正午,阳光下的雪地实在刺眼,明晃晃的一片,若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瞧上半天,眼睛就难受的不行。 折霜和汀河依旧在原地,静观其变。 按理说四时既然被改动,就不会像正常时候一样,甚至会与平时相差好多,折霜料想着春夏交替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所以才试着等一等。 三日,这是她给自己定的期限,若是三日之后,还是沒能等來什么变化,就要想其他的办法解决。 他们的时间着实宝贵得很。 事实终究沒有令她失望。 就在日头当空的正午之时,一系列仿佛自然而然的变化又几乎在一瞬间发生,枝叶凋零的雪树一瞬间变得苍翠欲滴,天地之间换了颜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相比第一次的震惊,折霜以及言汀河这一次都异常淡定,仔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一次终于看清,就在冬夏交接的那一刻,绵延起伏的丘陵尽头,刹那间生出一颗小草。 折霜和汀河几乎同时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魔灵草,就如风祁安说的,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确定它的特殊,半身晶莹的雪色,半身翠绿,每一边都散发着亮眼的光泽。 还有什么比这更特殊么。 折霜激动地就要奔过去,她兴奋下的的速度明明已经块到极致,可是只是眨眼间,到了地方,那光芒便消失不见。 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随之赶來的言汀河也是紧紧蹙起眉头,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真的只是一瞬间。 “汀河......那是不是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魔灵草!”她心中实在激动,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可是怎么不见了!”声音夹杂着焦急和失落。 言汀河沒有答话,显然也是被刚刚的场面震惊到,面前已经是一片翠绿的草地,神思却还停留在之前见到的那一幕。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魔灵草,在这里,再沒有比刚刚见到的更特殊的东西。 可是?不见了,一瞬间就突然不见了。 思索半响,忽然就明白了。 既然是如此珍贵的药草,怎么可能轻易求得,这里的冬夏交替,也应该是为了保护魔灵草的存在不会轻易被人发觉,毕竟出现的时间如此短暂,想要取得亦是十分的困难。 即便如此,但终归是被找到了。 如果之前一切的可能都是凭空猜测,那么如今终于可以确定最基本的信心。 “若是如此,唯有再等一个交替!”折霜坚定道,魔灵草应该在每次季节变更之时出现,错过了这一次,那就要抓紧下一次,只要还有机会就好。 有了目的,折霜的心稍微定下來一些,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么茫然,连怎么找到都不知道,即便如此,却还是要时刻谨慎,这种地方一旦有一点疏忽,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这一日等的似乎格外漫长,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此刻都有心事,偶尔说一两句话也是交流取魔灵草时会遇到的情况。 熬过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终于等來了关键性的时刻,折霜和汀河守在了昨日魔灵草出现的地方,一但见到,便联手将它取到。 当云层似的白雪覆盖住满目翠绿,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们眼中却已经再正常不过,唯一不正常的却是,并未见到本该出现的魔灵草...... 怎么会这样。 來不及弄清心中的疑惑,折霜眼风再度扫到一团耀眼的光晕,意识到那是什么?折霜几乎立刻奔了过去。 可是?为时已晚。 该死,折霜紧紧握拳,指甲嵌到了肉里,却不觉得疼,又是只差一点点。 明明手指已经快要碰到了叶子,却又在转瞬间消散,抓住的又是一场空。 攥地死死的手被抓住拉起,言汀河已经到了他面前,慢慢将她的双手舒展,五指从她的指缝插入,然后握紧,十指相扣,掌心温热,指尖轻柔。 “沒关系,我们还有机会!”他就像哄小孩子一般,柔声安慰:“既然是如此珍贵的东西,便不可能轻易得到,我们这一路都已经走过來了,难道还怕多等几日么!” “是我心急了!”折霜轻轻叹一口气,伏在他的肩膀。 “我明白!”言汀河抚着她的头,明白她的着急,都是为了他,要怪也应该怪他,总是拖累她。 照之前的情况看來,魔灵草出现的地点应该是不确定的,他们无法预知下一此它又会出现在哪里,如果出现之时她沒有在附近,便很难得到。 这下事情便难办了,偌大的一片地界,他们只有两个人。 又该守在哪里才能成功。 紧挨着坐在一片空地上,折霜和言汀河都陷入了沉思。 “你有沒有发现,冬夏交接之时,是一个渐变的过程!”汀河突然开口道。 渐变,折霜回忆这几次看到的场景,的确是这样,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毯子,从一端一寸一寸覆盖到另一端。虽然过程很快,却是一点一点完成。 折霜心中一动,你是说...... 翌日,折霜和言汀河静静守候在角落,等待夏日的到來。 又是正午时分,翠色一寸一寸席卷大地,色彩交接处,一蓝一白纤细的人影各占两端,随着天地间的变化快速移动,到了某处地方一同停了下來,相向飞去,白衣少女距离近些,抢先一步到了目的地,握紧手中的东西,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我拿到了!”明明言汀河已经到了眼前,她却还是忍不住高声呼喊,风铃般清脆的嗓音穿透云雾,久久回荡,似乎是在宣布她的胜利。 这棵半白半绿的草,周身散发着盈盈的光泽,此时在她的眼中,再沒有比这光泽更漂亮的东西。 拿到魔灵草,那便意味着可以救言汀河,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一路上所有的艰辛都化作了此时的兴奋,难以抑制。 可是下一刻,折霜再次望向自己的手中,却愣在了那里。 哪里还有什么魔灵草,只剩下一团闪着银光的粉末尽数飘散。 怎么回事,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魔灵草,不可能,费了这么大精力才得到它,怎么可能是假的。 第四十章 阴魂不散 折霜一时愣在了那里,说不出话來。 言汀河试着去触碰那些粉末,可落入掌心便化作了一片虚无。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错觉,可是那棵草躺在掌心的触感却是真实存在,只是此刻,又尽数消失不见。 相对无言,折霜的脸色差的可以。 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觉得刚刚看到的,一定是我们要找的魔灵草么!” 言汀河点点头,直觉这个东西虽然虚无飘渺,却是十分的令人坚信,这棵草身上发生的事越是诡异,便越意味着这便是他们千辛万苦要找的东西,他沉吟道:“只是它既然出现在冬夏交接之时,在冬日或者夏日都无法存在,那出现刚刚的情况,也很正常!” 折霜叹一口气:“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她一心认为只要付出了足够的努力,六界之内沒有办不到的事,事在人为,便是天命都有可能被改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可是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若说沒有失望,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的确失望,尽管还沒有走到绝望的那一步,心中却已经万般苦涩,她是神,却还沒有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沉重的疲惫感从心底涌现出來,被她尽力克制着,不让它侵犯自己的意识最深处。 还有机会,她这样告诉自己。 言汀河的安慰一句句落在耳边,她抬头见他含着笑,眉眼温和,似乎还是那样淡然。 可是这是关乎他性命的大事啊!这样的话说出口,带着满满的苦涩。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生死有命,我不愿强求,我更在乎的,是你不要因为我难过!”他何尝不希望沒有发生这么多的事,一路下來,看她心绪起伏不定,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会变成如今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招惹她。 他带给她的,痛苦和不安要远远多于幸福。 怎么可能不愧疚。 “主人说,你们需要炼制一方冰火匣!”白泽地略有些软趴趴的声音适时的插进來,打断了两人各自沉重的心思。 “冰火匣!”言汀河很是疑惑,显然沒有听说过这个词。 “此匣需用术法炼制,匣子之中,一半冰雪,一半流火,正是存放魔灵草的器皿!”白泽解释道。 “又是风大哥说的!”折霜皱眉,他们所遇到的一切,果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他一直在暗中施助,帮了他们许多。 既是风祁安说的,折霜沒有怀疑,从出发寻找魔灵草之时便决定了相信他,既然选择相信,那边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炼制之法也是白泽向他们传授,打造冰火匣需要耗费不少仙力,一刻不停,经过整整七日方能炼成,为了防止言汀河身上再出现什么变化,折霜不让他插手帮忙。 她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沒办法改变,言汀河试图相劝,奈何折霜固执的可以,他束手无策,只能守在一旁看着她不眠不休整整七个日夜,一日比一日憔悴,他也是一日比一日心疼。 到了最后一日,也是最关键的步骤,折霜强撑着精神,全神贯注,终于漂亮的收尾。 巴掌大小的匣子小巧精致,流转着金灿灿的光芒,缓缓降落在言汀河面前,通体漆黑,嵌如金丝,刻着繁复细致的花纹,这些金色和花纹代表着复杂的符咒。 他奔过去将折霜拉到怀里。 折霜疲惫地朝着匣子望了一眼,嘴角勉强牵起一个笑,便晕了过去。 折霜休息了片刻,便撑着疲惫的眼皮醒來,他们要尽快拿到魔灵草,要尽早离开这个令她不放心的地方。 眼睛还未睁开,耳边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杀气,气势逼人的杀气,她很熟悉。 折霜立即清醒了许多,抬眼望去,面前言汀河和白泽并排站立,将她护在身后,越过他们两个向后边望去,心中咯噔一声,眉头立即紧锁。 玄烨,真是阴魂不散。 他带着大批黑衣侍卫,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里明明使他们隐族的禁地,折霜猜测着她应该不会违背族规跑到这里來,可是世事难料,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双方剑拔弩张,气势上谁也不输,眼看就要打起來。 “玄烨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见教!”折霜撑着身子站了起來,走到言汀河和白泽中间,尽管还沒有完全恢复元气,气势上却丝毫不退让。 言汀河闻言不赞成地偏过头,那意思显然是我们能够将解决的问題,你上前來做什么? 折霜刚要安抚他一句,一道漠然的声音响起:“当然是來寻我失踪的夫人!”只见对面的玄烨一张脸毫无表情,口气霸道。 夫人。 这个词令言汀河的脸色沉了几分。 折霜反唇相讥:“不过有名无实,何必再提!” “呵!”玄烨冷笑,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笑意:“你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还想逃么!” 此话一出,言汀河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我不过一个外來人,你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惜闯入禁地,又是为何!”折霜实在是疑惑,就为了找她,他们隐族的规矩便都放到一边了么。 “规矩都是人定的,本少身为族长,改一下组中的规矩又有何不可!”玄烨虽是对她说,眼睛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言汀河。 族长,他竟然已经成了隐族族长,折霜很是吃惊,那是不是意味着玄音...... “今日前來,不过是将出逃的族长夫人带回而已!”玄烨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对着言汀河挑衅挑眉,夫人那两个字可以咬的重一些。 言汀河看向折霜,一双眸子也看不出喜怒。 可是这双她熟悉的温润眼眸,正渐渐泛出赤红色。 折霜暗叫不好,刚刚的一番话像是激怒了他,情绪不稳,他体内潜藏的魔性已经快到了难以控制的阶段...... 折霜连忙冲过去拉住他,想要将他唤醒,他的身子却在她一旁滑了下去,浑身颤抖着抽搐,脸色忽明忽暗,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 “你怎么样!”折霜看着他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滚跌落,紧紧咬着唇,所有的痛苦都呈现在脸上。 折霜头痛欲裂,耳边回响的是白泽的警告。 那时候白泽对她说,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体内的魔性再次发作,这一次与前几次不同,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为了六界的安危着想,要在他完全发作之前,亲手......解决他...... 玄烨虽不知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却趁机发起了攻击,卑鄙,折霜暗骂。 可是眼前言汀河眸中的血红色泽不断翻滚加深,看得人心中一阵颤抖。 让她杀了他,折霜看着这幅熟悉的容颜,手颤抖地扬起,害怕却在心中叫嚣,不,她做不到。 这个人,这个她最爱的人,她怎么下得去手。 不要......不要...... 刀剑声此起彼伏,白泽在那边尽全力抵抗,可是对方人手实在太多,眨眼间就有人冲到了他们身前。 折霜见此心烦意乱,硬生生用手接住了刺过來的一剑,鲜血染红剑身,他硬是将这把剑从对方手上拔了出來,发泄一般用力掷了出去,剑柄将那人击退了好远。 这波人丝毫不给他们喘息觉得机会,折霜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心中还在纠结着要拿言汀河怎么办才好。 一道凌厉的剑光劈到眼前,折霜侧身躲过,抬眼望去,却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玄烨,已经到了她身前。 还沒等她有所喘息,又是快如闪电的一剑朝着劈來。 糟糕,那是朝着言汀河。 眼看剑气已至,折霜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不能,他不能死,这样的念头叫嚣着几乎将她淹沒,她情急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子去挡。 意料之中的穿心疼痛并沒有到來,幽静的白莲花香气席卷而來,折霜惊得一抬眸,站在她身前长身玉立的黑衣男子,不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祁安又是哪个。 他负手立在半空中,长跑鼓起,周身散发着似月光般清冷的莹莹光辉,令人几乎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一个轻巧的旋身,围在他们周围的一群人全都被震飞出去。 他沒有理会这群人,立即來到折霜身边,面无表情,伸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言汀河身上飞速跳跃着点了几记,每点一处他的身上便发出点点光泽,手法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完成之后,言汀河立即双眼一阖,昏睡过去。 玄烨已经站起來到了他们身前,一向不带感情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神秘男子,下一刻,又提剑杀了过去。 风祁安垂着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还沒有合拢的两根手指随意一挥,玄烨就已经被弹飞出去。 这个男人可怕的实力折霜不是沒有见识过,却还是免不了心惊。 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像是笑话。 白泽已经跳到了他的肩膀上,风祁安抬眼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鲜血淋漓的左手出顿了顿,接着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拉着言汀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这里。 第四十一章 逃离魔界 近日六界不大太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起因无非是在神族西南边境展开的那一场震惊六界的战役。 那一战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两族几乎全军覆沒,魔族少主战死,神族战神不知所踪,两族两败俱伤,损失惨重。 两界又一次大动干戈,惨惨收场。 一般來说强族之间若是出现这种场面,趁机左坐收翁之利的,是那些平日里无法引起大的风暴,却喜欢兴风作浪的小族。 鬼族虽然只是个小族,但向來自大狂妄,最爱趁人之危占小便宜,况且他们与神族的关系又一向处的恶劣,便趁机在神族边境肆意骚扰,搞的鸡犬不宁,而妖族因为之前内乱的事与神族交好,三皇子是个精明的主,不但安分守己,还派兵帮助神族镇守边境,上位沒多久便为自己赢得了好名声。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神族若是还想保住在六界的地位,便必须有所回应。 不久以前,北溟将军直接率领大量精兵,出其不意直捣鬼族都城,浩浩荡荡的军队一路前行,停在了鬼族都城前几百米的地方,吓得鬼君忙派了使者求饶,在边境处骚扰的军队也尽数收回,北溟将军这一个举动,不仅干净漂亮地解决了鬼族的令人恶心的常年骚扰,也是向六界证明,神族尽管受挫,其实力却还是容不得任何一族挑衅。 外患解决,神族终于可以腾出手來治理自己的内忧。 回到幽冥司已经是夜幕笼罩。 天兵受到重创,这几个月來北溟都在处理军务,事无巨细,都要安排妥帖。 乱七八糟的局面好容易被整顿的差不多,期间陆陆续续又打了几场仗,他几乎沒有休息过,新兵的甄选马上就要开始,日后的忙碌程度较之以前,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上房门,温润的眼神马上不复原來的光彩,眼下的那一团青黑暗影直接地暴露了他的辛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走到床榻边背靠着半躺,闭上眼睛,揉了揉纠结的眉心,本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如今连英挺的眉梢都印着憔悴。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散出來,此香有安神之效,北溟却愈发觉得疲惫,眼前一片黑暗,神思飘渺间,脑海中浮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想到她,身体上的疲惫他并不在意。 处理好军营中的事务,维护神界的和平安宁,不仅仅是为了自身的职责,更是为了她。 在找到她之前,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敲门声响起,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刚刚的疲惫之态却被很好掩饰,下令让來人进來。 一身黑衣的手下单膝跪地,言语冰冷:“禀主子,还是沒有发现神尊的踪迹!” 每一次的回禀都是这个结果,北溟眉心纠结,烦躁席卷而來。 “继续查!”明明是温润的嗓音,却带着一股地狱的冰寒,北溟挥挥手,地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相信她会死。 那日他感到战场,便只剩下战后的破败可怖,堆积满地的尸体中,沒有发现她的气息。 他暗自庆幸,却又更加担心。 与她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言汀河。 言汀河。 只要是牵扯到这个人,他总会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神君将他叫去,告诉他,之胎现世,地点正是在交战的战场。 失踪的只有他们两个,她不可能,那便是言汀河。 之胎,那是在所有人眼中可怕至极的存在,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她千万不要被伤害。 神尊很是看中此事,又不准走漏风声,秘密交给他去查。 可是几个月下來,这两个人就像是在天地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好不容易有一次听人说在人界发现了她的气息,他亲自下界去追查,可是什么都沒有发现,大概又是沒有根据的谣言。 她生死未卜,他心急如焚。 又是扰人的敲门声。 來人是幽冥司中当值的人,神色有些慌张,跪在地上低着头哆哆嗦嗦道:“少主,那两魄封印出现变动,小的们无可奈何,劳您前去查看!” 北溟的眉心拧成一团,立即朝着幽冥司奔去。 月色澄明,柔柔地铺满大地,微风轻拂,水塘上一派波光潋滟。 月下的两个人却相对无言。 风祁安还是老样子,面上一派云淡风清,站在屋前,背负着双手对着面前的明月荷塘,看不出心中所想。 折霜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约自己出來却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要这样做!”许久,风祁安难得地开了口。 一丝冷风拂过,吹得她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这句话有些熟悉,回想起多起之前,淡淡道:“这句话,你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么!” 也对,那时候她坚定的神态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來情这个字,的确害人不浅,人们前赴后继,都成了一个情字的祭品。 风祁安轻轻叹一口气,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执起一个杯盏,手指在一只淡青色杯沿缓缓转动,喃喃道:“还真是像极了她!”口气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她说。 折霜默默坐在了他对面,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冷茶,徐徐饮下。 两人各怀心事,愁绪万端。 “要听故事吗?”良久,如清水般淡然地声音响起。 折霜一愣,而后点点头。 他静静地讲着一个遥远而神秘的故事,折霜听着却心绪翻涌。 他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从小就被寄养在一个深山之中,山上布有结界,父母从不允许他出山。 他虽然有父母,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父母这个亲切的词在他眼中却冰冷而陌生。 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是一个哑巴婆婆,婆婆对他很好,却不能同他交流。 小男孩一天天长大,他沒有朋友,也不认为自己有亲人,他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座孤山,在这孤山之中每一寸景色都看了千万遍,草木无情,人却有心,他有什么心事,都只是憋在心里腐烂掉。 孤寂伴随着年岁的增加越來越沉重,他从不讲话,有时候对着一片石头一呆就是一天。 婆婆再一次天雷中死去,从此整座山中只有了他一个人。 沉默的天地,沉默的他,终于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男孩长成一个习惯沉默的男人。 他的性子也越來越冷漠,身边沒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在乎。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子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他不知道她使用了什么办法进入到这里,她就是那样出现在山中,走进他孤寂苍凉的生命中。 那个女子十分爱笑,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笑声,像银铃,像流水,回荡在整个山中。 她是第一个进到这座山里的人,也是他第一个朋友。 她会做好吃的饭菜,会讲有趣的故事,会发出如阳光般明亮刺眼的笑容。 长这么大,男人跟她才学会了笑。 那样的年纪,一种超越朋友的情分在朦胧中萌芽,迅速生长,并且枝繁叶茂。 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忽然有了意义,她几乎每日都來山中找他,在她的陪伴下,即便依然出不了这座山,山中所有的一切却都有了光彩。 他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够遇上她。 每天和她一起,即便沒有说不完的话,就是在草地上静静坐着,也觉得很快乐。 直到有一天,男子生病了,难以医治的一种病。 她为了救他,费尽辛苦找來药材,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活了下來,可是沒有了她,她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一意义,即便活着,也觉得自己和死了沒有什么差别。 故事在最悲情之处戛然而止。 一声奇怪的鸟叫令折霜回过神來,抬头望向风祁安,想要从那双眸子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一片漆黑,波澜不惊。 “风大哥讲这个故事,是想劝我收手么!”折霜淡笑。 “我是想让你考虑清楚,言汀河,很可能就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风祁安将手中的杯子握紧,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 “看得出來他很爱你,那你有沒有想过,你为他牺牲之后,他还有沒有勇气活下去!” 折霜的手一偏,半杯凉茶洒在了石桌上。 良久,折霜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风大哥,你为什么要活着!”他那种游离于红尘之外的淡然,很明显,这个世界上已经沒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 风祁安抚摸杯子的手僵住,片刻,又恢复正常。 令人尴尬的沉默。 许久,就在折霜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却淡淡开口,还是那般波澜不惊:“我若死了,有人会不高兴!” 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又一次浮现,是她离开他时的决绝果然,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活下去,若这是她的心愿,他便要她安心。 “既是如此,那风大哥活着,不也是为了所爱的人么!”折霜垂眸,她也是。 爱到骨髓,其他的一切都是陪衬。 第四十二章 等你娶我 风祁安似是叹了口气,起身,依旧背对着她:“炼化魔灵草,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他的声音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一个月,好好利用,你同他......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折霜点点头:“那他的魔性......”这是她最担心的一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会出问題!” 折霜一下子安心不少,她也不知为何,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无条件的地步,只要他说沒事,她绝对会安心。 或许是因为他超越一切的强大,六界之中,沒有什么东西会令他在意或害怕,也会让人觉得,只要他想,沒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活着该有多寂寞。 折霜望着他消瘦伶仃的背影,一头漆黑的长发映出生冷的光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得靠近的气息,感谢的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良久,缓缓吐出口两个字:“谢谢!” 短短两个字,所承载的分量,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沒有遇到他,她和言汀河或许早已经丢了性命,他们欠他的,又何止两条命,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个人身边可以有个人陪伴,至少,别再这么孤独的让人见了心疼。 风祁安沒有反应。 折霜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寂静幽深的夜色下,又只剩下风祁安一人。 沐着月光,对着荷塘,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汀河在半夜转醒。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一室光洁,这个号可以看清屋内的摆设。 屋子布置得有些熟悉,他忆起來,是了,这是风祁安的地方,他们已经从魔界回來了么,汀河仔细回想,却沒有什么印象。 推门声恰在此时响起,折霜踏着月光走了进來,皎白的月光下整个身体近乎透明,泛着一层冰凉的光泽,她神色疲惫,满脸的失魂落魄。 目光缓缓瞟向言汀河的床榻,接触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所有的情绪迅速被掩盖。 言汀河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坐起身子,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直至她将灯点上,走到床前。 柔和的暖黄色光晕笼罩了整个屋室,也令这间屋子生出了些许暖意。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折霜刻意垂下眼睛,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不记得了!”言汀河坦然承认,他的记忆依然停留在那个隐族禁地之中。 “我们是怎么回來的!”他抬头问她。 “当时你魔性几乎要发作,是风大哥及时赶到,救了我们,并带我们出了魔界!”折霜如实回答。 言汀河沉默片刻:“你刚刚是去找他!” 折霜点点头。 “做什么?”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们找來的魔灵草我已经交给了他,他说会在一个月之后炼化药草,在此期间,我们......我们需要呆在这里,再等一个月,你马上就可以沒事了!”她的声音越來越轻,不是沒有底气,只是透着一股疲惫。 “你在骗我!”言汀河仔细瞧着她此时的模样,语气笃定。 折霜下意识否认。 “折霜!”言汀河拉起她的手,目光顿在她的咬着的下唇:“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折霜的手颤了颤,却沒有抽出,她抬起头,缓缓道:“我只是担心,还需要等一个月的时间,我怕会出什么变故!”折霜虽然隐瞒了部分内容,但这句话却是实话。 在他彻底沒事之前,她的一颗心都是吊着的。 她只剩一个月,只剩一个月可以陪在他身边,真的不希望再出什么事。 言汀河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便埋在了她的怀里,惊呼一声抬头,撞上的却是他优雅精致的下颌线以及那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一时间沒了声响。 万千桃花盛放,不及他眼底的波光。 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下巴抵着她柔软的长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折霜!”他唤着她的名字。 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酥酥麻麻测感觉敲打着耳侧,她听见他低沉如晚钟的声音:“其实生死对我來说不算什么......我只是怕......怕我变得认不出你......” “那样的话,我活着也就沒有什么意义.......” 折霜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 不知为何,他今天格外话多,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们尽力了,不管结果如何,即便沒能成功,在我完全魔化之前,!” “杀了我!” 这三个字他说的很轻松,折霜的身体却剧烈抖动一下,一下子从他怀里挣着起來。 她瞪着他,含着怒气:“不准这样说,魔灵草都已经找到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言汀河看着她严肃的表情,轻笑出声,宠溺地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尖,轻而易举忽略了她的责备:“我只是说说,看把你急的!” 折霜郝然。 言汀河再度将她拉了过來,这次力气大一些居然拉到了床榻内侧,折霜还沒來得及惊呼,便被他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都这么晚了,好好休息,以后晚上别再乱跑!” 折霜下意识地想要坐起來,可是忽然动作一滞,只剩一个月而已,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能这样安心地躺在她身边,不是很好么。 从被子中探出头來,折霜望着他熄灯躺好,锋利的轮廓凸显出挺直的鼻梁,还沒搞清自己在想什么?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抚他的鼻梁。 近距离这么看他,还是无可挑剔。 折霜指尖轻点,她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言汀河呼吸一滞,迅速捉住她乱动的手,嗓音有些沙哑:“别动!” 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眼睛望着屋顶,哑声道:“乖乖睡觉!” 折霜侧过身,看着他一脸严肃,突然就生了调皮的心性,另一只手又飞快地在他的鼻尖跳跃。 言汀河瞳孔缩紧,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來是他太惯着她了。 他猛然转过身,两张脸几乎碰到了一起,言汀河的俊颜被无限放大,她几乎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偏偏他还勾着唇,笑的一脸邪魅。 他呼出的气息打在脸上,灼热潮湿,感觉脸上渐渐热起來,整张脸一下子红的通透,折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脸上的表情就那样僵住,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反应过來,她慌忙想要推开他。 为时已晚。 他欺身凑近,惩罚般的一口含住她的唇,反复吮咬,她还是一样毫无防备,任他为所欲为,言汀河趁机将这个吻加深,不断加深...... 放开她时,她已气喘吁吁。 他垂头望着她含着柔软的波光的迷离眼神,一股热流蜂拥而上,几乎立即就要再度吻下去。 折霜连忙扯过被子捂住脸。 “流氓!”她小声哼哼。 却不知这软软的强调又在撩拨某人极力忍住的欲望。 言汀河急忙退到一边。 折霜听着许久沒了声音,将头从被子中探出來,呼吸已经平复,只是脸颊上依旧留有粉嫩的红晕。 他们这样不是第一次,折霜却每次都被他弄得七荤八素。 偏头望去,只见言汀河背对着他躺在离她老远的另一侧,那背影似乎有些落寞,他是不是以为她生气了,他们都已经......计较这些好像不太好...... “汀河......”她忍不住小声唤他。 沒有回应。 “汀河......”她坚持不懈继续叫。 “睡、觉!”等了许久,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來一般,听得出來他咬牙切齿。 “你生气了吗?”她试探着问。 “现在沒有,你再说话试试看!”他的话中带着隐忍的威胁。 折霜连忙闭了嘴,瞪大了俩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闭上眼睛!” 奇怪了,他明明背对着她,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知道她在看他,折霜眨眨眼,听话地闭上眼睛,睡觉。 “折霜,!”许久,黑暗中低低的声音传來。 “嗯!” “若是......算了,睡觉吧!”言汀河叹一口气,似乎在顾忌什么?话到嘴边却沒有说出口。 “一个大男人这么吞吞吐吐做什么?”话说到一边,折霜很是郁闷。 黑夜里沒有了回应,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想娶你!”言汀河忽然道:“若是这件事情过去,我们回到平静的生活,你可愿意嫁我!” 折霜沒有说话,黑暗中却能听到她明显停滞的呼吸声。 一个娶字,早已将她的心跳停止,下一刻,似乎有泪就要涌上來。 这是一辈子的承诺啊! 共拜天地,结发相与,从此将一个人的后半生紧紧拴在另一个人手中,两个人不论是苦是乐,都共同承担,携手走过一路的风风雨雨,心心相印,白首不离。 那样,大概就不会孤单了吧! 从她最爱的男人口中说出來,本该是满满的幸福。 可是此刻,却交织着苦涩。 她何尝不想将自己的后半生交到他手里,可是...... 折霜抬手覆上眼睛,嘴角却是向上扬着。 “好啊!我等你!”等你恢复正常,娶我。 第四十三章 去往人界 折霜睁开眼,明亮的光芒透过窗子洒进室中,又是新的一天。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阳光打在他颠倒众生的脸上,是段好风景。 她看着他,移不开眼。 又是一日,往后的日子,怕是要数着过。 石桌上的早膳格外精致,软糯清淡的莲子粥,精致的梅花糕,一盘水晶蒸饺,两碟小菜,摆在一起赏心悦目。 言汀河的的目光仔细在上面停留了半刻,又移向站在一旁的折霜,眸中含着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做一个贤妻良母!” 他拿她开玩笑不是一两次,本以为她会辩驳两句,沒想到折霜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便放好银筷,示意他坐下來。 “这些都是你做的!”言汀河望着桌上令人胃口大开的早点,有几分惊讶。 折霜点点头,示意他尝一尝,桌上的糕点卖相都相当不错,言汀河率先夹起一个水晶蒸饺,馅料是整只虾仁,鲜美异常,他只吃了一口便赞不绝口。 见折霜一直托腮在一旁看着,汀河往她的碟子里放了一块梅花糕:“看着我做什么?诺,你喜欢吃的!” 折霜看着碟子愣了愣,低头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 “今日怎么对我这么好!”言汀河要伸向蒸饺的银筷骤然停住,目光定在夹给他的那块梅花糕上:“你不会......下毒吧!” 折霜愣住,继而就要把手中的筷子丢到他脸上。 言汀河眼疾手快地制住她的手,连忙赔笑:“我是看你心不在焉,折霜怎么舍得毒死我呢?是吧!” 折霜瞪他一眼,刚说要对他好一点这人又欠**了。 言汀河自当忽略她杀人的目光,继续道:“你一大早做这么多吃的,自己却在那走神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想,接下來的一个月要怎么度过!”折霜抬头问道:“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言汀河放下筷子:“怎么,不喜欢待在这里!” “总呆在一个地方难免会闷!”折霜应付着他的问话,她不敢跟他承认,她只是想留下一些不一样的记忆而已。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言汀河反问。 “我吗?”折霜被问的愣住,撑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过了片刻淡淡道:“我们是在人界相识的,若是可以,我还想去人界看看!” “好啊!你若是想去,我陪你!” 折霜遥遥头,颜色有几分黯然:“我也只是想想,现在神界应该派了不少人在六界之中找寻我们的下落,人界不大安全!” “会有办法的!”言汀河安慰道:“你先用膳,我去去就回!”言罢不等她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开。 她知道他应该是去找风祁安,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可是已经求他帮了这么多忙,他虽然承诺这一个月会满足她所有可行的愿望,可折霜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便沒有跟去。 过了许久,一直等到日头正盛,言汀河还沒有回來,折霜正担心着,便见他推门热入,神色如常。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在炼化魔灵草,我便等了片刻!”言汀河坐下來为自己倒了杯茶:“我们可以去人界了!” 折霜眼皮一跳:“他有办法!” 言汀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金黑木盒,上好的雕工,刻着龙凤纹。 连盒子都这么价值不菲,放在桌上打开,只见柔软的金黄锦缎之上,两只光泽细腻的玉簪,一大一小,样式简单,看着沒什么特别。 折霜疑惑的目光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他解释道:“这两只簪子有何奥妙我也不大清楚,风前辈只说戴上这只簪子之后我们身上得气泽便会与凡人无异!” 这小小的簪子也有如此能力,折霜拿起小的那一只仔细端详,却见上面刻有精细的纹路,一朵朵花一路妖艳盛开,从一头开到另一头折霜辨出,那是合欢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马上拿起另一只,果然,纹路一模一样。 这雕工,折霜忽然记起他修长手指拿着刻刀的模样,这对簪子应该是他亲手打的。 只是看这样子,不像是什么隐藏气泽的法宝,更像是情人之间的信物。 “有什么问題么!”言汀河看她研究的这么仔细,忍不住问道。 折霜将簪子攥在手里,遥遥头,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感谢他帮忙这么多次。 言汀河将那支较小一些的簪子抽出,在她头上比划着,好一会,终于选好角度插了进去,还捧过她的脸端详一番,才满意地够了勾唇。 折霜望着他眼底的一片柔和,目光扫过他锦缎般的长发,笑道:“我为你束发吧!” 言汀河乖乖坐在铜镜前,折霜手中的木梳一梳到底,他的头发光滑如锦缎,折霜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大半头发梳至头顶,绾出一圈,自然垂下,再将簪子插入其中,头发用一条银灰色缎带绑好,缎带飘然而下,衬的发丝漆黑似墨。 折霜瞧着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地欣赏之时,依旧搭在他肩上的手却被突然握住,她抬眸,与言汀河的目光在镜中相接。 言汀河瞧着她,目光打量:“你怎么会为男人束发!” “幼时与哥哥亲近,缠着他用他的头发练习,手法熟练之后,他的发都是我束的!”折霜的眼神有一瞬的黯然。 提到沐折风,言汀河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对不起!”似乎能说的,也只有这三个字,是他亏欠她太多。 折霜反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不必介怀!” 言汀河叹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題,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囊:“里面是风前辈为我们准备的银子之类的凡物,他还叮嘱说在人界不可拔下此簪,亦不可使用法术,否则会暴露身份!” 目光扫过那个布囊,他真是为他们想得周到,折霜从他的话中就过神來,轻轻勾唇:“什么都用术法解决岂不是很无趣,正好,我也想要体验一下沒有术法的生活!” 坞羽大陆最北端,一国名为北岚,是五国之中最为寒冷的一个国度,在这里,四时之分几乎很是模糊,除了六七八月天气暖上几日,其他时段几乎都可以称之为冬日,遍地积雪,日光浅薄。 折霜和言汀河此刻,正站在北岚国最北处的素荒山脚,扬头仰望着这片巍峨的雪山。 天界沒有什么四季之分,几乎每日阳光明媚,气候怡人,大雪纷飞的场景,她是沒有机会见的,在天界之时,折霜早就听说人界有一处素荒山,积雪常年不化,终日银装素裹,美得不似人间。 那样圣洁的场面,她十分想要亲眼见一见。 是以当言汀河问起要去哪一方地界,折霜略一思索就报上了这个名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天空很晴,阳光颤颤巍巍洒在雪山之上,却终究敌不过浩渺的雾气,几乎被隐沒了大半,雪山之巅云山相接之处,泛起一股奇异的淡蓝色烟雾,映着群山锋利的轮廓,仿佛身处画中一般,给人一种极度的不真实之感。 风景虽美,却不得贪恋。 山脚不远处,便是一个小镇,这里虽然地势偏远,但由于这瑰丽的雪山之景,前來游览之人络绎不绝,大多是四处奔波的江湖中人,南來北往,小镇上的居民借此寻得了谋生之法,小镇也因此繁盛了许多。 道路两边有许多摆摊的小贩,放眼望去便能见到不少的客栈酒馆茶肆,言汀河似乎熟门熟路,直接带着折霜向前走,在一家名为仙居阁的地方停下。 折霜一路走來留心观察,这仙居阁算是这镇上最为豪华的一间客栈,从外面望去的装饰便比四周精致许多。 进入内堂,果真如此,门窗上的花纹繁琐精致,桌椅也都是上好木料,每一处装点都十分考究,颇有情趣。 言汀河点名要两间上房,掌柜却面露难色,赔着笑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客人多,本店只剩下一间上房,倒是中房还余下几间,您看......” 言汀河略一沉吟,道:“也好,那便......” “不用了!”折霜突然打断他:“一间房间便可!” 言汀河闻言震惊的望向她,一时说不出话來。 倒是掌柜的精明,探究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停留一番,两人一个翩翩公子,一个秀丽佳人,站在一起那当真是一对璧人头上还戴有一样的装饰,一看便是出來游玩的小情人,掌柜的眼珠一转眉毛一挑:“这位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公子还有什么顾忌的!” “......” 此店共有六层,付过银子,店小二领着他们一路上楼,一直走到了最顶层,绕过几个回廊,來到一间屋室之前,紫竹居三个娟秀的大字映入眼帘,折霜正在欣赏间,言汀河侧身对店小二吩咐:“沒你什么事了,下去吧!送几个清淡小菜上來!” 小二领命欲走,却又被他叫住:“可有梅花糕!” 小二连忙点头:“客官想吃的本店几乎都会有!” “送一碟上來!”言汀河丢给他一点碎银子,推门而入。 小二得了赏钱,脚底生风。 第四十四章 同游夜市 自从折霜坐下來倒茶,言汀河探究的目光一直顿在他身上,她装作视而不见。 “我怎么觉得,你近日有些反常!”言汀河坐到他身侧,目光有些晦涩难懂。 他了解她的性子,那样高傲矜持,主动要求跟他同一间房这样的事,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出來的,不光是这一点,自从从魔界回來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出奇的好,开她的玩笑她不怎么生气,甚至开始亲自下厨给他做早膳,这种待遇,他想都沒想到过。 折霜递给他一杯茶:“味道不错,你尝尝!” 言汀河结果却只是握在手里,目光丝毫沒有缓和,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她回答。 “其实也沒什么?”折霜喝一口茶,淡淡道:“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 “我们做神仙的啊!便是因为时间太多,才不懂珍惜,天下有情人何其多,因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将韶华空负,终究所有的情都留成了遗憾,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都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偏偏还有人不懂珍惜,你说他们若是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在一起,连拥抱都來不及,哪里还会有心情去争吵,误会,冷战,或者离开彼此!” 她突然生出这么大感慨,言汀河听得云里雾里,眉心纠结:“你的话我怎么有些不大明白!” “我只想好好珍惜同你相处的这些时光!”折霜的声音透着疲惫:“从前有那么多误会和牵绊,我身不由己,你也一样,如今來到一处沒有人认识的地方,我们可以暂时抛开过去,我不是什么战神,你也不是什么岛主,什么仙君,这种只有彼此的时光,才是我最想要的!” 想不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感受到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言汀河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圈住她的身子:“放心,我会在你身边!” 温柔的话语想在耳畔,越來越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让我再任性几日便好。 折霜闭上眼睛,才终于将眼泪逼了回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情绪似乎脆弱了许多,稍有不慎便容易泪水决堤,从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爱上了一个人,再强大的一颗心,心底有了牵挂,便注定了要担惊受怕,起伏不定,难以自持。 “你刚刚是在解释,为什么要要同我住一间房!” 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來,听得出來带着难掩的笑意,折霜立即郝然。 她小声回答,声音闷闷的:“我若是说了,你不准误会!” “什么?” “一个人睡觉会时常做噩梦,我想要......抱着你睡,应该会安心一点!”到了此时,她真的不愿再因为矜持而有所顾忌,她喜欢他,喜欢到无可救药,这一点,在他面前,完全坦诚,高傲如她,并不觉得会因此有损自己尊严,因为他也喜欢自己,在爱人面前,这只是出于信任。 折霜的声音更加小了几分,在这安静的屋子,言汀河却听得真真切切。 沒有回音。 折霜从她的怀中抬头,只见那一双含着笑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别致的风流魅惑,唇角勾勒出一个邪魅的弧度,面若桃花。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勾魂......”折霜咬牙切地说出这两个字。 “有什么问題么!” “有......” “怎么!” “......”折霜心一横,眼一闭,朝着那张妖孽的脸便贴了过去。 听店小二说,这里民风开放,管理宽松,并不约束小贩摆摊,再加上南來北往的旅人较多,因而晚市十分热闹,况且今日又是十五,小镇上一月一度的花灯节,定当热闹非凡,值得一逛。 用过晚膳后折霜便拉着言汀河满心欢喜地出了门,道路上行人多的过分,言汀河生怕将她丢了,一路上都在牵着她的手,两人就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叫人看了十分羡慕。 折霜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像个孩子般兴奋不已,几乎每个摊子都要停留好一阵,把那些新鲜东西看够了才离开。 言汀河含笑在一旁望着,不语。 捏面人的小摊面前站了不少人,折霜远远望着,那些精巧可爱的动物或人的造型十分稀奇,拉着言汀河挤进了里层,看着摆摊师傅完成了一只玲珑可爱的小狐狸,忍不住伸手去碰。 “姑娘想要什么?老夫都可以做出來的!”摆摊老人笑呵呵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折霜眼里闪着亮光。 老人笑着点头,满脸皱纹堆出慈祥的纹路。 “那......”折霜认真思索着,忽然一把扯过言汀河,笑眯眯道:“捏一个他可以么!” 言汀河满脸黑线,立即向她投去不赞成的目光,他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玩偶的模样,师傅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目光又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一圈,忙道:“可以,可以!” 言汀河捅捅一旁看得认真的折霜:“我这个大活人在这里,你用不着拿个这个睹物思人吧!” 折霜专心看着师傅忙活,就像是沒听到一般。 被华丽丽无视的言汀河默默闭了嘴,委屈地磨牙。 不一会的功夫,小面人完工,一身蓝袍潇洒笔挺,眉毛眼睛都不差,众人一比,果然很像 折霜看着爱不释手,谢过了师傅拉起言汀河就要走。 一拉,,拉不动,再拽,,还是不动,折霜终于把目光从面人移向了言汀河。 这人抱臂于胸前,目光清明,眉毛一挑,伸手指向折霜,声音轻快:“师傅,将她也捏一个!” 于是乎,片刻之后,折霜和言汀河每人手中多了一个面人。 折霜手中拿着一个,目光却忍不住望另一边瞧,忍不住抱怨:“这么小,我看着不像我啊!” 言汀河装模做样地端详了一番,淡淡道:“也是,比你本人漂亮几分!” 这话明显是在找打,言汀河轻而易举地拦下了折霜挥过來的拳头:“打坏了你不心疼吗?” 看到这厮笑的一脸欠揍,折霜头疼。 言汀河马上转移她的注意力,伸手指向一边:“你看!” 折霜偏过头,立马就有些愣住。 不远处的冰河之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莲花灯,明亮的灯光经过粉嫩花瓣的修饰,氤氲出几分朦胧,灯心的黄光在冰面上映出柔和的倒影,莲花花瓣重叠,在灯光的映衬下色泽更加亮丽,栩栩如生,整条河明明已经结冰,此刻却像是万千莲花盛放,美轮美奂。 “莲花是圣洁之物,外形美丽,出淤泥而不染,深受人们喜爱,花灯节之时,人们都会放花灯许愿,祈求神佛保佑自己的心愿达成!”言汀河缓缓道。 “我们也去放一个吧!”折霜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景致,满眼映出的都是跃动的火光。 言汀河有些诧异,原以为她不会理会这种幼稚的事,凡人不懂也就罢了,他们身为神仙自然知道,根本沒有人去听他们的愿望,这样做,不过是求个心安。 还沒等他说什么?折霜已经拉着她走向了叫卖花灯的摊位。 折霜亲自挑选了一个中等大小的莲花灯,再次回到刚刚的地方,将花灯放在了冰面上。 “入乡随俗,许个愿望吧!”她笑着对言汀河道。 说罢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 日后我若不在,求苍天佑他永世安好。 再度睁开眼睛之时,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她牵起言汀河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一棵苍翠的古树,树干很粗,却并不算高,已是冬季,枝条却仍旧翠绿,与之形成鲜艳对比的,是树上挂的那一条条红色缎带,带子两侧垂下两块木板,隐约可以看出木板上写着的字迹,树下供奉着落了霜的瓜果糕点,一对对年轻男女在树前虔诚祭拜。 在一旁摆有小摊的老妇人殷勤上來搭讪:“公子小姐,买一条带子吧!” 折霜看着好奇:“这是做什么的!” 老妇人很是热情,满脸笑容对他们道:“两位是外地游客吧!这树啊!是我们小镇出名的姻缘树,镇上凡是互生情义的年轻男女,都会來这里,将两个人的名字挂上去,祈求相生相守,地久天长!” “相生相守,地久天长!”折霜默念。 老妇人继续道:“既然两位都已经到了这里,不妨也就入乡随俗,将两位的名字挂上去,求缘分长长久久!” 言汀河看了一眼折霜,见她目光热切地盯着那棵姻缘树,他看得出那树虽然有些年头,也吸收了天地间一些灵气,但修炼成精还需要不少年头,祭拜它,倒不如直接去拜司命仙君比较实在些。 不过将他们两个的名字挂在一起,他倒很是喜欢,便掏出银子买下一根缎带,交到折霜手里:“我们也做个纪念!” 说着递给她一支笔:“你写我的,我來写你的可好!” “好!” 折霜端详着木板上言汀河清瘦的笔体,自己的名字在他手中写出來别有一番韵味。 言汀河轻轻一抛,缎带便准确无误地挂在一根树枝上,两端的木板随风摇摆,彼此纠缠,就像缠在一起的,宿命。 第四十五章 落雪白头 折霜逛得很是尽兴,一直到夜市上只剩下几个稀稀落落的行人,才拿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新奇玩意回了客栈。 走了许久一身疲惫,简单洗漱过后,折霜几乎倒头就睡。 真如她自己说的,抱着言汀河的胳膊不撒手。 言汀河望着她睡梦中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他们如今这个样子,倒真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白日出双入对,夜里相拥而眠,不知不觉,幸福之感填满了胸膛。 若是可以,真想同她永远这样下去,不管命数长短,只求活着的岁月,有她相伴。 北岚国的冬日,天亮的很晚,折霜性惯性地醒來之时,外面几乎黑漆漆一片。 昨日入睡时明明只抱着他一只胳膊,此刻不知为何两人已经贴到了一起,他的胳膊横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搂着,她枕着他的胳膊,头埋在他的胸膛,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清晨听得格外清晰。 目光顺着脖颈一直往上,是一副如孩子般格外安静的睡颜,只有在他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她才敢正视他那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 原來他的眼睫这样长,折霜忍不住伸手刷过,柔软的触感。 这个男人,是她的,折霜撑起身子,闭上眼睛在他的左颊上飞速一吻,随后满心欢喜地爬下床去准备早膳。 一直等到开门声响起,那双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眼底波光流转,唇角也微微上扬。 折霜刚刚将早膳打点好,屋外就开始飘起雪來,通过窗子可以见到雪势很急,不一会就如鹅毛般大小,簌簌地往下落个不停。 走到窗边向下望去,鹅毛般的雪花从遥远的天边洒下,跳着绝美的舞步,缓缓降落,大地间白茫茫一片,他们住在顶层,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整个安宁祥和的小镇尽收眼底,低矮的屋顶,光秃的树干,一户人家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都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污秽也都被遮掩住,只剩下了纯净。 折霜正看得出神间,两条手臂从身后抱住她,动作轻柔,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这么喜欢雪吗?” 她抬手覆上他的手掌:“这么美的东西,自然喜欢!”继而转身含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大雪纷飞在这里司空见惯,人们几乎都躲在屋子里取暖,一路上沒有多少行人,掌柜地得知他们要出气,看他们穿的单薄,好心给了他们一把竹骨伞,说是雪凉,落在身上一会儿就化,很容易得伤寒。 言汀河将伞举高,折霜却不肯好好在伞下呆着,一路走得欢快,轻易逃离伞下的保护范围,特地伸出手來让雪花落在掌心,可是还沒來得及看清楚形状便化作一滩水。 言汀河步步紧跟,她的满头青丝却还是被雪浸湿,他看着无奈,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一把拉过她,将伞罩在她头顶,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前走去。 折霜正玩得欢快,十分不满地想要挣脱他,可是对方力气实在太大,又不能用术法,只能任由他拖着。 “你干什么呀!”她瞪着他,一脸不甘心。 言汀河不理她,雪地之中走得并不快,却是一路连拖带拽,将她带进了一家店面。 折霜见到店内各式各样的衣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言汀河巡视一圈,目光严肃而认真,而后指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道:“老板,将那件衣服拿给我!” 老板应声取下,奉到言汀河跟前:“客观真是好眼力,这顶大氅是小店最新的款式,料子乃是纯正的狐皮,正适合遮挡风雪!”说着掀起衣服继续道:“这内外的料子都是上好的锦缎,上面的梅花是的锦绣坊的绣娘绣的,那绣工实在沒得挑,男女款式都有,您第一次來,要是喜欢这件,我可以给您算便宜一些!” 言汀河轻轻抚过盛开在枝头那红艳艳的梅花,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勾唇道:“就这件了!” 顿了顿又道:“你刚刚说,男女款式都有!” 老板自然是察言观色的能手,连忙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到:“您二位一人一件!” 言汀河迎着折霜投过來的目光,笑着点点头。 出了成衣店,折霜上上下下已经被裹得严实,帽子之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悻悻然。 “你明知道我们并不怕冷的!” 言汀河目刚扫过她胸前那根鲜红的带子,柔声道:“入乡随俗,这种天气,我们两个人穿成这样,岂不是有些怪异!” “可是?”折霜撇嘴,看着他在大氅的衬托下更加欣长的身段:“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穿的一样,更容易吸引人眼球吗?” 言汀河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身上与折霜样式一样的衣服,笑的十分愉快:“我倒觉得还不错!” 忽而凑近了她,在她的耳边小声耳语:“我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还纠结这种小节做什么?” 折霜先是脸上一红,继而由羞转怒,扬起拳头就要挥过去。 言汀河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一个闪身便逃出老远,折霜连忙去追,一不留神脚下一划,便要朝雪地里栽去。 言汀河手疾跑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奈何折霜下滑的势头丝毫不减,他索性用力一扯,将她扯向自己这边,脚下积雪松动,折霜什么都还未看清,身子已经倒了下去。 接触到的不是坚硬的雪地,而是......一具柔软的......身子...... 唇上的触感有些熟悉,柔软冰凉,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意识到那是什么?折霜吓得赶忙睁开眼睛。 毫无防备的眼神就这样撞进那双水润亮泽的漂亮眼眸中,就像是一股漩涡,不知不觉就被卷进其中,失了神...... “我说......”言汀河嘴唇稍稍一动,炙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折霜眨眨眼,立即意识到自己好像还贴在上面,连忙与他分开些距离。 他满眼的笑意,:“你还要压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说话时那样的目光看得她心跳加速,红晕一路爬到耳根,折霜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來,再不敢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等等我......”言汀河慢慢悠悠地爬起來,望着那个落荒而逃地背影,笑的意味悠长。 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一日。 街上几乎沒有了行人,天寒地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家人靠着暖炉取暖。 折霜又坐在窗边看雪,言汀河嫌风太大,待她看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与忍不住,硬是将窗户关上了,又怕她无聊,不知从哪里特意弄來一堆话本子,都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不过过程曲折离奇,读起來倒是也有些意思。 故事都不算长,折霜翻完一篇便要与言汀河探讨一番。 “这个梁山伯与祝英台,都应该是蝴蝶精修炼成人的吧!不然死后怎么会化作蝴蝶!” “......” “也不对,既然他们是蝴蝶精变的,那身上应该有术法,怎么会让几个凡人拆散了呢?” “......” “或者那个马文才也是个精怪所变,而且术法强过他们!” 言汀河终于不再沉默:“折霜,这只是个传说!” “那便说得过去了,兴许是这本书沒有将这一点记下來!” 言汀河默了默,提醒他道:“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折霜翻起另一本,不理会他。 又过了片刻。 “白素贞这么好一个妖精,为何会看上许仙这么个窝囊男人!” “......” “要论她的相貌,在妖界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偏偏要來凡界找这样一个不识货的男人!” “......” “汀河,凡人为何都会怕妖呢?” 问題终于正常了一些,汀河看她一眼,回答道:“凡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妖与人不同,他们身上有妖术,可以轻而易举致一个人于死地,这种力量在凡人看來,自然是十分恐怖,况且,确实会有妖物出來害人!” 言汀河眼神忽而有些飘渺:“你忘了,原來我是做什么的!” 折霜这才记起,飞升之前,他身为泊扇岛岛主,肩负的是除妖的职责。 “你是不是杀过很多妖怪!”关于他之前的经历,折霜倍感好奇。 言汀河目光平静:“其实也并沒有很多,你也知道,妖族并不像凡人眼中那么邪恶不堪,一般的妖怪是不会出來害人的,偶尔有些心术不正的,我只是废了他们的修为,令他们吸取教训而已,不过,也确实遇到过十分难缠的......” 正说着,咕咚一声,火炉上的一壶雪水终于煮沸,言汀河先将沸水倒入紫砂壶中,烫润一番,再全部倒出,拿出了在夜市中购买的当地特有的琉月花茶,放入其中,随即将沸水冲入茶壶之中,一股浓香便扑鼻而來,盖上壶盖,他在面前的茶碗中倒了两杯,在紫砂茶具的映衬下,茶水呈现紫红色,赏心悦目。 茶香袅袅中,汀河开始将那些惊心动魄的回忆当做故事讲给折霜听...... 第四十六章 误接绣球 自那日落雪之后,天就开始放晴,阳光依旧并不浓烈,总是淡淡的似有似无,但在这样的冬日,已属难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几日大概是折霜一生中最逍遥的时光,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变着花样做几道小菜,看着言汀河吃的心满意足,自己也是满心欢喜,站在窗边看看宁静的小镇以及來往的行人,翻一翻话本,与言汀河喝茶聊天,看书看倦了,闭目养神之时言汀河就在一旁抚琴,掌灯之后,一盘棋与他杀的昏天黑地,偶尔输棋也可以耍耍赖,夜里抱着他入眠,怎样都是安心的...... 听掌柜的说,镇子西侧有一家寒绿轩,是镇上最有名的茶馆,每日都有说书人在那里讲故事,他的故事新颖有趣,镇上的人闲暇时几乎都会去那里,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喝茶听书,好不惬意。 这日天晴的好,街上的积雪也已经少了许多,两人用过早膳后便准备去那寒绿轩坐一坐。 街上的行人有些神色匆匆,而且大部分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跑,言汀河看着有些不对劲,随便拉了一个人打听才知道,朱家小姐定在今日抛绣球招亲,朱家是这镇上颇有威望的大户人家,这位未出阁的小姐又生的貌美如花,镇上的年轻男子都想要抱得美人归。 “抛绣球!”折霜倒是从书上见到过这种说法,只听说是凡界女子选夫,将绣球从高台之上抛下,砸中的人便要成为那位女子的夫婿。 “怎么,想去看看!”言汀河见她饶有兴趣的样子。 折霜望了望他,垂下头默默道:“还是算了......” 言汀河似乎从那略有挣扎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眼中含着笑道:“为何!” 折霜强壮淡定:“就是不想去了,哪有这么多缘由!” 折霜不知道,她此刻纠结的样子落入言汀河眼底,实在是惹人怜爱,他若是看不出來她此刻想写什么?也一枉自己爱她这么深,他揽过她的肩,缓缓道:“放心!”下一句凑近了她的耳侧:“我是有主的人!” 不出意料,被他看破并且说破之后,折霜很不争气的红了脸,急忙强装着镇定转移话題道:“应该也沒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茶馆吧!” 言汀河定定地望着她,笑的明媚:“也好!” 到了地方却沒想到,这茶馆的对面,便是一座高台,也就是这次抛绣球的地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放眼望去,茶馆之中几乎见不到年轻男子,只稀稀落落坐了几个老人,看起來冷清了许多,看來这位朱小姐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 折霜和言汀河倒是沒管这么多,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本想视野开阔一些,却正好能将外面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高台之下已经堆满了人,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抬头向上望去,朱家小姐一身红衣,身形窈窕,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便已经足够诱人,满头珠翠盛装之下一张小脸被薄纱掩住。虽然见不到真实的容颜,单看那一双剪水的双瞳,便不是平凡姿色,绯红的薄纱被微风吹起,半遮半掩,反倒尤有一番风味。 听一旁喝茶的的人议论,也都是说这朱家小姐的好话,样貌好,性格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中还如此富有,谁若是娶了她,那这一辈子算是高枕无忧了。 他们在那边高谈阔论,两人虽然听得不着痕迹,有些话却也能顺着耳朵飘过來。 嘈杂的声音传來,绣球已然抛下,一落入人群便遭疯抢,年轻的的小伙子们使出十二分的力气,都想将它纳入自己怀中,一时间台下的局面失了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言汀河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窗外,折霜望了一眼那位身着嫁衣的美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不动声色,饮一口茶,轻飘飘道:“你也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 言汀河刚想称是,看了一眼折霜的的脸色,小心翼翼答道:“一般!” “刚刚听人说,这姑娘不光空有外表,家世人品都不错!” 言汀河继续回答的小心翼翼:“还好!” 折霜低头饮一口茶,看不出对他的回答满不满意,言汀河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红影越过窗子直直地向他砸來,言汀河手疾将它捞在手里,定睛一看,不是别的,正是那颗刚刚被抢來抢去的绣球。 向窗外望去,所有的人都在朝这边看着,尤其是刚刚抢得激烈的那些人,见绣球被他接住,几乎目瞪口呆,言汀河刚想将它抛回去,窗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恭喜这位公子抢得绣球,从今往后,您便是我们朱家的姑爷!”言辞虽然客客气气,话语中却带着威严的气势。 这一声姑爷叫的言汀河微微皱眉,看了看一旁愣住的人,一甩手将绣球抛出老远,淡淡道:“不好意思,本公子已经娶妻!”顿了顿道:“你们继续!” 此话一出,外面的一群人立即炸开了锅。 言汀河牵起折霜,想要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过是出來吃个茶,也这么不得安宁。 岂料甫一出茶馆便被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围住,领头的是一个脸圆腰肥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刚刚出声唤他姑爷的那人,开口还是这么霸道野蛮:“站住,接了我们小姐的绣球还不认账,你将我们朱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言汀河微微停顿,甚至懒得去看那个男人一眼,面不改色道:“你们的脸面自然是你们收着,想要放到何地似乎不归本公子管!”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激怒了那个中年男人,他一声令下,一旁的家丁便全部朝他们冲來。 “等等!”言汀河冷声呵止,许是他的气势吓住了他们,那群人竟全部停住。 “我不想同你们动手!”他冷声道,转眼对那个为首的男人继续道:“说吧!怎样才能让我们离开!” 男人气急败坏:“你既然接住了绣球,难道还想说走就走!” “本公子刚刚在这里喝茶,这球不过是误打误撞飞了进來,现下已经送还给你们!”言汀河指着绣球的手收了回來,继续道:“况且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傲慢挑眉,握着折霜的手不自居加紧:“还是,你想要你们家小姐委屈做个妾!” “你!”男人脸上的横肉拧成一团,看起來已经愤怒到极点。 “不好意思,本公子此生只会娶折霜一人!”抛下这句话,言汀河再不想同他们纠缠,拉起折霜便要离开。 中年男人又怎么肯轻易受辱,软的不行就來硬的,立即又要招呼家丁们冲上去。 言汀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是他们步步紧逼,那他就陪他们玩玩,就算沒有了术法,多年修习打下的根基,他还沒有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若不是顾及到折霜在此,恐怕早已经冲出重围。 “等等!”一片肃杀的氛围中,一道酥软入骨的声音响起,像是缓缓滴落的泉水,清越且魅惑,折霜只感觉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來人正是这出戏的主角,姗姗來迟的朱家大小姐。 近看之下,她的面纱薄如蝉翼,根本沒什么实用价值,面纱下面秀丽的五官一览无余,眼红额唇角被掩盖住,反而更增加几分诱惑,面纱之上那一双的眼睛,墨色瞳孔幽深惑人,眼梢上挑,眼睫轻轻一颤,几乎就能撩动人的心弦,额间一点朱砂痣,满头珠翠熠熠生辉,更衬得皮肤白皙可人。 几乎在场的所有的男人都移不开眼。 而这位朱小姐的目光自始至终沒有离开过言汀河,折霜心中立即一沉。 “家丁无礼,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朱小姐娇俏的嗓音婉转流露,态度极其客气,目光却始终盯着言汀河的眼:“小女子可否有幸,请公子到府上吃一杯茶!”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正当一众人等着看好戏时,却见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言汀河此刻却含笑道:“自然可以!” 众人望向言汀河的目光顿时满是鄙夷,刚刚还说什么已有家室,只娶一人,如今见到朱小姐的姿色,还不是立即被勾走了魂,男人么,都是一样贪得无厌,在美色面前永远无法自持。 众人的目光移到折霜身上,论姿色折霜并不输给朱小姐,只是沒有那种让男人把持不住的撩人媚态,四周投來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嘲笑,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大哭大闹,折霜却像什么都沒有看到一般,只是深深看了言汀河一眼,那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后兀自松开了被言汀河握住的手,转身,一步步离去。 言汀河的脊背绷得僵直。 朱小姐对着言汀河又是展演一笑,随即转身,婷婷袅袅地向前走去,那样轻盈妩媚的身姿,周围的人几乎被勾走了魂,只有他淡定地跟在身后,垂眼的瞬间,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沒有人发觉。 第四十七章 捉妖计划 朱宅在镇子偏西侧,离抛绣球的地方并不太远,屋宇庄严,气势轩昂,一看便知宅子主人的富有,言汀河四周围着不少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鱼贯而入,到了一个回廊拐角处,朱小姐柔声对那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中年男人吩咐:“管家,我先去梳洗一番,你先带这位公子去前厅!” 管家点头称是,因为朱小姐的缘故,对言汀河的态度好了许多,领着他穿过几道回廊到了一间宽敞庄严的屋室。[.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主座之上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中年男人,身体肥硕,穿的一身富贵,面色看起來却并不怎么好,眼神却依旧保持着几分锐利,看得出來,年轻时打拼家业必然也是个及精明算计的主。 汀河一迈进屋子,便已经被这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汀河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目光依旧坦荡,含着笑抱拳施礼:“在下言汀河,见过朱老爷!” 朱老爷见此,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赞赏,脸上挂了笑:“贤婿见外了,请坐!”又转头对一旁的侍从吩咐:“给言公子上茶!” 言汀河从容落座:“有劳!” “贤婿是哪里人!”朱老爷喝一口茶,像是极其随意的谈起家常。 言汀河略一思索道:“在下父母双亡,四海为家,前不久刚刚到达镇子!” 朱老爷沉吟道:“漂泊毕竟艰苦,不是长久之计,早日成家立业,才是男儿正道!” “朱老爷说的是!” “贤婿既然接住了小女的绣球,那便是老夫的女婿,我们朱家的情况你也见到了,老夫绝不会亏待于你!”朱老爷抚着胡须,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言汀河站起來抱拳,态度恭敬:“多谢朱老爷!” “一家人不用客气,快坐......”正说着,一道柔媚的声音插了进來:“女儿见过爹爹!” 言汀河抬眸,朱小姐恭恭敬敬对父亲地行礼,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言汀河这边,正撞上他打量的目光,又立即含着羞收了回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会功夫,她已经换了一身淡粉色罗裙,腰间系着淡绿色缎带,勾勒出窈窕身形,大片雪白的脖颈露着,更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面纱已然除去,不出所料,如花似玉的容颜。 朱老爷见到女儿立马笑的合不拢嘴,看得出來是真心疼爱,扬手将她招到身边,乐呵呵道:“青蝶啊!我正与言公子商量你们的婚事,这次是你亲自选的夫婿,总算满意了吧!” 朱青蝶的目光向言汀河投去,缓缓走进两步,垂眸柔声道:“小女子青蝶,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汀河起身走近,目光停留在她眉心的那点朱砂上,声音清朗:“在下言汀河!” 朱老爷在一旁笑的开怀:“你们夫妻看着般配,也算是了却了老夫的一桩心事啊!” 朱老爷又问了些言汀河的情况,汀河一一作答,滴水不漏,朱老爷看起來十分高兴,将婚礼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的良道吉日,并且吩咐了下人安排厢房,给这位准女婿休息。 言汀河连忙推辞:“还未成婚便住在这里着实有些不妥,为青蝶的名声着想,在下还是先回客栈,三日之后再來成婚!” 朱老爷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青蝶有些话想单独对言公子说,言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言汀河抬眸,只见青蝶噙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还沒等汀河回话,朱老爷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增进感情!” 一路绕來绕去,言汀河随着青蝶走到后院,这里种的大半都是梅花,婷婷之姿傲然盛开,鲜艳的色泽点缀着满地的冰雪,再加上扑鼻而來的清幽花香,很是令人陶醉。 寒梅映雪,似曾相识,言汀河有一瞬的晃神。 青蝶停下來转身,眼见言汀河沒有看着自己,反而在瞧满园的梅花,眼波一转,轻笑道:“言公子觉得,是梅花漂亮,还是青蝶漂亮!”她说话的时候,勾魂的媚眼中流转出的水波波光潋滟。 言汀河瞧了她一眼,笑答道:“各有千秋!” “哦!”青蝶偏头的姿势和绵软的语调都透着一股妩媚。 言汀河不想再谈论这些,忙问道:“朱小姐叫在下來,是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青蝶只不过是想问,,哎呀,!” 一声尖叫传來,言汀河眯了眼,只见青蝶的身子摇摇晃晃,似是马上就要跌倒。 “小姐小心!”汀河提醒一声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臂,两人明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青蝶的身子不知为何就扑到了言汀河怀里。 “多谢公子!”兴许是刚刚收到了惊吓,青蝶声音有些急促不稳,娇喘连连。 言汀河眼中划过一丝冷芒,立即松开手将她从怀里拉起,后退一步,沉声道:“小姐沒事就好!” 面对这样的投怀送抱却依旧镇定自若的男人,青蝶还是第一次见,吃吃地笑道:“公子倒真是个君子!” “过奖,小姐刚刚想说什么?请继续!” “青蝶只是想问,公子曾说自己已有家室,不知道今晨的那位姑娘,公子打算怎么办!”言罢笑吟吟地看着他。 言汀河一愣,随即回道:“小姐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三日之后,小姐便是汀河的夫人!” 回到前厅,汀河欲向朱老爷辞别,眼看着接近晌午,朱老爷硬是留了他一顿饭,饭菜的档次自然不在话下,满盘珍馐,言汀河却吃得心不在焉,好容易结束了推杯换盏,匆匆回了客栈。 回到紫竹居之时,折霜在书桌前翻着话本,听到开门声,眼皮轻轻一抬,道了声回來了,便继续低头看书。 言汀河望着桌上略微动过的饭菜,还有一副空碗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响,涩涩地开口:“用过午膳了!” 折霜含糊地恩了一声,心不在焉道:“你既然吃过了,便让小二收拾了吧!” “你怎知道......” 折霜合上书,抬眸看他:“你身上有酒气!” 言汀河愣了一愣,缓缓踱步到她身侧,手搭上她的肩膀,缓缓道:“对不起!”声音很是低落。 折霜起身,无奈地叹一口,转身对着他道:“说吧!妖气从何而來,查清楚沒有!” 今早在茶馆之外,那位朱小姐刚刚现身,折霜便感觉到一股的妖气,同时也发觉她在对言汀河施展魅惑之术,这等术法虽然还算精,但在他们身上是沒有多大作用的,只是碍于两人现在不能用术法,同凡人无异,折霜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眼睁睁看着言汀河演戏,自己还要配合。 “朱家的宅子以及府中的佣人都沒什么异常,那妖气,的确是朱小姐身上散发的!”言汀河皱着眉头,眼神凝重。 “应该是妖灵附体!”折霜缓缓道:“我向镇上的人打听了,她额间的那点朱砂,原來是沒有的!” “你打算怎么做!” 言汀河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说出口:“我已经答应了朱家,三日之后与那朱小姐成婚!” 折霜不说话。 整间屋子的沉默令两个人无比尴尬。 她这样的反应,言汀河有些不知所措,抓住她的手,笨拙补充道:“只是做戏,你不要当真,你也知道,我在凡界的职责就是除妖,保护凡人不受妖物伤害,如今虽然不是泊扇岛岛主,但这份职责时刻铭记在心,今日见到那妖物,我只怕他为害世人,所以才不自觉的......” 折霜轻声打断他:“我明白!”随即叹一口气:“我自然是知道你只是做戏,身为神仙,我也有义务降妖伏魔,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职责所在,这件事你做的很对,我沒什么好说的!”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只是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听到你要和别人成亲心中还是会不舒服,我这样很小心眼对不对,父神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大度的神仙的,我一直自认为做的不错,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为这点小事就心生郁闷,我也不想的......” 言汀河听着她一句句的自我责备,急忙将她拦在怀里,阻止她再说下去:“折霜,不要自责,你能够这样想,证明你心中有我,我高兴还來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折霜听着这话,心中似乎宽慰了些,都说女人的天性善妒,她起初听到还不屑一顾,却沒想到真正体会了情爱,才明白爱的越深便越会贪心,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她不希望他与别的女人有牵扯,只希望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是占有欲也罢,妒忌心也罢,总之,不过是因为爱,情爱便是如此的磨人,一旦深陷其中,很多事情便不受控制。 “你一个人,能行么!”想到她三日之后要只身犯险,折霜不由得担心,毕竟他们不能施展术法,面对那妖,很可能束手无策。 “从前收妖的器具都还在,放心,我不会有事!”汀河安慰道。 第四十八章 身份暴露 不出一日,朱家小姐在三日之后操办婚礼的事便已经传遍整个小镇,依朱老爷的性子,那排场必然会浩大的很,而朱小姐要嫁的夫婿,却是个外地男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只是听说是个好色的主,之所以娶朱小姐,完全是被她的美貌吸引,镇上的人对此议论纷纷。 任外界风言风语,连主人公却泰然自若。 这几日言汀河依旧呆在紫竹居,甚至沒有出过客栈一步,两人相处依旧如常,聊天喝茶下棋,谁都沒有再提即将发生的那件事,三日一晃而过,朱家來接人的队伍早早候在了客栈外。 折霜醒來之时,言汀河已经不见踪影,沒有道别自然最好,不然送他去成亲,总感觉怪怪的。 若不是他们现在不能使用术法,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言汀河说会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动手,她对他毫无防备,胜算很大。 折霜换了一件低调简单的粗布衣服,宽大的帽子遮住脸,混迹在一众乡亲们之中。 抬头望见珠府匾额之上的大红绸带,脚步一顿,身后有人推搡,折霜只是略微迟疑,便入了府门。 宅中处处张灯结彩,前來祝贺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墨发如漆,俊美的五官精雕细琢,风度翩翩,长身玉立,惊鸿一瞥,折霜就立即转移了视线。 实在太耀眼。 意识到见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折霜忍不住再度望去,那墨发之上插的,还是那根玉簪,折霜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头顶,温润细腻。 这一次,他似乎发现了她,朝她的方向安抚一笑。 想起之前他们说过的话,不过是做戏而已,折霜对自己道。 新娘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场,莲步轻移,婷婷袅袅,裹在鲜红嫁衣之内的娇躯,曼妙玲珑,所到之处仿佛携來一阵馥郁花香,宾客们鼓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折霜听得有几分心烦。 本來言汀河是不让她來的,但妖物就在身边,不知何时会对他不利,折霜不放心,还是隐在人群之中,留心她的动静。 “吉时已到,!”高亢嘹亮的嗓音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在宾客的鼓掌叫好声中,两位新人先拜天地后拜高堂,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中进行。 沒过一会,新娘子便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入了洞房。 言汀河泽留下來招待客人,看着他一圈一圈的敬酒,折霜不由得有些担心。 夜幕时分,宾客散尽,灯火静寂。 言汀河目光依旧清明,撇开一众小斯的服侍,进了洞房。 红烛映出一室旖旎,深红色的床帐,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大红盖头盖得严严实实,等待他揭起。 言汀河缓步踱到床边,拿起一旁的秤杆挑起盖头,绝美惑人的一张脸渐渐浮现在眼前。 盛装之下的人儿勾起嘴角,朱唇轻启,一声夫君叫的人浑身发麻。 言汀河还未说话,便被她拉到了一旁,一双柔若无骨的手随即缠了上來,在他的胸膛來回轻抚,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她软着嗓子,缓缓道:“今夜洞房花烛,夫君可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言汀河及时拉住了她乱动的手:“不急!”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桌边,斟满两杯酒,亲自端起一杯递到她手上:“先喝一杯,助助兴如何!” 青蝶会意一笑,优雅地握住酒杯,翘起兰花指,举杯欲饮。 咣当一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大喝一声:“大胆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青蝶手中的酒杯滚落到地上。 眼看着即将实现的计划被打破,言汀河眉梢一沉,望向來人,却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面容清秀,目光凌厉,手中一把剑闪着银光。 青蝶娇笑一声:“就凭你,也敢跟我斗!”说着一掌打向身边的言汀河。 却不料手腕被什么东西击中,掌风一偏,言汀河趁势躲过,一道雪白的人影从房梁上蹿到他身边。 看清來人,青蝶冷哼一声:“沒想到新婚之夜,夫君竟然请你的旧情人在此偷窥!” 言汀河和折霜对视一眼,青蝶已经一脚踢向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被她险险躲过之后,顺势沿着窗子逃离。 黑衣女子见状立即追了出去,言汀河携了折霜,紧随其后飞奔而出。 顺着妖物的气息一直追到一片荒地之中,气息便在此地徘徊,他们感觉得到妖物就在附近,却不见踪影。 “你会除妖!”言汀河见那名黑衣女子手中拿着八卦盘,正在向其中注入灵力來搜寻妖物的气息。 “你们是谁!”女子奇怪地望了他们一眼,目光顿在言汀河身上的大红喜服,疑惑道:“你也知道她是妖!” “小心!”折霜一声惊呼,一道红光直直地从背后向言汀河劈來,言汀河本能地闪向一边,那红光却立即改变方向直奔着他的后背贯穿而去,言汀河被困在红光之中,又不能使用术法挣脱,动弹不得。 “沒想到我找來采阳补阴的男人,倒也不是普通人!”青蝶大笑着从他身后冒出,全然沒有了之前故作温柔的媚态:“若不是你还算个男人,我现在就要你的命!”说着将言汀河狠狠甩向一边。 黑衣女子立即持剑向她攻去,但看的出來她年岁尚小,术法不精,每一招都接的十分吃力,被妖物逼得节节败退,沒一会就被打到地上,直吐鲜血:“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也配來耽误我的时间!” 嗜血的目光转向言汀河一旁的折霜,杀意铺天盖地蔓延。 言汀河见此情景已经有些失控,她知道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受伤,此时又是在人界,若是他的魔性在此发作...... 容不得折霜多想,她已经一个弹指将杀过來的妖物挥倒在地,随后不顾一切劈开了言汀河的禁锢,随后立即施展术法,看着他晕倒在自己怀里。 一旁传來轻微的咳嗽声,折霜才想起那位女子受了重伤,连忙赶到她一旁,为她疗伤。 刚刚她已经迫不得已使用术法,神族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行踪,折霜心中焦急万分,却不能放任这女子受伤不管,一面暗中焦急一面凝神为她疗伤,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 终于将这个问題解决,她的伤势已经沒有生命危险,折霜不理会她的问话,扶起言汀河就要立即离开。 一股熟悉的气泽传來,折霜的动作一僵,脑海中剩下两个字:“完了!” 下一刻,北溟便在他身前显了形。 折霜知道此刻已经逃不掉了,僵硬的抬起头,看向这张熟悉的脸。 他的眸中是难掩的兴奋:“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派去寻人的士兵回报,说是在素荒山脚发现了一个人相貌同她很像。 他放下一切,急急忙忙赶了來,却辨识不到她的气息,直到刚刚,感受到这里的异动,她的气息竟然有所显现,他便立即找了过來。 她沒有死,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几乎激动地想要奔过來抱住她,可是目光触及到她怀中的那个身影,眼神忽然一凛。 “霜儿,将他交给我!”他沉声道。 折霜紧咬着唇,呼吸沉重,目光也如同河底寒冰,果决地摇头。 北溟无奈皱眉:“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男人,可是他是什么身份你应该很清楚,这不是儿戏霜儿,不能因为你的儿女情长赔上六界众生,我相信你不是冲动的人,分得清孰轻孰重!” 一席话令折霜所有的苦涩都涌上心头,这些她比谁都要清楚,可是就是不愿放弃希望,一路走來心有多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望了一眼仍在昏迷之中的言汀河,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随即抬起头,目光依旧坚决,却是含着晶莹的色泽。 她紧紧拧着眉心,第一次放下高傲,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悲悲切切的神情,缓缓道:“我已经找到,找到解除他魔性的办法,一定会让他恢复如常,你相信我......北溟......即便我做不到,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失败了,我也会与他......与他......同归于尽,绝对不会让六界众生,受一点损伤!”她要紧紧闭眼才能保证眼泪不会顺势流下,片刻后睁开眼,依旧满眼水润,在夜空下闪着亮光,可是那目光中透出來的,依旧是毅然决然,她颤声继续:“北溟,你我一起长大,这几万年的时间里,我从沒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我求你,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求你,放我们离开!”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她紧紧咬住唇,生怕自己会泣不成声。 泪眼婆娑地望着这个她视为亲哥哥的人,满心的不忍,她知道他也是职责所在,她不该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逼他,令这个只知道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男人这样纠结,她又何尝忍心,可是事到如今的她,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沒有退路。 第四十九章 以死相逼 半响,他听到北溟近乎沙哑的声调:“霜儿,你这又是何苦......” “你知道我从來不会拒绝你任何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都答应你!”北溟低声道,忽而抬起头來看她,眸光中俱是无奈与挣扎:“唯独这件事,霜儿,为了六界的安危,我必须要带他回神界!” 见她这幅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劝他收手,他最在意的不是言汀河等得到她的心,而是他这样的身份,带给她的不会有幸福,只有无尽的痛苦:“他不是你的良人,霜儿,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你,设法让你忘记他,纵使忘不掉,也沒有关系,感情这种东西,时间长了就淡了,让我们回到他沒有出现之前,你继续做你的战神,我继续帮你打理一切,我保证,你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折霜苦笑一声,缓缓摇摇头:“太迟了.......” 爱已经如同致命的毒一般侵入身体每一寸肌肤纹理,想要剔除,除非身心俱毁。 北溟愣住。 折霜攥紧了拳头,将言汀河紧紧护在怀里,一声呼喊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 “霜儿,你不要逼我......”北溟的眼神甚至带着哀求,这世上,他唯一一个不想刀剑相向的人,就是她。 昔日的挚友变成这般境地,折霜怎么可能不难受,只是她知道言汀河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便真的会永远消失于这世间,护着他的手臂不由得颤抖,却又紧了几分,他的性命就在她手中,她要护好他,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否则,她不敢想象一旦失去他她会做出什么事。 “对不起!”一声轻叹,她已经将蓝玄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你做什么?”北溟怒喝一声,急忙伸上前,想要拦住她的动作。 “别过來!”她的一声低吼令他不得不停在原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折霜缓缓扫过围住他们的一干天兵,终究还是不忍,她想要不顾一切杀出重围,若是不幸丧命,和言汀河同归于尽,也沒什么遗憾;若是侥幸逃脱,便带着他回到风祁安之处,可是面对着自己亲手养的兵,随她出生入死的兵,蓝玄剑最后还是拿不出手,只得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她不会用上这等她不屑的办法。 目光顿在了北溟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一字一句道:“想要带他走,除非我死!”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 死一般的静寂中,猎猎寒风席卷而过,长剑之下衣袖翻飞,如一朵盛开的白莲,配上她在夜空下闪光的双瞳,冷厉而妖娆。 北溟愣愣地站着,似乎已经不能呼吸。 他沒想到,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手段來证明她的决心,他了解她的性子,一旦选择破釜沉舟,便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折霜四万岁之时,她领兵去平复一场边境的的叛乱。 对方只是对神界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小部落,折霜只带了两千天兵,准备速战速决,却未料到对方利用的奇特的地理位置在一处山坳之中布下了七七四十九道阵法,都是从未见过的邪异之术,天兵毫无防备,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她靠着众人的保护以及对阵法的研究勉强逃脱,却也是身受重伤,阴冷的山洞之中,她不眠不休,滴水未尽,花了两天时间研究阵法,确定了破解之道之后,只身一人再度进入其中,终于将其全部捣毁。 等北溟带着救兵赶到之时,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从中走出,撑起一个笑对他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到了!”下一刻,便晕倒在他的怀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沒有赶來,已经这般地步的她会不会命丧于此。 她对自己,一向狠毒。 折霜此时将剑架在脖子上,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假意威胁的戏码,若是他真的执意不肯退让,这个满脸决绝望着自己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这样的她,他束手无策。 她残忍地将她的性命交付到了他的手中,给他一个沒有选择的选择。 她是太过相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即便她不在乎,他在乎。 北溟眉头深锁,复杂的目光直直地望入折霜眼底,对峙良久,终究还是垂下眸子。 “我输了!”他颓然道,目光掠过一旁依旧昏睡的言汀河,哀伤一闪而过:“你果然很爱他!” 北溟略微挥手,一众天兵立即退下,折霜在脖颈上架了许久的蓝玄剑钉到地上,雪白的脖颈之上已经出现一道鲜艳的血痕,鲜血染红剑锋,她却像浑然不知一般,望向北溟的目光,除了感激,还夹杂着一丝歉疚。 她真的不愿这样对待他,毕竟,这天上地下真心对她好的人,沒有几个。 北溟迎上他的目光,一片坦然。 他一步步走近她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细腻的光泽在月光之下流转。 “你曾跟我说,我们这种随时可能受伤的人,不能奢望任何人來救,所以要善待自己!”他拉过她的手,将瓷瓶交于她的掌心:“你的话我一直记着,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希望你知道,这个世上,我愿意做那个不顾一切出现在你身边的人!” 清明的眼眸忽而退去了所有情绪,北溟优雅一笑,就像原來那般温润谦和,薄唇上扬,眼角含着如玉般的温润色泽,在月下缓缓绽开一朵素雅幽昙。 他就像从前一样望着她,声音还是那么优雅迷人:“霜儿,若是有一日你能回來,我一定还会在!”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温柔的笑容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折霜愣了半响,直到唇角完全失了血色,一个踉跄,以剑支在地上才勉强沒有倒下去,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惨白,大口大口地呼吸。 沒人知道冰冷的剑身沁入脖颈之时,她费了多大力才抑制住双手的颤抖。 她堵上了自己的性命,只能赢,不能输。 幸好怀中的人安然无恙。 她将言汀河放在地上,那一身大红喜服看得她眉头紧皱,她的手微微颤抖,很费力地想要将它剥下來。 “你是......神仙吗?”细弱的声音传來,折霜几乎下意识地想去拔剑,但待到听清之后,朝着左侧望去,刚刚受伤的黑衣女子此刻正满眼震惊望着她。 刚刚一片混乱,她竟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子是修道之人,但修为很低,刚刚勉强能保住性命。 她虽然坏了他们的计划,但本意却是捉妖,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怪不得她,这女子刚强的性子倒是合她的意,但眼下她却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折霜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蹲到她身前,递上她的手中:“你我既然有缘相识,便送你个见面礼,他日你若能修道成仙,飞升之后,持此玉佩,大约能分个轻松些的职位!” 依她如今的状况,即便日后能够回到天庭,等待她的却不知是什么责罚,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言罢不等她回答,起身欲走,奈何起的太猛,一阵晕眩袭來,折霜急忙抚额,踉跄两步,却还是跌坐在地上。 眼泪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滑下,深深的无力感将她紧紧包围。 今日來的若不是北溟,她恐怕已经无力回天。 一双修长的大手及时伸到眼前,月色下闪着如玉的光泽,一片模糊中抬头望去,她依旧能分辨出那张脸。 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担忧。 “你醒过來了!”折霜扭头想要擦干眼泪,却被一只大手钳制住,他腾出另一只手认真地抚上她的脸颊,抹掉这两行清泪,目光向上对上她的眼睛,严肃地将她望着。 “刚刚发生了什么?” 折霜垂眸,不语。 言汀河的目光移到他的脖颈之上,刺眼的红痕令他的眸光泛出冷意:“到底怎么回事!”见她受伤,他的语气已经是一片冰凉。 折霜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勾出一个惨惨的笑:“不过是皮肉伤,无碍!”可惜,又是一滴泪滚落,这个笑实在太假。 言汀河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 折霜皱眉,他弄痛她了。 她这样不知爱惜自己,他开口就想要责怪,可是那一滴泪却重重地砸落心头,心底一颤,所有的话语如鲠在喉。 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希望自己怀中的温度能驱走泪水的冰凉刺骨。 她这是第几次害她流泪,她这样坚强的性子,该是在多么痛苦的情况下才沒能忍住泪水,为何他带给她的,总是灾难,或许他本身,于她而言,便是个灾难。 除了对不起,他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而折霜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三个字。 “我们回去吧!”折霜像是沒有听到他的道歉,从他的怀中起身:“这里太危险!”北溟放过了他们,不代表神族会放过他们,事到如今,除了凝芊境,六界怕是已经沒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言汀河目光一凛:“神族的人找來了!” 第五十章 逃离人界 折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題,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自己知道便好,她趁他俯身踮起脚尖拔下他头上的簪子,连同自己的那支,握在手中捏出一个印伽,握住言汀河的衣袖,黄光一闪,便消失在了这片地界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整片地界只剩下了自己,白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心修仙的她,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神仙,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持,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亲自对这位救自己一命的恩人道谢。 回到凝芊境中,却并未见到风祁安。 白泽说,今日是风祁安一位旧友的忌日,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带上几壶酒,躲在一处地方呆上三天三夜。 折霜似乎已经知道它口中的这个地方是哪里。 说穿了,不过是情字害人。 言汀河逼问之下,折霜还是对他交代了北溟到來之时发生的一切,他听完后沒说什么?反常的沉默。 人界的行程就这样被迫中止,一月之期,只剩下十一日。 若不是他们执意要管闲事,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会发生之后的心惊胆战,折霜怕言汀河因此有愧疚,见他愈发的沉默了几分,欲要找机会宽慰几句。 “素荒山我见了,满天飞雪之景也已领略,此生,也沒有什么遗憾了,早回來几日也沒什么分别!” “为何你近日的言行,总是让我有一种即将生离死别之感!”言汀河直视她的眸子,将她的点滴情绪收入眼底。 折霜一愣,眼睛一眨,长睫掩住心绪,表情随即滴水不漏:“将你的性命交到风祁安手上,他并未说过有十全的把握,我只是,有些心慌!” “所以你趁这些日子黏在我身边,制造些欢喜的记忆,是怕日后再沒有机会!” 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折霜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话題这些时日他们都在刻意回避,至少折霜是这样,他也在配合。 言汀河今日毫不避讳,她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正神思恍惚间,她却被一个力道拉起,重重跌落到一个温热的胸膛。 言汀河牵起她的手,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扫过她的下颌,唇瓣,眉眼,最终停在了光洁的额头之上,他在那处俯身亲了亲,而后轻轻开口,语气柔和:“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嗯!”他突然地转换话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论结果如何,都要好好活着,你若是嫌这段过往太伤情,便去忘川河取一瓢忘情水,忘记我之后,好好生活!” 折霜身子一颤,颊边的绯红登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 她刚刚想要开口,就被他用手指封住了唇,目光顺着他锋利的下颌望上去,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此时此刻,什么情绪都看不出。 他掩藏心事的本领,真是愈发炉火纯青。 他不让她开口,自己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需要什么同生共死,六界皆有轮回,可是我这样的身份,魂飞魄散过后,是沒有下一世生命的,都言我于六界之中,是个不应该的存在,有时候我也想,我的出现于你而言,到底是不是个错误,沒有我,你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族战神,不会为情所困,也就不会有悲伤,但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能遇见你,我已然知足!” 他眼中一团漆黑的浓墨晕染开來,酝酿出久违的笑意:“但是你不同,折霜,你是不老不死的神族中人,日后还会遇见许多的人和风景,相信以你的性子,沒了任何人,都可以坚强地活下去,这一点我很确定,所以,刚刚同你说的,答应我!” 烛火微微摇晃,一室暖光,还有一个温热的胸膛,折霜却莫名觉得浑身冰冷,她垂下眼帘,声音冰凉:“你是希望我忘了你!” 言汀河为他拨开额前的一缕乱发,目光久久停留:“其实遗忘和铭记,本沒什么分别,不过是人的主观意识作祟,即便你喝了那忘情之水,我还是存在于你的生命中,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如此,你我都沒什么遗憾,我希望你忘记的,不是我,是那些伤心过往,如此,了无牵绊,你才能快乐地继续走剩下的路!” 折霜沉默,久久不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 风祁安消失了三天三夜,见到他们之时,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模样,眉眼间的憔悴却是掩盖不了。 他來到他们的住所,环视一圈,才慢悠悠开口:“被发现了!”问的云淡风轻。 折霜点点头。 “神族的手段向來残忍,早就料到你们不会太顺利!”风祁安抚摸着白泽柔软的皮毛,随意道:“可还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地方!” 折霜又一次摇头,还是安分些吧!她不想再出什么意外,更何况,有他在身边,他们人在哪儿并不重要。 “魔灵草炼化的如何!”她忍不住问道。 风祁安淡淡的目光刚从她身上扫过,平静无波:“这些事你不用操心!”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言汀河身上,却是对着他们两个道:“八日之后,你们來洞中找我!” 他径自饮一口冷茶,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对着自己呢喃:“事到如今,也该有个了结!” 随即迈着优雅的步伐转身离去,沒有丝毫停顿。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谁都沒有刻意去计算邻近的日期,可彼此心中都清清楚楚,等待他们的那一场赌注。 折霜偶然发现,他们居住的屋子连通的地窖之下,竟然堆满了藏酒,坛子朴素简单,酒她也叫不出名字,不是天界喝过的任何一种,只是坛盖掀开,扑面而來的酒香几乎要让他瞬间就醉了。 在这里发现,想來也只有一个可能,定然是出自白泽口中那个把炼丹当做娱乐的风祁安之手,这样一双巧手,六界之中沒有任何事难得倒他,酿酒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一直闭关炼药,自那日之后再沒见过他的人影,折霜略一犹豫便尝了一口,柔中带涩,入喉之后却是淡淡的甘甜,还夹杂着一种异样的清香,像是花香,折霜却想不出是何种花草。 事实上她也沒有仔细去想,这酒在这里窖了不知多少年,味道又极合她的心意,折霜索性搬了出來,清冷的月光之下,自斟自酌,一杯又一杯喝的昏天黑地。 对于心事满怀的人來说,酒是个好东西,让人的脑海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沒有精力再去回味那些或悲或喜的过往,沒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些困扰在心中的谜团,沒有精力再去烦心那些不想面对的事实。 一直都活的太过清醒的人,最需要它來醉一场,换一次难得糊涂。 折霜在迷迷糊糊中睡死过去,醒來之时,已是清晨,自己躺在床榻内侧,言汀河不见人影。 头还阵阵晕眩,折霜拧眉抚额,望着空荡荡的床榻,也不知言汀河昨夜是何时回來,沒想到这酒的后劲如此之大,她这种自认为酒量说得过去的人,几杯下去就醉成了这番模样。 昨晚醉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抱起自己,那人的手冰凉冰凉,就像一块千年寒玉,触碰到她的脖颈便令她一阵颤抖,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不得而知。 折霜揉揉额头,撑起眼皮走下床,经过桌子时却发现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全然不是昨晚一片凌乱的模样。 推开门,铺天盖地的阳光顺势洒下來,晃的折霜眼睛立即眯成一条缝,透过七彩的光斑,还是能够辨认出前方负手而立的那个挺拔身影。 他浓墨般的长发铺展开万千华彩,令人目眩。 听到开门声,他回身,锋利的侧脸逆着光,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神色,只是单看那嘴角牵起的角度,她便能想象出那一汪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时此刻,一定盛满了柔软,还夹杂着一丝调皮的戏谑。 这个男人,是她的阳光。 她一步步走至他身前,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一大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言汀河不回答,牵起她的手走到石桌前。 掌心的温度传來,折霜疑惑,不是昨日冷得吓人的样子,难不成真的只是做梦。 “这是什么?”折霜望着面前一只质地上乘的白瓷碗以及同样颜色的汤勺,还有碗中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言汀河瞥她一眼,目光移到碗上,随口道:“醒酒汤!” 周围的温度瞬间低了几分。 果然,她昨天晚上喝醉酒的丑态估计全被他看了去,折霜默默咬唇,早知道就不应该贪杯。 拿起汤匙的手默默顿住,折霜思想斗争一番,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她,试探问道:“我昨晚......沒说什么胡话吧......” 言汀河迎上她的目光,眉梢一挑:“你倒还记得!” 第五十一章 意乱情迷 折霜怔了怔,单看他的神情,也不敢肯定他是故意捉弄自己还是确有其事,正欲把昨晚的细节仔细回想一番,一只修长的手已经伸到他跟前,就着桌沿敲出两声清脆的声响:“头不痛么,先将汤喝了!” 折霜满心惦记着自己酒后失态的模样,头脑也清醒不少,拿起汤匙闲闲舀了两口,味道有些奇怪,放下勺子忍不住问道:“你做的!” 言汀河点头:“味道如何!” “实在是......不敢恭维......” 言汀河咳了一声,笑的不以为意:“既是醒酒汤,讲求的是实用价值,味道不是首要,便沒怎么用心!” 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 折霜沒有拆他的台,继续打探:“昨夜.......你是几时回來的!” “怎么,想知道我被你折腾了几个时辰!”言汀河笑的愈发讨打。 “都说酒后乱......那个......言,不过我记得我一般沒有胡言乱语的习惯!”折霜像是在自我安慰:“即便有,也都是胡言,当不得真......”她只祈祷沒有把这几日令她愁肠百结的原因交代出來。 “古人不是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么!”言汀河望着她纠结的表情,继续煽风点火。 “......” 欣赏完她的一脸郁闷,言汀河心满意足道:“将汤喝完了,我便告诉你!” 折霜端起瓷碗一饮而尽,抬起眸子紧紧盯着他。 言汀河回答的慢条斯理:“胡话么,倒是沒说,只不过......”他着折霜松一口气的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乱性,还是有的......” 折霜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的半句话也说不出來。 言汀河贴心的过來帮她顺背,眼中那某得逞的笑意被折霜慌乱之中捕捉到。 折霜随即拉下脸:“捉弄我很有趣么!” “还好......”言汀河不怕死地答道:“不过我刚刚那句却是实话......“ 折霜呼吸还沒缓过來:“哪一句!” “乱性......” 折霜凌乱了,又羞又恼,挥起拳头便朝着那张笑的灿烂的脸打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却被对方轻巧握住手腕,他贴近她的耳畔,放得柔柔的语调打在她耳边:“昨晚,确实是某人一直抱着我不撒手,若不是我定力够强,恐怕......” 他的呼吸响在耳畔,控制不住的酥酥麻麻,折霜的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恍恍惚惚中还是有些记忆,只觉得自己压着一团柔软的物什,还时不时捏上一捏,手感不错...... 折霜彻底凌乱了。 她趁着酒醉,轻薄了一个男人。虽然只是抱住不撒手。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 直觉告诉她,现在这个男人她暂时无法招架。 只能又一次落荒而逃。 言汀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邪魅的笑容僵在嘴角,一直到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眸中翻滚的情绪满是悲凉。 终究还是到了最后一日。 沒有相拥而泣,沒有愁眉苦脸,他们彼此的的平静就像是事先商定好了一般。 折霜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晚膳,唯一与往日不同的是,桌子旁,燃上了两根红烛。 言汀河放下手边的书卷,坐到桌边,目光扫过精致可口的晚膳,停留在那两根红烛上,随即看向折霜:“这是!” 烛光的映衬下她的脸颊呈现胭脂般的色泽,也使得她未施粉黛的一张脸看起來更加明艳动人,她习惯严肃,如今却笑得如水般温柔,眸中的色泽就好像花朵绽放之时绚丽的光,透过晃动的烛火,对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我在人界的时候,听说新婚之夜,新人的洞房之中,总要燃上两根红烛,一夜不灭,以祈求夫妻能够相携到老!” “那时看到你身穿喜服,与一个女子完成一系列的礼节,我好希望当时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红色原來这么可爱!”折霜执起酒壶,偏头为他斟满一杯,又继续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今日沒有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亦沒有祭拜天地,但红烛已燃,你我共饮一杯,就当是一个简单的礼节,如此之后,你便真正是我的人的,再也赖不掉!” 言汀河微微愣神:“你若是想要一场婚礼,为何不早点同我说!” “太麻烦了!”折霜轻笑:“那些烦人的规矩都无关紧要,今日在这里,你知我知便可!”言罢对着他举起酒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酒不是这样喝的!”言汀河说着坐到了她身侧,按下了她扬起的手臂。 折霜面露不解,言汀河却用实际行动向她解释。 他伸出右臂,微微弯曲,将她执着酒杯的手弯在了自己的的臂弯之中,目光缓缓上移,温柔笑道:“这叫交杯酒!” 烛火微微跳跃着,映出一室温情,红烛之侧,两道人影彼此交缠,都是仰着头的姿态,垂下的眼帘上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在脸上投下蝶翼般的剪影,纤细莹白的手指泛着暖光,一饮而尽过后,两人的目光在手臂缓缓垂下之时一点点交接,直至最终,完全融入彼此的眼波之中,他们在那里,看到了彼此的影子,只有彼此。 一杯酒刚刚下肚,似是已经醉了。 言汀河目光移动的有些缓慢,渐渐扫过她嫣红的唇角,有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花瓣娇嫩,还带着清晨湿润的露水,一定也会有浓浓的清甜花香。 移不开眼之时,这朵桃花居然越來越近...... 言汀河眼睁睁地望着她贴近的唇瓣覆盖上自己的双唇,严丝合缝。 柔软的触感以及温热的吐息扯着他的理智,美人投怀送抱,他立即反守为攻,攻城略地,享受着属于她的气息。 胸腔之中像是升起一团火,猛烈地燃烧将炙热的气息传到每一个角落。 他拥着她,越來越紧,让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去拯救那些叫嚣的炙热。 意乱情迷间,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从桌边移上了床榻,他把她压在身下,紧紧堵住她的唇,一个冗长的深吻结束,折霜终于得以自由呼吸,大量空气灌入,却使她忍不住轻声咳嗽起來。 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无赦格外刺耳,唤回了他些许的理智,言汀河微微起身望着身下的她,微微皱起的眉,绯红的脸色,满眼水润的眸光,还有略微红肿的双唇,他的眸中依旧是炙热的火焰,动作却沒有再继续下去。 折霜眼神中迷茫的水波还未退去,大脑却格外清明,她望见他眸中燃起的情欲以及的那一抹迟疑,勾唇嫣然一笑,双手主动缠上他的脖子,一声汀河唤出口,软软糯糯的腔调落在他心口,成为燎原的那一点星星之火。 言汀河准确无误地对上色泽饱满的唇瓣,辗转啃噬间,大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身下的娇躯游移。 红烛静静地燃着,跃动的烛火散发温暖的光泽,映出一室的旖旎柔情。 折霜醒來的时候,身边却已经沒有了言汀河的身影,昨夜发生的一切都还清晰的印在脑海,她沒有后悔,这个男人是他认定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很好。 一路平静的來到风祁安的地方,言汀河已经先他一步,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一张通体雪白的玉床之上。 “我已经先令他昏迷了!”风祁安随意坐在一旁,淡淡的目光扫她一眼。 折霜走到玉床边,目光停驻在他的眼角,一动不动:“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怎么,反悔了!” 折霜摇摇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翠绿瓷瓶,举起它端详道:“这是忘情泉水,他醒來之后令他喝了,我们的种种过往,他便能忘的干干净净!” 她的声音很冷很轻,像是在叙述一件丝毫不关自己的事,随手将瓶子抛给风祁安。 风祁安接过瓷瓶垂眼打量:“你倒是为他想得周到!”话音一落,却毫无征兆地将盖子打开,瓶口向下,瓶中的透明液体尽数洒在地上。 折霜一把夺过瓶子,动作够快,忘情水却已经一滴不剩,她拧紧了眉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风祁安姿势未变,眼神却有几分分恍惚,淡淡道:“你这样做,不光对你,对他,更是不公平!” “你为他做了很多,包括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些是你自愿,我无权干涉,但你可曾想过,于他而言,他有权利知道有一个女子爱他胜过生命,有权利记得一切的过程,有权利选择重生之后怎么做,因为那是他的人生,怎样的一条路,都该由他走下去,你私自为他铺好自认为对他好的一条路,他却未必这么想!” “有时候,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空虚迷茫,刻骨铭心的即便是痛楚,也是好的!” 风祁安的声音字字敲打在她的脑海,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只听她缓缓道:“你说得对!”她抬手抚过言汀河的眉毛,语气轻柔:“我将我的命交给你,开始吧!” 解救言汀河的办法,是利用魔性极强的魔灵草,用一种类似以毒攻毒的方法,将他体内的魔性逼出,只保留神的气泽,但逼出之后,他的元气便会丢失一半,还是保不住性命,所以还需要一个神胎的元气,來填补这个丢失。 最初,折霜就答应了风祁安,用她自己的元神毁灭换的言汀河的重生。 一个诀被施在身上,折霜便开始晕眩,头脑不清醒间,她像是听到风祁安的声音:“我给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个机会,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第一章 三百年后 海天相接之处,一轮残日半沉入海,温暖的金黄色泽穿透云层染透晚霞,也铺展于一望无际的海面,晚霞如锦,海面如镜。 碧蓝的海水拍打着海岸边的一方巨石,巨石之上,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俊美男子,修长的左腿随意舒展,右臂伸直搭在曲起的右腿上,简单的动作却依旧可以令人着迷,沒什么表情的脸上,渺渺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远方,看不出他在看什么?是海,是天,是残阳,是所有,亦或是什么都沒有。 他这个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任凭海水打湿衣角,一动不动,夕阳的余晖渡在他身上,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散发柔和而耀眼的光芒。 锋利的下颌,侧脸的每一处弧度都完美的无懈可击,最特别的还是那一双桃花眼,眼角上挑的角度恰到好处,墨色的瞳孔似深邃的星河,让人不自觉沦陷,却又像面前的大海,你看到的只是一派平静,平静深处究竟隐藏些什么?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一滩接一滩的海浪,偶尔响起的鸟鸣,连同掠过树顶和海面的风声,在这男子的映衬下,仿佛都已经消失。 整个世界一片静止。 沒过多久,一声师兄响起,那语调虽然轻柔,却轻易地打破这世界的宁静。 红衣少女缓步走到他身后,繁复的衣裙被风鼓起,宽大的袖口被吹得飘扬。 言汀河沒有丝毫的变化,包括眼眸的色泽。 依琴浑不在意,也顺着她的方向望向远处的海,眯了眼睛淡淡道:“你近日有些反常!”虽然他平日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这两天來说过的话沒有超过十句,大多数时候,都是像这样一动不动发呆,眼神飘渺。 至于原因,她也是知道的,若她记得沒错的话,不,她不会记错,那三百年的期限,就快到了。 “你还是决定要去找她!”虽然她心中明明知道答案。 言汀河沒有回答,她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依琴紧接着兀自叹了口气:“你若是决定去,便一定要将她找回來!” 不用他说,她早就已经看出他的选择,这三百年一晃即逝,对他而言又太太过漫长,起初她以为,他会痛苦难过,会消沉不堪,但毕竟这么漫长的时光,时间久了他便也会看淡,沒有什么伤口是时间无法愈合的,她就守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等他看淡的那一天。 可是沒有,从他回來的那天起,他就平静的不像话,眉眼之间看不出任何消沉的情绪,甚至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沉稳,他在这段时间里,再一次迅速将泊扇岛发展壮大,招收弟子,教习术法,再派到人界各地去除妖,让泊扇岛因为上次事件消损的威名恢复如初,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沒有丝毫差错。 依旧是众弟子眼中完美的无可挑剔的泊扇岛岛主。 可是也许是太过注意他,她总觉得那双淡然无波的漂亮眸子中,少了些什么?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察觉,是神采。 明明是那样一双可以轻易令人神魂颠倒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只剩下了波澜不惊,那令人目眩的神采被封在了瞳孔深处,任人怎么看,都已经无法发觉。 只有在偶然间,他一个人想起些什么?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时,才能找到一点当年的神采。 她知道是因为谁。 而她也终于明白,那平静代表的,不是看淡看开再也无所谓,而是等待下去的决心,他已经做好了一定要找到她的准备,无论需要多久,已经将这个目标摆在了心里,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是他们两个的羁绊,她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师兄,我希望你能幸福!”依琴抛下这句话,便要离开,她不想再打扰他,也不想再折磨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师妹!”在她转身的一刻突然被他叫住,她回过头,望见她熟悉迷恋的那个侧脸:“谢谢,我一定会的!” 依琴带着笑转回了头,满满的轻松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这三百年來,她的成长以及心境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初他消失在战场之上,神界派出的人怎么着也找不到一丝线索,更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听说之后她再也无心在仙界当什么仙君,回了他们从从小长大的泊扇岛,为他担心着,情绪近乎癫狂。 而不久之后,他能够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沒有死,这三百年她还能够陪在他身边,她已然知足,关于他和沐折霜的种种,她不想再掺和进去,也沒有办法再掺和进去,不是因为不爱,她对他的爱从來就沒有消失过,而是她看清了他的执着。 苦等三百年的执着。 她不是输给那个女人,而是输给他。 他对那个女人的爱,已经到了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地步,她若是还不退出,只会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当初那个只知道霸占着自己师兄的天真小女孩,经过这么多的事,真的已经长大了,明白了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有东西,不属于你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 就像他。 是时候该放弃了。 依琴牵起的嘴角仿佛僵住了一般,许久都沒有放下,言汀河,她的师兄,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她希望他好,祝他幸福,是真心的。 就算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她,他幸福就好。 天边一轮新月,稀疏的月光洒在海岸下上,翻滚的海水闪着微微的光亮。 再也沒人來到这里,言汀河还是沒有离开。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三百年來第一次加快的心跳声,在这格外寂静的海岸,清晰地传到脑海。 等了这么的多年,马上就可以去找她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苦苦等待的人來说,每个时辰都漫长无比,但对于决心等下去的人來说,再加几个三百年似乎也沒什么? 每一个想她的夜晚都无比难熬,脑海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却又仿佛是一眨眼间,他等过來了。 那些所谓的痛苦,回想起來,真的沒什么? 真正的痛苦却是在三百年前,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恍如昨天。 他在一片混沌中醒來,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以及之前发生的事。 他沒有死,他真的获得了重生。 可是怎么回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之前由于折霜的反常,他明明去问过风祁安,风祁安对他也沒太过隐瞒,告诉他要救他必须要牺牲折霜的性命,是风祁安答应他,骗过折霜,直接将他杀死,然后除掉她的记忆,将他送回神界。 对她而言,这是他能想到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怎么可能让她牺牲生命來救自己,那样即便能活下來,他也又怎么可能原谅自己。 可是自己真的活了下來,那折霜呢?她是不是已经为他牺牲了,他想到这一点,几乎疯狂,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风祁安答应过她的,怎么可能。 一片慌乱之中,他见到了满脸憔悴的风祁安。 那个清风朗月一般清冷的男人,赫然已经是眉须皆白,神色之间都是疲倦。 心急之下他却管不了这么多,只想知道折霜到底如何。 风祁安告诉他,她终究还是献出了自己的元神为他续命,而风祁安,他用自己毕生的灵力,保护了折霜,阻止了她的魂飞魄散。 他竟然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言汀河震惊,他们沒什么太深的交情,况且他已经帮了他们足够多,现在却搭上了自己的半条命,沒了灵气,他还能活多久。 他清楚地记得他追问原因时,风祁安略带黯然的神情,他说:“不过是不想看你们重演我们的悲剧!” 他们,他不懂这句话究竟有何深意,风祁安却不愿同他解释,只说他们两个都是用情极深,不应该被这所谓的命运拆散。 当时沒有办法想个透彻,许久之后他似乎能明白,风祁安,也是藏了故事的可怜之人。 然他们为他洗去魔性的做法毕竟有违天理,甚至是一种逆天的行为,天道轮回的后果,便是折霜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要被封印三百年,这三百年间将她的魂魄将重新聚合,元神也将重新塑造,所以这三百年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风祁安说,三百年后,他会是那个解除封印的人。 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知道她被封印在哪。 既是天道轮回,那便是上天的惩罚,上天究竟将她投放到何处封印,他们无从得知。 要知道这六界这么大,要想找一个人实在是大海捞针,更何况她被封印着,根本无法探寻到气息。 风祁安却不以为意:“这么多困难你们都走过來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缘分未尽,终究会相见!” 好一个缘分未尽,他也相信,他们缘分未尽。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是将六界翻一遍,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第二章 再忆当年 坞羽大陆上,言汀河对东麒国倒是最为熟悉,虽说人界五国都有自己的护国仙山,泊扇岛统管苍茫碧海,但大陆之上还是经常有人來求助,因着地理位置的原因,言汀河自幼去到最多的便数东麒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他选择从这里开始,只是因为这是她们相遇的地方,也是她生长过的地方。 肆月城临海,雨水丰沛,他再度踏上这片土地,踏上那个他们相遇的小山包,依旧是细雨纷纷,山上的景色几乎沒什么变化。 当时他路过这里,听当地的居民说这山上有一条成了精的蟒蛇,吞食人畜,凶狠异常,这种事他自然要管,便來到山中一探究竟。 蟒蛇精最终是找到了,一同遇到的,还有个被吓坏的姑娘。 远远望着那姑娘一身素白的衣裳几乎湿透,还沾上了地上的泥巴,狼狈不堪,她娇小的身子不停滚动,尝试着避开身形比她大上几倍的蟒蛇,隔着太远,他觉得她一定在发抖。 他來不及多想,立即拔剑冲过去,这蛇虽体型庞大,但修为尚浅,他只用几招便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題。 回过身时,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看。 那样的目光他见得太多,瞬间便觉得无趣,自顾自擦拭自己的剑,不做理会。 她却已经站起來,强装着镇定问他的名字,他的眼神扫过去时,对方不出意外地垂了眼。 他遇到过的桃花实在太多,处理起來也都是从不留情,一眼就看得出她年纪尚小,脸皮很薄,只想让他知难而退,快些脱身。 不曾想她居然跟了上來,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默不作声,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鬼使神差地放慢了速度,他倒想看看她能跟到什么时候。 不得不承认,她的毅力着实惊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样崎岖的山路,又是刚刚下过雨,泥泞难行,他走在前面,她努力跟着,就这样几乎走了一天。 那样娇小瘦弱的身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 他忍不住有些替她担心,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他都已经有些累了,她居然还是不放弃。 眼看着天色渐晚,山里的危险不是他一个女子能应付的了的,他知道不能在这么下去。 甩掉她轻而易举,他却忍不住躲在暗处,观察她的反应,若是她想通了自己回去,他便护送他一程。 那个瘦弱的就像一阵风能吹跑的女子,抱膝蹲在树下,就这样一动不动蹲了许久,背后的夕阳笼罩在她身上,他觉得自己看着的,就好像一只迷路了找不到家的小兔子。 她身上那条粗布裙子已经辨不出原來的颜色,巴掌大的小脸,此刻也是脏兮兮的,他对女子的容貌沒有注意过,现在看上去,眉毛眼睛都格外乖巧顺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垂着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想,那里面一定含着满满的委屈,嘴唇被她咬的发白,他真担心下一刻她会哭出來。 可是沒有,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应该很疲惫,也很难过,换做是寻常的女孩子,就像依琴,可能此时早就已经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固执样子让他忍不住皱眉。 那一霎那生出的满心不忍,终于让他忍不住走出去。 就这样将她带回了泊扇岛,带到了他的生命中。 现在回想起來,那时候能够遇到这个固执的让人心疼的女子,他们真的有缘。 山中的雨越下越大,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当时那棵树下,空无一人的山谷,寂静的只剩下声势渐起的雨声。 所有的过往都被埋葬。 这是他们相遇的地方,是她出现过的地方,此时此刻,他却感觉不到她在这里,在这山上仔细搜寻了一遍,找不到任何封印的痕迹。 大概是人界历劫的岁月,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吧!毕竟,他最终害得她殉剑而亡,那时她还那么年轻,他却害她带着满心的伤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言汀河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天晴。 所有的风雨都过去,终究会有雨过天晴吧! 他准备立即去到北岚,若是放眼人界,同折霜有关连的地方,言汀河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两处。 素荒山下的十余日相处,大雪中她笑的像个孩子的样子,至今清晰地刻在脑海。 为了节约时间,他一路腾云而行,路过东麒国都城上空,却被一团甚是浓厚的邪气所吸引。 这团邪气盘踞在远安城上空,几乎将整个远安城笼罩。 言汀河当即就判断,这城中绝非普通的妖物,不然这邪气不会如此强大。 千万城民的性命岌岌可危,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是以立即下到城中,去寻找这团邪气的源头。 作为东麒国都城,远安城表面看上去一片繁华,实际上却是个鱼龙混杂的复杂之地,言汀河花了整整两日才寻得些许蛛丝马迹,这城中的异象,來源于城西的半音潭。 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潭水呈现深碧色泽,一眼望去幽深不见底,因其年代久远,多年來流传着许多传说,除了那些姑娘小伙凄美的爱情故事,言汀河打听到唯一有用的,便是这潭中锁着一头名为半音的妖兽,千百年前被一位道行高深的神仙收服,囚禁于此,此潭的名字便是因此而來。 此时言汀河站在潭水边,本平整如镜的水面却突然自中心泛起了阵阵波纹,随之而來的便是滔天的水浪,感受到水底的邪气猛涨,他來不及耽搁,立即潜了下去。 一路到达底部,周身的潭水已经翻滚起來,搅动出巨大的漩涡,夹杂着鱼虾水草,一片混乱中,被水草遮挡了视线,手边却触道一个冰凉的物什,垂眼望去,是一条手臂粗的锁链,通体黑色,看不出什么材质,也在水中不知泡了多少年月,依旧光亮如新。 铁链在水中兀自飘摇,尽头处隐约可见一团巨大的棕褐色影子,言汀河加快速度一路潜过去,果然,锁链断掉的尽头,正是一只长相奇特的妖兽,若是传言无误的话,应该就是城民口中的半音。 它的四只爪子已经完全挣脱铁链的束缚,只用两只足稳稳站在水中,硕大的头部令它看上去十分呆笨,双目漆黑,沒有一点光泽,但只从那凌厉的一招便看得出这绝对是个难缠的的货色,顺着她双爪攻击的方向望去,潭水被染成血红的色泽令他瞳孔缩紧,细看之下,那一片血红的包裹之中,却是个娇小的女子。 眼看着妖兽似乎又要进行攻击,言汀河立即冲了过去,抱住那女子冰凉的身子,凭借着飞速,移动险险躲过一击。 将她抱入怀中的一刹那,淡淡的花香席卷全身,言汀河却來不及注意这些,怀中的人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看起來十分痛苦,胸口的伤口还在不住地流血,言汀河出手点住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用一团仙气将她护住,处理完这些,妖兽的嘶鸣已经在身后,再不能耽搁,他将那女子放到一边,自己则将半音引到远处。 几百年间的战斗几乎都是小打小闹,言汀河许久不曾遇到这般凶悍的对手。 随身的佩剑是他自己打造,及不得蓝玄的天生神力,再加上不习惯水中作战,他的力量受到限制,几乎只能死死防御,不敢有半点分神。 见对手如此半音似乎更加猖狂,似乎想要将百年來被囚禁于此的愤怒全部发泄出來,招招凶狠伶俐,沒有半分余地。 一阵阵滔天的巨浪将潭水搅得浑浊不堪,言汀河只守不攻,渐渐进入状态,凭借着身形小巧的优势游离于半音身侧,似乎游刃有余。 几百招下來它似乎有些疲惫,身形也比之前慢了几分,见此时还不能将这个看起來渺小的对手打败,两只漆黑的眸子流露出愤怒的光芒。 交战过程中对手任何情绪的波动,都是自己应该抓住的大好时机,言汀河自然对这一点很是了解,一个利落的闪身便到了半音的脑后,长剑之上凝聚自己的大半法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刺出。 刺眼的白光将半音的身形自上而下笼罩,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万丈水浪自水中升起,翻滚嘶吼过后,又缓缓恢复寂静。 此时言汀河抱着那名受伤的女子飞速窜出水潭,在水浪下降之前便已经回到岸上。 妖兽既除,眼下需要解决的便是这女子的问題。 刚刚救出她之时他便探查到,这女子并非凡人,看她身上的气息应该也一位神仙,她受伤不轻,失血过多,面色已经很是苍白,不过好歹有仙气护体,倒是并无性命之忧。 刚刚在水下并不是太明显,如今出水之后,那股花香更加浓郁,且并不像单一的某种花,更像是多种花香混杂在一起,却是十分协调,令人心旷神怡。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止住血,言汀河渡了些仙气给她,找了一家客栈将她安置下來,受这么重的伤,即便是神仙也需要好好调养一番,记忆中言汀河并沒有见过这个人,倒也不奇怪,他在天界待的时间不长,认识的朋友也沒有几个,眼下也不知将她送去何处,只能先照顾她调养好身体,待她醒來再作打算。 第三章 巧遇花神 言汀河请了城里的大夫來为她看伤,人界的大夫虽比不得天上,处理这样大的伤口倒还不是问題,只是床榻之上那瘦弱的身子看起來实在是弱不禁风,是以言汀河去拿着药方去买药时还一并买了不少补药。 这女子生的娇小,看模样还十分年轻,年纪和修为都应当不大,他尽心照顾也是应该,只是她怎么会到那危机重重的潭底,同那妖兽扯上关系。 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到客栈之时,床榻上的人已然清醒,神仙的复原能力自然比常人好许多,他又为她渡了这么多仙气,这一点汀河倒是沒有意外,令人不解的只是这位重伤之中别有风韵的美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仙友认得我!”言汀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脑海之中似乎对这位美人沒什么印象。 “哦!”美人嫣然一笑,唇角的色泽就如开的极盛的阳初花:“倒是我忘记了,你应该不认识我!”说着将手抚上额际,嗓音如花蕊般清甜:“鸢染,神族花神!” 身为众花之神,统管着六界之中的花花草草,其人也如同她这个称号一样,花朵般娇媚明艳,芬芳动人。 行动之处便是百花齐放的芳香阵阵。 “鸢染神君!”言汀河依旧是满心疑惑:“我们认识么!” “你自然是不认得我,不过我却是......咳咳......”体力尚未恢复的鸢染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忍不住轻声咳嗽起來,言汀河急忙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身上伤还沒好,慢些!” 鸢染纤纤玉指接过杯子,以手掩唇,翘起优雅的兰花指,徐徐饮一口,将杯子交回到他手中,再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不错,是个细心的男人,不枉我们霜儿对你一往情深!” 霜儿,言汀河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抬头锁上她的眸子:“你认识折霜!” 他灼灼的目光不经意间流露出深切的伤痛,鸢染见此明亮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这孩子的命着实有些苦......” “是我对不住她......”言汀河垂眸,苦涩再一次蔓满心田,若不是为了救他...... “孩子,你不必如此!”鸢染见状立即低声安慰:“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换做是我,或是任何一个深陷情爱中的女子,都会选一样的路!”这一点看看自己,再看看身边的姐妹们,她深有体会,女人最容易为情所困,最容易用情太深,她们在为爱情付出之时,望望有着万夫不可挡的勇气和魄力,并不是为爱情冲昏头脑,而是爱到深处的不顾一切。 “爱一个人应当是毫无保留的,她既能为你付出性命,你就更应该按照她的心愿,好好活下去!”鸢染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嗓音一字字向他娓娓道來。 “我会找到她!”他眸子中换成了满满的坚定,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她不在身边,思念侵染韶华,一寸寸煎熬着他的身心。 夜深人静之时,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他也会想,会不会她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如他一样,相思无言,泪洒衣襟,每当这时他多希望能够拥她入怀中,再不放开手,相思之苦唯有爱过痛过的人方能体会,就像饮过一杯苦茶,却还对这种苦涩的滋味上了瘾,一刻都不能停。 都言岁月可以瓦解痛苦,可是刻骨相思在漫长的岁月中一路被洗涤冲刷,却还保持着原來的模样,一遍遍的回味她的一颦一笑,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脑海中的最深处,每回味一次,刻痕便会加深,直到她的表情与自己的血肉连在一起,汇成一股流淌不断的涓涓细流。 “依我看來,你们会有个好结果!”清脆的笑声将他拉回了眼前,只见鸢染笑的一脸的明媚,犹如一株绽放的红莲,含着风情万种,却依旧不失端庄。 “多谢神君!”言汀河恍惚中回身:“只是,神君同折霜很熟!” “我与她母神自**好,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提及往事,鸢染的眼神中满是温柔:“这孩子本性善良,只是被她那严厉的的父神**多年,性子难免冷清些,小小年纪便要上战场打打杀杀,我这个做姨母的看着都心疼!” 言汀河默然,他并未遇见那时的她,不过从她如今的性情也能推断一二,幼时的那些寻常女子沒有的经历,才令她如此坚强。 “那时候我还担心,她这样的性子讨不得男子欢心,日后嫁不到一个如意郎君!”鸢染娇笑着看向他,神色里的喜爱毫不掩饰:“可是自从你出现以后,她变了许多,同我提起你时,那神态我都看在眼里,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 她低眉颔首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脑海,言汀河不自觉勾起唇角,只是笑意还未明显,便已烟消云散。 “原以为你们心意相通,彼此有情,会写一段好姻缘,却沒料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鸢染顿了顿:“你此番,是要去寻她吧!” 言汀河缓缓点点头:“本是要前往北岚,在路上见这城中邪气冲天,便下來查探,不成想机缘巧合,在此遇见了神君!” “此番若不是你,我恐怕自身难保!”鸢染将手贴上伤口:“我应当好好谢你一番才是......” “神君不必客气,你既是折霜的姨母,便也是我的长辈,汀河做这些本就是应当的!”言汀河起身替她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身上的伤需要静养,我先去将药煎了!” 鸢染含笑点头,屋室中的花香愈发浓郁。 黑乎乎的汤药氤氲着热气,在满是花香的屋室中愈发令人作呕,鸢染只是皱了皱眉,便仰头喝下,随后用随身的淡粉色丝帕擦了擦嘴角。 言汀河接过药碗,将一包蜜饯递到跟前:“良药苦口,神君将就着些!” 见他如此贴心,鸢染报之一笑:“小事,无碍!”忽而好奇地抬眸看向他:“你怎都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言汀河垂眸:“在潭底遇到神君,着实有些意外,汀河只怕是神君的私事,神君不便提起,便沒有多问!”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鸢染垂下眼,神色有还是如常,只是语调不自觉低了几分:“不过是去寻一位故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有寻得!” 鸢染遥遥头,沒什么表情的脸上忽而扬起一抹笑,如花朵绚丽绽开:“人和事,都已尘封入潭底,寻得寻不得也沒什么不同,便随他去吧!” “往事如烟,神君能看开便好!”许久,言汀河轻声答道。 “那你呢?经过这么多年,可曾看开!”鸢染反问。 言汀河一愣,沒有想到话題会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像是思虑了许久,才斟酌道:“我靠着找到她的执念活了三百年,这样一说应该算是放不下,不过如今决心出发,也算是看开了吧!”不是看來了对她的情,而是看开了岁月。 “那日后呢?六界之大,若你你继续找了许多个三百年都沒能找到,你又会如何!”鸢染紧紧盯着他。 “那便再多几个三百年!”言汀河转头望着窗外的一簇绿枝,眼神飘渺:“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总会有找到的那一天!” 鸢染明亮的眼眸里透出赞许的目光:“看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任凭寻人之路艰辛坎坷,只要抱着一颗永远不变的心,那漫长的光阴,便成了无足轻重的陪衬。 鸢染醒來之后,言汀河细心照料,事事打点的妥妥帖帖。 谁料第二日,将他熬了许久的参汤喝完,鸢染突然提出要离开。 “你身上的伤还未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这样急着回天!”言汀河有些担心,毕竟她的伤势着实很重。 鸢染听了轻笑:“我在这里多待一日,你便要陪我在此地耗上一天,放心吧!我的身体沒有这么弱不禁风,到了宫中身边也会有不少人服侍,你去做你的事,不必为我拖累!” 言汀河劝说一番,鸢染却只是嘴角含笑满目柔和地将他望着,直到最后用心意已决四个字轻而易举回应。 言汀河无奈,只得想要送她回宫,鸢染却是直接召了她的侍女來,见此情况,言汀河也放心了些,应了她的意思准备离开。 “只盼着有一日,能见到你们一同來百花宫做客!”鸢染同他告别时的这番话,意思明显得很。 言汀河垂眸称是,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想。 告别了鸢染,言汀河按计划离开远安城前往北岚,一路风尘仆仆赶到素荒山脚时,已经是几日之后。 再度仰望那巍峨苍茫的素荒山,景色同三百年前见到的,沒什么差别,连绵起伏的山峦,终年如一日的山巅积雪,山脚下依旧安静祥和的小镇,小镇上的凡人已经换了几世轮回,在言汀河看來,一切还是那个初春的模样。 静静地凝望许久,言汀河收回幽深的目光,转身沒入來往的行人当中。 第四章 一路坎坷 (女生文学) 也不是这里么。 言汀河俯视着这个黑白色彩拼接而成的小镇。几百年來几乎沒什么变化。即便如此。时光也终究不会停滞不前。 缓缓叹一口气。说不失望也是自欺欺人。不过沒关系。他会找到她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題。 接下來的时日。他几乎找遍了人界所有她所有出现过的地方。结果却还是如此。 他怎么忘了。她在人界的时日。除了那几日。余下的只不过历了一个劫而已。比起她在神界的几万年岁月。着实不算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言汀河再沒多想。立即去往神界。 。离开芊凝境之后。他再沒有回过神界。倒是北溟來找过他一次。言说神界已经取消了对他的搜捕。还问他要不要回天。 只是如今折霜并不在。那个冷清的浩宁宫。他回去也是徒增伤感。 是以这三百年便留在了人间。 此番为了找寻折霜。刚刚踏入神界。便接到消息。北溟将军有请。 一路赶到点将台。北溟将军一身戎装。正在监督天兵操练。 台下数千名天兵排列整齐。面色庄重。手持长枪挥舞。每一个动作下去。高台之下都泛起阵阵银光。 言汀河飞神越上点将台。女生文学对着身前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道:“找我何事。” 北溟回身。包在战袍之下的整个人多了几分不容小觑的锐气。满含英气的眼神扫过言汀河时丝毫未变。他快速打量他。随即道:“还未找到她是么。” 言汀河眼神一黯。轻轻点头。 “神尊那边我已经报备过。你在神界的动作不会有人加以阻拦。” 言汀河愣了愣。抬眸扫过他沒什么表情的面容。道了声谢。 “不必谢我。”北溟扬起负在身后的手。漆黑的眸子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柔软的情绪:“我只有一个要求。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快些将她带回來。” “我会的。”言汀河直视他的双眼。满脸坚定。 该说的已经说完。北溟招过下属送客。自己则迅速转过身。眸光却不似刚才这么平淡。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台下训练有素的将士。心中像是有了一大片空白。 这个男人终究是霜儿绕不开的劫。不管是天界还是人间。他怎样阻止。都无济于事。 大抵。是天命如此。 这神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八万余年的漫长岁月。她到过的地方几乎数不胜数。言汀河沿着一个方向。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一路向南。沒过多久。竟已到达南荒。 郁郁葱葱的青台山映入眼帘。若不是山脉的大致走势沒什么变化。言汀河几乎怀疑自己來错了地方。 初次來此。他们的目的是降妖。这里漫山遍野桃花盛放。弥漫在整座山上的花香虽然醉人。却不及她站在飘飘洒洒的花雨之下。面若桃花的容颜。 他伸手为她拂去头顶的花瓣之时。那种心跳骤然加速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 如今花妖已除。整座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满山的植被青翠茂盛。幽深寂静的山林中偶尔传來阵阵鸟鸣。 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山上的景致对他來说已经沒什么分别。 言汀河刚刚落地。便又是一股失望涌上心头。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也不是他要寻找的终点。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却不敢往下论断。山上山下小心翼翼仔细寻找。一直找到第二日午后。结果却依旧如他预料到的一般。 从前他问过北溟。神界之中与她有关联的地方。北溟道除了一些寻常的行宫。四荒的战场之上甚至是神界边境地带。几乎都有过她的身影。而那些建在天宫附近的寻常行宫。都有重兵把守。是沒有办法加持封印的。是以此番他便沿着这些荒凉偏僻的地方找寻。女生文学 一路从南荒经过西荒和北荒找到东荒。又再一次找回到南荒。耗费了许多时日。还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言汀河只得换了一个方向再度出发。不知过了多久。跨过几道山川和溪流。他竟发现一座占地不小的宫殿。 遥遥闻到一阵花香。他只觉得这气味有几分熟悉。再走近些。殿前色彩缤纷的鲜花争奇斗艳。目光上移。百花宫三个隽秀的大字映入眼帘。 百花宫。言汀河猛然想起。上次花神提到过。这便是她的居所。 怪不得风中的花香令他觉得如此熟悉。。这气味分明和鸢染身上散发的一样。 言汀河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正晃神间。只见大门徐徐打开。如烟处缓缓走出一位身着橘黄色长裙的美人。莲步轻移。。迈着婷婷袅袅的步伐缓缓而來。她身后还跟着两排装束一样的女子。满头青丝梳成统一的流云髻。每个人手中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篮。优雅的托在腰际。赏心悦目。 最前面的美人见到言汀河。脚步微微停顿。而后嘴角泛起笑意。随即加快步伐朝他走來。 待她走近些。言汀河才认出。。正是她在远安城遇到的花神鸢染。 他立即走上前去。 鸢染走到她身前。笑盈盈地打量他。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微微皱起纤细的的娥眉:“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言汀河回以淡淡一笑:“无碍。倒是神君。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她面色红润。体态轻盈。身上已经看不出半分受伤的痕迹。 “还是沒有找到。”鸢染眸中的关切显露的分明。 言汀河垂眸。轻轻摇头。 “沒关系。不必太心急。”鸢染出声安慰。目光扫到他眼底那团淡青色暗影。心疼道:“。今日你我有缘再见。先來我宫中歇息片刻。养好精神再出发。” 言汀河下意思的想要拒绝。目光瞟到半开着的宫门。心中不知为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她的邀请。 鸢染屏退了一众婢女随从。引着言汀河前往正殿。 “刚刚神君出门。可是有什么事要办。”路途之中言汀河问道。 “神尊吩咐要将六界之中所有的花种重新整理一遍。记录在册。我带她们去采一些样花。不是什么要紧事。” 说着已经來到了一道门前。鸢染领着言汀河入座。并吩咐婢女去准备茶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言汀河随意打量。这大殿之中布置的也是很有特色。墙壁上的字画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草。将整个大殿点缀的生机盎然。与之相呼应的还有摆放的瓷瓶上的印花以及桌椅窗栏之上的雕花。不愧起名百花宫。这俨然就是花的世界。 “到了神君这里。处处都美得如此赏心悦目。”言汀河忍不住夸赞。 鸢染眉眼带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神君神君的我叫着太生分。霜儿唤我姨母。你若是不介意。便也一同这样唤我便可。” 言汀河自然欣然领命。 “我在神界待得时日不多。但见到许多位高的神仙。所住的大殿都是在天宫不远处。只是为何这百花宫建在如此偏僻的的地方。”言汀河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來时已经发觉。这里几乎三面环山。少有人烟。却陡然出现了这么大一个宫殿。难免令人心生不解。 “你也知道我负责的是些花花草草。自然是在这种天然的地方多一些。我这后院几乎圈住了半座山。种了不少奇花异草。若是在寻常的地方。恐怕不行。”鸢染笑着解释。“况且神君脚下的地方太过聒噪。不适合花草的生长。这里清静。我看着心中也放松些。” “这倒也是。”清净的地方言汀河也是十分喜欢。这里山水气息如此浓厚。单是看着便舒心。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仿佛也减轻了多。 “我也不过是贪图享受这自然风景。却是你这孩子。看样子为了找折霜吃了不少苦头。让人看着心疼。”鸢染初见他时他还是翩翩公子。温润无双的模样。今日却见他神色之间满是疲惫。下颌更加尖瘦。更显得两只桃花眼大得吓人。穿在身上的衣衫也宽了几分。很明显这些时日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姨母不必为我担心。比起折霜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见不到她的相思之苦。这些着实算不得什么。”言汀河眸光淡然。 二人正说着。婢女已经将茶盏端了上來。言汀河接过细细端详。光华凝润的白瓷杯身。含着一朵开得正好的百合花。片片花瓣栩栩如生。高贵清雅。单是拿着便觉得爱不释手。 徐徐将杯盖揭开。一股香气立即扑鼻而來。百合花的清香。含着茶香。顺着呼吸一路沁入心口。 一头传來鸢染热情的介绍:“这花茶是我们百花宫特制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清香的气息顺着喉咙一路向下。言汀河只觉身心舒畅。连日來的疲惫似乎都消退不少。 “花香与茶香交融。不但未曾抵消。反而使得两种香味相互衬托。相得益彰。果然是好茶。”言汀河连连夸赞。 鸢染眉开眼笑:“从前霜儿來的时候。也是最喜欢喝我这儿的茶。” 第五章 终于相见 言汀河躲着茶盏的动作猛然顿住,“折霜她来过这里?” “幼时月娘经常带她来这儿,后来月娘去了之后,这孩子便很少再来了。” 言汀河知道,月年便是折霜的母神。 没等她说完言,汀河立即丢下茶盏,站起身子边走边道:“姨母,请允许我在您这百花宫查探一番。” 一句话说到尾声,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鸢染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望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片刻缓过神来,嘴角渐渐牵起一个笑容。 言汀河几乎是狂奔着向后院走去。 他感觉得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以及因为跑动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心中的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她就在这里。 他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此刻却满满地充斥在他的脑海,牵引着他一路跑到后院之中,大片的花海中央。 他猛然顿住身子,真切地感受到结界就在此处,心脏的狂跳愈发的难以抑制。 一双激动地有些泛红的眼睛扫过,起伏不平的地面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比他之前在殿前见到的要壮观许多。各色的鲜花装点着翠绿的地表,或含苞待放,或开的正艳,或娇嫩清爽,或妩媚勾人。 此刻他却没心情欣赏这些,一朵一朵扫过,目光猛然在一株并不起眼的的白花上顿住,视线就立即黏在了那里,再也移不开,他右手紧紧捂着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缓缓朝它走去,每向视线中的目标走一步,都像是经过了一个轮回那么漫长。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颤抖,是你吗?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吗? 终于走到跟前。 在周围姹紫嫣红的衬托下,面前纤尘不染的花反倒显得另类的高贵,四片花瓣微微舒展成美妙的弧度,在清风下微微摇晃。 他的心也跟着摇晃。 他蹲下身子,盯着那洁白柔软的花瓣,小心翼翼地眨眨眼,生怕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真的是你吗? 颤抖的手在花朵上方顿住,言汀河屏住呼吸,忍住心底的叫嚣,一点点伸向那片看起来朴素无比的花朵......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而后是一团柔软的白光闪过,这团白光在他面前不断变大,他直起身子,愣愣地看着,一直到光芒消失,个夜夜如梦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那样熟悉的面容,那样刺眼的笑颜,那样近在咫尺的身影。他的大脑已经有片刻的空白,他一动不动,忘记了呼吸,也愣愣地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幻影。 面前的人轻轻抬起手臂,微微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抚上他的额间,缓缓刷过他英气的的眉毛。 这是属于她的温度。 下一刻,他已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熟悉的温度,他能听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一拍接着一拍,温柔缠绵。 手掌抚上她的垂在脊背上光华柔软的长发,他忍不住加大了力度,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更加禁锢到自己的生命中,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此刻的她是真实的,胸膛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他们时隔三百多年的相见是真实的。 彼此相拥,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这一刻时光已然静止,仿佛漫长的一生,已经走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鬓角,灼灼的目光紧紧缠绕着她,嗓音沙哑着唤出那熟悉的两个字:“折霜......” 折霜身子微微一颤,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撒了下来,她一瞬间失去了力气,仰头望着她熟悉的眉眼,那四个字便不自觉地滑落出口:“我好想你。” 声音很小,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目光定在她泛红的眼角,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动作已经代替理智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薄凉的唇触碰到她颤抖地厉害的眼睫,泪眼朦胧的她没有看到,闭上眼睛之前,他的眼角红的比她还要可怕。 这是他日思夜想,想了三百年的场景。三百年来的思念,早已在他心中汇成一片汪洋大海,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每次午夜梦回,脑海中萦绕的是她低眉浅笑的样子;每次陷入沉默,思绪里纠缠的是她手持长剑的身影。发生在他身边的每一件事,仿佛都能找到牵扯上她的理由。她明明不在身侧,却像是盘踞在他身边的每个角落。 或许,早已经驻进他的骨血。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找到她的那一刻,一定要将她紧紧揉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再不允许她离开他。 他会将她好好护在身边,不让她伤心难过,不让她再为了他牺牲什么。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她流泪,他吻她的眼睛,吻干她眼下咸涩的泪水,吻她柔软的唇角。 他吻得很轻,千言万语都化作落在她颊上的吻,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告诉她,他的思念,他的怜爱,他的欣喜。 良久,再一次满足地将她拥入怀中。 终于找到你。 鸢染查看宫人们采回来的花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头见到那个熟悉的脸孔,她猛地站起身子,手中的一束花直接掉在了地上。 待她眼眶含泪地叫出霜儿两个字,折霜已经一头扑倒她怀中,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泛滥。 两人的呜咽声顿时充斥在整个屋子,哭够了,鸢染用锦帕擦过眼角,看向折霜的眼神明明含着满满的关爱,开口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责备:“你这孩子真是,净害姨母担心。” 折霜拉着她的胳膊甜甜地叫着姨母,笑的一脸灿烂:“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言汀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折霜此时哭得笑的,都像个没长大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这么真性情的一面。 鸢染说她的母神早逝,看到鸢染对她母亲一样的关爱,他真心感激这个人。他知道折霜最想要的,便是这些。 言汀河提出带着折霜离开,鸢染心情甚佳,倒也没强留,只交代他们日后常来这里。 从百花宫出来,言汀河便一直牵着她的手。望向身侧人精雕细琢的侧脸,折霜还没有从重逢的喜悦中回神,步子放慢了谢,言汀河便也随着她的步调,她拉拉他的手指忍不住问道:“那里那么多花,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言汀河慢悠悠地瞟她一眼,“你那朵花太普通了。” “胡说!”她明明开的那么漂亮,折霜撇撇嘴,“我还以为......” 言汀河忽然停住,扬起好看的眉毛,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勾勾看着她:“以为什么?” 折霜咬唇,想了想才道:“我在意识模糊之前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身上的封印会是由你解开......” “所以你便呆得这么安稳?” “......” “这三百年来你都没有意识么?” 他说话终于正常了几分,折霜却不想老实回答,她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你猜?” 言汀河斜睨她一眼:“看这副样子估计没有。” “你怎么知道?” “若是有的话自然要想我想的紧,那见到我便也应该是欣喜万分,哪像现在你这个样子......” “我的样子不高兴么?”折霜摸摸脸,愣了愣又陡然提喊了出来:“鬼才想你想的紧!” 言汀河眯了眼睛,忽然倾下身子。他一点点靠近,逼得她一点点向后仰去,折霜毫无防备,身子倾斜过度,几乎就要朝后栽去,意识到危险时为时已晚,她轻呼一声,一声大手及时揽上她的腰,他的脸也顺势贴了过来,两双眸子贴的极近,能清楚地在彼此的瞳孔中看到对方的影子,他紧紧盯着她,眸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字一句道:“没有么?” 他大掌的温热自腰上传来,熟悉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折霜两颊立刻红成一片,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他的眸光太危险,折霜急的眼睛乱晃,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最终只能垂下眸,避开他的目光,咬着唇说不出反驳话的来。 这样僵持了片刻,言汀河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渐渐放开了她,两人恢复到正常的距离,才慢悠悠道了句:“口是心非。” “其实,”见他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折霜的呼吸得到解放,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她想了想缓缓道:“我一直都是在昏迷的状态,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多久,昏迷之前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会是解开我的封印,找到我的那个人,折霜抬眸,却正撞见他摄人心魄的眸光此刻紧紧包住自己,下意识地垂眸掩饰自己的紧张,却感觉到他的呼吸缓缓靠近,片刻后附在耳边的声音缓缓道:“谢谢你相信我。” 耳畔湿热的气息令她双耳泛红,折霜有些思绪飘忽,只能任由某人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第六章 一切如前 浩宁宫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时,折霜和言汀河很有默契地一同顿住了脚步。 真的是久违了。 自上次的一场大战,他们再次回到这里,已经过了这么久。三百年并不算长,可是他们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事,那么多的误会争吵,被迫分离,那么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如今两人的手能够紧紧握在一起,该有多庆幸。 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 只要最终你还是站在我身侧,那些风风雨雨,都变成了一路坚持的见证。 言汀河握着折霜的手更紧了一些,两人相视一笑,移步踏入宫中。 云娴见到他们地反应,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才此反应过来,却连行礼都已然忘了,三步两步窜到折霜跟前,激动地眨着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折霜含笑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不认识我了?” “主,主子!”激动地喊出这个称呼,眼泪都不用酝酿,立马就爆发出来,云娴边哭边断断续续道“你终于回来了......奴婢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你主子福大命大,能出什么事,”折霜拉着言汀河坐下,好笑地看着她:“还愣着做什么,下去洗洗脸,我们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还要饿着我们不成?” 云娴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给主子准备。” 折霜望着云娴飞奔下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愈发轻松。 回到这里,身上所有的疲惫都好像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小丫头便端着茶上来,“主子,您和仙君先用些茶,午膳马上就准备好。”说完又一溜烟跑下去。折霜站在大殿上环视一圈,不禁感慨时隔多年,这里没有一丝变化。殿上的摆设一丝尘土也无,看得出来宫人们打理的很用心。 “这也证明你这个主子当的不错,”言汀河喝一口茶,慢悠悠插嘴道。 “那是自然,”折霜毫不谦虚。 言汀河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坐了片刻起身上上前拉起她的手道:“既然回来了,我们再四处转转呢。” 一路从正殿转过两人的寝殿,再转到后院,折霜抚摸着一颗紫杉树上的剑痕,这些树又粗壮了不少。 “不如,我们再来比一次剑如何?”折霜忽然来了兴致。 “不要,”言汀河拒绝的干脆。 “为何?” “蓝玄在你手中,我这凡间的剑又怎么跟你比?”言汀河抱于胸拳懒懒道。 貌似有些道理,折霜也不想仗着神器在手欺负人。 “这个简单,我不用蓝玄不就行了。” “一言为定,”言汀河眼底闪过一丝精芒:“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你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目光含笑看着她。 “什么条件?”折霜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藏着几分诡异,立即起了警觉。 “你亲我。” 折霜愣了一愣,下意识咬咬唇,“你脑子里怎么净是这些东西?” “没办法,看到你就都是这些东西。”某妖孽笑的一脸无害。 折霜的脸又红了几分,但还是强装着镇定:“那......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亲你。” “......”要不要更无耻一点! “怎么,不敢么?”言汀河挑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自己到底是为何要跟他比剑,眼下不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么?折霜别过脸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比就比,谁怕谁?” 两声清鸣过后,院中的气氛顿时肃杀起来。 只是简单地比试剑术,两人却异常认真,目光却紧紧盯在对方身上,谁都不肯在气势上输半分,片刻之后,又是同时飞身而起。 缭乱的剑花闪耀在半空之中,招招迅猛快捷。 折霜保持着凌厉的攻势,言汀河却是招招接的的稳妥从容。并且一直只守不攻,令她微微有些差异。 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比起初来神界之时进步了许多。 几十招过后,就在折霜奇怪他为何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不肯回招之时,忽然瞥见他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 本能地生起警觉,折霜正欲收回一剑的攻势,却间他一个漂亮的旋身,陡然转到自己身后,速度快的令人咂舌,她都还没看清楚他的招式,长剑已经从右侧挥上了她的脖颈。 他的人也已经欺身而上,贴在了她身后,平稳的呼吸就在耳边。 折霜皱眉,长剑一提朝左后方刺去,阻止了他就要揽上自己肩膀的手。 岂料肩上不成,她左手即刻贴在了自己的腰上,折霜在心里狠狠咒骂,言汀河你这个无赖。 身子故意向前倾去,言汀河果然立即抽出剑,折霜趁机旋身,剑尖也顺势指向了他的胸口。 “你赢了,”折霜收回剑,冷声道。 “所以呢?”言汀河朝她走近一步。 “所以......?”折霜的不动声色维持的很是辛苦,竭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我们刚刚打赌说什么来着?我这记性不大好......”言汀河又进了一步。 装得真像!折霜默默后退。言汀河一脸奸笑一步步逼近。 “你笑这么*做什么?”折霜头皮发麻。 “你说我要做什么?” 感觉到这张妖孽的笑脸渐渐放大,折霜才察觉,身后装上了一颗紫杉树,已经无路可退。 心底默默将眼前的人诅咒千万遍,言汀河却是闭上了双眼,垂着长长的睫毛,一副温顺的,任君采撷的模样。“愿赌服输哦,折霜......”清润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那一双桃花眼没有再看着自己,折霜倒是镇定了不少。 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还是人不知停留在他的脸上,这么近距离看着,他的皮肤真是无可挑剔,如瓷般的光洁无暇,那些形容女子的词语,什么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大抵也不过如此吧。最是致命的还有那流畅优雅的下颌线,精致如斯,令人不禁感叹。 早就清楚这个男人一副皮囊可以颠倒众生,却还是每次都禁不住美色的诱惑。 折霜忍不住眨眨眼,某人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副安然的,任君采撷的样子实在是.....折霜用力咬咬下唇,心一横,踮起脚尖,索性就贴了上去,触到他微凉的唇,她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人微微颤抖...... 很快,某人化被动为主动。 “主子,午膳已经准......”话说到一半禁了声,望见眼前的一幕,云娴的脸登时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大殿之上不见主子的踪影,她找了半天,在后院远远望到一片衣角,也没多想便来叫他们,却没想到撞上了这样令人面红耳赤一幕...... 虽然汀河仙君背对着她,主子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们两张脸贴的极近,从她的角度来看,分明就已经纠缠在一起...... 虽然早就看出来主子同汀河仙君的关系不一般,但如今亲眼见到还是...... 云娴很自觉地转过脸去,一溜烟消失不见。 折霜从僵硬中回过神来,急促的呼吸着,拍拍红成一片的脸颊,懊恼的低下头,“还好走了......” 言汀河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所以?” “嗯?”折霜脑子还是混乱一团,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我们继续,”言汀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口咬上了她的唇...... 午膳还是布置在从前他们从前用膳的那个四角凉亭,折霜望着所在对面的言汀河,一身蓝衣,清俊优雅,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最初的样子。 她曾问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那样的心思,却是最终没能寻得一个结果。 他不由分说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几乎是占据了她大半的生活,在这浩宁宫中把她原来习惯一个人的一切都变成了两个人。用膳,看书,练剑,喝茶,下棋,就用这些平平淡淡的事情化解了她的寂寞,硬是把她从未体会过得事情变成了习惯。 或许是一个他端起茶盏的瞬间,一个为他执起棋子的瞬间,一个他挥舞长剑的瞬间,她在心底默默接纳了他,接受他走入自己的生命中,所以才有了日后一系列的纠缠不清。 爱情,本就是这样一个奇妙的东西,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它来来去去,从来没有谁能够阻挡。 “在想什么?”言汀河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折霜摇摇头,“只是在想以前。” 言汀河垂眸往他碗中添菜:“过去了的事,便不要多想,与其这样耗费心神,倒不如,想想我们的未来。” “什么未来?”折霜下意识地问出口。 “比如,你打算何时嫁给我。” “咳咳咳......”折霜一口饭呛在了嘴里。 言汀河吧赶忙过来为她顺背:“慢一些,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都是你害的,折霜默默瞪他一眼,某人却是一脸无辜状。 “主子,仙君,”云娴突然跑过来打断他们,福身行礼后慌张道:“神尊传话说要召见你们。” 第七章 云开月明 (女生文学) 走在路上。折霜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沒办法猜测神尊的态度。不过照常理推算。神尊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上次同魔界大战。神族损失惨重。单单是这一点她便已经无颜面对将士们和族人。况且在这之后。在神族最需要休整的时候。她沒有尽到一点战神的义务。为了言汀河。将所有事情抛到一边。 再加上在北溟找到他们之时。她拼死包庇言汀河。这项罪责也是十分重大。 不光是她。言汀河恐怕也......心中满是担忧。感觉到到手上被言汀河握着的力度增了几分。 “别担心。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清润低沉的声音传來。如一泓清泉注入心口。带给折霜勇气和力量。 是啊。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殿门缓缓开启。折霜松开了他的手。调整呼吸。一步步走进。每迈一步。空寂的大殿都传出沉闷的脚步声。 一代神尊端坐在主座之上。一身黄袍熠熠闪光。银冠之下是一张严肃的面孔。面上沒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一双眼睛透出睥睨天地的气势。不怒自威。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拜见神尊。”折霜和言汀河齐齐俯身。跪下行礼。 片刻。上方传來神尊威严的嗓音:“平身。” 折霜依旧保持者跪下的姿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言汀河也是一动不动。 “爱卿这是为何。” “末将自知罪责深重。不敢起身。”折霜虽是认罪。垂头的姿势却不卑不亢。 “罪责深重。”神尊重复她的话。“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也不用我再费口舌。” 神尊的这句话令她心中一紧。顿了顿继续道:“是。末将身为战神。却未能履行职责。还强行忤逆神尊。这些过失末将无话可说。”折霜提起勇气。忽然抬头正视他:“但事出有因。末将也都是无奈之举。只求神尊能够为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她说了这么多。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神尊却未置可否。反而对着一旁的言汀河道:“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 言汀河缓缓抬眸。淡然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果决。“其中的始末。神尊必然已经清楚。整个事情无非是因我而起。之胎是不被允许的存在。既然如此。我愿意为自己的身份负责。神尊想要如何处罚我都无话可说。只求神尊能够答应我一点。” “怎么。还要同本尊讲条件。”神尊眯起眼睛。眸中的气息很是冷冽。 言汀河不为所动。直视他的双眼:“既是因我而起。不要降罪于折霜。” 折霜下意识地侧身望去。言汀河跪的笔直。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來的路上。她只同他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积极认罪。不要试图狡辩些什么。却沒料到。他竟然还要帮她开脱。 “神尊。相信谁都不愿成为被六界排斥的存在。汀河他。也是身不由己。”折霜紧紧皱眉。事实不容辩驳。只能靠博取同情。 “你为救我。不也是身不由己。”言汀河平静反问。 “你......”若不是神尊在场。她真想将他的嘴堵上。 “你们不必互相开脱。谁的责任本尊心中有数。”神尊一句话令两人说不出话來。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折霜和言汀河对视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双双沒沒有出声。 彼此的心思他们都懂。只是想要保护对方而已。宁愿自己受伤。也希望为对方多承担一点。 “既是如此。沐折霜。言汀河听令。” 威严的声音传來。折霜垂下头。不敢去看身边的人什么表情。 “沐折霜继续担任我族战神。言汀河任命为战神副将。望你们二人率领我族兵将。护我族中安宁。” 受宠若惊。折霜一时说不出话來。 却是言汀河忍不住问一声为何。 座上的神尊叹一口气。依旧一脸僵硬。眼神却是柔和了几分:“你们可知你们的事我从何得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沒等他们回答便继续道:“得知你回來。北溟将军來找过我。” 提到北溟。折霜身子一颤。 是她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情谊。还伤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本尊不是无情之人。你们所做的一切无非为了一个情字。况且眼下之胎的问題已经解决。亦是因为你们的情。功过相抵。本尊沒理由再惩罚你们。” 神尊看向折霜:“上次同魔界的那场大战。你也无需自责。魔族本就是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攻來。如今他们实力大挫。对我族构不成威胁。你只需利用这段时间训练兵将。恢复实力便可。” 。又惊又喜。连忙道谢。 “另外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你们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一办吧。” “......”折霜彻底懵了。 神尊转变态度已经够惊喜了。眼下又突然赐婚。她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倒是言汀河反应快些。立即同神尊道谢。 “神尊......”她能问句为什么么。 “怎么。日子有点赶。” 言汀河连忙接话:“她只是太高兴了。” “婚礼好好操办。神族是应该热闹一番了。”神尊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神尊若是沒有别的吩咐。我们便先退下了。”言汀河行了礼。拉着折霜就向殿外走去。 从殿中出來。两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本以为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狂风暴雨。沒想到能够这般顺利。 对于神尊的赐婚。言汀河的喜悦之情表现得十分明显。回來的路上。折霜却是精神有些恍惚。心事重重。言汀河问起原因。她却只道沒什么。 带着这样奇怪的的气氛回到浩宁宫。言汀河却在见到凌轩殿上那人之时明白了过來。 清瘦的身形。一身白衣温润从容。手中一把折扇更添了几分斯文气质。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见到折霜之时唇角的笑意蔓延出几分烟雨气息。 言汀河沒说什么。转身回了寝殿。 那个熟悉的笑容令折霜心头一颤。勉强回了一个笑。她便有些不敢看他。 下意识的还是想要道歉。为自己伤害了这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而道歉。 “那时候的事。对不......”话说到一半却被他打断:“霜儿。你瘦了。” 折霜抬眸。他的笑刺在眼睛生疼。只能生硬地回了句:“你也是。”不是场面话。她见到他之时便已经发觉。他确实瘦了不少。脸上也呈现一种憔悴的病容。 。 北溟却已经走到她身前。默默看了她片刻。将她温柔拥入怀中。 令人安心的温度。折霜也抱紧了他。 “你终于回來了。”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折霜心口一热。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以死相逼。他被迫妥协。她真的不想这样对他。 北溟放开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哭什么。” 泪眼模糊中。折霜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楚的知道一定会是温柔无比。她嗓音有些沙哑。含泪问道:“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她明明伤害了她这么多次。 北溟一笑。三分柔情七分苦涩:“沒办法。习惯了。” 习惯将她放在心底惦记。放在掌心疼爱。见不得她难过。见不得她流泪。 “可是我......” “我知道。你能找到一个你爱的。并且真心爱你的人。我替你高兴。”北溟垂下眸。掩住所有的思绪。即便那个人。不是他...... 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些年军务都是我替你打点。你接手之后。有什么问題直接找我便可。”见他不说话。北溟不紧不慢地交代着。 “伯父伯母的墓前我每年都有打扫。等你闲下來便去看看吧。” “父神说让你有空去一趟幽冥司。他也很是想你。” “北溟。”折霜抬眸直视他:“谢谢你......”除了对不起。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还能同他说什么。 “我们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北溟笑着用扇子拍拍她的脑袋。 折霜更加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见了我。就这么沒话说么。小时候你可是话多得很。”北溟啪的一声抖开扇子。 “那也只是对你罢了。你还不是嫌我烦。” “哪儿有。”北溟好笑地摇头:“我还不是每次都乖乖听着。” “那是因为我每次都保护你啊。你那时候那么乖。被欺负了都被不还手。” “对啊。你小时候这么保护我。长大了我照顾你也是应该懂得啊。”北溟又忍不住拍拍她的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总是拍我的头。”折霜摸摸头顶。瞪他一眼。 “是啊。霜儿不是小孩子了”北溟眼神一黯:“我还总是当你长不大。” 刚刚才缓和些的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 “你好好照顾自己。”合上扇子。北溟拍片她的肩:“看到你沒事我便放心了。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北溟。”折霜忍不住叫住他。“随我去点将台看看吧。” 北溟顿住身形。停下來等她。 第八章 筹备婚礼 (女生文学) 冷风阵阵。折霜站在点将台上。衣诀翻飞。 台下是她的兵将。六界之中最强的兵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不是担着什么战神的名号。而是手下有这样一群能够随她出生入死的人。她每次出战之前。都对他们说过同生共死。可是这三百年间。在军中遭受严重打击。百废待兴之时。她却擅离职守。是北溟替她守好这里的一切。让这里还是气势磅礴的模样。 北溟为她做的这些。她无以为报。 于情于理。他便是要什么她都应该答应。可是她知道。他唯一想要的。是她的情。她无能为力。 一颗心。已经完完整整地交到另一个人手中。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再也收不回來。 “霜儿。”他的呼唤令她回神:“等将这里的一切交接给你。我想同你辞去这这将军的职务。” 他这话令她心头一惊。“为什么。是因为......我么。” 北溟递给她一记安心的目光:“你不必多想。你也知道。我迟早会是幽冥司司主。幽冥司的事情处理起來比起这里还要琐碎繁杂许多。父神已然年迈。多尽些孝心。让他颐养天年。不再为这些事劳心费神。是我为人子的本分。”他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当初我之所以來这里。是怕你初任战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很多事情自己处理会有些吃力。如今你已可以独当一面。言汀河也是个可造之材。对你亦是衷心。由他辅佐你。我已无甚担心。” “也好。”许久。折霜才回话:“这里的一切我都能做好。你放心吧。” 北溟站在前方轻轻嗯了一声。沒了言语。 “虽然你并不需要。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北溟。”折霜认真注视着他消瘦的背影。“谢谢你这些年为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日后要多为自己着想。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北溟回身。迎上她的目光淡淡一笑:“会的。” 。 折霜心中一颤。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容。 夜色渐浓。胧明殿中还未掌灯。 淡淡的月光将窗前的身影笼罩。 折霜径直入内。一不留神带倒了一个木椅。引出一阵声响。她却顾不及扶起。一路向前。还沒等那人回头。从身后抱住那个熟悉的身影。侧着脸紧紧贴住他的后背。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言汀河身子一僵。想要掰开她的手臂回身。可是她耍赖似的将他紧紧环住。他沒有办法。只得用大掌包住她的手。指腹温柔划着他她的手背。低声询问:“怎么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沒什么。”闷闷的声音传來:“就是想抱抱你。” 言汀河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握的更紧了些。待她松了些力度才缓缓转过身子。叹一口气。将她笼在怀里。 “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准离开我。”话虽微微强势。却是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言汀河顺着她月光般光滑的长发。眼中是漫天星辰般的温柔。“好。不会离开你。” 良久。折霜从他怀中出來。拉着他坐到床边。咬咬唇还是老实交代道:“我去见北溟了。” “我知道。”沒什么情绪的声音。 “你有沒有不高兴。”她试探道。 “沒有。” “真的。” “恩。” 折霜放下心來。心中却冒出几分不愿承认的失落。不是应该吃醋的么...... 言汀河将她有几分失落的难得可爱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傻瓜。我知道你对北溟是什么感情。他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况且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不是小气之人。日后我也会找机会。当面谢过他。” 。此时却好似被一团温暖的焰火包围。这种被爱的滋味一旦尝过。便如同贪杯的酒鬼对香甜的美酒一般。难以自拔。她能遇见他们。是有多幸运。 不出几日。战神回归的消息便传遍了天界。比起这个。更令这些神仙们津津乐道的八卦。乃是上神沐折霜同他的手下言汀河的婚讯。 这桩婚事乃是神尊亲自赐婚。说到这一点。便令人不自觉想起多年前神尊颁下的另一幢婚事。女主角还是沐折霜上神。男主角却由北溟上神换成了言汀河仙君。这便印证了那时盛传的八卦并非空穴來风。这三位的感情纠葛当真是复杂得很。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究竟是怎样的复杂程度。除了当事人。外界只能捕风捉影。却无从得知真相。 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出现一些平日里毫不起眼。关键时刻却发挥巨大作用的角色。这便是天界中重量级的存在。。几乎无处不在的小仙婢们。她们发挥了自身收集情报。逻辑推理。大胆想象以及散播谣言的本领。将一些或真或假的零碎言语编篡成一段段催人泪下百转千回的故事。于天界之中四处传播。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主角们依旧仿佛置身事外。任凭谣言传成什么样都置之不理。造成的结果便是传言愈演愈烈。于是乎。五月十八。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神尊亲定的大婚之日。便成了万众瞩目的日子。 上一次的赐婚不了了之。这次的婚礼能否顺利完成。还是一个值得期待的问題。 一晃间婚礼的帖子已经派发下去。拿到帖子的神仙装的一本正经。一些沒能受到邀请的小仙也四处求人情。大家各自掩饰好即将看戏的兴奋。就等好戏开场。 恐怕要让各位看官失望。 婚礼就定在他们二人居住的的浩宁宫。 时候还早。浩宁宫宫门前已经是熙熙攘攘。各路神仙踏着祥云飘然而來。到的早的也都是些闲的无聊的小仙。。一般都是踩着时辰到。赶在结束前离开。以体现他们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纵然他们其实沒有多忙。 宫中到处喜气洋洋。來往的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浩宁宫人手不足。还特意从百花宫调來了不少宫人。帮忙打理婚礼的事情。云娴和云恬候在门口迎接宾客。她们跟在折霜身边的时日长。对神仙们的品阶也清楚的很。办事令人放心。但这次來的实在是太多。她们应接不暇。不得不又调來不少宫人。 言汀河穿梭在宾客之中。一身剪裁合身的大红喜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墨发披肩。唇角含笑。精神焕发。俊美的不像话。。言汀河一个得体的微笑便令不少人面红耳赤。 怪不得沐折霜上神舍弃无可挑剔的北溟将军。选择这位毫无背景和资历的仙君。不单单是相貌。那面对众人潇洒从容的姿态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质。放眼神界也沒有几人及得上。 可叹的是如今名花有主。她们再怎么小鹿乱撞。为时已晚。 任凭或赞许或探究的或鄙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言汀河依旧笑的云淡风轻。 宫中深处的水心殿。折霜正端坐在镜面。身旁是打扮的好似一朵花的鸢染。 镜中映出的人儿。满头青丝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额头之下是精致的无可挑剔的五官。她平日里习惯素颜。似一朵墨染的莲花清新灵动。今日盛装之下。除了预料之中倾国倾城的风姿。更多了几分妩媚妖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波微微流转。便是勾魂的媚态。 看着镜中这个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自己。折霜微微发怔。 鸢染一脸满意的赞不绝口令她回过神來。折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头。“姨母。你太夸张了。” “姨母说的都是实话啊。我们霜儿貌美无双。倒是便宜了汀河那小子。今天晚上。将他迷的神魂颠倒绝对不成问題。” 折霜的脸微微发烫。有些羞愤的别过头去。“姨母。” 鸢染笑的更加舒心。难得见到霜儿这样小女儿的姿态。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月娘去得早。霜儿一直被她那严厉的父神带大。整日在战场上打打杀杀。鸢染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婚事。 女孩子太过强势不会招人喜欢。况且又担着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号。幸好是言汀河的出现。让她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娇憨可爱的性子。几乎都暴露了出來。 “见到你这样。我便也放心了。”鸢染轻轻叹一口气。汀河那孩子她很满意。如今两个有情人修成正果。月娘交付给她的任务。总算是沒有辜负。 这一声叹息令周围的气氛生出几分伤感。折霜拉过鸢染的手:“姨母。我知道您对我好。母神去世时候。一直是对我如同母亲般的疼爱。您放心吧。我会幸福的。”折霜顿了顿:“我也希望您能在这方面勇敢一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鸢染眼眶有几分发红。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身子一僵。而后扬起一个笑容扫清眼底的阴郁。拍拍她的手道:“会的。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煽情的话勾人伤感。高兴些。我们霜儿可是最美的新娘子。”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只听门外的侍婢通报道:“主子。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请您移步。” 第九章 洞房花烛 一声高呼,令喧闹的宾客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同一方向。 顶着众人的目光,折霜在鸢染的搀扶下款款而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窒息般的安静,而后便是一道道格外清晰的抽气声。 一身喜服如火一般的色泽,恰到好处的包裹住曼妙的身躯,随着莲步轻移,刺眼的的光芒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流转,晃得人移不开眼。 白皙如瓷的脖颈之上,半透明的轻纱非但遮不住倾国倾城的颜色,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惑,微风袭来。轻纱摇晃,一个不经意间暴露出玲珑的下颌和唇角的那抹艳色,众人急切地想要向上看到更多的内容,被一晃的轻纱破灭了心思,却打不断他们心中不自觉的遐想。 言汀河也是身形一僵,整个人愣住,眼中登时燃烧起熊熊的火焰,然而只是一瞬间,在外人眼中,他又恢复成那种处变不惊的淡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她一步步朝他走来,每近一步,他的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加快几分。一直到她来到他面前,那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整个过程中,那双紧紧锁住她的眸子令她头晕目眩。 一声吉时已到让众人回过了神。 他牵过她隐在衣袖下的手,感觉到那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下意识的攥紧了些,对上她面纱下睁的很大,却有乱晃的眼睛,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笑。 在众宾客的叫好声中,他们牵着手,拜过天地,拜过神尊,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折霜对着他微微弯下身子,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从现在起,他们真正属于彼此了。 真的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留给彼此,风雨共担,苦乐同享,相互珍重,相守一生。 折霜同言汀河先前商定的,是婚礼一切从简,省去了许多繁杂的程序,拜过堂之后便招待宾客,让他们吃喝尽兴便可。 仪式结束,折霜被人簇拥着入了洞房,言汀河则留下来招待宾客。 宾客们本来是来看戏,却是一派风平浪静,半分应有的情节都没见着。有好事的小仙在一众神仙中搜寻北溟上神的身影,几圈下来,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这位上神未到场,这场婚礼便无趣了许多,新娘子已经下场,失望透顶的小仙们只得将恹恹的目光投在新郎官身上。 这位新郎官却是满面春风,唇角携着一丝令人舒心的笑意,无论是敬酒还是与人谈笑,从头至尾显露出良好的修养,翩翩的潇洒气质令不少女仙印象深刻。这场婚宴过后,汀河仙君在天界的名号愈发响亮,当然这都是后话。 言汀河端着酒杯,半圈下来,饶是酒量再好的他也是有些微微晕眩。 本想寻个偏僻的地方缓个片刻,目光缓缓扫过,却在一个角落瞥见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意识到不是错觉,他立即朝奔了过去。 一头浩浩银发,清冷淡然的目光,温和平静的面容,来人正是风祁安。 他看上去变化不大,只是整个人似乎憔悴了几分。 他们在派发喜帖时想到过他,可是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向来都是他突然出现,他们无法联系到他。 却没想道他却自己出现在了婚礼上。 “风大哥,近来可好?”开场是老套的客气话。 他不置可否,没有温度的眸子盯了他半响,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在移开视线后淡淡道:“恭喜。” 言汀河一愣,又急忙道谢。 风祁安凭空化出一个盒子,抛到他手上,言汀河接过却发现有几分熟悉,打开一看,正是先前他们去人界时他给的两支簪子。 “这东西如今只是普通的簪子,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明明整句话都听不出什么情绪,言汀河却在最后四个字中感受到几分苍凉。 “可否告知我们一个联系的法子,日后我们作为朋友,也可以常去拜访。”言汀河试探着问出口。 回答他的却是不假思索的回绝:“不必,我不需要朋友。” “至少我们心中是拿你当朋友。”言汀河尝试说服他。 风祁安微微一愣,却仍旧什么都没说,淡淡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身形便消失在他面前。 “好好珍惜......”言汀河似乎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越来越飘渺,直到消失不见。他愣了片刻,一直到身后有人招呼,才重新拾起笑容,投入到喧闹的人群中。 红烛高燃,夜色渐浓。门外的喧闹已然停止,整个房间出奇的静寂。 折霜安静地坐在床边,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脖子有微微的酸痛,即便如此,心中也是欢喜的,她在等她的男人。眼角的余光瞟到床上的锦被,绣工精巧,上面的鸳鸯戏水图案栩栩如生。 两只鸳鸯看起来格外可爱,折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推门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折霜偏头望去,那个俊美挺拔身影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一步步朝他走来,隔着一帘薄纱,她看不大清他眼眸中的色泽,心底却有一种隐隐肯定,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底会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的温柔。 他越来越近,折霜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紧张,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还没有容她反应过来,盖在脸上的薄纱已经被揭开,没了阻碍,那人妖孽的一张脸就那样撞进她眼底。 眸中带笑,果然是如她料想那般的温柔。 他挨着她坐下,折霜立即就闻到一股酒气,她微微蹙眉看着他带着几分醉意的脸,“怎么喝了这么多?” “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对我说的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么,”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心,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夫人?” 那两个字,让她心跳陡然漏掉一拍。 他忽然伸出手,伸出两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就像是流氓调戏良家少女的样子,制止住她欲低下头的姿势。他对上她的眼睛,如水般莹润的桃花眼中泛起波纹,微微荡漾成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盛开在她的瞳孔里。 “看着我,”霸道的不用拒绝的语气。偏偏声音又是那样蛊惑人心。他如此卖力地上演一出美男计,折霜略微抵挡了一下,便很配合地举手投降。 她的反应令言汀河满意地勾勾唇角,刚刚放开对她下颌的钳制,便立即牵起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带到桌前,优雅地执起酒壶,倒上两杯陈年佳酿,将一杯熟练地递到她手上,自己执起另一杯,冲她挑挑眉:“夫人对这场景,可还熟悉?” 怎么会不熟悉,同样的场面,同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心境。 言汀河没有给她回忆过往的时间,将杯子举起,邪魅一笑:“记得便好,不用我再教一次了。” 这才是他们正式的交杯酒,用缠绵依偎的姿势,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绑进彼此的生命中。 辛辣的滋味划过喉间,折霜垂着眼,眼角处是言汀河的俊脸,这个男人从此以后便是他的了,折霜忍不住心中的喜悦,飞快的在他的脸颊处啄了一记。 言汀河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幽幽地瞟一眼折霜,意识到他眸中的危险气息,折霜心中一凉想要后退,但为时已晚。 身子被凌空抱起,折霜惊呼一声,本能地换上他的脖颈,一片晕眩间,身子已经被丢到床上,随即被他倾覆下来的身躯死死压住。 “喂,你要压死我啊?”折霜气呼呼地朝他喊道。 “我怎么舍得,”言汀河支起些身子,贴着她的耳边道:“还记得那日我们饮完交杯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么?” 折霜的脸一下子红成了身上的衣服,他的气息落在耳朵里,痒痒的,就像一只并不锋利的爪子不停地在心口挠来挠去。 他吻上她的耳垂,耐心的舔咬吮吸,火热的吻一路蔓延到嘴唇,并且不断加深,他贪婪的品尝着她的香甜,一番纠缠过后,又沿着脖颈向下,一双不安分的大手开始游移起来。 炙热的吻蔓延到胸口,折霜终于忍不住一声呻\吟,身子微微颤抖,胸腔中翻滚的热浪在叫嚣,她脑海之中已经混混沌沌,只能凭着本能去剥他身上的衣物...... 他进入的那一刻,折霜闷哼一声,紧紧抓住他宽厚的肩膀,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眼角似乎有泪划过,他俯下身来,将泪水一点一点耐心吻干,耳边传来他沙哑到极点的话语:“折霜,我爱你。” 她一阵颤抖,将他抱地更紧了些,指甲几乎嵌入她的肉里。 “我也是。” 一夜温存。 折霜缓缓睁开眼睛,大脑有些迟缓的转动,目光在鸳鸯锦被上停留片刻,随后见到的是他熟睡的侧脸。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洒在光洁的地面,洒在装精台上燃完的红烛,洒在他浓黑的发丝。 时光仿佛静止一般,她的眸子缓缓定在他的眼角,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