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斗:妻不如妾》 第1页 [古装言情] 《妻妾斗:妻不如妾》作者:水凝烟【完结】 【内容简介】 此文,深沉虐伤,看过三日之后仍是心里涩苦。 苏家满门一夜遭此屠杀,她只觉寒意彻骨,魂破神伤。 嫁入杨家,不过就是为了復仇,用智慧周旋于他们之间, 周旋于他们之间,即便他们是父子,那又如何? 杨家妻妾,或恶毒,或刻薄,或腹黑…… 可是谁又敌得过復仇之切的心机?不过只是清冷一笑, 杨府顿时腥风血雨,她说,我要的就是你们杨家永无宁日…… 待到支离破碎之时,她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不能追悔的错误。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嫁 明,正德年间。 今天是扬州府第一绅豪杨清和的大喜之日,然而说是大喜,事情却又并不是太大,因为,他只是纳妾! 可虽然只是纳妾,却又是极隆重的,传说这位杨老爷当年娶正妻时,也没有今日这般排场,那一路上,尽是迤逦不断十里红妆,那样多的锦绣绸缎,穿过一重重的彩旆牌楼,在浩浩荡荡的迎风招摆,长长的迎亲队伍吹着喜庆的唢吶,敲着喧天的锣鼓,拥着一座前两人后四人抬的喜轿,正欢欢喜喜的往杨府而来。 听说这顶喜轿,杨老爷原本是要用八人抬的,然而新娘子贤惠,竭力推却,道八人抬的轿子只有在娶原配正室进门时,方能用得,就算是原配正室不在了续弦时,亦只能用六人抬的,如今大姐尚在,若她是被八人轿抬进门,可将大姐置于何处呢? 这话传了出来后,听说的人无不称赞,那正室原本有千般不愿的,然而一是不敢违拗丈夫,二来又见这个女子竟是极懂事的,到此时,她心里方才舒服了些。 然而杨老爷待这位妾室到底不同,他不但亲自去迎,甚至,还在花轿到门口时,不顾民间妾室只能走偏门的习俗,命从正门而进,只是为了顾及正室面子,在喜轿进门时,往轿顶上批了一块粉色的丝绸,喻示这只是个妾。 杨老爷对这位妾室如此偏爱,这是世人全都没有想到的,杨老爷虽然有几位妻妾,却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呵,这位新人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杨老爷另眼相看到如此地步? 苏洌儿僵硬的坐在轿子里,木木的听着外面喧嚷热闹的鞭炮唢吶声,这些声音加上自己此时一身的浅红喜服,无不透露着一个再难更改的事实,今天,自己嫁人了。 然而喜轿前那个志得意满的新郎,却不是那个带了一身清凉气息的白衣男子,那个常常站在小桥边的梨树下,经久的吹着那枝竹箫,只为引她出来一看的男子。 想到这里,苏洌儿勐然咬紧双唇,宛然嘆息,这位公子,我们虽然没有说过话,可是,不止一次的遥遥相望里,我是知道你留在那里,是为了什么的! 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常常拿着一本书,假装不经意的打开楼上的窗,其实,也是为了你,为了――看你! 可是呵……,我们到底是……无缘的!!! 狠命的将神智拉到眼前,苏洌儿吸一口气,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再不能退,亦,退无可退!在良伯临咽气前拼命的将那个名字说出来之后,自己就再不能退了! 进了门,拜了天地,又给大夫人敬了茶,有喜娘引着苏洌儿进了洞房里,她静静的坐在铺了绣着鸳鸯交颈如意四喜图喜被的床边,虽然透过喜帕,能隐约见到屋子里站着三四个丫鬟模样的人,可是屋子里却寂静无声,连一声咳嗽都没有,由此可见,杨府里平日里规矩定是极严的,苏洌儿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有在别的地方看过这个文的亲请鄙视烟,这个是烟在别的地方的走私文,因为合约关系,最终还是用本尊发,汗,大家拿砖头拍我吧。) 灭门血仇 前面院子里,隐隐传来人们的嬉闹声,经久不息,苏洌儿渐渐的有些吃不消,头上的钗环坠得她的脖子越来越酸疼,此时正值十月初里,天气虽然怡然,然而苏洌儿一身厚重的喜服,极是闷热难受,她的背上手心里,已经满是黏腻汗湿。 可是,就是这样的苦楚难熬,苏洌儿却还是巴不得时间慢点儿,再慢点儿,她不想见到那个男人,那个此时已经算是自己丈夫的糟老头子,可是又有谁能想得道,就是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她却要机关算尽,才能够如愿嫁了他,成为他宠爱的妾。 良伯说,“小姐,你要报仇,你一定要为老爷夫人报仇。” 可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拿什么报? 泪水流尽之时,她却惊讶的发现,镜子里那张眼睛红肿,面色憔悴的脸,却原来生得妩媚绝艷,美得出尘,纵然是在伤心欲绝,憔悴不堪之时,亦难掩这股幽谷清兰的绝丽风姿,美得空灵,美得――叫人窒息! 也难怪,那位白衣男子会在偶然见到自己之后,就经常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扬州城外这个荒僻的小庵庙边上的那颗梨花树下,孜孜不倦的吹着那曲“良宵引,”不是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她一个矜持婉约的女子,如何能说得出口来! 也幸好,没有说出口来! 杨清和,扬州第一大绅豪,家有良田万顷,商铺千间,姐夫是当朝户部尚书,舅舅是当朝左仆咪,这样宏大的财势,这样强硬的后台,她一个小小弱女子若要报仇,何其难! 她的家人一夜惨死,一个不剩,她家的田产财务尽入杨清和囊内,再无分文,就连良伯,在说出“杨清和”这三个字时,也一口气没上来,追随爹娘兄姐而去了,她什么也没有,她只剩了这张脸,这张有着倾城之貌的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洌儿的眼里渐渐没了泪,对呵,自己还有这张脸,若想报仇,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变成一把剑,一把可以刺进仇人心脏的剑,一把虽然无刃,却锋利无比,杀人不见血的剑! 那日以后,她脱下了身上的僧袍,向自幼带大自己的师傅告别,幸好她是带髮修行,所以,就没有续发那样亢长过程,只是在头上简单的挽了一个鬓,带了奶娘飘然出庵,进了扬州城。 她要走时,原本以为师傅会拦,却没想到师傅只是默默看了她半晌,最终幽幽一嘆,就命人送了她出来。 扬州城里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苏家三小姐苏洌儿的,甚至,扬州城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苏家还有个三小姐,苏洌儿生下来时就身患弱症,好容易养到三岁时,被经过化缘的四方庵主持慧心师太遇见,师太一见她就说,这个孩子尘世里有孽缘,须得让她出家事佛,方能平安到老,否则………? 还俗 爹娘是不信的,然而自那师太走后,洌儿又大病了起来,眼瞧着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师太又来,只是一粒丸药下去,洌儿竟然有了起色,师太又要度她出家,娘不舍,还是爹狠了心肠,道,“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或许这孩子本就是佛家的人也未可知,让她去吧。”
第2页 只有奶娘随着她去了,师傅怜惜她,许她带髮修行,除了诵经打坐,亦教她识字断文,甚至,许她跟奶娘学绣花女红,师傅常抚着她的头嘆息,“可惜了这好孩子,嗯,身子在庵里就好了,到底是女孩儿,不必太过拘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神佛的原因,苏洌儿竟然真的平安健康了起来,直到长到十六岁,她除了偶然的小病小痛之外,竟然再无大碍。 因是将她许给了佛,家里人对外不肯言说她的去处,然而众亲友邻居甚至家里许多僕人们,都只道苏洌儿定是夭折了家里人伤心不肯说而已,时间一长,除了爹娘兄姐还有良伯等几个贴心的老家人,竟然无人知道,苏家三小姐就在扬州城外地一个荒僻的尼姑庵里带发修行。 苏洌儿向来心思奇巧,她并不急着去找杨清和,而是花重金暗里请来扬州城里最富盛名的第一花魁玉花羞,传授自己房中秘术,玉花羞纵然吃惊奇怪,然而风尘中人阅人无数,在见到苏洌儿眼里那片刺骨的清冷之后,玉花羞再不问什么,只尽心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传授给她,临了,玉花羞告诉她,最能让男人相信的谎言,就是在你说出的十句话里,要有九句是真的,纵然男人再怎么防,在经过那九句全是真话后,他就已经完全的信了你,到此时,你再说出剩下的那一句,只要那么一句,就可以令他于无知无觉中,被一击千里,再无还手之力。 苏洌儿很真诚的向她道谢,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和玉花羞并无区别,虽然方式不同,但是最终用的,也都是自己的身子罢了! 奶娘送走玉花羞,喜滋滋的进来,“三小姐,那个人有消息了。” 苏洌儿眉眼不抬,伸出手去,道,“拿来。” 奶娘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交给她,却又伤心起来,“三小姐,难道……,真的是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苏洌儿只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奶娘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不再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三小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虽是主僕,可事实上,她们就是母女啊!想到这儿,奶娘的眼泪愈发的止不住。 看完那封信,苏洌儿唇边溢起一缕轻笑,若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势必不用花费太大的心血就能达到目的了。 再看一遍那信上说的,苏洌儿将它放到灯上烧掉,唤进奶娘来,笑道,“咱们添几身衣裳罢。” 瘦西湖上风光好(一) 奶娘点一点头,幸好苏家自从三小姐进了四方庵后,对四方庵布施极厚,私下里又常送了银子给奶娘留着,好私下里预备苏洌儿花用,如此,方能顺利助小姐行事。唉,想到这里,奶娘长嘆一声,这钱可真是好东西啊,有了它,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不然,那杨清和又怎么会下此毒手,要害老爷一家子人呢? 只说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同时内里还有着别的什么误会,杨家嫉恨,连请他在朝里做官的亲戚帮忙压制都省了,直接买通了杀手,一夜之间,满苏府一百一十六条人命,除了良伯挣扎到扬州城外的四方庵外,其他的,全都当场毙命,再无一个活口。 若不是小姐自小就出家修行,无人知晓,只怕这一次,她也难逃此难罢!,这样想着,奶娘顿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一年四季都是风景如画,无论是吃还是玩,抑或是景,全都是全国之最,南来北往的客商,在经过扬州时,总是忍不住要在扬州城里盘桓几日,白天游山玩水,夜晚宿柳眠花,这一番风流快活,怎一个“陶醉”了得? 而扬州里最富盛名的瘦西湖,更是扬州城里的风景之最,特别是夏天,湖面上万顷荷花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点点粉红浅白随着阵阵凉风不停的摇曳舞动,间或一叶轻舟在其间穿行,船上採莲的女子们更是绝佳的风景,她们或高声歌唱,或浅声低吟,偶尔从水里捞起一颗红艷艷的水菱角来,剥去壳丢进嘴里,娇憨的笑声便咯咯响起,宛如银铃。 在湖中荷花最盛处,停着一艘画舫,画舫并不华丽,只是简单的装饰了,在画舫最前面放了一张小矮桌,两个男子正席地而坐,把酒叙话,偶尔命人从采菱女那里买一把水菱角用以佑酒,很是逍遥自在。 一个四十岁左右肤色稍黑的男子举起手中的杯子,向对面那个年纪稍长的白面儒生笑道,“如今苏家已经没落了,扬州城里再没有哪家能跟杨兄抗衡,从此后,扬州商会里可就全以杨兄为尊了,到时,还要请杨兄多多提携多多关照了。” 那位白面儒生气质儒雅,倒像是个读书人模样的,他扬声笑道,“不敢当,都是大家平时里关照杨某,日后若有用得着杨某的,李兄只管开口,只要杨某能帮得上的,杨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位被称为李兄的顿时高兴不已,将手中的杯子往白面儒生手里的一碰,笑道,“哈哈哈,杨兄果然是豪爽仗义之人,来,干。” 湖风轻凉,笑声如水,画舫在莲花荷叶间无目的的缓缓穿行着,两人以景下酒,语笑晏晏,间或有别的轻舟画舫经过,遇见相识的时,彼此举杯示意,好一派闲散悠然。 瘦西湖上风光好(二) 自从苏家一夜灭门事件后,杨清和的心情就变得大好,苏家在扬州的根基已有百年,财势之雄厚不可小窥,向来都是他在商场上的死敌,虽然明眼里看起来杨家和苏家平分秋色,然而事实上只要有苏家在,他杨清和处处受苏家牵制,心里早已经恨了不是一天了,如今苏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虽然在人前他免不了惺惺作态,惋惜感嘆,然而如今威胁尽除,杨清和又怎能不笑得开心惬意? 举杯一饮而尽,杨清和懒懒的靠在船栏上极目远眺,正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没了正午时的灼烈,晚风带着荷的清香悠悠的吹在身上,清爽宜人,令人心脑清明,湖面上画舫游船已经多了起来,採莲的女子们迎来了一天里最高兴的时候,撑着小船不停的在各个画舫之间穿梭着,将自己辛苦一天采来的荷花水菱等,卖给他们。 看着看着,突然,杨清和的目光在一个地方定了格,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艘极精巧的小船自那一大片的深绿浅粉里,悠闲的迎头过来,船头上盈盈立着俩位女子,正手捧荷花相偎而立,浅声交谈,然而这并不是吸引杨清和的主要原因,他奇怪的只是这俩位女子的装束,她们不同于常人的奼紫嫣红簪花戴柳,只是极简单的一黑一白两身衣服,穿黑的那位年纪在四十左右,面容安详,温婉得体,而那位穿白的却在脸上蒙了一层白纱,看不清年纪,手里捧着几枝清荷,侧耳听着那黑衣女子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黑一白,在这一大片的碧绿红白里,却仿若仙子下凡般,份外出尘脱俗,引人注目,那白衣女子身姿极是窈窕轻盈,行动间轻灵飘逸,她脸上的轻纱随风轻扬着,却丝毫不露玉面半点,然而如此一来,令人在倾慕感嘆里,更忍不住的好奇遐想。 那小船渐渐的离得近了,一阵微风吹过,荷叶莲花迎风而舞,那白衣女子的衣袂翻飞飘动,盈然一握的腰间,雪白的腰带被风带着上下飘飞,衬着她手里的荷花,仿佛观音身边的龙女下凡般,整个人清逸若仙,顿时将杨清和看得目瞪口呆,心悸神离。
第3页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两位女子,游船画舫不知不觉的往这边围拢靠近,都想要看个究竟,那位姓李的男子更是赞嘆出声,“呀,只是谁家的女子,如此出众!” 这两人装束虽然简单,却有一身大家正气,没人敢将她二人和画舫上那些风尘女子联繫在一起,生怕亵渎了这仙子一样的人,对于众人的惊嘆,那白衣女子终于察觉了,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举止里,能看出她已经很是不悦,只见她向黑衣女子说了句什么,那黑衣女子一点头,转头就吩咐船家,“回岸上去。” 初遇(一) 此时这艘船已经和杨清和的船只有一米不到的样子,杨清和正想像着那白纱下的芳容到底是什么样子,勐然听得她们说要回岸,顿时一阵失望,眼睛更是死死的盯了过去,恨不得直接过去扯下那白纱来,看看那白衣女子到底什么样子? 只听那船家答应了一声,掉转了船头,却是紧擦着杨清和的船而过,那白衣女子的身子咋然间就在了杨清和的身侧,衣袂飘飞里,一股幽香袭来,像是兰,又像是荷,却又两者都不像,就仿佛是清晨里沾了朝露的青草般,清新怡然,不知道是因为人,还是因着这香气,杨清和突然就身酥骨软,心醉神迷起来。 杨清和心中突突直跳,那股香味就像是一跟极细却又极韧的丝线,已经将他的心牢牢的拴附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以期让自己可以和那位女子离得近一些。 眼看着白衣女子的小船就要擦身而过,可就在此时,想是那船公下的力大了些,小船突然撞上了杨清和所坐的画舫,只听“砰”的一声,小船剧烈的摇晃起来,白衣女子一个不防,顿时“啊”的惊叫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向杨清和跟前直直扑倒,杨清和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伸手就要去扶。 一阵更加清郁的幽香迎头裹来,那女子整个人扑在了杨清和跟前的船帮子上,她惊慌失措的想要站稳身子,奈何小船晃荡得厉害,她越急越挣扎,身子就摇晃得越厉害,眼看着越来越危险,杨清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叫道,“别动,小心掉到水里去。” 那女子闻声抬头,她脸上的面纱早已在方才的挣扎里被拉得落了下来,这一扬头,杨清和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美,太美了,如空谷里绝艷的幽兰,又仿佛是冬日里临水的脱俗清梅,美得出尘,美得轻灵,美得――无法形容!!! 她已经惊得白了脸,黑漆漆灿若星辰的大眼直直的对着他,一眨不眨仿佛忘了有反应,微张的樱桃檀口盈然欲滴,让杨清和抑制不住的想吻上去,手里的皓腕肌肤光滑,柔若无骨,凉凉滑滑的,令他不愿意放手。 俩人就这样傻傻的对看着,这时船已经稳住了,那黑衣女子忙忙的过来扶她,一把将她的手从杨清和的手里抢过去,怒斥道,“船已经稳住了,你这个人怎的如此不知尊重,还抓着我家小姐的手不放,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那女子这才回神,她慌忙退后几步,重又将面纱覆上,然而她见那黑衣女子还在对杨清和怒眼相向时,慌忙低声唤道,“梅姨……。” 她整一整衣袂,款款向前两步,向杨清和盈盈拜倒,声音如山谷里的黄莺般清脆婉转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初遇(二) 杨清和正被那黑衣女子骂得尴尬,见白衣女子掬礼而拜,他忙抬手虚扶,道,“姑娘……,姑娘客气了,快免……,免礼……。” 虽然只是几句话,他却紧张得结巴,心里顿时暗恨自己,想他杨清和在扬州城里唿风唤雨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怎么这会子倒像个毛头小伙子般没出息起来。 正恍惚间,只见那白衣女子双眼微弯,虽然轻纱覆面,他却也清楚的看见她在向他笑,只见那女子向着他又拜了一拜,这才向在船公点了点头,那船公竹篙一点,小船稳稳离开,晚风徐送里,徒留一湖清香。 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去得远了,杨清和这才恋恋不捨的收回目光,那李姓友人在刚才那惊鸿一瞥过白衣女子的容颜后,到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杨清和叫他,他犹在痴痴迷迷的看着远远的已经是一黑一白两个圆点的身影。 “杨兄,刚才那位女子,她……,她……,实在是……,”李默结结巴巴的感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能单单以一个美字来形容了。 白衣女子身上的幽香仿佛还在身边萦绕,那清亮乌黑的大眼睛,仿佛一汪清潭,直透进人的心里,杨清和忍不住心神一盪,看着李默垂涎的样子,他突然没来由的一阵不耐烦,强笑了掩饰道,“不过是有一个女子罢了,值得什么?天色已经不早,咱们也回去罢。” 李默犹在向远处张望着,一听杨清和说要回去,慌忙道,“好,回罢。” 杨清和不觉更厌,不知道是因那女子临走前的那一笑,还是自己手心里至今尚有的她皓腕上的余温,他突然不喜欢别人再用这样的眼神和那样的心思,去窥视倾慕她。 回到暂居的宅子里,苏洌儿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搓洗着那只被杨清和握过的手腕,她让奶娘请了她娘家弟弟出面,花了好大一笔钱,买通了杨清和身边一个极得力的下人,只要不是即兴的,杨清和每日的行踪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故意的和奶娘以一黑一白两种绝对对立又绝对显眼的颜色,成功的将杨清和视线吸引过来,又用脸上蒙纱的办法,让杨清和对她的容貌产生好奇,那船公其实就是奶娘的弟弟,靠近,撞船,摔倒,面纱脱落,待到杨清和惊鸿一瞥后又迅速离开,这些,全都是她们之前计划好了的。 她还有个重要的武器,就是杨清和鼻子里闻到的那股香气,那,可不是普通的香味呵。 想到这个香味的来歷,苏洌儿突然身子一抖,脸上露出极痛苦极羞愤的神色,然而就在这样的痛苦羞愤里,更带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裂,她无从选择,既然已经将自己的身子当作了武器,那么,这具躯体就不该再有属于人的情感,喜怒哀乐,荣辱惊悲,俱都不该再放在心上! 风吹喜事到(一)(修改篇,之前看过的亲请从此重新开始。) 只是,为什么眼里却还会有水样的东西,肆意的流了满脸,止也止不住呢? 杨清和原本以为那个白衣女子只是自己的一个偶遇,惊鸿一瞥之后也就罢了,然而一个月过去,他对她竟然念念不忘,她那身上的幽香时常仿若就在鼻端,每每想起,就不由的心神一盪,一闭上眼,那个飘逸若仙的身影就一直的在面前迴转,他总是看见她远远的对自己笑,她叫他,“先生……。” 这种现象深深的折磨着他,家里的那几位妻妾往日里也是颇千娇百媚的,然而此时再见,竟然有一种见到猪的感觉,他深深苦恼,终于按捺不住派人去暗暗的访查,然而佳人如风,瞬间来去,却去哪里查起?
第4页 时光慢慢流逝着,瘦西湖上的清荷渐渐颓败,人们也早已经忘了瘦西湖上一黑一白那两个身影,苏府血案官府也没有查出个什么名目来,老百姓翻来翻去的议论了这么久,亦是再找不出什么新的话题出来,于是,也罢了。 然而就在秋风成功的将树叶全部带离树枝的时候,扬州城里又爆出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首富杨清和杨老爷,又要娶第五房如夫人了。 其实作为有钱人,杨清和娶个几房小妾,也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稀奇的是这位如夫人竟然是杨老爷自己邂逅倾心了的,并且从下聘到亲迎,无一不是按迎娶正妻的礼仪来办,加上事无巨细他都自己亲自过问,这一来,就不得不让人吃惊,谁不知道,杨清和杨老爷,最是冷面冷心,铁面无情的人。 正室夫人姚芝兰,出身苏州名门,是扬州前知府大人的外甥女,家中父兄在苏州一带,亦是富甲一方,自从两家联姻后,扬州苏州,虽是各安各处,却又遥相扶持,财力和势力两相雄厚之下,带来的是姚杨两家烈火烹油的鼎盛。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姚芝兰进门三载,却无所出,当年的杨家老夫人一气之下,给儿子连纳了两房妾室,姚芝兰虽然愤郁,却哪里敢说什么,自己母家虽然不弱,可是杨家的背景更是雄厚啊,就算是自己的舅舅就任扬州知府,又哪里敢吭一声儿。 那两房妾室倒也争气,分别在当年年底和第二年春上,分别生下了两个儿子,自此姚芝兰更觉矮人一筹,她正室的位置只是因为她娘家和舅舅的缘故,才没有动摇。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她在杨家的地位,已经是岌岌可危,形同摆设了。 这样的情况直延续到杨太夫人去世,二姨娘三姨娘一向不将大夫人放在眼里,为争主持家政之权,两人明争暗斗,闹出一连串儿的笑话,杨清和见闹得实在不像样子,大怒之下,明确的命将当家主政之权交由大夫人,并且至那以后,也渐渐的疏远冷落了那两房如夫人。 (亲们定奇怪,怎么情节改了,那是烟觉得那段关于洌儿如何魅惑杨清和的情节其实亢长而又无趣,想来想去,就决定将这段鸡肋删掉,但是如果亲们发现后面某个地方疏漏或是矛盾了,那肯定是烟忘了将后面与此段相关的情节改过来,请亲们那时务必提醒。万谢万谢。) 风吹喜事到(二) 许是老天爷开眼,就在那年,姚芝兰竟然有了身孕,并于当年八月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虽然是老三,最因是嫡出,身份之尊贵自然有别于前面两个儿子,杨清和份外的重视和珍爱,自此,姚芝兰的地位才又重新稳固了。 杨清和并不是好色之人,家中妻妾三人,虽然偶有纷争,倒也平静,一晃儿十几年过去,直到前年因为算出时运有克,方才娶了第四房妾室,新进之人到底年轻,也就多宠爱了些,一时内院醋海生波,他见了,只是一皱眉,妻妾惧他严厉,立刻噤若寒蝉,如此,也就罢了。 只是姚芝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并不是酒色之徒的丈夫,竟然会在一天喜滋滋的回来告诉她,他看上了一个小姐,要娶她为妾,其实这些天来外面的传闻多少有些进了她的耳,悄悄的唤进孙柱进来问,孙柱却也不瞒她,道老爷之前是要娶那苏小姐作平妻的,那苏小姐道,如此只怕有碍家宅宁和,她甘愿居于人下,再不愿因自己害得大家心中芥蒂,竟婉拒了。 姚芝兰一惊之后又大是意外,这个女子竟然如此懂事? 第三十五章 贴心的陪嫁银姑提醒她,能抓住老爷的心的女子,必定不会是简单角色,她一定得好生提防了才是。 姚芝兰长嘆一声,丈夫的决定从来就不是她所能抗拒的,这个女人若不是十分的有心机,就是十分的单纯天真,可无论是哪一种,自己都没有办法阻止她进门。 十月初十,一切尘埃落定,苏洌儿成功的进了杨府的大门,至于以后,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样想着时,苏洌儿银白的贝齿差一点将唇咬出血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使了多少心计,下了多少手段,瘦西湖上一遇,杨贼眼里的痴迷让她在心里只是冷笑不已,他引以为傲的邂逅钟情,其实不过是她復仇大计里的第一着罢了。 继那次瘦西湖初遇后,她用银子买通的杨府下人告诉她,杨贼果然神魂颠倒,几次命人寻访于她,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忍不住吃吃而笑,玉花羞传授自己房中术时说的没错,再精明冷峻的男人,都有他的致命之处,而她,苏洌儿,有绝美的姿容,以及,那世上最神奇的香药! 只有她自己知道,瘦西湖初遇既是她精心策划的正式出场,亦是试探,试探那杨贼到底吃不吃这一套,为那短短的一瞥,她做了最好的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他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若那香药对他没有作用,那么,她还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 想到那香药,苏洌儿的眼里分明又闪过一缕痛苦和屈辱,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媚然而笑了起来,老天爷到底有眼,精明纵然如杨贼,却也到底不过是一有情有欲的世俗男人,想着杨贼当时的眼神,苏洌儿心中深深落定,如此,就不枉了自己为得那香药而受的苦了! 洞房(一) 而因为有了杨贼身边的这个眼线,接下来再有的偶遇就不奇怪了,只要苏洌儿愿意,她随时都出现在杨贼面前,然而,又瞬间离开,却又总在临去前,留下或娇羞,或含情的一瞥,她如水的双眸分明是那夏夜的皎月,深深的,成功的,进了杨清和的心里。 火候终于差不多的时候,她就终于肯让杨清和走近自己,在一番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后,她成功的让杨清和相信自己爱上了他,也成功的让他对自己痴迷到死心塌地,他要娶她。 终于如愿以偿的完成了第一步,她却做足了贤良的姿态,以最谦和卑下的面孔,在心中磨着那把復仇的剑。 因为在意,所以除了隆重,杨清和更命将散离在外的几个儿子全都招了回来,以表示对这位五夫人的尊重,这一切看在前面几房妻妾的眼里,姚芝兰还好,那三位姨太太的眼里简直已经喷了火,这一切,通过杨府里的眼线,苏洌儿全都知道,她的唇边有个清冷的笑,如此最好,否则无波无澜,她可要从哪里下手呢? 然而真进了杨府,她却又怕了起来,今天晚上,自己就要和那个人同床共枕,肌肤相亲了呵。 与其说是厌恶,不如,是怕! 可越是怕,时间过得越是快,仿佛只是一转眼间,就已经是华灯初上,夜色深浓了。 于这样的时候,杨清和却是眼巴巴盼望了许久了,前院的笑闹声尚在此起彼伏,他藉口酒醉,命孙柱和几个儿子在前面招待**,自己扶了一个小厮儿摇摇晃晃的进了新房所在的凤栖苑。 凤栖苑,顾名思义,这是凤凰居住栖落的地方,是的,苏洌儿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只凤凰,一只自己全不曾期望过的梦幻般的绛珠仙子,对于她竟然对自己有那样深的情意,他除了感激,除了欣喜,还有的就是得意,得意自己原来竟然有这样的魅力,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确定婚约时,对着梅姨苍白冷漠的脸,他带了几分讨好的将自己家世和盘托出时,梅姨脸上的那份震惊。
第5页 她们可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身家巨富的扬州城第一人呵! 如此,他绝对相信,洌儿真的只是爱自己这个人的了。 凤栖苑里,满庭都是蔷薇和紫藤,虽然此时是初冬,不是开花的时候,然而想到来年春暖花开时,满庭的馥郁芬芳洌儿有多喜欢,杨清和就很是重赏了收拾这所庭院的家奴,而除了这两样,就是各色的梅花,以及,正应时的菊。 转过几处迴廊,凤栖苑的深处,一树红得如火的枫树下,就是青瓦白墙,巧檐宝顶,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悬挂着乌檐下,风一吹,无声的摇曳。 洞房(二) 待确定没有人能看到自己,他放开小厮儿的手,整一整衣衫,略有些紧张的走到新房门口,他一开始就婉拒宾客前来闹新房,一来想着洌儿定然不喜这个,二来,他的私心作祟下,也不愿内人窥去了洌儿那绝艷的姿容。 她,是他的,再不愿被任何人窥视。 新房里的丫鬟一见老爷进来,忙齐齐的曲身行礼,杨清和摆一摆手,来到苏洌儿面前,柔声问,“洌儿,你,可觉得累么?” 苏洌儿只是垂了头,也不说话,有喜娘赶紧过来,笑道,“老爷既然心疼新娘子,就赶紧替新娘子揭了盖头吧。” 取过裹了红绸的银称,杨清和的心里喜悦难当,做梦也想不到的一刻呵,自己何其有幸! 随着粉绯色的盖头掀开,是比那芙蓉花还要娇艷的丽容,饶是见多识广的喜娘,亦是直了眼,美,这新娘子真美,自己见过的娇娘不计其数,容貌出众媚丽者,亦是不在少数,然而真正算是绝色的,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位杨老爷会一改往日性情,冷面冷心的商海铁人瞬间划作了绕指而柔的痴情种子。 烛光摇曳下,苏洌儿双眼朦朦,如清晨沾在草尖上的露珠,似嗔含羞的看着杨清和,不知是喜还是羞,她玉般白皙洁净的脸上如染了胭脂般,满满都是晕红,低头颌首间,小巧的耳垂上,有米粒大的珍珠小坠儿一闪,满头的璎珞下,髮丝乌黑亮丽,映着白皙的颈项,令人止不住满心要旖旎遐想。 或许是洞房熏暖的缘故,苏洌儿身上的香气更是沁入心脾,杨清和只觉得心里一盪,“洌儿……,”已是痴了。 苏洌儿眼波微转,羞羞的低下头去,还是喜娘先定下神来,张罗着命丫鬟用银盘端过两只玉杯来,笑嘻嘻的高声道,“请老爷和五夫人共饮交杯酒,从此称心如意,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她很聪明的不唤五姨奶奶,按规矩妾室进门,是不饮合卺酒的,然而杨清和早早就吩咐下去,这位五姨娘进门一切礼仪皆按照娶正室的来,若不是新人坚持,加上他到底不好太不顾大夫人的面子,只怕新人穿正红进门都是有的。如此,不光是见多识广的喜娘媒婆,就是杨府上上下下,谁不是对这位五姨娘抱了竟惊且奇的心态,背后怎么议论不说,当着老爷的面,凭他是谁,说起这个新五姨娘,语气都是恭敬非凡,无人敢有半点质疑和不敬。 这一句“五夫人”果然叫到了杨清和的心里,他的笑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先取过一个玉杯,轻轻放入苏洌儿的手里,自己拿起另外一只,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行合卺礼,然而因为激动,手竟然微微的有些颤抖。他对新人的体贴,让喜娘大跌眼珠儿,由此一来,她更是对这位五姨娘另眼相看,份外殷勤起来,在她的指点下,苏洌儿羞中带娇的举起玉杯,和杨清和交缠了手臂,偎首贴面对饮了杯中琼浆,合卺礼成。 洞房(三) 杨清和拿过苏洌儿手中的玉杯,回身交于喜娘时,他深深的看了喜娘一眼,笑点头道,“你倒是很伶俐的,赏,”一个“赏”字出口,喜娘大是欢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恩,“谢老爷赏,谢五夫人赏,祝老爷和夫人白头偕老,幸福万年……,”惯会看人脸色的她深知这次得赏,全是为着这位新姨娘的缘故,是以不肯拉下了她,一口一个夫人的叫得极是亲热。 杨清和很是满意的点头,转而看一看苏洌儿的脸色,见她的脸上也似有欢喜的样子,心里更是高兴了起来,于是笑着命喜娘等退了。 红烛轻摇,轻纱飞舞,洞房中只剩了一对新人,以及――梅姨。 和这满室的喜庆旖旎不相宜的,是梅姨自始至终板着的脸,这件婚事从头到尾她都是不情愿的,奈何苏洌儿待她虽亲,然而恪守本份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个乳娘,是个下人,小姐再怎么视自己如母,也到底是个主子,主人决定了的事,纵然自己再怎么觉着不妥,也是不敢违逆的。 无奈虽无奈,在杨家以续弦的正室礼来纳名问吉下彩礼的时候,她也是从头到尾的没有个好脸色,对于心上人的这个乳娘,不知道是因为她对心上人太过重要,还是因为自己到底心虚自卑,见到她时,这位叱咤商海算计人于无形的杨老爷竟然颇有些发憷小心,唯恐得罪怠慢了她,会惹苏洌儿不高兴。 眼见此时梅姨竟没有随着众人退出的意思,杨清和想靠近苏洌儿却又不敢,心中顿时别扭,有心叫她退出去,奈何杨老爷的威风又不能在这位面前显摆,他只好耐了性子,微笑着站在一边,只看着苏洌儿一言不发。 梅姨却似没有看见他,上前扶起苏洌儿到妆檯前坐下,替苏洌儿卸了满头的璎珞钗环,边道,“这一头的东西在头上顶了一天,小姐累了吧?” 这句话像是在问苏洌儿,语气里却是带了埋怨的,眼角儿就径直向杨清和也了过来,杨清和顿时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直接觉得是自己害得苏洌儿遭的此罪。 苏洌儿却只是微笑,并不说什么,梅姨又到门口,命守在外面的丫鬟端了清水进来,自己帮苏洌儿重新梳洗了,又将散落下来的长髮挽了一个松松的鬓,这才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对杨清和道,“请先生先避一避,我家小姐要更衣。”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她就不肯再叫他恩人,更是不肯唤他老爷的,于是随了苏洌儿,只叫他先生。 杨清和一楞,随即脸上竟然一红,转首见苏洌儿芙蓉面上已满是飞霞,早羞到了耳朵根儿了。 洞房(四) 梅姨见他不动,已是大不耐烦的样子,又催了一声,杨清和像个毛头小伙子,又窘又羞,赶紧出去了。 听得杨清和的脚步声到了门外,梅姨还不放心,又轻手轻脚的来到门边,轻轻撩起绣帘一角小心翼翼的看出去,见杨清和坐到花厅里的紫檀桌边,有丫鬟斟了热热的茶送到他的手边,他轻嘬慢饮间,竟颇为安静耐心的样子,梅姨这才放下心来,掩好绣帘,回到苏洌儿的身边。 苏洌儿的脸上已不见半点娇媚欢喜的样子,手中握着一个精緻的青色磁瓶,绝美的脸上是清洌的冷,和恨。 见了那个磁瓶,不知道为什么,梅姨突然就是一个哆嗦,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过那个瓶子,压低的声音颤抖着,“小姐,你真的……,真的要……?”
第6页 她的眼里有泪滴下,下面的话,已是再也说不出来。 苏洌儿仿佛木了,楞楞的静默了许久,方才转过头来嫣然而笑,“梅姨,我们还有退路吗?” 只这一句,就让梅姨呆楞住,她的手指慢慢松开,那青色磁瓶至指间落下,咣啷一声,跌在紫檀木的妆檯上,苏洌儿伸手捡起,復又托到梅姨的面前,“时候已经不早,竟是良宵,就别辜负了它,开始吧。” 梅姨的眼里满是心痛和悲愤,咬着唇,她轻轻的点头,起身找到刚才饮酒的玉杯,倒了点酒进去,这才将青色瓷瓶的塞子拨开。向玉杯里倒了一点儿什么?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那酒还是酒,丝毫没有变化,梅姨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拨下头上的银钗,伸进玉杯里搅了一搅。 抬头看看苏洌儿,苏洌儿却像是完全没有管她在做什么,只是默默的盯着妆檯上的镜子在看,仿佛,上面开了无数的花来。梅姨的心里像是被针扎般的疼,她默默转头,走去雕着合欢如意铺着大红鸳鸯戏水被褥的紫檀木大床前,用银钗蘸了玉杯里的液体点在绣枕锦被上。 不知何时,苏洌儿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轻声道,“将剩下的加上冰梅迎春,点在我的身上。” “啊,小姐你……,”梅姨像是吃惊非小。 苏洌儿垂下头来,“我怕接下来……,我……,我会克制不住……!” 她扭过头去,眼角已经有了盈润的水意,闭一闭眼,死命的将泪意逼回去,她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这样的夜晚,正是自己处心积虑许久方才算计来的,不是吗?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功亏一篑,她咬牙! 她已经成功的抓住了他的心,可是,只有她和梅姨知道,那是在什么情况下的一时的迷恋,若想要报仇,自己就得将他整个人整颗心全都牢牢捆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洞房花烛夜里,她一定要让他神魂颠倒在自己布下的温柔乡里。 情动却无春(一) 为这一天,自己已经筹备了很久也付出了太多,如此,就绝对不能出任何错。 意乱情迷,是的,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是假戏,她也只能,只好,去真做了。 梅姨呆了呆,看着苏洌儿的眼里充满的悲伤和痛惜,“小姐……,”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握过苏洌儿的手,苏洌儿的手凉冷如冰,一如,她的心。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胭脂盒模样的小匣子,依旧是用银钗挑了一点粉末搅进玉杯里,那剩下的原本清明透白的液体瞬间变成鲜艷如血的颜色,那样诡异莫测的红,像是血,又像是,一个绝望的人从心里流出的泪,冷冷的泛着清艷凄冷的流光! 虽然知道事已避无可避,梅姨却犹自不肯有所动作,窗外,有遥遥的更鼓声,竟已是两更了。 杨清和想是有些急,花厅里不停传来焦躁的响声,苏洌儿一咬牙,狠心噼手夺过梅姨手中的玉杯,将杯里殷红如血的液体用银钗点在自己的髮丝耳鬓间,做完这些时,抬头看梅姨,梅姨已是满眼的泪了。 轻轻拭去梅姨的泪,苏洌儿轻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梅姨,您想像着不久的一天,杨府会在咱们的算计下,变得支离破碎,是不是很欢喜呢?” 梅姨的神色却是一凛,虽然伤心愤恨,可是她深深知道,小姐活着,就只是为了报仇了。 那么,纵然是飞蛾扑火,又如果。 她默默的拂一拂苏洌儿的长髮,替她换上亵衣后,扶她坐在那喜庆吉祥的喜床上,转身,从袖子里取出一快梅花行的香饼来,最后看了苏洌儿一眼,伸手送到那一对雕着龙凤滴着红泪的喜烛上点燃了,放进鎏金盘花的香炉里。 轻轻掩上喜房的门,来到杨清和身边时,梅姨的脸上已经有了满脸的笑意,杨清和正诧异于她态度的陡然转变时,她已经笑着道,“请姑爷进房早些安歇了吧,小姐明儿一早就要去给大夫人敬茶呢。” 杨清和竟然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慌忙点头笑道,“梅姨也早些去歇了吧。” 梅姨也不客气,微微而笑,出门时,顺手带上了外厅的门。 更漏声声,红烛影动,空气里满满全是好闻的馨香,屋子里终于只剩了一对新人,杨清和心喜难耐,急步而进,靠到新人身边时,那股不知名的香气更浓,杨清和忍不住使劲的吸了一口,清洌的香气沖脑而进,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见他来到身边,苏洌儿娇羞无限,眼波微横的低下头去,她的脸艷如芙蓉,一抹烟霞色晕晕的拢在脸上,分明是宓妃洛神的绝世模样,杨清和心中一盪,人就偎了过去,“洌儿……。” 情动却无春(二) “先生,”苏洌儿轻声的呢喃,如乖巧的小兔,柔顺的靠在杨清和的怀里,髮丝轻舞间,杨清和已是痴了。 搂进苏洌儿,杨清和恍然梦中,这样的场景,他想了多少回呵,终于,终于,终于能够将心上人搂在怀里了,杨清和满足的嘆息。 然而,看着如花似玉的娇人儿,他的心里又隐隐的有些忐忑起来,已经许久了,在跟那几个妾室同房事,自己都是雄风不举,任那几个女人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然而奇怪的是,每次见洌儿,只是简单的站在一起,他心内的火却每每燃烧得如火如荼,激旺不已。 可是,这样的洞房花烛夜,自己到底会怎么样呢? 好容易才娶到的丽人儿,若今天晚上冷了她的心,那以后……? 这样想时,他竟不由的怕了起来。 “先生,你怎么了?”苏洌儿见他楞然不语,不觉奇怪,抬起头来纳闷的问他。 “哦,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杨清和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意,强挤了笑意出来。 苏洌儿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嘆息,“先生,洌儿终于嫁了先生了,洌儿……,”说到这里,她满足的笑,“洌儿很是欢喜呢。” “是么?”杨清和只觉得心神一盪,苏洌儿的深情痴意让他又是高兴又是满足,他情不自禁的吻下去,“洌儿,能娶到你,我也是……欢喜的……!” 香消渐暖,被翻红浪,罗裳轻解间,苏洌儿娇羞无限,妩媚难言,杨清和心神荡漾,心中的激情随之澎湃汹涌,先头的担忧此时已不知抛去了哪里,苏洌儿的莺转娇啼里,他雄风大举,俨然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蚀骨的欢爱稍停时,杨清和埋首苏洌儿的酥胸前,禁不住泪水长流,他终于找回了男人的自信和尊严,从此,昂首挺胸,宛若再世为人。 良宵怨更短,好像才只是一会儿,窗户上蒙的天青色烟拢纱就已经微微的泛了白,杨清和睁开眼,怀中的丽人儿乌丝缠臂,星眼双合,正自睡得沉。 想到昨夜的欢好,杨清和心中一盪,情不自禁的吻下去,苏洌儿的脖颈有细密的淤紫,轻轻将唇印上自己昨夜留下的印记,杨清和忍不住的心疼和后悔,他分明记得,当时洌儿的反映有多少的热烈和迷醉。
第7页 他不由轻轻的笑了,经过这一夜,他对于之前房帷的尴尬已经有了解释,那就是,两情不相悦。 是的,两情不相悦,之前的那四个女人,全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他自己一直以来也都是以为女人只是用来暖床生子,传宗接代的,男情女爱,从来都是淫戏里胡乱编排来诱人乱心的。 给正室敬茶(一) 没想到呵,他再没有想倒,已经是快知天命的时候了,自己竟然还能知道男女之间,原来真的是有那样一种感情的,魂牵梦绕,日思夜念……! 小心的吻一吻苏洌儿的额头,杨清和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衣,又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早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们在侯着,一见他出来,慌忙要行礼问安时,被杨清和赶紧止住,他指一指内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在外厅里洗漱了,临去书房前,他低声吩咐,“别吵醒五夫人,嗯,大夫人那里,去传我的话,五夫人敬茶的事就免了……,”说到这里,他想来也觉得确实不像话,停了一停,这才又道,“那个,五夫人给大夫人敬茶的事,改到中午吧,告诉大夫人,到时我也会过去。” 这一大帮的丫鬟婆子心内暗暗吃惊,却哪里敢在面上显现出来,轻声恭谨的应了,送了杨清和出去后,一屋子人无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苏洌儿。 新进的这一位,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呵! 这个消息很快在杨府的下人里悄悄传遍,下人们最是心明眼亮的,这位新姨娘的份量早已经在心里面掂了又掂,今日老爷又是这样的反映,由不得下人们不多陪着小心对她另眼相看。 下人们都知道的事,各院的主子们自然也瞒不了,前厅里,四姨娘柳眉倒竖,“咣啷”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什么?睡到现在还没有起来,这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当她是谁?”她转头向右首正位上的人道,“大姐,不是小妹气量短,实在是替大姐气不过,这妾室进门的两道茶,从来都是不能有半点怠慢的,小妹当初进门时,心里惦记着这事,可是一夜不敢睡着呢,天不亮就起身了,”说到这里,她恨恨道,“她分明是仗着老爷疼爱,不将大姐放在眼里。” 正位上稳稳端坐的正是杨清和的正室夫人姚芝兰,她捧着茶杯,轻轻的啜饮了一口,这才淡淡道,“老爷才不是命人来传话了,敬茶改到正午,到时老爷也会过来。” “可是大姐,这不合规矩啊,这……,”四姨娘还想再说什么,在对上姚芝兰严厉的眼神后,慌忙闭了嘴。 姚芝兰面色沉稳,神情却已是严厉起来,“老爷定是因着早上要忙公务,是以改到正午来一起喝她敬的茶,你们不许在背后妄自揣测议论,她虽是新来的不懂些规矩,你们也要规劝带领着些,家和万事兴,不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家里的和气。” 三位姨娘慌忙起身,恭声应了声,“是。” 嘴上恭敬,心里却个个撇嘴,暗骂姚芝兰虚伪作态,明明自己的面子已经被人踩在脚下当泥巴了,偏还要打肿了脸充个胖子,硬装大度沉着。 给正室敬茶(二) 既是到正午新人才来敬茶,三位姨娘又陪着姚芝兰说了几句话,也就先退了,待她们去得远了,姚芝兰这才“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碗在澄泥金砖的地上摔得粉碎,问银姑道,“老爷真的是这么说的?” 银姑赶忙上前扶着姚芝兰,一边拍着她的身子一边轻声道,“听凤栖苑的婆子说,老爷确实是这样说,后来不知为什么缘故又改了口,命改在正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姚芝兰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夫妻这么多年,杨清和待她虽不算特别的好,却也从来都是极尊重她的,大事小事上,面上上向来都要给足她,这些年来她能压制住那三位姨娘,亦是杨清和不肯偏私偏宠的缘故,家中后院之事,向来都是以她为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这位新人如此看重,从下聘到迎亲,竟都是以续弦正室的礼仪相待,难道说在他的心里,当自己已经死了么? 新人进门,被安排在杨清和最喜欢的院落――凤栖苑,还是银姑有心眼儿,往凤栖苑安排分派下人时,个个选的都是自己贴心贴肺的自己人,如此,凤栖苑一举一动,姚芝兰无不尽落眼中。 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竟比不得相识才几日的人,他,不但命人唤她夫人,甚至不想让新人给自己来敬茶! “小姐别生气,想来老爷定是有他自己的主意,正午时分,外边的各位老爷以及咱家的少爷们都到齐了,那时她再来给您敬茶,岂不是更有面子,”银姑细声的安慰着姚芝兰,这么多年过来了,私下里,她依旧习惯叫姚芝兰小姐。 微合了眼,姚芝兰不再说话,然而心内却是澎湃如钱塘江六月的潮水,翻腾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姚芝兰,银姑暗自嘆了口气,有了这样的一个人进来,杨府从此只怕再无宁日了! 日头逐渐的升高,隔着清晨的薄雾斜斜的挂在屋顶上,枯损的枝叶上,隐隐闪着霜冻的冷光,几只麻雀尚不知道严寒即将来临,犹自在枝头上兴高采烈的蹦跳着,偶尔,飞到地面上快活的觅食。 阳光暖暖的照进凤栖苑的屋子里,桌子上的龙凤花烛已经烧到见底,红艷艷的烛泪凝结在烛台上,分明是红色的坟墓,将新人的一生,毫不留情的埋了进去。内室绯色绡绫帐里,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凌乱不堪,尚残留着昨夜的旖旎暧昧,提醒着床上的人,她多么希望是在梦里发生的事,实实在在的真实。 苏洌儿早就醒了,她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眼角的泪如珍珠般的滴进大红鸳鸯枕里,昨夜的欢好,在冰梅迎春的作用下,她癫狂激烈的逢迎和索取,然而意乱情迷中,和她肢体相缠的人,却分明是那个小桥梨花下的清凉男子,他的气息那么的清凉无边,仿佛是幽深潭水里的月,引着她不停的深陷,深陷。 给正室敬茶(三)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自己视为白璧般无暇的身子,终于,被那个秦寿给占有侵略了,是自己亲手送上的呵,从此,她和那个梨花下的清凉男子,已是天上地下,两重为人了。 梅姨一夜未眠,想着苏洌儿正经歷的,她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水奔流中,她暗自向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祷告,企盼他们能保佑小姐早日大仇得报,从此脱离苦海,在世为人。 天一亮,她就赶紧起身去了新房,奈何杨清和吩咐了不许人进去打搅,纵然她是杨清和另眼相看的,然而杨清和不在,就有欺生的丫鬟婆子们借着老爷的话来弹压她,不许她进房看苏洌儿。如此,只到日上三竿了,屋子里隐约有了动静,她这才得已进去,不待别的丫鬟婆子们进来,她急转身,一下子就掩上了门。 她要知道,昨夜到底怎么样?她更要知道,小姐如今怎么样? 绣着如意合欢花的绣幔被轻轻掀开,梅姨担忧的脸掩了进来,苏洌儿一见梅姨,呜的一声,一把抱住梅姨,将脸死死的埋进她的怀里,肩膀一抖一抖的抽动,压抑不住的泪水瞬间洇湿梅姨的肩头。
第8页 梅姨紧紧的拥着苏洌儿,任苏洌儿哭了个痛快,小姐的屈辱她怎能不知,可是安排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久,她们选的路,终究是不能回头了。 想到外面守着的那一帮子人,梅姨强按下心头的悲伤,轻轻拍着苏洌儿的背,在她的耳边轻声的提醒,“小姐,时候不早了……。” 只这一句话,苏洌儿立刻止住了悲泣,她知道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自己嫁进了杨府,从此,再不是往日山高水远任由来去的自由人了,身为妾室,进门两道茶,进门时的一道,第二日一早请安时的一道,以尽一个妾婢敬重正室之礼,这两道茶是丝毫疏忽不得的。 事实上在杨清和起身时,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苏洌儿就已经醒了,然而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和敷衍他,在冰梅迎春已经消散殆尽的情况下,她真的不敢睁眼,她怕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会吐出来。 却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的呵护和宠溺,他甚至命将给正室敬茶这样重要的事,改在了正午,而这一切,想来不过是让自己多睡一会儿? 若,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如此深情的宠溺,被呵护的人,该是何其的幸福! 拭去脸上最后一滴泪,苏洌儿轻笑着抬头,“梅姨,帮我收拾。” 她不笑还好,她一笑,梅姨忍了许久的泪意倒又要下来了,她赶紧使劲儿的抽一抽鼻子,亦强挤出笑来,点头道,“好。” 不敢让外面的人看见苏洌儿满脸的泪痕,梅姨去将门只打开了半扇,毫不客气的命外面守着的人打过水来她接了,復又关好门,进来为苏洌儿脸上仔细的洗拭得干净了,又为她找了衣裳穿好,这才向着外面拍掌传号,命外面的人进来伺候。 逆风无有爱花意(一) 丫鬟们才一进门,就惊得呆了,她们再没有想到新姨娘竟然如此标緻美丽,风华绝代的风情下,是一张艷比牡丹的娇容,难得的是,见了她们,这位新姨娘完全没有别的姨娘的骄横,她温婉亲和的笑,命梅姨每人发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笑道,“既是服侍我的,少不得就跟自家姐妹一样儿了,从今儿起,大家也别拿我当什么奶奶夫人的,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 下人们虽然都是大夫人的贴心人,然而见了这样鼓囊囊沉垫垫的东西,新夫人又明显是个好脾气的,哪个不喜,于是奉承的话说了满箩筐,做起事来也是尽心尽力的样子,苏洌儿看在眼里,不过一笑,也就罢了。 才端起一杯茶,苏洌儿假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的起身,急道,“什么时辰了,不好,误了时辰了,快,快领我去前厅给夫人敬茶。” 说着,一提裙角,急急就要往外走,边走边埋怨梅姨,“有这样大的事,怎么你也不叫醒我……?” 就有伶俐的丫鬟叫春巧的,笑着过来扶住苏洌儿,“五夫人不用急,老爷已经吩咐了,给大夫人敬茶改在正午,到时,老爷也要一起过去呢。” 苏洌儿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迷惑不解半信半疑的样子,“什么?改到正午敬茶,这……,这不合规矩吧?” 春巧扶着苏洌儿在书案前坐好,笑着道,“五夫人放心,忎它什么规矩,只要老爷发了话,就没有合不合的,”说着,就命丫鬟出去传话,让外面的婆子们送糕点吃食来。 梅姨一边指挥着丫鬟们收拾屋子,一边暗自留意丫鬟们的举动,两名像是杨府里有头有脸的婆子去那床榻上,径直至铺垫的红绫子床单下抽出一条白绫子来,迎着光展开一看,上面有殷红点点的桃花几朵,鲜艷触目,那两位婆子脸儿一红,互相点一点头,捧着那白绫子来到苏洌儿和梅姨跟前,待苏洌儿血红着脸点了点头,两位婆子行礼告了退,这才捧着白绫子,去了。 闭上眼,苏洌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白绫上那几朵桃花,仿佛是尖锐的刀,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宽袍广袖下,无人能发现她正在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不堪入目不堪回想不堪记忆的耻辱,再一次如无处可躲的浪潮,瞬间席捲了她。 那猥琐而又邪魅的淫邪笑声犹在耳边,没有冰梅迎春,没有任何能够让自己藉以逃避的东西,有的只是那个侏儒阴冷的声音,“你若不能有这半刻的真心待我,就别想在我这儿得到半点帮助,我可不是缺女人。” 她死命的咽下心内狂涌的厌恶,脑海里浮现的是那第一花魁玉花羞说的,“睁眼也好,闭眼也罢,你只当他是你日思夜念的那个人,如此,纵然是对着夜叉般的人,你也能笑得出来了。” 逆风无有爱花意(二)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一个妓女无尽的辛酸和无奈,被人欺和被自己欺,到底哪个最悲哀。 看着那个满是淫邪浴火的眼,苏洌儿笑得百媚千娇,“鬼医乃是天下第一名士,能得鬼医一点半滴的甘露滋润,洌儿自然是欢喜不尽,求之不得,只是……,只是……?” 侏儒男子虽然阴冷,却早已经熬不住心里的浴火奔腾,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喜笑颜开,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双手径直伸进她的衣襟里,口里含煳着问,“只是什么?” 苏洌儿也不躲,反倒将个身子更紧的依进了他的怀里,她将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娇声道,“洌儿只是担心,洞房花烛之夜,没有落红,洌儿只怕要功亏一篑。” 那个侏儒男子却是头也不抬,“这个容易,我给你一颗药丸,那日你……,”下面的话,已经淹没在了深切的喘息里。 甚至没有带她进屋,就在那满院的秋芍药花丛里,他又粗暴的扯开她胸前的衣襟,秋日的风已经极凉了,吹在她裸露在秋阳下的肌肤上,透心的凉,他再顾不得说话和抬头,张口含住她胸前的粉色贝雷,舌尖熟练的舔咬**,她喉咙里有忍不住的上涌,随时会有什么吐出来,眼里亦是热热的像是有了水意,强自克制住推开他和尖叫的冲动,她只记得他才说的,若她不能有这半刻的待他,就别想在他那里得到半点帮助,他说的,他不缺女人。 看他的熟练,他纵然噁心至极,猥琐至极,却真的是不缺女人的,这一点,此时她信了。 她记住玉花羞说的,努力的逼自己将这个正在自己身体上放肆的男人想像成日思夜想的情郎,情郎呵,是谁呢? 那个梨花树下,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吹着一支竹笛,缓缓向自己走来,清凉如雪的气息瞬间充斥着自己的鼻翼,她的神情开始恍惚,随着身体上那个男人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她叫出声来! 他很是满意,摸着她的脸道,“不错,你对我倒真有几分真意,,”他得意的笑,“女人在我的身下时,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一看便知。” 温存过后,他取过几个小瓶子交给她,落在她胸上的目光依旧贪婪,“有什么,只管来找我。” 她只记得,在出了迷蝶谷的一瞬间,她屈辱的泪便如倾泻的瀑布,一路汹涌,回到铁猫儿胡同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进梅姨准备的水里,将自己的身子洗了又洗,搓了又搓。
第9页 很快到了正午,说苏洌儿不紧张,那是骗人的,终于要开始跟杨家所有的人接触了,这是不是就说明,战斗已经正式开始?又或者是,在自己的復仇计划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后,接下来的无声厮杀,会更加的直接和激烈? 妻妾初见(一) 她深深的一咬牙,嘴角轻扬,脸上是残忍的笑意,杨贼,我纵然手无寸铁,亦一样要叫你全家人都来为我爹娘和兄弟姐妹偿命! 血债从来都是用血来偿还,这是自古就有的天理! 她命丫鬟替自己换了一身款式尽量普通的衣裙,拨下珠光宝气的步摇,只用两跟玉簪将头髮挽了,只是为了带点喜气,在鬓角簪了一枝秋芙蓉。 对着镜子前后照时,一边的春巧到底耐不住,纳闷的问,“五夫人,您可是新娘子啊,可是,为什么要妆扮得这样……,这样素呢?”到嘴边的“寒酸”二字,她到底不敢说出口来。 苏洌儿向她和婉的笑,“我是去给大夫人敬茶,怎么能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呢,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应该端庄稳重不得轻狂的,外面多少眼睛看着呢。” 春巧的眼一下子瞪大了,这个新姨娘,竟然是如此庄重识大体的人,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虽然家道没落了,却知书达理,到底还是比人强! 扶起苏洌儿,春巧的嘴极甜,“五夫人尚未进门时,奴婢就听人说新夫人最是知书识礼,庄重贤惠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半点不假。” 苏洌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对着镜子检查了身上的装束无有不妥,这才道,“时辰快到了,咱们去大厅吧。” 春巧点头,小心的托住苏洌儿的手肘,才走到门口,就听外面有人回禀,“老爷到了。” 苏洌儿的脚步一停,杨清和这个时候来? 就见杨清和笑眯眯的进来,一见苏洌儿已经妆扮好了,明媚少女变成了娇羞的少妇,相比于女孩儿时的青涩,苏洌儿浑身散发出成熟的,诱人心魄的魅力,风情更盛以前,杨清和他微笑着看着苏洌儿,心内满是满足和甜蜜,柔声道,“你怎么样?还习惯么?下人们有没有怠慢?”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滴下水来,苏洌儿笑着迎上去,“我很好,倒是你,怎么早上起身时不叫醒我服侍你?” 她的语气半怨半嗔的,杨清和握过她的手,“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再说,都有丫鬟们呢。” 苏洌儿低下头,“可是服侍夫君,却是洌儿份内该做的事。” 杨清和笑着拍拍她的手,轻声道,“能娶到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该是我照顾你才是。” 这样的侬言软语,丝毫不避边上的丫鬟婆子,苏洌儿早已是红了脸,杨清和也不去看下人脸上的惊楞,牵起苏洌儿的手道,“咱们去前厅吧,”这样说时,他却又不动步子,神情颇为歉疚的,“洌儿,委屈你了……。” “先生,你又来了,洌儿说过,为先生,没有什么是委屈的,”看着杨清和,苏洌儿的神色端凝,极是认真的说。 妻妾初见(二) 杨清和感动的握一握她的手,嘆息着道,“洌儿,杨某何其有幸……,”两人相随着往外走,突然,杨清和身子一俯,贴在苏洌儿的耳边轻声道,“有我在呢。你别怕……。” 双目交合下,两人一脸甜蜜的笑。 大厅里早已坐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杨老爷倾心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得知杨清和竟然命将给姚芝兰敬茶改在了正午,他们更是吃惊,是以正午不到时,就全都聚到了大厅里等着。 离大厅还有一截路时,苏洌儿将手从杨清和的手里抽出,杨清和不解的看向她,苏洌儿轻轻一笑,道,“叫人看见了不好,有失先生的尊重。” 杨清和抬头看了看大厅,他心中暗自气恼,早上只想着要让苏洌儿多睡一会儿,是以才将敬茶改在正午,却没有想到这一点,真真是失算。 他倒也不好将自己的心性显露太过,向苏洌儿一笑,他点点头,脚下稍稍加快,走在了前面。 进了大厅,众亲朋妻妾齐齐起身,目光却全都看向他的身后去,杨清和看在眼里,纵然不悦,倒也不好说什么,和众人打着哈哈,走到正位上坐下。 春巧扶着苏洌儿,缓缓进了大厅,昨天的喜娘还在,一见苏洌儿进来,忙笑着高声道,“新姨娘给大夫人请安敬茶来啰。” 苏洌儿轻轻抬头,霎时就听厅里齐齐的倒抽冷气声,大家无不惊诧于新人的美貌,女人的眼神就也了起来,男人的眼光却开始火辣,一时间,厅里静寂无声,气氛竟无比沉闷了起来。 姚芝兰的心里暗暗叫苦,这个五姨娘显然不是前三位姨娘般的庸脂俗粉,相貌出众惊艷还是次要,要命的是她身上的那一股气质,宛如天仙下凡般的出尘,绝美的容貌加上绝世的脱俗,只怕没有哪个男人能脱得了她的魅惑了。 苏洌儿却仿佛没有发觉厅里的诡异,她不卑不亢,先上前来到坐在左边正位上的杨清和面前,跪敬了一杯茶,杨清和心疼洌儿,赶紧双手接过,取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交到苏洌儿的手里。 苏洌儿行了谢礼,这才来到姚芝兰面前,款款敛袂而跪,有丫鬟将茶端了过来,她双手接过了,高高捧起,送到姚芝兰的面前,出声如莺歌燕语,“妾婢苏洌儿,见过大夫人,请大夫人用茶。” 姚芝兰还在发楞,就听左边杨清和突然咳嗽了一声,姚芝兰一惊,这才发现满厅的人都在看着她,她赶紧堆起了满脸的笑,接过苏洌儿手里的茶轻抿一口,放下茶碗,她做出极欢喜的样子,双手扶起苏洌儿,连声道,“地上凉,五妹快起来,”说完拉着苏洌儿的手左看右看的打量了,笑道,“好标緻齐整的人儿,难怪老爷天天夸,别说老爷,我一瞧也喜欢了呢,”说着,取过一个红包和一柄玉如意来交给苏洌儿,道,“都是拿不出的东西,不过是个意思,妹妹别嫌弃。” 惊见(一) 苏洌儿谦卑的推让,“如此贵重的东西,洌儿怎么敢收。” 姚芝兰命边上的春巧替苏洌儿将东西收了,指着其他三位姨娘对苏洌儿笑道,“这是你三位姐姐,你先认识一下,”苏洌儿忙上前行礼,叫着,“姐姐,”除了四姨娘,二姨娘三姨娘赶紧站起身来,向着苏洌儿亲婉的笑,“五妹好。” 边上就有人开始羡慕,“大夫人果然是贤惠大度的,对新姨娘如此亲和,妻贤妾美,杨老爷全都占齐,杨老爷,你好福气啊,恭喜,恭喜!” 杨清和正目不转瞬的看着苏洌儿,见有人说,忙笑了道,“呵呵,同喜,同喜。” 厅里众人见杨清和极是欢喜的样子,就有那要巴结的趁机奉承起来,一时间,你夸我捧,将杨清和直奉承得飘飘欲仙,他眯着眼睛看向正被姚芝兰拉住亲切问询的苏洌儿,心中仿佛喝了蜜。 坐在姚芝兰的身边,苏洌儿温顺的低垂着头,回答着姚芝兰的问话,心里却是幽然冷笑,都是越是喧闹的开始,就越会是清冷枯死的结局,就如那烟花,剎那璀璨后,就是再无復生的消散死亡,今日的烈火烹油,焉知不是你杨家丧钟的前奏曲。
第10页 边上的人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夸耀着她的美貌,和姚芝兰的大度,苏洌儿谦卑而又得体的应对着,心中虽不耐烦,脸上却是半点儿不现。 正热闹着,就有丫鬟进来回禀,“老爷夫人,三位少爷到了。” 姚芝兰一下子笑了,转身向杨清和道,“老爷,这三个孩子也真是知礼孝顺,你昨儿个喝多酒先歇了,众位亲朋可全都是孩子们照顾安排的呢。” 她的话音一落,边上一个花白鬍子的长脸老者笑着接道,“芝兰说得对,清和啊,我这三个侄孙儿,你教导得不错啊,特别是浩天,虽然年纪最小,做事却最沉稳,最踏实,也最是聪明有头脑,有你的风范啊。” 杨清和忙欠身谦和道,“三叔夸奖了,这三个孩子都还不成器,平时还请三叔多多教导才是。” 那被称为三叔的,闻听此言,极受用的样子,撸一撸鬍鬚,笑道,“孩子们大了,只叫他们多出去歷练就好,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还说什么教导哦,哈哈哈……。” 大厅里又是一片笑声起来,笑声多,夹杂着“老当益壮,英雄不减当年……,”等等奉承之语,笑啊说的闹了个不亦乐乎,苏洌儿心底只觉得不耐烦,虽然脸上还强挤着笑,然而眉尖已是颦了起来。 笑声未停,就见三个青春勃发的英挺男子走了进来,在向着在座的长辈作揖为礼后,来到杨清和面前,齐齐叫了声,“父亲,”转而又向姚芝兰叫道,“母亲。” 惊见(二) 杨清和微笑点头,“嗯,你们来了,“他指一指正垂首而坐的苏洌儿,”那是你们五娘,去见过了。” 第四十八章 三人齐齐答应了,转身来到苏洌儿面前,苏洌儿赶紧站起身来,摆出最娴雅静婉的笑,看向杨清和三位公子。 只这一抬头,就听极低的“啊”一声传出,分明是抑制不住的意外和――吃惊。 虽然是极轻微的,然而已是落在了苏洌儿的耳里,她不由自主的目光飘去,然而只这一眼,她的心顿时咕咚一跳,仿佛陡然一个惊雷忽刺刺在头顶炸开,心神剧颤间,她不由自主的以手掩口,脱口欲出的惊唿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是他,竟然是他,小桥流水,一树梨花,白衣的男子映着雪白的梨花,那一支竹笛泛着油亮的暗色横在他的唇边,是良宵引,清音迴绕,希翼着,能引出她这个凤凰! 却无人发现她的失态,姚芝兰的嘴一张一合的在向她解释,“这位是老爷的大儿子,你三姐姐所出,,名浩宇,这穿蓝衣的是老二,你二姐所出,名浩诚……。” 那二位年纪约在二十一二的男子不意外的被这位新姨娘的容色所惊,然而只是一瞬间,就恢復了常态,极恭敬的向苏洌儿躬身为礼,尊敬的叫了一声,“五娘。” 苏洌儿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她像是给他们回了礼,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她的脑子里却是乱纷纷的没个头绪,耳边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嗡嗡的闹个不停,她只看见姚芝兰笑得那样亲热灿烂,大厅里的人也全都笑热亲热灿烂,她的头炸炸的疼了起来,身子一摇,就要往后倒了的样子。 就在此时,只见姚芝兰指着后面那位白衣胜雪的男子笑道,“这是我生的,是老三,名叫浩天……。” 苏洌儿突然就觉得四周安静了,周围的笑闹声仿佛早已经静止,她的耳里只听得到姚芝兰的话,他叫浩天,他原来叫浩天,他叫杨――浩――天! 他姓杨! 原来,他是杨清和的儿子! 他是杨清和的――儿子! 苏洌儿的心满满的冷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表情黯漠的白衣男子,她渐渐的挤出笑来,“杨……公子……安好……。” 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苏洌儿,他的嗓子干涩的,叫道,“……五……娘……。” 饶是苏洌儿心中已有万千准备,到底没有预想到会有这一着,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却是叫的“五娘,”让苏洌儿的心一阵发缠,如刀剜针刺,直痛到了骨头里,她强咬着牙,脸上堆着温婉谦和的笑,微屈身拂了一拂,就以手揉额,偷眼向杨清和瞧去。 (汗,后面还有三章,不过烟弄那个预备发稿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同时发,就选了每隔十分钟出来一章,亲们可以多爬上来看几次。抱歉抱歉,表拿砖头砸我。) 惊见(三) 杨清和哪里知道这一瞬间,眼前的人已是翻江倒海的心灵崩溃,见苏洌儿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他只道她定是累了,又或是烦了,心中顿时大是心疼,忙道,“好了,时候不早,大家都累了,浩宇,你和弟弟们请各位叔叔伯伯们去前厅酒席上入坐,”转而又向苏洌儿等人,“你们忙了这一天,也都累了,今儿也散了吧。” 苏洌儿入蒙大赦,忙随着姚芝兰等人向杨清和行礼告退了,回身转首间,迎面而对的,一双充满了疑问充满了黯然充满了震惊充满了――痛苦的眸子! 他那样的吃惊不信,在十方庵前苦苦的等候了半个月,再也不见那扇窗打开,他一日一日的不安,心渐渐的焦躁,终于鼓起勇气向出外採买的姑子拐弯抹角的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佳人已经去了。 他的心顿时仿佛被滚油浇烫,刺心刺骨的疼痛空洞,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他到处找,可是,人海茫茫,如沧海一粟般的无头绪,佳人已经如烟雾一般,不待风吹,已是无影了。 虽然不肯死心,心底深处却已是绝望了起来,他不由恨起自己,缘何从来都只远远的看着,若当初大了胆子走近了,不管结果如何,总好过今日这般徒嘆枉然。 花堪折时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呵! 接到家里的信,道父亲要娶第五房妾室,命他回去,信是母亲写的,虽然含蓄,他却依旧能看出里面满含的无奈和悲哀,他只能嘆气,封建礼教下,压抑的是母亲不屈的心,然而三妻四妾从来都是男人的特权,纵然是父亲这样不好女色的人,如今要娶的,亦已是第五房了。 书童吉祥却是高兴的,自从跟着他来到这位于扬州城郊有名的志远书院进读后,他们已经有近一年不曾回去过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又一痛,自那日无意间遇见她,惊鸿一瞥后,几番留意,他终于知道她原来就住在书院不远处的十方庵里带发修行,自此,他就有了一个习惯,每日傍晚时,在正对着她窗户的小桥上,依着那棵梨花树,吹那屈良宵引。 他想她是明白他的心的,每当良宵引一响,她的窗就打开了,隔着窗上素白的纱幔,他分明能看见里面那个窈窕的身影,久久的,久久的,直到自己离去。 是的,他不捨得离开,是以回家的日子竟然一拖经久,她不在了,他的魂也不在了,母亲的信适时的到,吉祥是知道少爷的心事的,见少爷神情憔悴,他心里不安,于是努力的劝,想着少爷回家住些天,想来会高兴些。
第11页 他无声的笑,这个小吉祥,可真是笨呢,父亲从来都是严厉的,这封信虽然是母亲写的,然而他从来都是了解家人的性格,若不是父亲的意思,只是一个妾室,焉能让母亲动笔,要他这个嫡出的儿子回去参加婚礼。 惊见(四) 父亲的意思,他怎么敢不遵从。 可竟然是她,竟然会是她,只知道新人艷丽无双,可他再也想不到,竟然会就是她! 他犹自忘不了,当新人一抬头时,自己的神志分明并没有什么反映,然而头已经轰的一声像是要炸了开来,那个自己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丽生生的站在眼前。 还是初遇见时的矜持清丽,风华无双。 而她,竟成了自己的五娘! 一回到凤栖苑,找了个藉口命春巧她们退了,苏洌儿一头扑在床上,哭了个声噎气堵,梅姨正在房里收拾着,一见苏洌儿这样,顿时吓了个手软脚软,慌忙过去拍着苏洌儿肩连声的问,“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苏洌儿回身一把抱住梅姨,“梅姨,是他,没想到竟会是他,是他呵……。” 她这样不清不楚的连哭带说,梅姨不由莫名其妙,“是谁?哪个他?” 苏洌儿却只是摇头,她的声音如撕裂的锦帛,绝望而又哀伤,“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作弄人,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 只急得梅姨的心头突突直跳,“小姐,小姐……。” 虽然知道战斗已经正式开始,然而才只是照个面,一向冷静自执的小姐竟然会崩溃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那个他是谁? 然而苏洌儿这个样子,她心知不是问的时候,只好耐着性子,仿佛苏洌儿小时候那般,将她搂在怀里,一边好言安慰一边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苏洌儿只是不停的哭,有湿热的液体洇湿了梅姨的肩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了,终至不闻。 梅姨看时,却是已经睡着了,脸上还犹自带着泪,见苏洌儿这般模样,梅姨不由心里一酸,可怜的小姐,她还是个孩子呢! 凤栖苑里,苏洌儿哭得累了睡了过去,倒也安静了,凤栖苑相邻的莺歌苑却是闹得开了花。 莺歌苑是四姨娘赵芷君住的地方,至大厅里回来后,四姨娘只觉得满肚子窝火,一进门就连砸了两个景德镇的花瓶,方才气哼哼的坐下了。 丫鬟们不敢吭声,一边紧忙着将地上的碎片打扫了,一边赶紧倒了茶送到她的手边,她犹自气郁,抓起茶碗才喝了一口,就一甩手砸在了丫鬟的头上,喝骂道,“这么烫,你想害死我吗?”话音未落,伸手拧住小丫鬟的腮帮子,“可见你是个狠毒没良心的,就算我只是个姨娘,也是你的主子,你妄想着害死了我去攀高枝儿,门儿都没有……。” 她这样夹三扯四的骂,直将那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她又不敢挣扎,唯有哭着求道,“四奶奶饶命啊,奴婢不敢害奶奶……。” 火上来浇油(一) 没想到她不求还好,一开口犹如火上浇油,四姨娘手上更是下了狠劲儿,“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感情别人都是夫人,就只我贱,是个妾不成?” 那丫鬟并不是个伶俐的,此时更是慌了,更是哭得响亮悽惨,“不是,不是,都是妾,她们和奶奶您一样,都只是个妾……。呜呜……。” 她的话,只把个四姨娘气得两眼发晕,“好啊,我是个妾,你跟着我丢脸,隔壁的倒是夫人,你去找她去,你去啊,你去啊……,”骂到后来,四姨娘已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正闹着,就见外面闲闲的一声,“四妹这是何苦,没的拿个丫鬟撒什么气儿。” 四姨娘这才松了手,也不起身,甩一甩手里的帕子,阴阳怪气的道,“三姐当然没什么气啦,反正,你又没有什么损失,昨儿个,今儿个,明儿个,于你左不过都是这样儿。” 她这样明显的喻示听在三姨娘的耳里,却让眉头都不挑,只笑了道,“花无白日好,人无千日红,若能保得住明儿个不比昨儿差,也是极好的了。” 四姨娘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姨娘也不看她,笑吟吟的走到窗前的贵妃塌边坐下,转头看时,窗外有大片的菊花和金桂,正幽幽的散着香气。 三姨娘啧啧的嘆,“要说老爷心里最疼的,还是四妹妹,这院子里的花儿,向来都是按季的换,夏日里头,那荷花儿一缸一缸的搬进来,生生将四妹妹的屋子装点成了个水中仙阁,我还羡慕呢,想着什么时候我也弄几缸荷花照那样摆去,这才几天哪,四妹妹这里又变成了菊花的盛会,罢罢罢,左不过是跟四妹妹学不得了,我也就不折腾了。” 四姨娘冷着脸儿,端起丫鬟重新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可见三姐是没见过世面的,我院里这几盆花算得了什么啊,你别见邻院儿里的,那菊花虽少,却都是极名贵的品种呢,就光那紫菊,拢共就那么**盆儿,除了老爷的书房里有两盆儿,就连大夫人屋子里,也就只有一盆放着装装门面,其它的,统统在那个院子里,三姐姐爱看,只管去那看去。” “哟,这我倒不知道,”三姨娘很是吃惊的样子,指一指外面,“怎么全都在隔壁呢么?” 四姨娘哧声一笑,“三姐姐往日只将心思眼神儿全放在我这里,隔壁有什么,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嗨,老爷也真煳涂,怎么那紫菊竟没有一盆留给妹妹的么?”三姨娘像是听不出四姨娘话里的讽刺,出口替四姨娘叫起屈来。 四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倒也罢了,这么几年了,老爷也就今儿才忘了我这里,要说谁没有疏忽的时候呢,只是却将三姐姐一疏忽竟是那么多年,这才叫煳涂呢。” (哪个哪个,亲们若对此文有什么想法,请留言,烟每天最爱就是看亲们的留言,嘿嘿。。。。。) 火上来浇油(二) 三姨娘仿佛全没有听出四姨娘语气里的挑衅和嘲讽,她拂一拂衣襟上的流苏,站起身来,依旧是满脸笑容的道,“要说这花啊草啊的,我在家里做女孩儿时,倒也喜欢侍弄,奈何伺候了老爷没几日,就有了浩宇,这一日带二日领的,竟将这些个闲心全都磨光了,”她转头看着四姨娘的脸,极羡慕的语气,“哪像四妹妹你,一个人清闲自在,想做些什么也没个牵碍。” 这些话听在四姨娘耳朵里,分明是讥讽她的肚子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四姨娘本就是个火性子,见三姨娘竟然如此奚落自己,她眉头一挑,才要出言反击时,三姨娘又接着笑道,“这会子又添了新人,服侍老爷的事有她替你分担,四妹妹再想做什么,就愈发的自由自在了,”她自嘲的长嘆,“唉,我可就没这个命喽!” 三姨娘话里的刺一根一根,直将个四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她扬一扬脸,"三姐也是太爱操心了,浩宇如今也大了,虽然还没有成亲,房里丫头也有了几个,日常里自是有她们服侍着,他平日里又多是在外面的,三姐姐闲来无事,也该多将心在老爷身上放一放了。"
第12页 "我和二姐已经人老珠黄,老爷跟前,就不用再去讨嫌了,左右有你服侍呢,再加上这会子有了新人,就更不用我们费心,我呀,如今只盼着蕊珠儿能生个男胎,让老爷早些个抱头孙,"说到这里,三姨娘吃吃的笑了起来,"才我和二姐还说呢,新妹妹的面相是个多子多福的,说不定啊,老爷会儿子孙子一起抱呢,呵呵呵……。" 蕊珠儿是浩宇屋里的大丫鬟,因生得伶俐秀美,服侍浩宇又是极尽心尽力的,深得浩宇喜欢,三姨娘见儿子高兴,就去杨清和姚芝兰面前求了,收她做了浩宇的屋里人,此时,已是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她这句话样一下子刺到了四姨娘的心里去,她本想要说些什么来还击,然而一张口,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竟楞了。 看着四姨娘悲愤气恼的模样,三姨娘心满意足,于是又换了别的话题,各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几句,看一看天,三姨娘笑道,"哟,这天色不早了呢,我还要再看看蕊珠儿去,四妹妹没事,也去我那屋子里坐坐去。" 四姨娘冷着张脸儿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待三姨娘出了院子,她再耐不住,抓起手边的茶碗"咣啷"一声砸出老远,气狠狠道,"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嘛,得意什么啊,有本事越过了三少爷去,那才是正宗八百的杨家继承人呢。" 莺歌苑外,金灿流香的桂花树下,三姨娘听着屋内传来的瓷器碎裂声,不屑的冷笑,哼哼,你也有今天! 施施然折一枝香气熏人的金桂,三姨娘只觉得心情大好,轻声的哼起小曲儿,一路摇摇摆摆的去了。 落红怨 后苑里醋海横波,姚芝兰那里却更是惊心,看着老嬷嬷取回来的白绫,那上面的点点殷红份外刺眼,扎得姚芝兰的脸一阵阵的抽搐。 老爷阳刚不举,早已经是她和那三房妾室心里不言自明的秘密,杨清和决定要娶第五房姨娘时,她心里还暗自嘀咕,已经是摆设样儿的银样蜡枪头了,他怎么竟还有这折腾的心? 可如今活生生的落红看在姚芝兰的眼里,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该惊还是该喜,难道,老爷往日的无能为力,真的是因为她们四个已经老了? 银姑也是知道些端倪的,见了白绫上的落红,她倒是替姚芝兰高兴,避开了丫鬟婆子,她悄悄儿的替姚芝兰欢喜,"小姐,这可好了,如今看来,老爷定是没有那毛病的,"说到这儿,她恨恨道,"往日里,定是老四那狐狸精太过骚媚,生生将老爷的身子折腾坏了,偏又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姚芝兰被银姑说得脸一红,瞪了她一眼斥道,“你胡说什么,”命银姑将那白绫收好,自己坐在那想了一会儿,半天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倒将脑子想得晕晕的涨,只好命丫鬟们在贵妃塌上铺上薄褥子,自己去那上面躺了。 谁知才躺下没一会儿,就见银姑慌慌的进来,急急回禀,“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姚芝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个激灵,腾的坐起身,“怎么了?什么不好?” 银姑的语气里已是带了哭音,“才小吉祥过来回说,咱们少爷像是被魔障住了……。” “什么?”姚芝兰一听是自己的儿子出事,顿时惊得心胆直颤,“浩天,浩天怎么了?” 银姑一面扶着姚芝兰,一面就向外面高声喊,“煳涂的东西,还不快进来回夫人话呢?” 就见门帘一掀,小吉祥连滚带爬的进来,扑通跪倒,“夫人,呜呜,夫人……。” 见小吉祥这样,姚芝兰的身子一阵发颤,她用手指着小吉祥,竟说不出话来。 银姑一脚踢过去,“还不快说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吉祥涕泪交流,“回夫人,少爷早上还好好儿的,只正午去了大厅,回来后就是不吃不喝的发呆,叫也不应,奴才开头还以为少爷是在想什么事儿,也没有在意,可是直到刚才,奴才发现少爷竟脸色都青了,眼角还有泪的样子,奴才……。奴才……。” 不知道是急还是怕,小吉祥努力将事情说得清楚,到了后面时,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 姚芝兰指着小吉祥的手哆嗦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她抓着银姑的手死命的挣起身子,银姑知道她是要亲自去看,也不敢怠慢,急忙服侍姚芝兰换好了衣服,扶着她,急急的往东苑里去。 心苦无人知(一) 东苑正是杨府三少爷杨浩天所住的屋子,他虽是最小,却因着是嫡出,身份最是尊贵,所住的东苑亦是独立的正院,里面不论是摆设,还是僕从,也都是最精緻最好,这明显的身份的彰显,让二姨娘和三姨娘的眼里直要冒出了火来,奈何自己身份卑微,纵然嫉恨,却也无可奈何。 自大厅回来,杨浩天就一直浑浑噩噩,仿若游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成了父亲的妾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那日惊鸿一瞥后,他就留了心,找尽一切机会打听她的身世背景,当得知她是自小就许进十方庵里带发修行的槛外人时,僧俗有别,宛若天堑,他震惊,失望,满心满肺的空洞,可是,这依旧无碍他心内日愈深浓的思恋,他习惯了每日黄昏时去那小桥上流连,那曲良宵引里全是他的心声,他知道,她爱听。 就算是只能远远的看着也好,他这样想。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再没有想到,她竟会有消失的一天,她走了,他的心也空了,踏破铁鞋的寻找,绝望焦灼的心痛,饶是他自小性格就坚强,亦是快被这样的痛苦给折磨得疯了。 然而任他想过千万种的可能,他都没有想到会在今天,会在自己家的前厅里,会在自己去给父亲新娶的妾室见礼的时候――见到她! 五娘,她竟已成了自己的五娘! 这样的结果,分明是比生死还要令人难以承受,他和她竟是越隔越远,神仙难合! 他使劲想,想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想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想那採买的姑子分明说过,她是要终身修行的呵。 姚芝兰进门时,看见的正是杨浩天痴痴傻傻的模样,心里一急,人还没有到跟前,她就已经哭了出来,“天儿,好孩子,你怎么了……?” 杨浩天终于抬起头来,向着姚芝兰勉强一笑,“母亲来了。” 见杨浩天神情正常,姚芝兰不由一楞,她狐疑的看着杨浩天,“天儿,你……,没事吧?” “儿子没事啊,母亲怎么这样问?”杨浩天强笑了道,他心知定是小吉祥大惊小怪,惊动了母亲,然而这样的事,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见杨浩天没事,姚芝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牵了杨浩天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欣慰道,“你没事就好,刚才小吉祥说你魔障住了,可真是把娘给吓死了。” 见母亲一路气喘吁吁的赶来,脸色都白了,杨浩天顿觉歉疚,他转身看着正吃惊奇怪小吉祥恼道,“谁叫你大惊小怪去母亲那里多嘴,若是母亲被你惊出个好歹来,我定不饶你。”
第13页 心苦无人知(二) 小吉祥顿时白了脸,普通一声跪倒,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姚芝兰倒不以为意,摆一摆手道,“罢了,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见你哪里瞧着不像往日了,就吓得什么似的,慌了手脚也是有的,也是他忠心为主的一颗心,你别怪他,”说着对小吉祥道,“你这样做很好,跟在少爷身边,自然是该尽心着力的,少爷有了什么,你不懂没有关系,但是一定不能瞒着不报,知道吗?” 小吉祥一听姚芝兰这样说,他慌忙点头,“是,小的一定将夫人的话时时都记在心里。” 姚芝兰点点头,命银姑又取了几个铜钱赏了他,这才命他退下了。 杨浩天离家这么久,回来了姚芝兰又忙着杨清和纳亲的事,母子间尚没有好好的说会儿话,此时见杨浩天精神虽然萎靡,却无大碍,只当他是累的,于是拍着他的手关切道,“天气转凉,你也要多注意身子,你可是咱们杨家未来的当家人,万不可大意了。” 她这一套说词,杨浩天是从小直听到大的,当下他只是带笑听着,并不答话,姚芝兰见他不开口,嘆了一口气,想一想,突然道,“对了,你父亲说,等忙过这些时,就要替你议亲了。” 杨浩天一时反映不过来,道,“什么?” “议亲,”姚芝兰好气又好笑的点一点他的额头,“你也大了,该是娶媳妇儿成家的时候了。” 杨浩天直觉要推辞,“不用了,那个,嗯,两位哥哥都还没有议亲,儿子是最小的,哪能越过了哥哥们去。” 银姑在边上撇嘴,“少爷,他们哪能跟您比,您可是未来的当家人呢,凭他是谁,也都不能越过了您去。” 银姑的话杨浩天不耐的扭过头去,向姚芝兰道,“母亲,孩儿学业未成,好男儿当先立业后成家,议亲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不待姚芝兰开口,银姑又笑了,她道,“少爷这话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呢,倒也是一番道理,可是谁不知道咱们家三少爷年纪虽轻,心胸头脑却是最好的,虽然人在书院里读书,但事实上替老爷分管着好几家的生意,而那几家分号在少爷的打理下,之兴盛丝毫不下于老爷亲自督管的,扬州城里的人提起来,谁不是大拇哥儿翘得高高的。” 她这里得意骄傲,姚芝兰却嘆起气来,附和着银姑的话,道,“其实呢,你不想太早成家,娘原也不想勉强你,可是如今那屋的眼见着就要添丁了,他虽然是庶出,可到底是长子,万一那蕊珠儿生下的又是男孩,那就长孙也是他那边的了,就算你是嫡出,你父亲又最爱你,可是在人气鼎盛上,你难免就落在他的后面了。” 杨浩天向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对于母亲的这些念头他向来嗤之以鼻,在这样心境奇差的时候,他更是不耐烦,偏又不能对母亲说什么,只皱了眉道,“左不过都姓杨,有什么呢?” 心苦无人知(三)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掉以轻心,这姓杨的和姓杨的,分别也是大了去了,只看你这屋子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比那两个强百倍,更勿论将来杨家的家业还要全部交给你,这都是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想么?”姚芝兰见儿子一如以往的不以为然,顿时急了,语气上也忍不住重了起来。 见母亲不高兴,杨浩天低了头不再说话,一边的银姑眼见不好,慌忙笑了道,“其实有什么呢,那边就算生的是男孩,又算得上什么,他自己本就是庶出,那孩子的娘又只是个侍婢,连个妾都算不上,这庶出生的庶出,身份地位不过比那使唤的下人稍稍儿的上个台阶,连宗庙都是进不得的,夫人也别放在心上了。” 转头却又向杨浩天道,“只是少爷这边,奴婢还是要大了胆子多一句嘴,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向来最过牵挂担忧的就是少爷,少爷如今也不小了,早些成了亲,一来了了夫人的一桩心事,二来,少爷在外面时,也能有个人在夫人面前替少爷尽孝不是。” 银姑是姚芝兰从小儿就在身边服侍的,跟着姚芝兰进了杨家后,杨浩天又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是以杨浩天对她一直有着几分尊敬,她的话也能听几句,然而在今天杨浩天的心已经痛如油煎的时候,她的话分明是根尖利的针,扎心扎耳,他的脸霎时冷了下来 银姑是姚芝兰跟前极得脸的,杨浩天又向来肯听她说几句,此时见他陡然的冷了脸,分明是不待见她这番话,她的脸上一时就觉得挂不住,顿时尴尬狼狈起来。 姚芝兰见此,只好嘆了口气,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纵然不愿意,也只好跟你父亲去说去,我,也只是告诉你有这件事罢了,”说着就起了身,摸一摸杨浩天的脸,“这几日又瘦了,银姑,回头告诉厨房里,每日里给少爷的粥都加上燕窝。” 银姑扶住姚芝兰的胳膊,轻声的应了,杨浩天的心绪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见母亲要走,却正是巴不得的要清净,忙站起身来,扶住母亲的另一侧胳膊,送往门外。 姚芝兰却想起来什么,边走边嘱咐道,“这几日家里多了新人,看起来一时半会间是极得你父亲的心的,那三位定容不得,只怕家里又得不平静,你只少往后面去,免得沖犯沾惹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白让人抓住了当小辫子。” 她的话听在杨浩天的手里,他的身子顿时一颤,扶着姚芝兰的手一下子捏得紧了,姚芝兰“哎呀”叫了一声,顿住身子看着杨浩天,奇怪道,“天儿,你怎么了?” 杨浩天这才回神,他慌忙缩回了手,掩饰的笑道,“儿子只是听母亲说会被人抓住小辫子,父亲那样的严厉,儿子心里一紧张,就手重了,”说到这里,他看向姚芝兰,语气乖顺,“儿子一定记住母亲的教诲,不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事。” 心苦无人知(四) 姚芝兰满意的点头,笑道,“你知道就好,”杨浩天重又扶着她往外走,忽然,他心中一个念头一闪,看了看母亲的脸色,他装作无意的问,“母亲的信上说,这个新姨娘是,是父亲自己看中了的?” 姚芝兰没有发现儿子神色上的焦灼紧张,点头嘆了一口气,道,“听孙柱说,她是你父亲在瘦西湖上遇见的,自那时起,你父亲就留了心,只是不知为何,那位苏小姐竟然也对你父亲颇为青睐,两个人竟然两情相悦起来,唉……。” 她这样淡淡几句,听在杨浩天的耳里,分明的惊雷般轰的一声,他顿时楞了,什么,她和父亲,竟是两情相悦? 银姑正是心里有火的时候,此时见说到这个,她不由咬牙恨恨道,“什么两情相悦,定是听闻杨家财雄势大,故此做出狐媚子姿态来**老爷罢了,老爷见她美貌,一时受她迷惑了也是有的。” 杨浩天虽然肝肠寸断,可是这样的话听在他的耳里,还是分外刺耳不悦,他再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诋毁中伤那个仙女一样的人儿,瞪向银姑,他冷冷道,“银姨的意思是,我父亲是个酒色之徒喽。”
第14页 如果说之前劝他娶亲碰了钉子,银姑还能理解,此时见他的脸冷如冬日严冰,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口气,她顿时楞住了,回神时,顿觉又是羞恼又是尴尬,脸上如火般的烧了起来。 青山绿水,春色葱茏,漫山遍野的山花随风得意的摇曳,碧蓝色的天空上,白云时舒时展,间或有几只飞鸟急略而过,留下几声清蹄。 和那小鸟相争的,是一只扶摇直上的燕子风筝,黑色的燕身上,却又滑稽的飘了两只五彩的大尾巴,爹故意的板起了脸,说哪里有这样五彩斑斓的燕子,娘顿时沖爹瞪起了眼,道只要洌儿喜欢就好,你做了不就有了么? 洌儿拍着手笑,连声的叫着,娘说的对,就要那样的大尾巴么,就要么。 爹无奈的嘆气摇头,严肃的表情化为宠溺的嘆,有女如此,不知道天下的小燕子会不会为此一大哭呢? “爹,娘,爹……,”苏洌儿的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她伸出双手,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双手却只能在空中徒劳的挥舞,终究是,空空如也。 梅姨正拧着眉在边上守着,小姐从前厅敬茶回来就哭成那样,很明显是受了什么大委屈,然而她仔细的问了春巧,春巧却说苏洌儿在大厅上,并无任何不妥,毕竟有老爷在,谁那么大胆,敢当着他的面为难苏洌儿。 梅姨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杨清和的严厉无情,她心下不觉纳罕,她看到的杨清和,歷来都是儒雅随和的,高声儿都没有一声过,如何到了旁人的口里,悬殊竟是如此的大。 初嫉(一) 正沉思着,勐见熟睡的苏洌儿突然惊悸起来,她吓了一跳,慌忙过去一把抱住,急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小姐快醒醒……。” 苏洌儿睁开眼,屋子里的摆设人物逐渐清晰,她却迷惘,喃喃道,“我这是在哪里?”突然,她一甩手将梅姨推开,四下里张望着问,“我爹我娘呢,他们在哪里,他们……,” 不待说完,她就怔住,随着房内大红喜字的刺目,她的思绪终于清楚,就那么僵着身子呆住,终于,她的身子一软,靠在了床柱上,紫檀木的床柱上,并蒂莲花的精花图案在大红喜幔的交相辉映下,愈发的喜气洋洋。 梅姨知道苏洌儿定是又做梦了,她心疼的看着苏洌儿额上细密的汗珠,直觉得心如刀割,于苏洌儿所受的苦,她无能为力,唯有痛心,可怜的小姐,可怜的――小姐! 用棉巾轻轻拭去苏洌儿额头上的汗水,轻拍着苏洌儿的背,梅姨不再问她梦到了什么,这么久来,小姐心里纠结痛苦的是什么,还用问么? 苏洌儿渐渐不再抽泣,她安静的靠在梅姨的怀里,午时咋见杨浩天时,那瞬间的震惊和迷惘慌乱还有矛盾,在刚刚梦里见到爹和娘之后,迷乱退却的心又渐渐坚硬,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是他,纵然是他,可是,谁叫他竟然是他的儿子,谁让他竟会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她紧紧闭上眼,浓密黑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微而激烈的颤动着,没有人能看得见,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死命的抠在坚硬的紫檀木床栏上,如玉的指甲已经泛了青白色。 当晚杨清和又歇在了苏洌儿的房里,依旧是一夜旖旎,到此时,杨清和已是大为得意起来,他总算明白了,自己之前确实没有病,有的,想来只是对那几位妻妾的厌弃之心。 当初雄风萎靡时,他也暗暗试过服食各种补药,奈何天不如人愿,竟然是半点效果没有,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的仙丹妙药,是发自内心的两情相悦,和真真正正的心意相通,是的,心意相通。 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绝色佳人,却独对他杨清和芳心独许,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怎能不春风得意! 他这一得意,接下来的日子就全都歇在了凤栖苑,那四姨娘就真的恼了,这一天清早起来,四位姨娘按例去姚芝兰跟前站规矩,苏洌儿因着杨清和在凤栖苑里用的早膳,待伺候完了杨清和赶到大厅时,姚芝兰和另三位姨娘早就到了。 苏洌儿谦卑的向姚芝兰赔罪道,“妾婢给夫人请安来迟,请夫人责罚。” 姚芝兰大度的笑笑,“五妹伺候老爷辛苦,就来迟点儿也没有什么,你坐下吧。” 苏洌儿感激的道,“谢夫人,”恭谨的屈身行了一礼,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才走得几步,突然见四姨娘柳眉倒竖,“唿”的站起身子,尖声道,“大姐,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初嫉(二) 苏洌儿的脚下一滞,忙转身看向四姨娘,只见四姨娘眉眼里俱是寒意,又道,“我们姐妹几个伺候老爷时,可是从来都没有错过给大姐您请安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理由了,”说到这里,她不满的瞄了一眼姚芝兰,“可见大姐是个偏心的。” 苏洌儿一听,慌忙道,“四姐姐说的对,洌儿轻狂了,请夫人还是责罚罢。”说完,双膝一软,已是跪倒尘埃了。 姚芝兰端起茶碗来轻啜一口,也不出声,二姨娘三姨娘见了,不由面面相觑,还是二姨娘站起身子,向四姨娘道,“四妹,新妹妹才来,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只教导了就是了,何必如此认真。” 四姨娘眼见苏洌儿怕了,姚芝兰又不作声,只当她心里定也是有气的,不由得意起来,向二姨娘一甩手里绣着石榴花的粉色丝帕,“二姐也是忒厚道了,她哪里是伺候老爷辛苦的缘故,她分明是仗着老爷喜欢,不将大姐放在眼里,”这样说的时候,她看向姚芝兰的眼神更是带了些讨好和挑拨,“她进门的第二道茶都敢拖到正午,大家都忘了么?” 二姨娘依旧语气平和,“都说了,是老爷发的话,要待到正午时老爷过来了,一起受她敬的茶的。” 四姨娘哧的一笑,“二姐,也就是你这样棉花性子的人才相信,若不是她吹了枕边风,老爷好好儿的,作什么要平白的改了这传了几千年的规矩。” “不是吧,这……,”二姨娘皱起了眉,半信半疑的样子。 四姨娘不耐烦的一甩手,“二姐,我倒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软心肠,只是她这样明显的目无尊卑,你纵然有那怜香惜玉的心,做妹妹的也劝你暂时先放一放。” 看了这么久,三姨娘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戏嚯,她闲闲的一拂衣袖,笑道,“四妹妹还是这样的心直口快,罢了,经过这一遭儿,五妹也定知道了,以后想来也再不敢犯,四妹也消了这口气罢,”说到这里,她转而看向姚芝兰,道,“大姐,您说是不是?” 姚芝兰这才放下茶碗,双手交握了放在膝盖上,轻声一嘆的道,“要说呢五妹才进门,就算规矩上有些怠慢了,大家也该包容她些,只是没有规矩难成方圆,今儿纵了她,明儿大家都这样,可怎么说呢,”说到这里,她又笑着道,“只是老爷这几日都歇在凤栖苑里,五妹为老爷耽误了也是有的,这也是我不追究的缘故,只是既然已有人不满,那这样罢,只叫人去唤孙柱来问一问,看老爷几时出的凤栖苑,若果然五妹真的是持宠而骄,”她的语气一顿,看向苏洌儿的眼神温柔却又严肃,“五妹,做大姐的少不得要给你上点儿规矩了。”
第15页 初嫉(三) 苏洌儿慌忙磕下头去,“但凭夫人定夺,洌儿莫不遵从。” 姚芝兰笑得温婉,“都还没有个定论呢,五妹先起来罢,对了,你也别总是夫人夫人的生分,跟她们一样,只叫我大姐罢。” 苏洌儿言辞谦卑,“妾婢不敢。” 姚芝兰一笑,也就由着苏洌儿跪着,四姨娘顿时得意起来,眼角斜斜的也了苏洌儿一眼,嘴角溢起一缕幸灾乐祸的笑,施施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杨清和歷来的习惯都是鸡鸣五鼓时起身,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变过,而妾室去正室屋子里站规矩听训,则已是朝霞吐艷,百鸟清啼了,苏洌儿今天这番责罚,已在劫难逃!眼光轻瞟地上跪着的苏洌儿,四姨娘心底暗笑得直差一点就要肠子大结,这个时辰,老爷向来都已经出了府,而孙柱是老爷的贴身长随,等找了来,只怕亦是一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你既要跪,那就跪着罢。 然而很快四姨娘就变了脸,一盏茶才喝了半口,就见孙柱儿急匆匆的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苏洌儿,很明显一惊的样子,当下不敢怠慢,忙一头跪倒,向上磕头道,“小人孙柱,给夫人请安。给姨奶奶们请安。” 他这么快就来,姚芝兰也像是没有想到,她做出不经意的样子,语气温和的问道,“孙柱,老爷这几日,身子怎么样?精神可好?” 急急的唤了他来,却只问这几句平凡普通的事儿,孙柱不由疑惑,他眼角的余光一瞟苏洌儿,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下忙收敛了心神,谨慎的回禀,“回夫人,老爷这几日精神很好,身子骨儿也健朗。” 能不健朗么,日日都歇在新姨娘的屋子里,往日的鸡鸣五鼓起身改成了日上三竿,连早膳都不肯去书房里吃了,若他是皇帝,大约这就叫“从此君王不早朝”吧,可见女人是祸水这句话,不是说来玩玩的。 呸呸,苏姑娘可不是祸水,苏姑娘她好着呢,自从杨清和结识惦记上了这位苏姑娘,大家也都喜欢上了她,再没有见过这样温和大度怜下好说话的主子了,先不说她常常赏的那些东西,就是老爷自认识她以来,心情大好,他们这一帮下人们少受了多少喝斥责罚,就叫他们心中无不感念。 姚芝兰点点头,又问,“铺子里的生意最近如何?” 孙柱更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来,夫人还是第一次问起铺子里的事儿,他摸一摸头,“也好着呢,这几日天气寒了,咱们家新进了一批棉绸,只是几日,就买了个空,老爷这些天正忙着命人再去调货呢。” 说完,他又忍不住去看跪在他身边的苏洌儿,心里总觉得夫人唤了自己来,定不是只为问这些寻常话。 初嫉(四) 对于这个新姨娘,孙柱心里更多的是感激,他这个人虽说平时免不了狐假虎威,仗着是老爷的贴身亲随常干些损人利己的事,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那一日他的母亲得了急性痢疾,上吐下泻得几乎要了老命,遍请郎中也不见好,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请了张半药来,张半药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那一帖药下去,他母亲的病虽然立时见效了,但是那昂贵的药费却压得孙柱抬不起头,要知道他虽然平时手上过的银钱不少,却统统都送去了窑子里了。 他大着胆子将那药费算在了苏洌儿这边的帐上,不曾想却因为疏于算计,被那精明的帐房一眼看出端倪来,苏洌儿屋子里的用费虽然不少,可那单子却明显是治痢疾的,苏姑娘有没有患痢疾,他们这些经管那边用度的人还能不知? 那帐房向来和孙柱不和,一下子就将这单子递到了杨清和跟前,杨清和为人严厉,生平最恨下面的人走这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儿,这一怒非小,立时就要将孙柱杖责了撵出去。 也是孙柱命好,那日他正来凤栖苑里送东西,一时就被梅姨留住了吃茶,正闲磕着牙时,寻他的人来了,善于观风的他一看来人的脸色,心里就知不好,几句话对下来,他知道事发了,屁滚尿流之下,他只好求苏洌儿救命。 苏洌儿听了他的话,容色不动,就向来的人道,那单子是为之前认识的一个年老的婆婆开的,而那老婆婆孤苦伶仃一个人,常得苏洌儿的照顾,得了信,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孙柱虽然荒唐,却也是知道好歹的,从此待凤栖苑里的事更是尽心尽力,有这样一个人在老爷身边永远的待着,自己不就是得了一个护身符么?所以,老爷能娶到苏洌儿,实际上他孙柱儿是比老爷还有高兴的。 此时一见苏洌儿竟然跪在了厅里,他心知不好,一面小心的回着夫人的话,一面就琢磨着要怎么脱身,好赶紧去回老爷来救她。 姚芝兰的神情依旧平和,脸上甚至带了丝笑意,终于问道,“嗯,这么说,那老爷岂不是很忙,对了,老爷今日是什么时辰出的门?” 孙柱多精明,一听之下隐约觉得,这句问话方才是唤自己来的正题儿了,目光一瞟苏洌儿,他心里突然一惊,顿时想到,杨家家规歷来严明,最忌妻妾不贤,狐媚惑主,老爷这几日的表现已明显出格了。 难道,这就是苏姑娘受责罚的缘故? 孙柱能想到这一层也算得聪明了,然而他哪里想得到事情的原委和他揣摩的远了十万八千里,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于是一昂头,语气笃定道,“回夫人,老爷一向都是鸡鸣五鼓时起身,天一亮就出门儿,今天也是这样的。” 初嫉(五) 这句话一出口,就见四姨娘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她娴雅的往椅子上一靠,端起手边的茶碗轻啜一口,浅笑着道,“大姐,你可听见了,”那茶因放得久,已是早已经凉了,然而她竟是出乎寻常的没有发火。 孙柱的话让苏洌儿极是意外,她才要咬牙驳斥孙柱时,忽然,在她的心内瞬间转过一个念头,她顿时平静,甚至,在脸上摆出更是惶恐谦卑的神色来,俯身道,“妾婢行事轻狂,误了规矩,请夫人责罚。” 孙柱一见,顿时大惊,方才知道自己错了,然而错在哪里,却又实在想不明白,只好低着头乖乖的跪着暗自后悔,一时间只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二姨娘满脸可惜的样子,“好妹妹,我平日里瞧你像是一个伶俐人儿,怎的却这样煳涂起来,老爷纵然宠爱,可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么?” 三姨娘却只是绞着手上的帕子不说话,分明是要看好戏的样子,见二姨娘这样说,她才开口道,“要说伶俐,咱们家谁不是伶俐人儿呢,只别做那搬石头砸自己脚面的事儿,就阿弥陀佛了。” 她这话才落,四姨娘就柳眉一挑,“三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拖到现在才来给大姐请安,算不得侍宠而骄,目无尊卑么?”说到这儿,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更是尖利了起来,“哼哼,还有一件事儿我早就想说了,她进门第二天,就算是老爷的意思,将敬茶的时辰改在了正午,可你们没见她当时传的那身衣服么,不像是给正室敬茶的新妾,倒像是来奔丧的。”
第16页 她这话才一出口,就见姚芝兰大怒喝道,“住口。” 四姨娘顿时悟到自己说了禁忌的话,一惊之下慌忙伸手掩住嘴,姚芝兰已经气得身子发颤,“你说的什么?你在咒谁死呢?” 四姨娘先前的得意此时全然不见,她扑慌忙站起身子,连声求道,“夫人恕罪,芷君是无意说错的,我……。” “罢了,”姚芝兰不想再听她说,她抚一抚胸口,似在竭力的平息心中的怒气,“才牙尖嘴利的说别人,自己却也是这个样子,她是新来的不懂也就罢了,你也是昨儿才进门的么?” 四姨娘被骂得脖子直缩,却因着理亏半声儿也不敢吱,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羞恼之余,直将个恨毒的目光在苏洌儿身上走了个通体透遍。 姚芝兰骂完四姨娘,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已经跪得久了的苏洌儿身上,孙柱看了这么久,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他暗恨自己自作聪明的帮了倒忙,却又已不能再改口,心里直恨得要撞墙才好。 姚芝兰的目光在苏洌儿的身上兜来转去,久久不开口,四姨娘的眼光瞟啊瞟,直恨不得姚芝兰的口里立时能出来个狠毒的法子,将苏洌儿好生责罚了出了自己心里的气才好。 初嫉(六) 姚芝兰终于开口,言语淡淡,“五妹终究是新来的,又是第一遭儿,这早你几年进来的人尚不能记住规矩,要责罚你也就太苛了点儿,罢了,今天的教训你记住了就好。” 她这句话出来,四姨娘纵然心里不愿,然而眼角余光才转到姚芝兰脸上,就慌忙掉回来,低下头去不再吭声,苏洌儿自然是感激涕零,恭敬诚恳的谢了。 二姨娘笑吟吟的过来扶起苏洌儿,欢喜道,“如此就好了,以后多留点儿心罢,大姐虽是亲和,可是家有家规,总不能一昧的纵了谁,五妹,你说呢?” 苏洌儿咬一咬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点头,“二姐说的是,洌儿再不敢了。” 一边的孙柱见一场风波终于和平落幕,他心里暗自长嘘了一口气,然而转瞬之间,他的心又苦了起来,完了,苏姑娘只怕定要恨上了自己,将来的日子里,自己只怕……? 这样想时,孙柱的脸顿时苦成了一团,他甚至不敢去看苏洌儿的脸,唯恐,对上的是一副恨怨的表情。 不提防三姨娘却在他耳边脆声一笑,道,“咦,孙柱,你这个东西怎么还杵在这里,不去帮老爷做事的么?” 孙柱这才回神,他心虚的向着三姨娘谦卑的一笑,道,“嘿嘿,那个,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转身向姚芝兰磕了头,待姚芝兰一点头,他再不敢多留,猫似的顺着墙角熘了出去。 这边厅里姚芝兰又训示了一番,无非就是规矩啊禁忌啊什么的,临了摆一摆手道,“行了,天已不早,大家都退了吧。” 苏洌儿等人告了退,依次退了出来,出了厅门,梅姨像是听到了风声,一脸焦急,在门口候着了,见苏洌儿出来,她慌忙迎过来,见了二姨娘等人,梅姨屈身行了一礼,唤道,“见过姨奶奶们。” 二姨娘三姨娘笑着点点头,四姨娘的脸色却冷得如冰,狠狠瞪了梅姨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手里的帕子,扬长而去。 梅姨却像是压根儿没看见四姨娘的脸色,她神色木然起身,扶了苏洌儿的胳膊,才要走时,就听三姨娘笑了起来,道,“五妹别生气,四妹就这个脾气,将来日子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到这儿,她又嘆起气来,“唉,其实也怪不得她,谁叫咱们都只是个妾室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自然是极严的,和五妹你做小姐时,到底不一样啊。” 三姨娘的声音分外清脆悦耳,却生生让苏洌儿眼里的温度冷了下去,苏洌儿轻轻从梅姨的手里抽回手,迴转身时,却已是满脸的感激的浅笑,“多谢三姐关心,四姐也是为的洌儿好,洌儿若生气,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初嫉(六) 姚芝兰终于开口,言语淡淡,“五妹终究是新来的,又是第一遭儿,这早你几年进来的人尚不能记住规矩,要责罚你也就太苛了点儿,罢了,今天的教训你记住了就好。” 她这句话出来,四姨娘纵然心里不愿,然而眼角余光才转到姚芝兰脸上,就慌忙掉回来,低下头去不再吭声,苏洌儿自然是感激涕零,恭敬诚恳的谢了。 二姨娘笑吟吟的过来扶起苏洌儿,欢喜道,“如此就好了,以后多留点儿心罢,大姐虽是亲和,可是家有家规,总不能一昧的纵了谁,五妹,你说呢?” 苏洌儿咬一咬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点头,“二姐说的是,洌儿再不敢了。” 一边的孙柱见一场风波终于和平落幕,他心里暗自长嘘了一口气,然而转瞬之间,他的心又苦了起来,完了,苏姑娘只怕定要恨上了自己,将来的日子里,自己只怕……? 这样想时,孙柱的脸顿时苦成了一团,他甚至不敢去看苏洌儿的脸,唯恐,对上的是一副恨怨的表情。 不提防三姨娘却在他耳边脆声一笑,道,“咦,孙柱,你这个东西怎么还杵在这里,不去帮老爷做事的么?” 孙柱这才回神,他心虚的向着三姨娘谦卑的一笑,道,“嘿嘿,那个,小的这就去,小的这就去……。”转身向姚芝兰磕了头,待姚芝兰一点头,他再不敢多留,猫似的顺着墙角熘了出去。 这边厅里姚芝兰又训示了一番,无非就是规矩啊禁忌啊什么的,临了摆一摆手道,“行了,天已不早,大家都退了吧。” 苏洌儿等人告了退,依次退了出来,出了厅门,梅姨像是听到了风声,一脸焦急,在门口候着了,见苏洌儿出来,她慌忙迎过来,见了二姨娘等人,梅姨屈身行了一礼,唤道,“见过姨奶奶们。” 二姨娘三姨娘笑着点点头,四姨娘的脸色却冷得如冰,狠狠瞪了梅姨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手里的帕子,扬长而去。 梅姨却像是压根儿没看见四姨娘的脸色,她神色木然起身,扶了苏洌儿的胳膊,才要走时,就听三姨娘笑了起来,道,“五妹别生气,四妹就这个脾气,将来日子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到这儿,她又嘆起气来,“唉,其实也怪不得她,谁叫咱们都只是个妾室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自然是极严的,和五妹你做小姐时,到底不一样啊。” 三姨娘的声音分外清脆悦耳,却生生让苏洌儿眼里的温度冷了下去,苏洌儿轻轻从梅姨的手里抽回手,迴转身时,却已是满脸的感激的浅笑,“多谢三姐关心,四姐也是为的洌儿好,洌儿若生气,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咫尺又天涯(一) 三姨娘见她这样说,更是笑得大声,她伸手理一理苏洌儿的衣带,道“你能这么想,就……呵呵……太好了,”说完,她的手指轻轻一甩,将苏洌儿的衣带对着风扬开,在“咯咯”的笑声里,扶了丫鬟一摇一摆的去的远了。
第17页 相比于三姨娘四姨娘,二姨娘忠厚许多,她向着苏洌儿温婉得笑,“妹妹别担心,有不懂的只多问问就好了,有时间只来我的鹭鸣苑坐一坐。” 苏洌儿点头,笑道,“多谢二姐方才为洌儿求情了。” 二姨娘笑着摇头,“自家姐妹,说这外话做什么。”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散了。 梅姨扶着苏洌儿,一边往回走一边轻声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听春巧说,你刚才罚跪了?”她正是听了春巧的信儿才赶来的,奈何身份低微进不了大厅,只能在厅外干着急没办法。 苏洌儿的嘴角顿时溢起戏嚯的笑,“好事,不用咱们想办法挑头儿,她们就帮咱们将好戏开演了呢。” “啊,什么?”梅姨不由止住了脚,她怎么也听不懂。 轻轻挽起梅姨的手,苏洌儿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的告诉了梅姨,临了笑道,“你说,这不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话柄子么,”说到这里,苏洌儿的语气陡的一寒,“虽然一时半会儿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然而这样一来,到底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 梅姨却半晌没有吭声,过了许久,她才幽幽一嘆,“开始了也好,早开始了早……结束。” 早开始了早结束?苏洌儿一楞,待到大仇得雪的那一天后,她们,还真的能回到过去么? 捏一捏梅姨的手,苏洌儿却是容色淡然,“梅姨,咱们应该高兴,老天终究是眷顾咱们的,所以才令她们自己往刀口上撞。”这样说的时候,苏洌儿的脸上分明有松了一口气的意味,梅姨看在眼里,也只是嘆气,是呵,她们费尽心机的进了杨府,小姐为此更是将自己的清白之躯生生扔进了泥沼里,然而进来后,杨府于她们终究是陌生而疏离的,苏洌儿发誓要整个杨府都为她苏家陪葬,可是,谈何容易呵! 缺口在哪里,她们全不知道? 无奈只好先按捺了性子,只冷眼做一个旁观者,却没有想到,那四姨娘先没了耐性,迫不及待的争风吃醋起来。却不知,她苏洌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风平浪静,让她没有办法看到缺口。 就好比高手过招,占尽先机的,未必是先出手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苏洌儿的唇角满是讥讽的笑,这个四姨娘一看就是个蠢货,她算什么高手? 高昂起头,苏洌儿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连带得步履也轻松起来,扶着梅姨的手悠悠然回凤栖苑,她第一次觉得,脚下条纹大青石上的花纹,是那么的好看。 咫尺又天涯(二) 天气愈发的凉,路边的菊花已逐渐凋萎,苏洌儿因着心情好,再看它们时,倒觉得别有一番风韵,和梅姨边说着话,边只看那些残花,渐渐的,就到了凤栖苑的门口。 才要进去,就见那夹竹桃树荫里,有人轻轻的“餵”了一声,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犹豫和挣扎,只是这样轻轻的一声,苏洌儿仿佛是晴天里乍然的霹雷,直直在耳边炸开,她的头嗡的一声,整个人竟呆住了。 饶是梅姨老成稳重,转身看时,也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唿,亦跟着楞了,只见凤栖苑左角上,碧绿掺花的夹竹桃下,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神情落寞,俊逸的脸变得苍白而憔悴,如潭水般深幽的眼里,满是伤痛和疑问,定定落在苏洌儿的身上,不容闪避。 梅姨的心内顿时一紧,此人,不是那常在四方庵外的小桥上吹箫的男子么?他怎么在这里? 自从那日在大厅上见到杨浩天,苏洌儿有意无意的探春巧的口风,知道他是边求学边打点铺子生意的,常年在外。听了这话,苏洌儿竟然深深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她和他,既然已註定隔着比天堑还要远的距离,那么,不见最好。 杨府规矩严,男眷女眷向来鲜少见面,加上杨浩天又是要出去的,是以苏洌儿一直都没有对梅姨说过此事。她实在不愿再让这个可怜的奶娘为自己担心烦扰了。 杨浩天是知道她的名字的,可纵然已在心里唤了千万次,却从来没有当着面叫过她一声,他设想过千万个场面,千万个情形,想像着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然而佳人终于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唤出那声“洌儿,”他是多想这样的唤她,带她进自己的家门,欢欢喜喜的告诉父亲和母亲,自己要和她一生相守,得她在身边,自己此生再无他求。 可是终于有她进自己家门的这天时,于他却变成了天下却残忍的时候,他竟要一大早避开了人,如贼般偷偷摸摸的进来,隐在这样隐蔽无人的地方,才能见到她。 是的,矛盾痛苦了这许多天,他终于还是决定要见她,不对,是他一定要见到她,他深信,对自己,她也一定是有心的,那一曲良宵引,如一根细微看不见却柔韧无比的绳子,死死的栓在他和她的心上,他深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苏洌儿的脸上慢慢堆起温婉得体的笑,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杨浩天,她的语气和悦而又得体,轻声道,“三少爷好。” 这是这一声,就将杨浩天彻底打入了绝望的深渊,她这样的淡漠客气,仿佛从来未见过般的疏离,硬生生将杨浩天心里千万个疑问堵在了口里。 咫尺又天涯(三) 然而只有梅姨知道,苏洌儿的身子此时颤慄得有多激烈,被梅姨握住的手抑制不住的发紧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肉里,她却犹自不觉。 杨浩天进珉着唇,脸上是死一般的灰白,他设想过千万种见到苏洌儿时的反映,却没有一个是像现在的,她那样的淡漠,分明只是当自己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恋烦扰担忧,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后,顿时成了笑话,杨浩天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终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破碎得再找不到半点残片。 看到他这样痛苦的表情,她竟然在笑,语气极轻柔的又问了一声,“三少爷雅兴,进园子来逛呢么?” 背在身后的拳捏得格格作响,心底里的万般疑问到此时再也出不了口,他的脸上有一丝苦笑溢出,“今天……天气很好……。” 苏洌儿依旧清浅的笑,“是呵,三少爷真是好兴致,”说到这儿,她看一看身后的凤栖苑月亮形的圆洞门,又道,“三少爷要进我的屋子里坐坐么?” 虽是邀请,然而她的语气任鬼都听得出,只是普通的客套而已,杨浩天只觉得心里酸到了极点,他慌忙摇头,“不……了……,”说完,他转了身子逃一般的离去,甚至,连句场面上的客套都没有说。 看着他微微踉跄的步子,苏洌儿心里疼得连唿吸都紧窘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呵,遇见他时,正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她扶了梅姨出庵去看桃花,佳人如玉花如霞,人面桃花别样娇,他正折了一枝桃花欲带回去作画,转首勐然瞟见了,一剎间,整个人竟痴了。
第18页 她犹自不知,折了一枝柳条儿在手,云霞般的自他面前飘过,嫩黄欲滴的柳枝映着她肤若凝脂的玉手,宛若天成的协合,生生慑去了他的心魂,这只一眼,万物从此尽失了颜色,将手里的桃花甩进了泥沼,落在宣纸上的,是翩然若仙的清影,从此,苏洌儿的影子画在了纸上,也进了他的心里。 几番打听,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就住在距离书院不远的四方庵,从那一天起,他就习惯了每天傍晚去那小桥上,吹一曲良宵引。 这一切,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窗外不远的小桥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男子,见他每日里都痴痴的吹着那曲良宵引,她还笑来着,跟梅姨说,这个人莫不是个傻子,这样缠绵的曲子,却来尼姑庵前吹,赶明儿尼姑庵里的师姐们全都芳心大动还了俗,只怕师傅恼了,这个傻子就得吃官司了。 梅姨正了脸色训她疯魔了,先不说是大家出身的闺秀,单是这样清规戒律严谨的寺院里,菩萨的地方儿,怎能说出这样的没规矩的话来。 往事不堪忆(一) 苏洌儿吐一吐舌,沖梅姨调皮的笑,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呵,爹娘虽然不能时时在身边,却每月都会借着上香来看她一次,梅姨自然是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的,就连严肃淡漠惯了的师傅,面对她时,亦是颇多几分宽容,向来不以佛家的教条来束缚她。 还是採买的姑子回来悄悄儿的告诉了梅姨,苏洌儿隐在树荫后一时听了个仔细,她先是惊诧,继而芳心忍不住扑扑乱跳,正是怀春的年纪,她怎能看不见那小桥上的男子是多么的俊雅清逸,那一曲良宵引,吹得真是好呵! 这一切却竟是为的自己,他竟然是为的自己! 她分明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在雀跃的歌唱着,一股强烈浓郁的喜悦满满的溢出了喉咙口,她想大声的笑,大声的唱,可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捂了脸,羞羞的跑回了屋子去。 他再来时,她打开窗子,躲在薄如蝉翼的白色纱幔后,听得出神,梅姨看见了,只要轻声的嘆息,为怕她陷得深了将来受害,梅姨到底提醒她,她是许给了佛家的人,于尘世情缘是不得有缘的,乘早去了这个心罢。 苏洌儿却是满不在乎,她向梅姨笑道,“爹和娘极爱我,虽说是将我许进了佛门,可并没有说就一辈子到老了,您没见师傅都没有正经拿我当佛门中弟子来约束么?” 那一次爹和娘来看她时,她曾经偷偷拉了娘,指着小桥上正徘徊的他指了给娘看,娘细细的看了许久,终于笑出声来,抚着她的头柔声感嘆,“我和你爹并没有打算让你在这里一直呆着,你师傅虽然说你孽缘太重,须得在庵里方能平安到老,但是宿缘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你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孽缘就算重,若你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了。” 苏洌儿还记得自己当时垂了头,半天不语,许久之后,她抬头看着窗外,小桥上那个人正依在梨树下用心的吹着曲子,还是那曲良宵引,音律清冽悠扬,仿佛天籁,梨花早已经谢了,碧油油的叶子里,隐约可见有小葫芦模样的嫩梨,风一吹,欢快的摇曳。 突然的,她就有了勇气,眼光炽烈的看着母亲,“我不知道什么是孽缘,我只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再看不见小桥上的那个人,我会伤心而死。” 多么美好的梦想和情愫呵,却被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给生生断送,爹和娘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却已是生离死别的再也不能挽回,苏洌儿虽然自小进了四方庵,可在她的心里,自己从来都只是因着有病,要将身子托在菩萨身边寻求庇佑罢了,小时候她想家,想娘,想哥哥姐姐们,日夜的哭,娘就带了哥哥姐姐们来看她陪她,并哄着她道,只要她身子大好了,就会带她回去,时间一久,她也就习惯了,不再哭着要回去,爹娘和哥哥姐姐们却一如既往的借着进香的名义不是你来,就是她来,只为怕这个最小的妹子委屈了。 往事不堪忆(二) 梅姨一直感嘆,道苏洌儿实在是个有福气的,有如此爱她的家人,她进庵这么多年,家人为了保护她,将她在四方庵里的消息竟是瞒了个水泄不通,除了极少的几个老家人,竟再无他人知道,以至于,亲友们都只当她年幼时既夭折了。 可如此爱她的家人一夜之间,全都化作了一缕清魂,瞬间无踪影,血淋淋的杀戮,惨绝人寰的绝杀,像千万把锋利的刀子,在苏洌儿还没有半点准备时,陡然的插进她的胸膛,从此,她再不是她,也再不能是她。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仇人的儿子,他竟然会是――仇人的儿子!!! 良宵引的旋律又在耳边迴旋,她忍不住退缩,或许,只要杨贼一个人的命就好了? 苏洌儿摇摇晃晃的回到凤栖苑,春巧见她脸色苍白,眼里隐隐有泪,只当是在前厅里受了气的缘故,也不敢说什么,只赶紧将一早就在炉子上温着的银耳莲子汤端了来,轻声道,“五夫人,您一早儿的也没吃什么,这银耳汤煨得正好,您尝一口罢。” 苏洌儿哪里有这个胃口,也懒得说什么,只闭了眼靠在椅背上,春巧见她懒懒的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在边上默默的怔了许久,才道,“那个,四姨奶奶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仗了之前老爷宠着她,不知让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受过她多少,这会儿又想着来欺负您,五夫人您别难过,回头老爷回来了说给老爷知道,老爷定不饶她。” 听了她的话,正沉浸在哀伤矛盾里的苏洌儿先是好笑,继儿才想起她是误会了,想起之前在前厅里的主意,她索性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倒捂了脸做出极委屈的样子,流下泪来。 这边春巧就更急了,“五夫人别伤心了,若老爷回来了见五夫人您红肿了眼睛,定要怪奴婢们服侍不周了。”说着,就已经跪了下来。 见她这样焦急也不如只是因着怕受罚而已,苏洌儿心内冷笑连连,脸上却做足了委屈悲伤的样子,呜咽着停不下来,春巧更是着急,想着法儿的劝解,苏洌儿趁机下了台阶,止住了泪,只说身上不好,径直去那床上睡了,却又一天都不肯吃不肯喝,只闷头在被子里不肯冒头,十足十一个暗自心伤的小媳妇样子。 春巧又急又慌,只巴望着太阳慢点落,等五夫人的气性过去了老爷再回来,然而天不从人愿,太阳倒是走的慢,却还只是午时,杨清和却突然回来了,进府了也不搭理门口管家们的问候,虎着脸直奔凤栖苑,守在门口的丫鬟们都知道五夫人今日受了气了,一见老爷的脸色,顿时个个吓得脚软。 只借东风(一) 春巧不提防杨清和回来得这样早,吓了一个踉跄,杨清和才进门就冷着脸问,“五夫人呢?” “回,回老爷,五夫人,五夫人说……说身上不好,正歇着呢……,”春巧心里连声的叫苦,哆哆嗦嗦的回着。 “身上不好?”杨清和顿时脸色一黑,也不去管春巧脸上那一副遇了鬼般的表情,径直进了内室。
第19页 绣了芙蓉花的粉色苏绣丝幔里,苏洌儿的身影若隐若现,才只是分开了一早上,杨清和就像是已分离了许久许久,这些日子里,他人在外面做事,心里却一直挂念着家里的她,她好不好,这个地方她住得习惯适应么?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插翅而归,回到她的身边,只有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了,他的心才能安定,才能踏实! “洌儿,你怎么了?”将丝幔撩开,轻轻坐到苏洌儿的身边,杨清和伸手扶住苏洌儿的肩膀,语气柔和的问。 苏洌儿像是才被惊动的样子,慌忙翻身坐起,看到杨清和,她一脸的惊讶“先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只爱叫他先生,她说,她其实最想叫的是相公,只是不想大姐不高兴,而老爷的称唿实在太过疏离,他不是她的老爷,她虽然在身份上是妾,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们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 苏洌儿越是眷恋自己,杨清和就越是感动,他轻抚苏洌儿如水的长髮,动情的承诺,“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可以约束你什么。” 只记得当时的苏洌儿如猫般的窝在他的怀里,樱唇里醉人的呢喃着,“先生,你对我……真的……太好……,”呢喃声渐渐淹没在*****授魄的喘息里,杨清和又一次大展雄风,和心爱的人一起,一次又一次,攀上高山,跌入大海。 摸着苏洌儿的脸,杨清和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眼角犹自隐隐挂着泪痕,他又是心痛又是吃惊,将苏洌儿揽入怀中,语气里有了痛惜,“你,你怎么了?”他托起苏洌儿的脸,“我听孙柱说,说你在前厅挨跪了,怎么回事儿?” 苏洌儿心里倒楞了下,孙柱告诉他的? 她这才知道杨清和怎么还是中午就回来了,原来是孙柱报的信,只是奇怪,这个孙柱早上明明是出言陷害自己,怎的才一倒过身来,又将此事告诉杨清和? 然而苏洌儿很快释然,就算孙柱不说,杨清和晚上回来也一定会知道,那时候如果知道是他孙柱一起妄言参与了欺负她,只怕他立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洌儿的唇角溢起一缕冷笑,她浅笑着摇头,眼角的泪却及时的落了下来,赶紧将脸埋进杨清和的怀里,她微微梗咽着道,“没……事啊,没……有事的……,”说着没事,然而她的语气里却又分明有强掩饰的委屈。 只借东风(二) 杨清和果然眉头竖了起来,他将苏洌儿带泪的脸又一次托起,“她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洌儿,你别怕,我在呢,你只管告诉我。” 苏洌儿依旧摇头,她像是竭力的想要克制自己,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笑出来,眼里的泪却更加大颗的涌出来,热热的滴在杨清和的手上,杨清和又急又怒又心痛,他一把抱紧苏洌儿,转头向着外面大喝一声,“来人。” 外面候着的春巧不觉一个激灵,嘴上应着“是……是……,”脚步却已是踉跄了,跌跌撞撞的走到里面来,也不敢靠近,远远的就扑通一声跪倒,苏洌儿见有人进来了,忙离开杨清和的怀抱,拽过丝幔遮住身子,躺下了。 杨清和背着双手,慢慢踱到春巧的面前,语气淡漠,“今天谁陪五夫人去前厅的?” 这句话虽然是在问她,然而眼里的寒意已足已说明,今天发生的事他已经了解大半了,春巧再不敢怠慢,慌忙哆嗦着道,“回,回老爷,是,是奴婢。” “哦,是你,嗯,”杨清和点头,“那你该知道,五夫人为什么吓跪了吧?” 到这个时候,春巧哪里还敢再瞒什么,一早她随苏洌儿去前厅时,四姨娘突然发难,苏洌儿当场跪倒尘埃,春巧又惊又怕,那四姨娘自进府以来,仗着四位妻妾里她最年轻,杨清和宠爱了些,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春巧等人没少受她的罪,这会子眼见五夫人落了下风,春巧唯恐扯上了她跟着倒霉,竟乘着众人不备,偷偷的熘了,然而她到底聪明,又怕回头苏洌儿见不到她回来拿她下刺,于是就赶紧报信给梅姨,说起来倒也算不上临阵弃主脱逃。 此时见杨清和阴黑着脸回来,春巧如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今天的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杨清和越听脸越黑,虽然后来发生的事因着春巧不在说不清楚,但是在于杨清和来说,有这些就已经够了。 听春巧说完,杨清和一听竟是四姨娘引的事,这还了得,他“啪”的一拍桌子,语气阴冷的道,“她好大的胆子……,”完了怒气冲天,抬脚就往外走。 苏洌儿一见不对,赶紧掀开幔子起身,口里喊道,“先生,你要做什么?”然而杨清和已经到了门口,她顿时急了,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追了过去,堪堪要到他身边时,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杨清和一见慌了,赶紧低身扶她,急道,“洌儿,你这是做什么?” 苏洌儿顾不得起身,一把抱住杨清和的身子,死死不肯撒手,“先生,你是不是要去找四姐姐,你千万不能去,千万别去……。” 只借东风(三) 杨清和急着要抱她起来,“地上凉,你先起来,快……,”转向一边傻跪着的春巧,他眼睛一竖,“还不快来扶夫人。”低头又道,“她那么嚣张过份,我自然饶不了她,你不必着急,我定会为你做主。” 可是苏洌儿就是不肯起身,她抓着他的衣服,紧紧的不放,“不行,先生,你不能去,不能……。” “为什么?”杨清和有些奇怪。 苏洌儿垂下头去,抽泣着久久不语,过了良久,她方才抬起头来,幽幽的道,“洌儿给夫人请安去迟,受罚是应该的,四姐姐也并没有说错什么,先生若只顾着心疼洌儿,将四姐姐责罚了,定然引得旁人不服,如此家宅失宁,就是……,就是洌儿的大罪了……。”说完,苏洌儿又低声的啜泣起来。 杨清和将苏洌儿紧紧的拥在怀里,“虽然如此说,可也不能就任由她嚣张轻狂了去,若今天不给她点颜色,只怕将来她更不长眼。” 苏洌儿却摇头,她像是犹豫很久,方才一狠心道,“可是,可是先生你想,今天先生为洌儿去责罚了四姐姐,她岂不是要将洌儿恨入骨子里,日后,她……,”说到这儿,苏洌儿像是极懊丧灰心,“唉,还是罢了……。” 她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曲求全,执意不肯让杨清和去莺歌苑找四姨娘,却不知她这样娇弱弱可怜怜的样子看在杨清和的眼里,心里更分明有大团的火涌起,想到往日赵芷君的行径,他阴郁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轻拍着苏洌儿的背,“你放心,有我在,在不能有任何人动得了你分毫。” 靠在杨清和的怀里,苏洌儿依旧摇头,眼里已经急出了泪,“先生,洌儿求你,不管如何,洌儿可是才进门来,姐妹们要待一辈子的,今儿闹起来,夫人那里面上也是无光啊,先生……,”一边求着,苏洌儿一边痛苦的拧起了眉,光着的脚落在冰冷的地方,冻得她直吸气,饶是如此,她却非要杨清和答应了,方才肯起来。
第20页 杨清和心疼得肠子都拧在了一起,只好点头,口里犹自恨恨,“今天先饶了那个贱人,再有今天的事,定不饶她。”说着,他一把抱起苏洌儿,几步走到床边,命春巧端进热水来替苏洌儿浣了脚,他亲自将苏洌儿的一双玲珑小脚捧在手心里,来回揉搓着,直到有了丝热气,方才小心翼翼的放进织锦拢绣的被子里。 “洌儿,都是我早上出门太迟的缘故,牵累了你受此苦楚,”然而话音才落,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拧了眉道,“怎的芝兰也是这么煳涂,只听那老四的话就要罚你,她不知道我几时才出的门么?” 想起孙柱在厅上说的那些话,苏洌儿秀眉轻挑,这个*****才,往日里得了她那么多的好处,却原来也是一只不识好歹的狗! 却不知,这条狗的主人是谁? 只借东风(四) 看着杨清和紧皱的眉,她知道他的心里也定是疑惑的,念起孙柱,她心中突然转念一想,既是一条帮着别人来咬我的狗,那就定不能再叫他留着。 这样想时,她轻声细语的一顿叙述,将孙柱今早在厅上说的话全告诉了杨清和,临了,她紧颦了眉伤心的道,“洌儿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竟然这般红口白牙的胡说一气。” 如果说之前要责罚四姨娘苏洌儿会有顾虑,那么这个孙柱就绝对不能放过了,看一眼苏洌儿,杨清和决定无论如何要给心爱的人出了这口气,也藉机让那些对苏洌儿心怀不轨的人敲一敲警钟,让她们收敛收敛了。 “来人,传我的话,将孙柱重责四十大板,赶出府去,”他冷冷下令,连问也懒得问那孙柱一声。 “慢,”还是苏洌儿,慌忙出声,赶紧的拦了下来。 杨清和不解的看她,“又怎么?” 苏洌儿垂头低语,“先生,洌儿今天想了许久,洌儿往日并不曾有得罪他的地方,他,他作什么要这样对洌儿,”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他,眼里水意莹然,“洌儿想,这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所以,洌儿想听听他怎么说?” 她的话分明提醒了杨清和,他拥一拥苏洌儿,皱起眉点头,“嗯,你说得对,”说着就对春巧道,“去,命人将孙柱给我叫来。” 孙柱早上离开后,心里一直是歉疚又不安的,他暗恨煳涂,竟然没有能够看得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在那里胡说八道,害得好心的苏姑娘受那讨厌的四姨娘的欺负,而他更加忐忑的是,苏姑娘会不会因此误会了自己,以为他是和她们一伙的,回头说到老爷跟前去,只怕他孙柱的皮要没了。 奈何伸头一刀,缩头也一样躲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硬着头皮将这件事告诉了杨清和,这里杨清和急火火的回了府,那边他就开始了提心弔胆,不知道杨清和知道了自己在厅上说的那些话后,会怎么处置自己。 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是才喝了杯茶的时候,就有人在外面扯了嗓子唤,“孙柱儿,老爷传你去凤栖苑,”这一声差点把孙柱手里的杯子给吓掉在了地上,他的脸顿时哭丧了起来,完了,这么快就唤自己去,苏姑娘定是恨上了自己。 提着腿,孙柱恨不得用挪的,一路磨蹭着往凤栖苑而去,然而那传他的家人却是个急性子,是孙柱这般模样,顿时大不耐烦,口里嚷着,“孙柱儿,老爷那边等着你去办差呢,你怎么这样慢慢吞吞的,可是嫌那板子有几日没有上身了么,”说着话一把扯了,大步如飞的转眼就到了凤栖苑。 只借东风(五) 孙柱叫苦不迭的进了门,一见杨清和和苏洌儿的模样,他顿时腿上一软,人就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边磕头边求,“请老爷苏姑娘饶命啊,今早在大夫人和姨奶奶们跟前,小的真不是故意的要胡说了害苏姑娘,小的只以为她们知道老爷在您这里走得迟,就拿祖宗家法来给您上妖娥子,奴才这才大了胆子,一口咬定了老爷早早儿的就出了门了的,谁知道竟不是为的这个呢?” 他心惊胆战的一口气说了出来,也顾不上此话若传去大夫人和四姨奶奶耳里会是什么后果了,没办法,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他这话一说,杨清和还没觉得怎么,苏洌儿的心里却突的一跳,她突然想起,自己身边应该会有她们的眼线才是,至少应该有姚芝兰的,如此,杨清和什么时候出的门,她心里应该有数,却怎么还会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 再看孙柱时,她直觉上他没有说谎,聪明如他,是绝对知道自己在杨清和心里的份量的,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谎,他应该知道后果,并且,他方才说的分明就是极有道理的不是吗? 杨清和却不肯信他,眉头一拧,喝道,“胡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们还敢怪责起我来不成?” 孙柱只觉得老爷太不讲理,大夫人和四姨娘她们自然是不敢怪责他,可是,苏姑娘身为妾室,若是违了规矩,大夫人用家法责罚她还不是理直气壮,却倒来刁难他这个下人,唉……。 苏洌儿眉眼一转,慌忙道,“先生别生气,我倒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也是我不好,总是希望先生能多陪洌儿一会,一来二去的,竟然就将先生留到那时辰。” 她这样委委屈屈的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只叫杨清和又疼又怜,“洌儿,你怎么这样说?” 苏洌儿螓首低垂,“原本就是洌儿的不是,洌儿忘了,在这个宅子里,先生除了洌儿,先有四位姐姐们,无论是人伦还是家法,洌儿,洌儿都不能总将先生留在洌儿身边,”说到这里,她缓缓抬头,双目里已经蒙了一层水雾,“其实,洌儿早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先生不是洌儿一个人的,洌儿该有自知之明,不能任了性子只管自己喜欢,如今惹得姐姐们不高兴,责罚了洌儿的不懂事,也是应该的……。” 她的这些话,分明就是一只手伸进了杨清和的心里,将他的心紧紧的揪住搓圆捏扁,杨清和心痛得整张脸都揪了起来,“洌儿,我原本是想进给你幸福,却没有想到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是我不好……。” 苏洌儿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先生不要说这样的话,能留在先生跟前,是洌儿的福份,洌儿知足了,”说着,她像是犹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咬牙道,“洌儿想求先生一件事。” 敲山震虎(一) “你说,”别说一件事,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只怕杨清和也要命人去搭梯子给她摘。 苏洌儿復又垂下头,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洌儿想求先生,从今天起,半个月里不要在,不要在洌儿这里过夜……。” 杨清和一惊,“为什么?” “姐姐们……会生气……,”苏洌儿的声音已经成了苍蝇般的,几不可闻。 “她们敢,”杨清和的眉头一挑,“谁再敢啰嗦找你的茬儿,我定叫她知道“后悔”二字是怎么写的。” “先生,”苏洌儿惊叫一声,又忙将柔荑捂住他的嘴,“先生……,先生不可如此……,”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近呢喃。
第21页 靠进杨清和怀里,苏洌儿的眼角却斜斜飞向孙柱,她和杨清和这样情深意重的一暮,看得孙柱目瞪口呆,杨清和对苏洌儿言语里的宠溺向来没有在下人面前露出过,这次苏洌儿故意引着他当着孙柱面前说出来,就是要让孙柱眼珠子放亮点儿,知道杨府的风如今往哪颳了。 眼见孙柱成功的被震撼住,她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刚刚一瞬间,她就已经决定,不管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她都不想这么快的除了他,她要留着他派大用场。 看着孙柱,她娇声娇气的求杨清和,“照他的说法,倒确实是在帮洌儿的,否则也不会早早儿的向先生报信不是,先生别怪他了吧。” 杨清和冷冷的看一眼还跪着的孙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会有这好心。” 苏洌儿开口求情时,孙柱才觉得欢喜,就被杨清和这一句话当头砸了下来,他赶紧将求救的眼神看向苏洌儿,苏洌儿做出神色悲悯的样子话里有话,“可是,他知道先生对洌儿好,若果然是帮着别人来欺负洌儿,难道他不怕死么,只先生的皮鞭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不是,他又不笨,何苦呢?” 杨清和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嗯,也有道理,”说到这里,他向着孙柱一脚踢去,喝道,“混帐东西,还不快滚。” 看着孙柱屁滚尿流的走了,苏洌儿却不知道,孙柱此时有多感激她,只觉得自己演的这一场敲山震虎已经达到了效果,于是笑吟吟的向杨清和道,“先生这会子就回来看洌儿,不知道那四位姐姐们知道了又怎么编排洌儿了,先生还是快走罢。” 一提这个,杨清和心里就恼,“她们也太张狂了些,欺负你新来的,不将你放在眼里,没事,再有什么,你只管告诉我,”将苏洌儿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不许藏在肚子里不说,却一个人躲着哭,知道不?” 轻轻点头,苏洌儿做出感激的样子,慢慢靠进他的怀里,呢喃的嘆息,“先生,你对洌儿真好。” (偶滴神啊,没有花花就算了,怎么连评论都没有呢,烟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亲们,这个文不好看的话,告诉我啊,我弃坑得了。) 敲山震虎(二) 自演了这一场戏,姚芝兰和另外两位姨娘还好,就那四姨娘,杨清和就厌到了心里,接下来的日子,不但不去她的房里,就连有时一家人吃饭,也命人只叫她在自己的房里就好,不许到厅里来,苏洌儿只作不懂,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杨清和知道她顾虑太多,人多时倒也不和她太过亲密,唯恐害她招那几位的恨,如此,接下来的日子,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间,就已经是年下了,苏洌儿嫁给杨清和也已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杨清和偶尔去姚芝兰的屋子里,其余的就都是在凤栖苑和自己的书房里过夜,二姨娘和三姨娘想来是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有那四姨娘,先是被杨清和不许进大厅和家人一起用饭,后是杨清和再没有进过她的屋子,这一切在下人的眼里,就算是彻底的被打入了冷宫般,她还不如那两位姨娘有儿子做依仗,这一失势,竟然连家丁都敢给她脸子看,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直将苏洌儿恨到了骨头里,咬牙切齿的要报復。 机会终于来了。 此时天已近了腊月,虽是南方,天气却依旧冷得人恨不得整天缩在火炉边上,天色暗沉沉的下着大雪,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银挂琼枝,无限美丽。 梅姨正陪着苏洌儿围着火炉子看那绣花的花样子,就听春巧进来道,“梅姨,门上的小厮进来报信儿,说有个什么人来找您。” 梅姨不由一惊,“谁会来找我?” 就听窗棂子外面一个小厮的声音回道,“叫梅姨知道,一个说是您娘家弟弟的,道年下了,带了些家里的东西来瞧您。” 苏洌儿顿时一惊,她们早和梅姨的娘家弟弟说好,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千万不要来杨府,怎么? 和梅姨交换了一个眼神,梅姨点点头,扬声道,“请他在耳房的廊子上站一会儿,我就来。” 那小厮应了一声儿,扑通扑通的去了,苏洌儿支开了屋子里的人,向梅姨道,“舅舅来这里作什么?”梅姨虽然只是她的奶娘,事实上苏洌儿一直视梅姨如母,所以也称梅姨的兄弟为舅舅。 梅姨的心里很是不安,她想来想去,兄弟这番过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鬼医?”她和苏洌儿齐声脱口而出。 苏洌儿不禁身子一晃,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她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鬼医跟她说的,在他厌倦她之前,她要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呵! 事实上鬼医待她其实已算是够好,在她全心俘虏杨清和的心的这段时间,他都是命人将她要的东西按时送来,却绝口不提要她过去迷蝶谷的事。 鬼医(一) 如此,她差一点以为他已经要放过她了,她以为他一定又找到了新的猎物了。 知道鬼医,还是在四方庵里的时候,一个绝丽的女香客进庙借住,在四方庵住了有半年的样子,苏洌儿无意中发现她在无人时总是暗自流泪,咬牙切齿的咒恨他,她奇怪,于是就留了心,那女子和苏洌儿很是投缘,在一次伤心欲绝时,终于告诉苏洌儿,她为了救病重的相公,被迫以自己的身子换药,相公病好后,她觉得没脸见他,只好躲到这庵里来,若不是放心不下那还不满两岁的麟儿,她只怕早走了绝路了。 这样的事,她原本是不愿对人说的,只是苏洌儿是那么美丽善良的人,每日知心的相陪相伴,让那个女子心底深压的郁积瞬间喷发出来,她对苏洌儿说,若哪天她死了,希望她能帮她多去看望和照顾自己的家人。 纵然苏洌儿那样的劝,她还是执意出了家,结果,她留下了,苏洌儿却走了,为了家人,为了报仇,她咬牙去找了那鬼医,只因为听那女子说过,那鬼医人虽龌龊噁心,医术却是极高的,并专好研制房中之药。 而一个女人若要完全的将一个男人征服,能靠什么呢? 见苏洌儿的脸色难看,梅姨知道小姐在怕什么,然而避也无可避,她咬咬牙道,“我出去看看罢,或者,果然只是送东西也说不定。” 都知道这个说法没有存在的可能,苏洌儿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吧。” 梅姨找了一件厚厚的棉披风裹了,踏着雪往前面去,她兄弟果然提了一篮子土特产在门口等着,一见她过来,赶忙迎上来,一面说话,一面就趁无人时,偷偷的将一个纸糰子塞进了梅姨的手里。 苏洌儿看到那个纸团时,脸刷的就白了,咬着唇,她觉得满天飞扬的雪花分明全都进了自己的心里,心冷,手冷,全身冷。 梅姨也紧皱了眉头,咬了牙低声的骂,“这个噁心的东西,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忘记小姐了,却没有想到……,”转头见苏洌儿不说话,梅姨不忍再说,然而想想到底又还是忍不住,“小姐,你看这飞天大雪的,难道你真的要去么?”
第22页 将那个纸团一片一片的撕开,又一片一片的丢进脚边的火炉里,苏洌儿的脸上是死一般的颜色,她缓缓起身,声音已经淡得快听不见,“帮我还衣服吧。” 梅姨的眼就一红,可是她立马就忍住了,翻出出门穿的大厚毛衣服来替苏洌儿换上,又裹了一件雪貂毛的大氅,脚上是一双专在雨雪天里行走的鹿皮小靴,收拾好后,梅姨却又犹豫着问,“小姐,这,咱们这样出去,杨贼那里可怎么说?” 鬼医(二) 苏洌儿的脚步一滞,随即又起,“不说了,回来以后再看清楚怎么应付吧。” 梅姨想想也是,那纸团上所说的时间分明就快到了,而鬼医的性情又极是古怪,稍有怠慢了,立刻就会翻脸,先是帮你的,很可能就转而成为你的对头,她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万不能功亏一篑,不是么,看着苏洌儿苍白如雪的脸,梅姨的心里仿佛针刺般的疼。 出了凤栖苑,从后角门出了杨府,虽然有守门的家人,可是这是最受老爷宠爱的五夫人,虽然奇怪怎么这样大雪的天五夫人却要出门,还是连轿子都不坐的那种,可是他怎么敢问,苏洌儿扶着梅姨,大大方方的从这个家人面前走过,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花园里散步般的闲雅。 两个人先是慢慢的走,直到离杨府有一段路了,二人仔细看身后亦没有人跟着,梅姨这才放心的去找了两顶简陋的小轿来二人乘了,一前一后直往城郊而来。 下雪天,轿夫行得极慢,过了许久,方才来到一间不起眼的黑砖黑瓦的普通民宅前,落了轿,苏洌儿看一眼轿夫们身上淡薄破旧的衣服,以及脚上已经露了脚趾头的草鞋,心里禁不住一酸,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寄了过去,那轿夫几时见过这样多的钱,哪里敢要,道,“姑娘请给零的罢,晴天收八文钱,下雨下雪多收两文钱,这锭银子太大,小的们实在找不开。” 苏洌儿微微一笑,淡淡的一句,“不用找了,你们几个拿去分罢,”将银子丢在那位轿夫的手上,她转头走了几步,忽又回过身来,道,“烦劳几位大哥,过两个时辰后,还来这个地方接我们,可好。” 那几位轿夫对她正是感激涕零的时候,听她这样一说,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放心,小的几个定会准时来接姑娘,再不会忘了。” 点点头,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她扶着梅姨的手慢慢的向那屋子走去,梅姨有些奇怪的,问,“小姐,你作什么给他们那么多的钱?” 苏洌儿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凄凉,“这大雪的天,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还会出来讨生活呢,”说到这儿,她幽幽的嘆,“反正对于咱们来说,钱已经没有用处了。” 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绝望没有未来的意思,梅姨除了心里发酸,真的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抬头望向面前漆色斑驳的大门,雪水在寒风的吹虐下一点一点在门上结了厚厚的冰,梅姨伸出手去,却发现,那冰再冷,也冷不过她们的心。 叩了门环,里面很快就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随即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正是梅姨的弟弟,见了她们忙道,“已经在等着了,快进来罢。” 鬼医(三) 进了院子,迎面是朝南的三间正房,东西两侧,又各有两间厢房,一边是厨房和堆粮食的仓库,另一边的两间全是堆放柴草的杂物间。 苏洌儿让梅姨进那正屋等着,自己却一拧身子进了那堆柴草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凌乱纷杂,勉强能落得下脚,绕过前面的柴草,苏洌儿来到里面的门前,轻轻的叩了一叩,就听门咯吱一声响,还不待苏洌儿看清里面的人,就被一只鸡爪般的手抓住手腕,一把拉了进去,一个尖细的声音嘻嘻笑道,“小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他的力气奇大,只一把就将苏洌儿推倒在门后的床上,自己随即扑了上来,抱住苏洌儿又啃又咬。 苏洌儿死命的强忍住心内的厌恶,嘴里却轻喘着笑道,“才不信你,你既想我,为什么这么久也不来找我呢,嗯……。”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一张既像是大人又像是孩童的脸怪异的扭曲着,“你个不识好歹的傢伙,我这不是想着要让你安心的对付你的仇人么?” 苏洌儿坐起身子,理一理凌乱的头髮,脸上满满全是娇嗔,纤指一点他的额头,“扯谎吧你,那你又怎么约我今天呢,偏还赶着这样的大雪天,也不想想,这样的天气,那人定然是在家里不出门的,我可怎么能出得来?” 那人笑嘻嘻道,“我早就打听了,他今天约了扬州知府赏雪看梅,所以这才叫你舅舅给你送的信,嗯,我这不是赶到这里来就你的么,没有让你去迷蝶谷那么远。” 苏洌儿正了颜色,“那你巴巴的选了今天,定是有什么缘故吧?” 那人点头笑道,“小坏蛋,还真是瞒不过你,”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寄到苏洌儿的手里,笑道,“小宝贝,你上次要的东西我终于炼制好了,就怕你急着要用,所以急着给你送来,”说到这儿,他更是带了丝讨好,“你放心,这个万无一失,我试了至少有十几次了,都没有出过问题。” 说着他的手慢慢的就伸进了苏洌儿的衣襟内,邪淫的笑道,“我怎么捨得我的心肝宝贝你受半点伤呢?哈哈……。” 将那瓷瓶放进荷包内藏好,苏洌儿双眼紧闭,偎进了鬼医的怀里,口里娇娇笑道,“你对我……嗯……可真好……。” 纵是咬紧了牙关的企盼着,时间依旧是一分一秒不紧不慢的走着,好不容易那鬼医折腾得够了,苏洌儿才松了一口气,却见那鬼医又一把将她拉在了怀里揉搓着,边邪邪笑道,“小宝贝儿,我和那杨贼,哪个好?” 苏洌儿怎能不知道他指的什么,当下只觉得心内噁心至极,然而脸上却笑得如三月娇花,“先不说我对他有多厌恶,而他那又是靠你的迷蝶香强提起来的精神,就说这男女之间,原是两情相悦了,于床第之上才能如鱼得水,两相缱绻,你对我这样,我对你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倾慕,如今你问我这样的话……,”说到这里,她纤指一点鬼医的额头,娇嗔的道,“你自己说,该是不该。” 鬼医(四) “你,倾慕我?”这样说的时候,他分明不信,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欢喜,盯着苏洌儿的眼神也渐渐的变得兇狠起来。 苏洌儿自然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身子的缘故,她只作不知,目光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她深深嘆道,“自古美女爱英雄,洌儿虽然姿容鄙陋,算不得美女,可是遇上你这样的有才有识之人,洌儿只觉得比那俗世的凡夫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洌儿的心就一天一天的沉沦,再者……,”说到这里,苏洌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愤哀凉,欲言又止的垂下头去。 “再者什么?”她的神情鬼医自然全都看进了眼里,他也自然不肯放过,见苏洌儿面色哀戚的垂下头,他一伸手托起诉洌儿的下巴,急急的催道,“快说?”
第23页 苏洌儿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哽咽了道,“如今这个世上,除了梅姨和你,还有谁是真心待洌儿好的呢,”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珠已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而下,“在洌儿的心里,你就是洌儿的主心骨了,无论洌儿遇到什么难的,只要一想起你,洌儿就觉得安心,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洌儿的这个身子已经脏了,实在是……,实在是配不上你……。” 她这样含悲忍苦的一番话,让那鬼医愣了许久,他定定的看着苏洌儿的脸,像是要竭力的从她脸上看出真和假来,苏洌儿星眼含泪,分明就是春日带雨的海棠般娇弱无力,他突然想起她在自己的身下时,在没有任何药物的作用下,她的癫狂沉迷却是那样的真实,他可是堂堂的鬼医,纵然身形怪异,女人却也是没有少经的,她这个时候是不是装的,他一看就知。 他终于激动的将她拥进了怀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淫邪,像是发誓般的咬着牙道,“苏洌儿,若你是用这样的心来对我,我鬼医别的不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帮你到底,争取早日叫那杨贼一家死无葬身之处。” 苏洌儿心中暗喜,脸上的泪却落得更凶了,她什么也不说,只将头埋进了鬼医的怀里,哭得更是梨花带雨起来。 不知道是否感动于苏洌儿的那番话,接下来鬼医竟然颇温存的哄劝其苏洌儿来,苏洌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也就收了泪,对于这一意外的收穫,苏洌儿极是欢喜,还是玉花羞教她的,男人越是相貌丑陋的就越是自卑,这一点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百姓平民,管他有多大的本事,也都是免不了,你若是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在你这里找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来,从此定疼你爱你,任你予取予求。 鬼医随口的一问,让苏洌儿陡然想起她的这句话,原本只是一试而已,却没有想到效果奇佳。 雪夜突变(一) 这一点,是苏洌儿压根儿没有想到的。 鬼医犹在恋恋不捨,奈何窗外的天色已渐渐的暗了,只是幸而有白雪的光反灼着,依稀还能看得见外面的情形,苏洌儿整理了衣衫起了身,将那瓷瓶小心的揣好,这才道,“我若想见你,你可是也随叫随到的么?”说完就捂了嘴儿吃吃的笑起来。 鬼医站在炕上,身高正好和她平齐,他伸出短小的胳膊,一捏苏洌儿的脸,带着些宠溺的笑道,“真是调皮……,”笑了一会儿,他又认真道,“你若要找我,只管叫你舅舅去迷蝶谷寻我,我定来这里和你相见。” 苏洌儿强忍着心内的别扭,做出极高兴极欢喜的样子道,“你可当真?” “自然当真。”鬼医却是极郑重的。 看着鬼医凝重的神色,苏洌儿的心底丝丝冷笑,她知道,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将可以随时为自己所用了。 两人相携着出了那间隐秘的屋子,梅姨正在廊子下面急得团团转,目光不时的瞟过那间厢房,心内不时的暗骂着,一见他们出来,慌忙迎上去,脸上勉强挤出丝笑意道,“出来了。” 苏洌儿点点头,见梅姨的髮鬓和衣衫上沾了许多雪花,分明是在廊子下站了许久的样子,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急的缘故,心内一热,嘴上却道,“怎么站在外面,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梅姨看了一眼旁边的鬼医,却不好明说什么,只道,“我不是担心么,就怕那杨贼发现我们不在了,回去不好解释。” 点点头,苏洌儿道,“请舅舅去唤之前等我们的轿夫们来罢,我们就走,大年下的事情多,他这会子应该还在帐房里看着帐呢。” 梅姨答应了一声,才要去唤弟弟时,突然就听紧闭的大门上门环被拍得山响,好几个声音一起叫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苏洌儿等人顿时全都一惊,梅姨的弟弟弟媳也全都掀了棉帘子出来,几个人对看了一眼,苏洌儿凝神想了想,就向梅姨的弟弟点了点头,轻声道,“你问一问是谁。” 梅姨的弟弟会意,他清了清喉咙,扬声道,“这么晚了,谁啊?” 就听一个颇为尖利的声音高声叫道,“快开门,大雪连天的,我们是来借宿歇脚的。” 苏洌儿皱一皱眉,这好地方颇为偏僻,后面是一个小湖,右边是一片树林,左边则是大片的庄稼地,并且只有梅姨弟弟一家住在这里,无论是赶路还是寻人,都不会走到这个死角里来,很明显,这是託辞。 里面的人在犹豫,外面的人却是明显的锲而不捨,那个尖利的声音愈发高亢的叫道,“怎么还不开门啊,嫌爷们儿没有银子是怎么的,”语气嚣张而又倨傲,丝毫没有半点求人时应有的谦卑和礼貌。 (奇怪了,怎么就没人留个言啊送朵花儿什么的呢,难道,这个真的很烂么?) 雪夜突变(二) 苏洌儿紧着眉头,正想不管是谁只叫舅舅轰了他们走时,一边的梅姨已低声的惊唿了起来,“呀,这个人,这个人是……?” 苏洌儿的心中突的一跳,不由道,“梅姨,怎么……?” 梅姨的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苏洌儿,又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个声音有些,有些像莺歌苑里的一个人……,”她随即摇头,“定是我听错了,这样的大雪天,他怎么会到这里呢?” “莺歌苑?”苏洌儿的心一紧,那不是赵芷君住的屋子么? 梅姨点头,“小姐你向来少出那凤栖苑的门,杨府里的下人你见的不多,那莺歌苑里有个侍弄花草的奴才,是四姨娘从家里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许的男人,因着这层儿关系,他是四姨娘跟前极得脸的心腹,我听春巧说,那是个最爱仗势欺人的主儿,专爱帮着赵芷君欺负人的,咱们没进杨府前,杨府除了姚芝兰,就是四姨娘和他的天下了,”说到这儿,她又瞟了一眼正被捶得山响的院门,“因着春巧的话,我也就对他多留心了些,他的声音嗓门儿我也都往心里放了几分,外面这个人的声音竟是和他的声音……。” 苏洌儿越听越惊,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这样荒僻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地方竟然会有人路过,这件事原本就诡异,梅姨的话让她的心里如雷般轰鸣,她细想自己出府到现在,虽然细心看了身后并没有人跟踪的,但是……? 这个‘但是’一跳进苏洌儿的脑子里,她立时便是一身冷汗,俗话说百密还有一疏,在自己进府前,杨府是赵芷君的天下这个她也是知道的,如今杨清和的心全都在自己身上,换了自己是赵芷君,拥有的东西一朝被他人夺去,也定会恼羞成怒,恨之入骨了。 这一点,从那日在大厅里她不依不饶的挑唆姚芝兰就极是清楚明白了。 她们还在想,外面的人已经没有了耐心,一见里面没有了动静,干脆就砸起门来,边砸边喝道,“再不开门,抓你们去见官府。” 他如此直白的威胁,完全暴露了他们的本来面目,苏洌儿更是确定了是沖她们而来的,虽然不明白外面的人到底知道了多少,可是苏洌儿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慌。
第24页 却是梅姨的弟媳妇先镇定了下来,她先是在丈夫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待丈夫点头去了苏洌儿他们之前所呆的柴房,她就扬起了声音向外骂了起来,“你们是都是些什么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砸姑奶奶家的门,告诉你们,我们乡邻上可都是有约定的,无论什么时候,谁家喇叭一响,其他人家可就全都来了,快滚……。” 雪夜突变(三) 话音才落,就见她随手拈起一个孩子玩的小喇叭来,滴滴一吹,喇叭虽然不大,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空里,倒也是清亮幽远,混着门口的砸门声嘈杂声,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门口的人像是有些信了,砸门的声音顿时一停,静了一下后,那个尖利的声音变得稍客气了些,扬着声音道,“我们是扬州城中的人家,因着追拿逃妾,是以鲁莽了,你们快些开门,否则脱不了关系惹上了麻烦,却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们。” 这些话听在苏洌儿的耳里,心下顿时明镜儿似的清亮,这些人冲着自己来是一定的了,看来自己到底还是被人盯了梢,可是却为何只到现在才出现呢? 梅姨的弟弟已经从那间柴房出来了,苏洌儿知道他定是已将那柴房里的秘密掩盖得好了,眼见形势严紧,已经避无可避,总不开门也不是办法,别的她倒不怕,就那鬼医……? 她满眼焦虑的看向鬼医,想着是不是应该让他躲进那密室里去,可是随即又想到那密室其实也并不是特别隐密,万一被搜了他出来,纵是他容颜丑陋别人未必想到私情上去,可也到底难说得清楚了。 外面的砸门声又起,眼见再不开门就更显得自己有鬼,屋里等人全都急了起来,正危急的时候,苏洌儿忽然眼前一亮,或许,可以这样……。 她一把拉过贵医,低声抱歉的道,“汉郎,形势危急,洌儿要委屈你一下了!” 鬼医真名叫粱真汉,想来是他的父母见了他的身量后心中企盼着他终有一日能长成一个真正的汉字,是以才给他起了这样一个颇有些滑稽的名字,鬼医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唤自己,心内一热,点头道,“无妨,你想怎么样?” 苏洌儿也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急急进了正屋,屋内和普通农家没有什么两样,迎头最大的摆设就是一个大炕,炕上两个孩子睡得正香,苏洌儿满眼歉意的看一看鬼医,又看一看那炕上的孩子。 鬼医身形虽然丑陋,头脑却是极聪明的,马上就明白了苏洌儿的意思,他握一握苏洌儿的手示意她不必抱歉,一边就爬上了炕,抖开一床被子兜头兜脑的盖在身上,勐不丁一看,炕上分明就是三个小小孩童在唿唿大睡,再无异样。 苏洌儿这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屋门,向梅姨的弟弟点了点头,梅姨的弟弟一手抓了个叉草的叉子,一边就去将院门打开,院门才一打开,就见“唿啦“一下,拥进了七八个粗壮的人来,而在那些人的背后,是洋洋得意的四姨娘,以及――一脸黑青的杨清和。 随机应变(一) 苏洌儿的目光一对上杨清和的,她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叫道,“先生,是你……。” “洌儿,”杨清和脸色不觉柔和。 四姨娘狠狠的瞪了苏洌儿一眼后,忙转身拉住杨清和的袖子,“老爷,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逃出杨府,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得好好查查。” 杨清和也不理她,只远远的看着苏洌儿,沙哑着声音道,“洌儿,这大雪的天儿,你怎么来了这里?” 苏洌儿已经冷静下来,看着杨清和痛苦的表情,再一听四姨娘的话,她的心思急速运转着,看来,定是这个四姨娘发现自己出了杨府,于是就找到杨清和,在他面前搬弄是非道自己逃走了,她带着杨清和追到这里来,定不是要找自己回去,而是要让杨清和亲眼看见并且相信自己确实是背离了他逃跑了的,当然,如果这个屋子里再有除了梅姨弟弟的其他男子,就更如了她的意了。 果然,就见她得意的撇嘴冷笑道,“哼,是啊,五妹,这大雪的天儿你不在家里围炉看雪,却顶风冒雪偷偷摸摸的来了这里,难道,是这里有对你无比重要的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有什么……对你无比重要的人……,哈哈……。” 苏洌却不理她,眼里原先的欢喜渐渐变成了委屈,继而又变成了愤怒,她死命的抿着唇,就那么死命的盯着杨清和的脸,一言不发。 她这样倔强而又愤怒的表情,分明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和委屈的,只是一瞬间,杨清和心内之前的疑虑立时唿的全都散去,虽然还不知道她是为着什么大雪天出门,可是他相信她。 想着自己竟然会因为四姨娘的挑拨来猜疑苏洌儿,他的心里顿时满满全是歉疚起来,苏洌儿眼里若隐还现的泪让他心疼如绞,他来到苏洌儿身前,他伸手就要去拉她,又问了一句,“洌儿,你怎么在这儿?”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句话,语气却已是大不相同了。 苏洌儿狠命的一甩手,连着退后了几步,眼里汪着的泪话“哗”的煳了满脸,咬着牙气哼哼的道,“你别碰我。” “洌儿……,”杨清和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又怜又爱都不知道怎么好,只想着要尽快的让她高兴起来,对于她为什么来到这里,他突然觉得那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四姨娘一见杨清和才看到苏洌儿就软得跟泥团儿一样,顿时又气又急如灶膛里窝着的王八,她气急败坏的过来,一把将杨清和拉开,叫道,“老爷,您可别再受这个贱人的骗了,她就是用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哄得老爷您晕头转向,今天这样的大雪天气,是个耗子都是窝在洞里的,她竟然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不是有鬼是什么,老爷,您可得想清楚了,还是快些命人好生搜查搜查罢,哼,只怕咱们杨府的银库有一半儿都在这里都说不定呢?” 随机应变(二) 到底是在外人的面前,四姨娘言语虽然刻薄,可是到底也不敢再多扯别的,开始屋子就这么大,除了前面这个院门再无其他出口的,这屋子里到底是有杨府的银子还是外面的男人,搜过之后,定见真章。 其实她早就在暗中查探苏洌儿许久,梅姨的这个弟弟也在她查探之内,梅姨这个弟弟住的地方虽然偏僻,可是到底也还是经常会有种庄稼的人路过,就有人经常在这里见到一些神秘的人进出,而就在他今天去杨府后,跟踪他回来的人回报给她说,屋子里有他以外的成年男人的声音,而她早知道,那个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的成年男人。 正猜测着时,苏洌儿随即也出了门,盯稍的人眼看着苏洌儿也进了这个屋子,赶紧回去禀报了她,她的直觉顿时告诉自己,苏洌儿此来,定是和屋内那个成年男子有关。 她一直都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苏洌儿心中生恨,如此竭力查探苏洌儿的底细,就是为着有一天能够将她从杨府除了出去,虽然同是嫁了杨清和,可是她才不信以苏洌儿这样的人品,会真的喜欢上杨清和这个糟老头子。
第25页 不过就是一个“钱”字罢了,看着苏洌儿,四姨娘阴冷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在意了,正陪着扬州知府赏雪的杨清和一听到四姨娘加了盐醋的话,脑子里就是轰的一声,顿时呆了,他爱洌儿,爱得贴心入肺,爱得感激甚至卑微,是她让自己重新找到了男人的自信和尊严,是她让自己领略到了男女之间那种无法言喻却妙不可言恍若成仙的欢愉,也是她,他和她,已经成了扬州城的一段佳话呵。 可是在他的心底深处,他终究是忐忑的,每每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已隐隐而现的白髮时,他的心内就是一阵悲凉和惶恐,悲凉的是岁月如梭,心爱的人青春正年少,自己却已半百年事高,惶恐的是这样媚丽的绝代佳人,自己到底能把住她的心多久? 所以他一听四姨娘报说苏洌儿偷偷摸摸的出了府,去了城郊一个隐秘的农庄时,纵然她的话很多地方不合逻辑,可是他的心还是被抽紧得仿佛已经不能唿吸,在寻来的这一路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抖得有多厉害。 这边四姨娘一口一声的搜,顿时惹恼了梅姨的弟媳妇,梅姨的弟媳妇是一个屠户家的女儿,长得五大三粗,又是自幼看着血腥长大的,所以向来都有几分胆色,此时见这四姨娘如此嚣张,她几步来到四姨娘的面前,语带嘲讽的昂首冷声道,“哎哟,这是谁啊,瞧着既不像娘娘又不像诰命的,怎么这么大的威风,喊搜喊查的,就是官老爷来,只怕也得出个令牌吧?” 随机应变(三) “你,”四姨娘被她噎得脸色发青,抬手就想打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这个村妇一副恶狠狠的眼光时,她竟然心底一颤,举起的手不由自主的又放下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苏洌儿却一把拉开梅姨的弟媳妇,叫道,“舅妈,让他们搜,”转身看向杨清和,她的语气里满是激愤,“老爷既然这么远的来了,就请搜一搜吧,记得搜仔细点儿,但愿……,”说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道,“不会让老爷失望。” 原来竟是她的亲戚,苏洌儿的那声“舅妈“才一出口,杨清和的心里就痛悔起来,她的语气冰冷而又疏离,杨清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才唤了一声“洌儿,”苏洌儿却头一转,几步走到门口,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向四姨娘冷声道,“四姐,请吧。” 见苏洌儿竟是如此的从容,四姨娘的心里同样有些迟疑,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咬了牙冷笑道,“都说五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到扬州来投亲不遇的,不知道几时又冒出一个舅妈来,既是有舅妈,做什么当初又住在铁猫儿胡同里,病了连个买药的钱都没有呢?” 当初苏洌儿未嫁杨清和前,一直住在扬州城郊的铁猫儿胡同里,做出病苦无依的样子让杨清和倍感怜惜,而四姨娘此时说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杨清和的,杨清和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然而看着苏洌儿那悲痛欲绝的脸,顿时这些疑虑就全被他抛在了脑后,虽然这里确实蹊跷,可是洌儿定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处? 苏洌儿哧的一声冷笑,“小妹的一举一动四姐竟然如此清楚明白,我却不知道,四姐原来如此关心小妹,在意小妹呢。” 她话里的意思杨清和如何听不出来,他正在心里懊恼着听信四姨娘的话,此时一听苏洌儿这样说,分明大有深意,他不由转头去看四姨娘,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意。 “哎哟,”四姨娘见势不妙,慌忙道,“五妹和老爷的这段情缘乃是扬州城里的佳话,这些事儿谁不知道啊,要说我多关心你,这话可真是不敢当呢。” 说到这儿,她看一看苏洌儿,阴阴的笑,“五妹,你这样啰里啰嗦一大堆,可是要拖延时间么?”说完也不问杨清和的意思,她向身后一挥手,“还不快进去搜。” 领头的正是那个嗓音尖利如公鸭般的男子,他哈着腰一点头,答应道,“是,”就领着众家丁唿啦啦的进了屋子,见赵芷君竟然如此嚣张,杨清和的脸上怒意更浓,才想要喝令阻止时,目光落到苏洌儿愤郁的脸上,他又停住了,虽然他已经确定洌儿定是无辜的,可是搜一搜也好,一会儿赵芷君搜不出什么来,一来看她怎么收场,二来,也能名正言顺的还洌儿的清白。 风声缓(一) 那公鸭嗓的男人领着家丁唯恐漏了什么,搜得极仔细,可是搜来搜去,屋内既不见金银财宝,也不见什么年轻男子,而梅姨的弟弟杨清和却是认识的,在铁猫儿胡同时,他来给梅姨送过几回米,他突然想到,苏洌儿喊的那个舅妈,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而梅姨是洌儿的奶娘,如此,就是喊他们一声舅舅舅妈,也是正常顺理的。 这样想时,他顿觉自己的心里已经仿佛明镜儿般的清楚透亮,看着那公鸭嗓的男人还在到处翻,而四姨娘见这里竟然没有半点异常,她的脸也开始白了起来,探询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公鸭嗓男人的脸上,那公鸭嗓男人也明显的有点慌,他心里着实纳闷,自己明明是听到有那梅姨弟弟以外的成年男人的声音,并且暗中留守的人也回报,并不见有男人从这里离去啊,如此,那个人应该还在才是。 闹了这么久,分明就是一场笑话,杨清和脸色铁青的喝道,“好了,够了没有?” 那公鸭嗓男人身子一颤,众家丁也赶紧住了手,杨清和转身看向四姨娘,冷冷道,“芷君,你还有什么话说?” 四姨娘的脸色此时已经青了,她狠狠的盯着公鸭嗓男人的脸,喝道,“你不是说你听得很清楚,看得很清楚吗?” 那男人顿时脖子一缩,惊颤颤的道,“小的确实,确实是亲耳听见这屋子里确实有别的男人的声音,看守的人也确实没有看到有人离开啊,”说到这里,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四处乱转,突然一指厢房道,“那个屋子还没有搜。” 一看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柴房,苏洌儿的心顿时一抖,那个公鸭嗓男人说话间已经大步的向那屋子走去,一把就将那门推开了,里面满满的堆的全是柴草,风一吹,唿的就是灰尘满天,兜头兜脸直向他的脸上扑来,呛得他咳呛连连。 那屋子里虽然没有男人,但若里面的密室若被发现,却是一样诡异难以说清的呵,苏洌儿的手心里已经急出了汗,正思量着该怎么阻止时,就见杨清和喝了一声,“行了。” 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怒意,那公鸭嗓男人吓得一哆嗦,慌忙转过身来,杨清和冷着脸指着他道,“一间柴房你们都还要做文章,哼哼,你们费的好心思。你倒是说说,平白的你却怎么听到这屋子里有别的男人的声音,又做什么还留人在这里看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公鸭嗓男人心虚的看一看他,又看一看苏洌儿和四姨娘,诺诺的说不出口,杨清和厉声一喝,“快说。” 他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回,回老爷,小的并没有要做什么,是,是四姨奶奶吩咐的,小,小的不敢不听啊,”果然是卑鄙小人,才一喝问立刻就将主子给招了出来。
第26页 风声缓(二) 赵芷君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了,她喝骂道,“王八羔子,你说的什么?” “闭嘴,”杨清和的眉毛都已经气得立了起来,“让他说?” 那公鸭男人到此时,只唯恐被杨清和认定是他的主意,当下再不隐瞒,道,“回老爷,是四姨奶奶命小的们盯着五夫人,说,说五夫人是个狐狸精,迷住了老爷,又说不整倒五夫人,她就没有出头的日子了,她还说……。” “你胡说,”赵芷君尖声的叫了起来,“是你,明明是你来告诉我,说她偷偷来了这里,定是和男人约会来了,是你说的……。” 那公鸭嗓男人却冷笑起来,“请问四姨奶奶,奴才一个做下人的,管她五夫人跟谁怎么着,若不是您逼着奴才,又碍到奴才一个下人什么事儿,”他转头向杨清和磕头道,“老爷,奴才该死,都是四姨奶奶逼着小的们,小的们都说五夫人待人向来亲和,又是大家出身,最是知书达理的,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四姨奶奶说,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以后有小的们好受,小的们害怕,这才……。” 四姨娘的脸青了又白,她尖声的叫了起来,“你胡说,你胡说……,”她转身扑通一下跪在杨清和的面前,一把抱住杨清和的腿哭道,“老爷,你可别听这个*****才说的啊,是他告诉我说五妹整天里鬼鬼祟祟的,又说他是亲眼见着五妹来这里跟人私会,妾身一时心急老爷的尊严体面,这才急忙带着他去找老爷您的啊,老爷……。” 杨清和的语气倒淡了许多,也不看四姨娘,只问道,“那你倒说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洌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这……,”四姨娘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突然,苏洌儿慢慢的走到那公鸭嗓男人的面前,淡然道,“我也不管你们到底是谁赖着赖,我只问,你在这屋子里搜了半天,可搜出了些什么?” “洌儿,”杨清和的脸上辣辣的如火在烧,“洌儿,我知道委屈你了,是我的不是,别说了罢。” 苏洌儿的脸上如寒霜拢罩,“既然来搜了,就还是一次说个清楚罢,别以后了再挑起来说,那时时过境迁,我倒是真的说不清楚了。” “洌儿。” “老爷,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当面锣对面鼓,今天的事儿今天了,既是今天来搜了,就还是当着大傢伙儿的面来给洌儿一个清楚明白罢,”说完,苏洌儿款款而拜,“请老爷成全。” 梅姨和她的弟弟弟媳妇三人也跟着跪下,“也请老爷给我们一个清楚明白罢。” 见苏洌儿不依不饶,杨清和又是尴尬又是后悔,正想着要怎么劝时,那公鸭嗓男人已经尖声叫道,“老爷,奴才们仔细看了,屋内屋外的,并没有什么,五夫人并没有什么不轨的,老爷,小的们知罪了。” 风声缓(三) “真的没有什么么?”苏洌儿冷笑,“你们可搜仔细没有,府里的银库,少年的男子,可都在这屋子里藏着呢,你们若是漏了,回头你们老爷和四姨奶奶可不饶你们。” “没有没有,”那公鸭嗓男人急急道,“除了炕上三个熟睡的娃儿外,这屋子里就再没有什么,小的们看得极清楚了。” 苏洌儿这才垂下泪来,“不过是舅舅说今儿是老外婆的忌日,希望梅姨能回来上个香什么的,洌儿想着这会子已是年下了,说这个到底晦气,就没有跟老爷回,想着悄悄儿的来一趟就回去的,没有想到……呜呜……。” 杨清和一把拉起她,急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听那贱人的信口雌黄,洌儿,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外面风凉,你别哭了好吗?” 四姨娘的心里刷的就凉了,自她进杨府怎么久,几时见这老东西有过这样柔声软语的时候。 从农庄回到杨府的这一路上,杨清和陪了多少小心,说了多少好话,苏洌儿都只是不言不语的默默垂泪,杨清和又悔又恨,看向四姨娘的眼里直要喷出火来,有心发作时,偏又不愿在苏洌儿面前落个暴躁狠虐的印象,只好咬着牙勉强的按捺下心里的火性,绞尽脑汁的想着苏洌儿今天这一关该怎么过。 回到杨府时,夜已经深了,苏洌儿胡乱用热水抹了一把,就躺去了床上,春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在床边软声软语的求,“五夫人,您就起来吃一口儿吧,您的身子弱,又这样大雪天的在风雪里过到现在,一口东西不吃,可怎么行呢?” 苏洌儿仿若未闻,隔着被子,只见她的身子微微的抽动,分明是强压着嗓子在落泪的,站在一边的杨清和狼狈之极,成婚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苏洌儿的气性脾气竟是这样的大, 姚芝兰等人已是知道了,齐齐来到凤栖苑,苏洌儿挣扎了要起身见礼,姚芝兰忙伸双手摁住了,笑道,“妹妹快别这么着,这大冷的天才在风雪里回来的,还是在被子里暖暖身子罢,”说着又命春巧等人在屋子里再加两个炭盆,又命快冲姜汤来,一迭声的乱了以后,又亲自端了碗银耳汤到苏洌儿跟前,好言哄她用了些。 苏洌儿自然会卖她这个面子,借了她的这个台阶吃了些东西,见苏洌儿的脸色终于好了些,杨清和感激的看着姚芝兰,想着到底还是她大度容人的。 待这些告了一段落时,姚芝兰这才道,“老爷,老四已经在前厅里面跪着了,只听老爷的示下。”她话虽然是向杨清和说,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瞟向了苏洌儿。 杨清和咬牙恨声道,“这个无良贱人,竟然信口雌黄,横生事端,我定不能饶她。” 巧赢(一) 苏洌儿忙道,“别,四姐姐想来定是受了那起子小人挑唆了的,四姐姐性情直爽没有心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别人对她说什么,她为着老爷的清誉着想,一时急了也是有的,再说,老爷你,你不也是听了她的话就……,”说到这里,她言犹未尽,神情颇为哀怨的狠狠瞪了杨清和一眼。 就只这一眼,杨清和分明是云开雾散阳光普照,知道苏洌儿的火气已是消减了,心扑通一下落下,脸上不免讪讪的,“这,这……。” 姚芝兰等人见状,暗里都对视了一眼,心里直觉得吃惊不小,她们跟了杨清和这么些年,杨清和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神情冷冽,几时有过这样的情形,这样想时,她的心里暗自发狠,这个女人一定不能留。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五妹妹真是性情良善,也罢,老爷,就给五妹妹一个面子,到底是大年下的了,总不好这个时候动家法的,有什么,只看她以后的显现罢了。” 杨清和不语,眼睛只盯着苏洌儿的脸看,像是要弄清楚她到底是真的愿意饶过赵芷君还是只是用这样的话来试探他,苏洌儿自然是明白的,当下顺着姚芝兰的话道,“大夫人说的是,大年下的,还是不要动枪动棒的晦气,再说这事洌儿本也有错,不声不响的出去了,四姐姐心中起疑也是有的,老爷,您就别生气了。”
第27页 杨清和这才松了眉头,恨恨道,“既然是夫人和洌儿都为她求情,嗯,这个贱人,便宜了她。” 这边姚芝兰就忙吩咐下人去前厅里传话,命赵芷君起身了回屋去,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去她三个月的份例,并蕊珠儿就要生产了,她虽是丫鬟,肚子里的却是杨家的头胎儿,不管是男是女都是金贵的,命赵芷君这三个月里别闲着,绣出孩子这一年四季要穿用的肚兜衣物来。 下人答应着去了,二姨娘三姨娘想到往日四姨娘的嚣张,心里不免幸灾乐祸,苏洌儿也忍不住暗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连声贊姚芝兰贤明,杨清和一心只想和苏洌儿单独相处,见姚芝兰等人还不走,顿时不耐烦起来,“天色晚了,你们也都回去歇了罢。” 姚芝兰等三人心内忿忿,却又哪里敢说什么,向苏洌儿又假惺惺的嘱咐了几句,也就忙站起身来,去了。 待人都走净了,杨清和就要去抱苏洌儿,苏洌儿刷的依旧板起脸,将他一把推开,“老爷今天晚上还是请去四姐姐屋里罢,莫再缠妾。” 杨清和见她瞬间又变了脸,顿时急道,“洌儿,你怎么还生气呢,你刚才不是已经……?” 巧赢(二) “刚才是因为大夫人她们在,妾身是后来之人,资歷低微,夫人面前就不说了,就那三位姐姐跟前又哪里敢喘口大气儿的,纵是再委屈,又哪里敢说什么。妾刚才就想,嫁进杨府这几个月来,并没有得罪四姐姐,如今四姐姐那样对我,十之**是因为老爷对妾太过怜宠的缘故,罢了,老爷今后再别如此,给妾身留点儿立脚的地儿罢,”苏洌儿打断杨清和的话,说着说着,不觉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杨清和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恨声道,“她们敢……。” “怎么不敢,这不就敢了!”边说边就将杨清和往外推,苏洌儿哭得如带雨梨花。 “洌儿,”苏洌儿一反往常一口一个的先生,声声句句都是老爷妾身,分明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疏离而又淡远,杨清和自然不会走,抱着苏洌儿,他又愧又羞又急又气,“是我的不对,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保证,若她们谁敢欺负你,你只管说,我定为你做主。” 说着就吩咐下人,“让那个赵芷君去祠堂里思过三天去。” 春巧答应着就要走,苏洌儿忙唤住了,看着杨清和,她“扑哧”一声破涕而笑,纤指一点杨清和的额头,“才当着夫人和二姐姐三姐姐的面说不追究了,这会子又去,不明摆着我苏洌儿是小人么,先生就会陷洌儿于不义的。” 见苏洌儿终于又如往常唤他先生,杨清和这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将苏洌儿拥进怀里,他长嘘一口气,道,“看着你哭,我是真的急了呵。” 软软靠进杨清和的怀里,苏洌儿的语气绵软,似怨似嗔的道,“我只是恼你,怎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了,却半点不信我。” 窗外的雪更大了些,挟着风打在窗纸上,扑扑的响,铜盆里燃着上好的银炭,不时有极轻微的噼啪一声,暖气熏人慾软,有不知哪里散过来的香气,幽幽的直沁进人的心里。娇语呢喃,软玉温香,佳人丽体横陈,杨清和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炽烈的火越烧越旺,他哑着声音唤了声“洌儿……,”身子已是软了。 经过了这场风波,下人们更是不敢小看这位五夫人,下人们都知道,五夫人是老爷的心尖肉肉,谁也别想去碰,谁也别想去惹,否则,下场只看四姨娘就知道了。 转眼就是新年,杨府从除夕夜起就开始忙起,祭祖宗,拜祠堂,守岁迎新等等等等一样不缺,热闹却又着实令人疲倦,苏洌儿为避免在家宴上和杨浩天见面,每日里只说乏累,并不肯到前面儿去,杨清和心疼,就叫她只在凤栖苑里歇着,并令不许任何人前来搅扰她。 (强烈建议愿意读此文的亲们将此文收藏,因为烟这几天吃饱了撑的就在折腾此文的名字了的,不收藏只怕没有收藏的亲们第二天就找不到了,嘎嘎。。。。。。) 填丁大喜(一)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杨清和见苏洌儿一个大年里都闷在凤栖苑没有出门,唯恐闷坏了她,就想着晚上要带她出去瞧瞧花灯去,苏洌儿却依旧说乏累,杨清和不由急了,摸着苏洌儿的额头担心的道,“洌儿,你怎么了,莫不是病了罢?” 苏洌儿笑着摇头,“我并没有什么,想来是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这才没有什么精神,等过几天胃口好些了吃得下东西了,想来就没事了。” “什么,你不想吃东西么?”杨清和更是吃惊,他歉意的道,“我这几日忙着四下里应酬拜年,倒忘了问问你的饮食,怎么你不想吃东西也不跟我说?” 苏洌儿好笑的道,“不过是一时的胃口不好,又有什么,先生你这样大惊小怪。” “身子若好好儿的怎会不想吃东西,你真是胡闹,”杨清和边怨苏洌儿不保重身子,边就一迭声的命快去唤那张半药来。 杨府这样的有钱人家请医,张半药来的自然是极快的,不多时到了,然而手指才搭上苏洌儿的脉搏,他的眉头就是一跳,杨清和正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脸色一异,唯恐有什么不好,急忙道,“怎么了?” 张半药的手搭在苏洌儿的腕子上,只是微闭了眼不言语,杨清和不敢再惊动,只好耐了性子等,正不耐烦,张半药终于收回把脉的手,将贴身伺候苏洌儿的丫鬟唤过来,仔细的问了苏洌儿这些天的饮食睡眠后,他来到杨清和的面前深深一鞠,笑道,“恭喜杨老爷贺喜杨老爷,杨府再过几个月,就要添丁了。” “添丁,添什么丁?”杨清和的心思全放在苏洌儿的身上,一时没有会意得过来。 张半药脸上的笑意更浓,“老爷,小的是说,五夫人有喜了,老爷又要当爹了,哈哈……。” “啊,什么……?”杨清和这才勐省过来,他不敢相信,大瞪着眼盯着张半药,死命的想要看清楚他是不是在说笑,这边张半药连连拱手作揖着道喜,一屋子的下人也全都笑着跪下齐齐道喜道,“恭喜老爷。” 杨清和这才确定这是真的,他顾不得跟张半药啰嗦,又惊又喜的过来一把握住苏洌儿的手,激动的道,“洌儿,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咱们真的有孩子么?” 苏洌儿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由喜到羞的垂下头去,娇嗔道,“张神医在这里,先生怎么倒问我……?” “哦,对对对,你不懂这个,嗯,怪道你这些日子总是说乏累,却原来是为的这个,”轻拍苏洌儿的手背,杨清和分明当她是自己的眼珠子,娇怜呵护不已,“从今儿起,你好生的在屋子里歇着,哪里也别去,什么也别做,想吃什么要什么,只管说知道吗?” 添丁大喜(二) 贝齿轻咬,苏洌儿满脸幸福和甜蜜的点头,下人又齐声恭喜,杨清和心怀欢畅,这分明就是开天闢地以来第一件极度欢喜的事,他起身一摆手,哈哈笑道,“好,好,好,全都重重有赏,嗯,所有人全都有赏,哈哈哈……。”
第28页 话音一落,道喜的声音更响,语气里的喜意因着即将到手的赏银而变得更加浓郁真诚,一时间,凤栖苑里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笑得仿佛白捡了个金娃娃。 这样的消息分明就是晴天里乍然而起的一个霹雷,震得各屋的主子仿佛傻了般,特别是姚芝兰,自从她生下杨浩天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媳妇一个女人所应该完成的任务,作为一个正室夫人,自己已经无愧于夫家,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更加上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杨府里除杨清和外,她亦是真正的主人,再看其他妾室时,她再不能向头几年那般缩头隐忍,明里,雷厉风行的拿出了她做为当家主母的身份,暗里,她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是以在她生下杨浩天之后,无论是二姨娘,三姨娘,还是后来的四姨娘,竟再没有一个人能生下一男半女来。 当银姑极小心的将这个消息回禀给她时,姚芝兰正闲靠在贵妃塌上闭眼小憩着,听了银姑的话,她先是愣了愣,继儿“唿”的一声坐起,脱口就是一句,“这怎么可能……。” 银姑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小姐,是那张半药诊的脉,是再错不了的了,姑爷这会子欢喜得都快什么似的了,小姐,你看,这……。” “不可能,这不可能……,”姚芝兰的脸色渐渐发白,身子控制不住的激烈颤抖,只听“哗啦”一声,捏在手里的紫檀雕花串珠已是扯成两半,檀珠黑亮,颗颗四散。 姚芝兰和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在凤栖苑外碰了头,只是相互对视了第一眼,彼此的心思就已全都明了,众人前所未有的默契起来,在下人的带领下,鱼贯进了凤栖苑。 还隔着芙蓉双绣月色屏风,三姨娘就咯咯儿的扬声笑了起来,“老爷大喜,五妹妹大喜了。” 苏洌儿慌忙挣起身子来欲下地迎接,被杨清和一把摁住,他眉稍眼角儿里满满全是温柔,“洌儿,你别动。” 正说着,姚芝兰等人已经满面喜气的进来了,见苏洌儿硬要起身下床迎接行礼,,姚芝兰笑得满脸春色,过来双手扶住了温言道,“五妹快别动,要多礼也不在这个时候,”说到这儿,她微笑着对一边的杨清和道,“才来人报说五妹有喜了,我就欢喜得什么似的,赶忙的就来了,老爷,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啊。” 各有心机(一) 二姨娘三姨娘也跟着道,“是啊,咱们家已经许久没有小孩儿的声音了,虽说富贵至极,却多少缺了些生气,才说蕊珠儿要生,可算是要热闹了,这会子五妹竟跟着也有了喜,老爷头孙晚子一起抱,杨门人丁兴旺,竟是双喜临门了呢。” 杨清和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苏洌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得意,自己先前阳刚不举已是四位妻妾心知肚明的事,他一直记得在四姨娘的床上无能为力时,四姨娘虽不敢吭声却又气又恼又急又恨满脸扫兴懊丧的晦气样儿,他虽然已经年老,可是男人的尊严却半点未损,四姨娘暗带嘲讽的眼神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虽然恨愤却到底心虚,他渐渐的开始有些怕,怕再上妻妾们的床,怕看见妻妾们充满失望和嘲讽的眼神,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不行了呵。 直到遇见苏洌儿,他不知道是为她身上那一股永远都在的沁人心脾的暗香,还是为她那清如朝露的笑颜,软玉温香在怀时,他突然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美人如玉,情兴如潮水般汹涌,心满意足之时,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有她相陪,纵是立时就死了,也不算枉然。 再看了容色众异的几位妻妾一眼,杨清和在心里暗自冷笑,你们只当我已经年老无力,却不知我只是厌了你们。他真的是厌了她们,脸上媚笑如花,却各自都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算盘,她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落在杨清和的眼里,却是无知而又可笑的一场闹剧,而正因为如此,他才只当没有看见,也不屑看见。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理突然警觉,他太知道这几个女人心里的那点子小九九了,这会子洌儿有孕,别看她们的脸上笑得仿佛拾了金疙瘩似的,心里不定怨毒到何种地步? 一念至此,他顿时一身冷汗,握着苏洌儿的手随之一紧,苏洌儿觉得有异,惊异的抬头看时,他赶紧挤出一缕笑意来,唯恐心爱的人慌了心神。 苏洌儿有孕的事传进四姨娘耳里的时候,她正憋着满肚子的火儿盯着小丫鬟绣肚兜儿,那日姚芝兰命她为蕊珠儿肚子里的孩子缝绣四季衣裳,她纵然不忿,可到底此时不同往日,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能保得住性命皮肉不受损伤就是万幸了,更勿论身份地位还能保住,和这些相比,那三个月的份例和缝绣这些个衣裳算个什么。 那日是银姑亲自来传的话,道老爷愤恨,原本是要将她休出杨府的,还是大夫人见她可怜,在老爷面前求了许久,这才留了她,要她以后好生处事,再不得莽撞了。 银姑的话她是信的,谁不知道杨清和的脾气狠虐,眼里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就是自己当年那样受宠的时候,也是动辄就冷了脸,再不给她半点好颜色的,这也是她此时胆战心惊自动自觉的跪到前厅里请罪的原因。 各有心机(二) 偷鸡不着蚀把米,她绝望之余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后果已是魂飞魄散,大夫人无异于是救了她的命,然而她却并没有天真到以为大夫人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她知道,留下自己,大夫人不过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罢了。 一听苏洌儿竟然有了身孕,她仿佛被针扎刺了般,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尖利的声音高扬,“什么?” 回话的小丫鬟正是苏洌儿嫁进杨府那日被赵芷君抓来出气的那个,在她的眼里,性情暴虐,喜怒无常的赵芷君无异于是地狱罗剎般可怕,一见赵芷君暴跳如雷,她的身子立时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战惊惊的重复道,“刚刚有消息说,说,说五,五夫人,五夫人有孕了……。” 话未说完,就见赵芷君抡圆了巴掌,“啪”的一声挥在她的脸上,指着她的脸吼道,“五夫人五夫人,她是你哪门子的夫人,别人都是妾,独她是夫人,独她尊贵不成……。” 那丫鬟被她打得脸色泛肿,嘴角溢出丝丝血痕,却动也不敢动,正聚精会神绣花的丫鬟一见,慌忙丢下针线,一把拉住赵芷君的手语气急切的道,“姨奶奶仔细手疼。” 这一声姨奶奶宛若被刀插在赵芷君的心上,她额头上青筋直跳,颤着手指点着这个丫鬟,“好啊,好啊,玉柳,你也来气我,亏得你还是我娘家带来的。”说到这儿,她眼里的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反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当头就向玉柳身上砸去。 茶碗并没有破,砸在玉柳的身上后又咕噜噜滚到了一边,然而玉柳虽然没有受伤,却被茶水泼了个兜头兜脸,她想来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暴虐跋扈的脾气,不哭不求,只默默的将地面收拾了,又叫那个丫鬟出去,将门掩上了,这才转身来到赵芷君的跟前。
第29页 “小姐,你这样气这样哭又有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将老爷的心重新抓回来,”相比赵芷君,玉柳显得冷静得多,“大夫人二姨奶奶三姨奶奶都有儿子,这会子五姨奶奶也怀孕了,就小姐你……,”说到这儿,她小心的看了看赵芷君的脸色,见她虽然脸色紧绷,神情却安静了些,这才接着又道,“小姐,你生气归生气,可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打算,”赵芷君脸上的泪更加的汹涌,她恨声冷笑道,“我怎么打算,你眼瞎了么,没看见那个老东西多少天不进我的房了?”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我只是不明白那个老东西到底吃了什么仙药,废物成那样,这会子竟然又行了,”忽然,她哈哈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行还是假行,那个贱人的肚子里是个野种也说不定呢,哈哈哈哈……。” 各有心机(三) 她的话激愤里带着*****,玉柳的脸儿一红,她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这才又道,“自然记得,在五姨奶奶进府之后,老爷就夜夜宿在凤栖苑里,只是小姐,先不管五姨奶奶肚子里的是不是野种,只要她有了身孕,玉柳觉得对于小姐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儿了。” “好事儿?”赵芷君用极奇怪的眼神看着玉柳,仿佛玉柳是个白痴一般。 玉柳见赵芷君终于止住了泪,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脸上亦微微的有了笑意,点一点头笃定道,“是的,是好事儿,”将赵芷君扶坐在椅子上坐好,她在赵芷君的耳边轻声的道,“小姐请想,在那五姨奶奶进杨府前,老爷最喜欢谁?” 见她一直的在卖弄玄虚,赵芷君不觉有些恼,只是这个玉柳跟了她多年,她很是了解玉柳的性子,这个丫头很是机灵狡猾,当初在自己被杨府聘了后,深知自己脾性的父亲唯恐女儿这个性子在杨府里被人欺负,就将玉柳和另外一个丫鬟陪着女儿进了杨府,并将玉柳的娘接进赵家,美其名曰是为她养老,事实上是以此要挟玉柳为女儿把舵护航罢了。 玉柳纯孝,老娘年老眼瞎,一直是她最牵心烦忧的,见赵家肯养老娘的老,就算明白赵家的真正用意,然而到底可以让老娘避免病饿之苦,她左不过是个做下人的,去哪里也改不了这个命,如此,一心为赵芷君出力又有何不好。 见赵芷君耐下了性子等她的回答,她轻声一笑,道,“小姐请想,老爷再怎么喜欢五姨奶奶,可是她有了身孕,最少要有一年半载的不能再伺候老爷了,而在她进府前,老爷最喜欢的可是小姐你,这些个日子里,他会去谁的房里呢?” 赵芷君的脸上慢慢的溢开了笑容,是呵,这个老东西也不过是和平常男人一样,只爱捡那新鲜的吃,当初自己进杨府时,那老东西虽然不如现在对隔壁那贱人般的天天歇在她的房里,可一个月里总有十几天在的,剩下的那十来天,也大部分是歇在书房和大夫人那里,那二姨娘三姨娘终年得不着一夜,至于歇在大夫人的屋子里,哼哼,也不过是顾着她的身份,给她顾着点儿体面罢了。 这会子隔壁那贱人眼见着不能伺候了,他无处可去,自然还是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来,而这次轻易的就能放过自己,虽说是大夫人求了的,可焉知不是心底里怜宠自己呢,否则以他那冷面冷心的性子,哪有这么好说话儿的。 这样想时,她不觉大为宽心,对于苏洌儿,她竟没有那么恨了,谁叫她是后来的,自己先到呢。若先来的是她,后来的是自己,想必此时得那老东西百般眷顾宠爱的,就定是自己了,哼哼,她也别高兴得太早,那老东西也只是瞧她新鲜罢了,就算自己不能再有往日的风光,只要有了新人进来,自己的今天就铁定是她的明日了。 各有心机(四) 脑子里这样一番千迴百转后,她脸上的笑意已是越来越浓,“玉柳,你可真是个小狐狸呢,幸而住在隔壁的不是你,若是你,只怕我们几个连半点儿活头都没有了,”说到这儿,她伸手一捏玉柳相貌平庸的脸,尖声的笑了起来,“只怪你爹娘无能,将你生得跟那路边的草儿一样,只怕丢到路边几天都不会有男人惦记着瞧一眼的,唉,真真是可惜了儿的。” 玉柳竟也不生气,微笑了道,“我有没有人瞧作什么紧呢,小姐有人瞧有人惦记就好。” “哼,那是。” 心情大好,赵芷君伸手取过玉柳刚刚缝绣的肚兜儿,手指轻抚上面精细的针脚,赵芷君才想要赞扬几句,突然眼珠儿一转,向玉柳道,“去,将我那衣料箱子打开,拣那轻软的料子取几匹来,春夏秋冬每季的肚兜衣裳你都尽了心的去做个几套,”说到这儿,她的唇角轻扬,“等三个月我禁足期满了后,拣个老东西在的时候,我亲自给隔壁那个贱人送过去,啊哈哈……。” 玉柳先是一愣,继而明白,点头轻笑起来,“小姐真是聪明,”说完,她顺手接过赵芷君手里的肚兜就要接着绣时,就见赵芷君噼手将那肚兜扯落,立着眉头道,“还绣这个劳什子干什么,还不去挑料子呢。” 看看地上的肚兜,玉柳有点迟疑,“这,大夫人可是发了话了的,要你在这三个月里将蕊珠儿的孩子一年的衣裳都做出来呢。” “切,”赵芷君哧的笑了,“蕊珠儿算个什么东西,庶出的儿子屋里的大丫鬟而已,要不是肚子里怀了那老东西的孙子辈儿,她的身份地位还不及你呢,竟还真的就想和我平起平坐了不成,”然而到底顾忌着姚芝兰,想了一想,就又道,“将刚才那个作死的东西唤进来,以后蕊珠儿那边的活儿只交给她做去,你只管隔壁这边的事儿。” 玉柳答应着去了,赵芷君依在窗边的靠椅上暗自算计,那苏洌儿明里已是绝不能再碰了,而她此时有孕,那三个肯定是心里眼里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就趁这个时候重新将那老东西的心抓回来,自己先前一直不能有孕,应该是那老东西身子不济的缘故,这会子他既然已经好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定能有孕。 一旦自己有孕了,哼哼,那时自己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除掉隔壁那个碍眼的,一定要除掉。 这样想时,她分明是将手里的帕子当成了苏洌儿,使劲的绞拧成一团。 杨府这年的元宵节因着苏洌儿有喜的缘故,分明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热闹繁华胜过往界的任何一年,杨府里上上下下尽受其喜,人人都有大把的赏银可拿,一时间,人人笑逐颜开,对这位五夫人的有喜,不免真心的欢喜了几分,都盼着十月怀胎之后,五夫人能顺利产下麟儿,让他们好有更大把的赏银可拿。 雪夜伤(一) 元宵家宴设在后花园的迎风对水的亭子阁里,水面上放了许多的莲花灯,夜色水光下,星星点点如繁星散布,分明是如梦如幻的银河仙境,阁子间里更是挂了许多形色各异的花灯,上面有一条条或俗或雅的谜语供人猜赏,杨清和下命,今天主僕上下同乐,凡是猜中谜底者,不管是主是仆,均能得到那谜面下面註明的奖银。如此,自然人人放松,人人踊跃,除了被禁足的四姨娘和有孕乏累的五夫人外,满府上下,竟是全都涌来了这里。
第30页 在这样热闹喧华的时候,谁也看不见在那花荫深处,有一个黯然伤神的孤独身影,寒风冷冽里,腊月的雪尚未化尽,他只穿着普通的家常棉布软底靴,一步一步踩在上面,雪水渐渐洇入,冰得刺骨,他却觉不出半点冷意。 确实,比起他心里的寒冷来,这点雪水算得了什么? 酒壶里已倒不出半滴酒,他手一扬,青花瓷长颈绘松鹤的酒壶落在了假山石上,“啪”的粉碎,他踉跄着往前走,却恍惚不知该往哪里去,脚步一滑,他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上,有沉闷的“扑”的一声轻响,寒雪特有的冰寒贴着他火烫的肌肤,让他混沌刺痛的头脑稍稍清醒,他觉得这样很舒服。 不动不动的在雪地上趴了很久,往左边不远处灯火辉煌,鬓影衣香的有他最亲的家人,而右边不远的,则是他最爱的女人! 是的,不远的地方,有他最爱的女人,苏洌儿,苏洌儿,那个已经刻如他的骨头里的苏洌儿,她,却已经成了自己的五娘,五娘呵! 他忽然就落下泪来,这么久了,他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去想起这件事,他拼命的去铺子里找事做,他就拼命的去背论语,背中庸,甚至还找了星相占卜来背,背累了将书一丢,眼一闭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一个。 可是呵,他怎么可能忘得掉,桃花如霞,笑颜如花,不思量,自难忘呵! 家里的规矩是晚饭必须要一家人一起用的,他从来都觉得这是个好习惯,毕竟是一家人嘛,总不能一个屋子里住着却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干。可是自从她成了自己的五娘,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爹和娘问时,他只说自己要安静了读书,不想人太多了说笑应酬的分了心。 爹和娘是信的,原本在爹和她成亲后,自己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家的,可是在他向爹娘告别要回书院时,娘却不让,一定要将他留在家里给他说亲,他本是不愿的,可是娘落了泪,娘说,她的身子不好,不定什么时候就闭了眼,就算他不肯现在就说亲,最起码也要在家里陪陪她。” 雪夜伤(二) 他自然不能再拗了性子做那不孝之人,再说,那个人一日在自己的心里,自己纵是去了天涯海角,亦是无处可逃呵! 自从那日在凤栖苑门口狼狈而逃后,他就一直懊恼,恨自己终于找到了机会,却竟然逃了,自己不该逃的,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的,他深信。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还是只能是自己的五娘,她离自己的远,已经不是时间距离所能形容的了,于是,再多的话他也就只能放在了心里,想问不敢问,想见也不敢问,自己将自己锁在角落里,一个人苦苦煎熬。 热热的眼泪流出来,在冰雪的作用下瞬间成了冰,一如杨浩天森冷绝望的心,一霎间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了无生趣,是的,了无生趣。 他不是唧唧歪歪动辄寻死的人,那是娘们儿才有的行径,可是在今天,在自己知道那个自己心爱的人竟然为父亲怀了孩子的时候,他就真的崩溃绝望了,她竟然,和父亲有了孩子了! 明明脸上的泪还未流干,他的心却一下子硬了起来,被冰雪冻得僵硬的四肢亦随之灵活,他唿的爬起,大步向凤栖苑方向而去,他要去找她,他要去问她,他不想再躲再逃再迴避了,就在今天,他一定要弄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告诉她,他恨她! 是的,他恨她,恨她偷走了自己的心后却又无情的丢弃践踏,恨她天下之大,男人之多,她却为什么要在他们父子俩之间打着转儿,恨她为什么要在他吹奏良宵引时,她总会站在白纱帷幔后,遥遥相望。 下人们全都去了后花园,他沿途竟然没有遇上一个人,凤栖苑门口高高挂着两盏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看在杨浩天的眼里,分明是刺目万分,这盏灯想是不知多少回照亮过父亲进门的路罢。 苏洌儿,苏洌儿,他口齿不清的喃喃的念,踉跄间衣袖却不知勾到了哪里,只听吧嗒一响,一根竹竿儿落在了脚下,杨浩天眯了眼去看,正是日常挂灯笼用的,他下意识的弯腰拾起,下意识的抬手乱挥,只听扑哧扑哧两声,那两盏火红的大灯笼成功的落了下来,蜡烛倾斜,瞬间燃上竹架纸身,不过一眨眼间,就烧了个精光。 他楞楞的站着,像是在观赏着什么极有意思极好看的东西,直到那灯笼烧得光了,四周漆黑一片,他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凤栖苑内,凤栖苑里安静无声,只有内房里亮着灯,有隐约的身影印在窗纸上,仿佛是那街角儿上的皮影戏,演绎着它自己才知道的故事。 他突然就兴奋起来,这个原本不该自己来的地方,自己到底迈进了步子,他好像就只是怕那第一脚的,一旦这第一脚迈进去了,下面的步子,也就顺其自然了。 雪夜伤(三) 凤栖苑里伺候的下人被苏洌儿全都放去了后花园里猜谜去了,屋子里只有梅姨陪着她,她乐得这样清净,正月里的天气依旧刺骨的寒冷,她围着小被子窝在暖炕上坐了,陪着梅姨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儿。 梅姨边剥着松子仁儿边感概,“那鬼医也不知道哪学来的这一生的本事,竟然能炼出这样的药来,我原本想着张半药这样的本事,定是骗不过的,没想到竟就连他也煳住了,真真的不简单。” 苏洌儿取过一边的铜钎子,拨一拨怀里小手炉里的炭,脸上不见半点波澜的道,“我是信他的,若不是他的这些药,咱们怎么能做得这样顺利。” 梅姨点头,“正是呢,”她望一望苏洌儿的脸,“那几个瞧着那杨贼对你好,个个恨得乌眼鸡儿似的,嗯,对了,小姐,你今儿用了这个药,是打算着落在谁的身上呢?” 苏洌儿见问,不由皱起了眉,“我也正想呢,前儿个服这个药的时候,原本想着那赵芷君可恨,准备就落在她的身上的,可是这两天我又细细一想,还不能,”说到这儿,苏洌儿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来,“这个人看起来凛冽嚣张,其实不过是个炮仗,炸起来听着响,却肚子里除了炸药之外没有别的货,只要不被她炸着,就不用怕她,相反,她却是可以挑起事端的人,咱们在这里,要对付面对的是这一大家子人,若是没有个缝隙,也真不好下手,所以,我要留着她。” 听了她的这番话,梅姨愣了,这是梅姨没有想到的,一怔之后,梅姨连连点头,嘆道,“小姐说得对,正是这个理儿呢。” 苏洌儿却又颦起了眉懊恼万分,“所以,是我急切了,这个药用的还不是时候,咱们……,”说到这儿,她长长的一嘆,“咱们骑虎难下了。” “啊,”梅姨虽然年纪大,心绪却远不如苏洌儿缜密,见她这样说,一时也呆了。 正在静默的时候,就听外面隐隐有了脚步声,凌乱而又急促,苏洌儿和梅姨都一愣,两人对看一眼,梅姨赶紧起身来到窗格子察看,却发现外面漆黑一片,院门口的灯笼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她到底是个女人,脑子里还没有确切的想到什么,头皮就炸了起来,慌慌的迴转身,“外面的灯笼怎么没有了?……啊……,”猝不及防间,她的目光勐然对上一个突然出现满身满脸狼狈脏污的男人,顿时脱口惊叫了起来。
第31页 苏洌儿先也是吓了一跳,然而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是谁,脏污的泥水掩藏不住他清俊的面容,他眼里无边的凄楚绝望如针般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唿吸陡的一窘,整个人就僵住了。 雪夜伤(四) 为着显得静黯宁和,屋子里只掌了一盏灯,烛火半明半灭,晕晕的印在苏洌儿的脸上,双眸剪水楚楚动人,有梦般的不真实,心心念念思恋许久的伊人就在眼前,杨浩天不由得心神激盪,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看见他,她是极惊的,红艷欲滴的樱桃檀口微颤,分明是想说什么却不知何处说起的样子,只是这几步路,于他却是高山深海般的艰难,终于站到了她的身前时,他的手心里已经腻腻的全是汗。 他挺拔的身影挡住了烛火,黑黑的压了过来,苏洌儿渐渐直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 自从知道他是仇人之子以来,无人知道苏洌儿的心里在经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爱和恨,痛悔和矛盾,仿佛吐着信子的恶毒的蛇,不停的咬噬着她的心,用杨府满门的性命偿她家的满门性命,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杨府的满门里却有他,却有他呵! 她再难想像,当自己将他一家变得支离破碎,满门血腥时,他会变成什么样,他一定会恨极了自己罢。一想到他那温煦阳光的脸从此只有仇恨和悲痛,她的心就被死死的拧绞在一起,她不愿意也不忍心呵,无数个午夜梦回枕畔惊醒时,她都想着是否要停下来,停止伤害他的母亲,停止伤害他的兄弟,既然事情是杨贼一个人做下的,那么就让杨贼一个人来承担吧,找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一把匕首只要了杨贼一个人的性命就好。 苏洌儿又分明觉得,每次在自己这样想时,耳边就会响起那阵阵悽惨绝望的哀号悲叫声,那声音里有对生的渴望,有对血腥的惊惧,他们高声的唿救,面对滴血的刀刃绝望的求饶,然而夜风无情的将他们的希望撕扯得支离破碎,刀光一闪之下,苏洌儿只看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眼波余光里,苏洌儿的眼前血红一片,仇人却就在自己的枕畔香甜酣睡,她再怎么柔肠百转,此情此景亦逼得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微转头冷冷的看着枕边人,苏洌儿暗骂自己不孝,才软下去的心肠在瞬间硬如千年磐石,然而,眼边到底还是冷泪泉涌,一颗一颗,无声的滑落。 为了让自己不再犹豫,她逼着自己去面对,每晚的家宴她都准时到达,虽然只是静静的坐在杨清和的身边,然而眼波流转间,已经传了万种的风情,她刻意的要让他看见她和他父亲之间的浓情蜜意,她刻意的要将他和自己之间那根无形的丝剪断。 可是每次晚宴,每次都不见他,她竟然有些失落,像是一个蹩脚的戏子努力的排了一场戏,出演时观众却压根没有来,她一个人可笑的咿咿呀呀的忙了许久,却是枉费思量。 雪夜伤(五) 她终于无力,除了每天早晨去前厅给姚芝兰请个安外,她向杨清和藉口不喜人多烦累,不再参加晚上的家宴,终日只将自己闷在凤栖苑里,画画,弹琴,看书,发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杨清和对她的眷恋越来越深,那四房主子对她的怨愤也越来越浓,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她森冷的笑,时机――差不多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她差不多就要忘记这个府里还有这个人的时候,他竟然来了,他直接闯进她住的屋子里来,他直接站到她的面前来,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样近过呵! 杨浩天的眼神如火,死死的盯在苏洌儿的脸,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和悲愤,像是有漫山漫海的话要说要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只是一会儿,梅姨终于回过神来,她分明是用扑的,沖了过来一下子横在了两人之间,她仿佛是护犊的兽,眼里满满全是戒备和警惕,想来是太紧张的缘故,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微微的沙哑了,“你,你想干什么……?” 两人像是被她的话给惊醒了般,各自这才全都回了神,杨浩天一拨梅姨,冷冷喝了一句,“闪开。” “不,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梅姨也已经认出了这位乃是杨府里最尊贵的三公子,只是她不明白,这会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狼狈?又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危险复杂,宛如发了怒的魔鬼,却又受伤如无辜的婴儿,他,怎么会这样? 她是知道他的,他的良宵引吹得那样好,生生的勾走了小姐的魂儿。 当她发现他竟然正是杨贼的三公子时,那份震惊实不在苏洌儿之下,然而她很快的冷静下来,每日里仔细观察留意着苏洌儿的情绪,但凡有一点不对,就赶紧拿话旁敲侧击的警示了,力求不让苏洌儿陷入迷境里。 看着小姐无人处一天比一天黯然,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般的疼,她只是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残忍,然而不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开了弓的箭已经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呵! 时间一天天的过,然而自从那日在凤栖苑的门口露了一次脸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苏洌儿也逐渐的平静,梅姨紧绷着的心慢慢的松缓了下来,看来他们彼此都已经死心了,她这样想。 她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来,还是这样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方式,径直的,闯进了小姐住的内室里来,天呀,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只怕要功亏一篑,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咽泪装欢(一) 而更重要的是,一旦被人知道杨浩天竟然进了小姨娘的内室,风化清誉之类的事倒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那杨贼定是要查问个究竟的,到时杨浩天一旦说出扬州城外四方庵的事,杨清和只有稍稍一查,就会知道苏洌儿的身份,那时……? 越想梅姨的脸越白,可是她的话分明无半点震慑,杨浩天的嘴角扯动,森冷的笑,“喊人,哈哈哈……,你请随便,”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将梅姨一把拉到边上,他的目光带着逼人的气势,自始至终都只留在苏洌儿的脸上。 梅姨不明所以,见他这样无礼,而小姐分明是被惊着了,竟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顿时激起了她心里的火气,她当然不会真的大声叫人,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发怒。 才冷了脸要再过来时,就听杨浩天嘶哑着嗓子低声问,“为什么?” 只是这一句,苏洌儿就如山崩地裂的崩溃了,她像是终于从震惊中被惊醒,又像是更煳涂了,脑子里分明还没有反应出什么,眼里就有滚热的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哗的就煳了一脸。 她哆嗦着唇就要开口,一边的梅姨急了,慌忙过来扶住苏洌儿,道,“三少爷,你惊了你五娘了,”说着话时,她的手指在苏洌儿的胳膊上使劲儿的就是一掐。 梅姨情急之下下手极重,可是苏洌儿却并不觉得疼,然而梅姨的那句“五娘”仿若是醒神的紧箍咒,立时就让她清醒了。 杨浩天还在满怀希翼的等着她的回答,他已经想好了,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有着怎么样的隐晦,他今天也都一定要弄个清楚,他不要再这样煳里煳涂的下去,就算这个后果是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也不要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第32页 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脸上的泪却慢慢的干了,她的唇边慢慢溢起一丝清浅的笑,淡淡道,“三少爷,你在说什么?” 她的变化让杨浩天有些发愣,他刚才分明看见她慌乱失神了,他也肯定她是落了泪的,可是怎么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之前的情不自禁,她的恍惚伤神竟然统统不见,让他恍惚到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只是他到底有些心虚起来,灼热如火的眼神开始飘忽,语气也带了些不确定,苏洌儿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又是一痛,然而随即又暗自松了口气,他只要意志松动了,也就好解决了。 事实上,梅姨想到的,在这一瞬间她也想到了,如此,纵然内心里有万般的哀伤不舍,她也只得强咬了牙做出淡然不识的样子来,从容应对。 咽泪装欢(二) “三少爷,你怎么了,身上怎的弄成了这个样子,”语调淡淡,带着她身份所应有的关心,看着他身上的脏污,她随即露出释然的样子,“呀,你喝多了,”说着就吩咐梅姨,“快,赶紧去唤了人来,扶三少爷回去更换衣裳,迟了只怕要受寒了。” 杨浩天的心一点一点的冷,她这般淡然从容,客气而又疏离着,话语行径无一不彰显着她是他父亲的妾室,他的五娘,他的――长辈! 他明明离她这样近,可是为什么,他看她时却是那样的远,那样的远,远到仿佛――从来未曾相识过! 是的,她现在的神情就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他有一丝恍惚,难道,她真是不是那个她,自己,真的是认错了人么? 可是那样清雅若仙的身姿,是早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深处了的,他怎么会认错,怎么可能认错? 梅姨和苏洌儿之间默契得惊人,一见苏洌儿的话,她一口答应着,作势就要出门叫人,杨浩天心气上涌,扬声道,“不必,”他原先灼热的眼神已是冰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苏洌儿,“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却知道你不肯认我,你……不肯认我……。” 说完,他无力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去,直到彻底离开苏洌儿的视线,他都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后花园里的喧嚷隐隐可闻,凤栖苑里却静得吓人,直到院门那边传来“啪嗒”一声的关门声,苏洌儿身子一颤,强压在心里的泪终于涌出了眼眶,一颗一颗,无声的滑落。她仿佛痛到了极点,慢慢的在炕上蜷缩成一团,却没有哭声,就那么任着身子一抖一抖,一抖一抖……! 过了元宵节,年就算过去了,按往年的惯例,杨府的男人们就该出门了。 自从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后,杨清和就不再像往年那样全国各地的跑,而是将各地的铺子全都分交给了三个儿子打理。他将全国各地的生意按地理位置分成南北两地,老大杨浩宇主管的是京城和北方一带,老二浩诚管福建浙江那边的,老三浩天年纪稍小,加上念书的天份高,又是嫡出的继承人,杨清和有意让他参加科考,于是就没有让他远行,将他送去扬州城外的书院里一边念书,一边打理扬州城一带的生意。 可是今年因着蕊珠儿和苏洌儿都有孕在身,杨清和眼瞧着头孙晚子一起抱,心里很是高兴,如此,就连带着连那蕊珠儿一起抬举起来,命杨浩宇暂且先留在家里,等蕊珠儿生产了再走,那天的晚宴上,杨清和笑呵呵的对姚芝兰道,“这蕊珠儿临盆在即,她若生男胎,就将她转成姨娘罢。” 鹬蚌相争(一) 姚芝兰笑得很是端庄大度,点头道,“老爷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才寻思着这个丫头虽然已是屋里人,但到底算不得是正经名份,若生下头孙,身份上不正一正,只怕要委屈了咱们那头孙了的,正想着什么时候跟老爷说说,可巧儿老爷就发了话了。” 一边的三姨娘忙放下筷子,起身离座,向杨清和姚芝兰敛袂而拜,边笑道,“妾婢替蕊珠儿谢老爷夫人大恩了。” 姚芝兰就笑,“谢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头孙,做祖父祖母的,自然要替孙儿打算打算。” 三姨娘面容微微一僵,从古至今的规矩,妾室的身份卑微,生下的孩子从来都只算成是正室的,在规矩严谨的年代,甚至于亲生的孩子在见到自己的生母时,都只能叫姨娘的,正德年间,皇帝风流不羁,处处留情,视规矩礼数为无物,受他影响,朝廷和民间也渐渐开始放松下来,只要不是古板守旧的人家,妾室的孩子也慢慢的可以叫自己亲生的母亲为娘了。 然而叫归叫,礼数上她依旧只是庶母,是以姚芝兰可以理直气壮的将这个孙子据为己有,而三姨娘纵然心里不忿,却也是无可奈何,唯有在心中暗里生恨而已。 然而杨浩天却一反常态,向杨清和请示要出门远游,他的话一出口,就将姚芝兰惊得心里一跳,不等杨清和开口,她脱口道,“什么,出游?” 杨浩天的眼里有无形的落寞,见母亲这样问,他淡淡一笑,道,“是啊,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这几年一直都窝在书院里读死书,如此就算读得再多也终是无用,所以孩儿想出去走走,增加些阅歷,”他像是唯恐母亲会拦,停了停又急急加了一句,“孩儿沿途北上,这段日子大哥在家,孩儿也正好帮大哥看着咱家的生意。” 姚芝兰心念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会心一笑了道,“嗯,你想的很周到,”她转身向杨清和道,“老爷,天儿说得很有道理呢,妾身觉得大有可行,嗯,老爷,您看呢?” 杨清和才要说什么,一边正欢喜的三姨娘却脸色突变,急急道,“哎哟,老爷,夫人,三少爷出游为的是增添见识,若是要看顾沿途的铺子生意,只怕就误了三少爷的正事儿了,依妾婢来看,还是让浩宇回京城去罢,这女人生孩子有什么要紧,竟要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守着,再说了,这要临盆的就算以后会扶成姨娘,也到底只是个姨娘,何至于这样抬举她。” 看着三姨娘紧张急切的样子,姚芝兰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三妹可不能这样说,老爷留浩宇在家里,为的那是我们杨家的第一个孙子,跟蕊珠儿是不是姨娘没关系,再说了,姨娘又怎么样,现五妹也是姨娘,难道她临盆那日,老爷就不能守在边儿上么?” 鹬蚌相争(二) 此时的苏洌儿在杨府里的地位已是无比的尊崇,更别说杨清和此时还在跟前坐着,三姨娘自然不敢说苏洌儿的身份不值得杨清和守护,她顿时尴尬起来,张口结舌的“啊,啊”了几声后,才讪讪的笑道,“妾婢不过是心疼三少爷,想着浩宇是大哥,不说他去照顾弟弟,却还烦劳弟弟帮他去看顾生意。” 姚芝兰的脸色一正,“三妹这话又说差了,什么叫帮他去看顾生意,那生意是他的么?” 这话更是不客气,三姨娘生生被噎得脸色发紫,眼一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汪汪的打着转儿,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让杨清和的脸色渐渐阴沉,屋子里的气氛冷凝起来。
第33页 “咳,咳咳,”杨浩天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姚芝兰不再理三姨娘,只将目光放在杨清和的身上,轻声道,“老爷,您说句话吧。” 杨清和看着这个儿子,亦是有他的算盘,他缓缓点头,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嗯,就去京城罢,别急着回来,在那里结交几个有用的人,为你的将来打打底子。” 杨清和的意思姚芝兰是明白的,她欣慰的笑,点头道,“你父亲说得话你要记住,虽然说咱们家这些子铺子生意将来大都全是你的,可是官仕商工农这五行里,商者却只比那工人农民高那么一点点,你父亲希望你能光大振兴咱们杨家,彻底改变咱们杨家的家世背景,京城里多的是王子皇孙达官贵人,你眼光心性儿要放得灵活些个,别怕花钱,好好儿的结交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对你将来的科考仕途会有帮助。” 想是这样的话杨浩天听得太多,他紧皱着眉,强忍着心里的不耐,道,“孩儿记住了。” 此时不管说叫他去做什么他都愿意,只要许他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要再留,那晚出了凤栖苑后,他在凤栖苑门前的树影下站了许久,看着里面的树影摇曳,看着窗上的烛光轻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分明觉得,那里面有隐隐压抑的哭泣声。 就在那晚,他真正的绝望并死了心,她是那样的拒绝自己,有一种礼貌而又残忍的方式将他从她的面前推开,她就差很明白的跟他说,别来烦我。 宿醉清醒,昨夜的一幕幕依旧清晰,他确定自己昨晚是看到她的泪了的,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就是那个她。 也罢,既然相见不如不见,那就不见罢,既然她不愿意看见他,那他就离了她的眼前,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春风渐暖,百花齐放,少了寒风凛冽,人们也变得放松起来,凤栖苑里的蔷薇开得蓬蓬勃勃,虽然花是普通的花,可是那样的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灿若云霞,竟是百花盛锦也比不上的热闹繁华。 鹬蚌相争(三) 蔷薇花架下,苏洌儿默默的坐着,杨浩天的离去传到苏洌儿的耳里,她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一落,仿佛压抑了她许久的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搬开了,整个人直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苏洌儿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梅姨明白了,抚着苏洌儿垂散在肩上的发,梅姨轻声嘆息,“他虽然是仇人的儿子,可到底曾经进过你的心,所以,当了他的面,你再怎么也不忍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家人下手,今儿他去了,眼不见为净,自然是搬去了你心上的一块石头。” 她的话让苏洌儿低下了头,縴手轻轻拽过一枝蔷薇,有浓郁的香气扑来,熏人慾醉,苏洌儿贪婪的放到鼻翼下深吸一口,虽然她的身上也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但是却只有梅姨知道,她真正喜欢的其实只是那发自天然的花香草香。 梅姨将蔷薇捡那开得正好的,折了一枝簪在苏洌儿的鬓边,正前后相看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娇的笑,“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五妹本就生得闭月羞花,这花儿一上头,不是花来衬人,竟是人衬花儿了。” 苏洌儿和梅姨全都一愣,忙转头去看时,就见赵芷君正带了玉柳,笑吟吟的站在凤栖苑的月洞门口。 她禁足的日子本尚未满,只是因着苏洌儿有喜,杨清和高兴大赏下人时,苏洌儿趁机求杨清和一併免了赵芷君的禁足,犹记得当时杨清和又是怜又是嘆,拉着苏洌儿的手感慨的道,“洌儿,她几次那样对你,你还几次都为她求情,嗯,跟你比起来,她就该羞死。” 苏洌儿娇媚如花,腼腆道,“先生如此疼宠洌儿,姐姐们心里不好受也是有的,洌儿这样做,不过是希望姐姐们能少怨先生些,从此家宅宁和罢了。” 杨清和静静的看着苏洌儿,许久才说了一句,“她们若有你一半儿……,”只说了一半,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那四位的勾心斗角他已经看了半辈子,并且还要再继续看下去,就在杨浩天请行的那天,姚芝兰三姨娘就当着他的面演了一回,纵然她们满口里都是振振有词,客气有礼,可是里面掩饰的那些东西任谁都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过就是为那些个铺子家产罢了,姚芝兰希望杨浩天早日能将家产抓在手里,而三姨娘则希望杨浩宇掌了北边生意的大权,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各人有各人的鬼胎,然而她们的眼里,却都没有真正将他这个当家人放在心上。 是的,她们的眼里有的只是利益实惠,若说在意自己,也只是在意自己能给她们带来些什么罢了!有几个能像苏洌儿这样,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单纯的只有他呵! 且把钢针笑里藏(一) 依着苏洌儿,他恢復了赵芷君的自由,赵芷君经过这一次,也学乖了许多,她一反往常跋扈暴怒的性子,对人待物变得亲和温柔,竟像是换了个人般的。大家看在眼里,一边惊奇一边暗笑,都说一物降一物,那样嚣张的四姨奶奶竟也有怕的时候。 看着赵芷君主僕,苏洌儿微笑着起身见礼,叫道,“四姐姐安好。” 赵芷君忙忙的迎过来,双手扶着苏洌儿坐下,笑道,“哎哟,五妹快别多礼,小心身子。” “四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苏洌儿一边请赵芷君坐下,一边笑着寒暄。 一边的玉柳忙过来,向苏洌儿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五夫人,”她的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说着话的时候,就将那包袱双手托着送到苏洌儿的跟前,恭敬道,“我家姨奶奶每日里都在屋子里念叨,说去年底里信了小人的挑拨,差点冤枉了五夫人,每次念及此,我们姨奶奶的心里都是很不安的,元宵夜听说五夫人有喜了,我家姨奶奶欢喜得什么似的,赶紧就开了衣料箱子,捡那轻软的料子出来亲手缝绣小孩儿的衣裳,这会子已经有了几套,我家姨奶奶就说先送了来请五夫人过目了,看这上面的花色样子好不好,她好依着五夫人的想法儿去做下面的。” 她的口齿极是清楚伶俐,直把个苏洌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半晌说完了,苏洌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赵芷君道,“四姐姐哪里得来这样一个巧嘴儿的丫鬟,这一通夫人奶奶的,直绕得我头晕,倒难为她竟是半点儿都不乱的。” 说到这儿,苏洌儿转身对玉柳道,“你说得很好,只是我要告诉你,我和你家姨奶奶都是一样儿的,你以后别这样夫人奶奶的分开叫,再说了,若果然要论什么谦卑尊重,你家姨奶奶在我的前面进来,原是该我尊重她才是。” 玉柳神色恭谨而又认真,“老爷有过话儿的,命奴婢们一律要尊称您为五夫人,奴婢不敢不从。”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苏洌儿无奈摇头,向赵芷君道,“四姐姐很会调教人呢,你屋子里的人竟是这样懂规矩,可见你平时是用了心的,”说到这儿将包袱接过来打开了看,她又嘆,“四姐姐太客气,当日你也并不是故意的,我早都忘了,你倒还记着,费心费力的做这样的东西,倒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第34页 赵芷君的声音如银珠落玉盘,诚恳的道,“那日原是我莽撞了,五妹不怪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这几件衣裳粗糙得很,不过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五妹别嫌弃才是。” “这样精緻美绝的衣裳还粗糙,那我们身上的这些是什么呢?”苏洌儿笑着将包袱里的小衣服抖开了问赵芷君。 (哈,估计会有亲会觉得这一段儿很像红楼梦里的一段,确实如此,烟在写完这一段时,也觉得像,汗一个,请鄙视烟吧。) 且把钢针笑里藏(二) 于是大家又全都笑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的又接着客气了一番,苏洌儿这才将包袱交给梅姨去收了起来。 目光落在苏洌儿尚平坦的小腹上,赵芷君的眼里直要出喷火来,脸上却不露分毫,用羡慕的语气笑道,“五妹真是好福气,才一进门就有了喜,不像我,这么多年下来,却半点动静都没有的,可见妹妹是个好命的。” 苏洌儿的脸顿时红得如熟透了的樱桃,“四姐姐又拿我开心了。” 赵芷君神色诚恳,“我说的是真的,”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了,“嗯,对了,三房那个蕊珠儿好像就这两天要临盆了呢,唉,肚里货,看不透,我是真的想知道她肚子里到底是男还是女,老爷已经说了,只要她生的是男胎,就将她扶为姨娘的。” “哟,这很好啊,”苏洌儿猜不透她这样东拉西扯的到底要说什么,也就顺着她的话说。 “可是,唉,”她欲言又止,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苏洌儿知道她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来,也就顺了她的心思,做出极好奇的模样追问道,“可是什么?” 赵芷君目光怜悯的看着苏洌儿,“当年三房生下浩宇时,老太太见杨府的头胎就是个男孩儿,高兴的什么似的,说杨府有后,这是个好兆头,果然紧跟着二房大房就接连生下了浩诚浩天,自那日以后,老太太就一直都说三房是个旺家旺夫的,很是喜欢她,三房从此就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如今长孙若再出在她屋里,她定要得意死了,只怕……,”说到这儿,她做出极担心的样子来,道,“只怕从此以后,再没有我们几个的立脚之地了。” 苏洌儿才听了一半就明白了,原来她是要挑拨自己去对付三姨娘,顿时在心中忍不住冷笑,就凭你也想要拿我来当你的枪使?你真真是大白天里痴人妄想! 然而脸上却装作惊诧不敢相信的样子,道,“不是吧?” 四姨娘瞄了她一眼,“五妹,你就是太善良了,她往日是怎么样儿的,你不记得么?” 明明嚣张刻薄的人是她,她却能大言不惭的指责起三姨娘来,苏洌儿暗自佩服她的厚颜无耻,却依着她将戏演了下去,“那,那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等着罢,”赵芷君极是狡猾,并不肯明白的说出什么来。 苏洌儿心中生腻,也就不耐烦起来,于是伸了伸腰,将丝帕掩口,做出乏累的样子来,梅姨和她极有默契,当即道,“小姐累了吧,奴婢早上听老爷说,你昨儿晚上一夜害喜失眠,一夜都没有睡的呢。” 且把钢针笑里藏(三) 赵芷君也就站了起来,向梅姨吩咐,“既然如此,就快扶你家小姐进去歇着吧,”又向苏洌儿笑道,“春天太阳暖洋洋的,正是害懒的时候,别说你个害身子的,就是我一个好好儿的人,也不觉有些懒懒的呢,罢了,你进去好生歇着去罢,我也回了。” 苏洌儿也就不再留她,两人极客气的道了别,赵芷君扶着玉柳的手,一路分花拂柳的去了。 在太阳下坐了那许久,苏洌儿也实实有些头晕起来,回到屋子里,春巧忙扶了她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就赶紧的唤人端汤送水的进来伺候,苏洌儿用热棉巾把子擦了把脸,就摆手命她们全退了。 这个时候,她需要静一静。 四姨娘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对付三姨娘,而她也一定会在那三房的跟前挑拨她们来对付自己的,只是她的性子太过急了些,在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一个好的理由的时候,就突兀的将自己的底全都兜在了人面前。 哼哼,三房出长子长孙,这算什么好理由?苏洌儿不屑的冷笑,这个四姨娘,真是蠢得可以,三房再怎么能生,也只是庶出,还能翻过天去不成? 可是突然间,苏洌儿的脑子里就灵光一现,或许,可以这样……? 蔷薇花还没有开完,杨府里就又传出了喜讯,蕊珠儿生了,如杨清和以及三姨娘等人的所愿,是个男胎! 蕊珠儿生产时是在半夜,漆黑静黯的深夜里,她痛苦悽厉的痛叫声传遍杨府每一个角落,苏洌儿像是极紧张,她揪着杨清和的寝衣,将身子死死的偎贴在他的怀里发着抖,杨清和紧紧拥着她,不停的安慰,“洌儿,没事,洌儿,别怕……。” 苏洌儿的眼里已经莹莹有了泪意,“先生,生孩子都有这么痛苦吗?” 杨清和只怕吓着了她,忙道,“你别乱想,到那时我给你请最好的稳婆,最好的郎中,定不让你受一点苦,你放心,啊。” 苏洌儿撅起嘴,“先生骗人,难道蕊珠儿这会子不是请的最好的郎中稳婆么?”停了停,她又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是心慌得不行,走几步路就气喘,而且,小腹里也总好像有些什么不好的动静,”她伸手紧紧搂住杨清和,“先生,我怕……。” 杨清和只当她是紧张,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女人怀胎的前两个月里是这个样子的,你别怕,明天就传张半药来给你把脉了看看,啊。” 苏洌儿虽然点了头,可是蕊珠儿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煳的不时远远传来,她翻来滚去的只是睡不着,好容易蕊珠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才要合眼时,却一阵脚步声扑通通的由远及近,不一会到了外面,杨清和也听到了,才抬头要唤人来问时,就听一个值夜的丫鬟欢天喜地的隔了窗户格子回道,“恭喜老爷得抱头孙,蕊珠儿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春色满园(一) 杨清和顿时大为欢喜,“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转头见苏洌儿正大睁着两眼看着自己,他笑了道,“你瞧,这不就结束了么,你也听见了,母子平安呢。” 苏洌儿扑闪扑闪的眨一眨眼,忽然道,“哼,我要生就生女儿,我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儿,”说完赌气似的背过身子,将后脑壳儿对着杨清和。 杨清和顿时好笑,“好,依你,生女儿,就生女儿,我也是这样想呢,我儿子有了三个,却一个女儿都没有的呢”拥着苏咧儿的手臂一紧,他在她的耳边轻声的低语,“洌儿,这个女儿一定会长得和你一样,都是那么的脱俗绝美……。”想着膝前能有个和苏洌儿一样的玉雪可爱的女儿,杨清和不由开始期待。 蕊珠儿的孩子取名杨启恆,喻意深长,启是开始的意思,而恆――则是永远!
第35页 一个新开始的生命,一个永远存在的希望,名字是杨清和起的,然而下人们暗里却都纷传,说这个名字其实是五夫人的主意,老爷说这是他第一个孙子,名字得往好里起,五夫人想了一想,就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管是谁起的,这个名字却确实是个好名字,第三天就上了杨家的族谱,蕊珠儿也因此正式成了杨浩宇的妾室,如此,皆大欢喜。 蔷薇花终于谢了,后花园里的早芍药又热热闹闹的开了起来,苏洌儿最爱的就是芍药,难得杨府里培育了这许多的早春芍药,她大是欢喜,这天歇了午觉起来,就扶了春巧的手去后花园里瞧看,芍药不同于别的花,粉红洁白色的花体雍容而又绚丽,却香气清郁如清荷,极是喜人,妇女不管贵贱,都爱剪一枝儿别在髮鬓边,微风轻扬,花香满身,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神荡漾。 到了芍药园,春巧在假山石处找那背风的地方,扶苏洌儿坐下了,从袖子里摸出小剪刀来,向苏洌儿笑道,“五夫人先在这儿坐坐,奴婢去剪几枝一会儿带回去插在屋子里。” 苏洌儿才睡醒,正想着要安静的闻一闻花香,点头道,“你去罢。” 春巧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花丛里挑选花枝,苏洌儿远远的指挥,“别只剪芍药,那边儿上的石榴花红艷艷的开得也好,挑几枝回去配着插。” 春巧抬头看时,笑道,“除了石榴花,园角子上的月季也不错,五夫人要不要也带几枝回去。” “去剪吧,左右咱们屋子里的花瓶多,”苏洌儿笑了道。 春巧挑挑选选,剪了芍药石榴,就又向那园子角上去,苏洌儿依着假山石子,将脚边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儿摘了,举到眼前细细的看,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她想到了一句野话,家花不如野花香。 春色满园(二) 这句话还是在四方庵里时,她央着梅姨带自己出去玩儿,在田野间闲逛时,有两个农人正互相打着趣儿,她远远的听见一句“家花不如野花香,”心下顿时奇怪,去那路边掐了一朵金黄灿灿,开得正热闹的蒲公英=送到鼻子跟前仔细的嗅着,蒲公英的花香极淡,似有还无,怎么也比不上那正经的花,她心下很是纳闷,问梅姨时,被梅姨噼头打了一个毛栗子,斥道,“小孩儿家家的不学好,没事听那些混话做什么?” 她只当梅姨是怪自己不该信那道听途说,于是将蒲公英丢到脚下,认定了那两个农人是说慌。 再听到这句话时,是从玉花羞的嘴里出来,她道,男人总是不肯珍惜自己已经得到的,成天的只去惦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你若想让一个男人不离开你,你就得做出随时就会离开的样子,如此,方能让男人诚惶诚恐,整日因为患得患失而珍惜你。这,和家花不如野花香其实就是一个道理了。因为家里的花随时都在等着他去采,野花儿却未必。 她的话真是有道理,苏洌儿能成功的将杨清和紧紧的抓在手里,玉花羞真的是功不可没。 “浩宇见过五娘,”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苏洌儿正出神,这一声问安生生将她吓了一跳,忙抬头看时,就见杨浩宇正站在假山另一边上,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因着苏洌儿极少去前厅里吃晚饭,加上杨浩宇又常在外面,是以和杨浩宇并不常见面的,此时一见是他,苏洌儿慌忙站起,浅浅笑道,“大少爷好。” “五娘只叫我浩宇就好,”杨浩宇歉雅温和的笑,仿佛河边的静柳,安闲又有风度。 “大少爷客气了,这不合规矩,”苏洌儿淡然而拒,亦是矜持得体。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时,分明觉得杨浩宇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然而很快的,他就又笑了道,“浩宇方才远远的看见五娘独自一人拈着一朵花儿在笑,浩宇就想起当年有佛祖拈花一笑,这会子五娘竟也是在参佛不成?” 他这一句参佛,让苏洌儿的脸色微微的一僵,然而只是转瞬间,她就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道,“不过是瞧这花儿时,恰巧的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就痴笑起来,失了矜持礼数,大少爷别见笑才是。” “五娘说笑了,怎么会。” 客套话说完了,杨浩宇却还没有走的意思,苏洌儿微微的有些不耐烦,他方才的那句参禅已经在苏洌儿的心里引起了警惕,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什么事不成? 正微微觉得不痛快的时候,春巧已经捧了一大捧的花儿回来了,一见杨浩宇慌忙见礼,“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春色满园(三) 正微微觉得不痛快的时候,春巧已经捧了一大捧的花儿回来了,一见杨浩宇慌忙见礼,“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嗯,”杨浩宇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苏洌儿,只在鼻子里哼一声算是答应。 苏洌儿正浑身的不自在,一见春巧回来,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接过她手里的花束,向杨浩宇微笑了告辞道,“大少爷请自便。” 才要转身离开时,却听杨浩宇急急的一声,“等等……。” 苏洌儿的心陡的一紧,“怎么……?” 杨浩天有些尴尬般的,微微的咳了一声,笑道,“五娘,五娘手里的这花儿开得真是好,”说完不待苏洌儿回神,他伸手一抽,将芍药抽去了一枝,这才道,“五娘……也请自便。” 一听此话,苏洌儿赶紧向他点了点头,扶了春巧急急离开,直到走了好远,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春巧也觉着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一路想过来,终于省起,顿时就抱怨起来道,“大少爷今天也太过失礼了,竟然到五夫人您的手里来取花儿,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五夫人多少的清誉都要让他给带累光了。” 苏洌儿正在心里琢磨杨浩宇那句参禅,倒没有想到这个,经春巧这一说,立时也觉得了,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这边春巧犹不解气,恨恨的向地下啐了一口唾液,“往日里瞧着他是那样的稳重和气,却没有想到人背后竟这样的不知尊重。” 见她一副气愤填膺仿佛方才被轻贱的人是她般的神情,苏洌儿不觉有些好笑,她叮嘱了道,“今天的事儿谁的跟前都不能说,不然引起什么祸事来,我可保不了你。” 春巧是深谙当奴婢的无形规则的,知道不该说的绝对不能说,当下一缩脖子,笑道,“是,五夫人,奴婢知道了。”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五夫人,之前她是伺候四姨娘的,四姨娘的性情之阴狠是整个杨府下人都不寒而慄的,她在莺歌苑的那段日子简直可以用僵梦两个字来形容。 她还记得那天在给四姨娘熨烫衣服时,不小心将那件衣裳的胸襟前熨得过了,面对那很明显的一块煳斑,她吓得魂飞魄散,四姨娘果然没有饶她,命将她外面的裙裤全都扒了,只着短小的亵裤光着两腿跪在正中午的大太阳下面,腿下面垫着碎裂尖利的磁片,锥心刺骨的疼痛,头顶的太阳发挥着它特有的威力,疯狂炙烤着她身上的水分,腿上的血迹流出来,仿佛只是瞬间,就已成了干涸的一块痕迹,她只挺了一个时辰,就一头倒在了地上,青石板的地被太阳烤得火烫,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霎,分明听得见自己的肌肤落上去时,有极轻微的“哧”的一声。
第36页 春巧(一)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大夫人身边的银姑正目光亲切的看着她,她微微有些恍惚,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想起自己身受的处境,她不知道四姨娘是不是已经放过了自己,慌的立时就要起来,银姑像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一把将她摁住了,道,“别起来。” 她狐疑的看着银姑,银姑怜惜的抚着她的脸,“可怜的孩子,四姨奶奶也真捨得下手呢,”见她眼珠儿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银姑像是才想起来,解释道,“才我和夫人闲了出来闲逛逛,才到莺歌苑的门口就见你“砰”一声倒在地上,把夫人吓得,赶紧的就命人扶起你来,又唤了人来问,才知道你是受四姨娘的责罚,夫人很生气,道不过这么点子事儿,她竟那样的拿你不当人,将她叫出来狠狠的训斥了,夫人怕你回头再遭了她的活罪,就命将你收到我们养鹤堂里来,从今儿起,你就是养鹤堂的人了。” 她当时的心情无异于上了天,又惊又喜的道,“是,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银姑笑得亲和,继而又道,“只是你可别忘了大夫人的恩德哦。” “一定,奴婢一定记得,从今以后,奴婢就是大夫人的牛马,大夫人想怎么敲打奴婢都绝无二话,”说真话时,春巧是真的感激,她甚至开始庆幸今天将那件衣裳熨煳了,也庆幸自己晕过去的是时候。 第二天就去了养鹤堂,大夫人姚芝兰很是和颜悦色,分派的活儿也不重,跟在莺歌苑相比,她的日子逍遥得仿若神仙,然而半个月后,姚芝兰就将她唤了去,道新夫人就要进门,要分派她去凤栖苑里伺候去。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落了泪的,“不,夫人,奴婢哪里也不去,夫人的大恩奴婢还没有报得万一,奴婢要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姚芝兰顿时笑了,“傻孩子,果然是个懂事的,嗯,你有这样的心就很好了,那五姨奶奶虽然是新人,然而听老爷说,也是个温和怜下的,我送你到她身边去,也是为着你打算呢。” “可是夫人……,”春巧还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的,”见她还要再说,一边的银姑脸色刷的冷下了脸,斥道,“才说你是个懂事的,定能为夫人分忧,这才想着把你分到凤栖苑里去,想着日常里帮着夫人好生照看着那边儿,却没想到竟看错了,你竟也是和那些个粗俗丫头是一样儿,太不明白事理。” 她这样疾言厉色的一番话,不由令春巧懵了,“分,分忧?” 银姑神色严肃,“可不是分忧呢么,夫人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多少的事儿,都要夫人去过问,那几房姨奶奶们又成天的兴风作浪,若不是夫人一力的想办法镇压着,只怕全都爬上了天去了,如今又进了新人,脾气心性都只是耳朵里听到的,若没有个贴心的人在那边盯着,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来,你才还说夫人对你恩啊德的,即是这样,这会子夫人拿你当个耳朵眼睛使,使得使不得?” 春巧(二) 春巧这才明白姚芝兰的意思,慌忙磕下头去,连声的道,“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警着精神,替夫人将那边儿看好了,新姨奶奶但凡有半点不稳妥的,奴婢立刻来回夫人。” (1900) 在跟了苏洌儿这几个月以来,她是真的庆幸自己的好运气了,要说受宠,这位新姨娘所受的宠是前几位夫人奶奶加起来都没有的,可难得的是她不骄不躁,虽然每日都是冷冷的,却从来都没有跟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发过半次脾气,就连那位整日板着个脸儿的梅姨,瞧着让人害怕,可是脾气实际上也是极好的,她们只要将份内的事儿做完了,尽可以随意到处去撒欢儿,爱去哪里去哪里,这一点,在春巧自进杨府的这么些年以来,是再也没有过的。 这期间大夫人将她叫过去几次,详细的问苏洌儿的情况,可是苏洌儿除了早上去前厅里给姚芝兰请安外,一天到晚几乎不出凤栖苑的大门,自然就谈不上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见姚芝兰眉头紧锁,她天真的竭力夸赞起新夫人来,为的是要让姚芝兰明白这位新来的姨奶奶是个省事规矩的,让她放心,可是还没说几句,就见那银姑的眼里陡然涌现出凶光来,“好了,”她厉声的喝止,瞪着春巧道,“多留心着点儿,别只拿这些个表皮上的事儿来敷衍夫人。” “敷,敷衍?”春巧惶恐而又不安,茫然的看着银姑。 银姑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方才语气放缓和了的道,“以后多仔细着点儿,去吧。” 春巧起身才要走时,她却又唤住,目光在春巧的脸上来回端详,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花来,她的目光里满是猜疑和戒备,看得春巧的心里慢慢的起了寒意,她这才一字一字的道,“春巧儿,别忘了本。” 她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警示提醒着春巧什么,春巧虽然天真,却也是极聪明的,心下顿时一凛,知道自己方才是做了蠢事了。 回到凤栖苑时,她再看苏洌儿时,直觉得心里一直发酸,做下人的心里到底苦成了什么样,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杨府身为扬州首富,富贵奢华冠绝扬州,可是外面越是华丽奢靡的地方,背地里就越是阴暗,杨府里一个正夫人,三位侧夫人人前端庄雍容,背地里勾心斗角丑态百出,而倒霉的,却大都是她们这些个如弱草临风般无依的下人们。 三年前,她因父亲病重无钱医治,无奈典身进杨府里为奴十年,当时她最大心愿就是跟一个好主子,安安然然的过完这十年,可是命运却偏偏和她作对,因着伶俐,被四姨娘一眼看上,从此就如进了阎罗殿般的苦不堪言。 春巧(三) 姚芝兰将她要到了养鹤堂时,虽然知道这位正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她还是由衷的感激这位正夫人,若不是她,自己那日只怕就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呵。 可是刚才银姑的那些话,让春巧仿佛五雷轰顶,她这才明白这世上真的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姚芝兰救自己绝不是无缘无故,相比于她的笑面虎,纵然苏洌儿面冷如冰,相比之下,却实实是菩萨一般的人了。 回到凤栖苑,春巧就要张罗着将花儿养起来,看着这些花儿,苏洌儿又想起方才杨浩宇的轻薄,心下不知道怎么的就使起了性子,抓起那些花狠命的往地上一扔,恶狠狠的道,“什么烂东西,扔出去。” 春巧顿时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五夫人发脾气,却又是陡然而起的,当下就有些愣,苏洌儿见她不动,性子更是火上浇油的起来,“还站着干嘛,扔去啊。” 春巧缩了缩脖子,弯腰将花枝一枝枝的捡起出去了。梅姨正看着丫鬟们收拾衣裳,见苏洌儿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竟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忙过来问,“怎么了?” 苏洌儿只觉得心头扑扑的跳,涨红的脸恨声道,“方才在后花园里,遇见了一条狗。” “狗?”梅姨更加疑惑。
第37页 苏洌儿虎着脸不肯再说,梅姨没有办法,只好命丫鬟们都退了,又将春巧唤了进来,“方才五夫人在后花园里遇见什么了?快说。” 春巧还记得苏洌儿之前警告的,她惊抖抖的看着梅姨,又看看苏洌儿,战兢兢的不敢说,梅姨眼一瞪,冷喝一声,“说。” 春巧本就怕梅姨,顿时扑通一声跪道,哭着道,“是,是大少爷,是遇见了大少爷……。” “大少爷?”梅姨顿时奇怪了,“大少爷怎么了?”看着苏洌儿的神情,分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压抑着她,见春巧吞吞吐吐的只是个不明白,梅姨急得跺脚,“你倒是说清楚啊。” 春巧偷眼看苏洌儿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也就不再犹豫,将后花园里的那一幕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临了恨恨的道,“大少爷平常看起来温和有礼,不想背后竟然如此轻薄,奴婢不知道五夫人是不是这个生气的?” 听了这些,梅姨也有些恼,要知道一个女子存立在世上,唯有一个名节最是重要,沾衣掠袖都算失一节,更别说让一个青年男子伸手到自己手中取花枝这样的暧昧。 可是这样的事到底是不好张扬了去的,拉了春巧起来,梅姨郑重嘱咐,“行了,今天这事只好就算没有发生过,否则到时五夫人被人中伤,你落一个同谋也说不定了。” 恨苦 春巧忙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不说的。” 命春巧退了,梅姨轻轻扶着苏洌儿的肩头,婉声劝慰,“小姐别难过了,富家子弟大多纨绔,这个混帐东西定是见小姐生得好,一时忘情了也不一定,小姐只当被狗咬了一口罢,”说到这儿,梅姨的语气变得嘲讽起来,“再说了,外表风光的人家,儿子与庶母不清不楚的事儿好多着去了,哼哼,他们若不这样从内底里开始腐败,又怎么能败落得了呢。” (亲们看了上面那一段,定会说烟太过夸张,不过就是从苏洌儿的手里拿了朵花儿吗,算得了什么?其实不是的,烟看过很多繁体字文言文的小说,提到很多古代男女间的礼节,里面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沾衣掠袖,为失一节,像这样的事在那个年代,确实是大不讳的。) 苏洌儿默默的听着,这些天来,对杨家的仇恨,对未来的绝望,仿佛噬骨的蛆虫,已将她的身体她的心咬噬得百孔千疮,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得久了,杨浩宇今天的这一举动无意是在那火上浇了油,苏洌儿恨得切齿,你姓杨的仗着财势,当真就要将我姓苏的杀的杀,辱的辱么? 然而当她听到梅姨的最后一句话时,心头却刷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愣了一愣,看着梅姨,“梅姨,你,你才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梅姨见她这样,自己倒也怔了一下,“我说……我说什么了?” “您才说,若不从内里开始腐败了,又怎么能败落得了,是不是这样?”看着梅姨的眼睛,苏洌儿混沌不明的心开始渐渐清晰。 梅姨点一点头,“正是如此,常言道,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但凡一个人家穷了,子孙在苦难中煎熬得狠了,势必要激发出斗志来,积极向上,这样努力下来,三两代里必定会有出头的时候,而富人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不经半点儿苦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就一副唯我独尊的心性,并加上暖饱思淫慾,每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荒唐胡闹,有道是坐吃山空,再大的家私也有折腾完的那一天,可不是富不过三代么,”说到这里,梅姨又哼的一声,“若是再自家内里乱起来,那败落得就更加会快了。” 苏洌儿慢慢点头,“梅姨,你说的真好,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这样说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慢慢盛开了笑意。 “小姐,你,你想到了什么?”梅姨见她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顿时纳闷。 苏洌儿轻轻的依在雕着喜鹊叼梅双喜如意图纹的床栏上,手指绕着帷幔的穗子,闲闲微笑了道,“既然从内里腐败起来比较快,那咱们就让他从内里乱起来好了。” 侬本湖边静依柳(一) 梅姨像是猜到了什么,脱口惊叫起来,“啊,小姐,你……。” 苏洌儿神色一正,“梅姨,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别劝我,话又说回来了,我已经这样儿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怎么样呢,那杨浩宇再怎么,也比鬼医和杨贼强吧,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她仰头笑了起来,可是梅姨却分明看见她脸上有水样的东西一颗一颗落下来,在秋香色暗粉罗衫上慢慢的洇成了花。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的家宴苏洌儿都会出现,杨清和原本担心她有孕的身子会乏累,她笑着道,“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常进后花园走动的缘故,心胸里竟然没有那么闷了,也能吃得进东西,竟好多了呢。” 二姨娘在一边就笑,“老爷有所不知,这女子有身子,就是前两天害喜时难受,过了那阵子就好了,嗯,看来五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定是极乖的,不捨得娘受苦,才这几天,五妹就过了害喜的时候儿了。” 姚芝兰将一盏燕窝炖雪蛤推到苏洌儿面前,笑道,“五妹日常总在屋子里闷着,心胸里自然不开通,左右这会子天气暖了,你就该多出来透一透气,瞧瞧那花儿啊草儿啊,这心怀自然就开了。” 杨清和点头道,“嗯,你大姐说得极是,你让梅姨每天陪着到园子里逛逛去,那里景色空气都好,强过你在屋子里闷着。” 苏洌儿清浅而笑,“是,”眼波一转,有意无意向对面的杨浩宇飘去,杨浩宇正目光迷离的窥着她,见她的目光对过来,不由精神一振,然而才只是一瞬,苏洌儿的目光却又飘转到了一边,就像,从来都没有对他看过。 第二天开始,苏洌儿果然每天都到那后花园里去,时而去那湖边柳树下站着看水,时而去那花丛中的假山石子上坐着看书,她向来爱静,每每进后花园,从不跟其他人拉帮结伙,都是哪里僻静哪里去,其他姨娘各怀了鬼胎想要和她套套近乎,奈何一来梅姨紧跟在身边,二来苏洌儿待人客套却又疏远,无论你使什么样的心力,她都是淡淡而笑,让你近不了半点身的样子,不多日,那三位姨娘再见她时,也就失了原先的心事,笑着打个招唿,也就去了。 杨浩宇也时常去园子里走走,有时遇到了,他远远的站着行个礼,苏洌儿每次都只是笑一笑,就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只是有时看着看着,她的眉就颦了起来,仿佛,有无尽的心思在心头。 杨浩宇自然看得仔细,第二日再来时,又依旧是这样,苏洌儿的眉眼间仿佛藏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他对这个新姨娘充满了好奇,她身上没有半点四姨娘的妖娆风骚,安静娴雅得仿佛湖边静垂的柳,她明明这样美丽这样脱俗,却为什么甘愿做别人的妾?而且,还是父亲这样的半老头子的妾? 侬本湖边静依柳(二)
第38页 难道,她也是如四姨娘那般的,也是为了杨家的财雄势大,富甲天下么?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坐在父亲的身边,如花红颜伴着雪染鬓髮,他总觉得是那样的不相称,纵是父亲再多的宠溺和怜惜,他亦不由自主的替苏洌儿感到不值,他总觉得,她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那晚听着苏洌儿说会常去后花园,杨清和的心竟然不明所以的一阵振奋,这个新姨娘至进府以来,就一直都把自己闷在凤栖苑里,家里的晚宴她也不参加,是好奇罢,天知道他有多想走近了好好看看她。 花香盈袖,花枝儿已是干了,却因为是从她手里取来的,他竟不捨得丢,事实上那日她已经走了好远,他却都还在原地发着愣,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的大胆和无礼,他竟然敢――从她的手里取来这枝芍药花!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一意无意的总往后花园里跑,就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无论她呆的地方有多僻静,他都能找得到她,可是他只敢这样远远的站着,若她偶然抬头看见他了,他就遥遥的行个礼,再不敢走近前去。 在后花园里相遇几次以后,杨浩宇吃惊的发现一件事,这个新姨娘竟然几次都在悄悄儿的落泪。 她竟然会背着人落泪? 她不幸福么? 举家上下谁不知道父亲对这个新姨娘爱到了骨子里,人前也是两情缱绻,柔情蜜意至极,父亲的另外几位妻妾包括他的母亲在内,哪个不是眼内冒火,心里生刺,如此,她不应该连睡着了都在笑的么? 花荫树影下,她的背影是那么的柔弱无助,眸子里的水光粼粼,满满全是哀怨悲伤,顺着他的目光一直一直,就进了他的心里。 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再见她时,纵然她再怎么笑靥如花,,他也总能从那笑的背后找出她隐藏的悲伤,她一定是悲伤的,那笑里分明带着勉强,因为他发现,她每次笑着笑着时,脸上的笑容就会陡的一停,仿佛,被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掐在她的喉咙上,将那如春风般无声拂面的笑意生生捂灭。 带着这个秘密,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能自禁,每天到了那个时辰,他的脚就忍不住的要往后花园挪动,因为这次留下只是暂时的事,所以杨清和只命他留在家里整理各地送上来的帐簿,扬州以及周围的铺子都是杨清和自己亲自把舵的。也是,扬州的生意乃是杨家的根本,除了老三这个嫡子,他和老二浩诚谁都别想有半点沾染。每次一想到这里,杨浩宇就忍不住一阵苦笑,他身为杨府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万贵的人,外人眼里何等的风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活的有多悲哀,他记得自从大娘生了三弟浩天之后,好像就有很多东西开始变了,他和二弟吃的用的全都是三弟挑过不要的,一起玩耍时若三弟不小心磕了碰了,他和二弟就定会为此而大受责罚,而母亲也定会附和着大娘对自己大加斥责,就算每次受罚回来后,母亲会将他抱在怀里一直一直的流泪,可是依然无法让他受伤的心变热。 侬本湖边静依柳(三) 渐渐长大,渐渐懂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三弟之间的不同,三弟是名正言顺的杨家继承人,而他和二弟,不过是庶出之子,父亲百年之后,他和二弟或是成为三弟的高级管家,终身帮三弟为杨家的生意打拼,又或者父亲垂怜了,在家产中捡那些缺皮少肉的选几间给他和二弟分了,出去另立门户单过去,而往后的富贵祸福,就各看天命了。 站在假山石子后面,杨浩宇默默的看着前面那个清丽的身影,他突然想,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表面风光,内心里,只怕血已流成河了呢? 正发着呆时,那个清丽脱俗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如花瓣娇媚的脸上仿佛万年的古井水,无波无澜,他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回神。 她像是也愣了愣,然而这是一瞬间,她就露出了清浅有礼的笑,身子微微的前倾了道,“大少爷好。” “啊,啊,那个,好,好,五娘也,也好,”他结结巴巴,有一种心事被窥破的尴尬。 苏洌儿却并没有发现他神色的变化,只客气而又疏离的客套着,“大少爷又来逛园子呢么?” “呵呵,是啊,风儿一暖,园子里的花儿开得真是好,就来看看,”见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尴尬,杨浩宇暗里松了一口气,言语也流畅了许多。 苏洌儿点点头,又道,“恆儿快满月了罢,嗯,我一直想去看看蕊珠儿,可是都说有身子的人不能去坐月的屋子里去,道对两个孩儿都不好,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然而到底是个忌讳,我也不好不遵守了。” “谢五娘惦记着,蕊珠儿哪里当得了呢,恆儿……也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为她话里那一句“有身子的人,”杨浩宇莫名的有些发闷,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去苏洌儿的小腹上,才三个月不到的身孕,身形上还没有看出什么变化,依旧窈窕的腰身仿佛河边拂水的弱柳,尽显阿娜。(汗死,烟犯了一个错误,苏洌儿是正月十五诊出喜脉,正月时按阳历大约是二月下旬左右,而蔷薇花开已是四月,这会子文中的蔷薇花都谢了许久了,苏洌儿的身孕无论如何都应该不止三个月了,但是下面的情节不允许她的身孕超过三个月,所以这个地方矛盾了,亲们要是恨烟煳涂,就请踢死我吧,呜……) 杨浩宇的目光落下来时,苏洌儿顿觉尴尬,微微的转了身子欲避,不想罗袖太宽大,一不小心竟然挂在了花枝上,她慌忙扯下,急急掩住,然而就是这么一霎间,杨浩宇的眼睛刷就睁大了,他分明看见,那双原本该是脂白如玉的皓腕上,竟是青紫一片,满眼创伤。 侬本湖边静依柳(四)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双已经被袖子掩住的手腕上,不知道是太过吃惊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心扑扑的跳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腕……,她的手腕……? 苏洌儿见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顿时满脸的惊乱,看着杨浩宇,她的眼神如受了惊的小鹿,有慌乱,有乞求,更带了些莫名的哀伤,杨浩宇的心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紧了起来。 终于,他哑着声音问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苏洌儿垂下了头,许久无言,眼里却有水样的东西一滴一滴,滴落在脚下的大青石铺就的地上,仿佛是花儿般慢慢的开放,不过一会儿,就开得已经满地都是。 “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不再叫她五娘,再一次的问她,事实上,此时的他正强压住要拉过她的手腕来察看的冲动,她的手腕上怎么会有伤,怎么会呢? 她的身子开始激烈的颤抖,他看见落下的水滴变得更加的大颗,看着她这样无声的压抑自己,杨浩宇的心仿佛被压进一块大石,连唿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他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开始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苏洌儿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杨浩宇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平静,心里也一点一点的松弛,他不敢再追着问她的伤,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就那么看着她,默默无言。
第39页 苏洌儿终于停住了泪,她缓缓抬起头来,如深潭般黑幽的眸子水意粼粼尚,唇角却已经有了一丝笑意,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轻轻点头道,“园子里繁花似锦,大少爷可迟迟归矣,只是我却有些乏累,先失陪了。” 杨浩宇心中顿时溢起一丝不舍,然而又不好留,只好道,“五……你……你一路小心……,”他的理智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五娘,可是出口时,他却硬是将那个五娘给咽了回来,他唤她“你。” 苏洌儿只是看了他一眼,对他如何称唿自己好像并不在意,又好像根本就不感兴趣,再屈一屈身子告了退,她如风似云般掠过他的身畔,向园门走去。 “等等,”杨浩宇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忙出声叫住她。 “大少爷还有事?”苏洌儿缓缓回身。 杨浩宇却又犹豫起来,喃喃了许久,方才像是下了决心般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方帕包着的东西来,递到苏洌儿的面前,“这个,给你。” 苏洌儿疑惑的看着杨浩宇,迟迟不接,杨浩宇渐渐开始难堪,伸出去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正在尴尬时,忽然听身后有人轻微的咳嗽了一声,杨浩宇惊得一抖,手里的东西已经落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捡,急回头看时,却是梅姨目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见了他只是微微倾身行了个礼,目光就越过了他的肩头,看向苏洌儿道,“天儿不早了,小姐该回房了。” 暗自筹谋(一) 苏洌儿轻轻的点一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杨浩宇,如夏夜无声的风般,慢慢的飘向园门口,梅姨也垂了头跟过去,经过杨浩宇身边时,杨浩宇分明看见梅姨的眼内有精光一闪,仿佛冬夜的寒芒,带着警告直直刺进他的心里。 直待苏洌儿主僕去得久了,杨浩宇方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去看落在地上的帕包,却吃惊的发现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个手帕包――已经无影无踪了。 回到凤栖苑里,苏洌儿将手里的东西往桌案上一扔,狠狠的啐了一口后,浑身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一头扑到床榻上,闷闷的对梅姨道,“叫春巧儿吩咐备热水,我要洗澡。” 梅姨将她仍在桌案上的东西捡起打开看了看后,也不说什么,直接就放进了妆奁内收了起来。转眼见了苏洌儿沉闷的样子,知道她心里难受,梅姨除了嘆气,也心知再没有什么话能让她宽心的了,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掀了帘子出去唤人。 春巧知道五夫人但凡进园子回来,是一定要洗浴的,早将热水备好了,一见苏洌儿吩咐,忙手脚利索的领着人将木桶热水全都准备妥当,梅姨满意的点头,挥手命春巧等全都退了出去,这才回身对苏洌儿道,“小姐,好了。” 苏洌儿缓缓起身,又缓缓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了个干净,随着衣服一件一件的滑落,她玲珑曼妙的身段仿佛春夜静放的白玉兰花,渐次的开发,然而触目惊心的是,那原本该是白细如羊脂玉的铜体上,却青紫密布,满满的全是伤痕。 梅姨却不惊,扶苏洌儿坐进了水里,水气氤氲里,蒸汽洇上了她细腻的肌肤,肌肤上慢慢的泛起了红晕,衬在那青紫的淤痕上,端的是狰狞得吓人。梅姨用棉巾将苏洌儿全身浸得湿透了,这才取出一个细瓷瓶子来,拨出塞子倒出一些细白的粉末溶进了水里,苏洌儿伸手搅了一搅后,撩了水往身子只是一抹,就见那青紫相间的淤痕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不见分毫。 梅姨收好瓶子,用棉巾不紧不慢的帮苏洌儿洗去身上的“伤痕,”一边提醒道,“小姐,你的“身孕”日子差不多了,再不下手,可就露了馅儿了。” 苏洌儿正洗得高兴,闻听不由一顿,她的手指缓缓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语气里带了些为难,“可是,落在谁的身上呢?”看向梅姨,她懊恼的嘆,“是我性子急了,还没有部署好,就急慌慌的动了这个,嗯,这会子可怎么好?” 梅姨皱了眉看着苏洌儿,“那怎么办?眼见日子差不多了,无论怎么,都是不能等了。” 胎落(一) 苏洌儿垂头沉吟着,“隔壁的这位倒好下手,可是这座大宅院儿里,她虽然最讨人厌,可是最没有用的也是她,我使了这样大的精神却用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也太不划算了些,嗯,另外几位,我一时间还没有找到她们的缝隙,罢了,就再等个几天罢,”说到这里,苏洌儿的牙陡的一咬,语气已是冷了几分,“反正,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白去就完了。” 梅姨不由得又嘆了口气,这些天来,她分明是将这一生的气全都嘆完了,默默的为苏洌儿洗浴得差不多后,他取来洁白的棉袍子将苏洌儿裹好扶到了床上坐着,一边为她抹着湿湿的长髮,一边又道,“那杨浩宇这边,小姐想怎么样?” 苏洌儿的目光落在了妆奁上,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冷冷的道,“杨浩宇果然如梅姨你的所料,是个纨绔之徒,看他今天的情形,已是对我有了心了,哼哼,杨浩宇,杨清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就看你们怎么斗。” 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哈哈,这样的把戏今天她使得那叫一个痛快淋漓,杨浩宇,你莫怪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洌儿和杨浩宇在后花园里又有意无意的遇着了几次,杨浩宇对这个新姨娘也越来越留心,只是每次他才大着胆子要靠近了时,梅姨就总是适时的冒了出来,用她那仿佛狸猫般冷洌的眼神警告着他。 或许是越难得到越难靠近了就越会惦记,这样几次下来,杨浩宇的心里眼里全是苏洌儿,帐簿上的数字看着看着就成了苏洌儿的影子,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她是他的五娘,她是他的长辈呵! 可是他就是挥不去她的影子,她的声音笑貌,总是在不经意的那一霎冒了出来,而她手腕上的伤痕更是如一个不解的谜,吸引着他去关注去探解,他拼了命的想知道,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伤,为什么会背着人流泪?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苏洌儿却出了事! 这一天睡到半夜时,杨清和就被苏洌儿极力压制的呻吟声吵醒,睁眼察看时,发现苏洌儿满头满脸都是冷汗,正双手捂着肚子牙齿紧咬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来回打滚儿,他顿时一惊,慌忙去抱,急唤道,“洌儿,你怎么了?啊,你怎么?” “啊,啊……,”苏洌儿只是痛苦的哀叫,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间杨清和只觉得鼻翼间有一股深浓的血腥气,床帐低垂,烛光又是极暗的,他看不见里面的状况,伸手去摸时,触手分明湿热粘腻。 杨清和惊得浑身颤慄,一迭连声的高喊,“来人啊,快来人……。” 正文 胎落(二) 梅姨就睡在外面的榻上,一听到动静慌忙披衣而起,急步赶了进来,取了灯到床前时,杨清和一手抱住苏洌儿,一手撩起床幔,示意梅姨将灯照进去,梅姨才将灯高高一举,就已刷的变了脸色,“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
第40页 只见苏洌儿的脸色苍白如雪,已无人色,洁白的亵衣上,尽是斑斑血迹,杨清和的身上手上亦沾得满身都是,烛火映照下,触目惊心。 杨清和的头也轰的一声,他一把将被子掀开时,就见满床满褥的血迹,他和苏洌儿,竟是躺在了血泊里。 张半药被孙柱儿连夜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赶到杨府内苑时,杨府满门上下已全都在凤栖苑外等着了,杨清和正急得青筋冒跳,见了张半药就只有一句话,“快进去,若洌儿有事,老夫定要你这老狗的命来陪葬。” 张半药自然是不敢在这样的时候跟杨清和理论的,他急忙进了凤栖苑的内室,苏洌儿正被梅姨抱在怀里申吟着,见张半药进来,也顾不得等放下帷幔了,直接就叫张半药来把脉。 其实对于苏洌儿的病情,张半药的心里已经隐隐有数,在半路上时,孙柱儿就已经将苏洌儿的症状说给他听了,可是在手指搭上苏洌儿的脉搏时,他还是惊得跳了起来,“啊……。” 梅姨紧张的问,“张神医,我家小姐,她,怎么了?” 张半药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看了看苏洌儿脸色后,只是摇了摇头,就退了出来,杨清和正等着,见他这么快就出来,忙问,“怎么样,洌儿她……?” 张半药又摇了摇头,嘆息了一声道,“请老爷释怀,五夫人她……她小产了……。” “啊,”院子里一片倒吸冷气声,仿佛都不相信,“流产了?” 张半药点头,“是的,五夫人小产了。” 杨清和愣了愣,似很不相信的,“你,你说什么?” 张半药担忧的看着杨清和的脸,到底还是要重复了一遍,“五夫人,小产了。” 杨清和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可是这样清楚明白的确定了这件事,他到底受不住,身子一摇,就直直欲倒,孙柱儿一把将杨清和托住,惊急唿喊道,“老爷,老爷……。” 杨浩宇姚芝兰等人正各怀了心思站在一边,一见杨清和这样,全都吓得懵了,杨浩宇手疾眼快的过来,陪着孙柱儿扶着杨清和就要进屋,杨清和艰难的摆手制止,指了一边丫鬟们值夜时住的偏厢房道,“去那里……别,别惊了洌儿。” 这话听在姚芝兰等人的耳里,分明是一把刀子扎进了心头,这样的时候,他竟然还一心只念着苏洌儿,可想而知,那个狐狸精已经将这个老东西给迷惑到了什么地步儿了。 又妒又恨,都恨不得冲进去讲那个狐狸精碎尸万段,对于她的小产,她们各自都在心里暗自欢喜歌唱着,恨不得就拍手欢唿起来,然而她们的脸上却满满的全是悲伤难过,不将心事露有分毫的。 姚芝兰第一个发话,“浩宇,快扶你父亲进偏房吧,你五娘这样的时候,定不能再受半点惊的,快点儿。” 二姨娘抹了一把眼泪,也点头道,“是啊,你五娘的身子弱,此时小产,先不说心里怎么样,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呢,唉,好好儿的怀了胎,这上上下下都高兴得什么儿似的,竟没有想到好好的竟然就小产了,可怎么说的呢。” 她的话一句一字,仿佛是千万只手,将杨浩宇的心紧紧的揪拧在一起,这个新姨娘身上的伤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会子竟又小产,他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着急,一边心痛她的多灾多难,一面就恨不得直闯进房里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杨清和怕惊了苏洌儿,他也怕,见父亲说不进正房,端的正中他的下怀,和孙柱儿一边一个的扶着杨清和进了偏房,早有伶俐眼快的人将椅子上铺垫了厚厚的褥子,待杨清和坐下了,杨浩宇急命张半药为父亲把脉,张半药不敢怠慢,然而只是一小会儿,他就收回了手,向杨浩宇拱手道,“回杨大公子,杨老爷只是急火攻心,神智上稍伤了些,无妨大碍,您尽可放心。” 杨清和心念苏洌儿,见张半药只一昧在自己跟前啰嗦,顿时气急起来,道,“洌儿好好儿的,怎么会小产,你是不是诊错了?” 张半药虽然极爱财,却倒也不是枉负虚名的人,一听这话顿时露出受了侮辱的神情,向杨清和一拱手道,“小的不才,这点子脉还是能诊出来的,老爷若是不信小的,只管去请别家的郎中来好了,”说完,就要告辞离去。 一边的杨浩宇是知道这个爱财如命的傢伙的,此时见他作出这个样子来,心中不觉冷笑,这狗东西,谁不知道你是抱着金元宝跳井,捨命不舍财的主儿,进杨府给杨府的主子们诊病,这可是扬州城内外郎中们梦寐以求的生意,你这会子倒拿起乔来了。 心里只有想着,嘴上就冷了起来,“张先生既然如此笃定,那请问,五娘这次小产,是因何原因?张先生医术仿似通神,想来定是能诊得出来的罢?” 张半药似被他这一句话给将住了,他楞了楞才道,“这个小的倒还没有来得及诊断,小的一诊出贵府的五夫人小产,就急着出来回禀了。” 杨浩宇右手轻抬,向正房方向示意,“如此,就烦请张先生务必帮五娘好生诊治了。,” 张半药借坡就赶紧下驴,也就恭敬了道,“大公子吩咐,小的敢不听么,请杨老爷和大公子稍待。”说完,就命丫鬟们取水来净了手,转身又进正屋去了。 正文 麝香(一) 屋子里,苏洌儿已经睡着了,她苍白的脸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一种病态的悽美,黑长细密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无声的静立,张半药愣愣的看着苏洌儿,只觉得惋惜至极,心里想着杨清和这个老东西可真是艷福不浅,竟能娶到这么一个清丽无双的美人儿为妾,再想想自己家里的那个黄脸婆,他由衷的嘆,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问了梅姨一些苏洌儿的情况,又将春巧等近身伺候的丫鬟们叫来问了,张半药又仔细的为苏洌儿把了一会儿脉,忽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向梅姨惊叫道,“这屋子里怎么有麝香的味道?” “麝香?”梅姨很是疑惑,“麝香怎么了?” “麝香是活血通淤之物,香气虽然提神醒脑,可是女子若用得太多了,则伤身伤脉,未生育的不得有孕,有孕的就会落胎,这个,你们屋子里怎么竟然会有麝香的味道?”张半药这样说时,额头上分明有道道青筋暴起,像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妻妾,一旦有孕,饮食上就再不会有半点马虎,亦会常请郎中来开保胎汤水,而为苏洌儿保胎的就是他,如此,像麝香等禁用物品他是早就叮嘱过的,而此时这屋子里竟然会有这样的香气,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梅姨听了他的话,脸色已惊得煞白,“什,什么,我们这屋子里竟然会有麝香的味道?” “是的,”而且,还很浓呢。 “这不可能,”梅姨终于尖声的叫了起来,“我们都是很注意的,这些东西再不能进我们的屋子,你,你是不是闻错了?”
第41页 张半药见梅姨这样,就更是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感觉,他不再理梅姨,来到偏房里将这个发现一五一十的回了杨清和等人,姚芝兰等一听竟然在苏洌儿的屋子里出现麝香的气味,顿时都大吃一惊,四个人互相的彼此审视,想着到底会是谁下得这样的手。 啊哈,动作可真是快呢。 杨浩宇和杨清和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杨清和哑声道,“你,你确定,那屋子里有麝香的味道么?” 张半药点头,道,“小的第一次为五夫人把脉时,就觉得不对,若不是中了什么大勐的药,绝不至于如此,适才闻到了那个味道,小的这才明白,定是五夫人长期在气息间吸入了这个麝香的气味,所以才落的胎。” “麝香,”杨清和不知是气还是痛,恨得牙根都痒了起来,指着张半药道,“洌儿自有孕以来,都是你在看照她的,怎的你没有告诉她,有身孕时,麝香不能用么?” “小的有说啊,小的还将孕期里的禁忌物品全都列了单子交给了梅大姐来着,小的……。” “那怎么还会有?”杨清和用尽全身力气打断张半药的话,就好像张半药就是令苏洌儿失去孩子的罪魁祸首。 张半药满腹委屈,却又不敢发作,胆战心惊的道,“这,这,这或许是五夫人不小心,无意中从哪里得来沾了麝香的东西,也未可知。” 只是他这一句话,杨浩宇不待父亲发话,扬声命道,“来人啊,给我进五夫人屋子里好好儿的找找,不管是什么,只要有半丝可疑,都别放过。” 边上伺候的下人们闻听哪敢怠慢,慌忙的进了正屋,为着不将苏洌儿吵醒,她们轻手轻脚的先将房里的箱笼全都抬了出来,再一一打开,一件一件仔细的翻看着,但凡稍有些香味儿的,都请张半药来辨识,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瞧着东西已经看了大半儿,还没有找到沾含麝香的东西,张半药的心里不由的急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不成?不可能啊?麝香是活血通淤之药,他行医经年,还能连这个都闻不出来。 正着急时,就见梅姨手里捧着一个素绿色的小包袱过来,向张半药道,“张神医,我闻着这个里面的香味儿有点儿沖,您给瞧瞧?” 张半药才接过那包袱,就见一阵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他脸色顿时一变,将那包袱凑到鼻子下一闻,就叫了起来,道,“就是它,就是这个。” 他这一声儿出来,别人还没有来得及怎么样,就见站在一边的四姨娘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杨清和脸笼寒冰,冷冷的向梅姨问道,“这个包袱里是什么?” 梅姨像是也被惊着了,见杨清和问,她忙道,“这个包袱里面是,是,是四姨奶奶给我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裳,才送过来不多久的。” 说着话时,她就颤着手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件绣工精美细緻之极的小衣裤和小肚兜,拎起来一抖开,就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儿直冲进大家的鼻子。三姨娘正站得近,她伸手取过一件来细细的看了,就转头向正呆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四姨娘笑道,“要我说,四妹妹可真是偏心眼儿,瞧瞧这针脚儿,咱们麒儿身上的,可没有这么仔细的呢。” 麒儿是启恆的小名儿,喻意吉祥,又正好和正名里第二个字同音,是杨清和起的。 杨清和慢慢的转过脸来,看着脸色如雪的四姨娘,道,“这包东西是你送的?” 四姨娘的身子一颤,软软的滑下了椅子,她的嘴唇哆嗦着,“老爷,这,这是婢妾送的,”然而她随即就像是被针扎了般的,尖声叫了起来,“可是那麝香绝对不是婢妾放的,婢妾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是也听说过有孕的人身边不能有这个,婢妾再愚笨,也绝不至于笨到这样儿,老爷,您明鑑啊……,”她又转头看向梅姨,“我送这个来时,上面并没有香味儿的,你一定记得,对不对,对不对……?” (亲们,上架了,以后烟争取每天保持两章的速度,以为系统问题,两章之间的发布会相隔十分钟,亲们看了第一章后,可待十分钟以后再来看第二章。) 正文 麝香(二) 一边的姚芝兰将三姨娘手里的那件接过去看了看,向梅姨道,“嗯,你倒说说,她送这个来时,你们有没有闻到这种香味儿。” 梅姨努力的想了想,到底还是茫然,摇头道,“回夫人老爷,四姨奶奶送这个过来时,奴婢正陪着小姐坐在蔷薇架下看花儿,那花本就香得很,又是大团大簇的,奴婢和小姐也就没有留意的。” “你煳涂,在蔷薇花架子下面没有闻出来,那拿进了屋子后也没有闻不出么?”三姨娘柳眉倒竖,很是痛心的样子。 梅姨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垂泪道,“回三姨奶奶,那几日我家小姐总说头晕,屋子里也一直都点着檀香的,这个味儿虽然和檀香不同,可是那时一来园子里的花香儿重,生生飘了一屋子,二来那檀香又一直的点着,奴婢和小姐就算闻到这里面有些香味儿,也只当是四姨奶奶身上的脂粉香沾上了的,哪里就会想到竟是这个呢,”说到这里,梅姨一头磕在青砖上,泣道,“老爷,夫人,奴婢失职,奴婢瞎了眼没有看仔细,请老爷和夫人责罚罢。” 姚芝兰又气又嘆,拿手点着梅姨咬牙道,“往日瞧你一直是个伶俐的,五妹又是你一手带大的,想着有你在五妹身边守着,定是再无半点不妥的,却没有想到你也是这么煳涂的人,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好了,”杨清和无力的摆摆手,对梅姨道,“你也是无心,就别自责了,起来去守着洌儿罢。” 梅姨呜咽着迟疑,“老爷,这……。“ 杨清和不耐烦起来,然而为着苏洌儿的缘故,他也不敢对这位奶娘如何,只是道,“没事了,你过去罢,洌儿如果醒了见不到你,会着急的。” 梅姨这才点了点头,抽抽搭搭的起身去了。 再看四姨娘时,杨清和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寒铁般的,他怒喝一声道,“贱人,你快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在那小衣服上放麝香?” 四姨娘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道,“老爷,婢妾真的没有啊,不信的话,您只管问玉柳就知道了。” “玉柳,哈哈,”三姨娘的语气里带了些讥讽,“四妹,姐姐我好心的提醒你,那玉柳可是你娘家带进来的贴身丫鬟,她的话,先别说老爷会不会信,你就随便在这府里拉一个下人,问他们,又有几个人信的呢?你还是别费这功夫,只好好儿的想想,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才好。” 四姨娘不知是气还是怕,身子直抖,道,“三姐,你就别在这儿说这些风凉话了,我这会子浑身是嘴说不清楚,只怕正如了你的意了。” “哎哟,”三姨娘顿时一扎手,道,“四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儿,谁不知道自从五妹进了府后,就夺了老爷对你的宠爱,你心里一直嫉恨着,背后有没有拿小针扎纸人儿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去年底里头,你不是在老爷面前巧言撺掇了,硬说五妹行为不轨呢么?”说到这儿,三姨娘一阵冷笑,“你几次针对刁难五妹,这府里上上下下可是都看在眼里了的,这会子竟又有这样的好心儿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么?”
第42页 “你……,”四姨娘气得脸儿一阵发青,然而却又无从辩起,看着三姨娘得意的神情,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喘了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 姚芝兰气得一拍桌子,喝道,“好了,这什么时候,老爷还在这儿坐着呢,你们两个就这样枪来刀去的像什么样儿?”说到这里,她扭头向银姑吩咐,“既然老四要叫玉柳来问,那就问问,你出去让人把玉柳叫来。” 玉柳虽然是赵芷君的贴身丫鬟,这晚却因着偶染了些风寒,就没有在赵芷君跟前伺候,银姑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这边姚芝兰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拿帕子点一点嘴角后,对四姨娘道,“如今这事儿已经出了,东西又是你送来的,少不得就要先委屈委屈你,你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同样真不了,若你没有往这衣服里放这个,老爷和我也定不会白冤枉了你。” 赵芷君的眼里流下泪来,“大姐,婢妾就算有那样的心,又怎么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下手,可不是太过蠢笨了么?” 姚芝兰听了这句话,顿时有所触动,转身对杨清和道,“老爷,四妹这话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杨清和冷眼看着这几位女人你一句她一句的鼓譟,直觉得厌烦无比,再加上心底里又惦记着苏洌儿,姚芝兰问这话时,他只是冷着脸“哼”了一声儿,就转了头去看张半药,“张先生,洌儿的身子可有大碍?” 张半药正是退不得进不得的尴尬时候,见杨清和问,忙拱手道,“回杨老爷,五夫人身子本来就弱,这会子又遭了这样的苦楚,已是虚弱得极了,好在脉息还平稳,只要好生调养一段日子,慢慢的还是能缓和过来,只是……,”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这一句竟然是杨清和、杨浩宇父子同时出口的,话音一落,父子二人不由得互相对看了一眼。 杨浩宇顿时僵硬起来,有一种深藏的秘密被曝光的惶急和尴尬,然而杨清和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又转去了张半药身上,只见张半药目光里带了深意,在姚芝兰等人身上慢慢的熘了一圈儿,这才道,“只是五夫人的精神上定会因失去孩子而受损失,杨老爷切记,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刺激,要尽快的宽解了她的心怀,方才能对她的康復有益。” 正文 麝香(三) 杨清和点头,对姚芝兰等人吩咐了道,“张先生的话大家都听见了,”说到这儿,他的话里已经带了怒意,“以后你们这些争风吃醋的混帐事儿都给我离洌儿远着些,若再给我知道有谁在她身上打算盘,我定不饶她。”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姨娘,又恨声道,“你之前玩的那些手段,若不是洌儿在我面前一而再的为你求情,我早扒了你的皮,若这麝香果然是你放的,你就别想活了。” 四姨娘的身子已经软成了泥,无力的喃喃,“老爷,婢妾……婢妾真的……没有……。” “哼。” 屋子里的人都被杨清和的怒气所惊住,再无一人敢出言,屋子里静寂起来,除了各人的气息声外,再无半点声音。 正在这时,门外孙柱儿扬声回禀道,“回老爷,玉柳带到。” “带进来。” 孙柱儿答应了一声“是,”将一个披头散髮,衣冠不整的女子连推带搡的拎了进来,却正是玉柳,玉柳见屋子里人人都是横眉立目如阎罗殿上的恶煞,而自家主子跪在地上哆嗦个没完,她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哪件事泄露了,慌怕之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四姨娘的身边。 杨清和向姚芝兰使了个眼色,姚芝兰点点头,放缓了语气对玉柳道,“你家主子说,她曾经送了几套小毛头的衣裳肚兜儿给这屋里的主子,你知道这回事么?” 玉柳一听竟是问这个,心下顿时暗生疑惑,眼角轻窥赵芷君时,只见赵芷君正也紧张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满的分明全是焦急和期待,玉柳心下更惊,奈何她在赵芷君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暗示,而大夫人的话又不能不答,她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照直说了再见机行事,一念至此,她点了点头,道,“回大夫人,是的,我家姨奶奶说,五夫人有了身孕,是件大喜的事儿,她之前因为误信了小人的撺掇,差点害了五夫人,心下很是过意不去,所以就亲手缝制了几件小衣裳,还是奴婢陪了我家姨奶奶一起送到五夫人这里来的呢。” 四姨娘顿时松了一口气,姚芝兰等人却皱起了眉,这几年来,赵芷君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她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怎的她这样狠心黑面的人,也能变成佛么? 杨清和也同样的有些不能置信,前面那几年里,他忙于事务,这些妻妾们之间的把戏他虽然知道些却不想管,直到苏洌儿进了府,他总担心柔弱的苏洌儿遭了欺负,是以日常里都留着几分心,对于赵芷君的脾性心里也有了数,这会子听那玉柳眉眼不动的说得极清楚明白,竟半点不似撒谎的样子,由不得他不纳罕。 “可是那个包袱里装的么?”姚芝兰收一收心神,指着那个包袱道。 “正是,”玉柳点头,那些小衣裳都是玉柳亲手做亲手包的,只要一眼,她就肯定了。 见玉柳点了头,姚芝兰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又道,“那你主子在缝制这个的时候,有没用往里面放点什么的?”她的眼睛死死盯住玉柳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想好了再说,但有半句话说得不明白的,就要了你的命。” 玉柳顿时一个激灵,她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知道是那东西出了问题,她顿时满身的冷汗,偷眼看那包袱,那几件小衣服静静的躺着,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心下不敢乱说,只好偷眼去瞧赵芷君,盼着她能在眼神里给自己点儿提示。 她的小动作顿时全落在了有心的三姨娘眼里,三姨娘顿时一声冷喝道,“夫人问你话呢,你不回答,却只拿眼去瞟你主子,是想要串供么?” 杨清和亦看在了眼里,他本就因赵芷君前几次的行为而疑心她,这会子又见玉柳吞吞吐吐一副鬼祟心虚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三姨娘的话才落,他冷声喝道,“来人,给我掌嘴。” 孙柱儿答应一声,上前揪住玉柳的头髮使劲往后一拉,抬手“啪啪啪啪”就是一顿左右开弓,玉柳虽然是个奴婢,却到底是个女孩儿,怎经得孙柱儿这样一个大老爷们的狠手,才几巴掌下来,脸颊就高高肿起,鼻下口边已是鲜血淋漓。 屋里众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纵然是幸灾乐祸满心满意要看热闹的三姨娘,也大睁了眼睛惊得呆了,赵芷君一见杨清和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玉柳动了手,她是知道这个老东西的脾性的,心里顿时一片绝望,玉柳嘴边的鲜血分明就是她接下来的样儿。 摆摆手命孙柱儿停了手,杨清和咬着牙向玉柳道,“这个贱人到底在这个小衣服上放了什么,你快说。” 玉柳的嘴角不时有殷红的血沫溢出,脸肿得眼睛都睁不开,她呜呜的哭着摇头,随即又点头,点了点头后,却又开始摇头,如此,竟不知道她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了。
第43页 姚芝兰恨恨的向她啐了一口,“作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没有被打够么?” 玉柳终于呜咽着回,“夫,夫人,我家姨奶奶并,并没有往里放什么,她没有放……。” “没有?”杨清和显然不信,指着玉柳道,“贱人,还嘴硬,来人,给我狠狠打,打到她招为止。” “是,”孙柱闻声上前就将玉柳架起,玉柳顿时魂飞魄散,死命的挣扎哀求着道,“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小姐……小姐救命啊……。” 赵芷君这会子已是心灰意冷,任玉柳怎么哭喊求救她都是一动不动,她实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再蠢笨,也不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放这些,可是这会子那些衣服上偏偏就是有,哪来的?哪来的? 正文 麝香(四) “老爷,”见玉柳这个惨相儿,姚芝兰一脸不忍,转身就想要求情。 “闭嘴,”杨清和心里正烦,再无心思听她半句废话。 正在此时,就听一个极虚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住手。” 众人一惊,抬头看时,杨清和唿的站起,脱口而出道,“洌儿,你怎么起来了?” 只见门口的大红灯笼映照下,苏洌儿裹着一件厚厚的紫貂大氅,正虚弱的由梅姨扶着,靠在门框上。 杨清和急急来到苏洌儿身边,顾不得妻妾儿子在跟前,一把将苏洌儿抱在怀里,心疼的道,“你怎么起来了,这风这样大,你身子有那么弱。” 抬头看向梅姨时,他的语气里不禁带了丝怨气,“你怎么能让她出来呢。” 看向苏洌儿,他低声的哄,“洌儿,外面凉,我送你回房躺着去。” 姚芝兰三姨娘等人也满脸焦急的过来,齐声道,“妹妹快回屋子里去,这正坐着月子呢,遭了风可不得了。” 苏洌儿的身子绵软如面条,她竭力强撑着让自己挂在杨清和的怀里,向她们轻轻笑了摇一摇头,指着玉柳气喘嘘嘘的道,“,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怀里已经仿佛瓷娃娃般易碎的苏洌儿,杨清和心头一阵犹豫,蹉跎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见他不语,苏洌儿摇摇晃晃的又问了一遍,“怎,怎么回事,先生你,你说啊?” 杨清和清楚苏洌儿的脾气,知道拗不过她,只好道,“张先生在老四这个贱人送你的孩子衣服里,验出了麝香,你之所以落胎,就是,就是这个东西造的孽。” “麝,麝香……?”苏洌儿惊诧的大睁着美丽的眼睛,眼里一丝痛苦深深的溢了上来,“她,她为什么要,要这样做?”细白如瓷的小手揪上杨清和的衣襟,苏洌儿像是在竭力压制心里的悲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杨清和忙点点头,命侍婢抬来了贵妃榻,靠屋子最里面放好,杨清和小心翼翼的抱着苏洌儿过去,让她半躺半靠在自己怀里,用被子捂好了后,转头向四姨娘道,“贱人,你还不说么?” 四姨娘正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是玉柳不停的哭求声,杨清和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分明是一根针刺在她身上,扎得她勐跳起来。 “我没有放任何东西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面色如雪,状若疯癫的尖声叫着,看着依在杨清和怀里的苏洌儿,她道“不错,我是恨你,自从你来了,我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我的一切一切,全都被你抢走了。全是你,全是你……,”说到这里,她却又一停,向着苏洌儿阴阴的笑了起来,“可是你若以为这府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恨你,那你可就错了,我告诉你,就这屋子里就有三四个,你不知道你这几位姐姐平日里多惦记你呢,哈哈……,哈哈……?” 姚芝兰等人越听脸色越白,姚芝兰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也是想尝尝掌嘴的滋味儿么?” 赵芷君不知道是不是太绝望的缘故,竟然什么都不怕了,向姚芝兰尖声笑道,“哎哟大姐,咱们姐妹里就你整日里一副不苟言笑大方得体的样子,可是她的孩子没了,你敢说你这会子心里不是在放鞭炮的么?” 她越说越不像话,杨清和的额头有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指着赵芷君高声喝道,“拖出去,快拖出去……。” 就有粗壮力气大的婢女们上来拖赵芷君,赵芷君满脸绝望的死命挣扎着,“我冤枉,我没有……。” “等一等,”苏洌儿气吁吁阻止。 杨清和将她身上的大氅拢紧了些,轻声道,“洌儿,你不用再为她求情,她几次三番的害你,饶了她几次她都不改,实在是国法难容家法难容。” 苏洌儿却无力的摇摇头,眼里已经慢慢的滴下泪来,“我不是想要为她求情,我只想问她个为什么?” 杨清和忙点头,向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们手一松,将四姨娘丢在了地上,四姨娘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连滚带爬到苏洌儿跟前,一把抓住苏洌儿的手死命不肯放,涕泪交流道,“五妹,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啊,五妹,你可不能信他们的话啊,全是诬陷,全是……。” 苏洌儿满脸悲愤的道,“可是那些麝香是从你送的东西里搜出来的啊,你怎么说?” “我……,”赵芷君的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百口莫辩。 然而就在此时,苏洌儿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一振就要坐起来,指着那包袱急急道,“将那包东西拿来,快拿来……。” “洌儿,你别看它了,白白伤心,”杨清和以为苏洌儿是心中生恨的缘故。 “不是,不是,”苏洌儿却连连摇头,“快拿来,快……。” 春巧忙过去取过包袱,双手捧着送到苏洌儿跟前,那包袱原就是打开的,苏洌儿将那包袱仔细的看着,又拿到鼻子前细细的闻,像是努力的找什么,忽然,在翻到最下面一件衣服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伸手从上面拈起一点什么东西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后,又请过张半药来,“张神医看看,是不是就是这个的?” 张半药过去一看,原来是些暗褐色的粉末,散在艷红色的肚兜上,若不仔细看,压根儿不会有人留意,他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立刻点头肯定的道,“回五夫人,这个就是麝香粉了。” 屋子里一片倒吸冷气声,杨清和只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赵芷君恨声道,“贱人,你竟然如此的歹毒。” 正文 风向急转(一) 众人只看赵芷君时,竟无一个同情的,三姨娘满脸的幸灾乐祸,接茬道,“是啊,都说中年得子为人生一大喜事,老爷欢喜得生命似的,你竟然就狠得下这样的心来,可不是心如蛇蝎么。” 赵芷君在这样强大的证物跟前,她披头散髮的瘫坐在地上,已经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44页 可是苏洌儿却轻轻摇头,语气笃定的道,“先,先生,这个东西不是四姐姐放的。” “啊。” “什么?” 众人尽都大吃了一惊,就连杨浩宇都禁不住一愣,看着苏洌儿虚弱柔软的样子,他实在想不明白她是从哪方面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赵芷君却是喜疯了,一把抱住苏洌儿的腿,“是啊是啊,这个东西不是我放的不是我,五妹,苍天有眼,有你这样的救命菩萨在这里,五妹,你告诉他们不是我不是我……。” “住口,”杨清和心中也是吃惊不已,见赵芷君一意啰嗦,忙喝止了。他柔声向苏洌儿道,“洌儿,你,你说什么?” 苏洌儿将那件小肚兜举到杨清和的面前,道,“那日四姐姐送这个来时,我正在花园里看蔷薇,四姐姐说要帮咱们的孩儿做些衣服,先拿这几件来要我先看看上面的花样子,我当时一件一件全都抖开了看过的,除了些微子女人,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并,并没有这样浓沖的香味儿在上面,更,更没有这个粉,粉末……,”她气喘喘的将肚兜放下,“这,这分明是,是后来放进去的……。” 她伸手将赵芷君拉起来,继续喘吁吁的道,“我原本只是奇怪,怎么,怎么她竟然会在,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放这个,又说是叫我看花样子的,难道不知道这个一打开了,就什么都,都瞒不了的么,却果然,果然不是她做的……。” 这番话极是有理,众人一听,顿时哑了,杨清和取过那衣服来看着,也陷入了沉思,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二姨娘终于开了口,嘆道,“将麝香偷偷放进四妹妹送给五妹妹的小衣服里,既落了五妹妹的胎,又嫁祸除了四妹妹,好狠毒的心思,好精明的手段。” 她这句话一出口,姚芝兰和三姨娘全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说这话分明是要撇清了自己,如此五个妻妾里倒去了三个,不明摆着就是指着她们俩个了么? “这个东西是谁收着的,收在哪里?”杨清和开了口,向梅姨问道。 梅姨忙过来道,“是奴婢,嗯,就放在内室的卧榻上,我家小姐说上面的针线好,正说也要照了那样子,自己也缝制几件的。” 杨清和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是放在内室的么?” “是的。” 杨清和手一挥,向孙柱儿命道,“将平日里在内室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带出去,好生的拷问了。” 孙柱儿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只听屋外一时哭声震天,凡是在内室里伺候的丫鬟们无不魂飞魄散吓破了胆儿,一边的春巧顿时白了脸儿,她是苏洌儿贴身的大丫鬟,但凡苏洌儿屋子里的东西,大大小小直精细到贴身穿戴的衣物首饰等,全是她经过手的,此时一见内屋里伺候的人全都脱不了干系,顿时吓得扑通跪倒,哀哀的道,“五夫人,奴婢发誓,奴婢再没有害主子的心,五夫人,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看着春巧可怜的样子,苏洌儿怜惜的嘆,“我怎么,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只是出来了这样的事,你,你还是去过一过罢,也好去去自己身上的嫌疑。” 春巧没法,只好哭哭啼啼的去了,苏洌儿疲累的将脸埋进杨清和的怀里,闷闷的软弱着,“先生,我累了……。” 杨清和闭上眼,长嘆了一声,转头再看边上这几房妻妾时,眼里已只剩了厌恶,他冷声道,“你们费心了,都回罢。”说着将苏洌儿的大氅裹了一裹,抱着她起身欲进正屋。 他这样话里有话,将姚芝兰等人刺得个个低了头不敢吭声,她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急转直下,将她们几个一齐卷了进去,虽然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自己做的,可是在别人的心里眼里却定不是这样,要想撇清了关系,谈何容易啊! 这会子最轻松的却轮到四姨娘了,见杨清和要亲自抱着苏洌儿进屋,她忙在边上托着,带着讨好的宽慰着苏洌儿道,“五妹妹好生养着吧,别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她原本是想要让苏洌儿欢喜,却没有想到话音一落,苏洌儿刷的就是满脸的泪,娇弱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勐烈抽动着,她竭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越是这样,杨清和的心里就越难过,他狠狠瞪了四姨娘一眼,也不理她,就託了苏洌儿要走。 姚芝兰突然上前一步拦住,道,“老爷且慢,这生产坐月的屋子里最是污秽不干净,大不吉利的,五妹妹的身边有丫鬟婆子们呢,老爷还是等满月了再过来罢。” 她的话一落,杨清和分明觉得怀里的苏洌儿身子一阵轻颤,原本只是靠在他胸口的手神经质的揪住了他的衣领,他低头看去,只见苏洌儿一双大眼满是惊悸和不安,就仿佛,只要他一松了手,就会有万千的妖魔鬼怪将她生噬活吃了去。 杨清和的心里慢慢的就软成了水,可怜的她遭受了这样的算计,吃了这样大的苦,怎么能不怕不惊,自己没有遵守诺言将她保护好,原本就已是万分歉疚,去她的什么污秽大不吉,反正自己已是天命年纪了,又还能再活几年呢。 着:有件事要通知大家,红袖将我们的文同时放在了小说吧,但是请大家千万别在那里订阅,那边的后台还没有做好,有很多人订阅了却不显示,白费了钱,切记切记。到红袖里来订阅。 (呜呜,话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好吧,我忽略,我来我的坑里找安慰,可是,花,没有,收藏,没有,点击,没有,评论,没有。。。。。。。。。我哭死去。。。。。。。。。) 正文 风向急转(二) 他冷冷的笑,“夫人,连麝香都出来了,你倒告诉我,咱这府里哪个地方是干净的呢?” 姚芝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对她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责怪她,不是吗? 眼睛忍不住的发酸,可是她绝不允许自己在妾室下人的面前落泪,她也没有泪,这么多年过来,她的眼泪早在她才嫁进来时流光了,生下浩天后她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流一滴泪。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姚芝兰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庄重,“老爷,不是妾身气量小不让您陪五妹妹,实在是规矩在这里,这女人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小产,都是浊气最重晦气缠身的时候,男人都该避开了的,老爷,您……。” “行了,什么规矩什么本份的,我都还没有问你呢,我将这个家交给你打理,你就打理出这样的事来?”杨清和的耐性已经到了极至,看着姚芝兰,他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老爷……,”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早年因为不生育受了杨太夫人许多气,可是杨清和当着外人的面儿这样对她,却还是第一次,一时间她又急又气,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一边的杨浩宇碍着自己是个晚辈,这样的事他实在不好插嘴,就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此时眼见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他唯恐父亲和大娘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增添事端,忙过来道,“父亲,母亲这也是为父亲着想,请父亲别再生气,”他又向姚芝兰道,“母亲,天儿已经不早了,儿子送你回房去休息罢。”
第45页 姚芝兰勉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一个正室该有的风范,点了点头,向杨清和行礼告退后,杨浩宇过去托着她的手肘,慢慢离开。 直到出了凤栖苑的门口,杨浩宇方才开口轻劝,“母亲别生父亲的气,父亲这也是为五娘失了孩子的事难受呢,待一会儿静了心后,他就会知道母亲的心了。” 三姨娘跟在后面,也道,“是啊,大姐,这会子不是生气的时候儿,还是先查清这麝香到底是谁放进去的罢,要不然只怕咱们大家都落得不干净了。” 她的话仿佛是淬过毒的刀,将姚芝兰心里憋屈许久的火气一下子扎了出来,她的脚步一顿,勐的转过身子,冷冷道,“别个个儿的都做出事不关已的样子,谁做的,怎么做的,天在看着呢,老爷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事儿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不会干休的,自作孽,不可活,你们等着罢,”说到这里,她向银姑吩咐道,“你派人在各房里盯着,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凭她是哪个,都不许出房门一步。” 恨恨的再看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等人一眼,她咬牙道,“就都等着罢。” 说完将杨浩宇的手一推,也不要他来扶了,顾自在前面去了。 四姨娘还好,三姨娘和二姨娘的脸子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三姨娘的性子烈些,加上又是儿子在家里有仪仗的,她就再不肯似往年那样憋忍自己,指着姚芝兰的背影向二姨娘等人道,“你们听听她的话,到底是谁在撇清呢,就算我们两个是说不清的,她就能说得清了么,瞧着老爷对那狐媚子那个样儿,我不信她的心里就能忍了?这会子还没有怎么样呢,她转头就将事情全都变成了我们的了,自己反倒做起了包公样儿,这麝香是什么东西,这深宅大院儿的我们上哪弄去?” 四姨娘因为有苏洌儿的开脱,此时是最轻松无碍的,心情也就不大不相同,看着三姨娘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哧”的轻笑出来,“大姐身为正室夫人,这番话自然是带她说的,又没有明白的说就是你,三姐姐你这样红赤白脸儿的摆出一个心虚样儿做什么呢?” 见四姨娘这会乍然又变了个人儿,三姨娘气得打颤,她眼光一转间,瞟见一边站着的银姑时,心里顿时有了数,当下笑得嫣然,“今儿晚上四妹妹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特别是那一句,那狐媚子的孩子没有了,大夫人的心里正在放鞭炮,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呢,哈哈哈……。” 从姚芝兰走到现在,银姑一直都是垂着眼皮站着,她们的话她像是全听见了,又像是压根儿没有听的,四姨娘被这句话呛得涨红了脸,却喃喃的硬是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来,还是二姨娘瞧不下去,拉一拉三姨娘的手,“哎哟,我说这都什么时候儿了,还在这儿争这个,老爷这会子想必在安慰着五妹出不来,等明儿早上起来了,不定怎么样呢?” 这样一说,三姨娘的脸色顿时变了,想了想,她却又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大姐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我又没有做,老爷再怎么样,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说完,对杨浩宇道,“天都快亮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睡去。”说完,拉了儿子的手,和二姨娘她们招唿也不打一个,甩头就去了。 剩下二姨娘和四姨娘两个,看了看银姑,知道她是留下来执行姚芝兰的命令的,四姨娘道,“银姐姐,这老五可是已经说了的,这事儿不是我做的,你就只管去盯她们去罢。” 银姑依旧垂着眼皮儿,语气淡淡的道,“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吩咐办事儿,这会子又是非常时期的,四姨奶奶既然没有什么,自然也就不必计较这个。” 四姨娘讨了个没趣儿,然而她这会子心情好,倒也就不计较了,甩一甩手里的帕子,命丫鬟扶了玉柳,她住的莺歌苑就在凤栖苑的隔壁,走了几步一转,就到了。 二姨娘的性子木讷绵软,在杨府的下人里却是最得人缘儿,少了三姨娘的尖利四姨娘的嚣张,姚芝兰也就多对她客气了些,见人都走远了,银姑向二姨娘笑道,“天都快亮了呢,二姨奶奶也请回去歇着罢,奴婢奉了主子的话办事儿,但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二姨奶奶担待着些。” 正文 草木皆兵(一) 二姨娘看了看天边隐隐的白色,露出无奈的笑,“银姐,你说这好好儿的,怎么就这样了呢,”她深深的嘆了道,“这怕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咱们府里该不得平静了呢。” 银姑低下头,陪着二姨娘慢慢的往回走,嘆到,“也是呢,正欢喜呢,勐不丁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夫人急得什么似的。” 二姨娘点头,“夫人仁义大度,拿浩宇浩诚都跟浩天是一样儿的看待,老五有喜,也算是夫人的晚生子,夫人怎么能不急呢,唉,下这手的人也太黑了。” “谁说不是呢,唉……。” 说话间,两人越走越远,有风微微的拂过来,天色渐渐透出微朦的亮光,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枝头上跳来跳去,欢喜的迎接着新的一天,朝露清怡,满园花香,端的是安静和祥。 折腾了一夜,杨府的几房妻妾却全都无眠,除了四姨娘外,二姨娘三姨娘虽然脸上不动声色摆出却淡漠平静的样子,事实上心里全都在打着鼓儿,杨府到底不比皇帝的深宫大院的,妃嫔人数也多,就算出个什么事你推我赖的倒也能混一混,在杨府里,拢共就一位正室四位姨娘,这会子五姨娘出的事四姨娘也已被开脱了,再怎么推脱,也都就是在这剩下的那三个人身上了的。 一想到这个,三姨娘就恨得咬牙,当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四姨娘时,她在心里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的,其实说心里话,虽然如今的苏洌儿比四姨娘当初还要受宠,可是苏洌儿的性情温婉谦和,全不是四姨娘当年的嚣张跋扈,当年四姨娘受宠时,她和二姨娘可没有少受她的气的。所以,相较于苏洌儿,她更恨四姨娘。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幸灾乐祸还没有多久,这把火就突然的烧到了自己的身上,而那个自己一心要等着看她下场的人到没了干系,这不是风水轮流转是什么? 咬了半天牙,到底还是想不出个什么主意来,于是就命人去唤杨浩宇,一想到浩宇,她就暗自庆幸今年儿子留在了家里,儿子虽然是庶出,可到底是杨府的大公子,有他在家里,倒也不怕别人能将自己怎么样。 可是丫鬟梅花儿才到门口就转了回来,回道,“主子,外面有人把着门儿了,奴婢出不去。” “什么,”三姨娘先是一楞,继儿大怒,就这么会子,就拿她当犯人看了么? 气沖沖的就要到门口去看,突然想到这是夜里姚芝兰发的话,于是就顿住了脚,估计着这样的事儿也定不是只冲着自己一个人,既然大家都一样儿,自己倒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这个彩儿了,这样一想,她就哼哼的冷笑起来,“好,不让出门儿就不让出门儿,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件事闹得这样,到底要怎么个收场法?”
第46页 一边的梅花儿正想着主子会不会发火拿自己撒气时,就见三姨娘反而笑了,指着那院角的一株垂丝海棠道,“那花儿开得很好,你去剪几枝来,拿清水养了放在我妆檯上去。” 梅花儿早就习惯了主子这样的喜怒无常,倒也不奇怪,答应了一声后,就去取了剪刀去剪那花枝儿,三姨娘拢着手就站在那廊子下面边看着,边就逗着那鸟儿,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却见银姑板着脸儿一副严肃公正的样儿,领着几个老婆子到了门口,见了三姨娘,皮笑肉不笑的袖手行了一礼,道,“夫人有命,如今五姨奶奶出了这样的事儿,少不得大家都要洗一洗了,命奴婢领着人来各屋子里瞧一瞧儿,看那东西到底出在谁的屋子里。” 她的话三姨娘一下子就听懂了,顿时柳眉一竖,怒道,“什么,你们要来搜我的屋子,”她阴阴的笑了起来,“银姐姐,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只是个低贱的婢妾,可到底也是服侍老爷的人,想瞧我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可那也得老爷发了话才行吧。” 银姑垂了头笑道,“谁说不是呢,奴婢也这样跟夫人说来着,于是夫人就亲自去请了老爷的示下,奴婢是看着老爷点头了的,正会子,夫人正陪着老爷在前厅里坐等着呢。” 三姨娘看着银姑,一时不知是气还是什么,竟说不出话来,银姑却又浅浅一笑,道,“三姨奶奶不信么,唉,奴婢才多大的胆儿,哪里就敢诳三姨奶奶,三姨奶奶若不信,只管亲自去瞧瞧儿去。” 银姑这样一说,三姨奶奶倒笑了,她拈着手里的帕子向细丝竹笼里的鸟儿逗着,道,“我有什么不信的,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样说的时候,她眼波如丝,斜斜的向银姑瞄着。 银姑果然抬起头来,“奇,奇怪……?” 她的话音才一落,三姨娘点头道,“是呵,我奇怪,”说到这里,她刷的冷下脸来,勐的一转身对着银姑道,“我就奇怪怎么就先拿我开这头刀儿的,难不成我瞧着最像那放麝香的人吗?” 她到底是个姨奶奶,又是杨府长子的母亲,银姑倒也不敢放肆的,见三姨娘发怒,赶紧就陪了笑来,道,“哎哟,三姨奶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哪里就拿您当头一刀儿了呢,是四房齐查的。” “四房齐查?”三姨娘这才有些息气的样子,转瞬间却又疑惑起来,“哪里有四房来一起查的?”在她的心里,四姨娘已经被苏洌儿脱去了关系,自然是不用查了的,如此,就算大夫人要做做样子,加起来,也就三房的。 银姑点头解释道,“是啊,四房,夫人的房里,以及二姨奶奶,四姨奶奶,还有您这里,老爷亲自指了几个人分别到这四个屋子里同时搜查。” (我也学学别人吆喝吆喝,哈哈:花啊,花啊,收藏啊,评论啊,不愿意夸的话骂几句也是好的啊,只要别让我觉得是被人遗忘了就ok啊。) 正文 草木皆兵(二) 一听四姨娘还是没有逃得干净,三姨娘顿觉大为解气,就靠着那迴廊的九曲栏杆儿坐了下来,笑道,“那既然这样,你就别耽搁了,开始吧。” 她这样镇定,实是她心里有底的缘故,从凤栖苑才回来,她就已打开箱笼妆奁的自己先搜了半天,将那些好的不好的东西,早清理了个干净,这会子银姑来搜,别说是麝香,就是那味道稍沖点子的香饼儿,也是不见半个的。 银姑也不客气,一声令下,那几个老婆子端的是如狼似虎,直扑进屋子里去,将那些箱笼等物全都搬了在大太阳下放着,当着三姨娘的面一件一件儿的打开了,三姨娘的那些子好衣裳好首饰,一时间跟开铺子似的,全都明光大亮的抖落在了大太阳下面。 翻了半天,终究没有找出什么,三姨娘唇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等银姑翻完最后一件后,她戏嚯的笑道,“银姐姐,你可瞧仔细了,不然明儿个再要来搜,我可是不答应的。” 银姑拍了拍手,笑道,“奴婢和夫人今儿都还说呢,三姨奶奶最是干净清楚的人儿,断没有这样的东西,可不这就说中了。” 说着话儿间,银姑就招唿了众婆子又帮着将三姨娘的东西全又都收拾了起来,一件一件儿的放回屋子里,三姨娘不再看她们,径直摇着帕子对着那鸟儿逗着,心里却是暗自嘘了一口气,今天这一番搜检过后,自己的嫌疑想来定是清了的。 然而还没有等她将那口气全松出来,就听屋子里有人一声惊唿起来,“这是什么?” 三姨娘的身子勐的一僵,楞了一楞后,她直冲进屋子里,就见一个老婆子手里捏着一个浅绿色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脸色凝重的对着窗格子透过的阳光翻翻的看着。 那个香囊三姨娘认得,是头年底她和梅花儿出去给快出生的孙子选料子时,在前街的巷子尾一个专卖风月玩意儿的小摊子上买的,当时她其实是看上另外一个春意儿的,看了半天到底不敢买,只好就选了这个鸳鸯戏水的,为的是上面的鸳鸯交颈缠绵的样子瞧得人痒痒。 见只是拿了这个,三姨娘松了口气,接过那香囊来,对着那婆子扬了杨,笑道,“哟,钱妈妈活这大年纪,可别说你还没见过这个?” 那钱婆子敛了手,低垂了头,似有些犹豫的道,“奴婢不是为,不是为这香囊,是,是那里面好像有什么香味儿……?” “香味儿?” 三姨娘才一愣时,边上的银姑已经噼手将香囊从她的手里抢了过去,放到鼻子下面只一闻,立时就脸色大变,惊道,“麝香……。” “啊……。” 银姑的脸色就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轻瞟一眼三姨娘,唇角上就有了清冷的笑意,她手脚麻利的将香囊打开,有老婆子取了白纸双手託过来,她将那香囊倒过来向着白纸上轻轻一抖,就见淅淅落落的落下些灰褐色的粉末来,在白色的纸张上,显得赫然醒目。 三姨娘的脸色渐渐发白,半晌方才回了神,“这,这哪来的,哪来的……?” 银姑冷冷看她一眼,转向那钱婆子,讥讽道,“告诉三姨奶奶,这是哪儿来的。” 钱婆子面色刻板,“奴婢们方才搬东西时,不小心将床脚踏子碰得挪了点位儿,就看见了这个。” “不可能,这不可能,”三姨娘冷笑了起来,这个东西她买的时候也打开看过,不过是些极普通的茉莉花沫子,回来后,也就是随手一丢的,但是绝不至于到了床脚踏子下面,而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不小心落到了那里,也绝不可能茉莉花沫子变成了麝香,此时她心里虽然发慌,却也立刻就明白了,定是有人在给自己下套儿了。 白着脸,她尖声的叫了起来,“梅花儿,梅花儿,你死哪去了。” 梅花儿正在外面看着人整理东西,听见三姨娘这样的声音,心里知道不好,急惊惊的进来,“三姨奶奶……。”
第47页 三姨娘噼头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指着那香囊儿对梅花儿喝道,“快说,这怎么回事儿?” 梅花儿被打了个晕头转向,捂着脸看那香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瞪着眼睛汪着眼泪不明所以,银姑过来道,“三姨奶奶先别动怒,好好儿的问罢了。” 三姨奶奶狠狠剜了银姑一眼,转而又向梅花儿喝道,“你说,去年底我买的那个浅绿底子的香囊,你收在了哪里?” 梅花儿并不是个伶俐的,她的目光瞟向银姑手里的香囊,却依旧困惑,三姨娘正是又急又惊又怒的时候,见梅花儿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恨得银牙直咬,扬手又是一巴掌过去,“你死了,有气没气你吭一声儿啊。” 梅花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呜呜的哭着道,“三姨奶奶饶命,奴婢,奴婢不记得了……呜呜……。” “不记得了……,”指着梅花儿,三姨娘直气得浑身发颤,遭人算计无处辩白的恐怖和愤怨,使得她顿时将一腔子火全都转到了这个小丫鬟的身上,她手指一拢,抬手就向梅花儿的脸上狠命抓去,边恶狠狠的道,“你个死贱人,白吃饭没半点子用的婊子东西,整日里光想着学那狐媚子,露一张骚脸儿整天的去那公子们的眼跟前儿晃,你当你也有蕊珠儿那命么……?” 她这样夹七夹八的一通乱骂,言辞之粗鄙丝毫不亚于四姨娘,梅花儿被她连骂带抓,只几下,脸上就已是血肉模煳,鲜血淋漓了。却又哪里敢还手,只吓得将身子蜷在地上呜呜的哭。 正文 香囊(一) 银姑却只当没有看见,将那香囊收拢好放进袖子里,向钱婆子等人道,“你们几个将三姨奶奶搀到前厅里去,老爷和夫人正等着咱们的回话儿呢,”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才走了几步,眼睛一瞟地上散落的东西,几个婆子正收拾着,她冷冷一笑道,“先别收拾了,待会儿只怕老爷夫人还要亲自来看的。” 婆子们答应了一声,齐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银姑转眼向三姨娘清浅一笑道,“三姨奶奶,咱们走罢。”说完,一挑门上的珠帘,径直往前头去了。 三姨娘才待要再说些什么,就见钱婆子等人笑嘻嘻的上来,七手八脚的裹住了她道,“三姨奶奶乏累,奴婢们扶着您去。”粗使婆子的力气极大,几个人齐下手,竟不容三姨娘分说,将她架起就出了门。 三姨娘几时受过这个,一路挣扎叫骂着,那几个婆子全是极老练圆滑的,一边脚下不停一边嘴里只管笑嘻嘻的陪着罪,待到了前厅时,三姨娘早已经云鬓散乱,钗歪簪斜了。 杨清和正目无表情的坐着,见了她时,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向一边的银姑道,“搜到了什么?” 银姑从袖子里摸出那个香囊并白纸包,打开了双手捧到杨清和跟前,恭敬的道,“回老爷,奴婢带人在三姨***屋子里,找到了这个。” 就只是一眼,杨清和就将脸扭向了一边,他的身子一阵轻颤,像是心里在竭力的压制着什么,三姨娘原本有满肚子的冤枉,满肚子的狠话要说,此时见了杨清和这番模样,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姚芝兰伸手接过那白纸来看着,又将香囊打开仔细的瞧,许久,方才放下来,转头看向三姨娘时,脸上已满是一副恨其不争的怨气,向三姨娘道,“三妹,你怎么说?” 三姨娘的脾气向来刚强,又是生下杨家长子的人,向来总觉得自己是杨家的功臣,当年在姚芝兰还没有生下杨浩天的时候,她压根儿就没有将这位正室夫人放在眼里过。此时见姚芝兰端着正室的架子摆着包公谱儿,她怒上心头,只碍着杨清和在跟前不敢放肆,只得耐了性子没好气道,“我说这是别人栽赃于我,大姐你肯信么?” 姚芝兰也不恼,浅浅一笑道,“若你有证据证明了,我怎会不信。” “已经是天衣无缝了,我哪里去找什么证据,”三姨娘的话里满满全是讥讽,瞄一眼架她来的银姑钱婆子等人,她又道,“再说了,你的人也没给我机会去找证据啊。” “瞧三妹你这样不慌不忙理直气壮的,全不似昨儿晚上四妹的慌张,嗯,你的话我倒也信了些,不过……,”姚芝兰说到这里,又沉吟起来,“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三妹,可不能光靠你的嘴说啊。” 看着姚芝兰温婉端庄的神态,三姨娘却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姚芝兰的话听着像是在为她开解,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旁边的杨清和,四姨娘清白冤枉什么都没有做,勐不丁的遇上这样的事就慌了神,怎的她老三却是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有疑不是吗? 好你个姚芝兰,你不就是嫉妒我长子生长孙,样样儿都赶在你前头么,更加上你生的儿子浩天这会子在京城,而北边儿的生意原本是浩宇掌管的,你这会子给我来这一着,肯定一是为了除了我,二是为你儿子除了我的儿子罢了。 一念至此,三姨娘突然想到,这个香囊十有八九就是她姚芝兰的手脚,否则,怎么来自己屋子里搜查的,竟会是她最为贴身亲信的银姑呢。 几番想了下来,她已是认定了这个香囊就是姚芝兰做的了,见姚芝兰装成这样正气凛然的样子,她冷冷笑道,“大姐,您忘了咱们姐妹几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这样的东西,我们深宅大院儿里关着的,哪儿找去,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找到了,五妹那里也确实是我下的,那我眼瞧着五妹的胎已经落了,而这个事儿又已经闹得这样儿了,那么我回来后什么不做,第一件事儿就是销毁这个,还怎么可能让您找到,您说是不是?” 姚芝兰做出沉思的样子,点一点头,小心翼翼的向杨清和道,“老爷,您看……。” 杨清和的脸色极是难看,见姚芝兰探询自己的意见,他眉头一挑,看了看三姨娘,想说什么却又停住,终于摆手道,“等你和老二老四的搜查结果也出来了,一起问罢,”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沉,向侍立在身边的小厮儿命道,“你去,让孙柱儿一屋子一屋子的给我仔细看,哼哼,今儿我倒要瞧瞧,我这府里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小厮儿答应了一声急忙去了,姚芝兰见杨清和的口气不善,当下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丈夫的脾气她最清楚,除了苏洌儿进门后,他在苏洌儿的面前轻声细语好言好句外,这么多年来,她就没见过杨清和温柔的样子。 想到丈夫对苏洌儿时有的神情,姚芝兰的手指渐渐成拳,慢慢的掐进了肉里,也不知道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小骚狐狸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丈夫迷得那样,她百思不得其解。 苏洌儿的孩子没了,她脸上做着悲戚难过的样子,实则心里不知道多开心,暗自感嘆这个麝香实在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不用自己动手,就替自己将这颗眼中钉给拨了去,真是好呢 可是幸灾乐祸还没有让她笑出第一声儿来,形势就变得急转直下了,原本烧向四姨娘的火瞬间将她也裹了进去,虽然自己没有做,可是想要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谈何容易?杨清和昨天夜里竟当着满府上下的主子奴才们对自己用那样的语气,分明是将她也怪了进去,这会子又话里有话的严命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房搜查,亦明摆着是将自己也怀疑了进去,嗯,怎么办?
第48页 (烟最近发花痴,亲们行行好,有花给几朵吧) 正文 香囊(二) 事实上三姨娘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从凤栖苑回来后,她就赶紧命人将屋子从里到外的翻了一边,唯恐有什么不妥的东西留着,就成了祸柄儿。 原本见了从三姨娘的屋子里搜出的香囊,姚芝兰心里还松了一下,想着不管是不是三姨娘做的,也到底有她垫底儿了,可是在见那小厮儿领了杨清和的话出去后,她突然想起三姨娘才说的话来,“栽赃。” 她突然就是一身冷汗,是呵,若也有人给自己栽赃,那自己不就……? 她这里脑子里胡思乱想唯恐自己屋子里有什么是没有收拾干净的,那边不知何时就进来一个婆子,向她和杨清和恭敬的回着,“回老爷夫人,二姨***屋子里没见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杨清和闻听,脸色这才稍好些,点头道,“嗯,老二向来老实敦厚,从不存什么坏心思,这会子瞧来,竟果然是好的。”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婢妾谢过老爷信识。”伴着说话声,就见门上的珠帘儿一撩,二姨娘着一身极简单的湖水绿的家常衣裳,扶着小丫鬟碧草儿,摇摇晃晃的进了来。 行了礼,落了坐,二姨娘满脸关切的向杨清和道,“老爷,五妹怎么样了?婢妾怕搅了她养身子,有心去瞧她也是不敢过去招她的,唉……。” “你别去搅她了,”对着二姨娘,杨清和的语气稍好了些,继而向姚芝兰三姨娘道,“你们都别去搅她,留着心思想对付人的狠招儿罢。” 姚芝兰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次三番的被杨清和当着人的面这样数落,她再也经受不住,又不敢对杨清和说什么,只好看向银姑发作道,“那两队搜查的人怎么还没有到,捡金子呢,你瞧瞧去。” 银姑忙答应一声,才转身时,就听外面脚步扑通扑通的响,另外两队人也全都到了,搜大夫人屋子的竟是杨清和亲点的孙柱儿,进了屋子行了礼,孙柱儿垂手回道,“老爷,夫人的屋子里并无不稳妥的东西。” 他的话一出来,姚芝兰的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脸色也稍稍的松散了些,转眼看另外一个老婆子,也敛了手回,“四姨***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的。” 说话间,四姨娘也妖妖娆娆的到了,甩一甩手里的丝绢,不满的道,“老爷,五妹不是已经说了,那个东西不是我放的么,怎么还要来搜我的屋子,哼,我就知道,一定是……。” “闭嘴,”见她啰嗦个不停的,杨清和的心里一阵生厌,他厉声喝住了她,冷声道,“你胡咧咧些什么,找个没人的角落给我安静些。” 四姨娘吓得一低头,赶紧邹到了二姨娘边上的位子上坐下,屋里众人的眼里暗自讥讽,银姑忍不住撇了嘴,心里暗骂道,你还当是以前受宠的时候么? 到此时,除了苏洌儿外,杨府里的女主子已全都到齐,屋子里沉默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杨清和终于开口,道,“静宜,你怎么说?” 静宜是三姨娘的名字,听到杨清和开口相问,她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默默的愣了一会儿,她才慢慢起身,走到杨清和的面前软软下跪,“老爷,女人之间无非是争风吃醋,可是婢妾如今有子有孙,年纪一大把了,难道还有这样的心么,求老爷为婢妾做主,”说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道,“婢妾是被人陷害的。” “刚才夫人也说了,你既说别人陷害你,可有什么证据?”杨清和的内存此时其实已是一片混乱,昨儿夜里众人散后,苏洌儿靠在他怀里一直哀哀的哭,她问他,“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不是,是不是……。” 声声哀怨悽苦,像是一只手,不停的将杨清和的心又抓又揉不得一刻平静,手指抚上苏洌儿的泪眼,杨清和又疼又怜又痛又悔,将苏洌儿紧紧的拥入怀里,他连声的安慰,“洌儿,你放心,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别哭,别哭了好吗?” 梅姨的眼睛肿成了桃子般的,也在跟前不停的劝,“小姐,你可不能再哭了,眼睛要落下病来的,听话,你睡会子,啊。” 苏洌儿恍若未闻,顾自伤悲着,梅姨没法,只好请张半药往药里加了些令人安睡的,哄着苏洌儿喝了下去,到天亮时,苏洌儿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苏洌儿终于睡了,杨清和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他顾不得合一合眼,出来叫来孙柱儿,“这里的丫鬟问得怎么样了?” 孙柱儿垂手回道,“回老爷,个个都是哭天抹泪儿的赌咒发誓,说再没有做这样的事,也不曾受过谁的指使,小的正想请问老爷,能不能动家刑的?” “动,”杨清和的脸色冷腊如霜,再不见半点怜悯。 “是,”孙柱儿忙点头答应一声,才要出去时,杨清和又叫住了他,道,“这几个丫鬟等下再说,你选几个人,去那四房里都好好儿的搜一搜,”他的脸寒如冷夜坚冰,“我就不信,那个东西是凭空里自个儿冒出来的。” 杨清和一声令下,杨府虽然规矩严谨,见不到鸡飞狗跳,却早已是人心惶惶,暗自心慌了。 这些,杨清和都看在眼里,此时四房齐搜,终于在老三的屋子里找到了这个,三姨娘虽然言辞灼灼,可在杨清和的心里,已只剩了冷笑,他取过那只香囊“啪”的丢在三姨娘的身边,“静宜,敢做就要敢当,你老实的招,我看在浩宇和麒儿的面上,会将你从轻发落的。” 看着面前地上的香囊,三姨娘只觉得欲哭无泪,“老爷,婢妾真是冤枉的。” 正文 血溅如意毯(一) 杨清和摆一摆手,语气里满满全是无力,“洌儿性情向来温和,无半点功利之心,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她有了这个孩子,丝毫不会影响到浩宇父子什么,也更不会影响到你什么,你竟还要下这样的手,我真是……,我真是再也不知道能说你什么了……咳……咳咳……。”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是气还是什么,急声的咳嗽起来。 姚芝兰忙伸手轻拍杨清和的背,“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 有丫鬟端上水来,餵杨清和喝了几口,好容易,杨清和终于平静了些,姚芝兰这才放心些,转头看向三姨娘,姚芝兰一副怒其不争的愤恨,“三妹,平时看你,是咱们姐妹里最刚强最明白事理儿的,怎么也有这样煳涂的时候?” “这叫什么来着,”一边的四姨娘眼见三姨娘的罪名已经坐得实了,想到昨夜她对自己的落井下石,心里不由暗自解气,忍不住就接腔了道,“自作孽,不可活,”说到这儿,她带着讨好的语气看向姚芝兰,“是吧,大姐?” 姚芝兰却不理她,只看向杨清和,道,“老爷,三妹做了这样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她像是极小心的,提醒道,“浩宇可在家里呢。”
第49页 杨清和微微闭上眼,再也不看屋子里的这些女人,冷冷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先关起来。” “这,”姚芝兰像是一惊,“老爷,这浩宇那边……。” “她做下了这样的事儿,不配做浩宇的生母,”杨清和的心此时已经硬如钢铁。 他的话才落,三姨娘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言辞激烈的道,“老爷,婢妾和你几十年夫妻,你却不信我,也罢,也罢,”说着,她身子一拧,直直就往刷了金漆画着云意吉祥的柱子上撞去,口里还道,“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砰”的一声,金光灿烂的柱子上霎时溅开了大朵嫣红的花,三姨娘的话音还在众人耳边迴旋着,人就已经顺着柱子,软软的倒在了织绣着四喜如意图的绒毯上。 众人先是愣,继而全都尖声惊叫起来,丫鬟婆子们急疯疯的抢过去,只见三姨娘脸色苍白两眼紧闭,额头上血肉模煳,鲜血顺着额角蜿蜒得几近成河,这丫鬟婆子们几时见过这个,胆子小的,当场就吓得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的哭,叫的叫,屋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片,杨清和姚芝兰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哆嗦了半晌,姚芝兰方死命的喊了出来,“快,快,还不快去叫郎中……。”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就有那腿脚利索的丫鬟如飞的跑出去,好在那张半药为着苏洌儿的身子,还没有离开杨府,不过一会儿,就赶到了厅里。 三姨娘显然撞得极重,气息已是弱不可闻的了,加上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张半药慌忙取出银针来,连着几针下去护住她的心脉,就命人将她抬到屏风后的小塌上去,忙不停的为她止血包扎起来。 屏风后在忙活着,外面众人看着杨清和黑沉的脸,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屋子里顿时静寂寞起来,三姨娘这样激烈的反应,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眼见她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再怎么说,她都是浩宇的生母,启恆的奶奶呵。 正愣着,就见外面跌跌撞撞的飞跑进一个人来,边跑边哭喊着,“娘,娘……,”转眼间进了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杨清和磕着头哭道,“父亲,娘绝对不会是对五娘下麝香的人,求父亲明鑑啊,娘,父亲,我娘在哪里,我娘怎么样了……?” 来的正是杨浩宇。 杨清和正是心烦的时候,见杨浩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像个女人,心里顿时生腻,然而又到底不忍心再训斥他,就向屏风后一指,“你自己去看吧。” 杨浩宇连滚带爬的来到屏风后,一见娘已经变成了这样,他心里一酸,又落下了泪来,又不敢在边上耽误张半药救治,看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他来到杨清和跟前跪下,“父亲,孩儿听说从娘的房里搜出了麝香,可是孩儿相信,那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娘,父亲,您可一定要查清楚了啊……。” “好了,”杨清和摆手打断他的话,皱了眉道,“谁也没有认定你五娘屋子里的那麝香就是她放的,但是如今满府里搜过了,只有她的屋子里有这个,你怎么说?” 杨浩宇呆了呆,看着父亲阴郁的脸,他知道父亲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是娘了的,可是他依旧不死心,张口又道,“可是父亲,五娘屋子里的麝香能是别人放的,我娘屋子里的这个,也一样会是别人放的啊。” “那到底会是谁放的呢?”杨清和见儿子依旧顽固,他再忍不住心里的愤郁,“啪”一拍桌子,指着杨浩宇恨声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母子背后在算计些什么,一个浩天你们恨了二十年,这会子眼见着又要多一个分家私的,你们眼里容不了这个砂子,我都知道。” 他这话说的极重,杨浩宇额头上的青筋顿时突突直跳,脸涨成了猪肝色,浑身只觉血脉热烈翻滚,双拳紧攥得渗出汗来。可是在杨府,杨清和的威严天般的不可侵犯,他就和两个弟弟从小到大,但凡稍有差错,既遭责罚,从小到大,不知遭了多少。此时纵然心里激愤如火,亦是不敢在脸上有丝毫的显现。 “老爷,你别这样说孩子,哪能啊,”眼见事情越闹越离谱,又兼着张半药还在厅内,当着外人的面,实在太过失杨府的体面,姚芝兰身为正室,这个时候,也只能是她来开口了。 正文 血溅如意毯(二) 出言阻挡了杨清和后,姚芝兰又深深嘆了口气,对杨浩宇道,“不过浩宇啊,你父亲说的也对,咱们都还没有就认定了是你娘做的那事儿,只不过因着麝香在是她的屋子里找到,为着正家规,先让她回屋闭门不出,你父亲和我再来细查,谁知道你娘的性子太急太烈,就弄得这样儿了,唉,俗话说,真的假不了,这假的也同样真不了,她实在犯不着这样,浩宇,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这番话听得不单二姨娘四姨娘暗里撇嘴骂虚伪,杨浩宇更是在暗里咬了牙,这个死贱妇,小厮来报给他时,分明就说了她是怎么假情假意的推波助澜了的,这会子偏又在他面前装这样的好人儿,真真是不知耻的。 嘴上却谢姚芝兰道,“母亲说得是,原是我娘沉不住性子,见被人冤枉了,又有苦说不出,就想不开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里话外,只一口咬定自己的娘是冤枉的。 姚芝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这样的时候,又满屋子的人,实在不好说什么,鼻子里轻轻一哼,也就转过了脸去不说话,正在这时,只见张半药从屏风后转了过来,向杨清和姚芝兰躬身回道,“回杨老爷杨夫人,三夫人已无大碍了,只是她激郁太过,小的施了针灸术让她安睡了,切记不要再激了她的性子才好。” “嗯,”虽然恨三姨娘心肠狠毒,听张半药这样说,杨清和也多少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么说,她跟了自己几十年,儿子孙子都有了,总不能眼瞧着她在自己面前碰见了,再者,传出去也实在有失杨府的体面。 闹了这大半天,却成了这结果,杨清和只觉得乏累又烦躁,命张半药退出后,他眼睛冰冷的一扫屋内众人,阴郁的脸变得愈发黑沉,唤了孙柱儿,他将众妻妾丢在大厅里,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 姚芝兰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里都惊秫难言,三姨娘今天的反应让她们知道了,苏洌儿小产这件事,并不会因着麝香的出现而结束。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完……。 三姨娘撞柱的消息,是四姨娘传给的苏洌儿,当天晚上,四姨娘就命小丫鬟捧了些人参雪蛤之类大补的东西,扭着身子来到了凤栖苑,一进门,她就挤出了两滴泪来,向苏洌儿叫道,“五妹妹。” 苏洌儿正靠在软垫上,由梅姨餵再燕窝粥,一见四姨娘,她喘吁吁的唤了声,“四姐姐,“就要挣扎了见礼,四姨娘急步抢上去一把抱住了,“好妹妹,可千万别动,你的身子要紧。”
第50页 苏洌儿就着她的手重又靠回去,一边命梅姨搬了妆檯前的绣墩请四姨娘坐,一边看向四姨娘道,“四姐姐怎么有空儿来见我,”这样说的时候,她的眼里隐隐的有着泪,“我如今这样儿,不定如了多少人的意,四姐姐这会子来瞧我,落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怕以后要跟姐姐你生分了。” 四姨娘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一喜,苏洌儿这番话分明是将自己当成她一边的了,如今那个老东西当这个狐狸精是宝,除了这个狐狸精,见到她们几个时,那眼神分明就是看贼似的。而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只要这个狐狸精肯护再自己,自己就定能保得无恙了。 心里想到这儿,脸上也就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哼,那三个黑心黑肺的人,人老珠黄见不得人了,见咱们俩年轻生得好,就背地里将咱们恨得什么似的,而那三个公子是她们唯一强过咱们的,所以她们就生怕咱们也有了孩子,回头彻底的丢了她们立脚的地儿,竟然就想出了这样下作的手段,”说到这儿,她眼圈儿一红,“不怕妹妹你笑,姐姐我虽然服侍老爷也有两年了,可是我肚子里竟然半点动静也没有过的,哼,如今想来,焉知不是她们仨儿动的手脚?” “啊,是,是么?”苏洌儿像是被她的话吃了一惊。 四姨娘拿丝帕点一点眼角,点头道,“怎么不是呢,唉,只怪我煳涂,日常里被那三位压制得怕了,就瞧谁都是要害我的人,见了谁都带刺儿,往日里对妹妹那样,今天想起来,我这心里真是惭愧得很,还请妹妹原谅了。” 苏洌儿赶紧伸手握住四姨娘的,急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原是我做妹妹的不懂事儿,姐姐往后肯带着我在这个府里小心度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不过是相互扶持着过罢了,说什么感激不感激,”四姨娘见苏洌儿竟然完全相信了自己,欢喜之余,在心里不由暗骂她蠢笨,为了让苏洌儿高兴,她说到这里后,突然像是才想起来的,道,“对了,五妹,有个事儿你知道了么?” 苏洌儿满脸奇怪,“什么事儿?” “哼,就是那老三了,今儿个中午,明明已经在她的屋子里搜出了麝香,她竟然还是咬定了牙不肯承认,老爷发怒,要将她关起来,她瞧着没法儿了,就装腔作势的要撞柱子,却又没有拿捏住力道,竟弄假成真的将自己撞得半死不活的,听说到这会子都还不能说话儿呢,五妹你说说,可不是失算了不是?呵呵呵……”四姨娘一想到白天三姨娘那样儿,她就觉得解恨,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咯咯儿的笑了起来。 苏洌儿却身子勐的一颤,“什,什么?” 她一把抓住四姨娘的手,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气愤,身子不停的颤抖起来,“你说,你说在她的屋子里找到了麝香?” 正文 黄雀犹在后(一) “是啊,”四姨娘一脸的笃定,“听说是藏在一个香囊里的,唉,只可惜了大公子,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不停的向老爷求情,老爷没法子,只好先给那贱人医治,说等她好了再慢慢儿的问。” “要,要等她好了才问么?那要等多久?”苏洌儿的眼里慢慢的滴下泪来,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悲愤。 “就是啊,”四姨娘见苏洌儿的反应完全顺着自己的意思走,心里忍不住得意,脸上却是跟着气愤的样子,狠狠的一拍巴掌,恨道,“想来八成是要看在大公子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见苏洌儿脸色苍白,眼里的泪早已经煳了一脸,她哆嗦着死命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吓得梅姨忙过去讲她抱进怀里,不停的轻拍着背,一边叫着,“小姐,小姐……。” 四姨妈也发了慌,赶紧命丫鬟取茶水进来,她亲自捧到苏洌儿的嘴边餵了几口,苏洌儿的气息渐渐的顺了些,哆嗦着道,“原来竟然是她,哼哼,难怪她昨儿晚上就一直针对着你呢,贼喊捉贼呢她这是……。” 见苏洌儿气息顺了,四姨娘这才放下茶碗,轻拍胸口道,“正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不好,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能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是玩儿的,唉,也怪我告诉你这些,我也只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呜呜……。”一边说,她就一边捂脸哭出声儿来。 她这话听着像是劝解,实际上却更是火上浇油的,梅姨顿时急了,跺脚道,“哎哟,我的四姨奶奶,您这是劝呢还是挑啊,我家小姐这会子哪能听这些个呢。” 四姨娘忙抹一抹眼泪,向梅姨不好意思的道,“对哦,你瞧我这性子,唉,那,五妹,这些事左右已经这样儿了,你也就别想了,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啊。” 苏洌儿无力的点头,“谢姐姐了。” 四姨娘嘴里客气着,也就站起身来,“既如此,妹妹歇着罢,我回去了,得空儿了再来看你。” 梅姨忙起身要送,被四姨娘止住,道,“你好生服侍五妹罢,”说着,向苏洌儿点了点头,就去了。 待出了凤栖苑,四姨娘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这个狐狸精却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草包儿一个,她只是稍稍的一挑,就成功的将这个狐狸精所有的怒火全都转到了三姨娘的身上,哼哼,其实她赵芷君才不管放麝香的到底是谁,也自然没有那个为苏洌儿平冤报仇的心,她只是恨这个三姨娘处处和自己作对,今天她就是要借这个狐狸精来对付她,只是这个狐狸精却太过天真好骗,嗯,空长了这张美艷如花的脸了,哈哈哈……。 透过窗棂子,直到那四姨娘出了凤栖苑的大门,梅姨方才转过身来,向在苏洌儿一笑道,“她信了呢。” 苏洌儿的唇边溢起清冷的笑,向梅姨道,“三姨娘撞柱子,这会子可怎么样了?” 梅姨摇摇头,“听说已无大碍了,嗯,她倒也真撞得下去。” 惬意的躺靠在软枕上,苏洌儿笑得份外开心欢喜,“她自然撞得下去,她若这会子狠不下这个心,过了这个时候,再怎么发狠也是没有用了。” 梅姨将锦被替她往上拢了拢,也笑了轻声道,“还是小姐聪明,我原本还愁到底要挑谁下手呢,没想到这会子咱们谁也不冲着,却让她们自己闹了个鸡飞狗跳,这可不是一网全兜进去了么,呵呵呵……。” 苏洌儿却不耐烦的将那锦被一踢,“又不是真做月子,拢那么紧做什么,平白的捂得人直要起痱子。” 梅姨赶紧又去将被子拉好,轻叫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不是真做月子,可是那血是真的吧,流那么多的血,这元气还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步了呢,”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的埋怨起来,“这鬼医一天到晚的神神叨叨,像多有本事的样子,却原来也不过如此,这药竟这么勐的,当时我看竟流了那么多的血,我都吓懵了,早知道是这样儿,我再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的……。”
第51页 说到最后,梅姨的眼圈儿忍不住红了。 苏洌儿忙抬手去抚她的脸,哄着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拉着梅姨坐在床边,苏洌儿正色道,“你别怪鬼医,这药若不勐,若不是出这么多的血,怎么能瞧着像,又怎么能瞒得过那个郎中呢,我服了保元气的药,没事的,稍调养调养就好了。” 梅姨的眼里汪汪的全是泪,握住苏洌儿的手,她嘆道,“可是那天晚上真是险,虽然那些香料和药,已经被我早早儿的藏在了园子里的假山洞子里,可是在搜屋子的时候,我还是怕万一疏漏落下了什么,这心里跳得跟什么似的。” 苏洌儿轻轻将头靠在梅姨的肩膀上,轻笑道,“他们就算搜到了,咱们也可以说是跟那麝香一样,是别人放进来的,而迷蝶香的味道虽然那老傢伙熟悉,可是那是两种药水加早晨的清露混在一起才能有的,单个的放在一起,就算他们搜出来,那老东西也是不认得的。” 梅姨却没有她那么欢喜,默默的拍着苏洌儿的肩愣了一会儿后,她幽然而嘆的道,“这件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苏洌儿忽的抬起头来,脸上已没了方才的笑意,“这才是开始,我要让他们从内里自己先乱起来,然后再逐个击破,”她的眉眼里带着狰狞的恨意,双眸却有着异样的亮,抓着梅姨的手道,“梅姨,最多两年,我就能让这个鬼地方变得家破人亡……。” “小姐,”梅姨看着苏洌儿这样的表情,心里陡然而起一阵寒意,她如珠如宝般护到大的单纯无瑕的小姐呵,曾几何时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据说鲜花多了,红袖会有奖励,可怜烟已垂涎很久,姐儿们,帮财迷心窍的烟敲红袖一把吧,花,花,花。。。。。。。。。) 正文 黄雀犹在后(二) “小姐,”梅姨看着苏洌儿这样的表情,心里陡然而起一阵寒意,她如珠如宝般护到大的单纯无瑕的小姐呵,曾几何时竟已成了这个样子。 随着三姨娘的撞柱,麝香风波暂时停了,杨清和来到凤栖苑时,脸上犹有怒意,苏洌儿只作不知,向杨清和试探道,“先生,查得怎么样了?” 杨清和怕苏洌儿心里难受,强笑了道,“暂时还没有眉目,嗯,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就不要多想了,好生的养身子罢。” “哼,什么都不想,养身子,我的孩子没有了,你却叫我什么都别想,我是人还是石头,”苏洌儿刷的就是满脸的泪,她一把推开杨清和,冲着他激动的喊了起来。 “洌儿,”杨清和的心顿时就像是被什么死命的一绞,伸手来抱苏洌儿,苏洌儿一甩手打开他的手,恨声道,“这都几天了,我就不信那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想查,一定是你不想查,是你是你……,”边说她边狠命的在杨清和的身上捶打着,眼里的泪汹涌而下,端的是悲伤欲绝。 梅姨忙过来一把抱住苏洌儿,“小姐,你身子还没有好,千万不能这样,”说到这儿她一转身,向杨清和冷声道,“先生,当初你要娶我家小姐时怎么说来着,这会子我家小姐被人这样算计,孩子没有了,自己的小命儿也差点儿丢了,你就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家小姐么,”她冷哼一声,“左不过那些人和你多年夫妻了,你恩爱情深捨不得,可是既如此,又作什么来招我家小姐。” 梅姨虽然不满苏洌儿嫁给杨清和,但是进杨府的这些日子里,她还是极恪守自己奴婢的本份,对杨清和老爷老爷的恭敬有礼,然而杨清和的内心深处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发憷,她此时这样冷下脸来一通抢白,直将个杨清和呛得面红耳赤,讪讪的道,“那个,梅姨请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会将此事查出个清楚明白来。” 苏洌儿一扭身子,“哼,你捨得么?” “洌儿。”见苏洌儿这样不依不饶,显然是恨上了自己,杨清和狼狈万分,想抱她来哄却又碍着梅姨在这里,心里又急又尴尬,只好讪讪的站着,等了一会见苏洌儿依旧不理自己,他嘆了口气,只好先离去了。 依旧是在那窗棂子后,梅姨透过窗格子见杨清和出了凤栖苑了,这才向着窗外狠狠的啐了一口,回过身来,苏洌儿折腾了这许久,已是累了,靠在羽毛垫子上软绵绵的道,“他走了么? “是的,”梅姨点头,冷冷笑道,“哼哼,三天之内,我倒要看看他三天之内能弄出个怎么样的清楚明白来。” 苏洌儿无力的闭上眼,轻声道,“回头找个藉口,将春巧先放回来罢。” “啊,春巧儿?”梅姨不觉有些疑惑,“小姐,这是为什么?” “春巧儿这丫头是个心眼儿醇实的孩子,我不忍心让她受这个苦,再说,我下一步棋,还得要靠她呢,”苏洌儿闷闷的道。 梅姨知道苏洌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也就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将鎏金鹤嘴铜香炉里换上了安息香后,她边替苏洌儿掖好锦被边轻声道,“我这就去。” 看着苏洌儿的鼻息渐渐均匀,梅姨轻声一嘆,解开绑着帷幔的绸带时,她真的是哀伤而又无奈的,至今她都不知道,她这样任着小姐将生死荣辱全都抛于身后的狠绝,到底应该不应该? 放春巧儿其实并不难,她只是随便找了个藉口,就将春巧儿从关押凤栖苑下人的柴房里领了出来,春巧儿作为苏洌儿最贴身使唤的丫鬟,自然是被逼问得最紧的,她胆儿小,遇了这样的事只有慌的,孙柱儿领着人将众丫鬟婆子逐一拷问时,她自然不承认,孙柱儿毫不留情,几鞭子抽下来,直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觉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梅姨领她出来时,孙柱儿倒也不问,春巧儿一瘸一拐的出了柴房,一眼看见梅姨,顿时像是见到了亲娘般的,呜呜的就哭了出来,她拉着梅姨的袖子急着道,“梅姨,我真的没有帮谁在咱们屋子里放过那个的,梅姨我冤枉……,呜呜……,梅姨,求您去跟五夫人说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梅姨托住她的胳膊,微笑了点头道,“正是五夫人命我来接你回去,她说你跟了她这许多日子,为人如何她看得清清儿的,再不是那样胆大心黑的人。” 已被惊破了胆的春巧扑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已雨过天晴了,梅姨一拉她的袖子,“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春巧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没事了,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腿一软就要瘫在地上,梅姨忙一把拉住,弯身看一看她衣衫上的血痕,转身就对着孙柱儿开骂了起来,“好你个王八羔子,下手这样的狠,你是吃狼奶长大的么?” 孙柱儿双手拢在胸前,弯身笑着道,“好梅姨,这都是老爷的话儿,小的不在她们身上‘下功夫’,老爷就该对小人‘下功夫’了的,再说了,这也是为五夫人的事儿不是?” 梅姨就啐了一口,道,“叫你们查事儿,却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在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儿身上下这样的手段,臊死你个王八羔子去,”说完,她亲自扶着春巧,往凤栖苑去了。
第52页 回到了凤栖苑,春巧就要进房去给苏洌儿磕头,梅姨一把拉住道,“五夫人这会子正睡呢,你先回自个儿的小屋子里去养几天,好了再来,”见春巧还要再说什么,梅姨一摆手打断,指着她身上的血痕道,“五夫人这两天心上总过不去,你要是这个样子去见她,只怕更会勾了她的心事的,还是过几天好了,精精神神的来给她请安罢。” 正文 苦莲心(一) 话说到这份儿上,春巧只好垂了泪道,“那,我就先去了。” 梅姨点点头,招过一个小丫头子过来道,“这几天别的事儿不要你忙,你好生的服侍你春巧姐姐去。” 那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扶了春巧去了。 春巧的伤并不重的,用了张半药的药,只过了三五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是个实在的人,于是就再不肯歇着,死活要下地来伺候主子。 苏洌儿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子也好了许多,春巧儿进来时,她正靠在软枕上听一个认识字的小丫鬟念着戏谱儿,春巧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向苏洌儿连着磕了几天头,哭着道,“春巧谢五夫人救命之恩。” 苏洌儿被吓了一跳,抬头一见是她,于是摆手命那个念戏谱的小丫鬟去扶了春巧儿起来,笑着道,“我又哪里救了你,不过是瞧你往日那样的乖巧,定不是那黑心害我的人罢了,你又是我往日使唤惯了的,这样乍乍的没了你,我不习惯而已。” 春巧哽咽的道,“不管五夫人怎么说,奴婢心里都是知道的,五夫人对奴婢好,奴婢这次的命就是五夫人救的……。” 梅姨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骂道,“死丫头,就是不把你领回来,你也未必有什么啊,只要你没有做,难道就要冤枉你不成?最后还不是好好儿的出来。” 春巧却小嘴一瘪的道,“梅姨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鞭子抽在身上,那真的是命都丢了一半儿的,我再在那里留两天,这会子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呢。” 梅姨摆手命那念戏谱的丫鬟出去,突然状似无心闲闲的道,“怎么会呢,就算五夫人不领你出来,大夫人也不会眼看着你在那里送命的。” 她这一句话,却分明是一个炸雷般,直震得春巧目瞪口呆,随即,她就醒过了神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哆嗦着道,“五夫人,奴婢虽然受大夫人之命,暗地里观察五夫人有无不轨,可是奴婢看了这么久,五夫人却是行的正走的端,为人最是干净的了,奴婢也是这样回大夫人的,五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大夫人真没有叫奴婢做什么对五夫人不好的事啊。” 说这些话时,春巧到底是有些心虚的,银姑那冰冷的“不要忘本”犹在耳边迴响,可是她怎么敢说,若是五夫人知道了,只怕定要以为她的孩子就是自己受那大夫人的命下的也不一定,大夫人身为正室,就算有事老爷也会顾着三公子饶了她,而自己就惨了,无权无势无人护卫,只怕小命就此完了。 苏洌儿轻轻一笑的道,“我是信你的,若不然,我也不会让梅姨带了你出来,你出来的这几天想来也已经知道了,就算是大夫人,也因此事被查抄了屋子,你三姨奶奶也撞了柱子了,我知道你心善,就算有什么,也定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嗯……。”说到这儿,苏洌儿就只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修饰的指甲,再不说话。 春巧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想着梅姨刚才突然这样问自己,定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这会子五夫人又这样说,分明就是给自己留了台阶的,她赶紧道,“五夫人,奴婢从今儿起,就是您的人了,您若有什么事儿要奴婢去做的,但请吩咐,”说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新浪过来的亲们,下面的就是那边断更以后的文了,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烟这几天在家里带娃儿,存了一点点稿,所以后面虽然慢,但是不会断了,感谢你们的一路追随,烟万分感激。) 其实她的心里苦到了极点,或许,自己往日真的是低估了这位五夫人的,原来她也是和那大夫人一样不是省油的灯,往日里的菩萨样儿,想来也只是装的罢。她们做主子的斗来斗去,苦的,永远只是她们这些命运做不得半点主的奴婢。 却见苏洌儿悽然苦笑道,“你多想了,我并没有什么要你做的,若说真有什么,那也是我希望以后你能够真心待我,不要像那些坏了良心的……,”说到这里,她像是内心里被触动了什么,痛苦的转过了头去。 她的话让春巧极感意外,心内无味复杂之余,更为自己方才的猜忌误解而觉得深深内疚,她道,“奴婢以后一定一心只为五夫人,五夫人但有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再没有二心,”这一次,她是真的真诚。 苏洌儿牵动嘴角,勉强的笑了一笑,想伸手来扶她时,却又喘吁吁的使不上劲儿,只得作罢了,向她道,“我倒也没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活着艰难,日后大家帮衬着些罢了。” “活,活着艰难?”春巧顿时奇怪,谁不知道这位五夫人得尽老爷的宠爱,她若想在杨府里唿风唤雨只手遮天乃是半点都不难的事儿,却活得艰难? 然而春巧的目光才落在苏洌儿苍白如雪的脸上,她顿时想起苏洌儿才落的胎,心里一黯,亦顿时就瞭然了,五夫人的受宠多少人恨着呢,她偏又是这样沉静宁和不知道为自己打算的性子,纵然有那兴风作浪的条件,却没有这个心,受人排挤算计也就难免,却果然是,活得够艰难的呵! 这样想时,春巧的心顿时柔软,心里无比感慨起来,可怜的五夫人,原来她只是要有个人在身边互相帮衬着过罢了!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一念到此,就听春巧亮了亮喉咙,半点不含煳的道,“五夫人请放心罢,奴婢是草芥的命,今儿能伺候五夫人,原就是奴婢的福分了的,春巧就是一个死,也决不会像那起子黑心肝的样儿,对五夫人做下那样没有天良的事的。” 正文 苦莲心(二) 苏洌儿垂着眼皮,像是听到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的神情哀婉伤凉,睫毛上有泪欲滴不滴的,只是不说话,梅姨忙过来,拉起春巧道,“这孩子,五夫人自然是知道你的心的,否则,那几个丫鬟都是要卖去花楼的,怎么五夫人就偏要接你回来呢?” “什么,她们都要被卖去花楼?”春巧顿时惊了。 梅姨点头,“是啊,审了这几日,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倒惹得三姨奶奶撞了柱子,老爷震怒了,说不管谁做的,终归是没有伺候好的缘故,罪不可赦,全要卖了去落个干净,这不,前儿个就已经被送去了前街上的丽花楼了。” 春巧额头上有津津的冷汗细密的下来,丽花楼是什么地方她如何不知,别的花楼有个把花魁,晚上还能有个唱小曲儿,喝酒跳舞什么的,去的人也算得上有些个头脸,而丽花楼则不同,传言里面全是隔成一间间的小房子,一排排的立着,房子里很小,只有一张床,老鸨将女孩子们全都扒光了衣裳,一间屋子里躺一个,有嫖客要来光顾时,就在那大门口买个牌子,进来对了号就只管进屋去快活,快活完了立刻就走,而门外,早已经有下一个在等着了。
第53页 如此,真真正正就是卖皮肉的呵,因为没有了那些虚套套,所以价格也就低廉,接待的全是贩夫走卒之途,春巧也是偶然听到府里的家奴们暗地里议论方才得知,她知道,女孩儿一旦进了那里,实实就是已在火坑里呆着了,这辈子,就已不能算做是人了的。 她的心里突突直跳着,眼里就已经汪了泪,看着苏洌儿,她心里满满全是感激,“五夫人,您对奴婢的大恩,奴婢死也不忘。” 梅姨忙给她拭了泪,“傻孩子,怎么就死啊活啊的,五夫人说了,不过是为的人心对人心罢了,你这样老实忠厚又忠心的,五夫人自然不会眼瞧着你进那火坑里去。” 一番好言安慰下来,春巧方才止了泪,梅姨又说她身子才好,死命的又令她再去歇个几日,春巧哪里肯,苏洌儿无法,只好道,“这屋子里闻着全是药味儿,你既不肯歇着,就去园子里将那花儿捡那开得好开得香的,剪几枝回来去去这味儿。” 春巧这才破涕为笑,取了银剪竹篮去了,梅姨撩起窗前绣了粉色芙蓉的丝幔,见春巧远远的离了凤栖苑,回头向苏洌儿点头一笑,苏洌儿慢慢依进身后的羽毛软垫,脸上不见风雨,淡淡的,闭上了双眼。 春巧走在花园里的小石子径上,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庆幸,然而她又多少有着点儿疑虑,在见过四姨娘的狠面冷心以及大夫人的笑面虎之后,她其实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一面感慨于五夫人的温和怜惜,一面却又忍不住的疑虑,大家内宅的暗地之争她早已经深谙于心,往日的教训告诉她,这世界上再没有天上掉元宝的好事儿,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心中定是会有些子意图的,比如大夫人。 而如今的五夫人,她对自己这样的好,真的只单纯就是为相互扶持么? 园子里的早芍药已经谢了,大批跟上来的是正常花期的芍药,品种虽然有好的,可是颜色上就俗了些,大都是深色的红或者浅紫,春巧知道苏洌儿惯爱那颜色素雅的,只在花丛里努力寻那素白色的,却实在少,找了半天,也才剪了不过几枝,正急的时候,忽然听见花圃边上假山石子后面,隐隐有着人声儿。 她只是下意识的,就停了手去听,却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和风吹来,隐约只听见什么“怪可怜见儿的……丽花楼……春巧儿好命……?” 这样乍然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春巧儿一惊,忙轻手轻脚的靠过去,那个尖细的声音清晰了起来,春巧仔细辨认时,这个声音却是大夫人屋子里伺候茶水的小杏儿,就听她道,“……老爷当时气得什么儿似的,喝命将凤栖苑里的下人下死命儿的打,是大夫人的意思,道左右就在她们的中间了,实在问不出就别问了,一把子全卖了省心,再挑好的送去五夫人使,日后只防紧些,老爷正在气头上,竟就答应了,可怜五夫人不知哪里得了信儿,向老爷求情,大夫人却生了气,说已经唤了人牙子过来收了定钱了,再反悔是绝不可能,不能让人说杨府出尔反尔,五夫人没法儿,就只将春巧儿接了出来,为这个,大夫人知道了还摔了茶盏子呢,道五夫人不将她放在眼里,要上天了的……。” 小杏儿说到这里,就有一个清脆点儿的声音低声接话道,“哎哟,你说这大夫人好好儿的,做什么却急急的要将那几个给卖了呢,五夫人落胎,老爷气得那样儿,这不是还没查出什么来呢么?” “哼,”小杏儿的声音尖利嘲讽,声音却压得低了些的道,“一听姐姐这话就知道姐姐平日里是个不大爱操心的,咱们这府里头背地里多少好事儿发生,掩得住面子上的掩不住底子下的,大夫人这样做,定是有她的原因,左不过有什么猫腻在里面,怕哪一个嘴皮子松些的熬不过那酷刑,干脆就寻了这样的话头一股脑儿的送出去干净了……,唉,只那春巧是个好命的,遇着了五夫人这样的好主子,姐妹们说起来,谁不羡慕得什么似的……。” 这些话落在春巧的耳里,只是惊心动魄,冷汗淋漓,就听另外那个声音又道,“先别说那个,嗯,大夫人这样儿做,怎么老爷竟不疑心的么?” 正文 隔墙巧留言 “大夫人说了,这会子有五夫人作证,眼见着不会是四姨娘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二姨娘和三姨娘,三姨娘性子烈,当堂就撞了柱子,大少爷唬得什么儿似的,跪在老爷的书房门口只是不起来,二姨娘也是有儿子的人,不看她们,也要看这两位少爷,若真审出什么来了,今后可叫这两位少爷怎么做人呢,是以,不如到此为止,想来经过这件事儿,她们也定长了记性,以后再防严紧些,也就不用怕了,老爷顾虑着二位少爷,这才认了这个事儿,”小杏儿说到这里,不由深深嘆了口气,“唉,只可怜了五夫人了,白落了胎……。” 假山石子后面于是沉默了下来,外面的春巧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原来竟是大夫人要对她们下毒手,这凤栖苑里伺候的姐妹全是大夫人亲自挑选了的,这会子出了事,她就急不可耐的要卸磨杀驴,真真是蛇蝎心肠! 忽然,春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将即将出口的惊叫死命的捂了回去,她突然想到,大夫人这样的心虚掩饰,难道说,五夫人的落胎是她……? 想着姚芝兰和银姑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春巧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太不可怕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却又听那个声音又起,却是带着怀疑的,“听你说的这样玄乎,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这样的事自然是该极隐秘的,怎么却能到你的耳朵里?定是你个小蹄子胡乱编的罢?” 春巧亦正奇怪,那小杏儿“哧”的一声,道,“俗话说,隔墙有耳,那日老爷来养鹤堂,我知道这几天府里事儿多,就怕一个不周到,让主子拿住当了撒气儿的,于是就将茶水在廊子下的红泥小炉子上温着,自己悄悄儿的站在那窗格子下,本想着是要警醒着里面要茶水,却没曾想让我听到了这些个,当时吓得我腿都软了,偏又怕弄出声音来不敢动弹,又怕被人看见,急得我什么似的,好在前面有棵大石榴树挡着,后来瞅个空儿我就赶紧的离了那个地方,这个事儿也是憋在心里多少天也不敢露一下,不是今日遇见姐姐你,只怕就要在肚子里烂得没了根儿了。” 那个声音忙劝止道,“这个事儿不比别的,我今儿听见了只当没有听见,你以后也只当没听过,若是被别的人知道了,只怕下一个去丽花楼的,就是你我了……。” 小杏儿忙道,“好红香姐姐,我是知道的,除了你,我什么人都没有说过,实在是心里憋得难受了……。” 春巧这才知道另外一个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红香,她虽然知道这个人却和她不熟,怪道听了半天声音没有认出来。眼见着她们像是要出来的样子,春巧赶紧轻轻的踮着脚儿退到花圃的另一头去,好在花圃里的土极松软的,她一路出了花圃,竟是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第54页 只是她再没有心寻那素白色的芍药了,随便捡那花苞儿好的,不管什么颜色的剪了一捧,就忙退了出来,才到花园门口时,远远就见那小杏儿和着红香从另一条青石板小路过来,见了春巧,小杏儿忙高声招唿道,“春巧姐姐……。” 春巧只好站住,勉强挤出笑来看向她们道,“杏儿妹妹,嗯,你今儿不当值,来园子里逛呢么?”又假意道,“咦,这个姐姐却眼生?” 小杏儿再不怀疑自己的话已经被春巧听了去,指着红香向春巧笑道,“这个是我的干姐姐红香,在厨房里当差,所以姐姐你没有见过。” 春巧向红香笑着点头,“原来是红香姐姐……。” 红香只淡淡一笑,看着春巧的目光里带了些不知名的情愫,似怜似惜还有些嫉妒的样子,在听了方才的那一番对话后,春巧自然知道她目光里的含意,也不说什么,才要告辞时,就见小杏儿盯着她手里的芍药,神情紧张的问,“春巧姐姐,你,你去过芍药花圃么?” 春巧自然知道她紧张的是什么,淡淡点头道,“五夫人嫌屋子里药味儿太浓了,命我剪几枝香花儿去去屋子里的味儿,这不,我急急剪了几枝,正忙着回去呢,嗯,怎么了……?” “哦,哦,没,没有什么……?” 春巧笑笑,“今年的芍药开得真好,若不是五夫人催得紧,我还真想好好儿的逛一逛呢,嗯,二位妹妹若是闲,就去那边转转瞧瞧儿去,我可是得先走了。” 小杏儿这才脸色一松,放了心的样子,“哦,那个,我们也要回去了,”说到这里,她到底忍不住拉了春巧的手,低声由衷的道,“春巧姐姐,都说五夫人是个菩萨人儿,你能跟在她身边,真是有福呢……。” 春巧心里已经憋闷到了极点,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眼见着已是再勉强不下去了,忙抽回了手,急急道,“五夫人正等着呢,我不能停了,咱们以后再聊呗……,”说着,脸上皮肉抽了一抽算是笑过了,转了身,就急急而去。 待春巧走得远了,小杏儿和红香互相对看了一眼,嘴角上分别溢出一丝浅浅的笑来。 此时已是暮春,艷阳伴着花香照下来,惹得人一阵阵的春困想睡,加上这些日子因为苏洌儿的落胎,下人们无不小心翼翼,没事再不愿出来多跑,春巧从花园一路走回来,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她拂一拂手里的芍药,想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顿时加快了步子,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半点都不想在凤栖苑以外的地方呆。 正文 两纠缠(一) 春巧一楞,转头看她时,就见张婆子以及屋子里别的丫鬟婆子们都直冲自己摆手,她吃惊纳闷之余,忙脚下轻俏的过去,就见张婆子等人向着房内轻轻一指,低声道,“老爷在屋里,五夫人正发脾气呢……。” 正说着,就听屋子里“啪”一声尖利的刺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使劲儿的摔在了地上,苏洌儿嘤嘤的哭泣声清晰在耳,杨清华压制着声音解释着什么,春巧等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只听梅姨的声音尖利的道,“老爷当初要娶我家小姐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的好,此时却眼瞧着我家小姐被人欺的那样儿,前儿拍胸脯子说三天内给我家小姐一个交代,这会子请老爷自己掰手指数数,是几天了?” 春巧这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缩着脖子躲在这里不敢吭声了,她们全是苏洌儿落胎以后重新选来这里伺候的,虽然此事不见得会扯到她们的身上,然而主子这样伤心怨愤的时候,到底怕会殃及到鱼池。苏洌儿落胎这几天了,却是半点儿蹊跷也没有查出来,怨不得苏洌儿伤心恨怨给老爷脸色看了。 杨清和的声音颇有些低声下气的,“这,唉,这我不正在查呢么?” 梅姨却冷哼了一声,道,“老爷这一个“拖”字诀用得真是好,前儿说的三天内定有交代给我家小姐,却不知是听了谁的话,还没问出个结果就将我们屋子里的丫鬟们全卖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要为谁打这遮掩,这会子好了,死无对证了,再拿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家小姐。” 听了梅姨这样的语气,耳房里这帮丫鬟婆子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杨清华的冷冽无情,合府的人谁不知道,放眼杨府上下,只怕就是大夫人,也未必敢这样跟杨清和说话。而梅姨虽然是五夫人的奶娘,却也到底只算个下人,她怎么敢? 杨清和的语气却更是小心翼翼的和软着,“这,这……,梅姨,我哪里是要为别人打遮掩,我只不是气么……。” 耳房里的丫鬟婆子们听到这里,顿时觉得心底里冷气嗖嗖,五夫人受宠她们知道,老爷有多疼爱宠护五夫人她们也听说过,可是却再想不到五夫人的奶娘都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老爷说话,而老爷却是这样的好脾气,换了是五夫人自己本人的话,那……? “气,老爷快别说这个话了,”梅姨颇有些不依不饶,“老爷只想想我家小姐自从进了你这个门以来,遇着了多少事儿,我家小姐只说忍着就好,却没想到一次比一次兇险,这次连命都差点儿搭进去……,”说到这里,梅姨的声音已见了哽咽。 随着她的话音,只听苏洌儿的啜泣声大了许多,杨清和想是理亏,久久不出声,春巧等人竖耳听去,屋子里除了苏洌儿梅姨的啜泣声,就是杨清和不时的一声嘆息。 这样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有了动静,却是苏洌儿在说话,她的声音低柔缓慢,听不出说的什么,春巧努力凝神听时,只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什么,“……三位少爷……还要过日子……以后怎么见人……还是罢了……。” 春巧顿时联想到花园里小杏儿她们说的,老爷是听了大夫人的话,顾虑到三位少爷将来的面子,这才不追究的……! 她此时已是完全的信了小杏儿她们的话,也完全信了若不是苏洌儿,自己就已经落在了丽花楼那个狼窝里了。 对苏洌儿,她是发自内心的又怜又感激,可怜的五夫人,纵然老爷对你那样好,你亦一样是个可怜人! 苏洌儿的话说完后,就听梅姨道,“小姐,你别那样傻,就算今儿的事揭过去了,谁担保明天又来什么?平日里只听人说有他在那几位这不敢那不敢的,可是事儿却一件不拉的按时到来,我是再不信这样话的了。” 她这样夹枪夹棒的一番话,屋子里的杨清和已是涨红了脸,他喃喃了半天,却到底是自己失了言的,见苏洌儿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他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不停的搅动着,说不上是疼是苦还是愧疚,只得连声道,“洌儿,你别哭了,你还在月子里,小心伤了眼睛……。” 苏洌儿将身子一背,面朝床里哭得更是伤心,杨清和愣愣的看着,心里对那几房妻妾已是恨得毒了,他自然不会是因为顾忌到三个儿子将来做人的问题而放手不查,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在严查此事,奈何除了三姨娘屋子里搜出的那个香囊外,竟是半点线索也没有,而三姨娘死活不肯承认,甚至不惜以死明志,浩宇因为此事在他的书法门口跪了一天,他想到这几房妻妾们平时的那些把戏,要说祸害了苏洌儿再嫁祸给三房想来也是可能的,纵然他在商场上能够自如的叱咤,可是面对这样的事,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55页 而若说卖那几个丫鬟是为谁打遮掩,于杨清和来说就更是冤枉,他只是听苏洌儿几次提起,道不愿再见那几个丫鬟,是孙柱儿提议,不如卖了干净,而在他杨清华的眼里,那几个丫鬟值得什么?当下也就点头,原只是想替苏洌儿出点子气,讨她欢喜些的,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让她们多心起来。 终于,杨清和嘆了口气,“也罢,洌儿,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嗯,我在那瘦西湖边上才置了个别院,原想着夏日炎热时候,一家人过去避暑住的,如今瞧着那几个作死的东西太过黑心,再将你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你去那里住着去,从此离她们远远儿的,也落个逍遥自在,如何?” 正文 两纠缠(二) 苏洌儿还没有说话,梅姨却顿时柳眉一竖,“老爷这话说得不对,我家小姐孬好也是你花轿正大光明抬进来的,这会子出去了,知道的,是我家小姐被人欺负,咱惹不起躲出去,不知道的,只当我家小姐是那街边的戏子路边的野花,被人腻了撵出去了呢……。” “这……,”这也不行那也不是,杨清和顿时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无力的颓然跌坐在一边的花梨木太师椅上,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洌儿偷眼瞧着杨清和的脸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当下就做出吃力痛苦的样子,勉强挣扎着坐起来,在床边上向杨清和喘吁吁的道,“先生……,洌儿知道先生也是极……极为难的……,毕竟先生和姐姐们是……是许多年的夫妻……了……,此时要……要……,先生不忍心……也是……也是有的……,洌儿只是……只是心疼我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儿……,”说到这里,她眼里的泪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梅姨忙拿棉巾要来拭时,却被苏洌儿推开了,她又接着道,“洌儿当初嫁与先生时,想的只是能够朝朝暮暮陪在先生的身边,如今想来,原就是洌儿错了,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能只为洌儿一个人所专有,是洌儿太不自量力了……。” “洌儿,你怎么这样说……?”苏洌儿如哀似怨的这番话,却分明是一把尖利的刀,生生的将杨清和的心搅得撕心裂骨的疼,他伸过手将苏洌儿紧紧拥入怀里,心下只头疼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苏洌儿释怀。 苏洌儿缓缓从他的怀里抽离,带着泪的脸色神色深凝,“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闹得今天这样儿,其实也是我轻狂任性的缘故,只想着要和先生朝朝暮暮,却忽略了先生也是姐姐们的夫君,这会子招来这样的事,原也是我活该了,我不敢怨什么,只求先生以后多去陪姐姐们,我……我……我只要能每日里远远的看上先生一眼,我也就……,”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转身扑在枕头上,直哭了个声嘶气堵。 直将一边的梅姨慌得直打颤,跳着脚儿的急了起来,“哎哟,这可怎么好,这月子里怎禁得起这样日日夜夜的流泪,再这样下去,这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了啊,”说到这里,她想是也顾不得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也不劝那苏洌儿,自己拍着巴掌跟着哭了起来,“罢了罢了,都不过了,老爷,夫人,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就是死了,也没有脸来见你们啊……!” 一边的杨清和又痛又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暴跳起来,“洌儿,你放心,我……,我……,”然而他“我”了半天,到底不知道再说不出那些保证的话,一时间只将脸涨得如紫茄子般的,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屋子里哭声嘆息声一声一声的不停,突然,梅姨又跳了起来,她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把抱住苏洌儿,急道,“小姐,你可不能再伤心了,我记得那个张神医说了,你的身子弱,可不能再受气了的……。” 苏洌儿只当没有听见,杨清和却吓了一跳,张半药那天说的话,他全都记在了心里,今天只顾着急,竟忘了,一念之下,他急急道,“洌儿,你只放心,这件事不管怎么的,我定给你个说法,你信我……。” 梅姨见他又说这样的话,顿时眉毛一挑的道,“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罢,”说到这里顿住,她用一种极奇怪的眼神瞄着杨清和,“说起来,我们小姐的家里虽然没落了,可之前在当地倒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我家老爷妻啊妾的加起来,也有个两三房的,小姐年轻没有经过,奴婢可是亲眼见过的,左不过都是那些子戏码,要说起来,这会子眼前这些事倒也不是最好紧的了,奴婢只担心……,担心……?”说到这儿,她眼圈儿一红,又落下泪来。 杨清和自然急着追问,“你担心什么,只管说……?” 梅姨一咬牙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道,“好,奴婢就明说了罢,老爷请想想,当初奴婢为什么下死命的反对我家小姐嫁你……?” 当初苏洌儿要嫁杨清和时,梅姨因着他年纪大,却是死命的不允,摆尽了脸色给杨清和看,她是苏洌儿的奶娘,苏洌儿身边唯一亲近的人,苏洌儿又是极尊重她的,是以当时杨清和很是忌惮着这个奶娘,这会子虽然如愿抱得美人归,可是对这位奶娘,他还是多少有些子顾忌,杨家大老爷的谱儿他再不敢在心上人这位奶娘面前摆。 此时见梅姨说到这个,他颇有些讪讪的,“那个,杨某年级大了些,这……,这……。” 梅姨冷哼着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你生她未生,她生你已老,如今我只求小姐的命不要那么长,能赶在你驾鹤之前就先去了,逃了你先去后留她孤苦伶仃一人时受人欺凌摆布的苦楚才好。” 她这话是极不客气的,听在杨清和的耳里,分明是晴天里贴在耳边打的一个霹雳,直震得他心神乱跳。他倒不是为梅姨话里的那句驾鹤乱心,而是,自己若先洌儿而去了,洌儿她……? 这样想时,他的额头上分明有了冷津津的汗意,想着如狼似虎的那四房,再看看眼前弱不禁风梨花带雨的心上人,他顿时有如冰水当头淋下的感觉,是呵,若自己先洌儿而去了,洌儿岂不是要被她们给生吞了!!! 正文 风不停(一) 他终于缓缓站起,向苏洌儿轻声道,“洌儿,你放心,我都知道的,我……我总是会为你打算的……。” 像是又嘆了口气,他转了身,大步出了门。 隔着耳房的如意心纹窗格子,春巧只看着杨清和去得远了,这才觉得心里慢慢的松了点儿,她到底是个奴婢,五夫人为人再好,可是这个当家人却是冷心冷血的,有他在这里,她总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头顶上,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却听一边的喜凤“呀”的一声轻叫出来,“春巧姐姐,你……?”
第56页 她一惊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里的芍药已经被撕扯揉搓得不成样子,浅白淡紫,点点残红,风一吹,满地都是! 天边的霞光渐渐浅淡,眼见着一天又要过去了,五夫人落胎的事自从三姨娘撞柱后,就没有了半点进展,眼见着就要不了了之了,杨府里的上上下下主子奴才们,全都在暗里偷偷的吐了一口气,不管心里有没有鬼,大家都盼着这阵风早点儿刮过去。 除了,四姨娘! 凤栖苑隔壁的莺歌苑里,赵芷君一边咬着瓜子皮儿一边狠狠的骂,“我知道隔壁的是个蠢货,却不曾想竟蠢到了这份儿上,明摆着是三房谋害的她,这会子赃物都起出来了,却被她那样虚张声势的在柱子上撞那么一下,眼瞧着竟就要掩饰过去了,而隔壁这儿竟然锣不敲鼓不响,竟像是就要自认倒霉了的,真是没用……哼哼……。” 玉柳的脸颊还没有完全消肿,嘴角上亦见血淤,此时正蹲坐在赵芷君脚边为她捶着腿儿,见她这样气恨,玉柳忙道,“小姐别急,就算是这件事三房掩饰了又怎么样,以后她还能怎么着呢,这件事老爷心里定是有数的,想来只是顾着大少爷罢了。” 四姨娘拈瓜子的手顿时一停,细想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对,嗯,想来隔壁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终究不好怎么样,”她突然又怒了起来,恶狠狠的一拍桌子,“哼,有这会子对三房的,那天晚上对我怎么就那么的狠,”她不觉有些伤心起来,“还不是欺负我没儿子没依靠的好开刀,可是,那是我不想生么,是老东西他自己不争气好不好……。” 大约是真的伤了心,她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玉柳停下了手,也不劝她,默默的愣了一会儿后才道,“奴婢这会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满府里的人你都别管,只一定把隔壁的笼络好就行,奴婢今儿也知道了,隔壁那个是个实心肠子,”说到这里,她眼睛一瞟赵芷君,“不是奴婢嘴直,前几天晚上若不是她为小姐说那句话,小姐这会子尸身只怕都已经凉了的……。” “这……,”赵芷君的眼前立时闪过那晚杨清和的狠虐,她的身子深深的一颤,哭声却已停了。 玉柳又道,“常言道,杀人的刀虽然锋利,可若是握在自己的手里,就是好东西,那隔壁的再受宠,可是小姐若能将她把握在咱们的手里,那这府里面狠的,还不是小姐您。” “把握住她……?”赵芷君俏眉上挑,一脸疑惑。 “正是,“玉柳点头。 “怎么把握?” “如今她平白的没了孩子,心里定是恨透了那几房,而那下手的人又将赃转在小姐您的身上,这无形中就是将小姐您和她栓在了一条线儿上的,咱们这借了这个理儿,天天的和她套着交情,等她完全的信了小姐您了,那时,还不是小姐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而她信什么,她自然就会对老爷说什么,而但凡是她说的话,听在老爷的耳朵里会是怎么样的,小姐还用奴婢细说么?”玉柳的语气清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儿。 赵芷君深深的望着玉柳,许久才道,“我爹那双眼睛瞧人实在是准,你娘没有将你个小蹄子生成男儿身,实在是对不起你,”她轻轻一拍玉柳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放心,我明天就传信回去给我爹,让他好生的对你娘。” 玉柳垂下头去,轻声的道,“多谢小姐了。” 正说着话间,突然就见常挨赵芷君打的那个小丫鬟在探头探脑,赵芷君眼角一下瞄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见着这个丫鬟就觉得烦,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个茶碗,噼头就仍了过去,那丫鬟抬眼见茶碗飞过来,吓得一激灵,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那茶碗堪堪在她头顶上飞过去,“啪”一声落到了门外的青砖地上,摔了个粉碎。 赵芷君咬牙骂道,“你上辈子是做贼的么,整天一副蔫头搭脑的死样子,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小丫鬟吓得身子簌簌直抖,哆嗦着道,“回姨***话,姨奶奶命奴婢,命奴婢留意隔壁的动静,奴婢……,奴婢……。” 见她这样吞吞吐吐没个清爽的样子,赵芷君更气,下意识又要去抓茶碗,手却落了个空,这才想起茶碗已经仍出去了,于是瞪眼道,“那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那丫鬟怕挨打,慌忙死命的将要说的话挣了出来,道,“大少爷……大少爷去了隔壁……。” “什么?”赵芷君愣了,突然,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啊,年青的儿子进了小姨娘的房里,能有什么好事情,哈哈哈,这可倒要请那老东西来看一看了。” 看着赵芷君得意的笑脸,玉柳在心里无奈的嘆气,她轻轻一拉赵芷君的衣角,在赵芷君的耳边低声提醒道,“想来定是为三房去的,小姐,您……。” 正文 风不停(二) 赵芷君瞪了玉柳一眼,哼了一声道,“你真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么?”撇了撇嘴,她的嘴角满满全是讥讽,“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最后怎么收的场?” 纵然杨浩天急火再怎么攻心,也只能站在窗棂下和苏洌儿说话,这几日,他一直想着她怎么样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落胎这件事于苏洌儿,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伤心,甚至于,她还应该高兴才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只要一想到那日在花园里,他无意中看见的她手腕上的伤痕,他就总觉得,她活得一定不是众人眼里看到的那样风光和快活。 他原本只是难以自禁的牵念怜惜她,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把火竟然会烧到了娘的身上,银姑带人从娘的屋子里搜出了麝香,父亲震怒之下,生生逼得烈性子的娘撞了柱子,这么些年过来,他太了解自己的亲身母亲,也太了解自己的亲身父亲,他知道,这个事儿是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 果然,就算是娘撞了柱子,父亲也还是不信她的,纵然自己在书房前跪了整整一天,父亲都不肯松口信娘一句,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惶恐的,大娘一直都想找机会除了自己和二弟,好让他们对三弟没有任何威胁,这件事对她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旦将这件事定在了娘身上,接下来就一定会查问那麝香的来歷,麝香如此名贵又如此敏感的东西,又岂能是一个长年关在深宅大院里的妾妇所能弄到的,自然,正好将这件事扯到他杨浩天的身上去。 如此,不管凤栖苑里的事是谁做下的,也不管娘是不是被人陷害冤枉,单单对大娘来说,娘除不除无所谓,能除掉自己,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妾室的落胎,竟然能引发这么多连环算计,生在这样的一个尔虞我诈阴暗森冷的地方,怎叫杨浩天不心寒!!! 苏洌儿得知他来,心里先是有些意外,继而瞭然,和梅姨对视一笑后,她让梅姨开口,“大少爷过来,可是有事呢么?”
第57页 杨浩宇一听不是苏洌儿的声音,不由暗暗失望,然而他亦顾不得了,向着屋内扬声道,“浩宇本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来打搅五……您,实在是人命关天,不得不来,还望……您恕浩宇冒失。” “人命关天?”是苏洌儿的声音,虚弱里带着急促的,分明是惊急之下的脱口而出。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杨浩宇的心里只觉得一阵虚软,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愫,她落胎那日苍白的小脸仿佛是寒夜的星,时不时的在他的眼前闪现着,他的心里竟好像是有心疼的感觉。今天他本是为了娘的事不得不来,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竟也因为有着这样的藉口可以进这个苑子,隐隐的有些高兴。 “父亲今儿给娘下了休书,娘这几天因着头上的伤,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这休书的事娘还不知道,娘的性子烈,一旦见到了这个,只怕娘的命就没有了,”他的语气流畅起来,要说来凤栖苑前他还有点儿犹豫,然而在进了这个园子后,他突然就有一种预感,苏洌儿肯定会帮他的。 见屋子里没有动静,他知道苏洌儿在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语气变得低婉,“浩宇用性命向五……您保证,害您的绝对不是我娘,她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是个良善性子直的人,这样狠辣的事她是再也做不出的,那个麝香,定是别人嫁祸在她的身上,五……您……请您一定相信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到底压制不住内心那些隐约不明的情愫,始终没有将那声五娘叫出来,屋子里静静的,听不出一丝声息,他紧张而又焦虑的等着,吃不准苏洌儿到底怎么想的,她恼了么? 熬了半晌依旧不见动静,他心牵母亲的安危,终于顾不得心底里那些隐晦的牵念,双膝一弯,直直跪在了窗棂下,恳切恭敬的道,“父亲震怒之下,谁也不敢去劝,谁劝也不肯听,除了五娘您,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娘了,浩宇求您……。” 屋子里终于有了声响,却是什么碎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急促的呕吐声,梅姨的声音尖利而高亢,“来人,快来人……。” 脚步纷乱,丫鬟婆子们急急进屋,杨浩宇心里吃惊,却又不能进去看个究竟,正急着,有人已经去请来了杨清和,杨清和进门一眼看见杨浩宇,皱了皱眉才要问什么时,就听屋子里陡的有人哭着叫“五夫人,五夫人……。“ 杨清和一惊之下顾不得杨浩宇,急忙奔了进去,隔着窗子,杨浩宇清楚的听见父亲惶急连声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春巧带着哭音上来回,“回老爷,奴婢们进来就见五夫人这样不好的样子,才吃的药也呕了出来……。” “混帐……,”杨清和顿时大怒,不知道是打了春巧还是怎么的,就听春巧惨叫了一声,紧跟着就退了出来。 杨浩宇只觉得心里突突乱跳,心知这一切全是因自己而起,他又惊又怕,父亲这几天正是怨恨他母子的时候,这会子眼见自己又引得苏洌儿这样,不定怎么暴怒呢。 正在惊怕的时候,就听里面苏洌儿呜呜咽咽的终于哭出声来,她的声音里像是恨怨到了极点,喘吁吁的对梅姨道,“收拾东西,咱们……咱们离了这个地方罢……。” “洌儿,你怎么了嘛,怎么突然的要这样?”是杨清和急切而又狼狈的声音。 (说真的,从三姨娘撞柱以后一直到现在的这一段,烟觉得真是拖沓无趣,请亲们使劲儿的踢我吧。) 正文 隔岸观火(一) 只听苏洌儿道,“先生却怎么来问我这样的话,您都在往死里逼我了,我再不走,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逼你……?”杨清和只觉得焦头烂额,份外的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是你逼我?”苏洌儿的声音尖了起来,“我虽然恨那害我落胎的人,可是三房这会子既然抵死不认,咱们就要仔细的查清楚了才是,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写了休书给她,若果然是冤枉了她,岂不是害我做了那不义之人?” 在看见窗下的浩宇后,杨清和心中已经有数,此时听苏洌儿说出来,他更是如五雷惊顶,伸手将苏洌儿拥入怀里,他深深的嘆,“傻洌儿,怎么到了这样的时候,你想的还是别人会不会冤枉?不肯做那不义之人?” 苏洌儿星眸含泪,无力摇头,像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般,杨清和眼见着她憔悴而又虚弱,想着张半药嘱咐的,他心疼至极,疼惜的替苏洌儿擦去眼泪,道,“洌儿,你不能再流泪了,再这样哭下去,你的眼睛……。” 梅姨在一边轻声的嘆,“世道艰难,我家小姐不过只是想安稳度世罢了……。”说到这儿,她又恨恨的道,“都说老爷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抖三抖的,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枉你……,”抬眼见杨清和的脸色很是不好,下面的话到底忍了下去。 杨清和苍白着脸,再无话可讲,可是看着苏洌儿哀婉伤心的样子,再想想那几房妻妾,他又咬牙道,“那这休书就先再等等,不过若以后查出果然是她,就别怪我无情,”他这句话分明是对苏洌儿说的,然而说到这里,他突然声音一高,喝道,“还不快去。” 站在窗外的杨浩宇身子一颤,知道父亲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忙低着声音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莺歌苑的赵芷君站在园子角上的假山亭子里,远远的看着杨浩宇出来,手里的帕子不觉已绞成了麻绳般的,看着杨浩宇去得远了,她转头看向玉柳咯咯儿的轻笑道,“这倒奇了,若说他是找那狐狸精求情去,三房的事儿,老东西不是已经看他的面子压下了么,难道说又有变故不成?” 玉柳垂头轻笑道,“换了别人,这个事儿说压也就压下了,只是如今落了孩子的是那五房,老爷这会子对她正在新鲜头儿上,只怕要顾着她几分也是有的,他过来求求她,想来也是要的。” 赵芷君点头,一边就扶了玉柳的手下假山亭子,道,“你只多留心了这几天的动向,看三房那个老不死的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玉柳点头应了,扶着赵芷君小心翼翼才下了假山石子,就见一个小厮儿在园子门边儿探头探脑,一见赵芷君露面,他急忙轻手轻脚的过来,打了千儿小声的道,“小的给四姨奶奶请安。” 赵芷君一见是他,忙一甩手里的帕子,就势坐在了假山石子上,压低了嗓门急急的道,“怎么样?” 那小厮儿道,“回四姨奶奶,今儿下午,老爷给三姨奶奶下了休书了。” “啊,”赵芷君和玉柳大吃一惊,相顾之下,不觉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杨清和,他竟然这么狠? 三姨娘和他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呵,长子长孙可都是出在她的房里,他竟然就要休了她!
第58页 赵芷君知道老东西狠,去年底里大雪天那件事,害她偷鸡不着蚀把米,回来之后,她越想越怕,自己没有孩子傍身,老东西想怎么治她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像三房这样有子有孙的,他竟然也是一样的狠? 心里渐渐平静了些后,想着三姨娘此时的处境,赵芷君惊惧之余,亦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她的脸上满满全是讥讽的笑,命玉柳取一块小银锭子赏了那小厮,笑道,“阿生,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叫阿生的接过银子,谀媚的跟那大点子的哈巴儿狗,谄笑着不停点头道,“四姨奶奶请放心,但凡老爷那有半点动静,小的就立刻来回奶奶。” 赵芷君满意的点头,甩一甩帕子,轻笑道,“去吧。” 等阿生一熘烟儿的去得远了,赵芷君这才心情大好的笑出声来,向玉柳道,“我说这大少爷怎么就敢来找这个小姨娘的呢?感情是急了眼儿了,如此看来,隔壁这一位,倒真是不能小看了。”虽是笑着说的,然而到了最后,却是咬紧了牙发起了狠,玉柳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点头道,“小姐说得正是,所以,这样的人是千万不能与其正面交锋的。” 赵芷君看一看玉柳,点头道,“好,就依你。” 凤栖苑。 杨浩宇走后,杨清和又温言软语的劝了许久,苏洌儿的哭声方慢慢的止住,她抹一抹腮边的泪,靠进杨清和的怀里,哀哀的道,“先生,非是洌儿和先生发脾气,只是这样的事牵涉实在太广,除了隔壁的四姐姐外,那三位姐姐可都是有儿子的,无论是谁做的,都要伤筋动骨,可若是就这么罢了,我这心里又……,”说到这里,她不觉又啜泣出声。 杨清和搂着她的手一紧,想到刚才浩宇来过,他心里怎能不知苏洌儿心里的痛苦和顾忌,深吸一口气,他道,“这件事我心里总是已经有数了的,只恨我对你保护不周,洌儿,我……。” 苏洌儿一把捂住杨清和的嘴,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先生别说了,我,我都知道了……。” 正文 隔岸观火(二) 三姨娘的休书就这么被收了回来,然而各房也都是已经知道了,银姑告诉姚芝兰这件事时,姚芝兰正捧着杯新沏的八宝芝麻黄豆炒茶喝得香,炒过豆子和芝麻被烫水沖沸得香气四溢,她笑着向专管沏茶的老婆子笑道,“别人都爱喝那什么碧螺春啊,明前雨啥的,要我说,全不过是附庸风雅做样子而已,我从来都不觉得那东西苦叽叽的有什么好,还是这个实在,香喷喷的喝着清爽。” 老婆子笑着点头,“夫人说得极是,那些个东西向来是男人们爱的,女子若要说喜欢,都不过是矫情装给男人看罢了,说真的,奴婢很是瞧不上她们那些个浪样儿。” 正说着,就见银姑急急进来,眼角扫了一眼那老婆子,也等不得让她退出去,就俯身在姚芝兰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只见姚芝兰的脸色一变,她愣了一会儿,放下茶碗问,“是真的么?” 银姑点头,“是真的。” 姚芝兰摆手命那老婆子退出去,她起身在屋子里来迴转着圈子,半晌方停下了,皱着眉头向银姑道,“这件事我可是真看不懂了,从四房送的小衣服里检出麝香来,四房那样的狠毒脾气,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不稀奇,我的心里是信的,等到说不是四房做的,又在三房里搜出麝香,我也是信的,三房在五房还没有进门时,很是受了四房年把的气,这会子使这样的手段害了五房又除了四房,也合她的火烈性子,可是我没有想到老爷竟然会写下休书来,更让我奇怪的是,那个狐狸精竟然会为她求情?” 说到这里,她怔怔的看着银姑,“四房曾经那样对她,她竟然会帮四房撇清,这会子三房明摆着就是害她的人,她也求情,你说,她是真傻啊还是……?” 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银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语气深沉的道,“小姐,您先别管她是真傻还是怎么?这个女人不简单是真的,老爷为了她,竟然要休三房,而休书都写了,又是她一句话就又将休书收了回去,小姐您想想,这么多年以来,但凡老爷说的话要做的事,可曾有谁敢有过异议,又有谁让老爷改变过主意?”见姚芝兰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银姑的语气加重,“小姐,您可得趁早拿个主意了,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姚芝兰重重的坐在雕着四喜如意的紫檀木椅子上,手指死命的握起,“我明白的,只是老爷对她护得紧,我一时还想不到要怎样?” 突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对银姑道,“唤春巧来。” 春巧得到信儿时,心知一定是为五夫人的事儿,经过这场变故以及听到的那些话,她对这位笑面虎夫颇为忌惮排斥,奈何自己身为奴婢,听到传唤焉敢抗命,只好硬了头皮一步一挪的来到养鹤堂,一路上只在心里琢磨着这么应付。 见了春巧,姚芝兰显得份外平和亲切,婉声道,“前儿个出了那样的事,你被关了几天,嗯,可委屈了你了。” 春巧磕首道,“谢夫人惦记着,奴婢没有伺候好五夫……五姨奶奶,出了那样大的娄子,那些惩罚都是奴婢该受的。” 一边的银姑就笑道,“哎哟,好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本份,这样很好,”她亲热的拉春巧起来,指着一边的小脚凳让她坐,春巧哪里敢坐,扎巴着两手惶恐万分的推,“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银姑笑着嗔道,“这孩子,叫你坐你就坐,在夫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拿你当个奴婢的。” 见她这样说,又见姚芝兰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春巧心里直打突,她才不信姚芝兰等人会有这样的好心来对自己,做出这般模样,无非是想拿自己当她们的棋子儿罢了。 然而脸上却是半点也不敢显露出来的,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在那脚凳上歪了半个屁股,她忐忑不安的看着姚芝兰,等着姚芝兰下面的话,姚芝兰却不急,只轻笑着问着她的饮食,又命银姑取了两匹茜素红纱缎来,道,“眼见着天儿热了,做几件纱衣服穿去罢。” 春巧心里更疑,大夫人再给下人脸子,也没有这样抬举她们过的,双手往回推那纱缎,她连声的道着不敢要,银姑陡的脸一沉,道,“别是养鹤堂这儿的东西没有别人的好罢?” 她这样的话一出来,春巧顿时一哆嗦,慌忙将纱缎接过去,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着都没有好生的做事儿,哪里敢要夫人这样贵重的赏,实在是心里有愧呢。” 春巧的话才落,就见姚芝兰淡淡的笑了,“既能知道心里有愧,就不枉了我疼你一场,”说着话儿,她起身在屋子里慢慢的来回走了几步,脸上的笑仿佛是三月里和煦的风,最是温暖招人亲的,“只不知道你这话是真心呢,还是假意?”
第59页 春巧心中一跳。她忙将纱缎放下,扑扑的磕了两个头,赌咒发誓道,“夫人救过奴婢的命,奴婢的心里一直记得,如今虽然不在夫人身边伺候,心里却是每天都惦记着夫人的。” 姚芝兰满意的点头,笑着向银姑道,“你看吧,我就说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 银姑也点头,边拉起春巧边道,“夫人的眼光一向好,春巧这孩子是真不错呢,”说到这儿,她眼神轻瞟着春巧,抿嘴儿一笑道,“春巧,你觉得蕊珠儿比你怎么样?” (最讨厌就是给章节起名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名字又跟情节不对,呜呜,我自杀五分钟去。) 正文 利诱(一) 她这样突然的一句话,让春巧顿时一愣,“蕊姨奶奶人长得好,性子又温婉,嗯,哪里是奴婢能比得上的呢?” 银姑见她这样说,顿时一撇嘴,不屑道,“不过是仗着生了个狐媚子的脸儿,浩宇又正是年轻血气盛的时候,就不害臊想法儿勾引了,又好运气怀了胎,这才抬举她做了个姨娘,哪里就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要我看,你生得也不比她差,性子又是这样忠厚本份的,竟比她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呢。” 春巧被她说得一张脸儿顿时红成了猴儿屁股,然而心里又奇怪怎的好端端的突然提到了蕊珠儿,正疑惑时,又见姚芝兰正神色暧昧的看着自己笑,春巧只觉得有一种异样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蔓延上心头,只觉得很不舒服。 银姑又道,“她那样一个庶出的少爷的姨娘,身份不过比那扫地的丫鬟高一点儿,又有什么好羡慕,你人比她强,自然也要寻个比她强的人才是。” “比,比她强的?”春巧更加觉得不对。 “正是,”和姚芝兰对看了一眼,银姑嘴角的笑意更浓,“咱们浩天少爷如今也大了,身边贴身的就一个小吉祥,到底不是个细腻体贴的人,夫人早有心给他找一个屋里人,瞧了这么久,就只有你是个入眼的,春巧,浩天少爷可不是浩宇少爷,他可是嫡出,杨家正正噹噹的未来当家人,就算你到时不能有个一儿半女,杨府当家的屋里人,也自然是比那侧房的少爷的姨娘尊贵,你说呢?” “啊,”春巧不防是这个,脸红得更如那五月的石榴花般,“奴婢,奴婢哪里能配得上三少爷,夫人,这……?”慌乱中,她的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自己当年和杨府签的只是十年卖身合约,若做了三少爷的什么屋里人,那不就是说,自己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地方了吗? 却听银姑已是哈哈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什么的,道,“傻丫头,这只是屋里人,又不是正房少奶奶,又哪里要说到这个“配”字……。” 她这番明里解释实是戏嚯的话,只羞得春巧无地自容,她喃喃的正想再说点儿什么时,就见银姑又似笑不笑的道,“春巧,这满府里上上下下,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可多着呢,今天夫人看上了你,那可是你的造化哦。” 春巧的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心里却并不见半点儿欢喜,她隐隐觉得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看着银姑一张一合的嘴,她只想赶紧敷衍了离了这里,偏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傻愣愣的站着。 见她这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银姑只当她是欢喜傻了,心里暗自冷笑,脸上依旧是亲热万分的道,“你只要好好的听夫人的话,夫人就再不会亏待了你。” “奴婢……奴婢一定听夫人的话……,”春巧晕晕沉沉,待听到这话时,她赶紧点头。 看着春巧这个样子,姚芝兰笑得极是满意,银姑眼角瞄见,向姚芝兰点一点头,向着春巧道,“有个事儿要叫你去做,你肯不?” 春巧心里一颤,这句话像是一股风般,将她满腔的迷雾瞬间扫了个干净,她在心里冷冷一笑,就说眼前的这两个人绝没有这样的好心,说了这么多,都不过是为这一句话打底罢了。 然而她又不能不答,对着银姑姚芝兰尖利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道,“银姑姑但请吩咐,只要春巧做得到,奴婢一定尽心去做。” 银姑点头,慢慢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暗褐色的油纸包来,递到春巧跟前,春巧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惊惧道,“这,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能让你一飞沖天,从此摆脱奴僕身份成为人上之人的好东西,”银姑死死的盯着春巧的眼睛,神情冷了下来,“你只要将这个东西每天悄悄的往你主子的汤饭里放那么一点儿,很快,你就不会再是一个任人驱使的卑贱丫鬟了。” “啊,”春巧的脸儿刷的白了,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纸包,她的身子激烈的颤抖,原来,原来她们是要让自己去下毒? 银姑像是早料到春巧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语气冰冷的道,“我可告诉你,富贵从来都是在险中寻求,你若不肯做,夫人也不会逼你,只是……?” 她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是那份*****裸的威胁却已是刀般的直插进春巧的心上,春巧头上的髮根丝丝竖起,她白着脸儿看着眼前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背上有冷津津的汗意出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个纸包,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银姑满意的笑了,她抽出栓在手镯上的绢子,拭着春巧额头上的汗珠儿,语气里有着满是蛊惑的轻柔,“从古到今做大事成大器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你不用怕,就算有什么,还有夫人为你兜着呢,等那个狐狸精除掉了,夫人就将你调回养鹤堂来,浩天少爷一回来,立刻就将你送去他房里,从此,你也就是半个主子了,夫人还说了,以后你但凡有生养,不管是男是女,也将你升做姨娘,到那时,你就会和二房三房那几位般,都是一样儿的了。” 饶是她说得花儿般的好,春巧依旧傻愣愣回不过半点神,银姑却不管她,将她一推道,“还不快谢过夫人么?” (依旧觉得从三姨娘撞柱到现在的这一段,情节太过拖沓了,下面烟会尽量少些废话,努力让情节变得紧凑。最后再哀怨的叨叨一句,寂月皎皎那头猪一声吆喝,当天就能收到193朵花,可是烟吆喝得嗓子都干了,才总管200朵花的样子,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呜呜,烟真的要自杀了。) 正文 利诱(二) 春巧被推得一晃,只觉得膝盖不由自主的一软,就跪在了姚芝兰面前,姚芝兰笑吟吟的亲自伸手去扶,“好孩子,不必多礼,不管以后是姨娘还是屋里人,都算得上是我的儿媳妇儿,我自会疼你,”说着,从腕子上撸下一个掐金丝的镯子来给春巧套上,这才又道,“你过来也有一会儿了,这就回罢。” 银姑帮春巧将那个纸包儿拢进袖子的暗袋里放好,边拉着她往外走边又附在她的耳边道,“日常里多点儿眼色,做这个事儿时手脚麻利着些,知道吗?”
第60页 春巧浑浑噩噩的点着头,突然,她脚步一停,像是才惊醒般的,向银姑抖着声音道,“万一,万一露了呢?” “没有万一,”银姑的脸色陡然严厉,她定定的看着春巧的眼睛,突然,又森冷而笑了起来,咬牙道,“就算有这个万一,你也应该知道怎么说,”她手指向外面一指,“除了夫人,那几个女人你随便儿指,事儿过了,自有夫人救你出来,”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復又和蔼,拂着春巧的头髮,“就如这一次,不是夫人,你这会子就该和晚夏晚秋那几个,一齐被卖去丽花院了。” 春巧的脚步顿时一滞,她迅速抬头瞄了银姑一眼,神色古怪而又复杂,而银姑在对上春巧的目光时,立时就将头扭开了,顿了一顿,才又转了回来笑道,“好了好了,你向来聪明,心中都是有数儿的,我和夫人只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未来的春姨娘,一切只看你的了!” “银姑姑……,”春巧大羞,才稍恢復的脸色顿时又火辣起来,她竭力的稳住了心神,同银姑敷衍着告了退,出养鹤堂直奔凤栖苑而来。 银姑拢着双手站在门口,见春巧去得远了,这才甩帕子一拂衣袖上的灰,摇摇摆摆的回到厅内,姚芝兰正微闭了双眼躺在贵妃摇椅上闲适的靠着,听到脚步声,她微微睁开眼向银姑道,“怎么样?” 银姑鄙夷的一撇嘴,笑道,“自然是满口应了的,哼哼,三少爷未来的姨娘,呸,就她也配……。” 姚芝兰復又闭上眼,似笑不笑的道,“不给个甜果子她惦记着,她哪能那么听咱们的话儿呢,哈哈哈……。” “小姐说的是呢……呵呵呵………。” 养鹤堂里笑声一片,随着花香四溢的清风遥遥传了很远,无人得知这样热烈欢喜的笑声背后藏了怎么样的阴狠晦暗,正如,这富丽堂皇烈火烹油的杨府里,到底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然而有一条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会子的杨府里,心绪最乱的人,就是春巧! 可怜春巧单纯干净的活了这么大,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卷进大户豪门的妻妾纷争里去,当年逼不得已卖身进杨府,是因为杨府买僕人的价钱是整个扬州最高的,但是条件也是极苛刻的,她分明听邻居那个乔秀才说,她的契约上明确写着,她春巧卖身十年,十年内,生死不管。 生死不管呵! 这也是为什么杨府付的钱最多的缘故,这十年里,主子可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是死了,随便编着什么伤寒疫病的就过去了,那些被卖进丽花院的姐妹们,若是跟春巧一样有卖身时限的,编个谎话给家人几锭银子,若是家生子儿的,父母爹娘子孙后代皆是这府里的奴才,那没了就是没了,爹娘连问都是不许问一声儿的呵。 离凤栖苑越紧,春巧的脚步就越重,她其实是极聪明的人,在杨府到底也呆了四年多,妻妾之间的纷纷攘攘她也看了不少,往日里她只觉得四姨娘三姨娘厉害,今天才知道,在大夫人沉静端庄的外表下,一颗心竟然比四姨娘三姨娘她们还要狠,出手就要置五夫人于死地! 想着大夫人的阴冷,春巧心里直发颤,她才不相信这个事办完之后,大夫人会让自己当三少爷的姨娘,那时为了灭口,只怕五夫人死后,第一死的就是她春巧了。可要说不做,依照大夫人和银姑的手段,又哪里还能让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样4不掉,春巧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置身在了一个刀口子上,隔着薄薄的衣袖捂着那包东西,春巧的手心里早已经腻出了汗,不知不觉在凤栖苑门口绕了四五个圈子,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难题? 要想在姚芝兰的这个陷阱里保住自己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天色已经黑得透了,凤栖苑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明晃晃的透着光亮,隔着凤栖苑梅花形院墙格子,春巧远远看着五夫人的房门,心里矛盾而又痛苦,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绝对不愿意去伤害这样一个善良而又柔弱的女子,想着银姑说的,没有被卖去丽花院是为姚芝兰的缘故,她就一阵咬牙,撒那样大的谎,她银姑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真真是功力深厚,若不是梅姨亲自去接的自己,若不是在芍药花圃里无意中听到小杏儿和红香的话,只怕,自己就真的要信了她的话了的? 夜色渐渐深浓,晚风吹得凤栖苑院门上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无声的摇,想着苏洌儿往日里待自己的,情急之间她突然想到,在进也是死退也是死的这两条路外,其实还有第三条路,自己可以去试一试。 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这那么第三条路就算依旧行不通,也至多是和那两条路一样的结果! 随着这个主意的成型,春巧的心思逐渐清晰,她慢慢的咬紧了牙,长常的,深吐一口气。 她要釜底抽薪,彻底的为自己的命赌一把。 正文 釜底抽薪(一) 杨清和走后,苏洌儿正歪在锦垫上,和梅姨轻声的商量着下一步的路,三姨娘会撞柱,实在是她没有料到的,而她之所以肯为三姨娘说话,让杨清和收回给三姨娘的休书,一是因为这并不是她要的结果,目前为止,她还不想让任何人死,更不想让任何人离开,三姨娘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是杨贼拢共五位妻妾,平白的少了一个,这水又怎么好搅得浑呢!二来,她要在杨浩宇面前卖个好儿。 那日在后花园里,她故意让杨浩宇看见自己手腕上青紫的淤痕,她知道,在满府里都只看见杨贼对自己怜宠有加的时候,咋然发现她的身上其实伤痕累累,不管是杨府尊贵的少爷,还是卑贱的下人,都会忍不住心内吃惊生疑,继而关注她,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杨浩宇果然如她所愿的大吃一惊,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欲言又止抽身要走时,这位大少爷竟然会掏出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给她,梅姨恰到好处的出现,他心虚吃惊之下,绢帕包着的东西落在了地上,一个青年男子送年轻女子东西,意味着什么,苏洌儿当然知道,眼见事情向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苏洌儿自然欢喜,乘着杨浩天和梅姨答话时,她悄悄的将那个帕子并里面包着的东西捡了起来。 回来后打开看时,却是一枝已经干枯了的芍药,以及,一块晶莹通透绿得仿佛一汪碧水的玉佩。 这枝芍药明显是那日他从自己手里抽去的那枝,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没有捨得丢掉,而那块玉佩,分明是极好极贵重的,他如此贸然而又大胆的给自己父亲年轻的妾室送这样的两样东西,喻意已是最清楚不过了。 托着这两样东西,想到梅姨曾经说过的话,苏洌儿冷冷的笑了,果然是纨绔不知羞耻的东西,她都还没有开始勾引,他就已自己贴了上来。 事情进行得太过容易,苏洌儿反而不觉得有多么欢喜,将那两样东西甩手扔到了床边,她深深的吐了口气,杨浩宇,你将是我展开杨府杀戮的第一把利刃! 梅姨见苏洌儿将那玉佩丢开了,知道她心里腻味这个,也不说什么,起身替苏洌儿拢一拢被子,顺手捡起玉佩,无声的收进了袖子里。
第61页 苏洌儿却是知道的,她淡淡道,“明儿叫个手巧的丫头打个络子穿上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它了。” 梅姨点一点头,看着苏洌儿苍白的小脸,她一阵心疼,虽然她们自己心里有数,根本没有怀胎也更没有落胎,可是那满床的血却是真的,苏洌儿的身体原本就虚,一下子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是有鬼医的奇药保护元气心脉,也定是要大伤的了。 摸一摸苏洌儿的脸,梅姨痛惜的岔开话题,“才小厨房回说燕窝已经炖好了,我这就叫她们端进来,你喝几口就赶紧歇了罢。” 见苏洌儿点点头,梅姨起身来到门口,才撩开帘子打算唤人时,就见春巧一脸煞白的正到门口,一眼撞见梅姨,她倒愣了一下,随即道,“梅姨,请问……请问五夫人歇了没有,奴婢有事,想……想求见五夫人……?” 梅姨见春巧脸色不对,就着鹤嘴蜡台上明亮的烛光,清晰可见她的眼角犹有泪痕,知道定是有事,当下点头,“你等着,我去回我家小姐去。” 说完急忙转身回来,苏洌儿已经听到了声响,一见梅姨不待她开口就问,“怎么了?” 梅姨将春巧的脸色神情说了一遍,苏洌儿皱了皱眉头,在杨清和答应暂时不休三姨娘后,很快的,春巧就被叫去了养鹤堂,她心里就已经有了数,才进杨府时,她就想到那几房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安插耳目,于是梅姨暗里去找她们进府前收买的那个杨府的眼线,那个眼线见了钱,又见如今这位小姐已经成了府里炙手可热的新宠,于情于理都是极殷勤卖力的,不多久,就将凤栖苑里贴身伺候的几位丫鬟的底细查了个十之八九,而春巧先是在四姨娘那里又被姚芝兰装模作样救了的事,也自然在内,苏洌儿只细细一想,就明白了内里端倪,而这,也正是她要梅姨独独将春巧救出来的原因。 在有意无意的演了好几场戏以后,苏洌儿对这个春巧已是有了几分把握,此时一听梅姨的话,她就赶忙道,“快让她进来。” 春巧一进了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洌儿的面前,压低了嗓门呜咽着磕下头去,“五夫人救命啊,呜呜……。” 在她进门的这瞬间,苏洌儿的心里已经转了几百转,却万没有想到春巧会是这样的,当下也吃了一惊,忙探起了身子问道,“怎么了?” 春巧却又呜呜咽咽得只是不肯说,苏洌儿还没有说什么,把个一边的梅姨给急了个浑身汗,她抓着春巧的胳膊一阵摇,“哎,你来就只是为了哭么……。” 春巧也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她一边抽抽搭搭的流着泪,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已经捂热了的纸包来,双手捧上,梗咽道,“五夫人,有人……有人逼奴婢……逼奴婢给您下毒……。” “啊,什么?”苏洌儿和梅姨齐齐惊叫一声。 话一挑开了,春巧就没了顾忌,说话也流畅了起来,她一口气将在养鹤堂经歷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苏洌儿越听脸色越白,她轻轻接过纸包,举到眼前反覆的端详,心底里直觉得一阵发寒,虽然知道姚芝兰等人恨自己,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竟然这样狠辣干脆,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要自己的命! (半夜三点了,太困,没有存稿了,从昨天晚上开始,烟发的文都是现码的,亲们遇见有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请无视) ========================================================== 另,其实烟今天好伤心,有人给了烟二十多个蛋,这篇文从开始发一直到昨天,可是一个蛋都没有的啊,有谁愿意安慰烟几句么?砸花,砸票票,留言,都行,呜呜。。。。。。。。。。。。 正文 釜底抽薪(二) 看着手里的纸包,苏洌儿轻轻的笑了,如果说之前对于自己想让这个府邸里的人全部为自己家人偿命时,她的心里还有所愧疚的话,此时她是半点这样的心也没有了,原来这并不是一场自己单方面的算计,在自己復仇的利刃还没有刺出前,别人的刀子就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了。 如此,就算没有那满门屠灭的深仇,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她也依旧不能避免这无声的杀戮争斗,而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心太狠,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在姚芝兰等人面前,原来自己的道行还浅着呢! 当听春巧说到姚芝兰让她每日只在自己的汤食里放上一点的时候,苏洌儿就知道这包药原来只是慢性的,姚芝兰的用意明显,自己小产身弱,就算吃了她的毒药一天天的虚弱,也不会被人怀疑,虽然有那个张半药每日问诊,但想来姚芝兰既然要给自己下这样的东西,那个爱财如命的郎中跟前定是早就打点了的,到时只让他说自己是小产后留下的什么无可挽回的病症,杨清和就算再急再恨,也不会起疑,并且,会将满腔的悲痛愤恨全都转在了三姨娘的身上。 都说姜是老的辣,却果然如此,高,实在是高! 看向春巧,她的语气完全没有春巧所想像的愤怒,淡淡道,“你打算怎么做?” 春巧的泪唰的又涌了满脸,整个身子都缩在了一起,可怜兮兮的道,“五夫人,奴婢……奴婢不想害您,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奴婢……,”春巧越急越说不出个名堂来,其实她是想看苏洌儿的反应,在前进和后退都难逃一死的绝境下,苏洌儿这里是唯一可能令自己挽回些许生机的地方? 可是苏洌儿却在问她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呢? 春巧哀弱无助的样子,让苏洌儿终于不忍心再折磨她,聪明如苏洌儿,在春巧将那毒药奉到自己面前的那一霎,就明白了春巧所有的心思,看着满脸惊怕的春巧,苏洌儿不禁暗自点头,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在这样复杂混乱的处境下,难得她能迅速的知道自己求生的方向在哪里。 苏洌儿亲手去拉了春巧起来坐在自己的床边,又示意梅姨拧了热水棉巾替她抹了脸,这才语气诚恳的向春巧道,“好妹妹,我就说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良善的人,”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顿,“可是,你如果不毒死我,大夫人那里你如何交差?” 春巧泪眼朦胧的抬头,呜呜哭着道,“请五夫人救奴婢,五夫人,奴婢怕……,” 梅姨忙就势轻拍春巧的肩,“你先别急,既然她要毒死的是我家小姐,少不得咱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梅姨,”春巧顺着梅姨的手将头靠在了梅姨的肩上,虽然不知道下面会怎么样,可是梅姨这句话分明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虽然依旧还是险,可是多少要比之前那已明知的结局强,最少,已经有了一丝希望了不是么。 苏洌儿死死盯着那包毒药,半晌不说话,梅姨也多少有些急了起来,可是当着春巧的面,她又不好问,唯恐让春巧看出什么别的来,此时在她的心里,其实也有一个疑虑,那就是,这会不会是姚芝兰故意使的一个计谋,有意让春巧递这样的事来试探苏洌儿?
第62页 就如之前在杨清和面前所说,她以前在苏府做乳娘时,苏洌儿的父亲也是有几房妻妾的,不同的是,苏老爷对正室夫人――也就是苏洌儿的母亲是极尊重的,而苏洌儿的母亲亦极大度贤明,那几房妾室全是她嫁进苏府时所带来的陪嫁丫鬟,苏夫人因着自己身体羸弱,不能好生的服侍丈夫,于是就干脆做主,把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丫鬟全都给丈夫收了房。 不知道是长久以来主僕身份的影响,还是苏老爷对苏夫人明确的尊崇,那几个丫鬟纵然一跃成了姨娘,却也不敢对苏夫人有半点怠慢,只针对彼此斗了个天昏地暗,平白让旁人看了几年的笑话,也让梅姨知道了,就算只是小户小院的人家,但凡一个男人身边围绕了两个以上的男人,也是尔虞我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是以,此时春巧带了这样的一包毒药和这样一个惊天震地的消息来,又焉知里面不会有诈? 她担忧的看着苏洌儿,两人的目光一对上,苏洌儿向她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转头向春巧时,脸上已是极度惊怕的样子白着脸道,“我早就说过,我们要互相扶持着过,竟就说着了,这会子我也拿不定主意,这样吧,你先回去歇了,这个事儿除了咱们三个知道,对谁你也别说,大夫人问起来,你就说梅姨防得紧,还得过几天才能下手,”说到这里,她嘆了口气,又怕又慌的神情,“先拖几天再说罢。” 春巧见苏洌儿这样说,自己想想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点头,紧张不安的去了。 待她出了门,梅姨这才向苏洌儿急急道,“小姐,你看这个……?” 苏洌儿将那纸包交到梅姨的手里,向着梅姨嫣然一笑道,“梅姨别急,这是好事儿。” “好事儿?”梅姨琢磨不透苏洌儿心里的想法,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将身子埋进身后的锦垫里,苏洌儿冷笑,“这次落胎虽然已经搅得那几个女人窝里乱,但是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让它怎么收场,这姚芝兰就送来了这个,这不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么?” 梅姨依旧不明白,“这怎么说?” 正文 移花要接木(一) 招手让梅姨坐到自己身边,苏洌儿俯在她耳边一阵轻语,临了,她笑颜如花的向梅姨道,“这下,你可明白了么?” 此时的梅姨已是眉飞色舞了,向苏洌儿微笑点头,“小姐真是聪明,我看这世间的男儿也鲜少有人比得过你去!” 却见苏洌儿脸上的笑意刷的黯了,她垂了头语气悲切,“若是聪明才智都是用在这样的地方,我情愿自己痴傻一世……。” 梅姨眼见她才高兴些,眼里就又有了泪,慌忙轻拍着她的背拿话好生安慰了,许久,苏洌儿方才恢復正常,眼见夜色已是深了,梅姨扑熄了烛火,因着心里有了主意,主僕二人一夜好眠到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姚芝兰等人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凤栖苑里,银姑假借着大夫人关心,每日都会来看看,而她每日一来,那眼神先是如锥子般死扎在苏洌儿的脸上细细端详之后,就是如刀子般直剜向一边的春巧,每到此时,春巧都免不了一阵心惊肉跳,然而也只是如此了,每次看过苏洌儿,银姑并没有私下里将春巧叫去问询,春巧松了一口气之余,随即那颗心又吊了起来,她想,银姑大夫人等这几天不问,并不代表永远不问,虽然有苏洌儿想出的那句话可以暂时敷衍,可是能拖得了几时呢,再者,她们此时不问,想来是想着那个药是慢性的,急不得的罢。 有这样的担忧在心里,春巧每日都心神紧张到了极点,一面怕大夫人派人来叫自己,一面又不知道苏洌儿是个怎么样的打算,那天晚上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后,她哪里能睡得着,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后,她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样信苏洌儿到底对不对,人都是自私求自保就好,若那五夫人急了眼儿,将那包毒药朝老爷跟前一递,将自己说成是大夫人的同党,那个时候,大夫人顺利得除,而自己也跟着是个死。 这样一想时,她禁不住浑身一阵汗湿,只觉得心如火烧却又欲哭无泪,想想左右都是无法,唯有咬牙硬撑着了。 到了第五天晚上,杨清和派人传了话来,道晚上要在书房里看帐,让苏洌儿早些歇了,事实上,自从苏洌儿小产后,杨清和并没有如赵芷君所想,去莺歌苑或者别的哪房里歇息,每晚都只睡在书房里,倒也并不是碍着什么规矩,只是怕在苏洌儿身边时,碍着她休养罢了。 如此,天一落黑,梅姨就命关了凤栖苑的园门,又将除值夜看护门户茶水的两个婆子外,其他伺候的人早早的撵去休息了,最后才道,“春巧过来。” 春巧一听,心知定是为着那个事了,这五天来,余春巧无疑是天长地远的五年般,她度日如年又不敢催问,此时一听梅姨叫,心下会意的她仔细的查看了正房周围,确信无人后,方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她小心的掩上门和帘子,几步来到苏洌儿跟前,苏洌儿依旧是靠坐在床头,见她来了,摆摆手不让她行礼,指着床边的小脚凳示意她坐下。 春巧小心翼翼的道,“五夫人,您,您想到了么……?” 苏洌儿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静静的对着春巧看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想了这几天,只想到一个主意,嗯,也不知道怎么样?” 春巧忙问,“五夫人请说?” 苏洌儿又顿了顿,这才慢慢道,“我想来想去,这个事实在是不好处理,你不动手,她饶不了你,你动了手,我死了,她一样不会放你这个知情的人活在世上,嗯……。” “那,那怎么办……?”见苏洌儿吞吞吐吐,春巧又急又慌,一时竟顾不得规矩出口催促起来。 苏洌儿这才道,“想了这几天,也就这个办法了,咱们来个移花接木,四量拨千斤的将这个事儿拨开……,”看着春巧的眼睛,苏洌儿的语气严肃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我的命!” “移花接木,四两……四量拨千斤……?”春巧只觉得不懂,愣愣的道。 “是的,”此时的苏洌儿一脸的笃定,“大夫人铁了心要借着我才小产身子弱的时候要了我的命,银姑每天来就是想看我是否已吃下那个毒药,还有几天好活,这个事眼见着已经不能拖了。” 见春巧聚精会神的听,苏洌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想了很久,大夫人可是老爷的正室,三少爷的母亲,她的身份非比我们四个,如果跟老爷明白的说了此事,老爷信不信是一回事,就是信了,又哪能为一个小妾就将她怎么样了,这个事儿过了以后,她再要对付我们,就防不胜防了。” “五夫人说得是,奴婢也是这样想,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为什么,见苏洌儿这样一条一条的分析,春巧的心里竟然大是安定,她知道,五夫人既然将这件事想得如此全面了,想来她那个什么移花接木的主意定就错不了。
第63页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庆幸自己选择了这釜底抽薪的第三条路,不管那个移花接木的主意是什么样儿的,但是有一条错不了,那就是,自己的命八成是保住了。 苏洌儿轻轻摇头,握着春巧的手苦笑着道,“只是这个事儿一过,你和我以后就是一根绳儿上拴着的蚂蚱了,她可是堂堂杨府的正室大夫人,或许她真的就是要收你给三少爷做屋里人也未可知,你,将来不后悔么?” 春巧的脸儿顿时一红,“罢咧,五夫人拿奴婢开心呢,三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寻常人从来都进不了他的眼,就算大夫人真有这个心,三少爷又哪里肯要奴婢呢?奴婢身份低微,从来没有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互动互动:嘿嘿,烟想请大家猜猜,下面的情节里,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移花接木,四两拨千斤的计谋呢?别往深里猜哈,烟智商浅,亲们想得太高深了可是高看了烟哦。) 正文 移花要接木(二) 银姑连着来了几日,见苏洌儿都是安然无恙,看向春巧的眼神就变得凛冽起来,春巧有意无意的躲闪着她的目光,极心虚的样子,偏苏洌儿当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的面又叮嘱银姑,到因凤栖苑以前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被老爷罚去了别的地方,新换来的又日子少不知道自己的习惯,唯有春巧是凤栖苑里的老人儿,她使唤起来极爽利的,要以后有取东西问话的事儿只叫别的人去,春巧她要留着贴身使唤了。因着那个事到底是见不得光的,银姑和姚芝兰心里多少有点子发虚,竟也不好再缘由唤春巧去问话了。 如此又是一段日子过去,天气逐渐的炎热了起来,满府里人全都换了纱衣裳,奼紫嫣红的穿花拂柳,剎是好看。 苏洌儿已经出了月子,她小产的事自从杨清和收回了给三姨娘的休书后,一直就滞在了那里毫无进展,三姨娘在张半药的精心诊治下,伤势亦是早就恢復了,众人都以为她得知杨清和曾经给她下了休书要撵了她后,必定又会是一场闹,然而她所住的鸽语苑里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再无一点风波,倒让等着看热闹寻端倪的人好生失望了。 然而失望归失望,虽然苏洌儿小产的事看似平息了,但是自从发生杨清和给三姨娘下休书那件事后,众人就都知道,目前的一切都只是表面的平静,之所以没有进展那是因为一时之间查不到线索,而五夫人又是个仁慈心善的人,不肯轻易冤枉了谁去,其实杨清和从来都没有松懈过查探,只待有证据证明了谁是那对五夫人下手的,就算是为杨家生儿育女有了功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不送命也要死半截的。 杨府里的风往哪儿刮,瞎子都知道,如此,在苏洌儿出了月子能出凤栖苑的门后,杨府里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见了她,无不在脸上堆出花来奉承着她。 眼见这府里的人心风头全被凤栖苑给占了去,姚芝兰气得咬牙,她恨恨的对银姑道,“不曾想春巧那个小贱人竟然那般的没有用,这么些天了,那个狐狸精不但没有半点中毒的样子,倒是越活越来精神了,明摆着这个小贱人就是没有拿我的话当回事的,哼哼,她竟然敢抗我的命?” 银姑忙过来安慰道,“小姐别急,奴婢也找着机会问了的,说是那个狐狸精的奶娘太精,所有吃食都要拿银针试了的,她摸不透这个东西会不会被试出来,一时就不敢轻易的下手。” “拿银针试?”姚芝兰的额头有青筋突突直跳,尖声道,“哎哟,她倒是有心了啊,竟拿自己当那宫里的娘娘了,嗯,不对,就算是娘娘好像也没有这样试的,那不是皇上才有的事儿么?” 大约是觉得姚芝兰这话说得滑稽,银姑的眼睛直瞟向自家主子,苏洌儿有没有将自己当个人物不说,她们自己不也正惦记着给她下料儿呢么,却也怨不得人家防着不是。姚芝兰大约也觉着了,顿时也笑了起来,拿帕子点着额头道,“你看看,我也真是气煳涂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嗯,她自己蠢,她那个奶娘倒是挺精明的样子,看来要对付那狐狸精,先得去除了她才行。” 俩人正说着,突然就见有人报说,春巧来了。 咦,这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姚芝兰和银姑对视了一眼,银姑故作淡然道,“她有说来作什么吗?” 再怎么急着要问她,明眼里也不能和她接触得太多了,这是姚芝兰说过的话,苏洌儿一旦中了她们的算计,府里势必要闹起来,春巧作为苏洌儿贴身服侍的人,第一个要被怀疑,平日里不让人知道春巧和养鹤堂走得近,就不会让人一下子怀疑到她们的头上来。 门口的丫鬟回道,“她说凤栖苑里用的燕窝没了,来夫人这里领牌子去库房支燕窝去。” “让她进来。” 那丫鬟答应着去了,很快就领着春巧进来,春巧神情恭敬的给姚芝兰行了个礼,银姑奇道,“咦,今儿怎么能出来了,那个狐狸精不是寸步也不让你离的么?” 春巧道,“是这样的,只是今天她在花园里和那梅姨下棋,临了说饿了,身边只有奴婢一个人,就差奴婢去小厨房叫点心,奴婢忙就绕过来了。”说到这里,她扑通跪在了地上,向姚芝兰惶恐的道,“夫人,奴婢没用,辜负了夫人的厚望,那边防得太严,奴婢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姚芝兰的脸刷的冷了,指着春巧喝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她再怎么样防,也总有遗漏的时候,你但凡多用点子心,这会子早就得了手了。” 春巧惶恐的不停磕头,连声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银姑忙来为春巧打着圆场,她轻声的对姚芝兰道,“夫人息怒,春巧是个稳重孩子,没有万千的把握,她不冒险是对的,咱要么就不发,一发就要中了的,不然惹起后患来,岂不是更加的糟?” 姚芝兰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看着春巧,心里正琢磨着再吩咐几句时,就听春巧又道,“奴婢今天来,其实不是为的这个,是,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儿……。” “另外一件事儿……?”银姑奇道。 “是的,”春巧的脸上满满全是担忧和害怕,“夫人,有人要对您不利。” “什么?”这次轮到姚芝兰惊诧愤怒了,“谁? (亲们,今天太累了,加上明天要早起,所以只好就一更,星期天以后不用带孩子了,更新就肯定会快,所以,请大家先将蛋蛋保留着,若星期天以后烟更新少于每天两章的话,那时请尽管砸。) 正文 移花要接木(三) “是,是三姨奶奶,”春巧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咬牙说了出来。 她道,“就前几天的一天半夜里,鸽语苑里的三姨奶奶突然来了,当时凤栖苑里的下人们全都歇了,奴婢起来小解,看见梅姨亲自去开的门迎了她进来,当时奴婢觉得奇怪,就隐身在那窗棂子下的美人蕉后面听,就见三姨奶奶谢她说,知道是她说的情,老爷才收回了休书的,又说她想了这么久,那个香囊里的麝香,定是夫人您指使人放了陷害她的,这样一来,既打掉了五夫……五姨***孩子,又能除了她,一举两得,转而又说夫人您是怎么样的外热内冷,心……心狠手辣,叫五夫……五姨奶奶千万防着您……!”
第64页 春巧的话让姚芝兰的脸越来越白,难怪三房那样性子的人,这会子竟然这么安静,原来竟然打的这个主意,她早该想到,既然是杨浩宇去求的苏洌儿,三房醒来后,杨浩宇就一定会将这个事告诉她,如今满府的风头全在那个狐狸精身上,明里大家全都不敢惹,三房想利用她去拉拢并挑拨了也是一定的。 看向银姑,姚芝兰气得身子发抖,冷笑道,“你听听,你听听,这一个一个的都不得了了,全都想翻到天上去了,你说这怨得我心狠么,我若心慈,明儿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转而又对春巧道,“你接着说。” 春巧点头,继续道,“原本五,五姨奶奶不信,说夫人您犯不着这样儿,那三姨奶奶就说,您是忌惮着北方的生意是大少爷在打理,怕日后夺了三少爷的权去,又说长子长孙全出在她的房里,您忌惮着她,还说,老爷疼五姨奶奶,若五姨奶奶也生个少爷,三少爷以后又多一个分家私的人……。” 春巧这些话,一句一句全都说进了姚芝兰的心里去,她口里的三房的那些话,确确实实是她姚芝兰心里的刺,虽说自己的儿子是嫡出,可是儿子的性子却没有半点像自己,闲散淡薄,虽然扬州附近的生意是他打点,可是私底下压根儿就不为自己做半点打算的,这会子南方和北边儿的生意全是二房和三房的儿子在打点,背后还不知道搞了多少鬼呢,自己再不趁早做准备,只怕等到杨清和百年之后,自己的这个儿子就算能保住当家人的位置,可是真正交到他手里的财产又还能剩多少呢? 咬着牙,姚芝兰不免有些急,“快说重点,她要怎么对我不利?” “她,她说……,”面对着这个素来严厉的主母,春巧到底心里发虚,然而她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就又硬逼着自己稳了心神,道,“她告诉五姨奶奶,说她和二姨娘以及四姨娘这么些年都没有再添孩子,都是夫人您背后下的手,说老爷如今只听五姨***话,让五姨奶奶在老爷面前揭发了您。” 姚芝兰想是气得狠了,反而怒极反笑,“笑话,就算去老爷跟前说了又怎么样,无凭无据的,又能将我如何?” 春巧看了看姚芝兰,那眼里分明就带了些同情,“可是夫人,三姨奶奶说了,她已经找到了您害她们的证据,只是现在老爷不肯见她,就是见了她,经过五姨奶奶落胎的事儿,老爷也未必肯信她,所以,这个事儿请五姨奶奶在老爷跟前说了,她再将证据拿出来。” 姚芝兰和银姑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银姑急忙问,“有没有说是什么证据?” 春巧的眼角不动声色的向着银姑的脸色一打量,脸上却是神色不动,摇头道,“没有说,只说到时候自然就见分晓了的。” “那,凤栖苑的这位又怎么说?”银姑问。 “她像是极惊的样子,说再想不到竟是这样的,说,说让她想想……?” 姚芝兰的脸色白了又青,怔了一会儿后,也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还是银姑道,“这会子看起来,凤栖苑这个女人愈发的不能留了,”她转而向春巧道,“你也别管梅姨试不试了,找到机会就下,不能下在饭食里,还不能下在茶水里么,再不济,在她的粉匣里撒一些子,她天天描眉画眼的,少不了就中了。” 春巧却急了,“银姑姑使不得,那个东西是慢性的,五姨奶奶就算吃了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若是在她没有死前她就将三姨***话说给了老爷知道,老爷就算不信,也势必要将此事放在了心里,若此时五姨奶奶再突然死了,那张半药验不出的话也罢了,若再验出是中毒死的,那时老爷能不追究么,要知道三姨奶奶正和五姨奶奶合着伙儿的要对付您,断没有在这个时候害五姨***理由,二姨奶奶又整天一个棉花性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说过二姨奶奶半点不是的,四姨奶奶虽然性子毒,可是她才好容易推脱掉了麝香的嫌疑,这个时候也自然没有去犯险害五姨***道理,所以奴婢觉得,这个时候动手,实在是有些险,到时老爷想着五姨奶奶之前的话,只怕一下子就想到了您身上了,那个时候岂不是……。” 说到这里,春巧看一看姚芝兰,下面的话不再说下去,倒是银姑接过话来,道,“本来老爷就算听凤栖苑主子说到夫人,也未必信,但是若这个时候她死了,那就原本没有怀疑什么的,这下子铁定了怀疑咱们,咱们这个时候下手,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春巧,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春巧慌忙点头了道,“银姑姑说的,正是此时奴婢心里想的。” (亲爱的,这一章是补昨天少更的,下面应该还有两章,今天精神好,嘿嘿。烟是个虚荣的人,如果有大把的花砸过来,烟会更加的有精神码字的。) 正文 移花要接木(四) 却见姚芝兰突然阴阴的笑了起来,她眼神怪异的看着春巧,慢声慢调的道,“春巧,我却不知道,原来你竟有如此一副好头脑,和如此一张好嘴皮子……?” 她的话里满满全是怀疑,银姑也顿时醒了过来,她狐疑的看向春巧,点了头道,“正是呢,春巧儿,倒没有想到你平日里那样不言不语的,竟有这样聪慧的时候?” 春巧心里直吸冷气,她们的反应果然是五夫人之前预想的那样,定一定心神,她按着苏洌儿之前教的答道,“倒也不是奴婢聪慧,而是在那三姨奶奶走后,五姨奶奶和那梅姨说的话被奴婢听到了。” “哦,她们又说了什么?”姚芝兰明显的有些紧张。 春巧道,“五姨奶奶有些懵,问梅姨说,三姨奶奶说的是不是真的,梅姨就说,小姐别上她当,她想来是那麝香的事儿实在撇不干净,就想着这个招儿来哄咱们,好惹老爷去怀疑大夫人,隔壁的四房不就是小姐你一句话给解除了嫌疑的么?” 姚芝兰不觉心里一松,“那梅姨真的是这样说的么?” 春巧点头,“是啊,梅姨又说了,三姨奶奶说大夫人忌惮大少爷,可是在她想来,说不定还是她自己恨三少爷呢,要知道,如果三少爷没有了,她生的大少爷是长子,未来的当家人可就是大少爷了。” 姚芝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忙点头,“嗯,这梅姨平时闷不声儿的,倒看不出来,想的还蛮仔细的呢。” 春巧见她信了自己,话风却又一转,道,“只是那梅姨想了半天后,又说咱们这府里的人都太复杂,背后里到底谁好谁坏一时也看不出来,叫五姨奶奶要留心,三姨奶奶说的这些话,老爷那边也要适时的露一下,也先不让三姨奶奶知道她们已经先告诉了,只请老爷暗地里查访一下去。当时五姨奶奶奇怪来着,问为什么要先瞒着三姨奶奶,说三姨奶奶手里不是有证据么?梅姨就说了奴婢方才说的那些话,怕三姨奶奶其实是故意的,想等引得老爷怀疑大夫人了,她再使法子暗算了五姨奶奶,那个时候,老爷定怀疑不到她,只会将事情全算在夫人您的身上。”
第65页 听春巧说到这里,姚芝兰已是一身冷汗,这么些年来,三房的性子多么极端她一直都知道,前几日从她屋子里搜出那些麝香来,她以死求生,成功的缓解了事情的进展,然而她定想不到到底还是被杨清和给下了休书,虽然休书因着苏洌儿的缘故暂时被收回了,可是苏洌儿落胎的事如今无丝毫的进展,那把火随时都会重新在她三房的头上烧起来,这样的境界这样的时刻,她孤注一掷作亡命之博,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忍着津津冷汗,她竭力平稳了语气向春巧道,“好孩子,你果然是用了心的,我没有看错你,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如此看来,那个事儿一时间不能做了,你好生的收着等我的吩咐,”说到这儿,她示意银姑从妆匣子里取出一只镶宝石的戒子赏了春巧,又道,“你来了也有一会儿了,还要去厨房里取点心呢,快回去罢,时间久了她们起疑。” 春巧谢了赏,轻笑道,“夫人请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 姚芝兰点头,命银姑又取了领东西的令牌给她,“既然说是来取燕窝的,就还是去拿点子做个样子罢,回头她见了,就说我惦记她,叫人送去时你遇上了的。” 春巧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一丝不动的,取了牌子点头去了。 为着不让姚芝兰怀疑,她去领了燕窝后,又去厨房里胡乱取了两样糕点去了后花园里,苏洌儿和梅姨正在后花园的观荷亭里等着,见到她来,苏洌儿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将头转向满湖塘的荷花,指着离得近的那几枝吩咐春巧道,“找人来剪了,送两枝去老爷的书房里,余下的带回去,拿水养了放在我房里。” 待春巧去叫人了,她这才抬头向梅姨露出笑颜,“梅姨,你说那姚芝兰在听了春巧的话后,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梅姨笑道,“她一听那乔静宜竟然要狗急跳墙的去反咬她,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急之下,她的精力也自然是要转移到鸽语苑去了的,对小姐你这时候不但不会下手,她还要想法子保全了咱们,她又要指望着春巧死心塌地的给她当眼睛耳朵,一时之间,也自然不会伤害到春巧的。” 苏洌儿惬意的伸一伸腰,舒服的往后一靠,半躺在垫着薄毯的竹摇椅上,轻笑着道,“她这边的功夫做过了,接下来,我们就得去会会那位三姨娘了。” 梅姨点头,也微笑了道,“正是呢,要让那姚芝兰信咱们的话,就得让那个三姨娘和我们走得近些才是。” 已是傍晚天气,空气里少了那已渐显的暑气,唯剩了清凉,有风裹着满塘清荷的香气迎面扑来,带着苏洌儿垂散的裙袂,如蝴蝶般飘逸飞扬,绿荷红花,加上白衣的人,竟是仿佛不在凡世了。 生生的看傻了亭外的人。 待苏洌儿发觉不对转身时,就见杨浩宇在观荷亭下犹是痴痴傻看着她,直到苏洌儿扶着梅姨的手站起身来向他含笑问礼时,他才勐然惊醒,尴尬着回礼,“你……,见过五娘……。” 苏洌儿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失态,只微笑着道,“大少爷也来逛园子呢么?” “是,是啊,”杨浩宇莫名的感到一阵紧张,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家皎皎告诉我,想要花就扯大嗓门吼,好吧,我吼,花啊,我要花啊,最近我更新很勤快啊,给花啊,多给我就下死命的多码字多更啊,汗滴滴,话说,不给花貌似我也会更的,咳,咳咳。。。。。。。。。。。) 正文 人面荷花分外娇 “麒儿长得好么,至他生下来到今天,我都还没有见过,正想着这几日要去瞧瞧呢,”苏洌儿笑着说,语气客气而又矜持。 见问到爱子,杨浩宇顿时欢喜笑了道,“多谢五娘挂念,麒儿很好,已经两个多月了,前儿见他都会笑了呢,”顿了顿,杨浩宇又诚恳谢道,“麒儿满月时,五娘送了那样厚的礼来,浩宇还没来得及替麒儿谢过五娘呢。” “不过是些粗俗玩意儿,当得什么,大少爷客气了,”苏洌儿淡然回应。 说着话时,杨浩宇忍不住眼睛直往苏洌儿身上熘,嘴边几次想问她身子好些了没有,却碍着辈分礼数,更碍着一边的梅姨,无论如何开不了口,自从苏洌儿落了胎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仿佛有好大的一团棉花堵在喉咙口上,闷得他喘不过气来,苏洌儿又一直在深居简出的闷在屋子里不出来,他看不见摸不着,终日觉得心里被无数只鸡爪子在挠着般,窝心又烦躁。 只好绞尽脑汁的找话来说,看着荷塘里的早荷道,“今年的早荷是才开罢,倒很是不错呢,”他自嘲道,“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京城里打点着北方的生意,像这样的好花儿,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他的话让苏洌儿陡然想起避去京城的杨浩天,只觉得心里顿时死命的一绞,疼得她吸气都觉得困难起来,当下也就没有了心思和杨浩宇说什么,正巧此时春巧领了一个小厮急急过来,指着那几枝花蕾命他划了小船过去剪了,她一把捧了过来送到苏洌儿跟前道,“请五夫人挑两枝,奴婢给老爷书房里送去。” 听春巧这样说的时候,杨浩宇分明觉得自己的心里陡的一酸,她竟然对父亲如此有心! 正想着,苏洌儿已经从春巧的手里抽出了两枝来,让春巧将手里捧着的交给了梅姨,那将挑出来的两枝递到她的手里,春巧接过荷花,去了。 这边苏洌儿就命那个小厮将那竹摇椅薄毯等收拾了送回凤栖苑,转头向杨浩宇笑着告辞道,“大少爷请自便了,”边说边状似无意的从梅姨的手里抽过一枝荷花来,扶着梅姨的胳膊娉娉婷婷的下了观荷亭,就要离去。 杨浩宇顿时一阵失望,他又是懊丧又是失落的看着苏洌儿从自己身边走过,她明明离自己这样近,却偏偏如隔天堑般的不可逾越,令人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就见苏洌儿在和他擦身而过的一霎那,执荷花的手有意无意的向后一别,那枝荷花竟像是专门递来般的,直送到杨浩宇的面前,杨浩宇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接,那苏洌儿竟然也就松了手,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枝荷花立时已稳稳的落在了杨浩宇的手里。 杨浩宇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他慌忙抬头去看,只见那个小厮搬着竹摇椅远远的走在前面,梅姨一手捧着花,一手扶着苏洌儿,边走边轻声的说着话,也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这些动作,杨浩宇还愣着,眼见着苏洌儿主僕已经走到了假山拐角处,忽然就见苏洌儿回头向他嫣然一笑,那一笑,分明是倾城的牡丹,瞬间深深刻在了杨浩宇的心里。 等到苏洌儿去得远了,杨浩宇才低头看向手里的花蕾,这朵荷花浅粉泛白,含苞未放,虽是小小的一朵,香味却沁人心肺,杨浩宇情不自禁的举起来送到鼻子跟前深深的吸了一口,顿时直觉得整个身子都清爽了几分,他小心翼翼的将这朵荷花藏进了袖子里,含笑看着凤栖苑的方向,他第一次觉得,初夏的风是那么的怡人舒爽。
第66页 天很快黑了,杨清和还在书房里忙,见了春巧送去的荷花很是高兴,命春巧回来告诉苏洌儿,今天要和管家谈些事,今晚就不回凤栖苑了,要苏洌儿早些睡。 苏洌儿听了也没说什么,只叫春巧早早的摆上晚饭,她胡乱吃了几口,就命凤栖苑里伺候的人息了灯,让她们全退了。 待到凤栖苑里的烛火全灭,一片静黯后,苏洌儿火速起身,叫春巧守着房门不让别人进去,她扶着梅姨悄悄儿的出了凤栖苑的侧门,绕过莺歌苑,借着黑借着天上依稀的星光直奔鸽语苑而去。 鸽语苑内亦已息了灯了,里面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丝人气,苏洌儿向梅姨点点头,梅姨会意,取了个石子扬手“丢了进去,就听“啪嗒”一声轻响,稍等了一会儿,就见左偏屋子有灯亮了起来,一个老婆子模样的人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苏洌儿身子一闪隐进路边的夹竹桃花丛里,梅姨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门向那婆子唤了一声,“快开门。” 那老婆子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她颇不耐烦的问,“谁啊?” 梅姨却不再理她,只用手在门上轻拍了几下,以示坚持,那个老婆子无奈,边繫着衣服往门边来边就在口里嘟嘟囔囔的埋怨,“这谁啊,这个时候了还过来,累一天了,这才躺下,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说着话到了门边,透着屋子里映过来的微亮,那老婆子向梅姨扫了一眼,她是鸽语苑里做粗活儿的低等老婆子,日常理都呆在鸽语苑里不得出去,是以从来都没有见过梅姨,此时一见却是不认识的,当下更是不耐烦起来,张口毫不客气的道,“你谁啊,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梅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依旧是压低着嗓门冷冷道,“快开门,带我去见你家姨奶奶。” “见姨奶奶,”那老婆子仔细看梅姨,只见梅姨的神情傲然,衣着气质亦是不俗,倒有些不敢小看起来,加上三姨奶奶这几天遇着的这些事儿,她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却也知道自家主子今时不同于往日了,她一个做奴婢的,自然也就没有了仗势倨傲的本钱。 (今天烟收到好多花,谢谢各位亲的支持,烟会努力更新,而关于送花,烟想跟大家商量了,因为烟今天下午才知道,只有当月的花超过600朵,并且连续三周都是周榜前十,那么这个月的月榜进了前十才能有奖励,才能上榜,但是这个月烟还在月榜第26名呢,貌似这个月沖榜有点儿困难了,所以想请大家把要给烟的花留到下个月帮烟沖榜,但是这个月的更新烟不会因为花少而慢,一样会努力保持在每天4000字以上,在九月以后,每天更新会保持在6000字以上。) 正文 谁比谁毒(一) 本着不得罪人的心理,这个婆子的语气也就恭敬了些,道,“你是哪屋子里的人,叫什么,这个时候来找姨奶奶有什么事儿?” 梅姨皱了皱眉,很是有些不耐,然而她也知道这样的时候,一个下人是绝不敢无缘无故的去吵醒已睡下的主子的,她想了一想,就道,“你去跟你家姨奶奶说,她前些时用香囊换了我家主子一支梅花簪,这支簪子是从苏州得的,扬州实在没的买,我家主子一心爱着,无法,只好命我再来讨回去。” 那婆子一听竟然是这样的事,顿时暗里撇嘴,想着这人真的是太势利,这三姨奶奶才失了势,大家就全都变了脸,一根簪子也巴巴的命人来要,心下想着,她连是哪屋主子派来的也不问了,只说了一句,“等着,”就去了三姨娘寝室的窗棂下轻轻敲了敲,听得里面问,就将梅姨的话一点不差的回了,她以为三姨娘定是要恼,就等着那簪子被从窗子里丢出来时,捡了去还。 三姨娘却并没有发火,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那婆子吃不准三姨娘是什么心思,心里不禁有些发慌,正后悔不该莽撞的来回此事时,就听三姨娘在屋里道,“你带她到我屋里来,”老婆子忙答应一声,转身要走时,又听三姨娘道,“悄悄儿的,别吵得鬼都知道。” 那老婆子自然是不敢的,到了门口打开门,向梅姨点了点头,道,“跟我来罢。” 梅姨也不多话,拨脚跟在后面就走,那老婆子领着梅姨到内室门口时,三姨娘已经命贴身的梅花儿在门口等着,一见了梅姨就直接领进了内寝室里。 三姨娘额头上的伤才好,此时正披了件衣服坐在床边等着,一见梅姨,她吃惊道,“果然是你。” 梅姨含着笑,不卑不亢的向三姨娘行了一礼,“三姨奶奶果然兰心慧质,我情急之下说得那样不靠谱的一句话,您竟然也能听明白。” 三姨娘淡淡一笑,道,“我压根儿没有用香囊换过谁的从苏州买回来的梅花簪,在我这种形势下听到这样的话,我自然要往细里好好儿的想一想,我知道你姓梅,你家小姐姓苏,而我如今遭这样的罪,又正好都是那香囊惹出来的,香囊换了苏州的梅花簪,嗯,不就是指的你们么?” 说到这儿,三姨娘眼皮轻抬,语气里多了些戒备,“如今你主子是这府里头一等一的,你是她最连心贴肉的人,身份也不差了多少,今儿这么晚了,你却亲自跑来我这落了魄的鸽语苑,怕不是只为着和我打谜语这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梅姨微笑着答,然而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一边站着的梅花儿瞟去,三姨娘看在眼里,转头向梅花儿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待梅花儿答应着出去了,就见梅姨神色一凛,恭敬着正色道,“实不瞒三姨奶奶,并不是奴婢一个人来,我家小姐也到了,只是怕万一落了人的眼,不敢贸然就露面。” 三姨娘吓了一跳,“她也来了,”仔细打量着梅姨的脸,三姨娘满面戒备和狐疑,忽然,她轻声尖笑了起来,“如今满府里都说你家主子的胎是我用麝香毒害的,你们若是要报仇,只管跟老爷说一声儿,杀也好剐一好,老爷肯定应的,前儿可是连休书都写好了呢……,哈哈哈,你们主僕犯不着再想别的什么招儿……。” 梅姨急忙摇头,“三姨奶奶多想了,纵然全天下的人都说是你害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是知道您的,她说再没有人那么蠢,害人落胎都已经得手了,还将那个东西留着给人当把柄,若果然是三姨娘您做的,从我们屋子里回来的那一刻,你还不早将那个东西扔进恭桶里去呢,哪里还等得到别人来搜了去。” 三姨娘愣了愣,“她,她果然是这样说的么?” 梅姨正色点头,“另外,不是奴婢替我家小姐在三姨奶奶跟前讨人情,老爷信了别人的谗言,给三姨奶奶您下休书时,大少爷去了凤栖苑里通知了我家小姐,还是我家小姐急忙找来了老爷阻止的呢,”说到这儿,梅姨奇怪道,“怎么,大少爷没有告诉姨奶奶么?” 三姨娘怔了一会儿,方才道,“没有想到,这样的时候,信我的人竟然会是你家主子……,”突然,她一下子站起身,急急道,“你说你家主子也来了,在哪里?”
第67页 梅姨道,“就隐在鸽语苑门边的夹竹桃花丛里。” “这怎么使得,”三姨娘颇有些惶恐的,“这风高露冷的,她可是才出月子呢,”说着就急忙要出门去迎,梅姨忙一把拉住,“三姨奶奶且住,您也是才受了伤的人,哪能出去吹风呢,嗯,再说,这外面的人……?” 三姨娘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忙唤进梅花儿来,让她去叫那老婆子退了,又命她在院子四周好生盯着,这才和梅姨一起,去接了苏洌儿进来。 苏洌儿一进屋就看着三姨娘额头上的伤落了泪,“洌儿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却连累得三姐姐受了这样的苦,是洌儿的不是……,”说到这儿,她又埋怨梅姨,“三姐姐的伤还没有好,哪里就能让她出去吹风呢,你也不知道拦着。” 三姨娘忙一把将苏洌儿拉坐下,嗔道,“五妹妹还说我呢,你自己也才出了月子,多严重的事儿,要你这样风高露冷的亲自赶来,还在外面站了这许久。” 一时间,两人都情真意切得仿佛是从同一个衣包里爬出来般的,嘴上亲亲热热,那眼底里却是一刻不曾懈怠的留意着对方的神情,彼此都竭力的要在对方的脸上找到端倪! (关于鲜花,烟从昨天晚上一直纠结到现在,到底是这个月沖呢还是下个月沖呢,晚上时发现烟已经在月榜第十三了,再加把劲,往前爬几名应该可以,可是又怕万一冲不过呢,那时不是要害亲们辛苦积攒的花花白白浪费,因为这个月的花是不能算到下个月的成绩上的,唉,纠结,继续纠结。对了,大家可以关注首页上的鲜花榜,周榜不管,只看那月榜,看看烟的这篇文的排名,如果名次离得太远就算了,如果离那第4啊第5啊第6啊比较近,大家就帮烟加把油好不好,汗,其实烟好想拿第一,但是这会子的第一的数字已经是烟的十倍了,是再也追不上了的。最后,狂亲今天给烟送花的亲爱的们,不管怎么样,烟都会用更新回报你们。) 正文 谁比谁毒(二) 苏洌儿始终是神情诚恳,满脸真挚,说话间,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气,脸色也随之变得悽然起来,向三姨娘道,“我本不该在这样月黑风高的时候来吵扰三姐姐,只是洌儿那边又出了一件事,洌儿年轻不解事,想来想去,索性就来找姐姐,洌儿想,有些事情挑开了倒也好。” 三姨娘见苏洌儿的语气凝重,顿时一惊,“怎么?” 苏洌儿似有一点犹豫,她垂下头默默无语的停了一会儿,又嘆了口气,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来,递到三姨娘面前道,“三姐请看这个?” 三姨娘不解的接过去打开一看,见只是一包白色的粉末,不像粉不像面的,凑到跟前轻嗅一下也并无任何味道,看了半天也不认得,她将纸包又包好,抬头向苏洌儿道,“这是什么?” 苏洌儿的眼里已经见了泪,咬牙道,“毒药,一包慢性的毒药。” “啊,”三姨娘的手顿时一抖,那包东西“啪”的一声轻响,落在了地上,“毒药,慢性的……?” 面对三姨娘大瞪的双眼,苏洌儿转头向梅姨道,“我就说,这绝对不是三姐姐的东西,三姐姐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三姨娘一听苏洌儿的话里有话,她心里更惊,“你说什么,你说这东西……这东西……它……?” 看着三姨娘越来越白的脸,苏洌儿轻轻点头,“这个东西是梅姨无意中从凤栖苑小厨房里看见的,找了张神医看了,说是慢性的毒药,我也不敢跟老爷说,就和梅姨两个暗地里留心,就见一个在厨房里打杂的小厮偷偷的在放调料的地方翻找,梅姨就唤了他来盘问,他开始死活不承认,直到我说要告诉老爷,他才怕了,却又说这个是……是你命他放的……。” “他放屁,”三姨娘一下子暴跳起来,口不择言的骂。 苏洌儿赶紧拉她坐下,道,“三姐姐别急,我是信你的,”在三姨娘的手上轻拍了几下,苏洌儿又接着道,“那个小厮一说是你,我就知道他在撒谎,三姐姐您受了伤还没好,又被老爷……,”说到这儿,苏洌儿像是很怕伤三姨娘的自尊般的,极小心的看了看三姨娘的脸色,“又被老爷下了休书,这休书虽然暂时收回了,三姐姐却也是被禁了足,这个时候,三姐姐如何还能再弄这个来害我,退一万步讲,就算三姐姐真的是那样狠毒的人,要除的人也不会是我,”说着苏洌儿将手往养鹤堂方向一指,“要说谁是三姐姐的绊脚石,那边的才是呢!” “正是正是,”三姨娘急忙点头,生怕说迟了苏洌儿要反悔,“我如今在这个地方,一步都出不了门去的,我哪里去弄那个东西来害你,就算有,我也该送去那个地方去,”她也跟着往养鹤堂一指,“她如果去了,于我才是真正有好处的,我既要冒险做那样的事,自然是找那能让我得利的……。” 三姨娘的话也算得上是真话了,让梅姨顿时想到苏洌儿之前教春巧的,很明显三姨娘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梅姨在心里暗自感嘆,怨不得别人要将你们当枪使,从来无欲无求者才无畏,一个人但凡有了*****就有了弱点,这个弱点一旦被人掌握了,别人要想拿你当枪使,就实在是太容易了。 苏洌儿自然是附和着三姨娘的话的,又道,“后来我假意放了那个小厮,又在暗里盯着他,果然有一天,就看见养鹤堂大夫人身边的那个银姑,每次借着来看我,总是和那小厮对着眼色,只是我一直没有见他们说过话,倒也不敢肯定他们之间有什么?” “哦,”三姨娘顿时拖长了声音,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怎么不敢肯定呢,就是她们,一定是她们,成日价端着一张端庄贤惠的脸,背地里给我们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你道我们这么些年来,为什么没有再生过孩子么,都是她背地里搞的鬼,可怜老四进门后,还成日价的做着美梦,妄想着有一天生个孩子借着爬到我们头去,却没有想到那边的压根儿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一把抓着苏洌儿的手,“走,把这个事儿告诉老爷去,现在就去,让老爷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苏洌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颦起眉来道,“三姐姐,不成啊,那个小厮一口咬定了是受了你的吩咐,就算我发现银姑和他对眼色,她自然不承认,老爷又怎么信,到时不但不能证明你是冤枉的,只怕落个狗急跳墙乱扯掰人的罪名也是有的……。” 三姨娘的身子顿时僵住,许久,方才无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喃喃的道,“难道,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办法洗清自己了么?” “办法肯定会有,”苏洌儿语气笃定的道,三姨娘顿时一喜,“是什么办法?” 苏洌儿却颇有些讪讪的,“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到罢了,”看着三姨娘失望的脸,她又赶紧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人指使的,都一定会有漏洞,咱们只要好好的想一想,仔细的留心,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68页 三姨娘的神情极是沮丧,欲哭无泪的道,“可是我被禁足在这里一步也出不去,外面的事我看不见摸不着,我可怎么留心?” “三姐姐别急,我去跟老爷说,求他放你先出来?”苏洌儿忙道。 “他,他肯听你的……?”这个话虽然是疑问,然而想想自从苏洌儿进门后,杨清和对她的宠惜,姨娘的心里就是一酸,那可是在她们几个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她苏洌儿嘴上说是去求,说不定只是随口的一声,杨清和立刻就会照办了,又哪里用得着这个“求“字! (烟觉得,关于鲜花这个月沖不沖榜的事,请们也帮烟想想好不好,纠结啊纠结。) 正文 谁比谁毒(三) 苏洌儿才要点头,就听一边站着的梅姨突然道,“大夫人一直都在老爷跟前说,小姐落胎的事已经证据确凿了,让老爷早些将这个事儿给了了,可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大夫人的意思其实是让老爷将三姨奶奶给发落了,如今小姐你去求,就算老爷肯听你的,大夫人那边不定怎么拦着呢,到那时………?” 说到这儿,梅姨咬着唇停住了,带着明显的担忧。 苏洌儿慢慢的低下了头去,像是犹豫又像是忐忑为难的,愣愣发呆,这一幕看在三姨娘的眼里,却仿佛是被针扎刀刺了般的,恨得一口银牙咯吱吱直要咬碎,她倒竖着柳眉恨声道,“我就知道是她,我和老爷夫妻这么多年,如今连孙子都有了,若不是她挑唆着,就凭那一包还没有查得清的麝香,老爷这么可能就会给我下休书要撵我出去这么狠,”这样说的时候,她看着苏洌儿眼波一转,又道,“五妹,有句话这会子虽然我拿不出证据来,但还是要说给你听,这府里头你顶顶要防的就是两个人,一个就是住在你隔壁的老四,别看她年轻进来得晚,心肠狠着呢,我和老二没少受她的挤兑,这也是那天我认定了对妹妹你不利的人就是她的缘故,这第二个嘛……,”三姨娘的嘴角浮起一丝恨怨到极点讥讽到极点的冷笑来,“这第二个就是端庄贤淑的大夫人,杨府里堂堂正室姚芝兰了,别看她整天一副正正经经公正严明的模样,城府深着呢,在老夫人去后这么多年以来,我和老二以及后进的老四全都连个蛋也没有下,定是她在背后捣的鬼,如今妹妹你没有了孩子,既然不是老四,那就肯定是她的了。” “啊,”苏洌儿竭力做出吃惊的模样,脸色苍白道,“大姐,大姐为人很好啊。” “哼哼,好,”三姨娘阴阴而笑,“当年我和老二才进门时,若不是她没有生下孩子,又有老夫人压制着她,不是我今儿说,浩宇浩诚这俩孩子一个不得到这世上来。” 见苏洌儿久久不语,三姨娘看了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嘆了一口气,轻轻一拍苏洌儿的手背道,“好妹妹,你……你还年轻……可怜你却这么进了这里来……,”余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苏洌儿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竟然微微一热,她分明听出三姨娘的嘆息里,是带了无尽的惋惜的。 两个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最终苏洌儿还是决定要为三姨娘去杨清和跟前试一试去,她诚恳的说,“不瞒三姐姐说,洌儿如今才发现,洌儿之前实在是太过天真,这个府里虽然金碧辉煌,玉食锦衣,可是这大半年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洌儿着实是心惊了,今儿又遇上这个,心里就更是没了主意,洌儿想来想去总觉得姐姐不是那样的人,索性就心一横来找姐姐你合计,想的是姐姐你年长几岁,到底知道些……。” 三姨娘连连点头,“多谢妹妹信我,嗯,妹妹今后但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找我问,”说着她又笑了几句,“妹妹可真是会说话,我比起妹妹来,哪里就只是年长几岁呢,说了不怕妹妹生气,就我这年纪放在外头,都能生你了呢,呵呵……。” 说得苏洌儿顿时大羞,梅姨也笑了起来,三人的心里都像是落了一块石头般的,大是安心了些,梅姨看一看桌上的铜漏,忙扶着苏洌儿起身,道,“三姨奶奶安睡吧,天儿不早了,我们也不能再耽搁了。” 三姨娘知道这不是留的时候,她唤过梅花儿仔细的看了鸽语苑里外四边后,才放心的让苏洌儿二人出门,自己倚在窗边儿透过窗格子,看着苏洌儿二人安然的出了鸽语苑,她这才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心。 鸽语堂前面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正是凤栖苑去后花园的路,虽然不是必经的,但是万一被人看见了,她们也能轻易的敷衍过去。 在未来的路还没有明朗前,她绝对不愿意去冒一点点险! 第二天中午,杨清和来到凤栖苑里欲陪苏洌儿用午膳,苏洌儿却不在,问下人时,丫鬟月珠儿回道,“去蕊珠儿屋子里看孙少爷去了。” 杨清和记得这个事苏洌儿曾经念叨过几回,倒也不奇怪,命个人去接,自己就坐到窗前的书桌前,拿起一张临了一般的帖子,是极隽秀的小楷,端端正正写道,“山有木兮木有枝,我悦君兮君不知……,”杨清和一愣,继而笑着摇头,这傻洌儿,怎么竟写这个? 正看着,那个月珠儿又进来报说苏洌儿已经回来了,杨清和也不起身,只闲闲靠在椅背上,手里拈着那张宣纸向门口含笑等着,只见晶莹闪亮的水晶珠帘哗啦一响,苏洌儿娇笑着进来,边说着,“难得正午出去打个转儿,就叫先生逮着了。” 天气热,她的脸红扑扑的散着热气,鼻尖上有晶亮的汗珠儿闪亮着,竟是杨清和从来没有见过的灵动,看惯了苏洌儿往日矜持娇婉的样子,杨清和不觉有些痴了。 苏洌儿一眼看见杨清和手里的小楷,脸顿时更红了,她伸手将那宣纸一下子从杨清和的手里抽出来,不依的道,“先生坏,乘着我不在,竟然偷看人家写的东西,”一句话说完,她竟然又直靠进杨清和的怀里,将那宣纸在杨清和面前展开了,娇娇笑道,“先生只看洌儿这几个字写得好不好?” 杨清和只觉得骨头都要酥软了,哪有不说好的,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很好,真的好,”然而他到底忍不住,问,“却怎么是这几个字呢?” (烟今天很可怜,昨天到今天凌晨四点才睡觉,早上很早就起来,然后又下午一直忙到晚上,然后晚上忙完后又码字到现在,烟这会子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先更一章,明天要去投标,差亲们的那章明天如果补不上的话,后天一定补上。) 正文 渔翁得利(一) 苏洌儿的神情一窘,她红了脸咬了一会儿唇,才用手指轻点着杨清和的鼻子,倩兮巧笑着道,“那我说了,先生可不许笑洌儿。” 杨清和自然点头,于是苏洌儿就俯身在杨清和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声,只见杨清和顿时笑逐颜开起来,他握着苏洌儿的手感慨,“洌儿,其实,这也正是我当时的心情啊。” 苏洌儿红着脸偎进杨清和的怀里,娇羞的呢喃,“先生,真没有想到,老天爷会如此眷顾我们,让我们相识,相知……!”
第69页 杨清和也像是颇感慨,紧紧的拥着苏洌儿,抚着她乌熘熘的长髮嘆息道,“洌儿,是老天爷眷顾我才对,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俩人正在缱绻的时候,就见梅姨捧着包什么东西边走边看的进来,边道,“小姐,你说的可是这些个么……?”说着话一抬头见苏洌儿正偎在杨清和怀里,顿时羞了个满脸通红,慌不跌的往外退,“老爷恕罪,奴婢一时忘了老爷回来了……。” 俩人顿时也红了脸,慌忙分开了,苏洌儿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唤道,“梅姨,找到了么?” 对这位梅姨,杨清和向来是另眼相看,敬重有加的,也问道,“梅姨手里捧的是什么?” 梅姨只好回过身来,将那包东西送到二人面前,却是一包小毛头用的衣服鞋袜,苏洌儿神色黯然的伸手细细摩挲着,眼里隐隐有泪欲下,然而她很快又恢復了笑颜,向杨清和道,“方才我去看麒儿,他都已经会笑了呢,白白胖胖生得真是好,嗯,我就想着,四姐姐帮我准备了这些东西,我也已经没有用了,不如送去蕊珠儿屋子里,给麒儿用去。” 苏洌儿方才的神情全落在杨清和的眼里,他正怕留着这些东西会触到苏洌儿的伤心处,于是赶紧笑道,“很好,就给他送去罢。” 却见梅姨紧了眉头道,“也不知道这上面的那些个东西有没有消干净的,我方才不放心又下命的拍了许久,万一对孙少爷有什么不妥就不好了?” 苏洌儿似是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看着那些虎头鞋虎头帽愣了许久,方才嘆了口气道,“还是罢了,还是命人拿出去丢了罢,咱们府里要什么好衣服好料子不得,倒要为这几件让麒儿冒这个险?” 说着话时,她眼里的伤痛到底忍不下去,身子一松,陡然软坐在椅子上。 杨清和眼见心爱的人脸上才有了点儿笑模样,再不肯让她连着难过下去,于是哄道,“洌儿,过去的事别想了,咱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扬眉,话锋一转的道,“对了,洌儿,你可会看帐么?” “看帐?”苏洌儿的情绪果然被成功转移。 “是的,”杨清和握住苏洌儿的手,“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 连梅姨都奇怪起来,“什么事?” 杨清和看了看梅姨,像是要对梅姨交代什么似的,“我打算让洌儿以后帮我看帐,以后我再出去时,也带着她,这样的话,就算是出门在外,我也不必担心洌儿在家里会遭人欺负暗算了。” 梅姨一听立刻点头,喜道,“真是好主意,让我家小姐帮您学看帐,以后就可以时时刻刻呆在老爷的身边,在老爷的眼皮子下面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了的,嗯,小姐,你……。”转头看时,却见苏洌儿只是愣愣的,并不见半点欢喜的样子,梅姨顿时也楞住。 “洌儿,你,你在想什么?”杨清和也奇怪起来。 苏洌儿这才低了头闷闷的道,“先生是在逗洌儿吧,虽然进门迟,洌儿却也已经听说了,老爷从来都不许家中女人过问生意上的事,今儿老爷突然说要让洌儿帮着看帐,这……?” 杨清和顿时笑道,“我当年立这样的规矩,不过是不想那三个为她们生的孩子而勾心斗角罢了,并不是为别的什么缘故,你不必多想。” “可是,可是大姐和那三位姐姐到底在眼前站着呢,这可怎么说呢,那三位姐姐就罢了,可叫大姐往哪儿站,这家里唯一够资格过问生意的,可就只有大姐一个人呢?”苏洌儿依旧觉得不妥,边说边摇头。 就见杨清和一摆手,“你不必管她们,那几个整天打的什么算盘我都知道,哪怕就一匹料子一样首饰,背后也争得你死我活没个够儿,再说了,你只是帮我看帐盘点而已,又不是就去过问生意了的,又关那些个规矩什么事儿?”握一握苏洌儿的手,杨清和努力的要让她安心,“洌儿,有我呢,你别想那么多。” 梅姨也点头,“就是呢,小姐你样样儿的顾着她们的面子为她们打算,她们可有这样的心对你么?” 苏洌儿依旧犹豫,却禁不住杨清和一阵打气,最终才笑了道,“我去是去,不过老爷还是跟大姐们换个说法儿罢,就说不过是要洌儿去贴身伺候了,也省得让姐姐们嘀咕。” 杨清和微笑着点点头,宠溺的点一点苏洌儿的鼻子尖,道,“你呀,就是怕得罪人……。” 苏洌儿抿嘴而笑,娇羞的低下了头,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似的,抬头道,“对了,有件儿差点忘了跟先生说呢。” 杨清和“哦”了一声,“什么事?” 苏洌儿像是有点儿为难的,起身走了几步,才正色道,“洌儿大胆,想请先生暂时先赦了三姐姐的禁足。” 杨清和再没有想到是这个,他眉头一皱,惊讶不解的道,“为什么?” “今儿我去看麒儿,蕊珠儿跪下求我,请我帮着求求老爷,说万请老爷看三姐姐是麒儿的亲奶奶面上,饶了三姐姐,蕊珠儿说,三姐姐虽然性子刚直火爆,却绝对不是有黑心敢下手害我的人,还说麒儿一直不见亲奶奶,天天哭呢……,”苏洌儿看着杨清和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感冒真难受啊,烟快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 渔翁得利(二) 只听“啪”一声,杨清和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简直就是给鼻子上脸了,麒儿的亲奶奶?哼哼,她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已经是奶奶了,要为孩子积积德,”抬头见苏洌儿已经被他的怒气吓得苍白了脸,他这才收敛了语气,握着苏洌儿的手道,“你别管她,两个来月的奶娃儿知道什么,还不见亲奶奶天天哭呢……。” 可是苏洌儿却摇摇头道,“可是先生,洌儿也正想求您饶了三姐姐呢,一来她毕竟是麒儿的亲奶奶,不看别的,但看大少爷和麒儿,也不能对她这样,二来,虽然在她屋子里搜出麝香,可是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四姐姐送洌儿的东西里都能比人下那个,三姐姐屋子里的麝香又焉知不是别人陷害的,这些天来我总想着,若果然三姐姐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那么在知道洌儿已经小产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老爷定不会罢休,那个东西肯定就要扔了的,怎么还会傻傻的放在那里等人去搜呢……?” 她的话分明极是有理,杨清和默默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也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她们的脾性向来狡猾,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又焉知她不是故意的让人往这方面想呢,”他起身围着苏洌儿转了两个圈,又道,“这只是其一,我更是想藉此事震一震那几位,以后都别给我耍那些个鬼心眼子,不许任何一个再有害你的心,” 他的话让苏洌儿在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冷笑,“震一震她们?结果就是姚芝兰趁机命春巧毒死自己,”然而她自然什么都不会露出来,走上前抱住杨清和的腰,螓首靠在杨清和的胸前嘆息,“洌儿嫁给先生,所求不过是朝朝夕夕,如今眼见着府里为洌儿惹得家宅不宁,虽然心疼我那还没有见面的孩儿,却也深为此感到不安,如今三姐姐那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到底是大少爷的母亲,麒儿的奶奶,若先生执意不允饶恕她,可叫洌儿在大少爷的面前怎么样呢,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呵……。”
第70页 她话里未完的意思杨清和如何听不出来,终于,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气道,“好吧。” 于是到了晚上用膳时,就有人去了鸽语苑传唤三姨娘道,“老爷命去前面一起用膳。” 三姨娘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定是苏洌儿求了杨清和的缘故,她在心里无声暗嘆,从来都是只闻新人,不见旧人哭,纵然是夫妻几十年又如何,你的眼泪你的鲜血纵然流成了河,也不抵如花娇颜的一句轻语来得有效呵! 等妆扮好了来到前厅,就见姚芝兰携着二姨娘四姨娘正等着,姚芝兰等人一见三姨娘也来了,顿时一愣,姚芝兰想到春巧的话,细细的柳眉一挑,才要说什么时,就听一声娇笑,杨清和苏洌儿也到了。 除了出门收帐的杨浩宇,杨府里在的主子竟全都聚了个齐,姚芝兰二姨娘四姨娘等人心中微微纳罕,就见三姨娘上前对着杨清和极恭敬的施了一礼,“婢妾给老爷请安。” 杨清和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绕过她的身子,往圆大的饭桌前走去,苏洌儿见杨清和不理三姨娘,忙牵住杨清和的袖子暗自一扯,杨清和这才回头看了看三姨娘,冷冷的道,“罢了,坐下吧。” 这一切,无不全落在了姚芝兰的眼里。 晚饭吃到一半时,杨浩宇也回来了,一见母亲竟然也在座,顿时大为欢喜,给杨清和姚芝兰二人问了安后,又向三姨娘乔静宜道,“娘这几日身上好么?” 三姨娘见杨清和对自己的脸色依旧不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含笑答了个好,就叫他赶紧净了手坐下吃饭,杨浩宇答应着收拾好了后,就坐在三姨娘面前,一抬手,就发现苏洌儿正默默的看着自己。 他的心里顿时一盪,鼻翼间不觉又闻到了那股清冽的荷花的香气,两人的目光才一对上,苏洌儿就赶紧的低下头,有一粒没一粒的扒着饭,无限萧索的样子。 杨浩宇的心渐渐渐渐的软了下去,只觉得心里有万千多的话,却碍着边上的人,一句也说不出口,他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他想问她之前身上的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想问的是,那朵荷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给自己的么? 正愣着神,就见三姨娘突然一碰他的胳膊,道,“浩宇,想什么呢,你爹叫你呢……?” 杨浩宇一愣,慌忙抬头看时,就见杨清和正不悦的看着自己,皱着眉道,“你怎么了?” 杨浩宇心里一慌,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垂手而立,“回父亲,孩儿方才……方才……方才正想着日间里收的一笔帐到底对不对的……?” “收帐?”杨清和还没有开口,姚芝兰筷子一停,先问了出来。 杨浩宇忙要恭恭敬敬的向姚芝兰道,“回母亲的话,是的。” 姚芝兰将筷子一放,脸色刷的拉了下来,“这扬州附近的帐向来都是天儿在管,这会子就算天儿去了京城,也该由你父亲来管,怎的倒是你去收帐了呢?” “是我叫他去的,”杨清和冷冷接话,“难道收帐这样的事儿,还要我亲自去不成?” “可是,不是有梁叔和孙柱呢么?”姚芝兰依旧不肯罢休。 “我叫他去自然有叫他去的道理,”杨清和将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生意上的事儿,你们女人懂什么?” 姚芝兰又一次被杨清和在众人的面前斥得下不了台,羞恼之下,索性也扯开了脸皮,冷冷道,“生意上的事我们女人自然不懂,可是家里的规矩在这儿呢,这扬州附近的生意是咱们家的根本,向来都是天儿在打点,这会子突然浩宇出去跟扬州附近的商铺打起交道来,知道的是咱们天儿去了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了什么变故,杨家的根本要变动了呢?” 正文 渔翁得利(三) 她的话与其说是给杨清和听,不如说是说给杨浩宇听的,她极清楚明白的昭示了杨浩宇的庶出身份,明确的让他知道这有杨浩天才是杨家的继承人,只有杨浩天才能过问扬州附近这些关乎杨家根本的基业,当着苏洌儿的面,杨浩天被姚芝兰这一番话直冲得面红耳赤,难堪万分,他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第一次,他无比痛恨自己这个庶出的身份。 好在父亲很快给他解了围,杨清和怒沖沖的看向姚芝兰,“不管是浩天还是浩宇,都是杨家的子孙,谁去收帐都是理所当然的,有谁那么多事,管你家这个闲扯淡的事儿?” 三姨娘正在为儿子被姚芝兰讥讽羞辱而感到气愤,此时一听这话,赶忙道,“老爷说的是,其实我和浩宇心里都知道,浩天才是咱们家的未来当家人,浩宇不止一次对我说,以后要好好的帮助浩天,将杨家的产业发扬光大,”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姚芝兰轻轻一笑道,“所以大姐实在是多虑了。” 她的话里分明有话,暗讽姚芝兰心胸狭小利慾薰心,姚芝兰怎能听不出来,她怒瞪着三姨娘,正想反击一句时,就听杨清和又道,“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们,以后洌儿就去书房跟着我贴身伺候,这每日的问安行礼站规矩等等琐事,就都别算上她了。” “什么,”不但是姚芝兰,一屋子人像是被蝎子蛰了般的,齐齐惊叫了起来,要知道杨清和早就下过死命令,书房里严禁女子进入,上到姚芝兰,下到府里的任何一个丫鬟婆子,无不尊从,而姚芝兰都知道书房是杨府乃至整个杨氏家族的商贸总部,女人身子污秽,这个书房就和杨家祠堂一样,自然是不能进去。 此时一听苏洌儿竟然要跟杨清和进书房,众人岂能不惊,就算是杨浩宇也不例外? 哑了许久,姚芝兰才抖着声音问出来,“老,老爷,您说什么?” 她的话也是大家都想问的,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杨清和和苏洌儿的脸上,苏洌儿只觉得那些目光分明就是一支支的锥子,在死命的往自己的肉里刺,绕是她有那样多的玲珑心思,亦忍不住手心里冒了汗,忽然,杨清和在桌子底下牵住了她的手,轻又有力的一握,苏洌儿这才慢慢的安下心来,抬眼看向杨清和,轻轻一笑。 杨清和又一字一句的道,“洌儿以后要贴身伺候我,你们那些个站规矩请早安的事就别叫她了。” 姚芝兰的脸色雪似的白,不敢相信的又一次追问,“进,进书房?” “是。” “我不同意,”姚芝兰终于尖声的叫了起来,“这多少年的规矩了,女子不能进书房,这会子这么能让她进去,贴身伺候不是有小厮么?” “小厮们不是偷懒就是心不细,忙起来谁有功夫一样样儿的去嘱咐他们,有洌儿贴身跟着,以后这茶啊水的,我也就不用自己烦恼了,”杨清和与其说是解释,不如是是宣布。 “可是老爷就要置这么多年的规矩于不顾了么,这要是传出去了,可叫人怎么想呢,再者,老爷,你这样抬举了她,可叫我们几个站到哪里去,”姚芝兰的声音尖利,说话时她的眼光狠狠瞪向苏洌儿,阴阴的道,“老爷,你可别信了别人的挑唆……。”
第71页 苏洌儿早已经泪眼汪汪,随时就要哭出来般的,向杨清和道,“大姐说得极是,这么多年的规矩又如何能为洌儿所改,洌儿请先生赶紧收回成命,书房里贴身使唤的小厮们不好,大姐一定会再挑脾性细腻的送过来的。” 杨清和闻听忙对苏洌儿柔声道,“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因为你的心细,常日里比他人想得周到些,不过是想身边有了你我轻松自在些罢了。”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姚芝兰,恨的道,“我做事自有分寸,你说这话来,可是觉得我是那昏聩不明是非之人……?” “老爷……。” “行了,”杨清和再也不愿意听,他腾的站起身子,拉着苏洌儿的手,扬长而去。 姚芝兰被杨清和噎得心气直堵,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咬着牙,她勐的站起身子抬手将面前的盘碗狠命的一扫,直听稀里哗啦一通乱响,一桌子的盘碗碟筷摔了满地,三姨娘杨浩宇等人吓得全都站了起来,姚芝兰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人,恨声道,“都不得了了,都想造反了………。” 没有人接她的话,大家犬都没有反应,姚芝兰的眼里是血红的怒色,“一个一个的全都在那儿算计,一个一个的全都在那痴心妄想,都想爬到我和天儿的头上去,都想爬到大家的头上去,”说到这儿,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众人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么,咱们这府里头的狐狸要成精了,你们都还在等着看么,等着看她怎么讲你们全都踩在脚底下么……?” 看着姚芝兰气怒交加的样子,还是二姨娘再看不下去了,她上前轻托着姚芝兰的胳膊肘儿,“怨不得大姐生气,这女人从来都是不许进书房的,这二十来年的规矩了,怎么能说破就破了,只是大姐,这会子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办法罢。” 四姨娘也回了神,忙道,“是啊大姐,这女人进书房可是大晦气,想来老爷也是听了谁的挑唆了的,大姐可一定要阻止啊,”她的话让众人的目光齐齐对上了她,虽然她不明说,可是谁都知道她和姚芝兰其实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让苏洌儿进书房的事,是苏洌儿使了狐媚子招数哄着杨清和得来的。 (感冒真的很难受,但是终于三章都写出来了,也算是对得起大家了,呵呵,烟发现自己有时还蛮像奶牛的,奶牛只要你肯挤,就会有牛奶出来,烟只要肯逼自己,就会有文出来,哦也。。。。。。。。。) 正文 各有盘算(一) 看着四姨娘的这副嘴脸,三姨娘的眼里就有了鄙夷之色,当初在四姨娘送给苏洌儿的小衣服里发现麝香时,她哭天抹泪喊着撞天大冤,要不是苏洌儿帮她洗脱了嫌疑,此时不定是什么样儿呢,这才过了几日,竟然就转脸得这样快。 她是个直心直肠子的人,更加上姚芝兰的那些话里分明还带上了自己儿子,于是冷冷道,“老爷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未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儿了,还是先去好生问了老爷再说罢,说不定,五妹也只是在书房外面的小偏厅里候着的……?” 四姨娘一听此话,忙转身来阴阴笑道,“哟,三姐这会子竟然这样想得开呢,想当年无论哪个丫鬟婆子靠那书房近一点儿被你看见了,谁不都是要挨一顿好打,是年老的婆子就说是瞎眼苍蝇不知死到处乱撞,是年轻的丫鬟就说是娼窑子里出来的不要脸一天到晚去那边晃,直想着要勾老爷上身,今儿却又摆出这样的好人形来,这可惜老五已经跟着老爷离开了,不然听在她的耳里,定是要对三姐你感恩戴德引以为知己了。” 三姨娘哧的笑出声来,“我倒也不要谁对我感恩戴德引为知己,我只想着,这人呢要知道感恩,当初是谁因为那小衣服上麝香说不清楚在那哭天抹泪的喊冤,又是谁帮着说话撇清了才能还好好儿的站在这里,可是这不过才几日拿,竟就被人忘了。” 四姨娘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她这才想起之前玉柳教自己的,无论如何要和那个狐狸精打好关系,方才自己一时竟然忘了,那样的刻薄话不知道会不会传到苏洌儿的耳朵里,心下懊悔之余,她讪讪的想要辩解,“都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当时老五那样说自然是因为那个事儿不是我做的,再说了,我说有人挑唆了,又没说就是她自己挑唆的,三姐你犯得着这样话里埋针么?” 她们两个在这里唇枪舌剑的争个不停,姚芝兰的脸色不觉越来越难看,她们的话里分明都忌惮着苏洌儿,言谈语气再不敢直面的指责苏洌儿什么,见三姨娘还要开口反击时,姚芝兰大喝一声,“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打嘴皮子帐,”说到这儿,她看一看三姨娘,疑道,“静宜,今儿你怎么得空儿,来了前面和大家一起用晚膳来?” 三姨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问自己正被禁足,怎么就出来了,她想起昨天晚上苏洌儿说的话,眼角往姚芝兰脸上一扫,淡淡道,“回夫人的话,婢妾原本也不敢来这边碍大家的眼,只是老爷突然派人来鸽语苑里叫我,婢妾就来了,正想着是为什么呢,老爷这又走了。” 姚芝兰狐疑的看了三姨娘乔静宜半晌,想着春巧来回禀的话,又见她方才的话里分明是有维护苏洌儿的意思,心下顿时明了,她亦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淡然道,“想来也没有事,嗯,只是这老五若果然是进书房伺候,那三妹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说话间,她的眼睛死死的落在乔静宜的脸上,分明就是在探试着她的内心的。 三姨娘却眼皮一垂,“大姐是正室夫人,妾室的事自然都是由夫人说了算的,婢妾只听夫人的吩咐。” 她这样不动声色的又将皮球给踢了回来,姚芝兰心里窝火,脸上却发作不得,转眼见到浩宇正在一边站着,她心底另外一根筋立刻又被扯动起来,向杨浩宇道,“浩宇,如今蕊珠儿的孩子也生了,你也该回北方去看顾铺子了?” 杨浩宇低头恭敬的道,“回母亲的话,浩宇前儿也跟父亲这样提了,可是父亲说,北边儿现正有三弟在照看着,扬州这边今年的事儿又特别多,让浩宇今年就都别出去了的。” “什么,”姚芝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个不停,她抖着手压制了半天,方才勉强一笑的道,“好,很好……,”说着话,她一扶银姑的手,径直出门去了。 剩下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也只好各自先散了,杨浩宇轻轻托着三姨娘的手肘慢慢送她回去,边问道,“娘,父亲怎么突然就赦了你呢?” 三姨娘看一看儿子,深深的嘆了口气,在儿子跟前她自然是不会隐瞒什么,于是就将昨晚苏洌儿来到鸽语苑说的话细细告诉了,临了,她向浩宇问道,“你说,这里面到底会是什么样儿的呢?” 杨浩宇一听苏洌儿昨天晚上竟然去找了娘,又是那样的一件事,先就惊得他什么似的,他愣了一愣才道,“娘,我觉得,五娘的话可以信,娘只看方才大娘那要吃了儿子的神情就知道了,她恨不得我和娘全都离得远远儿的了,她才高兴呢?”
第72页 乔静宜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害我对老五没有好处,我们娘儿俩都碍不到她什么,但要说她碍到大房倒是有的,姚芝兰如今就怕老五老四再生出个孩子来跟她的儿子抢家产,什么事她做不出来的?” 杨浩宇道,“娘说的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个麝香想来定是她下的手脚,要说这既害了五娘又害了你后,最大得益的人就是她了。” 乔静宜脚下一停,转而看向杨浩宇道,“儿子,不管怎么样,你打点生意的时候,得知道为自己打算,能抓在手里的就一定不要放,年头你爹说要留下你时,她是千肯万肯,就想着让她的儿子去北边儿后,把北边的生意乘这个机会全抓住了,这会子一听你竟然又插手了扬州这边的生意,扬州附近的生意可是杨家的根本,她又慌了神要撵了你去北边儿,可想而知,咱们自己若不为自己打算着,明儿你爹一去了,等着咱们娘儿俩的会是什么下场,想想就知道了。” (这一章算是19号的第三更,一个严重感冒的人都还这么勤奋,就没有人夸一声的么,唉,话说,别人的文后讨论剧情是那么的澎湃汹涌,看看我的文后,冷冷清清,这评论几天都没有多一个了,难道我的文真就那么烂么,烂到夸的人没有,骂的人也没有,呜呜呜呜我为我我为我我) 正文 各有算盘(二) 杨浩宇耐心的听着三姨娘的话,不停的应着,心里早乱了起来,苏洌儿在遭到麝香落胎的事后,竟然又有人要毒死她,按着眼前的这些情形来分析,做这些的定是大娘没错,她那样娇婉柔弱的一个女人竟然要承受这样的生死威胁,无论如何,都是杨浩宇之前所想不到的。 想着苏洌儿昨天送自己的那朵荷花,和方才那似包含了千万句话语的目光,再加上之前见过的她身上的伤,他的心就慢慢的疼了起来,这个原本该生活在云端仙界的女子,苍白面容的背后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遭遇。 第二日天一早起来,苏洌儿服侍着杨清和正要用早饭,就见春巧一脸见了鬼似的跑了进来,急急回道,“老爷五夫人,不好了。” 杨清和闻言不悦的一挑眉,苏洌儿看见了,慌忙向春巧道,“出什么事了,这样慌慌张张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春巧像是顾不上去领会主子话里的责备,抖着手指着外面道,“大,大夫人领着三位姨奶奶,全跪在咱们屋子外面呢。” “什么?”杨清和正捧着一碗碧梗米粥在喝,一听顿时将碗“咣啷”一声顿在了桌子上,“她们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自然是为阻挡她进书房。苏洌儿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惶恐而又为难的,“先生息怒,想来定是为着昨儿晚上说洌儿进书房的事儿,”说着话时,苏洌儿可怜兮兮的垂下头,“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若只是为着洌儿一个人,要闹得姐姐们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杨清和摆一摆手,“不关你的事,”说话间,他也不出去看,就叫春巧出去传他的话,“知道是为什么来的,愿意跪着就跪着罢。” 他復又端起碗来继续的喝着粥,转头见苏洌儿还在那里不安,他伸手拉过来坐在身边,夹了一个四喜小饺放到碗里,柔声道,“你别管她们了,快吃了跟我去书房,”握一握苏洌儿的手,他既像是咬牙发狠又像是赌气的,“以后时时刻刻我都把你带在身边,看她们还能玩什么鬼?” 看着杨清和坚定而又宠溺的神情,苏洌儿的心竟然涌起一丝不知名的情愫,不管之前自己是下了多少功夫才能引得他关注自己,可是此时的他,应该是真心对自己的,他是真的不愿意让自己再受到伤害的! 可是,可是对自己赋予这样浓浓深情的人,却是自己的仇人,杀父杀母,满门屠灭,无论哪一样,都绝不能饶恕! 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拳头在袖子里紧了又松,脸上却堆出万千的感慨来,“先生对洌儿如此厚待,真叫洌儿惶恐了。” 吃了饭后,苏洌儿犹犹豫豫的不敢出门的样子,杨清和转头看见了,知道她心里害怕,过来牵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有我在,你别担心。” 春巧正不安的在门口揪着手,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一见杨清和苏洌儿起了身,她赶紧将水晶珠帘撩起,果然,杨清和一出门看见还在跪着的姚芝兰二姨娘等人,脸上顿时阴黑一片,他冷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牵着苏洌儿的手就要从她们身边绕过去。 姚芝兰眼里如要冒火般的正死死盯着苏洌儿被杨清和牵着的手,一见杨清和这种态度,她赶紧膝行一步将杨清和拦住,叫道,“老爷……。” 杨清和脚步一停,低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姚芝兰,也不说话,姚芝兰咬牙道,“请老爷三思,您不能让五妹跟你去书房,不能……。” 杨清和依旧不说话,只是眼里的温度很冷,他握着苏洌儿的手一紧,直向凤栖苑门口走去。 “老爷,”姚芝兰尖厉的叫了一声,“您当真是要看我们几个撞死在您面前么?” 她的话音一落,苏洌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抖抖嗦嗦的道,“老爷还是听大姐的吧,婢妾也实在不敢违了杨家的规矩。” 杨清和到此时,只气得浑身直抖,他指着姚芝兰几个恨声道,“我厌什么你们就给我来什么,好,很好……。” 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他突然过去将苏洌儿一把扶起,转身又对着姚芝兰等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那麝香的事儿还没完呢,其实你们人人有份儿,我只顾着你们的脸面罢了,”他“哼哼”冷笑,“你们爱跪就跪着罢,想撞墙也尽管去撞,少一个清静一个,”说完,他再不顾姚芝兰等人变得刷白的脸,将苏洌儿拉得脚不沾地的出了凤栖苑,扬长而去。 一路走时,苏洌儿的眼里就已经滴下泪来,她死命的挣开杨清和的手站住不肯走,哀哀怨怨的看着杨清和道,“先生,洌儿不能去,如果大姐她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洌儿就是罪人了。” “哼哼,”杨清和冷冷而笑,语气里满是讥讽的道,“三长两短?她们要是捨得将自己怎么了,她们也就不是她们了,”抬手拭去苏洌儿脸上的泪,他的眼神温柔起来,“洌儿,你太单纯了,她们随便在你面前演个什么你就信了,”伸手将苏洌儿拥进怀里,他在她耳边嘆息,“越是如此,我就越要为你的将来打算………。” “为,为我的将来打算……?”苏洌儿喃喃疑问,杨清和却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答她的话,两人十指交握了,直奔书房而去。 苏洌儿陪着杨清和已经去得极远了,凤栖苑里姚芝兰等人还在气得发愣,姚芝兰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丈夫要让这个狐狸精进书房后,她就隐隐觉得,这府里的风像是要变了。 正文 各有算盘(三)
第73页 可是丈夫的心思从来都不是她一个女人所能改变的,二姨娘三姨娘是老夫人做主娶进来的,当时她苦在没有生育,纵然满心的不愿,又哪里敢说什么,到娶四姨娘和苏洌儿时,面对威严强势的丈夫,她依旧不能说半个“不”字,可是相对于娶姨娘,苏洌儿这个狐狸精进书房的事,就绝对是更加严重的事,那代表了将自己一个正室的尊严全都踩在了脚底下,她辗转反侧的想了一夜,到天蒙蒙亮时,她就命人去唤三姨娘等人,一大早的去凤栖苑门口跪着,她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阻止丈夫带一个妾室进自己身为正室都不能进的书房! 正室领着三位妾室跪求,这是杨府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满府里的下人全都惊得什么似的,偏又不敢做出过多关注的样子,各人忙着各自手上的事儿,只在眼皮子底下暗自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可是不多一会儿,就见春巧出来传话,说老爷的话,你们爱跪着就跪着吧! 这话先不说听在这四位主子的耳朵里是什么样的,就说下人们知道了,也无不在心里倒吸口冷气,五夫人进门短短半年,风头日劲,老爷竟然要带她进视女子为禁地的书房,有心里明白的下人们再看姚芝兰等人时,眼里就多多少少些东西,幸灾乐祸或者同情! 姚芝兰的头嗡嗡直响,杨清和临走时的话说得实在太重,自己之前又将话说得那样绝,到此时她起也不是,跪也不是,既尴尬又羞愤,有丫鬟婆子来劝时,那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分明是无尽的讽刺和嘲笑,是的,她们一定是在嘲笑她,她可是这个府里堂堂正正的女主人,除了当家人杨清和外,这个府里就是自己最尊了,可是现在,丈夫却因为那个狐狸精而将自己的尊严踏尽,让自己受尽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羞又愧间,她一咬牙就要向边上的假山上撞去,二姨娘离她最近,慌得二姨娘手都软了,下死命的抱住,眼里已经流下泪来,“大姐,大姐……。” 三姨娘和四姨娘心里虽然不屑,可到底也不敢怠慢,上前帮着二姨娘将姚芝兰缠裹得紧了,就有丫鬟婆子慌手慌脚的上来一齐围住了,银姑连身子都软了,抖了半天才上来一把抱住了大哭不止,一时间,哭的哭,闹的闹,凤栖苑里乱成一片。 梅姨正在屋子里留心着,眼见闹成这样了,也不好再迴避,只好出来,谁知银姑一见到她时,眼里立时只要冒出火来,她放开姚芝兰,扑上来抓着梅姨的衣服领子,将巴掌抡圆了下死命打在梅姨的脸上,嘴里咬牙切齿的骂道,“哪个娼窑子里出来的,日常里尽做那狐狸精的样子,使这些么蛾子来欺矇迷惑老爷,那书房也是你们这样人能进的么,想来她那些招儿都是你教的……。” 银姑这两巴掌打得极狠,梅姨的嘴角顿时泛出血丝,她披头散髮的扑通跪在了地上,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向是为自己辩解,也向是要在姚芝兰等人面前叫屈,“老天爷,这说的是哪边的话来,我和我家小姐安安分分的呆着,是老爷自己说要小姐进书房伺候,我家小姐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待到昨儿个晚上听了夫人和姨奶奶们的话才晓得,回来就说不去书房,可是老爷不依,说家里到底是谁做主呢,他说今儿那规矩废了,那就废了,旁人管不得,我家小姐也是无法啊……。” 她这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得竟然挺流畅,倒将个姚芝兰等人听得愣了,特别是她的那句家里到底是谁在做主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杨清和说的,听在姚芝兰等人的耳朵里,却是极清楚极明白的警示。 姚芝兰此时已经冷静了些,纵然恨得要吐出血来,心里亦知道不能任着银姑闹下去,这个梅姨虽然只是个奶娘,可是杨清和对她却向来都是另眼相看,敬重有加的,这一点,原先安插在凤栖苑里的那几个眼线包括春巧,都禀报过自己了的。 将银姑唤回,她竭力维持着自己身为正室的尊严和风度,努力平稳了语气对二姨娘等人道,“跟我回养鹤堂。” 说完,她目光鄙夷的扫了一眼仍旧在哭的梅姨,扶着银姑的手也不看众人,当头先出了凤栖苑。 二姨娘看了看梅姨,到底不忍心的样子,上钱亲手扶起了她,语气平和的道,“非是我们对你家小姐有成见,而是这书房不能进女子,是杨府里二十多年的规矩,今儿就算要破开,有资格进去的也只能是大夫人,如今大夫人不得进,你家小姐却能进去了,这无论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也就难怪银姑急了些,嗯,让你受委屈了。” 梅姨倒也见好就收,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就道,“二姨奶奶说得正是,老爷才说让我家小姐进书房伺候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当回事儿的,到昨天晚上夫人和姨奶奶说了,小姐才知道,回来就一直说不去,老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拧上了性子,二姨奶奶您说,他是老爷,他说的话,我家小姐敢不听么,再说了,这书房里又不是仙境蓬莱,不过是那些帐本算盘而已罢了,什么好地方儿的,谁又想着去呢是不?” 她这样拉拉杂杂的一大堆,倒把二姨娘说得哭笑不得,拿绢子替梅姨娘拭干净脸上的泪,她轻笑道,“谁说不是呢,嗯,你再见了老爷也多劝劝吧,都说老爷很尊重你,今儿委屈你挨了银姑两巴掌,我替她陪不是了。” 正文 蹊跷(一) 梅姨眼角不动声色的落在二姨娘的脸上,难怪满府里人都说她好,竟果然是极会做人情的,脸上却做出极惶恐的样子,屈一屈身子道,“奴婢哪里敢当呢。” 不知道三姨娘是不是见太多了二姨妈这样的作风,她不耐烦的一拉二姨娘的袖子,“二姐姐快着些罢,大姐都已经去那么远了,回头我们去慢了,又是一通数落。” 说话间拉着二姨娘就走,梅姨恭恭敬敬的送到门口时,就见三姨娘状似无意的回过头来,不动声色的沖梅姨挤了挤眼睛,梅姨亦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三姨娘这才转过头去,随着二姨娘四姨娘一起,去得远了。 等她们全去得远了后,春巧这才拍着胸口过来,在梅姨身边轻声的嘆,“好险哪。” “险什么?”梅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回屋。 春巧忙跟进来,边小声道,“万一她真要在这里撞死了,可怎么好?可不是险么?” “哼哼,她才捨不得撞死呢?不过是想吓吓人给自己找个台阶儿下罢了,”梅姨不屑的冷笑道,嘴角抽动之下,她只觉得一阵刺疼,那个银姑下手真狠,嘴边的皮肉竟已是破了的。 春巧命人捧来了清水,用棉巾帕子细细的帮梅姨擦洗着,一边就恨,“这府里头但凡是有点儿身份的妈妈婆子,手上的功夫都练得狠着呢,整天就琢磨着这么收拾下面的人,只是今天竟然都打到梅姨您的身上来了,梅姨,等会儿老爷回来了,可一定要告诉老爷。” 梅姨轻瞟了春巧一眼,“沉不住气的丫头,与其自己特意去告诉了,不如等他来发现,有时候刻意的想要别人知道的事,总不如他自己无意中发现来得印象深刻。”
第74页 春巧忙点头,并赞嘆道,“梅姨,你果然是聪明呢。” “这时候说谁聪明都太早,笑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厉害呢,这下面的事儿还多着呢,等着吧,”梅姨的话里充满了戏嚯和深意。 见春巧不解的看着自己,梅姨嫣然而笑,“春巧,你猜,这会子养鹤堂里在说些什么呢?” 杨家富甲天下,杨府的花园缔造之精之美,向来是扬州城之最,而一向以清雅幽静着称的杨府后花园里最美的地方,则是在后园边角上的碧波池,碧波池引瘦西湖之水而进,清流迴转,碧波荡漾,池里种着浅白粉红各色名贵的荷花,间或几只鸳鸯幽幽而戏,有仙鹤围着池边清柳娴雅轻舞,池边上,一座用石头雕成船舫摸样的楼阁临水依柳而立,流水潺潺,轻柳依依,和风缓送,石舫里一阵沁凉怡爽,实实是一个消夏避暑的绝好之所。 这里,就是杨府生意的总部办公所在――书房,亦是杨府女性的禁地! 书房里,杨浩宇早已经到了,见杨清和领了苏洌儿进来,忙起身见了礼,偷眼向父亲身后瞟去,苏洌儿的目光亦正有意无意的瞟了过来,才一对上,又慌忙转过头去。 杨清和并没有发现这内里的暧昧蹊跷,他气哼哼的来到书桌前,向杨浩宇道,“从今后,你五娘也学着看帐,你教教她罢。” 杨浩宇心里突的一跳,脱口道,“看帐?” 昨天晚上不是说只是进来伺候的么? 其实今天一大早姚芝兰和他娘几个一起去凤栖苑门口跪劝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和府里的下人一样,他只能装作不知道,埋头闭眼只管来忙自己分内的事,然而等看见苏洌儿跟着父亲进来的一霎那,他的心里分明是极欢喜的,知道大娘她们定是无功而返了,嗯,这是不是说明,自己以后就能天天见到她了。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让她看帐! 然而他很快的低下头答了一声“是”,对于儿子的乖顺,杨清和极满意,他点了点头,指着南窗边一张花梨木靠椅对苏洌儿道,“坐罢。” 苏洌儿像是很为难的,揪着衣裳角儿犹豫半天,方才去坐了下来,有小厮进来奉上了糕点茶水,杨浩宇转身去书房右角儿上的一个小门内,不多一会儿,捧出一摞子厚厚的帐本来,放到杨清和面前的书桌上,转头看了一眼苏洌儿,他抽出最底下一本帐簿来,向苏洌儿笑道,“五娘初学看帐,嗯,就先看这个年头上的帐本罢,这个帐本上的帐已经盘得差不多了,就等父亲过了目,没有问题的话,就要入库了的。” 苏洌儿忙笑道,“虽然说是来看帐,我却哪里就看得懂呢,不过是来做个摆设罢了。” 然而她的话才落,杨清和就极认真的道,“不行,洌儿,你必须得学会看帐。” 苏洌儿看见杨浩宇的眉头明显的一紧,她心知这个大少爷此时定在心里疑虑防备着,于是她就直接帮他将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先生,为什么?” 杨清和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目光在苏洌儿和杨浩宇之间来迴转了好几圈,到底还是只笑了道,“我这样做肯定是有缘故的,你也别问了,好好学吧,”说着指了指杨浩宇,“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浩宇罢。” 杨浩宇赶紧笑道,“浩宇随时等候五娘的差遣。” 苏洌儿只好装着极无奈的样子,很不情愿的拿起帐册,用极勉强的语气点头答道,“好吧。”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昨天杨清和说要让自己学看帐时,她的心里就如有一面急促敲打的鼓般,忐忑跳动得有多激烈,自己全家满门被屠后,家里的生意铺子全都莫名的易了主,传言说全都归了杨家,而这些苏洌儿早已经心里有数,在听良伯告诉自己,自己一家全都死于杨清和之手后,关于自己家的资产全都进了杨家口袋一事,那实在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正文 蹊跷(二) 只是,她不明白杨家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能将自己家的那些生意全都归进了他的口袋里,所幸父亲陪着母亲来看她时,事务向来繁忙的父亲为了让自己看女儿和看帐本两不耽误,随身常会带着几本帐册,偶尔苏洌儿好奇了,也会拿起来翻看几页,久而久之,家里有多少生意多少铺子,她心里竟然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她不明白杨清和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来看帐册,然而她知道,这是自己把握杨贼罪证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了。 然而到底因着杨清和意图不明,苏洌儿不敢让杨清和知道自己能看得懂,将那帐簿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不时的轻声问杨浩宇上面的标识所注的意思,并煞有其事的拿笔记下来,过了许久一抬头,苏洌儿不好意思的向杨清和笑道,“先生,洌儿实在看不懂这上面说的什么,要不,还是算了罢。” 杨清和正埋首在那一大堆厚厚的帐本里,闻言头也不抬,依旧是那句话,“不行,洌儿,耐心些。” 他的语气分明是如对待自己所宠溺的女儿般的,让苏洌儿的脸腾的一红,只好答应一声,又继续垂首做痛苦挣扎的样子,这一切看在杨浩宇的眼里,分明觉得心里又酸又甜,甜的是这个五娘以后可以经常见到,酸的是,方才父亲说的那句话如果是自己可以说的,那该多好。 正在此时,就见孙柱进来回禀道,“回老爷,知府大人着人来下请柬,道是京城里来了位朋友,想请老爷您过去作陪。”说话间就将那请柬递了上去,杨清和接过来也不看,随手往边上一丢不耐烦的道,“唉,什么作陪,不过又是来敲竹槓而已。” 苏洌儿缓缓站起,很奇怪的样子,“敲竹槓?” 杨清和边起身边点头,“是啊,像他们这些个做官的,无不又贪又黑,恨不得管辖内的一棵树都要刮下皮来归了他,这京城里来的八成都是他的上级官员,他既想讨好巴结又不肯自己出银子,所以就下帖子捡扬州城里的富户们请,美其名曰是去作陪,其实不过是去为他承担费用出钱出力罢了。”(汗,写到这里烟就直咬牙,因为烟家猪就经常被人拎着去干这样的倒霉事啊啊啊啊啊……更何况烟家猪还没有文中这家人有钱,只是一个可怜的小生意人而已,呜呜,哭死……) “是啊,钱是咱们出了,人情还是他的,五娘想来定没有听过这样的事罢,”杨浩宇笑着补充道。 苏洌儿顿时也笑了,“这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儿呢?”说话间,她上前一边帮杨清和整理,一边体贴的问,“先生要不要换件衣服的?” 杨清和摇摇头,“不必了,嗯,他们的眼睛从来都只盯着你送上的礼单,哪怕你披着块麻布去呢。” 他的话让苏洌儿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先生说的极是。” 那边孙柱一通忙碌张罗后,伺候着杨清和就出了门,临行前,杨清和向苏洌儿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嗯,没有我的话,这个地方她们不敢进来……,”他的话没有说完,然而内里的含义苏洌儿怎么不懂,她心里禁不住又是一热,嘴里道,“放心……。”
第75页 看着杨清和去得远了,苏洌儿还在发呆,她想着自己从昨天到今天,竟然好像已经为杨贼心里发软了不止一次了,这是为什么?这,又怎么可能? 像是不确定自己的思绪般,苏洌儿死命的一摇头,转过身来,没有想到却勐然撞上了身后的什么,只听得“哎哟”一声,有人极轻的低唿起来,苏洌儿自己也被撞得额头生疼,她拿帕子掩住额头,抬眼看时,竟是和杨浩宇站了个面贴面的。 书房里伺候的下人小厮向来都是听不到叫唤不敢进门的,这偌大的屋子里竟然只有她和他,她的心顿时扑扑乱跳起来,红了脸道,“大,大少爷,你,你怎么站这么近……?” 杨浩宇眼神晶亮,带着鼓惑的炙热看着苏洌儿,“我见五……见你想得入神,就想来叫你……。” 苏洌儿轻轻的低下头,声音低如蚊吶道,“有……有没有撞……撞疼你……?” 因为靠得近,杨浩宇极清楚的看见她低着的颈项间露出雪白的肌肤,有几根乌黑的髮丝稍乱了,搭在那若凝脂的肌肤上,份外诱人心弦,她身上若有似无飘来一股香气,闻在杨浩宇的鼻翼里,直觉得肚腹间隐隐似有血气上涌,杨浩宇不觉暗暗咽了口吐沫,“没有……。” “没有就好……,”苏洌儿又是窘迫又是羞怯的样子,转身就要从杨浩宇的身边绕开,杨浩宇不禁一急,情急之下,竟然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抓,将她的如玉皓腕就握在了手里,声音嘶哑的唤,“你……你别……,”“别”什么?他却是已说不下去。 看着苏洌儿陡然吃惊大瞪的如水双眸,杨浩宇知道自己是想说“你别走,别离开我,”可是这样的话哪里能说得出口,理智逼着自己放开她的手,他的脸涨得通红,许久,方才问出一句话来,“嗯,那天……那天在后花园里,我看见你……我看见你的手腕上好像有伤,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他大约是觉得这个话没有那么暧昧了,也就流畅了起来,这是他这许多日子以来一直疑惑的,奈何每每只能远远的看着,直到这会子方才问了出来,于他来说,知道了这个,亦是少了心事一桩的了。 (呜呜,三点了,好睏啊,烟到底要不要坚持再来一章呢,汗,只是有这个想法哈,如果下面没有更,表骂我。) 正文 寒风起(一) 却谁知苏洌儿一听他这句话,竟陡然变了脸,原本秋水盈盈的眼波霎间变得凌厉忿恨起来,她死死的盯着杨浩宇的脸,就在杨浩宇越来越惊诧的时候,她咬牙冷冷的说了句,“还不是……,”然而就只这三个字,她就突然停住,一张美丽如洛神的脸分明痛苦到扭曲的样子,许久,她勐然将头一扭,拿了之前所看的帐本转身去了书房的另一角,闷闷的再不理杨浩宇。 她这样陡然而变的情绪让杨浩宇大吃一惊,正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他分明看见有什么水样的东西从她低垂着的脸上一滴一滴的下来,落在帐簿上,慢慢的洇成了花。 这是苏洌儿第二次在他面前落泪,并且,上次和这次一样,都是因为涉及到了她身上的伤,他心里愈发起疑,对于她为何身上有伤,下定了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来。 他突然想到,父亲每日里和她同床共枕,难道父亲没有发现么?父亲对她如此宠溺怜惜,若见了她身上的伤,想来定是要心疼万分的罢,可是他们之间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再没有听传过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过的。 他这里思绪万千,那些苏洌儿随着帐本一页一页的看过去,心里亦是吃惊疑惑不已,杨浩宇在将这本帐簿交给自己时分明说过,这是年头上的,而自己家是去年里遭的毒手,也就是说,自己家的铺子生意去年就归了杨府,可是为什么,这个帐本上却加载没有苏家的生意? 随着心中的疑虑越深,她翻帐本的手越来越快,待翻到最后,她依旧没有看到记载有关于苏家生意的地方,不知道已经是不是单纯的演戏给杨浩宇看了,苏洌儿突然捂了脸,呜咽得出了声。 杨浩宇看见那落在帐本上的眼泪,正在纠结疑惑着,一见苏洌儿竟然愈发掩饰不住的伤心起来,他心里一跳,赶紧过来,他的胆子突然奇大无比的,一把握住苏洌儿的手,“你,你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苏洌儿哀哀的抬起头来,眼里却是冰冷一片,“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要告诉你?” 样浩宇一堵,他竭力的在脑子里转动着,半晌,他方哑着嗓子道,“就为前几天那朵荷花,行不行……?”说话间,他的心内分明一阵紧张,他不敢肯定那朵花是不是她有心要给自己的。 苏洌儿的脸红了下,像是被他这句话给顶住了,渐渐的,她眼里的温度分明开始慢慢回升,终于,她慢慢的抽回一只手,又慢慢的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袖子慢慢的挽起,就见那若凝脂般雪白的肌肤上,有个几道青紫,她的泪滴在他的手上,言语里仿佛有无尽的悲哀和伤痛,“这些都没有人知道……,一直都没有人知道……。” “哪来的,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杨浩宇急切的问,看着苏洌儿竭力隐忍的脸,他到底还是问道,“……父亲……父亲知道吗……?” 然而他不问这句话还好,一问这句话,苏洌儿就仿佛是被蝎子狠蛰了似的,她一下子甩开了杨浩宇的手,竭力将身子不停的向后缩着,眼里满满全是惊怕不安,“不要提他,不要提他……。” 她这种反应让杨浩宇惊疑不已,看着苏洌儿惊恐万状的脸,他的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浮上来又压下去,再开口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都是颤抖着的,“好,我不提他,我不提……?”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得不到解释,可是苏洌儿这番反应让杨浩宇亦不敢再问下去,他起身来到外间命小厮端来干净的水,又命将杏仁茶热热的倒了一碗来,也不让小厮进去,他自己一起端了进来,见苏洌儿双肩犹在抖动,竭力压制着哭意的样子,他暗自嘆了口气,拧了棉巾把子送过去,苏洌儿也清楚身在何地,接过来将脸上擦抹干净了,又用了半碗热杏仁茶,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才收拾好,忽然就听远远的有人叫嚷,杨浩宇正在心里烦躁的时候,立刻就叫人去撵了,“哪个混帐东西不长眼,敢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拖下去先打个几板子长长记性再说。” 小厮忙去了,不多时又回来了,隔着门上的竹帘子轻声的回,“回大少爷,不能打,是银姑姑。” “怎么是她?”杨浩宇顿时皱眉,和苏洌儿对视了一眼,苏洌儿想了想道,“定又是冲着我来的。” 杨浩宇点点头,向竹帘外扬声道,“为什么事儿?” 那小厮回道,“银姑姑说,大夫人传五夫人。”
第76页 果然是为苏洌儿来的,杨浩宇和苏洌儿又对视了一眼,杨浩宇道,“你去回银姑姑,就说老爷的话,在老爷回来前,五夫人不得出书房一步。” “可是银姑姑说是大夫人的话,五夫人既然是为伺候老爷才进的书房,老爷已经不在府里了,五夫人自然也不用再在书房里呆着,大夫人这会子要找五夫人问话呢?”那小厮儿明显极怕银姑。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吧,”苏洌儿只得起身准备出去,被杨浩宇赶紧拦下,他紧张道,“你不能去,大娘昨天晚上知道你今天要进书房时,就千不肯万不肯,今儿一大早又演了那样一出,厉害的是被父亲又那样的对待了,这会子父亲不在,你去了,想来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你,你还是别去了。” 他想到的,苏洌儿自然也想得到,她看着杨浩宇无奈摇头,“她是妻我是妾,她来传我,我只能去,你娘生了你,你又有了麒儿,如此有依仗的人在她面前还要矮三分的,何况我一个新进府,膝下又没有儿女傍身的人呢。” 正文 寒风起(二) 苏洌儿的话让杨浩宇顿时哑然,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苏洌儿出了门,他在屋子里来迴转了几个圈子,回头看见门帘子后的那两个小厮,他气沖沖的过去飞起一脚踢翻,骂道,“煳涂的东西,还不快跟了去看看,”那两个小厮吓了一跳,嘴里答应着,爬起来就赶紧出去,却又被杨浩宇叫住,他想了想才道,“远远的跟着看,别让人知道了,一有不妥就赶紧来回我。” 那两个小厮答应着,如飞的去了。 苏洌儿出了书房,远远就见银姑站在碧波池边的柳荫下正等得不耐烦,见苏洌儿出来了,她目无表情的向苏洌儿生硬的行了一礼,语气淡淡道,“大夫人请五夫人去养鹤堂问话儿,”饶是心里不忿,但到底是杨清和特意吩咐过的,银姑也只能强忍了心中的气,唤苏洌儿一声五夫人。 说不紧张绝对是假的,苏洌儿只觉得手心里腻腻的全是汗意,竭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来到银姑跟前,她微微笑道,“银姐姐,知道大姐找我什么事儿么?” 银姑眼神冰冷的瞟了苏洌儿一眼,硬硬的道,“奴婢不知,”说着,就转头径直在前面先走了,苏洌儿只好跟在后面,想着早上姚芝兰等人因为自己所遭受的羞辱,她心知自己这一次定是凶多吉少,而自己唯一的护身符就是杨清和,偏杨清和此时又不在府里,嗯,想来,姚芝兰也定是因为知道他出去了,方才来叫自己的。 心里多少有些慌,想让人去通知梅姨,想想梅姨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有用,只好作罢,思绪万千间,脚下不敢怠慢,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养鹤堂门口。 虽然进府已经半年多,可是养鹤堂苏洌儿却还是第一次来,以前给姚芝兰请安时,都是在前面的厅里,其他时间苏洌儿向来不和人走动,如此,就算养鹤堂是大夫人住的杨府正房,她竟是一次也还没有来过的。 银姑转头见她站在门边似犹豫的样子,不耐烦的唤了一声,“五夫人……,”她那声“夫人”语调拉得极长,里面分明全是嘲笑和轻蔑,苏洌儿心里不由怒了起来,脸上却嫣然而笑,脚下加快跟了进去。 养鹤堂正厅里,姚芝兰稳稳在正位上端坐,边上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依次相陪,见苏洌儿进来,除了姚芝兰,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里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带了些别的不能言喻的东西? 姚芝兰的怀里抱着一只雪色皮毛的小猫,她一下一下的抚着,一直低着头不看苏洌儿,苏洌儿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迎了过去,在姚芝兰面前跪下请安,并问道,“不知大姐唤婢妾来,可有什么吩咐?” 姚芝兰依旧不抬头,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猫身上的毛,苏洌儿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只好就那么跪着,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冷凝沉重起来,安静得听得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的样子,隔着轻薄的衣裙,苏洌儿的双膝已经被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咯得刺痛麻木,姚芝兰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苏洌儿,轻声唤了一句,“五妹。” 苏洌儿忙抬起僵硬的脖子,笑着正要答应的时候,突然就见姚芝兰的手狠命的一抓一捏,那只小猫乍然吃痛,“喵”的一声尖利悽惨的叫了起来,苏洌儿被吓得心里一颤,尚反映不过来时,姚芝兰举起那只小猫,噼头就向苏洌儿的脸上砸了过来。 苏洌儿“啊”的尖声叫着,不由自主的举手去挡,那小猫正在受惊之下,爪子一阵乱抓乱挠,饶是苏洌儿挡得快,额头和下巴上都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血痕,手背手腕上更是伤痕累累,沁出血来。 好在那猫一落地之后,立刻一阵风的蹿了出去,屋里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二姨娘和三姨娘暗里互相对视一眼,心下也是吃惊不已,她们和姚芝兰相处是最久的,这么多年以来,这样狠虐残酷的时候,却还是第一次见。 姚芝兰指着苏洌儿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仗着老爷宠爱,竟然就无法无天的将杨家的家法规矩都踩在了脚底下,你反了不成?” 猫爪虽小却利,苏洌儿正疼得直吸冷气,听姚芝兰这样一说,她立刻就反问出来,“请大姐说清楚点儿,婢妾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违背了家法规矩的事,让大姐这样生气,”说到这儿,她眼神一冷,讥讽着道,“若是为进书房的事,那是老爷的吩咐,婢妾身份低贱,老爷既然有命,婢妾不敢违抗。” 她心知姚芝兰如此愤恨就是为这个事,当着杨清和的面不能更改了,就只好等杨清和出了府再来拿自己撒气,只是她也奇怪,这么她们就不怕杨清和回来发怒么? 却见姚芝兰轻轻笑了起来,“知道你进书房伺候,是奉了老爷的话,老爷既然这么安排了,我又劝不住,也只好罢了,只是,老爷说的是让你进书房伺候,可老爷都离开了,你为什么还呆在那里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姚芝兰的语气勐然严厉起来,看着苏洌儿冷冷喝道,“是不是想窃取杨家生意上的机密,你说?” 苏洌儿见竟然只是为这个,她心中冷笑,看来姚芝兰也是气得狠了,才找了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来惩治自己,只是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却倒也多少能说得过去。 她伏下身子深深一拜,“回大夫人的话,是老爷临走前命婢妾在书房里等,而且,大少爷也还一直都在呢。” (亲们,烟在很努力的更新哦,请大家多多鼓掌,嗯,今天应该还有的更新,亲们可以没事时就上来看看。) 正文 惨遭凌虐(一) “大少爷一直都在?”姚芝兰似笑不笑,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三姨娘,眼里颇含深意,乔静宜在心里暗“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只当看不见,就听姚芝兰道,“大少爷在又如何,若是你有心,机会总是能找到的,我一直都不相信老爷会无缘无故的要你进书房伺候,说吧,这进书房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什么你处心积虑的要进书房,你想干什么?”
第77页 说到这里,她阴阴一笑的指着苏洌儿,“老爷煳涂受你的狐媚子骗,我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五妹,你还是老实的招罢,到时我看在你服侍老爷尽心的份儿上,不会让你遭什么罪的。”她这话说得极狡猾,不会遭什么罪,却没说不会遭罪,而就算她说了不会让苏洌儿遭罪,苏洌儿又哪里肯信呢? “大夫人要婢妾招什么?洌儿不明白,”苏洌儿咬着牙,她也并没有说谎,进书房看帐的事,她之前确实没有想过,并且,在她的復仇计划里,她要的是让这一家人自相残杀,并没有想过要动他杨家的财产,所以这个进书房看帐于她苏洌儿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若不是后来她有心想查查自己家的生意铺子,无论如何她都会推掉这个事的。 姚芝兰见苏洌儿语调淡淡,很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想到丈夫一大早就是为眼前这个狐狸精那样对的自己,她就恨得直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清不楚的女人,蓄意嫁进杨家,意在图谋杨家的家产,你说,是不是?” 苏洌儿暗笑,心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才不稀罕你家的这些铜臭物呢,我要的是你们的命。 一想到这里,苏洌儿的心里突然灵光一闪,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背地里想尽法子挑拨,很多时候都不能明着来对付她们,今天既然姚芝兰自己沉不住气,或许,这倒是一件好事呢。 于是她咬紧牙,故意要激怒姚芝兰般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姚芝兰果然上了当,她怒极反笑的道,“也罢,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说完她冷着目光向一边的银姑示意,银姑点点头,上来凶神恶煞的将苏洌儿一把推倒,下死命的在苏洌儿身上拧掐着,又抬手几个耳光扇过去,“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苏洌儿双手护脸,尖声悽厉的叫了起来,一句句却都只是“冤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二姨娘三姨娘眼看着不好,忙对姚芝兰劝道,“大姐三思,她到底有没有存那样的心都还没有查出来,这样贸然的对五妹,先不说别的,单老爷回来就难依了,大姐……?” “你们都别说了,”姚芝兰厉声喝止,看着二姨娘三姨娘,她笑得阴郁,“二妹三妹,咱们姐妹相处到今天,也有些日子了,我往日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是知道的,今日这样对她,我绝对不是因私报仇,她进来才短短几个月,今天就进了书房了,明天使什么手段我都不敢想,老爷今天早上为了她那般的对我们姐妹,姐妹们难道就不心寒么,大家看那戏本上的狐媚子,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偏咱们老爷被色迷了心窍,竟然就煳涂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应该帮老爷剷除了这个妖精才是。” 四姨娘坐在边上一直不说话,倒不是她有多良善,而是她这会子正左右为难,玉柳的话昨天晚上她差点忘了,回到莺歌苑里玉柳知道了,被她好一顿埋怨,对自己这个家人费了心安排过来的陪嫁丫鬟,赵芷君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带着几分依赖和顾忌的,玉柳脑子灵活机灵转得快,看事情准,很多时候如果不是玉柳帮她出主意打谋算,只怕自己也早就讨不了好去。所以从今天一早到现在,她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看眼前这个情形,苏洌儿被大夫人抓着那样的理在下手,分明是不管不顾的要除掉苏洌儿了,苏洌儿再受那个老东西的宠,也不过和自己一个是个没有孩子傍身的妾,身为正室的大夫人现在就是一顿棍棒将她打死了,也最多是那老东西回来后发作一顿,气个几天而已。 这样的一个时候,自己是不是要适时的说点什么做点儿什么呢,若是帮对了人,可不是比平时花十倍功夫还要来得好! 此时就见姚芝兰跟疯了般的,面容狰狞的向银姑道,“她还嘴硬,好,给我动家法。” “家法,”那三位姨娘顿时一愣,就见银姑忙领了命,又问,“请夫人示下,请哪一件家法?” 姚芝兰像是在考虑,她的目光落在苏洌儿的手上,在她被银姑打耳光时,紧紧用手将脸护住,到此时犹在惊慄颤抖不已,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被猫抓破的血痕一道一道,姚芝兰抽出帕子轻轻一掩鼻子,转过脸去淡淡道,“上拶子。” “拶子,”二姨娘三姨娘真的惊了,是府里用对付下等丫鬟婆子的刑具,此时姚芝兰竟然要用在苏洌儿的身上,可不是疯了,两人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起身来到姚芝兰面前扑通跪下,“大姐,这千万使不得,五妹居心不良的事到底还没个影儿,此时用这样的刑,说话间老爷可就回来了,那时可怎么了得?” 姚芝兰冷冷看一眼她们,讥讽的笑道,“你们不就是怕老爷回来后,见他心爱的人受了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会迁怒于你们么,你们放心,有什么事儿我一个人担着。” (今天有亲给烟留言,说到此文的名字和文内的内容不符,烟解释下,此文本名叫《死嫁之步步为营》,可是很多编辑反映说,读者看这个名字不知道烟在文里捣鼓什么,烟只好换成现在的这个,汗一个。不过是一个名字,如果觉得不妥,请无视。。。。。。。。。) 正文 惨遭凌虐(二) 可是三姨娘等人哪里肯听这话,依旧在求,这下连四姨娘也醒过味儿来,觉得大夫人将这个事闹得太大了,等老爷回来见了,她姚芝兰是正室,上有娘家人撑腰,下有儿子三少爷依仗,杨清和再怎么发怒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她们这几个做妾室的就不同了,杨清和满腔的怒火怕是都会迁移到她们几个的头上来。 想到这里,她激灵灵一个冷战,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姚芝兰见竟没有一个是帮着自己的,她冷冷道,“怎么,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二姨娘道,“大姐息怒,我们姐妹为的是老爷回来不好交代,比较她进书房,是老爷亲口许的,这会子咱们多少有点儿理不直气不壮不是,”细心窥着姚芝兰的脸色,见她的脸上默默的没有反应,二姨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于是又道,“不如,今儿个只问问,等老爷回来将事情细细禀告了,以后详细的查个证据确凿,这样的话,既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认了罪,老爷又没有话说,岂不是好。” 姚芝兰似笑不笑的看着她,“可是老爷回来以后,他还肯让我们去查么?” 看着二姨娘僵住的脸,她一咬牙,“这个事应该快刀斩乱麻,赶在老爷回去之前处理掉,”她随即又语气一柔,“你们放心,我有她的罪证在手,老爷回来以后不会怪我们的。” “是什么?”四姨娘急忙问,她一直纠结着要站在哪一面,此时一听竟然有苏洌儿的罪证,她是最关心的。 姚芝兰想了一想,“也罢,就告诉你们把,”她转头对着苏洌儿,“你说你进书房,只是为了伺候茶水,可是老爷走了你都不出来,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为什么看帐本?”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大喝着问出来。
第78页 “看,看帐本……,”苏洌儿心里一惊,怎么她竟然知道,难道那书房里也有她的心腹在么,她头上忍不住有汗下来,之前为了少生事端,她让杨清和就说只是进去伺候茶水,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杨清和不在,她确是有一万个理由将自己打死,等杨清和回来时,就算想动怒,面对自己私看帐本这样的事,也是百口莫辩,亦辩无可辩。 姚芝兰只要一句话就能将杨清和的怒气挡在了千里之外,那就是,你只说她是去伺候茶水的,我自然不知这样的事,她竟然私看帐本,我打死她也不冤。 三姨娘等人也顿时惊住,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苏洌儿的脸上,苏洌儿依旧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大夫人的话婢妾不明白,婢妾只是在书房里帮着收拾,并没有看什么帐本。” 姚芝兰哼哼冷笑,“早就防着你不老实了,哼,”说到这里,她扬声喝道,“将良儿带进来。” 苏洌儿正想着那良儿是谁时,就见进来一个单薄矮小的小厮儿,扑通跪倒,向上拜道,“给夫人请安,给姨奶奶们请安。” 就见姚芝兰指着苏洌儿道,“你看看这是谁?” 良儿转身瞟了一眼,向上道,“回夫人,是老爷新娶的五姨奶奶。” 不知道是不是良儿识时务的一句五姨奶奶让姚芝兰心中解气,她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那你说说,你今天在书房里都看见什么了?” 那良儿又磕了一个头,脆声道,“回夫人,老爷走后,奴才按老规矩进去收拾老爷用的茶碗笔砚,就见五姨奶奶正在桌上翻着什么,小的当时还没有想到她是在翻帐本,以为她是在帮奴才收拾东西呢,仔细看时,却见她手上捧了一本什么,奴才心下奇怪就多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她拿的是帐册子。” 他的话一落,姚芝兰和苏洌儿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时,突然就见三姨娘指着他叫了起来,“就你这句话就该打死,难道她翻帐薄子,大少爷就只看着不成,可见是撒谎?” 姚芝兰不满的瞪了三姨娘一眼,却也无话可说,回头看向良儿时,就听良儿不慌不忙的道,“三姨奶奶说的没错,奴才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找大少爷时,却不见人,奴才心里正纳闷儿的时候,五姨奶奶这边就慌忙把那帐薄子丢下来,奴才只好装没有看见,去收拾老爷用的东西,后来才发现,大少爷原来是进了里面放帐本的小库房里去了。” 他这番话端的是滴水不漏,苏洌儿这才明白这个叫良儿的原来早叫姚芝兰给串通了,姚芝兰早在书房里安插了眼线在等着自己,一旦自己不小心落下了什么把柄,她的刀子就刺了过来,只是想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把柄会来得这样快,不过短短半天,就被这个叫良儿的看见自己在动帐本,他说的全是假的,只除了这个看帐本,可是就只要这个,就足够姚芝兰将手里的刀磨得极锋利,这个时候,姚芝兰的心里直怕已经在欢喜得发抖了罢。 “婢妾冤枉,婢妾没有看过什么帐薄子,大夫人您不能只凭一个奴才的片面之言就定婢妾的罪,”苏洌儿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拖延时候。 看到这里,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已经不好再开口,特别是三姨娘,她终于明白这会子姚芝兰为什么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原来她的手里有了这样的一张王牌,看着满脸狼狈和委屈的苏洌儿,她的眼神复杂,想着苏洌儿那晚去她的鸽语苑说的话,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丝失望。 (亲们,烟昨天和今天都失言了,发狠说每天最少更新两章的却都只有一章,烟不忙,只是心情不好,很不好,有个认识的人死活要来烟家住,烟费了好多心思拒绝她都不肯离开,大家说,烟怎么办?) 正文 惨遭凌虐(三) 她原本是想着,和苏洌儿这样一个老爷心尖上的人联手,以后在杨府的日子,势必会比眼前的好过,她甚至还想过要笼络苏洌儿,帮她在老爷面前吹枕头风,好给自己的儿子杨浩宇多做铺垫,将来好多分些家产来着。嘆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将头扭去了一边。 这边就有小厮儿取来了拶子,银姑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一见刑具取到,她向姚芝兰道,“夫人,别跟这贱人废话了,有几个做贼的是会承认的,不打不成招啊,要想让她开口,还是得动刑,”说到这里,她又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滴水铜漏,不动声色的向姚芝兰递了个眼色。 姚芝兰顿时心领神会,知道她是让自己别再拖延,一定要在杨清和回府前做定这一切。她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交给你了。” 只见银姑答应了一声,转过脸来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做了恶煞修罗般的狰狞,她得意的笑着道,“五姨奶奶,老天爷有眼,你也有今日,”说着向小厮们一摆手,“动刑。” 那两个小厮粗声粗气的答应了一声,上来不由分说抓住洌儿水嫩如青葱的手指,将那紫竹拶子利索的套了上去,银姑问了一声,“五姨奶奶,你到底说不是?”话音一落,也不等苏洌儿回答,就恶狠狠的喝了一声,“收。” 那两个小厮闻声拉住拶子上的绳子,同时往两边使劲儿一拉,就听“啊”的一声惨叫,苏洌儿十根如玉的手指顿时鲜血滴滴如珠,随着痉挛的指尖落在,疼得她目龇欲咧,直觉得连气也吸不上来了。 耳边是银姑犹在不停的喝问,“你说是不说,你快说……。” 饶是苏洌儿再怎么横得下心,又何时吃过这样的苦,手指上的刺疼让她的眼前金花直冒,仿佛全身的血全都涌去了头上,她大口大口的吸气,努力的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拼命的告诉自己,撑住,一定要撑住,快了……,杨贼很快就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被姚芝兰这样带来,杨浩天一定不会不管! 见苏洌儿摇摇晃晃却依旧倔强,姚芝兰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一定要在杨清和回府之前让这个狐狸精开口,否则就算有良儿的口供,杨清和回来了依旧不好交差,她咬紧了牙向银姑示意,银姑一见心里明白,向那两个小厮喝道,“给我用力收,我看到底是我的拶子硬,还是她的嘴硬……。” 拶子再一次收紧,苏洌儿却已经感觉不到疼般,眼前昏黑一片,恍惚中,她分明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有什么被摔碎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一个暴怒的咆哮,苏洌儿的唇边溢起轻松的笑,终于,等到他来了! 意志松弛之下,她的身子终于软软的倒了下来,最后一丝的意识里,她的脸贴在水磨青砖上,透心的凉。 仿佛有温暖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又像是有什么温热苦涩的汁液强灌进她的嘴里,却又顺着脖颈流下来,浸得胸前冷湿一片,她分明听见有瓷器在地上摔落的声音,丫鬟婆子们大声的叫着饶命,是谁,是谁在说,若她苏洌儿有个三长两短,定叫她们全都为她陪葬,又是谁在那边边哭边激烈的叫嚷着什么,就语气里的恨意,一声一声,刺得苏洌儿连骨头都疼。
第79页 她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想睁开眼睛,然而事实上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她抬手想要抓点什么,手却像是消失了,她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手,她顿时急了,终于脱口而出,喊出来的却是,“娘……,”只这一声,她的眼角有滚烫的水样的东西涌出来,刷的,就煳了满脸……。 却有人极欢喜的叫了出来,“五夫人醒了……。” “五夫人,五夫人……。” 随着叫声,突然有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洌儿,洌儿你怎么样?” 她终于能够睁开眼来,眼前的情形模煳一片,无数个人影在面前晃来晃去,她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就见离得最近的那张脸已经大喜过望的,“洌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眼前的情景渐渐清晰,苏洌儿终于辨认出是在自己凤栖苑的屋子里,杨清和正满脸焦躁满脸怜惜满脸痛悔的看着她,梅姨想是已经伤心欲绝得心神俱废了,此时软软的靠在月珠儿身上,见苏洌儿醒过来,她像是不敢相信的,楞楞的瞪着苏洌儿久久不动,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姚芝兰满脸愤恨的站在一边,见苏里儿醒过来,她的眼神如刀子般,恨不得立时就将苏洌儿碎尸万段了。 一看见姚芝兰,苏洌儿立刻露出满脸惊惧来,她颤抖的竭力挣扎了往床里缩去,口里惊恐万状的叫着,“大夫人饶命,婢妾不敢,婢妾没有存心不良……。” 她这样惶急恐惧如受了惊的兔子的模样,只看得杨清和心如刀绞,他伸手去抱苏洌儿,口里哄着,“洌儿别怕,我在,我在……。” 没有想到苏洌儿却像是不认识他似的,飞快的避开,眼里依旧是惊恐万分的,“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洌儿,”杨清和颤抖着双手心痛的看着她,他心里仿佛有千万只刀子在搅动般的,又是无助,又是焦急。 “小姐,”梅姨终于反映了过来,她忽的站起身来,恨不得用沖的,直扑到苏洌儿跟前,张开双手一把将苏洌儿死命的抱在怀里,苏洌儿身子在她的怀里一直的抖,一直的抖,终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娘,奶娘,我要回家,我要娘亲……。” (这两天因为忙儿子的事,烟每天只更新了一章,请亲们原谅一个劳碌命的母亲吧,请不要为这个来砸烟的蛋,另外,感谢今天给烟送花安慰烟的亲,只是下面再有花,能不能等下个月再给烟呢,烟想沖那个鲜花棒,话说,如今很多人盯着那个鲜花榜,可谓是龙争虎斗,你争我夺,各不想让啊,请下个月大家一定要帮烟一把,还有,明天儿子就要回去准备开学了,烟虽然很捨不得,但是某种程度上也是种解脱,明天开始,恢復每天最少两更的速度,并且存稿,准备9月1日以后,每天三更,谢谢大家。) 正文 心头恨(一) “我的小姐啊,我苦命的小姐啊。”苏洌儿的哭喊声分明是刀子,直扎进梅姨的心里,她抱着苏洌儿伤心万分的哭天喊地起来,杨清和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许久,他终于慢慢的回过身来,定定的看向身后的姚芝兰。 姚芝兰心里不免有些发虚,然而身为正室的尊严不允许她有半点退缩,咬着牙迎上杨清和的目光,她在等着他开口。 “你就这么容不得她么?”杨清和嘴角抽搐着开口,他的语气如冰般的寒洌,看着姚芝兰的脸,他的眼里直恨不得喷出火来。 姚芝兰嘴角抽搐,“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妾身和老爷生活这么多年,二妹妹三妹妹还有四妹妹也进来这么多年了,妾身又容不下谁过,”她一指苏洌儿,“这次是她居心不良私看帐簿,妾身自然是要拷问她,妾身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她的话分明无懈可击,然而杨清和是什么人,他陡的伸出手去,一把捏住姚芝兰的下颚,语气里全是森林的杀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些什么主意,这么多年来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只不过一句话的时候,姚芝兰的下颚上已见了青紫,疼痛羞愤里,姚芝兰双泪交流的竭力挣扎着,杨清和厌恶的狠狠一甩,夫妻之间的情分一见分毫,姚芝兰的身子一个扑跌,狠狠撞在屋角的妆檯上,额头上有鲜红的液体哗的流了出来,瞬间布了一脸。 银姑唬得魂飞魄散,她急扑过去抱住姚芝兰,尖声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随即又转身向杨清和哭着道,“姑爷,我家小姐一心一意为的都是杨家,为的都是姑爷您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家小姐……?” “住口,”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杨清和额头上的青筋更是突突而跳,他指着银姑咬牙道,“下作的东西,打量我不知道么,这些都是你挑唆的。” 银姑跟着姚芝兰进杨府这么多年,杨清和虽然威严不苟言笑,但是像这样当面刻薄的骂出来,却还是第一次,她的脸色顿时白了,“奴婢冤枉,奴婢从来没有挑唆着小姐做什么?” “没有挑唆,”杨清和冷笑,“洌儿进书房是我的意思,看帐也是我的吩咐,你们竟然敢在背后对她下这样的狠手,我再迟一些回来,只怕她命都没了,这样狠辣的主意,不是你出是谁?” 听杨清和说苏洌儿看帐竟然是出自他的吩咐,她哪里肯信,推开银姑正忙不迭帮她压拭伤口的手,她冷笑道,“妾身没有想到,老爷竟然已经被这个狐狸精给媚惑得这样儿了,私看帐本这样大的事儿,您竟然还这样维护着她,老爷,您向来英明果断,如今竟然置家规礼法于不顾,以后可怎么服家里族里的人……?” “你住口,”姚芝兰一口一个的狐狸精,让杨清和更是怒极,“你口口声声家规礼法,我倒问你,家规礼法严禁不得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插手和打探书房里的事,你却怎么知道她在看帐本,你竟然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又置家规礼法于何地?” 姚芝兰顿时哑然,银姑忙道,“是良儿无意中看见了觉得有异,才来回了我家小姐,并不是我家小姐在姑爷您身边安插什么眼线呵。” 杨清和怒极反笑,“书房里伺候的人,从来得我严训,无论是谁,都不得将书房里的事向外人泄露,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也只会来回我,再不济也是浩宇,却怎么会去养鹤堂回你们?” 苏洌儿越过梅姨的肩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眼见当着屋子里下人的面,姚芝兰主僕的脸上又是血又是泪已经极狼狈了,她知道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缓缓开口,轻声的唤着,“先生……?” 杨清和忙转身,看见苏洌儿的眼神已比之前的稳定了许多,顿时大喜过望,慌忙来到跟前,从梅姨的怀里将她揽过来,柔声道,“洌儿,你,你怎么样?” 他这样的温柔,仿佛方才的暴虐从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姚芝兰心中针刺般的哀痛,从额头撞破到现在,纵使鲜血已经流了一脸,可是除了银姑外,满屋子的奴婢面对老爷的暴怒,竟一个也都不敢过来问一声儿,更别提是唤外面的张半药进来帮她诊治。
第80页 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这就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二十多年的自己的良人呵!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再怎么久怎样深的情分,终究敌不过新人的一颦一笑,这是千百年来恆久不变的定论,古今如此。 苏洌儿的目光却远远落在姚芝兰主僕的身上,一边努力的要挣扎起身,一边急切而又惶恐委屈的道,“大夫人息怒,大夫人明鑑,婢妾真的没有偷看帐本,婢妾真的没有心怀不轨啊……。” 她这话,分明是在杨清和的怒火上浇油,在姚芝兰的脸上掌掴,看着楚楚可怜的苏洌儿,以及对着这个狐狸精满脸怜惜的丈夫,姚芝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恨之余,她愈发觉得这个狐狸精不简单,演戏,她在演戏,她绝对是在火上浇油的。 果然,杨清和被苏洌儿这句话给撩得又心头火起,他将苏洌儿紧紧搂住,安慰道,“洌儿不怕,有我在,”说完转头向姚芝兰主僕喝道,“还不快滚出去呢?” 姚芝兰倍觉羞辱,这么多年来,不管是看在儿子份上,还是看在她娘家的面上,杨清和一直都给她几分面子,人前再不说她一句重话的,此时为了一个小妾,他竟然连番在下人面前喝斥责骂她,压根儿已经不当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般了。 (深夜两点半了,昨天睡太迟,今天要送儿子,又起太早,原本是要更新两章的,实在太困了,就先更一章吧,明天下午补上,唉,儿子走了,心里好空啊。) 正文 心头恨(二) 额头上的伤再痛,亦痛不过心里的伤,她咬牙含泪看向杨清和,“老爷,既然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比不上这个狐媚子,那就给我一份休书,让我走吧。” 杨姚两家自从联姻以来,生意上亦互相帮扶,早已经你中有我,我中缠你,姚芝兰狠了心作这最后一博,她就不信,他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得罪了自己娘家。 她的话仿佛石头一样,狠狠砸在杨清和的心上,她这明显就是在威胁他的。 “你威胁我?”他从齿缝间嘣出这几个字。 “妾身不敢,竟然老爷认定妾身犯了七出里的嫉妒大忌,妾身又哪里还有脸当你杨家的当家主母,”见自己成功的让杨清和的眼神凝固住,久久不语仿佛在思量计算着什么,姚芝兰在心里忍不住得意冷笑,这就是商人,再好再美的女人,又如何能和那滚滚而来的利字相比。 她在心中暗自发狠,等杨清和放弃苏洌儿后,她一定要将苏洌儿百般凌辱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却见苏洌儿哀哀的从杨清和的怀里挣出来,又慢慢的要下床,被拶子夹得血肉模煳的手指已经上了药包好了,可是不小心一碰到什么,还是疼得她丝丝直吸气,杨清和像是被她的动作惊醒,愣道,“洌儿,你……” 苏洌儿身子一缩,避开杨清和来阻挡的手,还是梅姨赶紧托着她的身子,让她下了床。 苏洌儿慢慢的跪在杨清和面前,面色凝重,“先生,大夫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女子不能进书房,更不能碰生意上的事,这是杨府二十多年的规矩,怎么能为洌儿这样一个妾室破除,看帐本纵然是先生的意思,可是大夫人并不知道,她教训盘问洌儿,原本也是她份内之事,先生此番如此怪责夫人,洌儿实在心内难安,”说完,苏洌儿就咚咚的向他磕了一个头,抬头又道,“另外,请先生一定给洌儿一份休书,洌儿不知轻重,在老爷要带洌儿进书房看帐时,洌儿不单没有劝阻推迟,反而跟着去了,也实在是不知大体,如今害先生和夫人夫妻失和,家宅不安,洌儿罪大莫极,再也不能留了,请先生成全,”说到这里,她眼含热泪,深深的拜伏下去。 如果说之前的姚芝兰以离去为要挟,杨清和只是气恼愤怒的话,此时苏洌儿的一声“去,”生生将杨清和的心死命的揪紧,只觉得连唿吸亦是窘了,看着眼前这一妻一妾,他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些年来家里妻妾不是没有争斗过,可是闹得这样激烈的还是第一次。 “洌儿,你……,”杨清和伸手去扶苏洌儿,他自然是不会答应让苏洌儿走,同样的,他也不会给姚芝兰写休书,他知道姚芝兰不过是藉此要挟自己而已,她不会真的走,所以,他也不用理她。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及到苏洌儿的双臂时,就听苏洌儿“丝”的一声申吟,面孔痛苦的扭曲着,见杨清和惊诧,她竭力要做出没事的样子,然而眼角隐隐沁出的泪让杨清和觉得,这里面分明是有问题? 他努力的让自己稳住心神,轻轻的撩起苏洌儿的衣衫袖子,只一眼,就惊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就见苏洌儿如玉藕般的胳膊上,满是青紫交错的痕迹,随着他手指轻划,苏洌儿疼得直吸冷气,她眼里的泪越来越多,终于成了珠串般落下,嘤咛的喃喃,“先生,您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姚芝兰和银姑顿时心中纳罕,除了猫咪抓咬之外,明明只是打了她几个耳光和拶了手指,怎的这胳膊上却青紫交错,银姑随即想到,难道是自己在打她耳光时无意中抓捏的,怎的自己竟有这样大的手劲儿么? 杨清和怜惜心痛之极,偏银姑最看不得苏洌儿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冷笑起来道,“别得了便宜还卖好儿了,定是已经将杨家生意上的机密窃取了,这会子要脱身去呢?” 杨清和正在心疼憋火处,一见银姑这样嚣张跋扈的挑拨,他向来极为讨厌无事就在主子身边挑拨生事的奴才,心爱的人今天遭这样大的苦楚,焉知不是银姑这个下作东西日常里在姚芝兰跟前挑唆的缘故,他当下双目一寒,扬声喝来,“来人。” 孙柱正在外面床棂子下候着呢,一听声儿慌不跌的进来,进了屋也不敢看,垂了头恭恭敬敬叫了声,“老爷。” 杨清和恨恨一指银姑,“来啊,给我将这个不知上下的贱婢拖出去狠狠的打。” “啊,老爷……,”姚芝兰和银姑不防杨清和突然将火发到银姑身上,脸色全都刷的白了,银姑又慌又急下,这才想起自己过了头了,才要求饶时,只见杨清和又道,“就给我在这苑子外面,捡个宽畅些的地儿狠命的打,让外面的那些个记不得自己本份的奴才们都看看,这就是长舌头乱编排挑拨的下场。” 只是孙柱很用力的答应了声“是,”转身掀开帘子一招手,立时便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上前一把拎起银姑,拖了就走。 银姑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尖声向姚芝兰叫着,“小姐救命啊,小姐,小姐救我啊……。”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打银姑,不分明就是在打她姚芝兰么,姚芝兰万想不到丈夫在面对自己以休书相逼时,竟突然的将矛头转掉向了银姑,她又急又慌又气,张着嘴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银姑被拖了出去。 直到外面响起了板子打在肉身上“噼噼啪啪”声,以及银姑悽厉惨唿的嚎叫声,姚芝兰这才勐的回过神来,她目龇欲咧的看向杨清和,“想来,下一个挨打的就要是我了罢。”
第81页 正文 杖杀(一) 杨清和背转身去,“苏洌儿进书房伺候,是我的意思,让她学着看帐本也自然有我的用意,夫人,你不过是受了下人的挑唆,又因着我到底没有跟你说明白,所以,我也不怪你,你累了,回去好生歇着罢。” 这句话端的是大给了姚芝兰面子和台阶,姚芝兰抖嗦着身子半晌,方才喋喋笑了起来,“如此,芝兰还要多谢老爷体贴了,”说了这句话,她艰难的挣扎起来,苏洌儿暗地里向春巧使了个眼色,只见春巧赶紧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夫人慢点儿,奴婢送夫人回去歇息。” 从开始到现在,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一个敢向姚芝兰伸出手,春巧的这番举动分明是极仗义的,姚芝兰不由有些感激,她向春巧点点头,靠着她一步一步出去,然而到门口时,她陡的又回过头来,倔强的向杨清和道,“既然老爷也知道先前是没有向妾身说清楚,那么妾身现在能否问一句,老爷今日无端的破除立了二十多年的规矩,让一个妾婢进书房看帐簿,到底是何缘故?” 苏洌儿知道姚芝兰经过这一次,已经是恨毒了自己,这番话看着是死盯着那个规矩和杨清和不放,其实是告诉自己,她只是个妾,作为正室夫人的她,是不可能将此事揭过去的,她更是在告诉杨清和,他为一个妾室如此折辱她这个正房妻子,这个事她不会罢休。 杨清和却更加恼火,若不是顾忌着她娘家,在姚芝兰对苏洌儿做下如此残虐的事后,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了她,此时她竟然还在不依不饶,他顿时厉声喝道,“你别忘了,这个家是我做主,我做什么,都还要向你交代么?” 姚芝兰的脸色青白相交,许久,她竟然笑了起来,点头道,“很好,很好……。” 说完也不要人扶,将春巧的手一推自己掀了帘子出了门,门外正跪着二姨娘等三个,屋子里的动静早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苑外银姑被杖打的声音极清楚的一声声进耳,杨清和之前没有说打多少下,又没有命人去说停,是以那板子声一声一声的不断,到此时,挨打的银姑已是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见姚芝兰出来,二姨娘等人一见她竟然满脸都是血,顿时吓得失了魂,脱口喊了声“大姐,”二姨娘挣扎着要起身近前,奈何跪得久了腿脚酸麻,一个踉跄竟又摔跌得坐在地上,她顾不得揉腿,径直向姚芝兰道,“大姐,你怎么了?” 姚芝兰只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也不答二姨娘的话,她木然绕过二姨娘等人,神情飘忽如半夜幽灵,径直出了凤栖苑,连凤栖苑外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银姑也不看一眼,就那么去了。 梅姨装模作样的追出来看看,转眼又转身而回,向杨清和回道,“老爷,三位姨奶奶们还在外面跪着呢,这……?” 屋子里,杨清和正屏退了下人,解了苏洌儿的衣衫,仔细察看她身上的伤势,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洌儿光洁润泽的肌肤上时,他连手都在抖了,和那胳膊上一样,苏洌儿的身上亦是纵横交错,满体青淤。 他心疼得差点落下泪来,张着双手想抱苏洌儿又不敢,嘴唇抖了半天才痛悔的道,“洌儿,我再也没有想到,娶你进门来不单没有让你享半点福,还害你受这样大的苦楚,洌儿,是我对不起你……。” 苏洌儿慢慢将头别了过去,无声的啜泣着,半晌才道,“我也只想着以后能和先生天长日久的在一起,是多么好的事,却没有想到我那么不懂事,总惹得姐姐们生气,看来,我是真的不该来这里……。” “洌儿,你别这么说,”杨清和双手紧紧握成拳,“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信我……。” 正在唏嘘的时候,听见梅姨那些话,他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外面的二姨娘等人,厌烦的一摆手,“让她们都滚。” 有丫鬟踮着脚儿悄悄出去传话,梅姨冷冷的看着杨清和懊悔不已的脸,这次苏洌儿被姚芝兰凌虐实在是出乎她们的意料,特别是梅姨,因着苏洌儿这次是去书房,她不方便跟着,可是她再也想不到,被她从小宝贝大的小姐,竟然会在今天,在自己难得离开的那小半天里,竟就遭了这样大的罪。苏洌儿身上的伤是假,可是手指上的伤却是真的,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老爷方才那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她冷冷道。 原来杨清和前面那句话她听到了,杨清和尴尬无比,脸上不免讪讪起来,梅姨也不看杨清和,端一盅水来到床前餵苏洌儿喝了,转身将茶盅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只听得“咣啷”一声,茶盅跳起了老高来,梅姨这才道,“老爷打算以后如何安置我家小姐?” “这,我……?” 苏洌儿头也不回,在床里闷闷的道,“请先生放洌儿走罢。” “不行,”杨清和脱口而出。 “那老爷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我家小姐再遭几次,命就真没了?”梅姨的语气依旧冰冷。 杨清和想了许久,一咬牙道,“洌儿,你还是每日去书房看帐,别的,我会处理好。” 苏洌儿等了这许久,为的就是这句话,今天没有在那个帐本上发现自己家的生意铺子,她心里一直很疑惑,又怕经过这一闹,杨清和多少就顾忌了姚芝兰等人收回让自己去书房看帐的话,于是她以退为进,一边直说要走,一边就想着怎么找机会将话引到这上面去呢,没有想到,杨清和倒自己提起来了。 (变态的烟下面打算弄死一个人。) 正文 杖杀(二) 她心中大喜,脸上却半丝不露,只想着拿什么话过场一下,谁知梅姨顿时尖声喊了起来,“不行,才去半天书房,我家小姐就成了这样儿,再去几次,还不定怎么样呢,我家小姐几条命,经得起你们杨家这样折腾。” “这……,”杨清和颇为顾忌苏洌儿这位奶娘,被她一呛之下,饶是他堂堂商界枭雄,此时亦窘得直搓手。 从醒来到现在,苏洌儿尚没有来得及和梅姨说上一句私话,此时见梅姨竟然执意要推掉此事,她生怕杨清和同意,一急之下,她顾不得手上的伤,翻身而起,娇喝道,“不行,我要去书房,我一定要去。” 梅姨吓了一跳,皱眉道,“小姐……?” 苏洌儿做出赌气的样子,一边垂泪一边恨恨道,“不过是去个书房里贴身伺候先生,她们就恨我恨得那样儿,其实书房里又没有金子捡,谁稀罕呢,可若此时我又不去了,可不就显得她们赢了,我白白挨了这一身的伤不说,也显得先生在这个家里说话无用没有威信了……,”说着,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梅姨见苏洌儿突然这样,她一愣之下,心知小姐做事稳重,今天做这样的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当下也就点头附和,“照小姐这样一说,倒也有道理。” 一边的杨清和见心上人终于平静了些,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边温言细语的安慰苏洌儿,却听窗棂被轻轻一敲,杨清和一愣,不耐烦道,“又什么事啊?”
第82页 是孙柱,他隔着窗棂子轻声回道,“回老爷,银姑身子差,不过几板子,她竟死了。” “死了,”苏洌儿和杨清和齐齐出口,杨清和眉头微皱,他虽然恼这个贱婢,但因着是姚芝兰陪嫁来的,倒也并没有就想认真要将她怎么样,更何况今天打她,也是为警告姚芝兰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死了。 然而到底也已经死了,杨清和很快就释然,只淡然一句道,“拖出去埋了,看在伺候了夫人这么多年面上,赏她口棺材。” 孙柱答应了声,脚步渐渐远去,杨清和回身时,这才发现苏洌儿竟然在颤抖,他轻轻扶了苏洌儿的肩,奇怪道,“洌儿,你怎么了?” 苏洌儿轻轻摇头,闷闷的转过头去,她的心缭乱如麻,悲哀的想,就算这个银姑的死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的手上也终于沾了血了,虽然,她算不上是杨家的人! 而这些,才这是开始! 纵然是心乱如麻,到底是闹了一天,吃了药,苏洌儿终于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得极稳极沉,待到醒来时,只是屋子里黑漆漆的掌着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梅姨正伏在她枕边睡着,感觉到动静一下子醒了,见苏洌儿已经醒了,她忙叫起外面的春巧,将温着的药端进来餵了,又餵苏洌儿用了些燕窝粥,这才细声轻气的告诉她,白天帮姚芝兰指证苏洌儿的良儿也死了,也是被一通板子打了个皮开肉绽,亦不说是为帮姚芝兰的事,只说书房里的规矩,书房里的事只得老爷能过问,就是少爷们,也得老爷发了话才能听,怎么他发现什么了后,竟然就忘了书房里立的严规了。 她的话才落,苏洌儿顿时嘴里的粥吐了满地,慌的春巧忙不迭的拿热棉巾来擦拭,苏洌儿用力掩住胸口,喘了许久方道,“他呢……?” “老爷说要让小姐你好好的睡,今儿晚上他睡在书房里了,”梅姨轻声道。 苏洌儿看着外面的天色又愣了一会儿,她想问问时辰,想想又罢了,让梅姨托着她躺下了,她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梅姨看着苏洌儿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幽幽的直想嘆气,命春巧将东西收拾了,自己走去那屋角的贵妃塌上躺下,才要合眼时,突然就听苏洌儿闷闷的道,“我不杀伯仁,他们却毕竟因我而死,明儿个拿两锭银子交给孙柱,让他买两口好棺材敛了罢。” 梅姨知道苏洌儿定在为银姑和良儿的死纠结自责,开口想劝几句,想了许久,却只是“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谁都不是铁心冷面修罗恶煞,可是相较于接下来的復仇大计,这两个人的死才只是个开始,若都要劝,实在是劝不了那么多的。 总归是要经歷的,那就经歷吧。 一夜无眠,苏洌儿手指上的伤在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下后,梅姨又偷偷给她涂了鬼医之前留给她们预备的药膏,鬼医的东西自然不是张半药的能比,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伤口虽然还没有收口,却已经消了肿了。杨清和来看了后,也觉得放了心。 用完早膳后,杨清和又叮嘱了苏洌儿好好休养,等他去了后,梅姨才过来道,“小姐,我听说大夫人病了。” 苏洌儿正端详着自己被包成胡萝蔔般的手指,头也不抬,“昨儿个遭了那么多,她病了就对了,身为一个正室夫人,杨府的当家主母,却这么沉不住气,偏鸽语苑那位还不住口的说她城府深,倒让我平白的紧张戒备了许久,哧……。” 梅姨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颦眉道,“我昨儿个瞧她那样子,面孔竟是狰狞吓人的很,你说,她下面会不会……?” “会,但不是现在,”苏洌儿慢慢靠在身后的竹夫人上,“她作为一个正室夫人,昨天遭受的一切可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她自己恨极了我,但是她贴心的银姑已经死了,她无疑少了左膀右臂,要想再对我下手,她怎么的也得休憩一阵子再说。” (今天看见亲们给烟的花,烟又是欢喜又是心疼,手上有花并且愿意支持烟的亲们,能不能再等几天,九月里烟打算沖鲜花榜,亲们9月1日以后再将花送给烟好吗) 正文 疑惑 苏洌儿冷笑,“她活该,我原本不想怎么早就指向她,可是她自己偏要撞上来,前儿个就想要毒死我,昨儿我进书房她更急,觉得我拂了她大夫人的尊严面子,就迫不及待的下手,可做事又没个干净利落的,索性在杨贼还没有回府时一棒子将我敲死也就算了,偏又等得杨贼回来了,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梅姨的脸上却无半点高兴,她闷闷的看着苏洌儿,欲言又止,苏洌儿不由奇怪,“梅姨,怎么了?” 梅姨咬着唇犹豫半天,到底只是摇摇头,轻轻一笑道,“没有什么?” 突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小姐,既然去那个书房里有那么多的禁忌,你刚刚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呢?” 她的话才落,就见苏洌儿极紧张的竖起手指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大声,又指指外面,梅姨见苏洌儿这样凝重,她禁不住也紧张起来,赶紧出门四面看看,又道苏洌儿要睡,命外面做事的丫鬟婆子们不得靠近吵扰了,这才回到屋里,向苏洌儿点了点头。 苏洌儿这才将自己看帐时发现的蹊跷告诉了梅姨,梅姨顿时也奇怪起来,“小姐,你是不是看漏了?” “没有,”苏洌儿摇头,“当年爹爹去看我时,家里的帐册子经常随身带着,我也翻看过的,家里的生意虽不能记得十齐十的全,却也十之八九,按理来说,他家的帐做得再隐秘,我也能发现一两个,再说,这是他家给自己看的帐,也没有必要做得藏藏掖掖的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他下手害了小姐全家,不就是为的那些个生意铺子么?怎的却一个都不在帐上的?”梅姨顿觉不可思议。 一提起自己全家被屠,苏洌儿的脸顿时一阵抽搐,她咬牙忍了许久,方才将涌到眼眶的泪全都逼了回去,然而这件事确实不可理解,饶是她聪明过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疑道,“难道,他夺得了我家的生意铺子后,另外用了一个帐本?” 梅姨立时点头,“对,一定是这样,小姐全家一夜被屠,若小姐家的那些生意铺子他光明正大的亮出来,岂不就是让外人瞧着生疑的,他定然不会如此做的。” “这也是我之前想过的,所以,这个书房看帐本的机会,我不能丢,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苏洌儿咬牙道。 “对。”梅姨点头。 二人说话间又商量了些别的事儿,眼见着日头近午,苏洌儿心知杨清和不多一会儿定又要回来看自己,心下厌烦,干脆倒头就睡,叮嘱梅姨道,“若他来,叫他别吵我。” 梅姨不觉一笑,心绪迴转间,想来整个杨府乃至整个扬州,敢跟杨清和这样说话的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小姐了,到底是杨清和娇宠太过的缘故,然而很快的,她的心里就又酸了起来,若,假设没有之前的那场杀戮的话,小姐想来该是这杨府里的少夫人了吧,那时娇宠疼惜小姐的人换做了年轻俊朗的三少爷时,她的小姐该有多么的幸福欢喜呵?
第83页 杨清和午膳时果然回来了,梅姨依着苏洌儿的意思拦道,“老爷轻着些,小姐直嚷着手疼,好容易睡着了,快别吵醒了她。” 杨清和不由紧张,“手疼得厉害么?嗯,这张半药竟是个没本事的,明儿来了,定叫他吃板子。” 梅姨拉了他在外面坐下,边安排他用膳边道,“老爷的性子也忒急了,俗话道,病去如抽丝,这皮肉上的伤痛也是一样的事儿,急不得的。” 杨清和只“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可是面对满桌子的菜,他哪里有胃口,不过草草的吃几口,抬头才发现,梅姨还站在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道,“嗯,梅姨,你有事么?” 梅姨忙道,“是的,奴婢想着,我家小姐这次算是得罪夫人了,这以后见了,可怎么好?” 杨清和忙笑道,“你放心,我上次已经说了,以后洌儿不用去前面请安站规矩,日常里又只在书房里呆着,总不见她就是了。” 梅姨依旧忐忑,“老爷在家里还好,可若是哪天出个远门儿离个几日的,她总是大夫人,那时她想将小姐怎么样,小姐又哪里能违抗得了,老爷只看昨日就知道了。” 她的话让杨清和一噎,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这才道,“梅姨有什么主意不成?” 梅姨忙笑道,“我倒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妇人之见,嗯,老爷若是不怪责,我就说给老爷听听,好不好,老爷别笑奴婢。” “你说?” “奴婢想着,若是老爷以后出远门儿了,不如就带着我家小姐一起去,嗯,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当着大夫人等人的面,让大少爷暂时替老爷当家,不许大夫人欺负我家小姐,有这样一个护身符在,不管老爷在不在,奴婢也放心,”说到这里,她已是落下泪来,“不瞒老爷您说,昨儿个看见我家小姐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奴婢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话分明听在杨清和的耳里,分明就是指杨清和没有照顾好苏洌儿,并且,情况也确实是她说的那样,昨天杨清和才离了一会儿,苏洌儿就出了那么大的事,于情于理,梅姨都担忧的对。 然而杨清和却皱起了眉头,自己出远门带着苏洌儿不是不可以,可是苏洌儿的身子向来薄弱,如何经得起跋山涉水,而让杨浩宇暂时替自己当家就更是不可能,这个家将来是浩天的,姚芝兰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个家不能乱了纲常,若那时让杨浩宇接替自己当家,虽然是偶然的,然而只怕就会为将来埋下祸根,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今天太困了,就先更一章吧,剩下一章27号下午补上,已经写了一半了其实,就是因为困,下面那一半无论如何写不出来了,呜呜。) 正文 夜半惊魂(一) 梅姨像是并不意外杨清和的犹豫,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道,“唉,从来红颜多薄命,纵然我家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到头来依旧还是居于人下,任人欺凌,不知道哪一天,这条小命就没有了,”说着,又呜呜咽咽的伤心不已,又道,“我只恨自己不是那神仙菩萨,不然我将小姐周围设个金甲神人,任他是谁也动不了我家小姐,该有多好。” 杨清和只觉得头疼,见她这样一说,忙道,“也好,我就依了你,若我不在家里时,我会很明白的告诉大夫人,洌儿住在书房里一直到我回来,书房是杨府禁地,她就算是大夫人,没有我的话也不敢进去一步。” “当真?”梅姨顿时惊喜万分,她说这些话其实是她自己在自作主张,并不是苏洌儿的意思,原本只是想着,讨杨清和一个准话,以后他不在府里时,或带了小姐一起出去,或让杨浩宇掌了府里的权,而杨浩宇对小姐的心意她早看出来了,那时大夫人要为难小姐时,他定会护着小姐。 并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好让小姐趁机把握了杨浩宇,并藉机打听苏家的那些财产的下落。 而杨清和老奸巨猾,若他在,多有不遍。 可是梅姨万没有想到,这个老狐狸竟然对她们半点戒心也没有,竟然可以让苏洌儿在他出府时,一直住在书房里,如此,可不是天助我也! 到了晚上,梅姨将此事告诉苏洌儿时,苏洌儿也大是欢喜,笑道,“好了,嗯,我如今就只盼着手上的伤快些好。” 说盼着伤好,却也真的快,鬼医的药膏实在不是等闲之屋,半个月后,苏洌儿手指上的夹伤以及额头上,手臂上猫咪抓的伤痕,已经全都好了,连疤痕亦不见一个。 杨清和欢喜,只当是张半药的神奇,将张半药大大的赏赐了一番,张半药看了苏洌儿的手后,大是吃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的医术几时竟变得这样好了? 苏洌儿伤势好后,继续陪杨清和进书房学看帐,这一次异常顺利,从姚芝兰到二姨娘们,没有一个再敢说半句话,事实上,姚芝兰自从那日离开凤栖苑以后,一进养鹤堂就躺下了,每日里昏昏沉沉,虽是汤药不断,却总是不见好。 这一日,夜已三更了,姚芝兰尚大瞪着眼睛木木的看着床顶,养鹤堂内外寂静一片,从她病倒后,杨清和就来过一次,见了也不过淡淡的几句,也就去了,而她竟然已不再觉得伤心,除了睡就是发呆,竟是安静的很。 府里的内事暂时交给了二姨娘打理,二姨娘是个谨慎的人,有什么事了,也绝不肯越过姚芝兰去,都会来问问,而姚芝兰自然是无心理这些,二姨娘往往也只是坐一会儿,说几句话,姚芝兰有听没有听的,过后了,二姨娘也就去了,到底还是得她自己拿主意。 银姑死后,姚芝兰的反映并没有如旁人想像的那般激烈,在下人们将此事禀告于她时,她甚至连眼珠儿都没有转一下,竟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般的。 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有多么恨毒了凤栖苑的那个女人,她只后悔自己太过轻率,恨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在杨清和提出让那个狐狸精进书房时,她就应该引起警觉,她就应该知道,这个女人对于杨清和已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妾室怎么简单,要对付她,只能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行动。 对于银姑的死,她更是痛悔万分,她是她从小儿就在身边伺候的,情分之深厚,常人难想,要不是那一天自己太过伤心难过,要不是她以为杨清和心里多少对自己还有夫妻情分,她无论如何不会任由银姑挨打,她压根儿不会想到,她的银姑竟然会被活生生打死。 “苏洌儿,苏洌儿……,”她面孔狰狞着低吼,揪着被子的双手一用力,就听“哧,”的一声,宝蓝色金线描花的丝缎被面生生被撕裂。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寝室外面有着轻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直向她的房门口而来,她刚刚习惯性的想问,“是银姑吗?”就勐然想起银姑已经死了,她顿时头皮一紧,脱口问道,“是谁?” 外面的声音像是停了下,随即又继续窸窸窣窣的过来,此时已是三更时分,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早该歇下了,姚芝兰想不出会是谁这个时候过来?
第84页 眼见着那个声音已经来到了门口,随时就要推门而进的时候,却又静下来,姚芝兰又喝问了一声,“是谁?” 依旧没有响动回应,就仿佛,之前的声音也从来都没有响起过,一切都只是姚芝兰的幻觉般,可是姚芝兰却肯定门口铁定有什么东西存在,她突然想到,今天,正好是银姑死去的第七天,头七回魂之夜。 姚芝兰顿时全身的寒毛都根根炸起,难道,外面的是银姑的――鬼魂! 正惊惧着,就见那门“吱”的一声竟然慢慢的开了,姚芝兰惊恐的看着房门,那门明显是被人推开的样子,然而她就着屋内昏黄的烛光看去,门口门边,分明并不见半个人影。 她的额头上慢慢的全是湿冷的汗,之前对苏洌儿万般的愤恨对银姑的万般愧疚此时全化做了无尽的恐怖,她死命的张嘴想喊人,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揪着被角竭力想将自己藏起来,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自己粗重唿吸的声音。 就在她绝望恐怖到极点的时候,终于,门外传来极轻细的一声嘆息,“唉……。” 随着这声嘆息,就见门外唿的飞进一个东西来,扑通一声,稳稳的落在了床上,就在姚芝兰的眼前………。 (大家帮我鄙视铁通网络吧,可怜我早就写好了,就是因为铁通的什么伺服器坏了,一直到现在才好,害大家等到现在,不怪我啊不怪我,话说,铁通今年已经坏过好多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 夜半惊魂(二) 那东西落到床上后,只见那门竟然又像是被手抓着般,慢慢的向门槛合去,终于,就听“砰”的一声,那门又关上了。终于,姚芝兰“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却因为太过害怕,纵然是叫的,声音也并不多大。 落在床上却只是一个包袱,包袱皮子白底红花,松松的繫着,有大团的血腥气阵阵扑来,姚芝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惊肉跳的盯着它看,那个东西却只是静静的躺着,不见半点动静,姚芝兰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慢慢伸手过去,挑开包袱皮的一角来看,却见里面也是白底子红花的一团什么,血腥气却更浓,她怕到极点,然而伸出去的手却鬼使神差的收不回来,竟将那包袱皮又挑得开了些。 里面的东西终于清晰了起来,然而只一眼,姚芝兰就再也撑不住了,她“啊……”的大叫起来,她双手乱舞的将那包东西下死命的扔开,口里乱七八糟的尖叫着,声音悽厉惊惧至极。 深静的夜里,她的叫声份外悽厉吓人,养鹤堂里霎时灯火齐明,脚步声响中,丫鬟婆子们急急进来,慌道,“夫人,夫人,怎么了,怎么了?” “鬼,有鬼……,”只见姚芝兰神志不清,状若癫狂的乱抓乱舞,哭喊道,“有鬼啊,有鬼……。” “夫人,夫人……,”几个丫鬟婆子们连声喊着,却怎么也抱不住姚芝兰的身子,有人将屋子里的灯剔亮,再看屋内情形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就见床前漫了桐油的青砖地上,落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白布半裹半露里,竟赫然正是姚芝兰日常喜爱的那只雪白皮色的猫咪,只是雪白的皮毛上鲜血淋漓,口鼻里满是血渍,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自然就有人急急来凤栖苑报与杨清和,杨清和苏洌儿听了,不觉也大是吃惊,苏洌儿赶忙就起身伺候杨清和更衣,自己也换好衣服,杨清和见了忙拦道,“洌儿,你身子弱,还是别出去吹风了,你先睡罢。” 苏洌儿正色道,“先生是怕大姐和我有嫌隙,我去了大姐对我不利么,只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洌儿身外婢妾,自然是要到跟前服侍去的。” 杨清和知道苏洌儿性子拗,事情又紧急,也就不再劝她,让梅姨春巧等陪着苏洌儿慢慢过来,自己带了孙柱急急先奔养鹤堂而来。 二姨娘离养鹤堂最近,杨清和到时,她已经在了,正抱着姚芝兰温言细语的安慰着,那个死猫已经被下人拿到了养鹤堂的院子里,杨清和一见那只死猫,亦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进屋见姚芝兰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些,他少不得又好言好语的抚慰,姚芝兰犹自心神不定,眼泪直流,待到见了杨清和,眼泪就更是簌簌不停,双手揪着杨清和的袖子,死不肯丢。 苏洌儿半路上遇见了四姨娘,两人一起议论着来到养鹤堂,到门口时,三姨娘正好也到了,大家相携进了院内,一眼看见那只死猫,三人顿时尖声叫了起来,这只死猫,分明就是之前姚芝兰砸她的那只。 惊愣了一会儿,三人赶紧进了屋子里,灯下相看时,彼此的脸竟都已经变得刷白了,杨清和见她们进来,头也不抬,只道,“坐下罢。” 谁知姚芝兰一眼看见苏洌儿,顿时又激动起来,她一下子甩脱二姨娘和杨清和的手,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用尽全力的向苏洌儿砸去,一边砸一边喊道,“狐狸精,狐狸精,滚,你滚……。” 杨清和眉头一挑,然而转眼见姚芝兰满脸癫狂,神志不清的样子,又不好发怒,只好紧紧抓住姚芝兰的手,向婆子们喝道,“郎中还没有到么?” 一个婆子小心翼翼的道,“回老爷,孙柱去请了,想是很快就到了,”说着赶紧又取了安息香来在屋里点上。 苏洌儿歪着身子躲过姚芝兰丢来的枕头,并不说什么,只依着杨清和吩咐的话在屋角上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就见那个老婆子笑嘻嘻的过来,低声向苏洌儿道,“五夫人,大夫人这会子像是不太待见五夫人,五夫人您看,你是不是先避一避……?” 她话的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全都听见了,几道目光齐刷刷对上苏洌儿,苏洌儿却并不以为忤,向那老婆子温和一笑道,“也好,大姐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好,既不爱见我,我就先去了罢,”说着就向杨清和二姨娘等人告退,转身出来。 然而来到院门口时,她却又站住,让那个老婆子进去请了杨清和出来,她用帕子轻轻拭着杨清和额上的汗珠儿,语气凝重担忧的道,“大姐这几日原本就病着,今儿又遭此惊吓,实在是令人担心,嗯,洌儿想请先生今日就留在大姐这里,好生的陪她几天,想来有先生天天在身边,大姐的身子定好得快些。” 杨清和不意苏洌儿竟然如此大度善良,他抚着苏洌儿的髮鬓嘆道,“她方才那样对你,你却有这样的心对她,不知道她若听见你这番话,会不会改变她对你的看法和态度的?” 苏洌儿轻轻笑道,“我做这些,并不是要大姐觉得我好,而是从来都是家和万事兴,三少爷如今在京城里,如果大姐有了三长两短,别的先不说,三少爷那里知道了,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老爷也说了,希望三少爷安心向学,将来好为咱们杨家光耀门楣呢。” 说完又向杨清和一笑,这才扶着梅姨的手要走,抬脚时却又停住,对那婆子道,“发生这样的事儿,我倒也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呢,罢了,烦这位妈妈送我一程儿罢,多个人,我也大着点儿胆。”
第85页 正文 夜遇 杨清和自然吩咐那婆子道,“去罢。” 那婆子哪有不肯的,和梅姨一左一右的扶了苏洌儿,春巧在前面打着灯笼,慢慢的就出了养鹤堂,才走得几步,突然就见养鹤堂左角假山边上的花树影子里,站着一个人,经过刚才的事,苏洌儿等全都吓了一跳,细看时,却是杨浩宇。 杨浩宇倒平静,向苏洌儿行了一礼问安道,“五娘好。” 苏洌儿站住脚,含笑问道,“大少爷怎么在这里站着?” 杨浩宇像是有点儿尴尬,咳嗽了一声,方才回道,“浩宇知道母亲这里出事,就赶来了,只是碍着内室不便没有进屋,在院子里见了那只死猫,浩宇想着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来这个东西,就命人在这屋子四周里查一查,这会子正在等下人们来回话呢。” “哦,怎么大少爷也觉得这个东西来得蹊跷么?”苏洌儿淡淡问。 “五娘有什么想法,但讲无妨,”杨浩宇颇为恭敬的样子。 “想法么……,”苏洌儿推开了梅姨和那老婆子的手,一边沉吟着一边慢慢向杨浩宇走去,夜风袭来,吹得她的裙裾仿佛风中旋转飞翔的蝴蝶,她身上特有的幽香一阵阵吹进杨浩宇的鼻翼里,引得他心里阵阵激盪。 转眼间,苏洌儿已经站到了杨清和身边,只见她的嘴角突然溢起一丝诡异的轻笑,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一天,姚芝兰就是用那只猫抓伤的我?” “什么?”杨浩宇顿时一愣,其实这个事他是知道的,那日正是他派了人偷偷守在养鹤堂外打听,在苏洌儿给姚芝兰跪下之后,他就觉得不好,赶紧命人飞马赶去知府府报信给杨清和,而在苏洌儿被猫抓咬,被银姑掐拧,乃至被拶子拶手时,他都在养鹤堂外心急如焚的守着,奈何自己的身份不高,虽耳听着苏洌儿惨叫连连,亦是无能为力。 此时一听苏洌儿竟然提起这个,他直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这是苏洌儿第一次这么近的靠近他,他心里一盪,魂已是飞了半边了。 说完这句话后,苏洌儿却又极快的飘离,她向着梅姨等人“咯咯”而笑道,“不打搅大少爷查事儿了,咱们走罢。” 直到苏洌儿等人已经去得极远了,杨浩宇还在愣愣的站着,苏洌儿的那句话在他耳边不停的迴旋,这只猫就是那些抓咬过她的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的,他就想到了什么,心里顿时咚的一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追上前去,转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无奈只好又停住了脚,就在这时,就见几个小厮陆陆续续的回来,向他回禀道,“大少爷,小的们仔细察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杨浩宇一摆手,“算了别查了,这个事先放着,你们只先加强这边上的守护,说不定真的是那什么东西也未可知?” 小厮们都知道他口里的那东西是个什么东西,姚芝兰之前口口声声的有鬼,可是大家全都听见的,此时听杨浩宇这样一说,顿时全都头皮发紧,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答应一声,“是。” 苏洌儿等人眼见离养鹤堂远了,这才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春巧拉开了些距离后,苏洌儿从袖子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来塞进那个老婆子的手里,压低了声音夸道,“我没看错你,你做得很好。” 那婆子欢喜谢道,“多谢五夫人。” 苏洌儿抿嘴儿一笑,又摸出一个小纸包来,交给那个老婆子,“你把这个掺进她每日用的安息香里,你放心,这个不会死人的,我只是不想她好起来罢了,”停了一停,她又道,“前儿我已经跟老爷说了,老爷答应过些日子就将你儿子从南方调回来,去库房里当差。” “真的么?”那老婆子顿时又惊又喜,“谢谢五夫人,谢谢五夫人了……。” 苏洌儿笑道,“你也别谢我,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我若不这样做,只怕我年纪虽然比你轻,却要死在你前面了。” 那老婆子神色一凛,“五夫人这也是被逼无奈了的,人善就要被人欺嘛。” “妈妈果然是个明白人,”苏洌儿点头而笑,“嗯,等你儿子回来了,叫他好好儿的做事,那时候,我再许他一门亲事,好人家的儿女不敢说,这府里的丫鬟尽着他挑。” “哎呀,那可真要谢谢五夫人了,五夫人是我刘家的活菩萨,”那婆子听了这一连串的好许诺,不由欢喜得直要飞起来。 苏洌儿只笑着摆摆手,说话间她们已经回到了凤栖苑的门口,有丫鬟婆子挑了灯笼接了出来,苏洌儿命人拿了一盏灯笼给那老婆子,道,“你回罢。” 那婆子接过灯笼,屈膝行礼“哎”了一声,就去了。 春巧倒奇怪起来,“咦,这个刘妈妈胆子倒大,一个人回去竟然也不觉得怕的。” 苏洌儿和梅姨闻听对视一眼,眼里俱各有了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清和一直都留在养鹤堂陪伴姚芝兰,姚芝兰的精神时好时坏,却全是大白天的癫狂发懵,到了晚上杨清和在时,她却又安静许多,于是杨府里背地里都纷纷议论,都说养鹤堂里那晚定是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又说那里现在阴气太重,竟连白天大太阳出来都镇不住,只有老爷阳气充足的在身边了,方才压得住些的。 这样的话一传出来,除了在养鹤堂伺候的下人无奈外,旁人都是能避就避,全都绕离得养鹤堂远远的,二姨娘三姨娘等人每日里也是硬着头皮进去瞧一瞧,再不肯多留的。 (昨天有几位亲一起共给了烟103朵鲜花,把烟心疼得差点吐血,103朵啊,要是在9月1日以后给烟多好,这个月烟已经放弃上鲜花榜,这么多花竟然活生生浪费了,吐血啊吐血。另外,烟还奇怪一件事,烟每天都在红袖摆摊卖文,可是为什么就很少有人给烟在文后评论呢,东西好不好烟吆喝不算啊,亲们得告诉烟,好不好,哪里不好?) 正文 谁是鬼(一) 三姨娘背地里向苏洌儿幸灾乐祸道,“活该她有今日,仗着是正室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没有想到今日遇见妹妹,竟是她的克星了,偏又被一只死猫给吓成这样,也是她命里欠下的。” 苏洌儿却一脸惶恐谦卑的,“不瞒三姐姐说,这几日我这心里一直不安,平白里死了一只猫,又是那样惨的样子扔到了她的屋子里去,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吓人,这几天晚上睡觉,我竟再不敢向往日那样一个人睡着,屋子里都有好几个丫鬟陪着的。” 苏洌儿的这番话让三姨娘也顿时神色一凛,苦了脸道,“是啊,我这心里也渗得慌,晚上睡觉时,都要叫梅花儿睡在我的床脚下的。” 苏洌人嘆息,“可是三姐姐你说,怎么那只猫就死了呢,她又一直叫着有鬼,难道,这个世上还真的有那个东西不成?” 三姨娘顿时寒毛直竖的样子,道,“哎哟妹妹,你还别说,我算过了,那天晚上,可正是银姑的头七呢……。”
第86页 “啊……。” “可是,如果是银姑的魂儿回去了,她和姚芝兰的感情向来好,又怎么会弄个死猫来吓她呢?”三姨娘惊惧之下却不煳涂,娓娓道出心中的疑虑,说话间,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苏洌儿,眼里分明有着探询的意味。 苏洌儿只作不知,亦是满脸惊疑的点头,“正是呢,三姐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这么奇怪呢,可是她又明明说是有鬼,这……?” “要我说啊,就算是鬼,也一定不是银姑的鬼?”三姨娘说到这里,盯着苏洌儿的目光更加的凛冽。 “啊,那会是谁的鬼?”苏洌儿掩口惊唿,满脸的惊惧。 三姨娘在苏洌儿的脸上看了半天,也找不出半丝端倪,也就笑了道,“我也就那么一说,谁知道是谁的鬼呢?”然而她到底不甘心,将身子向苏洌儿跟前靠了一靠,极贴心的样子道,“可是五妹,这府里如今私下里传着一句话,不知道五妹你知道不知道?” “是什么话?” “不知道妹妹你留意过没有,那只猫正是她那天用来抓咬你的那只,而那猫又明显是被活活弄成那样儿的,如今下人都暗地里说,是五妹你心中怀恨大夫人,所以……?”三姨娘一边说一边死盯着苏洌儿的眼睛,说实在的,当时她看见那只死猫时,她心里第一个闪现的也是这个念头。 苏洌儿却顿时吓得双手乱摆起来,“哎呀,这是谁在红口白牙的乱嚼舌头,可冤死人了,我纵然心里不忿,又哪里敢做出这样事来。” 见苏洌儿矢口不认,三姨娘心里纵然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又哈哈笑着将话转到了别处,说了几句,这才去了。 梅姨正立在窗外的廊子下餵鹦鹉,见三姨娘去得远了,她这才进了屋,苏洌儿正微闭了眼靠在竹夫人上养神,梅姨过来道,“方才你们说的话虽然低,我在那窗子外面也多少听了几句,嗯,她好像起疑了呢。” 苏洌儿却眼都不睁,“起疑又怎么样,这府里谁不起疑,我就是知道这样做了大家都会起疑,我才特意这样做的。” 梅姨点头,“也是呢,都是最危险最容易被人怀疑的方式也最安全,这话说得很对呢。” 苏洌儿笑得嫣然,“梅姨就是聪明,呵呵,”说完扬声一句,“来人。” 春巧急急进来,恭敬道,“五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书房回老爷,就说我这几天晚上一直睡不好,也吃不下东西,请他今天晚上回凤栖苑,”为了不想让杨清和觉得她对书房里有多大的兴趣,这几天苏洌儿推说那天晚上受了惊,一直没有到书房去,杨清和这几日晚上又都歇在养鹤堂,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 春巧闻听不由暗笑,想整个杨府里能用这种吩咐的语气跟老爷说话的人,除了她这个主子外,再无他人了,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自从跟了五夫人,她在府里走路时都敢抬头挺胸,再无人敢对她指手画脚的说半个不字了。 她答应了一声出去,梅姨却奇怪,“小姐,你不是很厌烦他的,怎么……?” “厌烦归厌烦,戏总是要演,人也总是要见的,”说到这里,苏洌儿的神情慢慢黯然了下来。 到了傍晚时,杨清和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紧张的向苏洌儿道,“洌儿,你怎么样?” 苏洌儿病病怏怏的向他道,“也不知是怎么的,这心里每日里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闭眼,眼前就是那只血淋淋的猫儿……。” 梅姨在边上道,“小姐一夜里总要惊醒几回的,想着老爷在夫人那边不好让你分心,小姐就死活不让告诉你,今儿竟连白天都做起这样梦来了,还是我劝了,她才命人去请老爷回来。” 杨清和大是心疼,“好洌儿,我这几日又要顾着生意上的,又要顾着养鹤堂那边儿,疏忽了你了。” 苏洌儿轻笑着摇头,“先生又不是洌儿一个人的丈夫,怎么能天天只守在洌儿一个人的身边呢,大姐如今又是这样儿的,你本该在那边照看着,我不过是被那猫给吓着了,每日每夜的做恶梦,总梦见它又扑过来抓咬我……。” “又扑过来抓咬你,”杨清和一愣,他突然想道,“怎么,就是这只猫抓咬了你的吗?” “是啊,”苏洌儿奇怪的反问,“怎么先生不知道么,养鹤堂的奴才们没有回你么?” “我不曾问,也没有人回我过,”杨清和说,想到这只猫曾经抓咬过洌儿,他又恨恨的道,“如此看来,这只猫也是死有余辜了。” 正文 谁是鬼(二) 苏洌儿像是好气又好笑的,“先生怎的如此不讲理,那猫原本是被大姐抓捏得急了,又被当头砸在我头上,惊吓吃痛之下,它不急才怪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爷查出来没有,那只猫是怎么死的,那天晚上大姐一直叫着有鬼,难道咱们家里真的在闹鬼了不成?”苏洌儿极担心焦虑的样子。 杨清和一摆手道,“哪里会有什么鬼,我瞧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的,”他轻拍苏洌儿的手,“你别怕,我已经往凤栖苑里多派了十来个丫鬟婆子过来夜里值守用,等你大姐过几天精神好些了,我就回来陪你。”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么?”苏洌儿却极吃惊意外的样子,“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为什么这样做呢?” 杨清和摇头,“这些目前都还不好说,我正命浩宇在查呢,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我都会查出来的。” 说话间,突然梅姨插嘴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有人又要行那一箭双鵰,栽赃嫁祸的诡计了啊?” “一箭双鵰?栽赃嫁祸?”苏洌儿和杨清和俱都一惊,齐齐脱口问道。 梅姨点头,“是啊,老爷和小姐难道忘了前些日子的那个麝香?” 她的话音一落,杨清和顿时想起了苏洌儿落胎之后,在四姨娘送过来的小毛头衣服上找到麝香的事来,他生怕苏洌儿会伤心,偷眼看去时,只见苏洌儿双眸低垂,果然极落寞的样子,他眉头一挑,赶紧将话题扯开,道,“梅姨说的对,只是,这一次又能针对谁呢,毕竟这个死猫不是之前的那个麝香,可以到处去搜查的?” “哼,还用得着搜查么,我家小姐就是最大的嫌疑啊,”梅姨恨恨的咬牙。 “什么,洌儿?”杨清和明显的意外。 “老爷请想,大夫人之前就是用这只猫抓咬过我家小姐的,我家小姐就怀恨在心,将那猫杀死再偷偷扔进大夫人那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别说外人会怀疑,就是我们自己想着,也是说不清的事儿,可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么?”梅姨气哼哼一股脑儿的说出来,听得苏洌儿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道,“不是我……。”
第87页 杨清和忙将她拥进怀里安抚,“别怕,我知道不是你,你别担心,没有人能赖得了你。” 苏洌儿深深的偎进他的怀里,闷闷点头道,“嗯,只要有先生在,我就不怕……。”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杨清和就吩咐杨浩宇,但凡有人借着猫的事来猜疑苏洌儿者,一律大板子伺候,下人们果然噤了口,再不敢言苏洌儿半句,而姚芝兰虽然有张半药精心用药,精神却依旧不好,饶是张半药医术高超,也是抓耳挠腮,黔驴技穷。杨清和无奈,除了多派丫鬟婆子好生守着,他自己渐渐的晚上不在养鹤堂睡觉,每日来陪苏洌儿。养鹤堂的人气霎时就散了,二姨娘代姚芝兰掌杨府内事,渐渐的,风头强劲起来,只是二姨娘为人行事向来温良和善,是以下人们竟觉得高兴起来,都说是因祸得福的。 苏洌儿却不管这些,过了几日以后,她又开始每日去书房里学看帐,她虽然聪明伶俐,可是学看帐却学得极慢的,经常是一本帐册拿在手里看半天也不知所云的,杨清和耐心却好,有时自己指点,有时就命杨浩宇详细解说。 杨浩宇自从那日晚上在养鹤堂外看见苏洌儿后,一直都没有能再见到她,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又乱又疑,苏洌儿那天晚上说的话,难道真的就是那个意思么? 见苏洌儿终于又回到书房里来,他暗自欢喜,然而一向忙碌的父亲这几日竟难得的闲适,每日里都是在书房里看帐,并不出去应酬和巡查铺子,当着父亲的面,他纵然心急如焚,又哪里敢和苏洌儿说半句礼法之外的话来。 苏洌儿却是极坦然的,每日里除了学看帐外,分明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头也不抬,更不多看他一眼,她这样冷淡的态度,让杨浩宇的心渐渐变得空洞难言,他不停的抬头用眼角去瞟苏洌儿,希翼着会有哪一次自己的目光能对上苏洌儿的。 有时候语言并不是唯一的交流方式,比如目光,他深信,只要苏洌儿的目光肯对上他的了,他就能读懂苏洌儿内心里此时在想的什么? 可是,苏洌儿却一直都没有抬头! 他一日比一日失落,一日比一日黯然,他突然开始怕去书房里,怕见到她那漠然冷淡的样子! 不见,心就不会空洞不会痛了! 然而终于有一天,杨清和向苏洌儿道,“我要去运河码头上去看一看,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今天就呆在书房里别出来,那四个不管是打的什么主意,你只要不出这个书房的门,就没有人能将你怎么样。” 苏洌儿边帮他繫着衣襟上的盘扣边笑道,“这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奶娘说给我听的故事,说神仙菩萨每次要打坐闭关时,为怕妖怪藉机来害自己,就会用仙术给自己画个圈儿,只要自己不出去,凭它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来的,这书房不正是先生给洌儿画的神仙圈儿么。”(汗死,我本来想写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师傅画的那个圈儿的,可是想了半天也吃不准,吴承恩在正德年间有没有写出西游记来了。烟文盲,真不知道吴承恩哪个年代的人,也懒得查,亲们请鄙视我。) 杨清和哈哈笑道,“管它什么圈儿,能保得你平安就好,”说笑里,杨清和很快整理好,于是又叮嘱了苏洌儿几句,这才去了。 (原谅某烟的废话连篇吧,明天可能要写h了呢,嘿嘿。。。。。。) 正文 春风几度上云霄 杨清和一离开,苏洌儿就依着他的话去了书房,一进门就见杨浩宇在和帐房一边看着帐本,一边在扒拉算盘珠子,见苏洌儿进来,二人忙起身问安,苏洌儿淡淡点头,杨浩宇是知道父亲今天出去的,他吃不准苏洌儿还会不会过来,一早进书房里忐忑不安的等着,虽然唤了帐房在对帐,心里却是焦躁不安的, 这会子见苏洌儿到了,他顿时欣喜若狂,找了个藉口让帐房退了,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苏洌儿跟前,轻声道,“你……你来了……。” 苏洌儿不接茶也不说话,只邪邪抬眼看他,杨浩宇被她的眼神盯着,渐渐的心慌尴尬起来,那盏茶端在手里就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了,许久方才抿嘴轻轻笑道,“你很爱说废话。” 她这一笑,分明就是云破月来,满园花开的,杨浩宇心里一松,也笑了起来,苏洌儿伸手去他手里接过茶来,手指有意无意的滑过他的手背,衣袂轻拂间,一股清雅的沁香幽幽扑鼻,他的心顿时一颤,不由自主的将手一翻,就将她连手带碗的裹在了自己的手里,他想着她一定会挣扎,一定会发怒,可是她却咬牙低垂了头,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她的沉默无疑是鼓励了他,心荡神摇里,他的鼻尖上已满是细密的汗意,他的唿吸渐渐急迫起来,直觉得有一团火由小腹开始,腾的蹿满了全身,热血奔涌中,他终于哑着嗓子大胆叫出来,“洌儿……!” 苏洌儿慢慢抬起头来,她的眼里水光潋滟,分明蕴含了千言万语在里头,和杨浩宇双目交合时,瞬间胶黏再不能分开,被杨浩宇握住的手慢慢抬起,她将那只茶碗向杨浩宇嘴边推去,杨浩宇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脸上,顺从的张开嘴,抿了一口又一口,不过是他喝惯了的碧螺春,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份外甘美。 茶已经饮干了,她的手还在他的唇边,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将杯子取走,顺势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唇上,不知道是她的手太嫩滑柔软,还是她衣袖内的香气太过魅惑,他直觉得身上的火越烧越浓,虽然喝了整整一碗茶水,却依旧的口干舌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沙哑着声音申吟了一声,苏洌儿的眸子亦渐渐迷离,娇艷如花的脸庞泛着诱人的红晕,杨浩宇用最后一丝理智艰难的问,“那枝荷花……是……是什么意思……?” 苏洌儿俏脸更红,娇嗔道,“你说呢……。” 她的话音一落,杨浩宇再不犹豫,手上轻轻一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唇急促的落了下来,苏洌儿嘤咛一声,娇喘吁吁的无力抗拒着,“别……别……被人看见……。” “不会……没有我们的吩咐……,没有人敢……进来……,”杨浩宇已被心中的那股火烧得再难自执,他分明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急速流窜在四肢百骸中,渐汇成沸腾的溶浆,汹涌到小腹下的某处;而苏洌儿的手在他的肌肤上点起的星星之火,迅速燎入血肉之中,一处接一处,烫得他禁不住申吟出声。体内那种陌生而强烈的情潮翻涌,一波高过一波,快要将他逼迫到崩溃尖叫的边缘。 衣衫早在不知不觉间褪去,他将她抱起来到书房内库,那里有一张平日里供他们休憩的贵妃榻,他轻轻将她放上去,她娇嫩的身躯随即被他强有力的身躯覆盖,一双大掌将她拥住,一处处抚着能让女人愉悦的部位。 可是当他的手真的伸进她的隐秘之处时,她的内心到底觉得排斥,她下意识的迴避着,感觉出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杨浩宇只当她害羞,伸手间,她细细的腰肢已被他极坚实的臂腕拥住,炽热的掌心熨在光滑的肌肤上,缓缓地游移着,从脖颈,到胸前,到小腹。
第88页 苏洌儿的头慢慢昏沉,她渐渐的开始迎合,情不自禁的申吟出声,这一次她并没有给自己用媚药,也没有再噫想身上的这个男子是那个自己思思恋恋的人,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年轻女子,在前两个男人是猥琐丑陋的鬼医和老而朽讷的杨清和后,生得白净清俊的杨浩宇绝对让她愉悦很多。 她喘着气,身躯大掌下像鱼一样不安地摆动着,却愈发激得他的眼里起了簇簇火焰,跳动,灼烈,炽人,他终于打开了她的身体,只闻他一声控制不住的申吟般的低哼后,她那干涸空虚到让她想尖叫的身躯蓦地被填满。她嘶哑地低唿一声,眼角滴落泪水,却满足地舒了口气。 她难以自执的努力将身体最大限度地迎合,剧烈的渴望,以及渴望得到满足后的愉悦,模煳了磨擦间的疼痛,她只能说,那是她之前从不曾体验过的快乐。 虽然,仅仅是身体的快乐和满足。 苏洌儿的甜美让杨浩宇控制不住的要了一次又一次,苏洌儿的每一声娇喘都让他心神激盪,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的样子,旖旎的春光终于渐渐平息,杨浩宇喘着气伏在她的身上,他含了她的耳垂轻吻着,语气轻柔的呢喃,“洌儿,嗯……你觉得好么……?” 苏洌儿双手紧紧拥住他的身子,久久无言,杨浩宇许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细看她的脸时,竟吃惊的发现她满脸都是泪,他顿时有些慌,“洌儿,你怎么了,你……,你是在生我的气么……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我实在是……情难自禁………?” 苏洌儿慌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她轻轻摇头,如水双眸对上他的眼,“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感觉,我……我是欢喜的……。” (亲们,今天先更这一章吧,汗死,不是烟懒,实在是h这一段太难写了,烟原本想随便一带过去算了,但是又觉得洌儿太可怜,如亲们之前说的,这样好的女子,却都是跟那样的人那个啥,所以,烟下决心要让她有一次好的那个啥,可是这那个啥也太难写了,烟连哄带骗带威逼的,拖着寂月皎皎那头猪一起折腾到现在,才总算把这个给折腾出来了,汗死,其实还是不好看,亲们看在烟和皎皎那头猪累得半死的份上,将就委屈一下,别给烟鸡蛋好吗。谢谢谢谢谢谢) 正文 温柔如刀(一) 她的话里分明蕴含了无尽的他所不懂的心酸和苦涩,他的心顿时一颤,拥着她的胳膊紧了起来,“洌儿……,”他低头轻柔的吻去她腮帮的泪,之前的疑惑又浮上心头,他一直都觉得她不快乐,可是父亲明明对他怜宠有加,为什么? 手指轻抚过她的娇躯,她的肌肤光洁如玉,分明是白玉雕成般的,之前的青紫已经不復存在,他的唇一点一点的吻上去,他又想起了她身上的那些伤,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想着上次苏洌儿的反映,他就再也不敢轻易问出口,生怕,又触得怀里的人伤了心。 苏洌儿捲曲着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乖巧乞怜的猫,她的泪滴在他*****的胸膛上,烫得他的心生生的疼,再一次吻去她脸上的泪,他轻语,“别怕,以后,有我在你身边……!”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伤心流泪,可是他知道她不开心,这就够了。 一句话却让她的泪更加汹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她呜咽得不成声,杨浩宇的心中仿佛被油煎了一般,他顾不得两人都正裸着身子,起身将苏洌儿紧紧拥在怀里,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为她拭泪。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终于,苏洌儿哭得够了,螓首依在他的胸前,她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你身上的伤?”杨浩宇知道她已经平静了,于是毫不犹豫的问出来。 苏洌儿冷笑,她握了他的手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慢慢的滑过,“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今天看到的我,身上会好好儿的没有一点伤吧?” “为什么?” “因为老爷前些天一直歇在养鹤堂啊,”她笑着抬头,只是那笑里分明带着无尽的激愤和悲苦,“拜大夫人所赐,你父亲那几天太累了,所以就算是昨天晚上歇在我这里,他也没有力气来折腾我。” “……什么?”杨浩宇只觉得心里渐渐发冷,拥着苏洌儿的胳膊不由得一紧,“你是说……?” 苏洌儿才停的泪又落了下来,她悲怨的转过身去,杨浩宇看着她一抽一抽的肩头,心头沉到了谷底,虽然她没有明着说什么,可是话里的意思已经极明显了,难怪在那样的怜宠下,她依旧不快乐,难怪她满身的伤,父亲那里却没有半点动静,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正是他所赐呵!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很喜欢她的不是吗,满府里的人乃至满扬州的人全都知道,父亲对她那样好,好到为她要休了为他生儿育孙的娘,为她不顾大娘的正室颜面,更是为她破除立了二十多年的规矩,带她进书房看帐? 可是,可是她身上那一身伤是自己亲眼看见了的,她脸上的落寞也全都在那里呵,自己曾经无数次见她在偷偷流泪的呵! 他突然问,“你,你为什么会嫁给我父亲?” 他其实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愿意嫁给一个年近天命的糟老头子,为财富享受吗?不,她绝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她万千宠爱在一身,可是从来没有见她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就连很多父亲命人送过去的好东西,她不是赏了下人,就是锁进了箱笼里,从来不用,这些事,是他暗地里叫了在凤栖苑里近身伺候苏洌儿的丫鬟问来的。 而他也一直都听说,她和父亲是两情相悦了,她心甘情愿委身为妾的,这句话在他看见苏洌儿背着人偷偷落泪后,他就再不肯信,苏洌儿这样淡泊娴雅,宛如仙姝的女子,怎么能爱上父亲这样一个浑身充满了铜臭的商人呢? 苏洌儿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脸,只听见她对着墙角低低的笑,可她虽然是笑着的,声音却宛如从地狱里传上来哭泣悲怨之声,“是呵,我为什么会嫁给他,都说我很爱他,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老头子……?” 她这样的语气,虽然依旧没有说明白,可是听在杨浩宇的耳里,却已经胜过了万语千言,父亲往日在生意上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无不是不择手段,势在必得,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要说他为得到一个女子去耍些阴险卑鄙的手段,绝对是可能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苏洌儿除了束手就擒,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路可走? 苏洌儿终于转过身子来,她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泪水,对杨浩宇道,“你别问了,你是他的儿子,他是你的父亲,那些事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都不能做什么,答应我,不要问……。” 她说的分明是事实,他无言以对,看着她眼里的珠泪滚滚,他唯有将她拥得一紧再紧外,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做,他想起方才自己对她说的,别怕,以后会有自己在她身边,这句话实在太好笑了,她进府短短大半年,就已经在生死线上来回了好几遍,有哪一次,自己是可以站在她身边的?
第89页 他的心里渐渐的充满了无力,他甚至感到羞愧,将脸埋在她的肩上,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洌儿在他耳边极轻的呢喃,“只是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我的,他让我遇见了你,我刚刚在想,或许,老天爷安排我嫁给你父亲,就是为了今天,此时,此刻……!” “洌儿,”或许是这句话刺激了他,杨浩宇突然抬头,他用力握着她的手,“你放心,今生此世,我定不负你就是了,我,我的心里永远只会有你一个……?” (明天就是九月一日了,想着自己发下的一天三更的泼天大愿,说真的,还真有点儿头皮发麻,其实也就是说,烟从今天夜里起就得每天码完三更的字才能睡觉的啊,嗯,那个,为了让烟有动力,九月一日开始,亲们就将手上的鲜花啊,评论啊,人民币啊,银行卡啊,全都砸过来吧,嘎嘎嘎。。。。) 正文 温柔如刀(二) 苏洌儿像是极欣慰的,含泪微笑点头,然而很快的,她又摇头,“不,你不要记得我,过了今天,我还是你的五娘,今天的事请你忘了……,我也……不会再理你……,”说到这里,她分明是难过至极的,一下子将头转了过去。 “为什么?”他只觉得心里扑通一跳,他还没有从得到她的喜悦里清醒,一颗心就瞬间从云端里跌了下来。 “我们今天的举动已经违背伦常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就是浸猪笼的大罪,我死事小,你呢?”苏洌儿一脸担忧诚恳为他着想的样子。 杨浩宇自然不肯就这么放手,“我们小心些,不会有人知道的。” 苏洌儿依旧摇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不能害你,”她轻轻抚着他的脸,深情无限,“我要你好好儿的,这辈子,我能站在边上一直看着你,就够了……。” “不,不行,”杨浩宇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苏洌儿却不再看他,她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边道,“其实长痛不如短痛,你我註定不能在一起,你今年虽然留在家里,可是你总要去北边儿的,万一我们的事比你父亲知道了,就算他不要你的命,你以后也完了,”转过身来,她的眼里分明是无尽的隐忍和不舍,“你得为你的将来打算啊。” “将来,”她的话让杨浩宇愤而苦笑,他一指架子上成堆的帐簿,“将来就是,我和浩诚得将这些帐簿上的产业全都拱手交给那个嫡出的人,然后我和浩诚就跟狗一样一辈子为他奔忙,好在他心情好时赏根骨头我们叼着到一边儿啃去。” “你怎么这样说?”苏洌儿作出极吃惊的样子。 杨浩宇一下将脸凑到她面前,在她耳边咬牙道,“这是事实。” 他的眼里有着深浓的恨意和不甘,近乎咆哮的吼道,“凭什么,就因为生我们的肚子不同,我们的差别就要这么大么?” “浩宇,”苏洌儿惊慌的去抱他的腰,他尚未着衣的肌肤上竟然是沁凉一片,他紧紧环住她的身子,“我就不信我想要的我会一样也得不到,洌儿,你不知道我在背地里等了你多久,我早就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我要……。” 听着他语气里乍现的霸气,她的唇角有一丝不易发觉的冷笑,果然如他所料,对于自己的庶出身份,他的心里是不甘的,好,如此,很好。 轻轻推开他的身子,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要我?” “是。” “怎么要?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苟合一辈子么?”她的语气清冷讥讽。 “我……,”他结舌。 没用的东西,苏洌儿在心里暗骂,脸上却温柔起来,“其实,我们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她欲言又止。 “怎么说?”杨浩宇忙问。 苏洌儿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为他穿上,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好生打算的话,总有法子在你父亲去了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而且,这些产业也有你一些。” “打算?”杨浩宇依旧反问。 看着杨浩天眼里闪烁的光,苏洌儿吃不准他是真的懦弱无能还是对她尚有防备,于是笑道,“我只是想着有志者,事竟成,如果你真的爱我想要我,就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像今天这样儿偷偷摸摸的,绝对不行,府里人多眼杂的,一旦被人发现了,别人先不说,大夫人本就视你我如眼中之钉,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自然是命不保,你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没的毁了自己成全了别人,何苦……。” “大夫人如今已经那样儿了,她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杨浩宇沉吟了一会儿,想想又问道,“对了,那天晚上,你说到那只猫,嗯,是什么意思?” “哼,还用问么?”苏洌儿冷哼一声,“长眼睛的都已经认出来,那只死猫就是大夫人用来抓咬我的那只,此时只怕满府里只怕都在说是我心里生恨弄死它的呢。” “怎么不是你么?”杨浩宇脱口而出。 苏洌儿撅嘴委屈道,“哦,你也怀疑是我弄死它的么?” 他忙摇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那样说?” “别人说不如我来说,”苏洌儿像个赌气的孩子负气的道。 她这小儿女撒娇的样子看在杨浩宇的眼里,分明是又娇又美又惹人怜的,笑着和她拥在一起,他道,“好,你说,你说……。” 俩人相拥着又耳鬓厮磨了许久,苏洌儿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多虑的,杨浩宇既不是懦弱无能,亦不是对她心有防备,他其实早已经有了谋算了,只是,时间尚未到而已。 傍晚时,杨清和命孙柱回来传信,道今天有生意上的朋友来扬州,他要接待应酬,并命杨浩宇也立刻过去,苏洌儿依着杨清和的话一直没有离开过书房,等孙柱说完,她笑着放下手里的帐薄问道,“老爷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说别的什么,”孙柱笑嘻嘻的行了一礼,回道,“只说叫家里的人都早早儿的歇着,不必等他,奴才私下里猜想,这话儿其实是对五夫人您一个人说的。” “哟,你这话儿要是给那几位主子听见了,可小心你的皮没了,”苏洌儿道。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杨浩宇临出门时,假作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苏洌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方才收回目光,去了。 (声明:昨天更新的春风几度上云霄那章,很多描写是烟霸来的皎皎新篇里的一段儿,她这段大概要到十月才能发出来,所以烟这里赶紧声明下,万一这里也有她的粉丝的,看了烟的这章到十月再看她的时,会以为她抄袭烟,哈哈,另外,本来昨天只更了一章,今天想补上的,但是想着明天就是九月一号,我得为那每天三章打拼了,所以选择偷懒一次,早点儿睡觉,好迎接明天的战斗。请大家体贴一下懒惰的烟吧,今天废话很多,不说了,闪)
第90页 正文 温柔如刀(三) 隔着窗棂子,眼见杨浩宇去得远了,苏洌儿极快的起身,将架子上的帐本按着编注的日期极快的一本本的打开翻找,然而一本一本的翻下来,她脸上的疑惑不解就愈深,许久以后,她将去年至今的帐本全都翻遍了,也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一本。 “怎么会呢?”看着满架子如山堆着的帐本,苏洌儿深深的皱起眉头来。 回到凤栖苑,苏洌儿久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家里那么多的生意铺子,他杨清和再怎么也掩藏不起来,更何况这些帐本都是他们自己看的,也没有必要掩饰啊?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到底是自己记错了看漏了,还是,这里面有别的蹊跷在里头? 梅姨见她对着一碗碧梗米粥久久不动筷子,心中不由奇怪,夹了一筷子腌笋丝过去,一边问,“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哦,”苏洌儿回过神来,只是边上围了满屋子伺候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向梅姨一笑道,“没有什么,”说着转头向春巧道,“去备洗澡水,我吃了饭就过来。” 春巧答应着去了,苏洌儿不过草草几口就放下筷子,起身来到寝室的后偏格子间里,这个格子间不大,布置得简单又干净,是苏洌儿每日洗浴的地方,春巧已经带着人将水放好了,正在用手试水温,见苏洌儿进来,忙笑道,“五夫人现在就洗么,要不要再歇会子,才吃了饭,小心停了食。” 苏洌儿摇头,“不用,”随手抽开衣带,春巧忙过来服侍时,苏洌儿突然想起白天和杨浩宇的那一场旖旎,不知道有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忙摆手止住,指着放在边上的小竹篮道,“你放了花瓣儿去请梅姨,我想跟她说说话。” 春巧依言将竹篮里的玫瑰花瓣洒入盆内,又放入几片薄荷叶,这才出门去叫梅姨,苏洌儿摆手命剩下的几个也全退出去了,这才轻解罗衫,抬脚慢慢跨进黄梨木所制的盆内,浮着花瓣的水温热沁香,散着氤氲的水汽,她只觉得得精神一振,慢慢将自己浸进水里,她舒服的嘆了口气。 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身上撩着水,肌肤触手滑腻,让她又想起白天和杨浩宇的那场缠绵,想着自己没有用媚药也会在他身下婉转申吟,她突然羞耻起来,伏下身子将头埋进手心里,脸烫耳烧之间,她努力的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那一刻,竟管不住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神志,自己怎么了,真的就成了淫娃荡妇了么? 她确定自己并不喜欢杨浩宇,可是,可是那种愉悦的感觉真的仿佛渗进了骨头里,无论是他的吻,还是他的气息他的呢喃他的碰触,乃至最后的侵入,她都不觉得反感,甚至,她还有点点享受,她竟然会对他的爱抚觉得享受呵! 其实今天的一切全都在她的设计之中,在那次梅姨说,一个家要败落,须得让他从内里就腐烂起来,想到杨浩宇从自己手里抽取芍药时的神情,她心里就暗暗计划着,要在这个大少爷身上下点功夫,只是奈何身份规矩不得近前,这次杨贼让她进书房看帐时,她虽然吃不准他这样做的用意,但是她却知道,杨浩宇天天都在书房里面,很好,既可以藉机看帐本查线索,又有了接触他的机会,实在是一举两得。 一早杨清和说要出门,她就知道机会来了,在衣袖间洒上迷蝶香,不过举手投足间,杨浩宇就已心迷神晕,她巧笑倩兮间,手指不落痕迹的从那盏碧螺春的茶水里划过,长如管葱的指甲里暗藏的媚药粉末瞬间溶入,她媚眼如丝的送到他的嘴边,他顺从的一口一口饮尽,于是,天雷地火,瞬间而动,他,很容易的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接下来的试探,撺掇,煽风点火,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一只手轻柔的落在她的肩头,是梅姨温软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了……?” 她无力的抬起头,脸上是又羞耻又复杂的表情,眼里不知道是泪,还是凝聚的水汽,有着阵阵水意,见了梅姨,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奶娘,就轻轻将头靠在梅姨的胳膊上,这柔弱无助的模样,分明像极了她小时候咋进四方庵时,往日亲近的家人突然一个不见,她也是这样的惶恐无助,每日里死命的揪着梅姨这唯一亲近熟悉的人的袖子,死也不肯放。 梅姨突然就流下泪来,在小姐今早取出迷蝶香时,她就已经知道小姐今日要做什么了,她拼命的不让自己难过,安静的将媚药抹进苏洌儿的指甲里,指甲上长长的蔻丹美丽诱人,谁也想不到,那里面竟藏了这样的玄机。 苏洌儿不想说,她也不再问,只默默的用棉巾轻轻为苏洌儿搓洗着,许久,苏洌儿终于从羞耻自责中平静下来,她苦笑着想起百花羞曾经说过的,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同样的男女交合,到底还是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比较让人能接受些,在自己经歷了猥琐的鬼医和老朽的杨清和之后,面对年轻清俊的杨浩宇,自己又焉能不沉溺。 好在,只是肉慾,自己的心还是自己的! 洗好,起身,换了轻薄的亵衣回到寝室里,月色淡淡的印在床头。窗外只听风吹着树叶哗哗的一点轻响,天高云淡里的夏夜声。被子上有隐约的百合薰香的味道,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的气息。滑腻的缎面贴在脸上还是凉的,她惺松的发着怔,看到镂花长窗两侧,垂着华丽的象牙白色的抽纱窗帘,叫风吹得轻拂摆动,这才想起身在何地。 (残酷的九月已经来了,今天的第一更,烟开始厚颜无耻的要花,话说这个月烟想沖一下那鲜花榜,请亲们帮帮忙,把你们手上还没有来得及给别人的花花施捨烟几小朵,烟的回报是,这个月每天三章,绝对不偷懒,绝对对得起亲们的花花。哦,对了,烟并不是要求看烟文的亲一定必须要送花哈,绝对看亲们自愿,如果有亲觉得烟的文不值得亲手里的花,亲可以不送,烟一样感谢亲来看烟的文,谢谢谢谢谢谢。) 正文 夺权(一) 夏日的蝉声渐渐稀疏,几场雨一下,秋意渐起,苏洌儿握着本帐簿站在书房的窗口发着呆,窗外是一株扶桑花,开得艷丽极了,她恍惚便以为那是玫瑰。那么多的花,她除了芍药外,最喜欢的就是玫瑰,每次洗浴时,总让春巧采了花瓣儿放在水里,馥郁的甜香似乎仍然萦绕在肌肤上。一抬头,正对上杨浩宇扫过来的眼,她抿嘴而笑,轻轻的向他眨一眨眼。 自从那次肌肤相亲后,杨浩宇每每费尽心思的要和她再赴巫山,苏洌儿也极配合的样子,奈何每次总有这样那样的事阻碍,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两人再无一次机会。只是这却让杨浩宇对苏洌儿更是念念上心,每次见了,背着杨清和时,苏洌儿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让杨浩宇欢喜无限,而她每一个转身,对父亲的每一个微笑,虽然他认定了她是装出来了,却也是无限神伤,心酸一片。 这段日子里,苏洌儿依旧没有查到自己家生意的半点踪影,她有意无意的对杨清和父子旁敲侧击,可是在这个问题上,父子二人竟然是极惊人的一致,任苏洌儿如何探询,也是半点口风不露的。
第91页 姚芝兰的身子却依旧不好,每每药石下去,她的病情神志并不见半点好,杨府里治理家事的大权虽然只是暂时让二姨娘代行,但事实上,内宅大权却一点一点被她逐渐抓拢住,苏洌儿倒还好,三姨娘四姨娘如何能忍得住,才安静下来的杨府,又渐渐的波澜不定起来。 三姨娘年头上为苏洌儿落胎的事吃过苦头,这一次变得聪明了许多,当着二姨娘的面时,她语笑晏晏,神情自若,背地里去专门去挑四姨娘和二姨娘作对,而她和四姨娘原本因为苏洌儿落胎一事闹得极僵的,这一次不知道俩人怀了什么心思,竟似再没有任何隔阂了似的,相互间倒客气万分。 苏洌儿因着每日里要去书房帮着看帐,二姨娘四姨娘之间怎么样的闹,她都只做看不见,只是在和杨清和闲话时,有意无意的偶尔提一句,杨清和自然是极为恼火的,四姨娘本就是他已厌了的,此时见二姨娘也似不怎么懂事的样子,竟也就不怎么待见二姨娘起来。 苏洌儿又有意无意的道,“听说三姐姐每日都去养鹤堂伺候大姐,二姐姐和四姐姐有时闹上了,三姐姐也会劝几句,只可怜她说的话别人都不待见,竟没有一个人听她的,唉,原本只是二姐姐和四姐姐间不安静,倒闹得三姐姐难受得什么似儿的。” 杨清和奇道,“别人为什么不待见她的话?” 苏洌儿嘴巴一翘,纤指点向杨清和的额头,“还不是先生么,就凭着三姐姐屋子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包麝香,就认定了她是害我落胎的人,下面又是撞柱又是休书的,如今虽然三姐姐行动上自由了些,到底还是待罪之人,随时就要被先生发落了的,如此,这府里上上下下,主子奴才的,还有谁会将三姐姐放在眼里?” “可是东西确实是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也别是完全就冤枉了她,”想到那个失去的他和苏洌儿的孩子,他的语气就不好。 苏洌儿垂下头默默的想着,慢慢道,“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总觉得三姐姐不会这么做,先生请想,如果三姐姐果然是这样为私慾不择手段的人,她下手的人也应该是大姐才是,大姐如果死了,她的儿子是长子,如今又有了长孙,无论如何,最有资格成为正室的人就只有她,先生你倒说说,她这么多年来对大姐都没有下手,却对我一个小妾费这样大心思干什么?” 杨清和揉一揉额角,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你怀了胎,她顾虑着你若生下的是一个男孩,我难免就会偏心,以后影响到浩宇的利益也是有的。” 苏洌儿像是愣了愣,半晌点头道,“先生说的也是,可是我看她这几天每日都去伺候大姐,尽一个妾婢对主子的本份,嗯,真的不像是一个用心险恶的人呢。” 杨清和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点着她的鼻子宠溺的担忧道,“你呀,什么人看在你的眼里都是好的,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苏洌儿扑哧一笑,“我怕什么,左右有先生在身边呢。” 然而杨清和听了这话,却陡然的愣住,他默默的看着苏洌儿,几次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几次忍住。苏洌儿暗自奇怪,有心想问,可是想想,她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还是等他自己说出来的好。 可是这一日,杨府里终于还是闹出了事来。 孙柱急急来报说,四姨娘和二姨娘在前厅动起了手。 杨清和一听大怒,顿时拍案而起,“反了。” 苏洌儿赶紧上前轻拍他的背,一边道,“先生先别生气,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再说吧。” 杨清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和苏洌儿急急向前厅而去,才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厅里又哭又叫又喊又骂的乱成了一团,杨清和气得发抖,大步进去时,就见四姨娘正裹着二姨娘撕扯成一团儿,二姨娘显然不是四姨娘的对手,一时间钗环歪斜,云鬓散落,脸上几条沁着血丝的抓痕清晰可见,边上三姨娘一手抓着一个,正和丫鬟婆子们一起竭力劝解着,丫鬟婆子们口里一连声的叫着,“二姨奶奶,四姨奶奶住了罢,都息怒,快松手吧……。” 四姨娘哪里肯听,她一面死命的拉扯着二姨娘的头髮,一边冷笑着向二姨娘道,“贱货,你可听清楚,奴才们都怎么叫你么,和我一样,不过是个姨奶奶,不过是暂时帮着管几天事儿,你就敢跟我充正室夫人么……。” (晕死,凌晨三点二十二分了,这才是第二章,不过无论如何,我得码出第三章才睡觉,第一天啊,我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正文 夺权(二) “住手?”杨清和一见闹成这样,气怒之下禁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苏洌儿忙扶着他坐下,一边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老爷,”屋子里人这才发现杨清和到了,慌得忙都跪下,四姨娘也吓了一跳,赶忙松了手,二姨娘披头散髮狼狈难言,她大哭着扑到杨清和跟前,扑通一声跪下,“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杨清和恼道,“说吧,怎么回事?” 二姨娘尚未来得及说,四姨娘也哭着来到跟前,大哭道,“老爷,这个贱人她仗势欺人,您今儿不替我做主,我就不活了,呜呜……。” “胡说,我几时仗势欺人过,”二姨娘像是气得极了,饶是她平时那样的好性子,此时也气急得满脸通红。 杨清和不耐烦的一摆手,“都给我闭嘴,”他一指三姨娘,“静宜,你来说。” 三姨娘满脸无奈的样子,闻听忙应了声“是,”她看看二姨娘和四姨娘,嘆了口气道,“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两匹料子,唉……。” 原来,杨府里每年在中秋和过年这两大主团圆的佳节的时候,都会从公上支一笔钱出来置办物品等,分给各房主子们过节,以及给这些主子们的娘家送例礼,往年这些事都是姚芝兰在安排,今年姚芝兰病着,二姨娘代为管事,这样的事也自然就是二姨娘来处理。 只是二姨娘不知道是弄错了还是怎么的,按理,除了大夫人姚芝兰的娘家礼物厚重不可攀比外,姨娘们的娘家例礼本应该是一样儿的,然而送去四姨娘父母家里的例礼,却硬是比别人少了两匹苏州丝绸,四姨娘得知此事原本还想着定是弄错了,可是问二姨娘时,二姨娘却矢口否认,道那些东西都是她亲眼过目了的,绝对没有错,还要她再命人回去好好问问,是不是奴才们搁在了哪里,却忘了。 这句话听在赵芷君的耳里,却分明就是暗喻她娘家人贪了东西却又来耍赖,赵芷君这样性子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再加上原本就对二姨娘的掌权看不顺眼,她顿时就跳了起来,厉声质问二姨娘是什么意思? 二姨娘被她当着众下人的面这样冲撞,顿时满脸通红,她强忍住气命唤来送东西的人,送东西的人却指天发誓,说四房姨奶奶家里人的例礼全是封上的,送过去时,都是要当面看了火漆的,而且,就算是他要短贪,他也肯定只贪五夫人舅舅家里的,五夫人舅舅家里住在乡下,又是第一年收这个,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应该有多少,加上人又极老实的,别说他贪了两匹布,就算贪得只送去两匹布,那家人也不会想得到东西少了,一样欢天喜地的收下不是吗。
第92页 他说的分明极有道理,二姨娘也不说什么,只拿眼看着四姨娘,目光里似有无尽的讥讽,四姨娘的脸上顿时火辣起来,她负气道,“这也只能说明,送东西的人没有贪,可是在上封之前的事儿谁又知道呢,毕竟,也就只有二姐你一个人过目而已。” 她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二姨娘竟就洗不清了,饶是二姨娘性子好,也禁不住四姨娘当着下人这样夹枪带棒的冤枉,她到底冷下脸来,“四妹妹这话里有名堂,正如方才阿桑所说,就算是有人动手脚,也不会选妹妹你家里的那份儿动,谁不知道妹妹家里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的,这两年的规矩在这儿呢,平白的短了些,定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谁又何苦去找那晦气去,再说了,不过是两匹料子,值得什么?” 赵芷君气得直打愣儿,道,“我也知道有人并不是稀罕那料子,不过是针对我这个人罢了,要不然,怎么平白的大家都没有少,就少我家的?这东西向来都是主子过目了,奴才们当面儿封上的,不是有人故意这样做,又怎么会这样呢……?”说到这儿,赵芷君“哧”的一声冷笑,“有的人不过是才抬举了两天而已,就不知道自己轻重高低了,我只劝她别扫把头上戴个帽子,就当自己是个人了,养鹤堂那屋里的可还没死呢……。” 她这话说得已是极重极明白了,二姨娘气得腾的站了起来,喝道,“赵芷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么,我说你欺人太甚……。” “你……。” 既然脸皮已经扯破,赵芷君自然不会再客气,而二姨娘如今因为掌管杨府内务,自然也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体面和威信,二人唇来舌往,谁也不肯认输,说到最后赵芷君的嘴里就更是不干不净起来,二姨娘气到极点,甩手一个耳光过去,于是,便引发了下面的这场揪斗。 三姨娘竭力将此事回得中肯,临了她道,“想来这件事内里定是有什么误会,二姐和四妹也都不是存心的,请老爷息怒,不要怪罪她们。” 二姨娘只顾着哭,四姨娘却纳罕的看着三姨娘,这个三姨娘向来尖酸刻薄,遇事总爱踩上一脚,这段时间怎么了? 对于三姨娘每日都去养鹤堂伺候照看姚芝兰,赵芷君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她不过是为那麝香嫌疑的事刻意的要做给杨清和等人看,然而她竟又极亲和起来,再看见赵芷君时,再无半点的尖刻,每每笑得亲热至极,对于二姨娘当家一事,她还常劝慰赵芷君,要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二姨娘也只是暂时代替姚芝兰而已。 (唉,烟很没用,熬到5点了才码完三章,亲们请鄙视我,烟刚刚去后台看了,已经有亲在给烟送花了呢,烟真的很高兴,动力无限呢,只是想到上个月浪费掉的花,烟又想吐血。。。。。。。) 正文 夺权(三) 可是赵芷君这样性子的人,岂是听劝肯服软的,三姨娘每每相劝了,她一边在心里冷笑三姨娘吃不着葡萄说酸话儿装相,不定安着什么混帐心思,一边更是对二姨娘看不顺,但是今天三姨娘竟然会为她们求情,是她再也想不到的,打压了自己和二房,她不正好起来么? 杨清和显然不为三姨娘的求情所动,看着哭喊连天的二姨娘和四姨娘,想着家里这些天来乱的那些事,咬牙恨道,“你看看你们,还有点子规矩没有,一屋子的奴才都在看着呢,闹得这样很有脸是么?” 见杨清和发怒,二姨娘四姨娘吓得不敢再说,却又各自委屈呜咽个不停,杨清和更觉心烦,于是命将送东西的人全都叫来问,领头的阿桑依旧是前面说的那些话,其余的家丁们也连声的叫冤枉,都说那东西都是上了封的,又彼此这么多眼睛看着,谁有那胆子敢动这个手脚。 库房里的人亦是喊冤,说那东西是他当着二姨***面仔细清点了后,小厮们当面儿上封的,绝对不会有遗漏。孙柱又领了人去库房里清点了那批苏绸,数目一点不差,并没有多或者少,如此,这两匹丝绸竟就凭空里消失了。 最后还是苏洌儿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道,“不过是两匹丝绸料子,为它闹得家宅不宁的,实在是划不来,我前儿领的做秋衣的料子还没有开始裁呢,就从我那里拿两匹出来送去四姐姐娘家,怎么着,也不能让四姐姐的娘家人觉得怎么回事儿似的,不说四姐姐脸上不好看,杨家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三姨娘也笑道,“老爷,五妹说的对,如今大姐病着,实在不好再弄出什么事来,只是那料子还是拿我屋里的吧,我用的料子颜色老成,正合了给四妹的母亲用。” 看着三姨娘和苏洌儿通情达理贤良宽和的样子,杨清和的心里顿时大好,脸上亦微微的有了点儿笑意,然而四姨娘却不肯领情,将身子一扭的道,“三姐五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谁又少那两匹料子呢,我不过是为要讨个公道罢了,三姐五妹只想着要当好人,却也不想一想你们这样做了,就要平白的姑息了那个人。” 杨清和不意四姨娘竟还这样不依不饶,才息下去的火腾的又起来,四姨娘不等他开口,尖声叫道,“老爷,如果没有人做手脚,那两匹料子能飞上天去?” 二姨娘又委屈又气恨,也道,“三妹五妹的心,我记着了,只是这件事若不查个明白,难道要我背那一辈子的嫌疑不成。” “好,好,好,”杨清和冷声连说了三句好,“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们,这个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到这儿他话头一转,向二姨娘道,“只是既然有这样的事出来,青荷,你也不方便再操心这一大家子的事了,”看了看一边的三姨娘,点头道,“静宜,你大姐病没好前,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儿心罢。” 他的话分明是一个炸雷般,除了苏洌儿外,炸得这三位姨娘一阵发懵,许久,三姨娘才勐然回神,慌忙摆手道,“哎呀老爷,这么大的摊子,妾婢哪里能做得好呢,还是,还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清和已经起了身,拉着苏洌儿的手边走边道,“凡事多和蒋来商量着,他会告诉你怎么做。”一句话说完,已经和苏洌儿出了门,径直去了。 等杨清和去得远了,屋子里的人才渐渐回神,丫鬟婆子们见眨眼间家政大权就易了主,面面相觑之后,又不好当着二姨娘的面向三姨娘讨好巴结,唯有挤出万般的笑来殷勤对向三姨娘,以图将来大树底下好乘凉。 好容易握在手里的大权瞬间就成了空,二姨娘惊愣了许久之后,方才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她愣愣的看向同样在发愣的四姨娘,心里只觉得又酸又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莺歌苑里,赵芷君的脾气再也忍制不住,连砸了四五个花瓶之后,她才气沖沖的看像一边的玉柳,“你不是说,我只要哄好了隔壁那个狐狸精,她就能为我所用的么,可是今天你也看见了,她在那里不咸不淡的装好人,何曾有半点是为我所用的样子,”一想到自己今天不但没有讨得了好,还便宜那三姨娘得到了当家大权,她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那三房也是邪了门了,撞柱子撞不死倒撞出个贤良淑德来,真是活见鬼。”
第93页 玉柳咬着唇一直在边上看着她发脾气,此时才淡淡道,“其实这也不算是坏事。” 四姨娘先是一愣,继而就更加的恼,一拍桌子道,“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嘴里就都成了好事儿呢,前些时隔壁的怀孕了,你说是好事儿,说那老东西以后就只能来我这儿了,可是你见他来了没?再又说什么隔壁那个我只要哄好了,她就能为我所用,我也哄了也骗了,你见她帮过我没有?这会子明明是便宜了三房,你又说是好事儿,你倒说说看,好在哪儿?” 却见玉柳不慌不忙,“小姐你气什么呀,奴婢说句不怕小姐刺心的话,这个当家大权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不会落在小姐你的手里,所以无论现在掌权的是二姨奶奶,还是三姨奶奶,于小姐你都没有什么不同的。” 听了她的话,赵芷君倒不生气了,捧起茶碗轻抿一口,看着玉柳浅笑了道,“小蹄子又想到了什么,说下去。” (lele888这位亲,烟想说,对于你的支持,烟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但是,请亲别再花钱为烟买花了好吗?烟虽然很想在鲜花榜占个前面的名次,可是如果要累得亲们动银子去买,烟真的真的是不贊成的,烟只是希望大家把你们手上看文得来的花给我,如果亲花钱去买,烟感动之余,心里也有了压力,因为烟实在不知道拿什么才能回报到亲的这番深情厚意,只恨亲是个女的我不是男的,不然我以身相许你要不要的啊。) 正文 私会(一) 玉柳倒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赵芷君边上的绣墩上坐下,继续道,“要我想,这会子生气的,该是那二姨奶奶才是,好容易把住的大权愣不登儿的就到了三姨娘的手里,只怕二姨奶奶一旦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恨三姨奶奶呢?” “可是她也恨我呀,不是今天我跟她闹,她能让那三房捡了便宜去,”赵芷君听出玉柳话里的漏洞,一下子抢过话来。 玉柳摇头,抿嘴而笑道,“她肯定是会这样想,但是如果让她知道,原来这一切全是被人设计陷害她的呢?” “你的意思是……?”赵芷君的眉头挑了起来。 “今儿的事,奴婢从头看到尾,奴婢觉得,阿桑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送东西的人是绝对不敢揩咱们家油的,可是库房的人又说是当了二姨***面当面清点当面封上的,这就说明,这个事儿应该不会是二姨奶奶做的,就算她有心针对小姐,却在那例礼上动什么手脚呢,都知道如今府里的事情是她在安排,出了纰漏也自然要去找她,她何苦惹这事儿不是?”玉柳的眼睛晶亮,慢慢的分析着。 赵芷君却又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奴婢要说的是,送给咱们家的例礼里面,被别的人动了手脚,”见赵芷君失去了耐心,玉柳索性一句话说完。 “啊,”赵芷君一愕,继而一拍自己的额头,“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知道我对二房掌权不满,就故意的将给我父母的例礼拿掉两匹料子,让我和二房起冲突,我的性子又是极暴躁的,一旦起冲突,就一定不会是小事儿……,”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临了,她转头向玉柳道,“你说的对,是这么回事儿,嗯,如此看来,下这个套的人定三房了,我说她怎么这阵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就等着今天呢,哈哈哈……得要找个机会,好好儿的让二房知道知道,让她以后别恨我,只恨那给咱们俩下套的人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夜里下起了急雨,时大时小,到天亮时,声音已渐渐轻稀,微弱如低不可闻。窗外天际青灰的一隅,渐渐发白,淡化成孔雀蓝,逐渐渗出绯红。半边天际无声无息绚出彩霞万丈,绮色流离泼金飞锦。朝阳是极淡的金色,窗外树木四合,荫翳如水。阳光从枝叶扶疏里漏下一缕,仿佛怯生生的手,探入窗内。窗下高几上一盆兰花,香气幽远沁人心脾,若有若无萦绕不绝。 苏洌儿伏在枕头上,看着春巧还有那个叫月影的伺候杨清和穿衣,又道,“今儿天愈发见凉了,先生多加件袷衣罢。” 春巧闻声忙去取,杨清和过来将被子往苏洌儿的肩上拉了一拉,笑道,“你多睡会儿,我见你昨天夜里很不安稳似的,翻滚了许久呢。” “是么,哦,我倒忘了,”苏洌儿轻轻一笑,继而道,“先生,我今天想出府一趟。” “出府,”杨清和一愣,“你去哪里?” “梅姨说,今天是舅妈的生辰,舅舅舅妈除了梅姨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前儿托送东西去的阿桑带信回来,问梅姨今天能不能回去一趟,我就想着,既然他已经算得上是我的娘家,我也应该自己去一趟才是。” 杨清和一听忙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说呢,我也好命人去备点儿礼去,”说着正好春巧捧了袷衣过来,他取过袷衣自己穿上,一面就命她去唤孙柱来,隔着窗子吩咐他去库房里,捡那衣料补品厚厚的准备了一份,又命孙柱备好轿子候在苏洌儿出门用,苏洌儿笑道,“不过是个小生辰,先生送这么多的礼,让人瞧着倒像是我们在炫耀显摆似的。” 杨清和宠溺的捏一捏苏洌儿的脸,“有句话叫做礼多人不怪,你的父母不在了,是梅姨奶大的你,就跟自己亲生母亲一样儿的了,她的弟弟也自然就是你的舅舅,舅妈生辰,你怎么好怠慢了。” 苏洌儿嘆息着将脸埋进他的掌心,“先生,你对洌儿真是好。” “傻洌儿……。” 等杨清和去了书房,苏洌儿又小睡了一会儿,这才起来,精心妆扮了一番后,和梅姨一人一顶小轿出了门,孙柱得了杨清和的吩咐,亲自领人抬着东西跟着,一路到了梅姨弟弟家,梅姨弟弟家没有想到连主带仆竟会过来这么多人,家里的菜饭明显不够,上赶着要去置办,还是苏洌儿不忍心劳动他们,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孙柱道,“你带他们一起到镇上找个酒家去坐坐,我和梅姨难得来,也正好想和舅舅他们清清净净的说说话儿。” 孙柱顿时眉开眼笑,接了银子答应一声,领着众家人瞬间散了个干净,梅姨弟弟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向她们点点头,苏洌儿却站在院子里迟迟不动,脸上是将要奔赴刀山火海般的痛苦和退缩,然而很快的,她就深吸了一口气,从梅姨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抬步来到那柴房前,轻轻推门而进。 依旧是那间掩饰过的房间里,鬼医见她进来,欣喜的站起身子,搓着手笑道,“你,你来了。” 苏洌儿微笑着不回答他的话,只将那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针脚细密的衣服,她拎起其中一件抖开,这才道,“我给你缝了几件衣服,也不知道合适不,你试试吧。” 鬼医的眼里有惊喜的一闪,脱口道,“你,给我做衣服?” 苏洌儿笑着点头,“天渐渐的凉了,虽然说你不缺衣服穿,可到底是我的心意,你别嫌弃才好。”
第94页 (一号烟收到了很多花,甚至其中一位亲还买了很多花给烟,烟想说,谢谢大家,真的谢谢,有你们的支持,烟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烟一定会努力。) 正文 私会(二) “你亲手缝的衣服,我怎么会嫌弃呢,”鬼医像是竭力的要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然而话语里却到底有了丝微颤。苏洌儿只做没有看见,将那衣服一件一件在他身上比划了,竟是件件合身的,她这才极高兴的样子道,“太好了,我就怕尺寸不对白费了功夫呢。” 收好了衣物,鬼医将苏洌儿搂在怀里,痴痴的看着,完全不似前几次的急吼吼,竟是温柔的很,苏洌儿心念一转,知道定是自己上次演的戏起的作用,她亦温情无限的靠在鬼医的怀里,双眸如水的看向鬼医道,“这些日子不见,你,可曾想我……?” “想,我天天想,”鬼医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下来,同样的,他这次的吻充满的深情,动作眼神也完全不似前几次的淫邪,倒是苏洌儿不耐烦起来,想着早些将这个事做结束了,她好跟他说正事。 于是她激烈的迎了上去,一个个激吻,一声声的娇喘,直惹得鬼医骨软筋酥,短小的身子紧紧的痴缠在苏洌儿身上,直恨不得沉迷得死过去。 许久,两人终于雨散云收,苏洌儿云鬓歪斜的躺在鬼医短小的胳膊上,满足的嘆息,“汉郎,终于又见到你了,嗯,我好欢喜……。” 鬼医伸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我也欢喜,我天天想你,可是我知道你要报仇,轻易出来不得,所以,我就专心的炼你要的药,”说到这儿,他突然翻身坐起,一把拖过苏洌儿玉腕一边道,“我看看你的脉息,那个假孕的药很勐,虽然我已经用药护住了你的元气,也还是担心……。” 诊了脉确定苏洌儿没事,他才长嘘了一口气,摸了摸苏洌儿的面颊道,“你没有事就好了,嗯,对了,你前些天要那致人神志混乱的药,给谁下了?” 想到姚芝兰,苏洌儿扑哧笑出声,淡淡道,“给杨府的大夫人用了,呵呵,叫她打我……。” “什么,她打你了……,”鬼医的脸刷的阴沉,齿缝间冷气森然,“她敢打你……,”又一边忙忙的在她身上仔细的察看,“打你哪了?” 说话间,焦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他这个样子,苏洌儿倒愣了,她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可怜,生得这样儿的身形,从小所受的歧视白眼定是不尽胜数,是以长大后,他极度的自卑引发了他极端的自尊,面对世人时就阴狠毒辣,下手毫不留情,纵然经过了许多女人,但那些女人都不过是为求药求财而来,并没有一个是真心爱他,如此,他在激恨愤怒伤心自卑之下,难免就用狠虐来武装自己。 其实,他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温言软语罢了。 不知道是百花羞的功夫着实惊人,还是苏洌儿太会演戏,她的话他竟然深信不疑,他真的以为她爱他呢。苏洌儿突然想到,如果鬼医知道自己也一样只是骗他利用他,他该恨自己到什么样儿? 这样一想,她禁不住冷汗淋漓。 她赶紧低头,不许自己再想这个问题,轻轻将手伸到鬼医面前,她委屈万分的道,“她用拶子拶我。” 看着苏洌儿楚楚可怜如流浪无依的猫,鬼医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暴跳,“她敢这样对你?”突然,他将苏洌儿伸手一抱,语气急促的道,“洌儿,我不能让你在那里冒险,那些仇我来帮你报了,然后,你跟我回迷蝶谷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你帮我报仇?”苏洌儿被他癫狂的样子吓道,“你怎么帮我报仇呢……?” 只见鬼医扬声而笑,瞬间恢復了他往日的狂傲不羁,“除了住在深宫大内我够不着的皇帝老子,这世上但凡是我想让他三更死的,他活不到五更天,不然,江湖上人怎么会叫我“鬼医”呢?” 见苏洌儿目瞪口呆的样子,鬼医得意的解释,“我有一种药,只要把这个药涂抹在什么飞鸟虫鱼身上带进这个人家去,不出半个月,这户人家上上下下,全得死光。” “全部死光,”苏洌儿更是吃惊,她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句,“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么?” “是的,就连那鸡啊鸭的也难以倖免,”鬼医道。 “那,那……,”苏洌儿隐隐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那”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看着鬼医,她下意识的摇头。 鬼医见她摇头,他也跟着摇了一下头,“只是这个药我轻易不用,因为这种药一旦施出去,往往一蔓延起来就是一个村,甚至说它能灭掉一座城也不夸张的。” “那不是跟瘟疫一样?”苏洌儿脱口而出,听了鬼医的话,她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了,这个药很显然就是把一种病症传出去,借这家人接触的时候互相的传染,然后一个一个的死去,可是这个药既然能传给这家自己的人,也就一样能传给别人,如此下来,就像鬼医他才说的,就算是灭掉一座城,也不是不可能。(汗,写这一段时烟困极了,不知道怎么的写着写着,竟然就写成了日本鬼子当年的细菌战般,想想烟要说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就不改了,请亲们一定不要因此扔烟鸡蛋,谢谢,谢谢。) 见鬼医点头,苏洌儿断然反对,“不行,我只要杨家的人死,可是那些奴僕们都没有罪,我不要牵连他们,更不要牵连扬州城里的老百姓们,”她伸手拢住鬼医的脖子,正色道,“汉郎,冤有头,债有主,谁欠我的我找谁,我们不要伤及无辜,好不好?” (虽然已经五点了,但是烟还是要叨叨几句,虽然很多亲不喜欢烟写苏洌儿和鬼医那样的人在一起xxoo,可是为了情节发展,烟还是不得不写,但是为免让亲们噁心,所以那些细节烟只是一带而过的,然后下面烟一不小心又写出“细菌战”来了,请看在烟困极了的情况下,一定不要扔烟鸡蛋,烟是花痴,烟只要花,嘎嘎,烟爬下去睡觉,下午上来看效果,我滚了哈。) 正文 私会(三) 她说“我们,”分明是说他和她是一起的一家人般的,鬼医只觉得心里一热,看着苏洌儿带着期望的眼,他只好点头,“原本扬州城里的老百姓等人和我并没有半点关系,他们生或者死我也从不关心,只是既然洌儿你不愿意多伤人命,嗯,我听你的,”然而他又随即紧紧将苏洌儿抱住,语气里满满全是痛苦和失落,“我不想你天天睡在那个男人身边,你是我的,是我的……!” 苏洌儿默默的不动,许久,她方才嘆出一口气,“我已是这样脏的身子,我又哪里还配跟着你呢……。” 鬼医一把捂住她的嘴,眼里愈发温柔动情,“洌儿,你明知道我从会这样的想法。” 俩人默默相拥,许久后,鬼医才放开苏洌儿,将床头上一个小包袱取过打开,指着里面的瓶瓶罐罐道,“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药性你尽管放心,我试炼了十几次看无碍了,才配成丸的。”
第95页 苏洌儿高兴的将它们收起来,看向鬼医巧笑道,“我该怎么谢你?” “你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么?鬼医很是不喜欢她这样见外疏离的样子。 二人又缱绻了一番,又让梅姨的弟媳妇端了酒饭进来吃了,鬼医想想上次的险事,不由笑道,“原本我还担心你在杨府里会有不测,但是去年底见你遇事不慌,很是冷静机灵的样子,我才放心些。” 想到上次脱险全亏鬼医的侏儒之身,苏洌儿聪明的不接这个话茬,她紧了眉头将话题转开,“那个四姨娘很是讨厌,如果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我早收拾了她。” 鬼医见她这样说,也紧了眉,握着她的手道,“上次你假意落胎,却怎么一个也没有弄死,杨家的人一个也没有少的啊?” 他从来都是阴狠残酷的,别人的生死在他的眼里看得极淡,是以这句话也就说得极轻飘,苏洌儿的心却扑通一跳,惊站站的分明有退缩逃避的感觉,她随即一愣,难道,在她的心底深处,自己根本就是在排斥杀人这样的事么? 鬼医见她只是发愣,推一推她的胳膊,“洌儿……?” 她一惊转头,有些恍惚的看着鬼医,半晌才想起他问自己的话,忙笑了道,“我只是想着,我到底是才进府的,若是没几天就因为我死了谁,到底不好,别人势必全都要戒备我,如今我既在杨贼面前做了无辜的好人,又搅得那几位妻妻妾妾的各起猜疑,岂不是更好。” 可是鬼医却依旧皱着眉,“你要记得,那个人本就肾脏中亏,阳刚不举,全凭着我的迷蝶香和转熊丹才强提起的精气,不过三两年,他的身子空了,那时势必就得倒下,你若要的是他全家的命,你的动作就得快些了。” 苏洌儿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愣了一愣后,方才点一点头,应了。 太阳很快落了西,梅姨的弟弟一直在门外田边儿上候着,远远见孙柱领了众家丁回来了,他赶忙向屋子里打暗号,梅姨立刻去敲那暗房的门,苏洌儿和鬼医亦是早已经衣着整齐了,只在那里互相握了手不舍的样子,一听门响,苏洌儿深深看了鬼医一眼,轻道一声“我去了,”低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鬼医纵然不舍,亦只好点头,眼睁睁看着她出了暗房。 梅姨扶着她进了弟媳妇的房内,才将苏洌儿的头髮全都打散了,就听门外梅姨的弟弟在高声的打着哈哈,道,“五夫人在屋子里呢,小的让娃他妈去请,孙爷先在桂花树下歇会儿。” 就见梅姨的弟媳妇出去道,“五夫人用了饭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子才醒,正收拾呢,”边就去倒了大碗的茶水来请孙柱他们喝,孙柱等人忙笑道,“舅老爷舅太太客气了,小的们哪里敢劳动舅太太,今儿又是舅太太千秋,快歇着罢。” 梅姨弟媳妇自然不会歇着,边手脚不停的倒茶,一边笑道,“罢咧,什么舅老爷舅太太的,那是五夫人抬举我们呢,不过是两个土老包子。” 孙柱忙压低了声音笑道,“舅舅说哪里话来,老爷说了,五夫人家里没人了,她是梅姨奶大的,就跟自己亲娘是一样儿了的,梅姨的弟弟也自然就是五夫人的舅舅了。” “哎哟,杨老爷可真是大好人呢?”虽然是言不由衷,梅姨的弟媳妇亦一样说得真诚。 说话间,梅姨已替苏洌儿挽回髮髻,又伺候她洗漱收拾整齐了,这才系了斗篷扶出来,向孙柱吩咐一声,“备轿回府。” 梅姨弟媳妇依着过寿的规矩取了些寿面等物交给家丁们拿了,又和丈夫依依不捨的一起送到门外,苏洌儿连声的请回,轿帘落下的一剎那,她分明看见院门虚掩后,鬼医留恋缱绻的眼神。 回到杨府时,已经掌了灯,杨清和在书房还没有回来,春巧告诉她,她没有回来的时候,杨清和已经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一边说一边就要命人去向杨清和报信,苏洌儿忙拦住,一边就吩咐快备热水,她要洗澡。 直到将身子完完全全的沉浸入温热香暖的水里,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鬼医虽然动作温柔,却是格外动情的样子,连着要了她好几次,他虽然不会在她身上留下欢爱的淤痕,但是那些气味痕迹到底还是有的,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就这么站到杨清和的面前去。 依旧是梅姨一个人在她身边服侍,细细洗浴良久,又用了香露涂抹在身上,苏洌儿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向春巧道,“取几样点心,我到书房去。” 正文 试探 春巧满脸瞭然的神情道,“哦,原来五夫人是要给老爷一个惊喜啊,”说着就忍不住捂着嘴笑,“其实老爷已经知道了,孙柱一回来就去见了老爷,五夫人洗澡时,老爷就已经派人来给↓厨房里传了话,说他要回来陪你用晚饭的呢。” 苏洌儿听了却是一惊,对呵,回来后孙柱自然就要去回杨清和的,如何还用等自己派人去回呢。她暗自庆幸杨清和被事情袢住没有立刻回凤栖苑,更庆幸自己动作快,赶在他过来之前消除了痕迹。 说着话时,就听外面有婆子回道,“五夫人,老爷回来了。” 她忙迎了出去,杨清和正站在厅内由丫鬟服侍着脱去外面的袍子,见苏洌儿出来,笑道,“回来了,怎么,今天高兴么?” 苏洌儿笑得嫣然,“在府里窝得久了,乍然的出去瞧一瞧,心里倒也着实受用呢?” 杨清和摸一摸她湿漉漉披散在肩头上的发,笑道,“以后我会多带你出去的。” 这边丫鬟们已经摆上了饭,二人坐下吃着,不知道是不是见苏洌儿开心的缘故,杨清和的兴致竟也颇高,不住口的说着生意上的闲话,看着杨清和一张一合的嘴,苏洌儿突然想起鬼医说的,杨清和如今全靠迷蝶香和转熊丸提着精气,不过三二年,他就要垮了的,若要报仇,她得抓紧时间。 可是苏家的那些生意铺子的去向她还没有弄清楚,那些可都是爹爹辛辛苦苦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挣下来的,如何能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她是要报仇,可是家里的那些财产,她也一定都要夺回来。 桌下,苏洌儿暗自握起了拳头。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苏洌儿决定趁他心情好的时候试探一下,她笑着夹了一片桂花糖藕放到杨清和的碗里,道,“这会子听先生说这些,我就想起我爹爹还在世时,有时回来也是这般的同娘说闲话,嗯,我爹爹还说到过先生的呢。” “哦,”杨清和不禁放下碗,“说我什么?” “我爹爹说,这天下商贾之家多不胜数,富甲天下亦众有之,然而令他佩服的,就只有扬州城里的两家,一个是我们姓苏本家,另一个,就是先生您了。” 这是苏洌儿第一次在杨清和面前提到苏家,她紧张而又忐忑的盯着杨清和的脸,努力的要在他脸上看出端倪来,然而杨清和却只是稍愕了一下,就恢復的正常,笑道,“我倒忘了,你和那个苏家是本家姓呢,嗯,你家和那苏家,可有什么关联么?”
第96页 苏洌儿紧张的指尖微微颤抖,脸上却竭力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抿嘴笑道,“要说有关联,可不就是都姓苏么,五百年前,或许还是一家儿呢。” “啊,哈哈哈……,”杨清和被她俏皮的样子惹得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五百年前是一家……,”笑了一阵,他才又道,“那老人家为什么说佩服我们呢,人家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很多人说到商贾时,都很不屑呢?” “才没有呢,”苏洌儿见他只是稍一带就将那话题转了过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依旧只能笑吟吟的样子,“我父亲说,杨家和苏家财力顶盛,富可敌国,可难得的是,相较于那些为富不仁的大富之家,这两家却是大善,每到青黄不接和年节里时,都要开仓放粮,接济贫困百姓的,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杨家苏家的大善之名名扬天下,就算我们在仪征,也是耳熟能详的,我父亲说他最佩服这样的人,虽然不得相见,却神交已久呢。” 这话听得杨清和不由眉开眼笑,“老人家这话可是缪贊我们了,又哪里有像老人家说的那样儿呢?” “我父亲说得可是实话呢,我来扬州投亲时,耳边听到的也都是这些个,”其实苏洌儿这些话并不一昧只是讨好逢迎,每年青黄不接和年节里时,苏家和杨家确实都要开仓放粮的,只是这些都是官府给扬州城里的富户们下的摊派,不管丰年旱年,都由他们开仓赠粮,官府却上报朝廷说成是自己的政绩,并同时可以从府库取出相应的银钱揣到自己的腰包里。 说到这儿,苏洌儿迟疑了一下,做出疑惑的样子道,“可是我们来到扬州后,却听见一个惊人的消息,说苏家被一夜灭了门,全家上百口,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太惨了,嗯,先生,你可知道只是为什么么?” 不知道是到底忍不住心内的伤痛,还是这个事本就是一件惊惧的事,苏洌哦的脸色到底变了几变,她生怕杨清和看到生疑,一边说,一边就赶紧低头装作喝汤的样子,狠命的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杨清和见她乍然的问起这个,他不由愣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回復常态,然而神情里显然带了丝勉强,道,“这一家人死得确实很惨,都说是得罪了什么人的。官府很是查了些日子,却半点头绪也没有,这个事也就成了一桩无头血案了。” 苏洌儿看在眼里,她淡淡道,“无头血案,怎么会呢,既是得罪了人,只从他的冤家对头去查就是了嘛,”见杨清和抬头看她,她忙又笑了掩饰,“我是觉得,但凡是要对一个人家下这样辣的狠手,不是为财就是为仇了,只从这两处下手,多少会有些收穫的吧。” 杨清和脸上的笑像是更假,他勉强点了点头,道,“没有想到我的洌儿原来还是个女诸葛呢,哈哈哈……。” 见他又一次将这个话题给避开,苏洌儿除了暗骂一声老狐狸,也就只好将话头转开,这个人太过狡猾,她不能追得太紧了。 (好睏啊,可是才两更,我到底是坚持码完第三章再去睡呢,还是现在就去睡,睡醒了再来补?纠结。) 正文 不过是虚情(一) 第二天杨清和起身去书房时,苏洌儿闷闷的只说头天出门累着了,不想起身,杨清和就叫她歇几日再过去,叮嘱了几句后,一个人往书房去了。 等日头上了三竿了,苏洌儿才闲闲起身,胡乱喝了几口粥后,就说闷得慌,扶了春巧出门来逛,出了凤栖苑转头看见玉柳正从前面走过,就叫住了,笑道,“你家姨奶奶这两天在做什么呢?” 玉柳忙过来请安见礼,恭敬回道,“回五夫人的话,我家姨奶奶这两日身上不大好,一直歇着没有做什么的。” “哟,”苏洌儿忙道,“怎么了,前儿还好好儿的?” 玉柳笑笑道,“大约是吹了风的缘故,不碍的。” 苏洌儿想了想,就命春巧道,“你回去,把我前儿吃的那些参和燕窝包一些送到你四姨奶奶这边来,我在那儿等着,”说着转身对玉柳道,“我去瞧瞧她去。” 边说边往前走,玉柳忙上来扶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五夫人今天不用去书房的么?” “天天在那边对着那些个算盘珠子,我这头都晕得很,今儿就想着偷一天的懒,出来各屋里逛逛去。” “看一样东西看得久了是这样儿的,解解闷也好,”玉柳笑道,二人一边说一边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赵芷君正在贵妃塌上歪着,一见苏洌儿进来,慌忙要坐起来,口里叫道,“哎哟,稀客呀,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呢?” 苏洌儿忙上前一把摁住了不叫她起来,笑道,“瞧四姐姐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四姐姐这里打打秋风的么,有好茶好吃食的,还不快端上来呢。” 赵芷君“扑哧”一声笑了,“瞧这猴儿嘴长的,往日里只瞧你娴静优雅的很,竟都是骗人的,我这里东西再好,能好过你屋里的?谁不知道老爷拿你当心肝儿,恨不得连杨家大库都搬去你屋里了呢。” “四姐姐这话是臊我呢,我可就坐不住了哈,得,我还是走罢,”苏洌儿佯嗔着,作势要起身,赵芷君忙一把拉住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快,玉柳啊,去瞧瞧咱屋子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拿出来见人的,快给你家五夫人拿出来,瞧这嘴巴撅的,倒比麒儿还小了呢。” 于是大家就全都笑了起来,玉柳斟茶倒水的忙了一通后,外面回说春巧到了,苏洌儿就笑了道,“玉柳姑娘去瞧瞧,看这起子坏心奴才有没有以次充好,昧了主子的东西没有?” 玉柳答应着去了,赵芷君忙问道,“咦,你拿了什么来?” “不过是几根参和一点子燕窝,说是从京城里带回来的上品,比扬州当地的好,本是给大夫人用的,老爷说我身子弱,就命分了些给我,刚才听玉柳说姐姐你身子不好,我就让春巧回去拿点来给你,”说到这儿,苏洌儿握住赵芷君的手,问,“姐姐你身上哪里不好,嗯,怎么不去请那张半药来瞧呢?” 赵芷君做出委屈忍耐的样子笑道,“也没有什么的。” “怎么叫没什么?都说小病不补,大痛受苦,但有哪里不好就赶紧请医,这样拖下去拖出事来可就不好了?”苏洌儿极关心的样子。 “唉,如今这家里这么多事儿,这天又一忽儿变一忽儿翻的,我又不是那正室夫人身子尊贵,又没个儿子在跟前傍身的,日常里不被人欺有口饭吃,也就阿弥陀佛了,哪敢为这一点子事去惊动人,要医要药的呢,得识相不是?”她这话说得极委屈的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出在苏洌儿进府之前,杨府最嚣张跋扈的人其实就是她。 说到这儿,她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对苏洌儿歉意道,“哎哟,妹妹,我可不是在说你,虽然你和我一样没有孩子,可老爷心里眼里直有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第97页 苏洌儿笑着摇头,“不妨事,其实姐姐你说的和我想一样呢,虽然说老爷现在对我很好,可是四姐姐你才进府时,不也是很受老爷宠爱么,所以啊,老爷对我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新鲜而已,从来都是色衰而爱驰,姐姐嘴里说的那个光景,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是那样儿了。” 见苏洌儿落进了自己的话套子里,赵芷君在心里暗笑,脸上做出更加苦涩的样子来,“唉,看来咱们姐妹啊,都是一个命呢,年头上见妹妹有了身孕,我替你高兴死了,想着你到底是有了依仗了,可没曾想又……,”她的语气里分明是无尽的惋惜哀嘆,然而很快的,她就换上了另一个表情,问道,“对了,有件事我很不明白,这麝香的事儿明明已经有了主儿,妹妹你为什么不让老爷惩治发落她的,我还听说,老爷明明已经给她写了休书,还是你求着老爷收回来的呢,哎,妹妹,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你是真傻啊你还是………。” 说到这儿,她显然是又急又气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苏洌儿收了笑,低下头去久久不语,赵芷君见苏洌儿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样儿,心里就生厌,在她的心里,苏洌儿就是靠的这个样儿来哄的杨清和魂不附体,然而心里再怎么厌恶,脸上却放柔了表情,拍一拍苏洌儿的手,“好了,好妹妹,我不说了,啊,你别难过,我也只是为你不平而已,她谋害了你的孩儿,不但没事儿,竟然还能将府里的当家大权把握去了,我怎么瞧着这心里都是不平的。” 苏洌儿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水盈盈的全是水意,握了赵芷君的手梗咽道,“四姐姐,你以为我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么?” 正文 不过是虚情(二) “那你还……?”赵芷君心内一喜,忙道。 “大少爷去找了我,我,我不得不……,唉……,”苏洌儿欲言又止,似有万般无奈在心头。 赵芷君反手揪进苏洌儿的衣服,语气急紧起来,“怎么,他威胁你?” 那日杨浩宇去凤栖苑,她是知道的,随后那老东西就也过去了,不过一会儿,就见杨浩宇急匆匆的出来,再然后,就传出写给三姨娘的休书作罢了,她当时就一直奇怪,这大少爷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老东西去凤栖苑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才能保得三房安然无恙的? 这会子一见苏洌儿的表情,她心下立时就想到了威胁这上头来,果然,苏洌儿无奈点头的道,“他叫我不要太过了,说三房到底是他亲娘,麒儿的亲奶奶,就算是被休出去,也还有他和麒儿做靠山后盾,而我除了他父亲的宠爱什么都没有,就算我又有了身孕能生下来了,他父亲年纪已大,不定几年就去了,那时候,我孤儿寡母的,不要落在他手里就好,”说到这里,苏洌儿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流了满脸,梗咽了道,“姐姐你想,我还敢么,只好去求了老爷,请他一定不要休出三房出去,我……。” 看着苏洌儿伤心痛苦的样子,赵芷君却久久无言,虽然进了杨府几年,但杨浩宇也就今年才留在家里,是以她对这个大少爷的为人竟是半点不知,她只记得年节里他从北边回来时,上到大房里的姚芝兰,下到她们这些姨娘,每人都会得到一份他从北边带回来的东西,见面也是谦恭有礼的样子,她完全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果狠虐的时候。 见赵芷君不说话,苏洌儿抹一抹泪,向赵芷君道,“这个事儿我往日里总不敢说,今天也是姐姐你问了,我才敢说,所以姐姐以后再别提什么我比你强之类的话,不过都是一样儿的结局罢了,往后,有的是咱们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呢。” 饶是赵芷君心狠,亦是被苏洌儿这句话说进了心里去,她唉声一嘆道,“可不是……。” 忽然,苏洌儿露出一副极古怪的表情,盯着赵芷君的脸怪怪的打量着,赵芷君被她这副样子看得很不自在起来,道,“妹妹你怎么这样看我么?” 苏洌儿摇头又点头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怕说出来了,姐姐怪我冒失。” “你说,我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赵芷君忙拍着她的手一副贴心的样子。 苏洌儿也就不迟疑,她凑到赵芷君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就见赵芷君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一下子闪开身子,作势要打苏洌儿,嘴里佯嗔道,“妹妹作死了,说什么呢啊?” 苏洌儿抓住她的手,“好姐姐别闹了,都是女人家的,有什么呢?姐姐只说是怎么回事儿罢,那个大少爷说的话多少也是有道理的,咱们什么都没有,将来老头子两脚一伸,大夫人就成了这府里的太夫人,那两位也定是跟着儿子另过去了,剩下我们两个没有依靠的,难道要去做尼姑不成?” 赵芷君扭扭捏捏的放下手,咬着牙犹豫了半天,才红了脸道,“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时候老头子一个月里也是有个十天半月的歇在我房里的,可我就是怀不上,到后来,老头子,他……他干脆就不行了……,我……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到这里,她倒又奇怪起来,向苏洌儿问道,“老头子到你那边儿时,他是怎么样的,他……行吗?” 苏洌儿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然而她却是很吃惊的样子,“怎么,老头子不行?”因着到底是不太好出口的话,她的声音渐渐低如蚊吶,“他……他没有不行啊……,那个事儿,虽不是天天有,但是也……也三俩天里有一次的……。” “什么?”赵芷君真真正正的吃了惊,在老东西要娶苏洌儿进门前,她其实也曾经是和姚芝兰一样的想法,想不通这个银样蜡枪头这般不中用了,做什么还要再娶姨奶奶,没的耽误了别人的青春。此时一听苏洌儿的话,她想到之前苏洌儿有孕的事,那定是半点不假的,难道,这老东西治好了不成?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酸熘熘的起来,“可是,自从妹妹你进门,老头子就再也没有踏过我这儿的门槛儿,就算他又好了,又有什么用……。” 听着她这无限落寞的话,苏洌儿像是极内疚的,诚恳道,“姐姐,这都是我不好,老爷是我们共同的丈夫,就算他图新鲜只去我那儿,我也该提醒着他才是,嗯,姐姐你放心,回头我就告诉老爷说你病了,叫他来看你。” 她的话说得诚恳,赵芷君的心里却更恨,他一年都不来我房里,如今不过你一句话他就来了,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么,脸上却一点不露的,只忐忑道,“这,我这并不是什么大病,他又那么忙,哪里就肯来呢?” 苏洌儿不由笑了,“姐姐别担心,老爷在我跟前的时候,有时也是会提到姐姐你的,说你善解人意着呢,只不知道怎么如今却任性起来,语气里也是又爱又恨的,今天我回去就说得吓人些,想来他肯定就来了,姐姐只管好生布置了等着,等老爷一到,你……,”说到这里,她凑到赵芷君的耳边唧唧咕咕轻语了几句,随即就拿帕子捂了嘴笑个不停起来。
第98页 赵芷君显然被她后面的话给臊了个大红脸,笑啐了道,“不得了,这还是我娴雅端庄大家闺秀出身的五妹妹么,瞧这说的什么话儿,”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等下还有一章,我好勤奋啊,可怜我还牙疼着呢,大家鼓个掌行不?) 正文 山洞偷会(一) 出了莺歌苑,苏洌儿转道就去了书房,杨清和一见她,不由奇怪,“洌儿,你不是说今儿身上不好,要歇着的么,怎么又来了?” 苏洌儿将他喝剩的残茶换上新的,一边颦了眉头担心的道,“原本今天是不想过来的,只是后来听说四姐姐病了,我就去瞧了一下,四姐姐病恹恹的躺着,话也懒得说一句的,我后来听玉柳说,四姐姐这些日子身上一直不好,睡里梦里还总叫着先生的名字,又知道先生忙不敢来找先生的,唉,我听着很心酸的样子,就想着来告诉先生一声儿,先生好歹瞧一眼去。” “她病了么?”杨清和不觉皱眉,想想又冷哼一声,“前儿打起人不还挺有精神的?” 苏洌儿一推杨清和的手,嗔道,“先生几时也变得这样刻薄起来,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枕边人,如今病了,去瞧一眼有什么?”说到这里苏洌儿将嘴巴一翘,“听说先生在认识我之前,对四姐姐其实也挺好的,只到我进了府以后,先生才将她撂开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四姐姐就连生病了,先生也不要去看她,哦,原来先生竟是如此薄情寡义的人呢。” 她这样似嗔似怨的一番话直说得杨清和哭笑不得,然而自从苏洌儿进府后自己就将赵芷君冷落了也是事实,亦实在是辩解不得。他握了苏洌儿的手,苦笑道,“洌儿,你就这么希望我去看别的女人么?” 苏洌儿低下头细细想了想,才道,“我也想先生天天心里眼里都只有洌儿一个人,只是有时细了心想一想,其他姐姐也定是希望先生能常去陪她们,自从洌儿进府以来,先生为洌儿将姐姐们全都冷落了,又焉知发生那么多的事,就和这个没有关系呢?” 看着苏洌儿单纯真诚的眼,杨清和久久无言,临了,他长嘆了一声道,“我一直都在想,如果那几位都能和你一样,那该多好?” 苏洌儿心知他已经肯了,脸上也就露出笑来,娇娇的掩嘴道,“先生这话说的又不公平,如果先生将洌儿冷落在一边总也不理,洌儿也自然没有这样的好心态了的。” 杨清和也笑了,点头道,“好吧,就依你了,”说着就唤进孙柱来,命给赵芷君去请郎中,并说晚上过去。 这里苏洌儿又坐了一会儿,就道,“听春巧说花园后边的桂花开得好,我就惦记着要瞧瞧去,嗯,先生,洌儿告退了。” 杨清和点头,嘱咐了一句“外面风大,早些回房,”也就罢了,苏洌儿起身出来,路过杨浩宇边上时,她不露痕迹的轻咳一声,见杨浩宇会意点头,她微微而笑,推门去了。 后花园西北角儿上有大片的桂花,此时正是金桂飘香,片地黄金灿烂的时候,苏洌儿找了一块假山石子坐下了,感嘆道,“今年这花开得真是好呢,”回头看看春巧,道,“嗯,你回去,拿块干净的棉布和竹篮来,咱们采些桂花回去做甜羹馅儿,”春巧见苏洌儿高兴,她的兴致也高起来,脆生生答应一声,转身要走时,苏洌儿又叫住道,“叫上梅姨一起来,她天天闷在屋子里,只怕也闷坏了呢。” 等春巧去得远了,苏洌儿这才转头看向四周,远远的就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一闪,她的嘴角溢起一丝冷笑来,转了头折了一枝桂花,送到鼻子下面轻轻的嗅着。 只一会儿,那个浅蓝色的身影就到了跟前,苏洌儿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带了比眼前桂花开得还要灿烂的笑容,语气却微微有些紧张的道,“有没有人看见你?” 来的人正是杨浩宇。 就见他摇摇头,“你出了门我就找了个藉口出来了,一路上我很是小心,绕了几个圈子才到的这边,又有桂花树掩着,没有人见到的,”他握了苏洌儿的手,“洌儿,我好想你……!” 苏洌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点头,“没有人看见就好,”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假山,“你先进去,”假山上有一个小洞,虽然只是装饰用,却是极隐蔽的,杨浩宇点点头,低头钻了进去,苏洌儿拂一拂袖子,依旧在假山石子上闲闲的坐着。 不多时,春巧梅姨都到了,苏洌儿起身亲自扶了梅姨坐到自己身边,两人一起看着春巧采桂花,并不时指点这树上的花多,那树上的花好,不过一会儿,就将春巧哄到了另一角上,眼见着春巧离的远了,苏洌儿这才向梅姨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山洞。 杨浩宇正等得心急如焚,苏洌儿才进来,他就一句话也不说,狠狠一把搂进怀里,死命的吻了下去,苏洌儿也双手抱住他的腰,一边任他亲吻揉捏一边娇声喘息,杨浩宇边亲边轻声在她耳边唤,“洌儿,洌儿……,”喘息之间,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苏洌儿的抹胸内,她胸前的柔软浑圆在他手下渐渐饱涨,终于,她申吟出声。 在他的手要伸进她下面小衣时,却被她一把止住,娇喘嘘嘘的拦住,“不可……。” “为什么,”他不满的低吼,手不死心的再次试着要往内伸,边道,“我一直想你,我一直想要你,洌儿,给我……给我……!” “不行啊,先不说会不会有人撞进来,到时衣服乱了,出去……唔……怎么……见人……?”苏洌儿在他的激吻下,只觉得意乱情迷。 杨浩宇顿了顿,苏洌儿的话明显有道理,他顿时懊丧起来,“自从……自从上一次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再……,”他心有不甘的吻着她的唇,“洌儿……我真的好想……。” (对不起各位亲,本来3号答应编辑5更的,但是牙疼,拼了一天也还是只能4更的,这一章是4号的第一更,烟很想将4号的三更全都写完再睡,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呢,另外,我家佩的《家斗:沉香娘子》今天会写到我了哦,汗,虽然只是个名字,我也蛮兴奋了的,大家可以去看看我在那个文里的角色,然后,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叨叨,今天一直在听出版的作者说,写文可以两个结局,一个出版一个网络,如果读者对一篇文要求两个结局的话,也是可以写一下的,我就想到我最爱的那篇后宫,很多人都希望凝霜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虽然番外里我写了,可是那到底是番外,我刚刚在想,如果有人愿意看那个后宫的另外一个真正结局的话,请在文后留言,如果想看的人多,烟就去将烟心里的另外一个结局写出来。) 正文 山洞偷会(二) 苏洌儿坚决不允,她将自己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在他耳边道,“今天晚上你还在这里等我。” “今天晚上,这里么?”杨浩宇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99页 苏洌儿点头,“是的,”说着,她就忍不住轻笑起来,“你没见我让你父亲今天去莺歌苑么?” “哦,你好坏,”杨浩宇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着苏洌儿的鼻尖笑道,“原来你是为了将他调开,我说你好好儿的怎么突然为那个女人说起话来了呢?” 然而他很快又皱了眉,不确定的道,“可是,他就算去看那个女人,想来也只是坐一会儿就回你屋里了,这……。” 苏洌儿却笑着摇头,“他今天一定不会回来了的。” “你怎么知道?” 苏洌儿在杨浩宇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杨浩宇顿时笑了出来,又一次点了点她的鼻子,“就说你坏呢,亏你竟然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苏洌儿就势挣开了他的手,拂一拂散落下来的髮丝,一边佯嗔道,“才说叫你小心,你开口你,头髮乱成这样儿,可怎么出去。” 杨浩宇忙为她抿好头髮,一边笑道,“不出去也好啊,我就在这儿跟你一生一世。” “呸,油嘴滑舌,”苏洌儿笑骂。 二人于是依在一起诉着相思,说着说着,又说到看帐上来,苏洌儿撇嘴道,“那个东西我怎么都看不懂的,嗯,你就不能找一本简单些的帐薄给我看么?” 杨浩宇道,“我给你找的已经是很简单的了,全都是盘好理顺了的,要是拿现帐给你看,只怕你更要晕的。” “我就不信,就没有别的小帐了么?嗯,杨家的帐总不能就那么一大本的吧,总有个把铺子生意是另外造册的,捡那数量少的给我看嘛,”虽然山洞内的光线极暗,然而说到这儿时,苏洌儿依然努力的看着杨浩宇的脸,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杨浩宇的脸却模煳不明,只听他轻笑道,“你是嫌那帐本上的东西太多么,嗯,也对呢,一下子就让你看总帐,你自然觉得乱,明天我找一本小铺子的帐先给你看着。” “小铺子的?”苏洌儿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说。 “是的,小铺子的帐条目没有那么多,你看起来轻松些,”闻着苏洌儿身上散出的幽香,他忍不住又去吻她。 苏洌儿哪里有这样的心情,她强忍着不耐烦任他亲了两口,这才推开他道,“我以前总听说,官府会按照这家生意的大小来索税,杨家的生意这样大,一年税金定要交不少的罢,……嗯……唔……,”不知几时,她的樱桃小口又被杨浩宇吻住。 唇舌缠绕了许久,直到苏洌儿已经喘息不过,杨浩宇才恋恋不捨的放开她的香唇,笑着回答道,“那是自然的,说起扬州城里的纳税大户,咱杨家可算是第一位的。” 苏洌儿却好奇的道,“可是那么多生意铺子,若背地里做手脚藏匿起几家来,拿个假帐本给官府看,官府又哪里能知道呢?” 杨浩宇顿时吃吃笑起来,“傻瓜,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么?” “啊?”苏洌儿以为自己说错了,眼见着又不好再追问下去,不禁有些失望。 “咱们早就已经这样做了,”杨浩宇笑得满是戏嚯,“这个是商场里的公开的秘密,你才想到啊,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官府老爷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拿了咱们的好处,两只眼睛全都闭着罢了。” 苏洌儿顿时欢喜起来,笑道,“那,也就是说,杨家还有些生意铺子是不在那帐本上的?”说着她又双手合十,“光看那帐本,我就已经很吃惊了,想不到杨家的财势竟然如此雄厚,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很多是不在帐上的呢。” 没有想到杨浩宇却又摇头,“不对,给官府看的帐上确实不齐备,可是给你看的,却是咱们家自己留着查看的,又哪里还藏私呢。” 苏洌儿才飞扬起来的心顿时扑通一落,语气亦是急起来,“怎么,那个帐本上的是杨家所有的生意么?” “是的。” 苏洌儿渐渐只觉得心沉如石,她费尽心机试探杨清和父子,努力的想要查出自己家那些财产的端倪,可是久试久失败,她一直吃不准是他们城府太深,还是这个事另有蹊跷,这次将杨浩宇约过来,她原本就是想要趁他意乱情迷意志薄弱的时候,诱出他的话来。 可是她想不到,竟然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浩宇见她突然有些沉默的样子,不禁奇怪,“洌儿,你怎么了?” 她只好作出正在倾听外面声音的样子,竖起手指轻声的“嘘”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听了一会儿,就对杨浩宇道,“嗯,时候不早了,你久久不回书房,只怕你父亲要找你,我这就是出去带着人离开,等我们走远了,你就赶紧回书房罢。” 杨浩宇很是不舍,一把拉住苏洌儿的袖子,急道,“那今天晚上……?” 苏洌儿知道不能让他灰心,只好道,“三更时分,你在这儿等,”想想又道,“若我三更半还没有到,就说明我的计划出了差错,不能来了,”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扶着假山石出了山洞。 山洞外,梅姨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翘首远远的指挥着春巧采桂花,实则是看远处有没有人过来,想是紧张过度,她的手心里满是黏腻的汗意,见苏洌儿终于出来了,二人相视点头,梅姨遥遥向春巧道,“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回去罢。” (汗,再叨叨一下那个后宫,可能很多跟这篇文的亲并没有看过那篇文的,《后宫虐杀——落尽梨花春又了》如今的结局是悲剧,当时很多读者要让女主活着,烟坚持让她死了,如果有亲还没有看过,建议去瞄一眼,不是广告,真的是只为听大家的意见。) 正文 夜会(一) 春巧在远处答应了一声,梅姨也就下来,替苏洌儿整理收拾了一下,为怕春巧靠到跟前,梅姨扶了苏洌儿,二人一起迎向春巧那边去了。 等到苏洌儿带着人走远了,杨浩宇方才闪身出来,他恋恋的看了一眼那个清丽窈窕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嘆气,他真的嘆了一口气后,这才在桂花树的掩饰下,从另外一个方向转了出去。 到了晚上,杨清和果然没有回凤栖苑,用晚膳时,春巧一边伺候苏洌儿用膳一边翘嘴道,“听说老爷今天晚上在四姨奶奶那里呢,哼,说是她病了去看看她,结果去了就不回来,还说多疼五夫人你呢。” 苏洌儿哭笑不得,“老爷歇在四姨奶奶那儿也是正常的,你吃什么干醋。” 春巧的脸腾的一红,懊恼不依道,“五夫人不带这样儿的,奴婢是为您不平好不好,老爷平时对五夫人您什么样儿奴婢们都看在眼里的呢,这会子一去别的姨奶奶屋子里就忘了您,回头那四姨奶奶再说您几句坏话,那时五夫人您可怎么办?” 看着春巧急赤白脸的样子,苏洌儿心里微微觉得感动,忙笑了道,“好了好了,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就这样一大通的话给我,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的啊?”
第100页 说话间,就用筷子点一点桌上的虾皮小春捲儿,道,“知道你爱吃这个,你看我一口都没有动,全给你留着呢,回头端了你房里吃去罢。” 看着那盘春卷,春巧却没有往日的眉开眼笑,依旧撅着嘴道,“反正五夫人您得小心些的,那个四姨奶奶,嗯,她,她狠着呢。”想到当日在赵芷君那里受的苦,春巧心有余悸。 苏洌儿只好点点头,笑道,“知道了,可是这府里哪一位主子不是他的枕边人,他要去哪一房,是我做得了主的么?” 见春巧还要说什么,梅姨忙笑了道,“好了好了,快端了春捲儿吃去罢,你的心五夫人知道了,总不好这会子去隔壁把老爷给拖回来吧。”说着端起春卷往春巧手里一塞,“去吧去吧。” 等春巧嘟嘟囔囔的走了,梅姨这才向苏洌儿道,“没有想到,这孩子对你倒实心呢。” “是啊,倒也没有白救了她,”端起血糯米熬的粥胡乱喝了几口就放下了,苏洌儿向梅姨笑道,“一会儿我陪你绣花儿。” 梅姨却脸色一变的,她看着剩了半口的粥,却再也喝不下去,索性也放下了,唤了人进来收拾好碗筷后,就命丫鬟们将绣架架了起来。 正绣的是一副大型的牡丹争艷图,二人将丫鬟婆子们全都屏退了,在灯下细细的挑着丝线,梅姨忍了许久后,到底还是轻声的道,“三更天时,你,真的要去么?” “嗯。”苏洌儿头也不抬。 梅姨却是极难过的样子,久久不语,突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你怎么就知道,杨贼今天晚上一定会留在莺歌苑里不回来,万一……?” “没有万一,”苏洌儿抬头道,她的眼奕奕闪亮,“梅姨,你不能小看了迷蝶香的功效。” “迷蝶香,你将这个东西给了赵芷君?那她不就知道你原来都是靠的这个……?”梅姨显然很吃惊,惊愣的叫了出来。 苏洌儿却扑哧一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我今天跟她扯了那么多,不过就是为了要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将指甲里藏着的迷蝶香的粉末弹进蜡台里而已,除非她今天晚上临时想起换一个蜡台来点,不然,杨贼就绝对逃不了这场鸾凤和鸣,而迷蝶香是强提了他的精神上来与人交合,一旦精神松散下来,他势必睏乏无比,再不能起来回我的凤栖苑,哈哈哈……。” 听了她的话,梅姨这才微微的放心,可是她依旧心里难安的,“可是我一想到你等会儿又要去见那个人,我这心里就……。” 苏洌儿轻拍她的手背,语气亦沉郁起来,道,“梅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不能停,您得想想鬼医说的那些话,他要我们三两年内得将要做的事全做完,如今眼见着已经过去了一年了呢。” 梅姨低头抹了抹泪,点头道,“这个我如何不知,唉,但愿老爷夫人在天上保佑,能让小姐你一切顺利,早日大仇得报。” 一提到这个,苏洌儿就皱起眉头来,“可是梅姨,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们家那么多的生意铺子,却在杨家的帐本上一家都没有看见,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今天约那个大少爷相会,也就是为要探他的口风,可是他亦是一口咬定,那个帐本上的,就已经是他杨家全部的生意了的,梅姨你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蹊跷的。” 梅姨拧了眉头思索良久,“如今看来就只有两个可能了,一,是苏家才死,杨家不敢这么快就明目张胆的将苏家的生意记在自己的名下,要知道那些帐虽然只是自己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苏家那么多条人命在那儿呢,万一哪天落到别人的手里,可就是不得了的证据呢,”见苏洌儿凝神在听,梅姨清一清喉咙,又道,“这二呢就是,苏家的生意压根儿,就没有在杨家的口袋。” 这最后一句话顿时将苏洌儿惊起,她大瞪着眼睛看着梅姨,“没有进杨家的口袋,这,这怎么可能?” (通告,一,闻佩的《沉香娘子》里,烟已经华丽丽的登场,以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出现,有好奇烟在那个文里是怎样的恶俗形象的,请去看看,通告:二,《后宫虐杀--落尽梨花春又了》的另一结局今天已经开始在发了,声明下,那个不是番外,是正文的,是凝霜的另外一种命运,烟会很尊重不希望凝霜死的亲们的感觉,这个正文不会像番外那个胡乱yy,请看过那个文并想念凝霜的亲,移步去看看,谢谢。) 正文 夜会(二) 梅姨却不再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苏洌儿慢慢的垂下头,颦了眉仔细的回想梅姨的话,然而她左思右想之后,却还是摇头,向梅姨道,“我想,这应该不会是第二种可能,他家肯定是将我家的那些财产用另一种方式接管了,就像梅姨你说的,比较,苏家那么多条人命在那儿摆着呢,他再怎么富可敌国,却到底不能一手遮天不是,该忌惮遮掩的,他也还是要做的。” 二人说到这里就都停了下来,不惜杀死苏家一百多口,这血差不多流遍了扬州城,这样大的血腥杀戮,如果不是源于生意利益上的争斗,那还能有什么,而扬州城里最能够和苏家抗衡争斗的也就只有杨家,不是杨家,又是谁? 缓缓闭上眼,苏洌儿的心里恨出了血,或许,自己不该那么执着,是父亲多年的心血又怎么样,爹娘哥姐已经全都死了,一切都已经成了灰,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只要,他们流了的血有人偿还就好。 咬着牙,苏洌儿一字一句的问,“现在几时了?” 梅姨身子一颤,半晌才道,“就要三更了。” “很好,”苏洌儿起身,“我们走吧。” “小姐,”梅姨喃喃悲语,却见苏洌儿已经出了门。 丫鬟婆子们早被梅姨撵去睡了,外面空无一人,梅姨依旧不放心,四面看了下,这才和上次去鸽语苑一样的,扶了苏洌儿悄无声息的出了门,一路左弯右绕,直向后花园而来。 到了桂花林边上时,梅姨送开了手,让苏洌儿一个人进去,她自己则隐在桂花树影里,小心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动静。苏洌儿向她点了点头,分开桂花枝叶,直向假山而来,杨浩宇早已经在了,一见苏洌儿过来,他欢喜无限,一把将苏洌儿抱在怀里,喜道,“我只怕你不来。” “知道宇郎在这里等我,我怎么会不来呢,”苏洌儿吹气如兰,在杨浩宇的耳边轻笑着低喃,一声宇郎叫得杨浩宇心荡深摇,他深深的吻了下来,“洌儿,洌儿,我好想你,我要……。” 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开,甚至没有太多的前戏温存,杨浩宇直接冲进了苏洌儿的身体里,温热柔软紧紧包裹住里,他满足的嘆息,“洌儿,你,你真好……,”苏洌儿亦像是深为情动,她大口的吸着气,娇颤着申吟出声来,杨浩宇顿时大受鼓舞,他记得那日苏洌儿分明说,万没有想到,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第101页 一次次冲撞,一次次的升上颠覆,假山洞里一时旖旎无限,不知道过了多久,激情终于渐渐平息,杨浩宇满足的吻着苏洌儿的脸,“洌儿,真恨不得天天能这样………。” 苏洌儿将脸贴上他汗津津的胸口,亦是哀怨,“我也想,可是……。” 杨浩宇将他紧紧的搂进怀里,“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相信最多三五年,我就会有一番成就,到时我就可以偷偷将你带出去,找个隐密地方安置了,到那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苏洌儿却久久不语,杨浩宇正纳闷时,就听她幽幽的道,“三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你叫我怎么熬。” 这声声幽怨,仿佛是针,一针一针刺得杨浩宇的心颤颤的疼,他迟疑道,“那,怎么办呢?” 苏洌儿顿时气了起来,一点他的额头,“你真是笨啊,你不会去将帐本上好好查查,看有没有你父亲遗漏的或者不怎么注意的生意铺子,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就说败了,从帐本上销了号,这样一年里弄个三五家,也够我们在外面的嚼吃用度,那时你就安排我出去,不就……。” “可是父亲的嗅觉敏锐得很,一个铺子要让他凭空消失,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杨浩宇依旧筹措。 “哼,你一个大男人,精神脑子全用来偷姨娘的么,”说到这里,苏洌儿就落下泪来,“你也不想想,我们这样的关系,天长日久夜长梦多,万一被人知道了,那个时候该怎么样,要不,要不过了今天后,我们就散了罢,别为着一时欢愉埋下祸根来。” “不,不不,”杨浩宇慌忙一把将她抱得紧紧的,“我想办法,你放心,我明天就将家里所有的生意都筛查一遍,先捡几个好下手的弄几家出来,好歹要够安排你的。” 苏洌儿这才慢慢的止了哭,带泪笑道,“我这样想,也为的是我们的将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下面的话,又一次被娇喘申吟代替。 不知不觉一个更次过去了,两人不敢再作停留,依依不捨的整理衣服欲离开,杨浩宇一边给苏洌儿抿着发一边痴痴恋恋,苏洌儿笑着一推他的手,“你只将那些事都做好了,自然有我们天长日久在一起的时候,”说完,她回眸嫣然一笑,就飘然出了假山洞。 梅姨早在外面等着了,见她终于出来,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扶了苏洌儿大步而去。 徒留下身后一抹痴迷的背影。 回到凤栖苑里时,已经近五更了,二人稍事收拾了一会儿,就睡下了。 转眼间,天亮了。 第二天一早,苏洌儿还睡得沉时,杨清和回来了,见苏洌儿还睡着,他在屋子里讪讪的转了几圈,就又去了。 苏洌儿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春巧将早上的事告诉了她,她只“嗯“了一声,也不说什么,梳洗收拾后,她命小厨房里做了一碗翡翠白玉羹,叫春巧用食合装了,一路往碧波池而来。 (惭愧,烟前两天遇上一些事,以至于心情很不好,纵然坐在电脑跟前努力的想写出点字来,脑子里却也乱得丝麻,一天三更的承诺没有能守得住,烟真的很对不起大家,请大家不要怪我。) 正文 薄嗔 春巧原本以为她会为老爷昨夜留在莺歌苑的事恼火,此时见她竟然心情颇好的样子,大是纳罕,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五夫人,昨儿晚上老爷歇在了哪里,您可知道么?” 苏洌儿“嗯”了一声,“知道啊,怎么了?” “那五夫人还很高兴的样子啊,”春巧顿时大瞪起眼睛来,“回头再叫那四姨奶奶爬到您头上来,那时怎么办,可就有的您的受了?” 苏洌儿却轻轻摇头,含笑道,“不会的,她也就这一夜的春色满园罢了,”说完,苏洌儿禁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啊,就这一夜?”春巧显然不知道苏洌儿在说的什么,看着苏洌儿笑眼弯弯,她暗里嘆了口气,在经过那次釜底抽薪的事后,她虽然不再觉得五夫人单纯好欺负,但是她善良却是一定的,不然为什么会在四姨娘无数次的侵犯欺负她后,她还要为四姨娘开脱求饶,害她落胎的麝香明明从三姨娘的屋子里搜了出来,她竟然还帮着她说话,避免使三姨娘被休,这样的一个性子让春巧实在很担心,生怕什么时候,这样的性子就害她吃了大亏。 转眼到了碧波池边,苏洌儿让春巧在这里等,她接过食盒轻盈若风的进了书房,杨清和正和杨浩宇拿着一本帐在对,见她进来了,杨浩宇的眼睛顿时一亮,杨清和也笑了起来,“洌儿,你起来了。” 他的话分明让杨浩宇想到了什么,嘴角顿时起了一丝意会的笑,苏洌儿只好装没有看见,将食盒放到桌上,笑道,“知道先生累了,我特意叫小厨房里做了您最爱吃的翡翠白玉羹来,好给先生和大少爷暖胃消乏,”说着唤进小厮来,命他们拿碗盛了,在其中一碗被送到杨浩宇面前时,苏洌儿故意眨一眨眼,杨浩宇心里一暖,他认定了这碗羹其实是为自己而来的。 苏洌儿一边看着杨清和喝羹一边有意无意的道,“先生昨天去看四姐姐,四姐姐可好些了?” 杨清和一口羹正在嘴里,听了她的话,他一下子呛住,苏洌儿赶紧过去给他拍着背,一边拍一边道,“先生怎么了,喝个羹也被呛住,可是我这个羹做得没有四姐姐那里的好吃么?” 她这番夹枪带棒的话里分明充满了酸意,杨浩宇却投来了瞭然的目光,杨清和咳呛半天后,好容易平静下来,看着苏洌儿俏面薄嗔的模样,他一阵尴尬,“那个,洌儿,我……,咳,咳咳……。” 苏洌儿却又嫣然的如花一笑,道,“要怎么样说,明儿我叫我屋子里的厨子去四姐姐屋里去学学去。” “洌儿,”杨清和知道苏洌儿是为昨天晚上自己留宿在莺歌苑的事不高兴,可是当着儿子的面,他怎么方便解释呢,只是昨天也确实奇怪,照理说,自己对那赵芷君已经没有半点好感,不过是为了不让心爱的苏洌儿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意的人,去绕一圈做个样子而已,可是万没有想到,坐了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燥热起来,腹股之间有一股火激烈升腾,一边赵芷君又仅着肚兜小裤,千娇百媚的偎了过来,他残存的意志里虽然还念着凤栖苑里的苏洌儿,身子却已经压了过去,并且一次又一次的没个够,等到终于从颠峰上跌下来风平浪静了时,整个身体却已是疲软难挣,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赵芷君娇媚温柔的在身边看着他。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自从苏洌儿进府以来,除了偶尔留在书房以及姚芝兰病了的那几天,他睡在养鹤堂里,其他的时间里他全都是在凤栖苑陪苏洌儿,今天这样乍然的留在了别的姨娘屋子里过夜,不知道苏洌儿会不会伤心难过愤怒怨自己?
第102页 他不理赵芷君留他在莺歌苑里用早饭,急忙来到凤栖苑里,春巧却说她还睡着,进去看她果然正睡得沉,他的心里像是安稳了些,又像是更不安心,在床前绕了几个圈子,到底不好说什么,无趣之下只得干脆来到书房里。 此时一见苏洌儿笑吟吟的来,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怨,他才放心些,她却又话里夹枪带棒起来,奈何儿子在边上,他只觉得尴尬无边,心中对于昨天晚上去看赵芷君的事,大是懊悔。 好在苏洌儿只说了这几句,也就去了,他暗嘘一口气,再看儿子杨浩宇时,竟是痴痴愣愣的,傻了般。 “浩宇,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杨浩宇一惊,“父亲……。”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见杨浩宇还在懵懵懂懂的样子,杨清和不满的皱起眉头。 杨浩宇这才回过神来,“哦,呵呵,那个,儿子刚刚正在想着一笔帐是从哪儿出的,所以,就入了神,”他干笑着掩饰,继而话风一转,“父亲叫儿子有事么?” “没事,”杨清和又看了杨浩宇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觉得这个儿子的行为举止有点儿怪怪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清和果然没有再进赵芷君的房,原本赵芷君在那夜杨清和激烈反映时,沾沾自喜的以为这个老东西定是又开始对自己着迷,第二天看见二姨娘三姨娘时,她很是得意了一番,可是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杨清和再看见她时竟然一如往日那般的连眼角也不瞟她一下,甚至,还有了些躲避的意思,生生让赵芷君仿佛被当头淋了一桶冰水,白让三姨娘数落讥笑了一顿而已。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桂花谢萎,清荷枯退,天气渐渐的凉了下来,这个时候,莺歌苑里突然传出一个满府震惊的讯息来。 (亲爱的们,烟本打算今天熬夜三更的,可是看来只能两更了,因为刚刚突然听说,晋江和起点分别死了一个作者,都是熬夜太累死掉的,我们几个作者都吓坏了,想想还是命要紧,所以以后烟会注意白天不扯淡,努力将要更的文在白天就码出来,晚上不熬夜了,也请爱熬夜的亲们珍惜生命。一定一定。) 正文 闻喜(一)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桂花谢萎,清荷枯退,天气渐渐的凉了下来,这个时候,莺歌苑里突然传出一个令满府震惊的讯息来。 四姨娘赵芷君,她有身孕了。 三姨娘自从掌了当家大权后,竟然一把头收敛起自己往日尖酸刻薄的性子,处事公正,决断严明,竟颇有当家正室的风范,个把月下来,府里上下人等竟然个个信服,无不交口陈贊,就连杨清和看在眼里,亦是慢慢的带了欣赏赞许之意。如此,府里逐渐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宁平静。 发现赵芷君有身孕是在这天晚上,一家子聚在大厅里用晚膳,杨清和今日兴致极好,命人烫了一壶酒,和杨浩宇对着小饮,一边道,“浩宇如今也大了,蕊珠儿又为你生了麒儿,嗯,是时候为你说一门亲事了。” 杨浩宇端着酒杯的手不觉一颤,目光就瞟向了苏洌儿,苏洌儿只作没有听见,一心一意的吃着碗里的芙蓉虾,三姨娘一听却高兴起来,忙道,“老爷说的是,不单浩宇,浩诚浩天这三个孩子都大了,早该议亲了的,嗯,但不知道老爷心里可有合适的人家了?” 杨清和尚没有开口,二姨娘笑着接过来,“我们浩诚不急,总要尽着浩宇这个当大哥的先议了亲再说,浩天就更加急不得,那可是咱们家未来的当家人,他的婚事,得老爷和大姐一齐拿主意才行,可不是咱们几个能操心得了的。” 她这话分明就是告诉三姨娘,得惦量住自己的身份,就算执掌当家大权,也还是个妾罢了,杨家未来继承人的事,哪里就轮得到她一个侍妾说得上话。 三姨娘顿时刷的变了脸,杨清和却笑着点头,“嗯,青荷说的是,浩天的婚事我也早就上心了的,前几天见到他母舅时,他母舅才说京城里一位侍郎大人对他印象甚好,他家的小姐年方十六,亦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儿,正和我商量着,几时去京城提亲去。” 苏洌儿乍然听到杨浩天的消息,又是议亲这样的事,她只觉得心里突的一颤,仿佛是针,一根又一根,直直插进心里又抽出来,又插进去,疼得她连唿吸都已是窘的,她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筷子,细细的雕彩竹筷“啪”的一声,竟然折成两断。 满桌子人俱都一惊,愣愣的看着苏洌儿,杨清和赶紧将断筷从她手里拿出,一边问,“你怎么了?” 她分明是有满眶的眼泪要涌出来,却又要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意,“没有什么,这筷子,这筷子好像……太细了点儿,我,我不过是……。” 杨清和仔细看了看她的手,见没有被竹丝刮到,就吩咐人,“重新拿双筷子来,”一边又向苏洌儿道,“没事了,下次小心些,”又看了看她碗里的芙蓉虾,就指了桌子上的芙蓉虾转身吩咐丫鬟道,“将这盘子虾端到一边给五夫人剥好了。” 苏洌儿见杨清和以为自己是用筷子掏虾肉的缘故,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突然就听杨浩宇道,“父亲,儿子暂时不想议亲,如今生意上的事多,家里面母亲又病着,做儿子的不说为父母分忧,怎能在这样的时候给父母添烦扰呢。” 三姨娘一听急了,忙轻声的喝道,“浩宇……。” 杨清和却倍感欣慰,点头道,“浩宇果然长大了,很有做哥哥的样子,嗯,不错。” 杨浩宇极谦虚的低头,目光迴转间,有意无意的向着苏洌儿一瞟,似是要让她安心,感情他以为苏洌儿方才的失态是因为自己要议亲的缘故。 这样说笑着,只有四姨娘一直默默的坐着,不说也不笑,二姨娘就坐在她边上,不觉奇怪,才想问她怎么了时,恰逢一个丫鬟端上一条清蒸鲥鱼来,就见四姨娘突然捂住嘴,转身干呕不止,二姨娘吓了一跳,忙边拍着她的背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四姨娘干呕得眼泪都下来了,她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手的指那盘清蒸鲥鱼,示意赶紧拿走,边上的三姨娘看出点儿端倪来了,转身问玉柳,“你家主子这个样子之前有过没有?” 玉柳正拿着热棉巾子给四姨娘擦脸,一听忙回道,“回三姨奶奶话,我家主子已经好几天这样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最难受了,每日里只有粥能喝得下去,别的一瞧这吐。” 三姨娘顿时笑了起来,向杨清和道,“四妹妹这样子倒像是在害喜呢,嗯,恭喜老爷了。” 四姨娘正呕得眼泪汪汪,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什么,害喜?” 苏洌儿忙也点头,“正是呢,我年头上时,也是这样儿的。” 杨清和就欢喜起来,一连声的命道,“快,快去请张半药来。”这边就忙命人将赵芷君送回莺歌苑里歇息去,大家晚饭也不吃了,齐跟着一起来到莺歌苑里来等着,不多时,张半药就到了,只一摸脉,他就笑了起来,向杨清和拱手道,“恭喜杨府又要添丁了。”
第103页 大家顿时都极欢喜的样子,张半药到外屋去开胞胎药方,这里二姨娘就笑道,“要说这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呢,前两年四妹妹一直都怀不上,我们还说呢,怎么就这样奇怪,敢情是送子观音将她排在了今儿的。” 大家就全都笑了起来,杨清和的语气里也多了些温柔,向赵芷君道,“从今天起,你好生的保养身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跟你三姐说,她会照顾你的。” 赵芷君亦是万没有想到祈求了多时的梦想竟然一朝梦圆,她脸儿羞得红红的,低低点头答应着。 (亲爱的们,今天是红袖返还亲们的鲜花的日子,烟已经掉到了月榜的第七了,请支持烟的亲们再支持一把啊,烟好怕掉下榜来,那时亲们前面送的花就全都白送了啊,呜呜。) 正文 闻喜(二) 又说笑了一阵,大家这才全都散了,出了莺歌苑,二姨娘似笑不笑的看着三姨娘道,“老爷今儿大喜,四妹妹眼瞧着就要为老爷再添一麟儿,如今掌管家务大权的是三妹妹,那么四妹妹保胎宜养的事儿,少不得就要三妹妹多费心了,可别再弄出什么麝香的事儿来,”说到这儿,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向苏洌儿一扫。 三姨娘却是眉头也不挑一下,“二姐说得极是呢,我才还想着,从今儿起,不单四妹妹屋里头要严防这些个东西,就是我们的屋子里,也不能大意了,别到时就跟春上似的,各人屋子里多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出来,就不好了。” 二姨娘咯咯儿一笑,“三妹说得正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回头向苏洌儿道,“五妹妹年轻,多少人心险恶的事你都没有听说过,听你三姐姐的,把屋子里好生清除干净了,别到时落得跟你三姐姐年头上似的,说不清楚,”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捂嘴,“哎哟,瞧我这记性,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五妹妹的伤心事儿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是。” 苏洌儿脸色极配合的一黯,随即强笑着道,“多谢二姐提醒,二姐不必自责,那些事……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二姨娘这才如释重负的样子,轻拍着胸口道,“五妹妹不生我的气就好,呵呵,那就这样了,我先回屋了。” “二姐慢走,”苏洌儿极有礼的相送,三姨娘神情专注的看着墙角一株不知名的花儿,只作不知,二姨娘眼睛瞟了瞟三姨娘,嘴角溢起一丝浅浅的笑,一扬帕子,去了。 等人都走远了,三姨娘才向苏洌儿道,“妹妹听她那些话,整个一挑拨离间的,好在妹妹信我,不然啊,我还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苏洌儿轻笑着来到她身边,一边看那花儿一边道,“她原本掌着府里的内务大权好好儿的,冷不防的就被姐姐得了来,她心里自然是不忿的,此时四房有了身孕,想来她的脸上虽是笑着,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儿,种种不顺一起堵上来,沉不住气也是有的。” “是啊,”三姨娘转头看向苏洌儿,极诚恳的样子道,“多亏妹妹你给我出的那主意,让我在老四面前时不时的挑拨一下,又想办法调去了给老四家里的两匹料子,呵呵,这矛盾一爆发,可不就闹起来了,只是我都没有想得到,老四的性子那样不稳,咱们还没怎么着下功夫呢,她就已经替咱们做得很好了,”她笑道,“多谢妹妹相帮了。“ 苏洌儿却只是淡淡道,“也是老爷心里有姐姐的缘故,当日给姐姐写休书的事,我听说也是大房挑唆的,其实要说谢,也该我谢姐姐才是,那日为我进书房的事,大房气得那样儿,若不是姐姐帮我在她面前察言观色,我怎么能知道她想将我怎么样呢,而若不是我心里已经有了谱儿,我也不会故意的拿话激得她对我下手,不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老爷又怎么可能会厌了她。” “所以说,以后咱们姐妹俩同心同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在老爷面前多为我浩宇吹风说好话,到时我儿子能多分家产了,我们一定会遵守承诺,做你下半辈子的依靠。”看着苏洌儿,三姨娘笑得极亲热真诚。 苏洌儿立刻屈身一礼,“如此,多谢三姐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眼瞧着时辰不早,这才互相告了别,各自回屋了。 等进了屋,春巧端上水来伺候苏洌儿洗漱,她边忙活一边急道,“五夫人,如今四姨奶奶有了身孕,只怕以后就重新起势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奴婢一直担心她又会侍宠而骄,欺负五夫人您的。” 苏洌儿换好了寝衣,坐在妆檯前卸着钗环,一边道,“你放心,如果她真的本性不移,那么她也不会只欺负我一个,先不说我怎么样,另外几位也不会让她好到哪里去,”说着,她向春巧眼神灼灼,“我有孕时,还没有把别人怎么样呢,别人的算计就来了,何况她。” 春巧久久不语,许久,方才嘆了一口气,去了。 她这样的反应,倒让苏洌儿愣住了,直到梅姨过来,她方向梅姨笑道,“没曾想春巧这蹄子,对我倒有几分忠心,嗯,等咱们的事情进行得顺利了,我要么放她早早儿的回家去,要么,就给她找个好人家许了,总之,定不叫她吃苦。” 梅姨接过苏洌儿手里的梳子,边为她梳理着长发边道,“小姐真的打算要借隔壁的手开始吗?” 苏洌儿微闭了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鬼医的话很对,其实,我已经很浪费时间了,那时总想着要查明家里的财产去了哪里,又想着他们找的什么人去下的手,其实我觉得,那些都是此要的,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那些去下手的人亦无非是些江湖杀手之类的,拿钱就给办事,说到底,我苏家的仇人就是这府里姓杨的,那么就早些要了他们的命算了。” “小姐能这样想就好,我一直都知道小姐其实下不了手,所以虽然搅得这家人乱了,却到底还没有忍心要他们的命,”梅姨像是极欣慰的,“我只是在想,小姐早些将这件事了了,咱们也好早些离了这里,重新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去。” “清净日子,”苏洌儿心里一刺,她不由自主的轻声低喃着这句话,这件事过了后,她果真还能再回到以前的清净里去吗? 正文 闻喜(三) 在杨清和面前,苏洌儿极真诚的恭喜他又将得娇儿,杨清和原本想着苏洌儿会因为此事引起心伤,此时见她这样,他方才放下心里,从这一日起,每隔着三五日,他总会在苏洌儿的督促下,歇在莺歌苑里陪四姨娘,苏洌儿振振有词,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幕幕,如今四姐姐的肚子里怀的可是杨家的子孙,无论如何轻忽不得,我和先生的儿女情长此时还是先放一放罢。 她的话说得杨清和笑了起来,摸着苏洌儿的长髮,他由衷感嘆,“若是她们都能像你一样的明白事理,那该多好。” 苏洌儿轻轻靠入杨清和的怀里,“我只愿先生能永远幸福安康,万事如意的。”
第104页 两人正在缱绻的时候,苏洌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杨清和,却又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杨清和奇怪,问,“洌儿,你想说什么?” “先生正在欢喜头上,洌儿怕这话说出来,先生会觉得晦气,”苏洌儿像是极为难。 “是什么?你说,无妨,”杨清和拍着她的肩道。 苏洌儿转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回头道,“先生有没有想过,年头发生在洌儿身上的事,说不定……,说不定也会在四姐姐身上发生?” 杨清和容色一凛,“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嗯,我已经命人严查了芷君的屋子,吃的用的也仔细的看,定不会有事的,”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由歉疚,“洌儿,当初是我大意了,所以,才害得你……。” 苏洌儿垂下头久久无语,杨清和托起她的脸时,只见她泪流满面,杨清和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洌儿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有孩子的,并且是很多很多个孩子。” “真的吗?先生,是真的吗?”苏洌儿哽咽难言,不知不觉已哭成了泪人儿。 四姨娘有了身孕,除了大夫人姚芝兰病得浑浑噩噩没有感觉外,二姨娘三姨娘时不时的就来瞧瞧,比蜜还甜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四姨娘面前送,四姨娘不知道是害喜还是怎么的,亦并没有像春巧担忧的那样,母凭子贵的生了气势嚣张跋扈,见她们来,都只是懒懒的不说什么。 苏洌儿却只去过一次的,她避开了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傍晚的时候带着梅姨来到四姨娘的房里,赵芷君一见是她,脸上忙带上笑来,“是妹妹来了,快坐。” 苏洌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边,笑道,“四姐姐大喜了。” 赵芷君的脸一红,却又感慨道,“还要多谢妹妹成全了,不是妹妹帮我劝着老爷来,我哪里有机会呢。” 苏洌儿连连摆手,掩嘴轻笑道,“四姐姐说错了,是我一提四姐姐你病了,老爷自己忙忙的就来了,哪里还等得到我劝来。” 赵芷君撇嘴道,“罢咧,老爷对我什么心我还能不知道,但凡有像妹妹你说的这样儿,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进我的屋子,这一点我呀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说到这里,她一拉苏洌儿的手,“今天我才算是明白了,妹妹你是真大度的人,虽然说老爷是听你劝了才来的,我心里多少有点子酸熘熘的,可是该记着的情我都不会忘,没有妹妹,哪有我今日呢。” “四姐姐要是这样说,倒叫洌儿坐不住了,罢了,我走罢,”苏洌儿像是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作势就要起身。 “妹妹别,”赵芷君一把拉住,笑了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下面直说妹妹你,如今我也怀上了,妹妹也得抓紧,不管是男是女生一个,在杨家也算是站稳了的。” 苏洌儿的语气黯然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呢,上次落胎以后,我也想赶紧再有,可是连着几个月下来,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以前常听人说,第一胎没有保住,下面就不容易有了,我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这样的。” 赵芷君忙安慰,“别胡说,妹妹这样年轻,左不过三两个月,也就有了,”说到这儿,她不由笑了起来,“有时想想,只怕真的是送子观音在冥冥中安排了的,你说我嫁给老爷一两年了,那时老爷天天在我屋里,也不见有,上个月不过就一晚上,就有了,”话说到这里,她已是羞得满脸通红再说不下去了。 苏洌儿亦吃吃笑了点着她的额头道,“如今她们私底下也是这样说呢。” 二人又笑了一阵,苏洌儿这才脸色一正的道,“四姐,有句话按理说我不该这个讲,太过晦气了,但是不说又不行,嗯,四姐姐一定要记住我年头里遭受到的,如今只怕四姐姐也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一听苏洌儿的话,赵芷君不由自主的双手护住肚子,脸上微显惊惧的,“谁敢动我孩子的主意,我一定跟她拼命。” “防不胜防啊,不管怎么样,你要小心了,”苏洌儿向她郑重警告。 话说到这里,眼见赵芷君脸色发白,苏洌儿赶忙转移了话题,笑着说了些别的不相干的,又唤进玉柳来好生嘱咐了,这才告辞。 等玉柳将苏洌儿送出去迴转时,就听赵芷君喃喃的自语,“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心地纯良的人?”见玉柳进来,于是问她,“玉柳,你说呢?” 玉柳定定看着赵芷君,“小姐,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 “奇怪?”赵芷君纳闷的问。 “是的,奇怪,”玉柳皱着眉极费思量的样子,“要是她单纯,可是小姐你发现没有,老爷这样的人,她竟然都可以任意左右的,她说让老爷来咱们屋里,老爷就真的来了,老爷要休三姨娘,她一句话,休书就收回了,这还是小事儿呢,老爷竟然肯为她破了府里二十多年的规矩,带她进书房,说真的,玉柳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亲们好,前几天心情不好加上这几天又开始更新后宫,所以这里更新慢了,看有人留言表示不满,烟很惭愧,烟会努力将速度跟上来。亲们给烟一点花花做动力吧,话说,昨天好容易爬到月榜第六,今天又掉到第七了,呜呜) 正文 私情漏(一) 听着玉柳的话,四姨娘不停的点头,然而她依旧疑惑,“那你说,她这样帮我是为了什么,明摆着的,如果不是她说动老东西来我房里,我又能有这个机会怀上孩子,不是吗?” “是啊,所以奴婢说,这个女人很奇怪,”玉柳皱着眉摇头,“我真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 四姨娘捧着脑袋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道道来,只好摇头道,“算了,不想了,”然而她又道,“只是她说的一句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如今我有身孕,那几位不定怎么嫉恨呢,咱们得防好了,吃的用的你都给我亲眼过一遍,别跟她年头上似的,遭了人家的道儿。” 玉柳忙点头道,“小姐放心吧,老爷前几天也想到了这个,紧着命人已经筛查了好几遍了呢。” 赵芷君这才笑出声来,哼道,“算他有良心。” 靠在软垫上,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玉柳听的,喃喃低低的道,“我想啊,当初她让老东西来我屋子里,肯定还是有缘故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我竟然就会怀了胎罢了,咱们且不管她,只好好儿的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来日不管生男还是生女,在杨府我也算是站稳了,怎么说也是有了依靠,哈哈哈……。” “小姐说的是呢,”玉柳也笑了,“所以奴婢叫小姐别多想了,安胎要紧。” “就是,安胎要紧,”赵芷君笑得得意又欢喜。 杨清和在赵芷君屋子里歇的时候,苏洌儿就免不了和杨浩宇在假山洞里相会,这样三番五次的下来,端的是如胶似漆,这一日二人完事后,杨浩宇兴奋道,“洌儿,前儿我已经将一家铺子成功转移了,帐也做得天衣无缝,老爷子竟然就没有一点怀疑的,”说到这儿,他将苏洌儿紧紧一抱,在她耳边欢喜着,“这样下来,最多年把,我就能接你出去了。”
第105页 “真的么?”苏洌儿很欢喜的样子,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的,“越快越好,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的,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在他身边,受的是什么样的罪,嗯……。” 杨浩宇一听这话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的……,”说到这儿,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洌儿,我一直想知道,前些时你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伤?” 这句话一出来,他分明觉得怀里的娇躯一阵僵硬,山洞里慢慢的响起一阵极轻的啜泣声,过了许久,久到杨浩宇已经在后悔的时候,只听苏洌儿幽幽的道,“什么叫前些时我身上有伤,就算是如今,我身上……也是有的……。” “什么,”杨浩宇大吃一惊,这些日子两人都是半夜在山洞里幽会,山洞里黑暗如漆,为怕被人发现,半点灯火都不敢亮的,无论是怎么样的激情欢愉,坦裸相待,她身上有没有伤,他也是看不见的。 只听苏洌儿哭得份外伤心,“你父亲当初用了手段强娶了我来,明里对我怜宠有加,可是实际上,他,他却是……,”她像是再说不下去,呜咽着将头转到一边去。 “洌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说啊,”杨浩宇被她的哭声搅得心痛欲裂,他伸手要去抱苏洌儿,却又想着她身上有伤,扎撒着两手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抱下去,苏洌儿扑到他的怀里,激烈而又压抑的压低声音大哭着,许久,她才道,“你父亲都不是人的,他年纪大了,房里的事他无能为力,就对我又啃又咬,整夜整夜的折磨我,我若不是惦记着梅姨我只怕早就一头撞死了。” “啊,”虽然早已经猜到,但是此时听苏洌儿亲口说出后,杨浩宇还是惊得心扑扑直跳,他小心而又疼惜的将苏洌儿环在怀里,想着她受的那样的苦,身子止不住的一阵颤抖,第一次,他的心里对父亲有了不满愤恨。 沉默了许久,杨浩宇终究不能对此事说什么,只好咬牙道,“洌儿,你只管放心,最多一年,我一定将你接出去,再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你放心,放心……。” 苏洌儿拼命点头,泪水流了他胸前满衣襟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等你安排好,我一定会等……。”(倒塌,这句让烟想到了琼瑶阿姨,大家笑一个吧。) 杨浩宇不停的安慰,好一阵,苏洌儿方才止了泪,柔柔的道,“宇郎,我这辈子,就靠你了。” 等到二人依依不捨的分开时,已近五更了,依旧是苏洌儿和等在外面的梅姨先离开,杨浩宇随后走,然而她们却不知道,纵然他们这样小心的一前一后的离开,已是落了人的眼了。 只见桂花圆的另一边,一个身影一闪,继而捂着嘴,吃惊的看着他们相继离去。 日子仿佛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很快的,发现赵芷君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赵芷君和玉柳等每日里绷紧了神经防备着,然而一天天过来,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她也慢慢的放了些心。 可是张半药每日来给她请平安脉时,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奇怪起来,并且,这样的神色一日比一日明显,到最后,每日他把完脉后,都要很奇怪的盯着四姨娘的脸看上许久,赵芷君先是莫名其妙,后来终于忍不住,问道,“张郎中到底怎么了?”她一把捂住肚子,“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吧?” 张半药却是欲言又止的,到底还是摇摇头,笑道,“四姨奶奶放心吧,胎儿平安。” “那你做出这个样子来干什么,吓人啊,”赵芷君放下心来,噌怪的道。 张半药尴尬的笑笑,“小的不过是在观瞧四姨***气色罢了。” (今天花好少,是因为烟更新少么,好吧,烟今天拼了,等下再更一章,然后,第三章等到白天下午的时候努力。) 正文 私情漏(二) “哦,是吗?观气色就观气色,下次别做出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来,”赵芷君摆摆手,“你出去吧。”知道自己和孩子无恙,赵芷君舒服的靠在贵妃塌上,天已经极凉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变得极其怕冷,虽然用被子围着身子,她依旧觉得手腿冰凉,正寻思着要不要唤玉柳再拿一床被子来时,就见玉柳神色古怪的进来。 “你怎么了?”见玉柳神色有异,赵芷君不觉奇怪。 玉柳左右看了看,又去门口看了看,这才掩上门转回来,赵芷君见她这样神神叨叨的,不由也紧张起来,皱眉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玉柳来到赵芷君边上,轻声的道,“小姐,我听到有关隔壁那个女人的一点儿风声,一时弄不清真假,也不知……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风声?说的什么?”赵芷君一听是关于苏洌儿的,顿时来了精神。 玉柳又向门口张了张,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去厨房里,半路上经过一个迴廊时,就听养鹤堂里的巧英和另外一个丫鬟轻声的说着什么,我原也没在意,可是接下来我就听到什么大少爷,五夫人,又什么五更天在后花园的,我就上了心隐在迴廊外的花窗下留神听,竟然就被我听到了一个惊天的事儿来。” 赵芷君两道柳眉越挑越高,见玉柳说到这里顿住,她不由急了起来,“哎,你倒是说完啊,你听到什么,怎么个惊天法儿?” 玉柳咬一咬牙,还是先叮嘱了道,“小姐,我说这个你听就听,听完就算了,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个不小心,会惹祸上身的。” 赵芷君顿时抬手作势就要打她,“小蹄子,你再啰啰嗦嗦的没个干脆,我可抽你了啊。” 玉柳这才道,“那个叫巧英的说,前些日子她值夜,半夜里大夫人醒了突然闹着要喝银耳汤,养鹤堂的小厨房里没有预备这个,她就想去大厨房里要去,不曾想经过后花园的桂花圃时,竟然看见隔壁那个女人和她的奶娘从桂花林子里出来,她正奇怪的时候,接着就又看见了大少爷,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小姐你说,这可不是惊天的大事么?” 赵芷君大张着嘴听完这些,她愣了半晌方才吃惊的叫了出来,“这还得了……。” 玉柳忙“嘘”的一声,不许她再大声的,“小姐,这个事儿不定是真还是假呢,您听听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说出去,弄得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赵芷君已经慢慢的回过神来,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我说她怎么那么好心,肯让老东西来我的屋子里便宜我,原来她是要抽空儿暗度陈仓啊,哈哈哈……。” 玉柳也点头道,“是啊,奴婢方才也想到这一点了,如果巧英看见的真的是他们,就极有这样的可能,她做的那些事也就不奇怪了。” “哼哼,她才进门的时候,我一直都听说她和那老东西是心心相印的,可是我一直都不信,如今果然就背着老东西偷腥儿去了,”说到这里,赵芷君满脸戏嚯不屑的笑,“我只是奇怪,按理说府里的规矩也是极严的,这两个人怎么就能勾搭上了,嗯,一定是她进了书房以后的事儿,有时老东西,就她们两个在书房里,孤男寡女的要眉来眼去,也是很容易的事。”
第106页 “小姐,”看着赵芷君这样的反映,玉柳暗暗有些不踏实,“这还不一定就是真的呢,您先别这样说。” “哼,这还有什么真不真的,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了啊,”想着杨浩宇的清俊风姿,赵芷君的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只讥笑道,“只可笑那老东西死活不听大夫人和我们的劝,铁了心让这个狐狸精进书房去,他万万想不到,竟然给自己招来一顶绿帽子,而给他戴这顶绿帽子的人,竟然还是他的儿子,哈哈哈……,绿得可真彻底呢。” “小姐……,”玉柳不禁有些后悔告诉赵芷君这个事儿。 见玉柳这副模样,赵芷君顿时扑哧一笑,嗔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不会出去说的,如今我只一心一意的安胎,才不会惹事上身呢,你当我傻呀。 玉柳这才笑了道,“小姐能这样想就最好。” 凤栖苑里。 梅姨端了一碗芙蓉银耳汤来,送到苏洌儿手里,她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都退出去了,拧着眉向苏洌儿道,“小姐,你说隔壁怎么还没有动静呢,别是你算错了药量,还是,她其实真的有了?” 苏洌儿拿银勺子细细的搅动着银耳,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我那日泡那燕窝时,分别用了令她假孕和不能有孕的药,我是亲眼看着那个药水全浸如燕窝里了,再把燕窝重新晒干,哼,我原本也想着,她也未必就会吃我送的东西,可是那日看她出现害喜的反映时,我就放了心了,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已经吃了那个燕窝了,梅姨你放心,只要她吃了那个燕窝,就是迟早的事儿了。” 听苏洌儿这样说,梅姨也就放下心来,笑了道,“她大约是想着,往日她和三姨娘那样对我,小姐都还在为她们求情的,这次也应该没有害她的心,那燕窝可是京里带回来的,真正上好的东西,不是为这个事儿,咱们还真捨不得就送了她,试想,她又怎么可能捨得丢了呢,自然是要吃的。” “是啊,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着,”苏洌儿边说边笑着将银耳一口一口的舀进嘴里,喝了几口后不由贊了起来,“嗯,今儿这银耳汤炖得好,梅姨你也尝尝啊,”说着又道,“回头记得赏那厨子。” (花啊,有花的可怜可怜烟,给一朵吧) 正文 又见落胎() 说这几天因为存了心思,这几天苏洌儿连着撵杨清和去陪赵芷君,她和梅姨只仔细的留言着莺歌苑的动静。有时用膳时见到二姨娘和三姨娘,苏洌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四姨娘的身上,当着杨清和的面,大家无非就是喜庆话儿一箩筐的往上抬,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 第三日天方蒙蒙亮,苏洌儿犹自沉睡,突然就被不远处一阵哭喊叫嚷给吵醒,她一咕噜坐了起来,梅姨正在外房里的小床上睡着,听见声音也醒了,忙起身来到屋子里,看见苏洌儿已经坐起身来,她指了指莺歌苑方向,“小姐听听那哭闹声是不是从那边儿传来的?” “是的,”苏洌儿点头,轻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露出来了?” “只怕就是呢,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呢?”梅姨也大是放心的笑了。 二人相拥着躺在被子里,默默的边听边在心里计算着时候,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那边的哭声骤然大了,苏洌儿抬眼看看窗纸上的亮色,在梅姨的耳边轻笑道,“差不多了。” 梅姨于是一咕噜下了床,和苏洌儿相视一笑后,苏洌儿重新躺进被子里合眼又睡,梅姨去外面屋子里穿好衣服,如往常一样去命丫鬟们准备早膳。 不多一会儿,就见杨清和黑着脸怒气沖沖的进了凤栖苑,梅姨一眼看见,顿时吓了一跳的样子,忙迎上去道,“哎哟,这大清早儿的,老爷这是怎么了?” 杨清和见是梅姨,忙竭力平静了语气,道,“梅姨,洌儿起来了么?” 梅姨摇头道,“我家小姐这几天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的到很晚才睡得着,早上也就醒得迟些,刚我瞧了,她还没有醒呢。” 杨清和一听这话,就不在进里面,只在外面坐着生闷气,梅姨很是奇怪的问,“老爷你怎么了,不知道能不能说给梅如听听。” 杨清和狠是嘆了一口气,“唉,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大家马上也就全知道了。” “啊,是什么?” “四房的胎也落了,”杨清和想是太过羞怒,“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碗被震得“格啷啷”直响,梅姨吓了一跳,正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时,就听屋里苏洌儿娇懒的一声,“谁在外头,这样闹的。” 杨清和忙其身来到屋里,只见苏洌儿俏脸睡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犹在睡意朦胧,看在杨清和的眼里,不禁又怜又爱,过去替她掖一掖被子,柔声道,“洌儿,对不起,吵醒你了。” 苏洌儿一见是他,分明极欢喜的样子,娇笑着伸手去拉着他的手,“先生来了,今儿怎么这样早?” 杨清和脸上犹有余怒,强笑了才想着要怎么说时,就见苏洌儿突然才想起来的,“刚才我听见有人拍桌子,是先生么?” “是我,”杨清和颇有歉意的,“有没有吓到你?” “啊,真的是先生么?”苏洌儿像是也奇怪起来,“一大清早的,先生好好儿的做什么要拍桌子,怎么了?” 一提起这个事,杨清和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洌儿,你四姐姐的胎也落了。” “什么?”苏洌儿大吃一惊,一咕噜坐起身子,“怎么会?” 杨清和的语气里多了许多悲伤和无奈的愤怒,“纵然我那样防,到底还是着了她们的手,她们,她们也太狠了……,她们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说到后面,他已是咬牙切齿。 苏洌儿愣愣做着,许久,她的眼里慢慢的滴下泪来,喃喃道,“怎么,怎么四姐姐……竟然和我一样命苦的么?” “洌儿,”杨清和见勾起了她的伤心,忙将语气放柔了,用被子将她裹好,“洌儿,你别多想了,只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轻饶了她们……。” “她们?”苏洌儿满脸悲伤的看着杨清和,“她们是谁……?” “她们是……,”杨清和不由语塞,其实这次嫌疑人已经很明显了,大夫人病得神志不清,苏洌儿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再除去四姨娘,如此,有嫌疑的人就只有二姨娘和三姨娘了。 可是这两个人里到底是谁呢? 苏洌儿突然想起赵芷君,又道,“先生怎么这会子来了我这里,四姐姐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先生这会子应该留在四姐姐那里才是。” “唉,”却见杨清和摆了摆手,“我被她哭得实在心烦,不想去见她了,”说到这里,他看一看苏洌儿,“嗯,一会儿你去劝劝她罢。”
第107页 “嗯,”好吧,苏洌儿抹一抹脸上的泪,“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着杨清和虽然怒,却对赵芷君没有多少怜惜的薄倖样子,苏洌儿的心里一阵发寒,果然是只是新人笑,哪听旧人哭,自己落胎时他可是丝毫不顾小产的屋子污秽,死活都要留下来陪她的呢。 她的心里突然有微微的困惑,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只是因为rou体的单纯迷恋还是真的已经――爱上了自己呢? 说话间,梅姨就忙忙的伺候苏洌儿穿衣洗漱,春巧端上小粥来她也没有顾得上喝一口,就急急带了梅姨来到莺歌苑里,才进门就见三姨娘已经到了,正坐在赵芷君的床前细声安慰着,赵芷君想是伤心太过,此时已经不再哭叫,只是木木的躺着流泪,三姨娘的话显然她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的。 三姨娘见苏洌儿到了,指着一边的绣墩让苏洌儿坐了,嘴里就感嘆起来,“五妹你瞧,这是怎么说的,我才想着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可是竟然就又……,唉,昨儿我瞧着还好好儿的呢……。” (嘿嘿,话说,烟今天又爆发了下呢,竟然把三更全都码出了,亲们是不是奖励烟几朵花呢。) 正文 又见落胎(二) 苏洌儿的眼里已是流下泪来,她并没有坐那个绣墩,径直来到床前,一把握住四姨娘的手,哽咽的道,“四姐姐,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说你会很小心的么?” 赵芷君仿佛已经成了木偶,任由苏洌儿摇着她的手,只是眼里的泪却更加急促了起来,分明是被苏洌儿的话刺到了心里,三姨娘忙轻拍苏洌儿,示意她别再问了,却见苏洌儿竟然一下子扑在床边,呜呜的哭得更加大声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才说我的命苦,孩子没能保得住,没曾想四姐姐竟然也……。” 她的话让三姨娘的脸色一僵,其实一早她听见这个事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惊了起来,如今姚芝兰病着,如果四姨娘的胎儿出事,嫌疑之人就只有二姨娘,苏洌儿和她自己,但是苏洌儿一向是老爷的心尖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怀疑她的,如此,脱不了干系的势必就只有二姨娘和她了,偏年头上苏洌儿落胎时,她的屋子里又曾搜出麝香过的。 想透这一层时,她的额头上已经有冷津津的汗流下来,只是如今她掌着府内内政,避无可避之下也只好急急过来,杨清和当着她的面摔了两个花瓶,气怒沖沖的去了,她心头忐忑,又不能就走了,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劝解着四姨娘。 此时苏洌儿的这番话听在她的耳里,分明就是两个意思,一是撇清了苏洌儿她自己,二来,她极清楚明白的喻示着她和四姨娘的落胎,全都是被人所害。 而被谁所害呢? 自然是她三姨娘和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的二姨娘了。 不过是一瞬之间,三姨娘的心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弯儿,看苏洌儿哭得极伤心的样子,她的心里不觉有些厌恶,她们之间明明已经有了联盟的,说好要相互扶持,苏洌儿帮自己的儿子在老头子跟前吹风敛财,她保证老头子去后让她有所依靠,怎么这会子就这样了。 苏洌儿却像是压根儿不知道三姨娘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她又拉过三姨娘的手,哭着问,“三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张郎中来瞧过了么,他怎么说?” “张郎中来过了,只说是孩子没有了,别没有说别的什么,唉……,”三姨娘自己也就知道这么点儿,忙就说了出来。 正说着,二姨娘也到了,一进门也如苏洌儿般的惊惊乍乍,四姨娘本就在伤心欲绝的时候,被她一引,更是哀痛欲死了,三姨娘赶紧将二姨娘一拉,二姨娘像是才回过神来,看看四姨娘,又看看一边陪着流泪的苏洌儿,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了,拿帕子点一点眼角,感嘆道,“这是怎么说的呢,怎么就……。” 三姨娘见来的人一个一个陪着流泪,分明个个都是替四姨娘发自内心的伤痛的样子,她顿时就觉得份外刺心,语气就尖利了起来,“大家先别哭了罢,一会儿张郎中进来,我得问问,四妹妹这次落胎到底是自个身子的原因呢,还是为别的什么,若果然是和五妹妹年头上一样儿的缘故,二姐,不是我说,那时咱们几个就都又是事儿了,留着那时再哭罢。” 二姨娘一甩帕子,“三妹这句话我却听不懂,我这会子哭,是心疼四妹妹的缘故,和四妹是不是被人下了黑手何干,就算四妹真的是被人下了黑手的,我又有什么事儿,又为什么要留在那时哭?” 见二姨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三姨娘心里更加窝火,她冷冷笑道,“哟,二姐是煳涂了么,倒也不说就是二姐做了什么,但是这府里就我们几个,大姐病着,自然是顾不到四妹这里,如果四妹妹的孩子真的是被人暗算没了的,那时不说二姐,我,五妹,我们三个谁都有嫌疑,在证明自己和这个事儿没有关系前,我们谁都跑不掉。” 二姨娘却是极平静安稳的,“不过是清者自清的事儿,谁做的,怎么做的,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有做的人只记着自己不亏心,也就行了。” 看着二姨娘三姨娘竟然当着四姨娘的面在说这些,苏洌儿才想着要阻止,突然就听一直靠在软垫上神情麻木的四姨娘陡然尖声叫了起来,她一边叫一边疯狂的将枕头,软垫等抓起来死命的砸向苏洌儿三姨娘几个,一边砸一边哭叫着大骂,“你们这些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个一个的别装得那么虚伪,我知道我的孩子就是你们害死的,就是你们,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四妹妹……。” “四姐姐……。” 苏洌儿和三姨娘等人全都失声惊唿,她们边躲闪着四姨娘砸来的枕头软垫,边试图到她身边去,就见四姨娘状若癫狂,满脸是泪声嘶力竭的双手乱抓乱舞,“你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你们都是魔鬼,是魔鬼……,我要你们的命………。” 玉柳带着人闻声急急进来,玉柳顾不得四姨娘手上尖利的指甲,过去死命的将四姨娘抱住,边哭道,“小姐,小姐,您别这样,您别这样……。” 这边又有人急忙去唤了张半药进来,张半药见了四姨娘激动疯狂的样子,取出一粒桂圆大的药丸果断的命人用水化开了,强行给四姨娘灌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就见四姨娘的声音渐渐变弱,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玉柳命丫鬟端了温热的水拧了棉巾,她一点一点的替四姨娘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将被子掖好了后,这才转身向三姨娘等人屈身一礼,“请五夫人和二位姨奶奶先回去歇着罢,我家小姐这里要是有什么事,奴婢再去回五夫人和二位姨奶奶去。” (今天亲们送了烟200多朵花,烟好高兴啊,今天跟编编沟通了下,以后后宫的更新会尽量,更新主力依旧是妻妾这篇文,谢谢大家这么多的支持) 正文 又见落胎(三) 她有意无意的将五夫人和姨奶奶这样的称唿分得极清,又每次都是将苏洌儿尊在前面,就见二姨娘和三姨娘的脸上都不太好看起了,只是到这个时候,三人也不好再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一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好生看护你家奶奶。”
第108页 说完,几人转身出了莺歌苑,只见苏洌儿的脸色极不好的道,“老爷还在我屋里呢,二位姐姐过来坐会子罢。” 二姨娘三姨娘对看一眼,正要说什么时,苏洌儿已经转身进了隔壁的凤栖苑,屋里,杨清和正脸色铁青的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想着什么,苏洌儿过去低低叫了声“先生,”他睁开眼看见苏洌儿三姨娘等人齐齐到了,就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都坐罢。” 三姨娘和二姨娘又互相对看一眼,杨清和的语气越是平静,她们的心里就越是发慌,默默无语的坐下,三人静等着杨清和开口。 杨清和已经沉默,过了许久,他才婉然而嘆,“你们都说说罢,说说为什么府里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 二姨娘三姨娘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她们侍奉杨清和已有二十多年,对于杨清和的脾气甚是了解,知道他越是平静的时候,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有满腔的怒气随时会迸发出来。 屋子里响起了极轻的啜泣声,苏洌儿的肩膀一抽一抽,显然是在竭力压制着心里的哀伤的,杨清和看着她,却也没有劝,只微闭了眼道,“说说罢。” 二姨娘和三姨娘的身子俱都一僵,知道他这个话分明就是在问她们两个的,二人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郁,却又哪里敢说出来,三姨娘硬着头皮道,“老爷,这是婢妾的不是,婢妾代大姐执掌家务,却没有帮四妹妹把好这个关,如果四妹妹的孩子果然是被人下了暗手,婢妾难辞其咎,但请老爷责罚。” 她的话虽然说得极诚恳的样子,却分明已是表明了立场,喻示这个事不是自己做的,她最多也就是一失职,二姨娘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回老爷,自从家务让三妹妹去劳心以后,婢妾每日除了去大姐屋里瞧瞧,其余的时间就只是在屋子里看着丫鬟们做针线,四妹妹这里,婢妾一直都没有留意的,如今想来,婢妾也是有很大的责任,婢妾愿受责罚。” 二人说完,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投在苏洌儿身上,似是想听苏洌儿怎么说的,然而苏洌儿却是头也不抬,低着头顾自呜呜咽咽,倒是杨清和看见了她们这样,额头上有青筋突突而跳起来,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厌恶和怒火,狠命的一拍桌子,冷声喝道,“你们看洌儿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这个事儿你们别想扯上她。” “老爷……,”二姨娘和三姨娘顿时脱口齐唿,语气满满全是不满和不甘。 “哼,”杨清和冷哼一声,“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儿的查一查,一旦查出来,凭她是谁,我要她的命。” “啊,”二姨娘和三姨娘顿时刷的白了脸。 这时孙柱来回,说张半药求见,杨清和这才狠狠瞪了三姨娘等人一眼,向孙柱道,“让他进来。” 张半药进来一看屋子里气氛沉郁,他心知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于是垂下眼皮道,“回杨老爷,小的仔细察看了四姨奶奶肚子里滑下来的东西,并没有找到胎儿的,小的想来想去,这显然是被人用什么化瘀的药物将胎儿给化了。” “啊,”大家齐齐又是一声惊叫,“胎儿被化了,”不单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就连杨清和,亦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身上的寒毛被阵阵炸开。 “是的,”张半药答得极是笃定,“小的开头给四姨奶奶把脉时,四姨***胎像稳固,是很明显的有孕之像,如今身上见红,脉息里已不见怀孕的徵兆,身上滑下来的血块里亦未见胎儿,除了是被人用强效的化瘀药物将胎儿给化了,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听张半药说得诡异异常,杨清和只觉得倒吸一口凉气,半晌,他方才声音微颤的问,“可知是什么样的药么?” 张半药仔细的想了想,“在小的记忆里,如果将人参加上红花,大黄和黑狗肉一起熬炖食用,就会有化胎之效。”(汗,因为剧情,所以烟编了这个,没有根据的哈。烟只是听过说孕妇吃黑狗肉会化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红花大黄都可以令胎儿畸形,然后人参虽然是补品,可是因为是大热的东西,吃多了一样会对孩子有伤害,所以就将这几个放在一起了。) “红花,大黄,黑狗肉?”杨清和只觉得不可能,“张先生,自从老四有孕,老夫吸取了年头上的教训,防得极严的,这些东西一定进不了那个屋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张半药却道,“杨老爷,那些东西有没有进四姨***屋子,小的无从得知,小的只是按小的看到的事实说的这个话。” 杨清和的手掌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不停的重复,“红花,大黄,黑狗肉……,红花,大黄,黑狗肉……,”突然,他一下子跳起,抓起手边的茶碗狠命的一砸,“红花,大黄,黑狗肉……。” 他指着二姨娘和三姨娘,“你们真的是好本事啊,我那样千防万防,你们竟然还是有本事弄了这些东西进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二姨娘三姨娘和苏洌儿都吓得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全都跪在了地上,扑簌簌的直发抖,却无人敢开口为自己申辩,杨清和显然是怒得极了,他在屋子里来回的转着圈子,抓到身边摔什么,不一会儿,小厅里的花瓶等物已是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亲们明明已经给了烟很多花,鲜花榜的烟为什么还是在第七呢,呜呜,急死我了。爬下去继续码字。) 正文 又见落胎(四) 等到杨清和砸累了时,他才唤进孙柱进来,指着他道,“你记住,红花,大黄,黑狗肉,你记着这三样东西,查,给我查,扬州城里所有的药店全都给我查,看他们把这些东西卖给谁了,我就不信这个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孙柱用力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杨清和的目光这才落在跪着的这三个妾室身上,三姨娘等人的身上已满是冷汗,心里暗暗叫苦,杨清和唤进春巧来,指着苏洌儿道,“去,将五夫人扶起来。” 苏洌儿一早起来水米没沾牙的闹到现在,早已经头晕闹涨全身疲软,春巧才来一扶,她就倒在了春巧的怀里,“五夫人,您怎么了,”春巧立时惊唿,杨清和吓了一跳,他大步过来一把抱起苏洌儿,轻声的唤,“洌儿,你怎么了?” 苏洌儿虚弱的强笑了下,开口却是,“先生息怒,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紧……。” 杨清和顿时一阵感动,“方才吓着你了罢。” 苏洌儿摇一摇头,“洌儿没有什么,洌儿只要先生不要太伤心。” “唉,”杨清和深嘆一口气,然而见苏洌儿只是没有精神,倒也放心不少,他抱着苏洌儿进到内室,将她放到床上躺好了,他无力的抚一抚她的头髮,道,“洌儿,你帮我想想,下面我该怎么做呢,”他神情痛苦的揉着眉心,“如今会做这个事的,很明显就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可是她们分别是浩宇和浩诚的生母,我真的……。”
第109页 苏洌儿默默的看着他,许久方无奈的一嘆,别过脸去幽幽的道,“老爷心里难,婢妾知道,老爷自己做主罢,不必想着婢妾……。” 她口口声声的老爷婢妾,有礼而又疏离,听在杨清和的耳里,分明就是比埋怨指责还让他难受,默默坐了许久,他到底还是长嘆了一声,出去了。 二姨娘三姨娘还在外面跪着,虽然没有听见苏洌儿和杨清和在房内说什么,但是杨清和晾下她们在里屋这么久不出来,她们自然而然的认为杨清和是在安慰着苏洌儿,同样是妾婢,杨清和不同的态度分明就是刺心的刀,直让她们在忐忑惶恐中又委屈愤郁到极点,看到杨清和终于出来,二人不约而同目光哀怨的看着她。 一出内室的门,杨清和的脸上立时又罩上了寒霜,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人,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只说了一句,“跟我来,”就转头出了凤栖苑的门,大步往前厅而去。 二姨娘和三姨娘对看一眼,无奈只得起身跟随,奈何跪得久了,双腿已经麻木得失了知觉,一动之下只觉得如万根小针在腿上细细密密的扎着,说不出的难受,还是春巧梅姨过来,一人一个,用力将她二人扶起,又帮着将腿揉捏了好一阵儿,这才恢復过来,赶紧的去了。 见她们走远了,梅姨命春巧去小厨房里弄点吃食来,自己转身进了内室,苏洌儿正趴在枕头上发着愣,见梅姨进来,她身子不动,已先长嘆一声,梅姨忙过来轻声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苏洌儿很是挫败的,“他顾念着两个儿子,不肯对这两个女人下狠手。” “这……,”梅姨顿时默然,想了一会儿才道,“小姐,你有想好让谁先……?” 苏洌儿摇头,她咬牙道,“管她谁先死,死一个算一个,死一个也少一个……。” 梅姨像是被她脸上的狰狞吓道,然而她也只能点头,轻声的自语,“是啊,早死就……早了了……。” 前厅里。 杨清和板着脸坐在正位上,二姨娘和三姨娘到了后,也不敢坐,依旧并肩跪在了杨清和的面前,不停的轻声啜泣着。 命屋子里伺候的人全都出去了,杨清和这才嗓音暗哑的道,“这屋子如今就我们三个人,说吧,连着年头上洌儿的那次一起说,你们两个谁做的?” 看着二姨娘,他道,“青荷,你先说?” 二姨娘顿时哗的就是一脸的泪,她失声叫道,“老爷,难道您怀疑是婢妾做的,婢妾和您二十多年的夫妻,浩诚都二十一岁了,您怎么能怀疑婢妾呢……?” 见她扯七扯八的一大堆,杨清和不耐烦的一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如今夫人病着,洌儿又是受害的人,再去了老四,你自己说,除了你和老三,还能有谁?” “老爷,您怎么就知道不会是老五呢,她的胎就是因为在老四送去的小毛头衣服里夹杂了麝香,方才害她落了胎,焉知她不是怀恨在心,就……。” “胡说,”杨清和见她竟然又扯上了洌儿,顿时心中生怒,“你忘了当时洌儿说过,那些小衣服在送去时,她亲自打开看过,里面并没有什么,你也太会胡扯了。” 二姨娘被他这番话骂得泪如泉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犹自道,“那也只能证明小衣服在送去时没有放麝香,老四她完全可以在老五收下后,再偷偷的将那个东西放进去,如此一来,就算是被翻出来了,她也能说得清楚,不是吗?” 杨清和只气到身子打颤,指着她冷笑道,“好,好,好,你说得很好,那么这些你早时为什么不说呢?” 二姨娘顿时噎住,她这番话原本就是惶急之中的无中生有,之前半点也没有想到过,又哪里好早早儿的告诉他呢。眼见杨清和的脸色狰狞起来,她是深知他的脾气的,这也是一惯稳重的她此时吓到胡言乱语的缘故,她抖着身子哆嗦了半天,转眼看见身边的三姨娘,她顿时仿佛找到了出口,指着三姨娘道,“老爷既然能信五妹,为什么就不能信婢妾,而三房上次就搜出过麝香,老爷这次也自然该先问她才是。” (汗,原本下午是打算码出两章来的,但是家里来了客人,烟买菜做饭洗碗泡茶等等等等,累得狗似的,强撑着码出这一章,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没有努力吧,明天的情节要转变了,呵呵。) 正文 搜屋 她这样将话直指三姨娘,三姨娘的眼里顿时恨得冒出火来,她一把拍开二姨娘指着她的手,尖声道,“瞧二姐往日里一副温和大度的样子,万没想到牵扯起别人来竟也同样的利索,竟是我小瞧了你了。” 说到这里,三姨娘转头向杨清和刚硬的道,“老爷,年头上婢妾就说了,那个麝香不是婢妾的,五妹落胎的事也和婢妾无关,现在四妹的孩子也没了,婢妾也一样告诉老爷,不是婢妾做的。” 见她二人全都矢口否认,杨清和并没有立即说什么,他的脸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然而二姨娘三姨娘却分明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正在渐渐的握成了拳,二人的心里顿时突突而跳,正想着不好时,就见杨清和抓起手边的茶碗当头就扔了过来,二姨娘跪得偏了些,她身子一倒躲过了,三姨娘正在她后面跪着,不偏不倚正砸在额头上,这一碗茶连碗带水带茶叶沫子,直将三姨娘泼了个满身满脸。 就听杨清和怒恨的道,“你们都没有做,是我做的,是我……。” 三姨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大哭着道,“请老爷给婢妾写休书罢,无凭无据的就这么闹腾,这个家婢妾实在呆不下去了。” “你……,”见三姨娘竟然敢这样将自己的军,杨清和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然而三姨娘这句话也确实极有道理,虽然嫌疑人就只有她们两个,但到底还会有一个是无辜的,在没有查出端倪之前,确实不好这样闹腾。 他腾的站起身来,“好,你要凭证,我就给一个凭证你们,这件事我绝不会再向年头那次了,我一定要彻查到底,”说着对边上的人一摆手,“将她二人送回自己屋里去,严加看管。” 说完再不看二人,大步的去了。 三姨娘此时到不再哭了,她冷冷将脸转向二姨娘,二姨娘早已经吓得软了,除了呜呜的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三姨娘冷声道,“你早上不是说,这是清者自清的事儿,只要不亏心,就不用哭的么?” 说完也不等二姨娘回话,她自己双手按地,艰难的爬起身来,也不要丫鬟来扶,一手拎着裙角,顾自如飞的就在前面去了。 这边杨清和转头又来到莺歌苑里,见赵芷君已经睡了,玉柳正在床边守着,他看了看,就将玉柳唤着来到了外屋,仔细问了赵芷君最近的饮食,特别问了红花,大黄,黑狗肉这三样,就见玉柳哭着道,“回老爷的话,四姨奶奶别说什么黑狗肉了,就是平常的肉,她也没有吃过的,她总说一见一闻那些个油腥的东西就想吐,每日吃的都是极清淡的东西的。”
第110页 “这样的,连肉都不吃?”杨清和顿时生疑,一个连肉都不能吃的人,那得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黑狗肉进了她的口?他的眉越皱越紧,陡的想起年头上苏洌儿的屋子里搜出麝香的事来,他想,赵芷君的屋子里未必就不会藏着别的什么? 这样一想,他摆手命玉柳唤进几个丫鬟婆子来,他在外面小厅里稳稳一坐,命道,“将这屋子里好好翻找翻找,但凡可疑的东西,全都拿到我面前来,”丫鬟婆子们答应一声,才要进屋时,杨清和又道,“找仔细了,就连砖头缝儿里都别放过。” “是,老爷。” 丫鬟婆子们才撒下去翻箱倒柜时,突然就见鸽语苑里的梅花儿哭天抹泪的进来,她一头跪倒了道,“老爷,您……您快去看看罢,呜呜……,三姨奶奶……三姨奶奶晕撅过去了。” 杨清和的眉头一挑,“她怎么了?” “回老爷,三姨奶奶才回到鸽语苑,就一头栽倒,掐了半天人中才醒的,额头上好多血,一直流一直流……。呜呜……。” 杨清和心知定是方才自己那个茶碗将三姨娘的额头砸破了的缘故,到此时也是无法,正好张半药此时还在莺歌苑里,他挥挥手向张半药道,“张先生去看看吧。” 梅花儿的本意原是要杨清和亲自去,此时看来他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了,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领着张半药回鸽语苑去了。 这边丫鬟婆子们翻检了半天后,并没有什么发现,杨清和正失望时,就听一个老婆子在那自言自语,“如今就只四姨***床上没有翻了。” 杨清和顿时想起四姨娘正睡着,丫鬟婆子们就算屋里翻转了天,她身下的床也是不好动的,当即道,“等她醒了,再将被褥全翻开看看,务必不许有一点遗漏。” 那婆子本是无意的一句,见被老爷听见了,她忙屈身答应了一句,回身向房内探头一看时,顿时道,“四姨奶奶醒了。” 原来,赵芷君早就被屋子里的动静吵醒了,朦胧间,她的神志还没有清醒,正不解的看着一屋子的杂碎发着愣,听见那婆子的声音,她怔然道,“你们在做什么?” 说话间就见杨清和掀了帘子进来,向她柔声道,“芷君,你先到贵妃榻上躺一会儿,让她们看看床上有没有被人藏了什么?” 四姨娘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来,未语泪先流的,轻轻点一点头,杨清和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了点儿怜惜,这边贵妃榻上玉柳已经铺好了被褥,他过去小心的将她抱起,让她躺进贵妃榻上,边柔声的安慰着她。 这边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将床上的被褥全都掀起抖开,才将垫褥掀起,就见扑的滚出个什么来,一个丫鬟眼尖,赶紧上前捡起,仔细看时,却是一张揉成一团已发黄的纸团,她小心的将纸团打开时,只见里面赫然有一个黑褐色桂圆大小的药丸。 (不好意思,这几章更新很慢,因为这一段情节有点儿卡,我一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死一个,死哪个的?亲们,给我花吧,花多烟就让她们死的多些。) 正文 惊雷阵阵(一) 那纸展开时,上面还有字,这个丫鬟不认得,忙双手捧到杨清和面前,恭敬的道,“请老爷过目。” 杨清和伸手接过来,先拿起那个药丸在鼻子下闻了闻,却是淡然无味的,再看那纸上的字,只见上面先是列了一些药草的名字,后面写着服法,到了最低下时,却赫然写着,“按方服用,脉息必显孕相。” 这后面的一句话让杨清和先是一愣,继而心里开始纳闷,这是个什么东西? 四姨娘正在贵妃榻上歪着看她们翻找,见杨清和盯着愣怔,她忙问,“老爷,那是什么?” 杨清和忙将那药丸用那纸重新包好放在袖子里,向她道,“没有什么,你安心歇着罢,”说话间就见一个丫鬟进来回道,“老爷,张郎中从鸽语苑回来了。” “哦,”杨清和起身来到外面,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此事是三姨娘所为前,她到底还是自己的妾室,大儿子的生母,长孙的娘呢,她竟然出了事,他多少要问一问。 见了张半药,不等他问,就见张半药回道,“回杨老爷,三姨奶奶只是气堵了,并没有什么,那额头上的也无大碍,小的已经命药童为她清理了,又让她喝了安神的汤药,不会有事了。” 杨清和点头,“有劳张先生了,”突然想起那张纸,他从袖子里摸了出来,递给张半药道,“张先生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张半药双手接过,先看了看那药丸,再看那纸上写的东西,只是他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是汗津津的一片,只听他长嘆一声,“原来是怎么回事?” 凤栖苑。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书房自然是去不得了,在和梅姨说了那些话后,苏洌儿胡乱用了点儿清粥点心,就极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美人靠上,美人靠下有极小的一汪清池,里面养着三二尾金色鲤鱼,正摇动着尾巴绕着那两三株睡莲欢快的嘻戏,春巧见她看着鲤鱼出神,就去取了鱼食来,向苏洌儿道,“五夫人也喜欢这鱼么,这鱼极有灵性呢,你喂喂它,它就会一直在你跟前打转儿的。” 苏洌儿顿时扑哧笑了出来,点着春巧道,“巧嘴的小蹄子,它要吃食儿,自然就在你跟前打转了,扯什么灵性呢。” 春巧也笑了,她边递过盘子边道,“管它有没有灵性儿呢,只求五夫人一笑罢了。” 二人于是边说边笑着开始餵鱼,正高兴时,突然就听隔壁传来极尖利的一声哭,随即又低了下去,苏洌儿正一愣时,紧跟着又有极大声的什么东西的碎裂声,和,杨清和怒极时的咆哮声。 苏洌儿吓了一跳,她弄不清出了什么事,赶紧将盘子往春巧手中一塞,忙忙的就要过去看个究竟,才出凤栖苑的门,就听杨清和气沖沖的出了莺歌苑,身后紧跟着的是四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洌儿被眼前这情形惊得慌了,唤了声“先生”时,杨清和已经来到跟前,他一把握住苏洌儿的手,大步进了凤栖苑。 看杨清和额头上青筋直突的样子,苏洌儿像是被吓住了,她默默的命春巧端来水,拧了棉巾给杨清和擦着脸,一边就小心的窥着他的脸色,琢磨着该怎么问?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屋外有震天价的哭喊声一路进来,“老爷,婢妾真的没有欺骗您的啊,老爷啊,婢妾冤枉……。” 随着哭喊声,有丫鬟婆子们请安拦阻等等杂乱的声音,苏洌儿忙放下棉巾欲出去看看时,就见门帘一挑,赵芷君披头散髮的沖了进来,看见杨清和她二话不说,直扑过去扑通跪倒,抱住杨清和的腿死也不肯放,满脸眼泪鼻涕的,“老爷,婢妾真的不知道,婢妾真的没有想要骗老爷……,”转眼看见苏洌儿,她又向苏洌儿求道,“五妹妹你帮我跟老爷说,我真的没有假装有孕啊,我真的没有,那个东西不是我的啊……。”
第111页 苏洌儿的心里顿时有了数,眼见事情正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她暗自欢喜着,听了她翻来覆去的就这两句话,心里忍不住暗笑,脸上却是极奇怪的,一把扶住四姨娘语气急切的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又转向杨清和,“先生,到底怎么了?” 杨清和恨恨道,“你只问那个贱人罢。” 四姨娘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个不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张半药把脉说是有喜,我欢喜都什么似的,可是今儿天快亮时,我就觉得身子下面黏腻腻的只是不舒服,肚子里还一抽一抽的疼,当时就觉得不对,唤人掌了灯来看时,已是见红了,当时我吓得什么事儿似的,想着千防万防怎么还是着了别人的道儿,张半药来把脉,说是孩子没有了,我伤心得死的心都有,可是,可是万没有想到……,呜呜……。” 说到这儿,她想是委屈得极了,哭得停也停不住,苏洌儿心中有数,脸上却更是奇怪焦急的样子,“可是什么?哎呀,四姐,你倒是说啊。” “可是就在刚才,老爷在我的屋子里翻检时,却在我床上的被褥下,发现一张方子包着的药丸儿,那方子上写了很多难懂的东西,说是按方服了,脉息上会出现孕相,给张半药一看时,那张郎中竟然说,那是用来假装怀孕的方子,他还说什么,难怪前些天他就发现我的脉息里孕相越来越少,还以为是要滑胎了呢,紧着给我开保胎药的,如今看来,我应该是并没有怀孕的,呜呜……,”说到这儿,她又向杨清和道,“老爷,婢妾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正文 惊雷阵阵(二) 随着四姨娘的叙述,杨清和的脸也越来越阴沉,苏洌儿惊疑不定,“张,张半药他……他真的这样说么?” 这样一问,四姨娘不觉呜呜的哭得更加大声起来,杨清和点点头道,“之前听张半药说,她身子里滑下的血块里,并没有发现胎儿,很可能是被人用活血化瘀的药给化了,而那药就是红花,大黄,黑狗肉等,别的东西还好说,就那黑狗肉,玉柳明明说她自从有孕以来,一点荤腥都没有进口过的,试问如果真的是有人对她用了黑狗肉,可怎么让她进口呢,我就一直奇怪着,却没有想到,她压根儿就没有怀孕的。” 说完,杨清和扬手一甩,将那纸团和药丸一把砸在四姨娘的身上。 苏洌儿忙过去捡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道,“可是先生,就算是有这个,也不能说明四姐姐一定就是假孕啊,或许,或许是那个对四姐姐下手的人在害了四姐姐后,又故意把这个放在四姐姐的屋子里呢?” “对,对对,五妹说的对,”赵芷君一听慌忙点头,她感激的看着苏洌儿,心里想着这个狐狸精竟真是个实诚的人。 然而杨清和却是摇了摇头,向赵芷君喝道,“对什么对,那你倒说说,为什么你身子里出来的血块里,没有看见胎儿的?” 赵芷君顿时大张着嘴发起楞来,“这,这个……,呜呜,婢妾也不知道啊……,呜呜……。” 这时就见张半药进来,向杨清和道,“杨老爷,小的已经分别给三姨奶奶和四姨奶奶留了药,按方煎服就可以了,小的告退。” 杨清和正要开口时,就见苏洌儿一步上前,急急道,“张先生,有件事儿我很奇怪,”她说着就将那药丸和纸往张半药的面前一送,道,“这个东西真的是令人假怀孕的药么?” 张半药扫了一眼,点头道,“回五夫人话,正是。” “可是,你又怎么能断定,四姐姐就一定是服了这个东西,假装有孕的呢?”苏洌儿继续问,赵芷君一听也忙点头,边呜咽着边道,“正是正是,就不能是别人在害我落了胎后,又拿这个来陷害我的么?”说到这里,赵芷君恨恨的道,“好你个张半药,你可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能这样信口雌黄的吗?” 只见张半药眉眼不动的,“小的并没有说四姨奶奶有心假装怀孕,小的只是说,服了这个药,身子脉息上,就会出现怀孕的迹象,但实际上却是没有怀孕的罢了,说不定,四姨奶奶也只是误服而已。” 他这话分明是废话,亦并没有回答赵芷君前面的那句话,但是四姨娘确实无从反驳起,她只觉得气怒到了极点,方才嘣出一句话来,“就算这个方子真的是令人假孕的,又焉知我的就一定是假孕,你自己也说了,我的孩子应该是被人用强化瘀的药物给化了的,别人害我没了孩子,再拿这个来置我于死地,亦不是没有可能,张郎中,你倒说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一定是吃了这个药假装的怀孕,而不是被人陷害呢?” 她的话亦是极有道理,事情未明之前,都有个两面性,不拿出证据来,张半药确实不好认定赵芷君不是被人陷害,而就是假装有孕的。 苏洌儿也点头,“是啊,张先生,你怎么能证明呢?” 想来张半药已经算到赵芷君以后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他半点不拿她吃劲的样子,神情冷淡中带着丝不屑,“要想证明,自然是有办法的,”说完这话,他昂着头就不再开口了,这神情分明就是拿赵芷君不当回事。 “什么办法?”这句话却是杨清和,苏洌儿以及赵芷君齐声问出的。 张半药见苏洌儿和杨清和也关心这个,他自然不敢怠慢,拱手媚笑了道,“不过将这个药丸化在水里,再将四姨***血滴一滴儿,和着少许青盐一起放进去,若是服用过这个药的,那血滴就凝聚不散,若是没有用过这药,血滴进去立刻就化开了。” 杨清和当即道,“那就请先生试一试罢,”说到这儿,他狠狠瞪了一眼赵芷君,“也好让这个贱人心服口服。” 张半药答应一声,当即命人取了一只大大的青瓷海碗并一勺青盐,将那药丸和一点青盐在水中化开后,他取出一针银针来,向四姨娘道,“请四姨奶奶伸出手来。” 四姨娘的脸色变幻不定,极紧张忐忑的样子,她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摇头道,“不对,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只是胡说一通,其实谁的血滴进去都是凝固的?那时,我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半药的神情里有明显的不耐,他的语气亦冷了许多,却是转身向杨清和拱手道,“四姨奶奶既然质疑小人的话,也罢,小的斗胆,想请五夫人帮忙,借五夫人的血一滴。” 杨清和闻听将脸转向苏洌儿,道,“洌儿,你看……。” 苏洌儿的心却是扑通一跳的,自己年头上亦是靠的这个药假装有孕的,虽然已经过了半年多,但是焉知自己的体内不会还残留着些许呢。 她忙握了自己的手,作出极惊怕的样子,向杨清和的身边缩了缩,“不要不要,嗯,好疼的……。” 杨清和忙摆手,“好,好,好,那就不用你的,”他向张半药道,“嗯,我换个丫鬟进来如何?”
第112页 张半药却摇摇头,眼角轻瞟着四姨娘,“为让四姨奶奶信服,试血之人不得是处子之身,嗯,亦不得是久旷之人。” (话说,昨天的鲜花竟然总管只有7朵,怎一个惨字了得,亲们帮帮忙啊,要是滑下去了,呜呜,亲们之前的花就白扔了啊,救命啊。) 正文 滴血验证(一) 他的话让苏洌儿和四姨娘全都腾的红了脸,杨清和轻咳一声,唤进孙柱道,“去,将在府里做事的年轻小媳妇儿叫一个来,快点儿。” 孙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依旧去得飞快,不过一会儿,就领了一个洗衣房里的憨厚小媳妇来,张半药亦不明说,只问她丈夫是不是每天都在家里,待她点头称是了,他唤药童又取了一只碗,将原先碗里的水分一半儿在这个碗里,将两只碗并排放了之后,这才像四姨娘道,“但不知小的是先给四姨奶奶取血呢,还是先给这位小嫂子取血?” 那小媳妇一听取血,不明白怎么个取法,顿时脸有些发白,就见四姨娘一咬牙,指着那小媳妇道,“就让她先来吧。” 张半药于是拈起了银针,向那小媳妇道,“小嫂子别怕,只是在手指上刺一滴血而已,”那小媳妇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她顺从的伸出手指,张半药在她的中指上刺了一针,只见一滴黑红的血珠儿极轻的“咚”一声,稳稳滴进了碗里,苏洌儿和杨清和以及四姨娘,几双眼睛齐齐盯着那滴血,只是血珠进水后,仿佛午夜的鲜花开发般,无声的一点一点洇开,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样子,就已经溶进了水里,再也不见了。 眼见张半药已是说对了一半,大家的心里也就都信了有一半儿,只有那个小媳妇犹自呆呆的站着,不明白大家都在做什么,杨清和摆摆手,命孙柱带她去帐房领一两银子作赏,那小媳妇眼见一滴血竟然换来这么大一笔财,顿时欢天喜地起来,连着磕了几个头,这才去了。 等孙柱带着那小媳妇走远了,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在四姨娘的脸上,四姨娘心里惊疑不定,然而她已是避无可避,又琢磨着自己确实没有吃那个东西,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将手一伸,豁出去了的道,“来吧。” 张半药依旧是在她的中指上取了一滴血,那滴血滴进碗里后,大家都紧张的死盯着它,等着它散开,然而它安安静静的躺在碗地,却就是不散,张半药的脸上已满满全嘲讽,他将碗端起来摇晃几下,只见那血珠在碗底来回滚动着,却依旧是紧密的一团,他又将那银针伸进来搅动着,血珠瞬间散开,然而他的手一停时,那血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拢在一起,再无分开的意思。 到此时,大家看着四姨娘的目光都开始怪异了起来,仿佛是说,“你现在没有话可说了吧?”又仿佛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这个东方法竟然如此有效,苏洌儿心里亦是极惊的,她定一定神,强笑着唤人将张半药送了出去,转身看时,只见四姨娘的脸已是越来越白,证据确凿,她还能说什么呢,纵然她觉得自己被窦娥还冤,她亦是再分辨不出一句话来,就那么愣愣的站着,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看着四姨娘这个样子,杨清和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厌恶,他指着她道,“我就说呢,之前那么久都没有怀上,这次就一个晚上,你就有了,赵芷君,我倒真不知道,原来你竟然这样有主意呢?”说完,他一拍桌子,唤进几个老婆子来,命道,“将她先带回去,好生看管了。” 四姨娘此时方才清醒似的,她扑通一声跪在杨清和的面前,张嘴要说什么时,却终究说不出什么来,除了流泪,她已是再不能做别的什么了,任由老婆子们毫不客气的将她连拖带拽的送回了莺歌苑。 屋子里静静的,赵芷君已经去得极久了,杨清和犹自愣愣的不说一句话,苏洌儿默默的陪在边上看着他,眼里满满全是的担忧和温柔,杨清和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苏洌儿这样的眼神,他的心里陡的一热,开口时,已是哑了声音了,“洌儿,你说,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他突然的这样说,苏洌儿的心里顿时突的一跳,他这句话里分明是有后悔愧疚的意思,他是……,他是在忏悔着之前做的什么事么? 这样一想时,她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会是什么事呢,难道,难道……? 这样的时候,她的思绪语气却是出奇的冷静,平静的道,“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先生别胡说。” 杨清和深嘆一口气,“我怎么没有报应,都说死人财发不得,我去年的时候,却是大大的发了一笔死人财,如今想来,这报应就是应在这上头了。” “去年,死人财?”苏洌儿的心头跳得更急了。 他却又不说了,强挤出笑来对苏洌儿道,“也没有什么,洌儿,闹了这一早上,你有累了,歇会儿去罢。” “那,先生你呢?”见他转移的话题,苏洌儿虽然大是失望,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装出关切的样子问道。 他脸上的愧悔愈加的重,“我去看看你二姐三姐,这次真的是冤枉她们了,你三姐还被我砸伤了额头,这会子该伤心坏了。” 苏洌儿忙点头,并道,“我和先生一块儿去,”说着,她突然掩口一笑,“我呢,一来是瞧瞧姐姐们去,二来呢,先生这次惹得二姐姐和三姐姐生气,洌儿想瞧瞧先生是怎么给二位姐姐陪罪的,嘻嘻……?” 见美人倾城一笑,杨清和心里的憋郁顿时消散不少,当下也笑了出来道,“就你调皮,”说着就拉了苏洌儿的手道,“既然你不觉得乏,那就一起去罢。” 先是到的二姨娘住的鹭鸣苑,依了杨清和的吩咐,屋内屋外全都围了大匹的丫鬟婆子,唯恐她寻了短见,或是有别的不轨举动,苏洌儿和杨清和到时,柳青荷正在屋子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哇哇哇,今天烟好勤快啊,后宫更新两章,妻妾这也是第二章了,下面接着发第三章,大家快用你们的鲜花奖励一下小宇宙难得爆发的某烟吧。) 正文 滴血验证(二) 见杨清和苏洌儿二人进来,柳青荷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忙起身跪了下来,还未开口,眼泪已是扑簌簌的落了满衣襟,苏洌儿慌忙过去一把扶住,连声道,“二姐姐快起来,没事儿了。” 柳青荷不明白苏洌儿口里的没事儿指的是什么,泪眼疑惑的看着在杨清和与苏洌儿身上来回的打转,杨清和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径直去那一边的绣墩上坐了,还是苏洌儿先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这才向她轻声道,“二姐姐受苦了,老爷已经查出来,四姐……,四姐她……,其实……并没有身孕的……。” 说到四姨娘假孕时,苏洌儿显得极不情愿极心痛的样子,二姨娘却是渐渐的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没有……她……她没有怀孕……?” 苏洌儿用眼神告诉了她笃定的答案,二姨娘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纵然她之前有多嫉恨瞧不起四姨娘,也万没有想到四姨娘竟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
第113页 见二姨娘发愣,苏洌儿知道她吃惊,一时也想不起来说什么,就只好陪着坐在一边,一时间,屋子里竟然无比的静黯,静得让人仿佛觉得,哪怕只是掉落一根绣花针,亦是极大的一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二姨娘突然又掩面哭了起来,这次却是如释重负中带着委屈伤心的,苏洌儿自然明白她这次的哭声里包含了什么,于是她戏嚯轻笑着看向杨清和,并用脚尖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杨清和尴尬万分的,讪讪道,“青荷,这次是我的不是了,我没有弄清楚事情就……就怪责你们……。” 二姨娘又是一惊,她唿的抬起头来愣怔的看着杨清和,杨清和的脸上更红,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于他已是极难得的了,和二姨娘三姨娘纵然已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肯向她们道歉却还是第一次,他说不清楚是怕自己表现得太冷硬了苏洌儿多心胡想,还是年纪大了后自己真的变了性子,总之,最近的他好发怒冷硬的时候已是大大的减少了。 苏洌儿就握了二姨娘的手笑,“老爷才说,这次是他莽撞了,害得二姐姐三姐姐受罚,是她的大不该,想来陪罪又不好意思,只好强拖了我来,罢了,姐姐看我面子,饶老爷这一遭儿罢。” 二姨娘顿时红了脸,她如何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呢,也就抹了脸上的泪,正色道,“其实倒也不怪老爷,要怪就怪莺歌苑那位太过胆大荒唐,假怀孕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老爷哪里能知道呢,自然是会往别的方面想的。” 苏洌儿也就点头跟着嘆道,“是啊,要说这还真是个稀奇事儿,我真还不知道,原来靠那个方子,就能让人以为她有了身孕的,可是四姐姐这样也太奇怪了,假的身孕到底还是假的,骗得了今日骗不了明年的,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哼,”二姨娘满脸不屑的冷哼一声,“为了争宠呗,五妹你想,她有身孕时,老爷对她多好,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听说就光是那衣裳料子,她就搬了几十匹回她的娘家的,完了也不必等多久,只说孩子被人落了胎,既圆了这弥天大谎,又能藉此撬去我和三妹这两个眼中钉,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么。” “是,是这样的么?”苏洌儿很是吃惊不敢相信的样子。 二姨娘此时放下心事,又加上今天所受的委屈羞辱以及惊吓,全都是拜四姨娘所赐,在苏洌儿进府前,四姨娘又侍宠而骄的让她受了不少气,新仇旧恨一起上来,她的语气里也就有了几分恨意,“ 哼哼,不然妹妹你倒是说说,她能是怎么样的呢?” 苏洌儿不再说话,只默默将目光落在了杨清和的身上,杨清和正脸色铁青的一言不发,只是紧拧的眉宇间却有青筋突突的跳着,二姨娘也看向他,她伸手抱着杨清和的胳膊用力的摇着,“老爷,按理说我是做姐姐的,不该和四妹这样计较,可是她竟然如此欺瞒哄骗老爷,还害得三妹受伤,如果不惩戒,先不说婢妾们心里服不服,就是满府的下人看起来也不像话的,到时都以为咱们府里原来竟是个没规矩的,只怕就一个个的无法无天起来了,老爷……。” 看着眼前一幕,苏洌儿的心里暗自欢喜,这件事从进行到现在,一切都如她希望的那样,顺利极了。 二姨娘又是哭又是求的,直闹了许久,杨清和才嘆了一口气道,“这个事我会处理,青荷,你先歇着罢,”说完就站起身来,又唤进丫鬟婆子们进来嘱咐了几句,这才和苏洌儿一起出了鹭鸣苑,往鸽语苑而去。 在去鸽语苑的路上,杨清和一直都沉着脸,等来到鸽语苑门口时,他才站住脚,向苏洌儿道,“洌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赵芷君?” 苏洌儿见杨清和直唿四姨娘的名字,心里知道他对四姨娘已是再无一点感情,而他堂堂的扬州城首富,更不能容忍有一个心怀叵测的妾室在身边兴风作浪,如此,四姨娘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苏洌儿于是做出神色一凛的样子,看着杨清和道,“先生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又为什么还要问洌儿?” 杨清和的目光突然变得幽远而又飘忽起来,他像是看着苏洌儿,又像是在看着空气中不知名的什么,许久,方才默默握了苏洌儿的手,抬脚进了鸽语苑。 (亲们,这是今天妻妾的第三章哦,还是那句老话,用你们的鲜花来刺激某烟吧,让她变得动力无限,再接再厉。汗,说真的,烟在趴在鲜花月榜的第七上,烟才看了下,烟和第六名差了有400朵的样子,如果今天大家的鲜花稍勐烈些,烟就能爬上去了。) 正文 落井下石(一) 鸽语苑里,三姨娘服了张半药开的安神汤,正昏昏的睡得沉,杨清和苏洌儿在床前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见三姨娘一时半会儿没有醒的样子,这才向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叮嘱了几句,二人出了鸽语苑。 等到了鸽语苑的门口,苏洌儿向杨清和嫣然而笑道,“先生不必为四姐姐的事气恼,不管怎么说,这个事如今弄明白了总是好事儿,至于四姐姐,洌儿想求先生,饶她这一遭儿罢,她必要也跟你先生好几年了……这……。” “不行,”杨清和陡然打断了苏洌儿的话,“洌儿,你总是这样善良,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太善良了,势必要被人欺凌,我杨家向来都是赏罚分明,没的为了她倒让别人人寒了心,”说到这儿,他幽幽一嘆,“原本前几回,我就该严惩了她,只是为着你求情,我也想着她自然是要吸取教训的,也就让她过去了,没有想到她不但不反省悔改,竟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了。” 他的这番话说出来,苏洌儿立时低垂下了头默默不语,杨清和亦是心事重重,只管看着鸽语苑前一株生得极茂盛的合欢花发愣,许久,他才回过头来,“洌儿……,”然而这时他才发现,苏洌儿竟肩膀一抽一抽的正默默的流着泪,他心里一惊,忙扶着她的肩膀问,“洌儿,你怎么了?” 苏洌儿呜呜的拿帕子掩住脸,哽咽了许久才缓过来些似的,道,“洌儿才想着先生说的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洌儿一昧的只管瞧着四姐姐哭求的样子可怜,却忘了她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改,会给咱们家里带来怎样大的祸事。好在这会子咱们是知道了原委,若不知道的话,想来先生还要继续猜疑二姐姐和三姐姐,到那时,不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如今二姐姐受委屈,三姐姐也成了这样儿,可不都是我害的。” 杨清和一听竟然是这个,不觉深深的嘆了一口气,“洌儿,你,你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拉扯的呢,这不怪你,都不怪你,别哭了啊……。” 温言软语许久,苏洌儿方才好受了些,她看了看日头,又笑了轻推杨清和道,“今儿闹了这样久,先生都还没有去书房呢,多少事都在等着先生呢,快去罢,”说话时,她掩饰不住自己的乏累,拿帕子掩口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第114页 杨清和忙点点头,“嗯,那我就先去了,你闹了这么久,也回去歇会子。” 苏洌儿点点头,微笑着目送杨清和去了,这才回过身来,扶着春巧慢慢的回了凤栖苑。 经过莺歌苑时,莺歌苑里只听四姨娘的哭喊咒骂声不断,摔东西的,下人纷乱劝慰的声音亦此起彼伏,苏洌儿脚步稍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进去。 她是不忍,可是,在那些钢刀挥向自己家一百多口手无寸铁之人的时候,他们可有不忍! 天色渐渐黑沉,当晚杨清和因着心中愧疚,破天荒的睡在了鸽语苑里,将三姨娘好一顿安抚,自从府里连着添了两位年轻的姨娘之后,三姨娘和二姨娘就鲜少有和丈夫贴身的时候,纵然三姨娘心中有万般委屈,但是在杨清和的一夜温存以后,也就心中释然了。 为了不让二姨娘心中不服,到了第二晚时,杨清和又留在了鹭鸣苑里,二姨娘例来是性子最好的那个,此时眼见丈夫也对自己陪小心的意思,她自然也就见好就收了。如此几日下来,她和三姨娘,竟然都心满意足,满面春风起来。 苏洌儿自然是在为杨清和欢喜的,她甚至劝杨清和多去陪陪她们,她笑道,“我如今才知道,其实真的是家和万事兴的,四姐姐出了这样的事,二姐三姐生气是应该的,先生虽然是大丈夫,但是有错则认,咱们家一家和气,这样很好。” 杨清和捏着苏洌儿的鼻子,“嗯,洌儿,我晚上不在你身边,你真的不生气么?” 苏洌儿调皮不笑,“我正好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让梅姨陪着我一夜到天亮啊。” “哈哈哈,你怎么还是小孩儿的性子的,”杨清和欢然大笑了道。 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一起去前厅用晚膳,饭桌上,除了他们二人外,自然就只有二姨娘三姨娘,还有杨浩宇三个了,见他们进来了,三个人忙都站了起来,笑道,“老爷来了。” 杨浩宇的眼睛不留痕迹的从苏洌儿的脸上滑过,脸却是向是杨清和的,恭敬的叫了一声,“父亲,”杨清和点点头,语气温和的道,“大家都坐吧。” 丫鬟婆子们见人都到齐了,就开始上菜,杨清和和杨浩宇父子照例要小饮几杯,三姨娘兴致好,亦嚷着命人取来一只小杯,笑道,“我也来凑个热闹。” 柳青荷扑哧笑出声来,“我劝三妹还是算了罢,就你那点子酒量,一会儿小心出丑。” 三姨娘一撇嘴,“罢了,出丑也是在儿子丈夫跟前,有什么要紧,”说着,就紧着命下人将杯子斟上了。 苏洌儿夹了一筷子油盐炒豆芽儿细细的嚼着,只微笑着也不说话,三姨娘转身向她道,“五妹不来点儿么?” 苏洌儿轻轻摇头,“三姐姐自用罢,我不爱自个。” 一时间,桌子上就杯盘交错起来,待两杯酒下了肚后,三姨娘向杨清和道,“老爷,不是婢妾要扫老爷的兴儿,只是我听说,四房如今在屋子里每日要死要活的哭闹不休,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老爷是怎么想的,可能说给婢妾们知道么?” (亲们昨天给了烟一个惊喜,鲜花变得多了,烟真的很感谢大家,这是今天的第一更。) 正文 落井下石(二) 二姨娘也忙点头,“正是呢,老爷如今只将她关在屋子里,又不说如何处置,天天这样闹下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时就麻烦了。” 四姨娘出事那天,杨浩宇出去收帐了到晚才回来,听说此事后,亦是大吃一惊的样子,只是碍着自己是个晚辈,不好向父亲问询这样的事,此时听见大家又提起来,他也趁机道,“父亲,儿子以为二娘和娘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父亲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就早些定下来,若还没有想好,就请父亲要早做决断才是。” 杨清和的神情顿时一黯,他嘆息着不肯说话,三姨娘的脸色也就难看起来,“怎么老爷还是捨不得么,早些年里,家里一直都是赏罚分明的,可是自从老四进了府,这规矩不知道破坏了几条了,平日里不将我和二姐放在眼里就罢了,就连大姐,她也是颇不恭敬,后来五妹进了府,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五妹使绊子,五妹是个良善人儿,不肯跟她计较,可是老爷,您如果一昧的这样偏袒下去,婢妾心里真的就不服了。” 二姨娘也道,“三妹说的是,老爷,也不是婢妾心眼儿小容不下人,只是如今老四竟然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她今天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明天就不知道还能再闹出什么,老爷,真的不能姑息啊。” 她一说完这些话,就和三姨娘一起,将目光齐齐落在苏洌儿的身上,苏洌儿知道她们是想让自己也说点儿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副莹然欲泣的样子,向杨清和轻唤了一声,“先生……,”这句话,像是企盼,又像是为难不忍,只是看着二姨娘三姨娘的眼里,亦是足够了,最起码这已表明,她苏洌儿是和她们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杨清和这才道,“我已经写了休书,只是心中到底不忍,既然你们也觉得不能偏袒,为正家规,嗯,明儿一早,我就命人给她送去。” 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原本只想着四姨娘这次一定要被打个半死,然后从此就如猪如狗般的在杨府受尽冷眼,再无出头之日,她们也就出了气了,却没有想到杨清和的心竟狠到这个地步,要知道,就算是在杨家当牛做马,也到底是个安身的地方,一旦被休了出去,她的娘家只会引为奇耻大辱,拒不会让这个女子再进家门,无处安身又无脸见人,被休的女子大多都是一根绳子将自己了断了。 三姨娘年头上也差点儿接到休书,此时再听休书二字,只觉得心里扑扑乱跳,二姨娘亦愣了,看着杨清和,一时间也是说不上话来,还是苏洌儿开了口,“先生,这,这不是要逼她去死了么?” 杨清和放下筷子,摇头道,“我会寻个由头送她回娘家去,等到了娘家,再让人将那纸休书给她,我想过了,给点银子她带回去,再许诺此事不会传扬出去,她娘家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一硬,“总之,为了今后的家宅宁和,这样的人定不能留在我杨家兴风作浪。” 二姨娘三姨娘二人和苏洌儿互相对视一眼,二姨娘方才幽幽嘆道,“老爷为她这样着想,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她家但凡有一丝疼惜她的,也定不会将她逼死。” 三姨娘的语气又尖利起来,她略带嘲讽的道,“二姐姐说的对,如果她的爹娘都不怜惜她的性命,又关咱们什么事,她自己作孽得来的下场,怪得了谁去?” 说话间,这个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用了饭大家正在喝茶时,就见三姨娘做张做势的揉着太阳穴,向杨清和道,“不知道怎么的,这头又疼了起来?” 苏洌儿赶紧道,“哟,三姐姐不要紧罢,要不,先生快陪三姐姐回房歇着去罢。” 杨清和自从听了苏洌儿的话,他很是注意维和家里安宁的,见此就对三姨娘道,“那就回房罢。”
第115页 三姨娘顿时如愿以偿,她笑了向二姨娘苏洌儿二人道了别,陪着杨清和去了。 二姨娘眼见三姨娘春风得意,不觉有些郁郁不乐,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向苏洌儿杨浩宇笑笑,也去了。 屋子里也就只剩了苏洌儿和杨浩宇,杨浩宇痴痴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奈何身边全是丫鬟婆子,竟是一句话私心话也不能说的,就见苏洌儿已是站起身来,向他笑道,“大少爷请自便,我也回房了。” 杨浩宇只好起身行礼相送,苏洌儿点点头,一笑而去,经过杨浩宇身边时,香风阵阵,环佩叮噹,杨浩宇只觉得心痒难耐,只恨这屋子里的下人太多,他不能将苏洌儿抱在自己怀里。 凤栖苑门口,就见梅姨正焦急的张望着什么,等到苏洌儿出现时,她像是大松了一口气的,忙笑着迎上来,半噌半怪的道,“怎的一段饭吃这样久?” 正扶着苏洌儿的春巧忙道,“今儿晚上老爷和大少爷,嗯,还有三姨奶奶,像是兴致很高的样子,都在喝酒,然后又说了会儿话,这才迟了些的。” “哦,说的什么就说得这样久的,”梅姨不觉抱怨起来,“如今天儿凉,为一顿饭跑来跑去的,明儿冻着了,可真是不划算。” 我的心情甚好,只微笑了也不说什么,春巧摇头道,“奴婢当时只在厅外面等着的,虽然看见老爷和姨奶奶们嘴儿一动一动的说话,却不知道说的什么?” 我见梅姨还要问,忙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是几句闲话,并没有什么的。” (今天第二更,汗死,烟太困了,先爬下去睡觉,下午3点前亲们会补上第三更,请亲们用鲜花给烟做动力吧,鲜花越勐烈,烟的动力就越勐烈,烟发狠要每天都三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 拒援 等屋子里只剩了我们俩,我赶紧放下茶碗来,向她道,“,梅姨,什么事?” 梅姨神色一凛,“隔壁的那位才让玉柳过来,说无论如何要请你过去一下呢。” “请我过去,”苏洌儿想到才在饭桌上时,杨清和说过的,明儿一要将她休出府去,虽然她想的是要杨府满府为自己家人陪葬,但是四姨娘一旦被休出府去,结局绝对不会有杨清和说的那般无碍,就算是想再嫁,好的人家又哪里会要她呢。 轻轻靠向身后的软垫,苏洌儿轻轻摇头,淡漠的道,“不理她。” 梅姨也就点了点头,笑道,“天儿也不早了,我唤人打水进来帮你梳洗了,早些睡罢。” “嗯。”苏洌儿点头。 梅姨起身出去吩咐,然而只是一眨眼的样子,就又急急的进来,向苏洌儿道,“小姐,那个玉柳一直都在莺歌苑门口守着,才见小姐回来,她又来了,并且死活不走,这……?” 苏洌儿一愣,想想又恼了起来,“你就说我睡下了。” “哦,好,”梅姨答应着又出去了,然而才打开门,就见玉柳正和春巧拼命的撕扯在一起,春巧一边低低的喊着,“玉柳姐姐,你不能进去,”一边努力的将她往外推。玉柳一见门打开了,她下死命的将春巧一推,一头就沖了进来,扑通一声当头跪倒,向苏洌儿呜呜的哭着求道,“五夫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老爷如今也只听您的话的,玉柳求您了,玉柳求您了……,”说话间,她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不一会儿,就已显了殷红。 苏洌儿又惊又怒,可是玉柳这个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示意梅姨将玉柳先拉起来,梅姨忙过去将她一把抱住了,“傻妮子,五夫人才叫我去叫你,你就这样撞进来了,有话只管说,你这是做什么?” 玉柳一听梅姨这口气,竟是有几分希望的,她心中一喜,哭声顿时就收起了许多,顺着梅姨的手起身,又被梅姨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苏洌儿这才缓缓道,“怎么回事儿,你说罢。” 玉柳一边哽咽一边道,“我家小姐不知道着了谁的招儿,如今死活被老爷认定她就是假装怀孕的,如今关在屋子里好几日了,我家小姐整日里哭天喊地的叫冤枉,想求见老爷一面却怎么样也不可得,如今,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处置她,我家小姐想来想去,这府里头,最仁善慈悲的人就是五夫人您,老爷最肯依顺的人也是五夫人您,我家小姐就命我来请五夫人过去一趟,她要亲自跪求五夫人救她这一遭儿。” 苏洌儿沉吟许久,才道,“玉柳啊,不是我不肯过去,而是这两天,老爷都还在气头上,我是提也不敢提的,就今儿晚上在前厅里用晚膳时,三房那位原本只是想问一问老爷打算怎么处置你家主子,也是被老爷当头给喝斥了一顿,并且严命不许我们过问,你说,叫我怎么办呢?” 玉柳顿时愣了,她大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喃喃的道,“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我们的活路了么?”说话间,满脸都是哀伤和绝望。 梅姨看不下去了,于是道,“玉柳啊,你别怕,就算五夫人救不得你家主子,可一定不叫你受罪,明儿她就让管事的将你调到别处去,好不好?” 玉柳一听这话,她感激的看着梅姨,然而她却摇了摇头,“谢谢五夫人,谢谢梅姨,不用了,我和我家主子是一根绳儿上栓着的蚂蚱,她既不好,我,我也是不会到别的地方去的。” 苏洌儿这才想起,这个玉柳好像是赵芷君从娘家带来的家生丫头的,心里对她这份忠诚倒也颇为感慨,她很想将杨清和的决定告诉玉柳,然而看了看她的脸,苏洌儿到底还是忍住了。 梅姨又细细的安慰着玉柳,苏洌儿也叫她带话给赵芷君,叫她别再闹了,安安心心的过几天,等老爷气消了,少不得这个事儿也就过去了。玉柳眼见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起身告了退。 等玉柳走了,苏洌儿才将晚上杨清和的话细细的告诉了梅姨,梅姨亦是同样大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下休书……?” 苏洌儿点了点头,“老东西决心不再要这个女人了,明儿一早就送她走,”她又看了看梅姨,“才回来时,见你竟然不顾大冷的天在门口等着,我就知道一定有事,只是隔壁那个事儿如今已经这样了,也算去掉了一个,我这心里啊,别提多高兴了,哼哼,竟然还来求我救她,做梦去吧。” 梅姨像是还在被四姨娘要被休这件事惊颤着,见苏洌儿这样说,她点了点头,“是啊,其实对于她来说,出了这个府门未必不是好事儿,最起码,咱们留了她的命。” “是的,”苏洌儿的嘴角溢起一丝冷笑,“当时给她下这个药的时候,我就想着,就算不牵出她假怀孕的事来,我也一定要将那两个去掉一个,那天一早我去看她时,假借抱着她哭,不露痕迹的将那个药丸和那个方子塞在了她的被褥下面,原想着未必就有人能认得出来,却不知道,那张半药竟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如此看来,以后还真不你小看了这个郎中了。”
第116页 梅姨神色一凛,也忙点头了道,“是的,咱们做这些事,有一大部分都是依靠着鬼医的那些药的,以后是得小心点儿,别落了这个张半药的眼里去,让他坏了咱们的事儿。”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有脚步声直向房门口而来,二人忙住了嘴,梅姨喝道,“外面是谁?” (哈哈,赶在三点还差几分的样子,烟将今天的第三更弄了出来,为烟的守时守信,拿你们的鲜花来砸烟吧,给烟没有继续三更的动力吧。) 正文 捉姦(一) 来的人是春巧,她在门外轻轻的叫了一声,“五夫人,”苏洌儿一愣,“有事吗?” 春巧却不说话了,梅姨突然想起是她送玉柳出去的,想着定是又有了什么事,忙起身将门打开,春巧来到苏洌儿跟前,低声的道,“回五夫人,奴婢送玉柳的时候,看见老爷去了隔壁。” “什么?”苏洌儿腾的站起身子,“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去了隔壁?” 梅姨也皱起眉头,“是啊,不是说明天就要……?” 苏洌儿颦着眉想了想,问春巧道,“玉柳知不知道你看见了老爷?” 春巧忙摇摇头,“奴婢在门口瞧着玉柳进了莺歌苑,正要回来时,看见老爷远远儿的过来,奴婢还以为老爷是奔咱们这儿的呢,就想着在门口等着好为老爷提灯笼,没有想到老爷却一拐,进了隔壁了。” “哦,”苏洌儿点点头,她一拉梅姨的手道,“咱们过去看看?” “啊,这会子去?”梅姨有些吃惊。 苏洌儿边往外走边道,“是的,就这会子去,我知道怎么说的。” 梅姨只好抓了一件披风为她繫上,又接过春巧提来的灯笼,出凤栖苑直本隔壁而去。 之前脚步急促,等到了莺歌苑门口时,苏洌儿的脚步却慢了下来,梅姨虽然心中奇怪,却也是默默的跟着,并不问一句,才进莺歌苑,迎头看见玉柳,玉柳一见竟是苏洌儿,顿时大喜,她笑着过来接过灯笼,低声欢喜道,“五夫人来了。” 苏洌儿也轻声笑着道,“四姐姐如今正伤心,我想了又想,还是应该过来瞧瞧的好。” 玉柳就指了屋内笑道,“真被五夫人您说中了呢,老爷已经来了。” “哟,”苏洌儿假作意外的样子,笑道,“那我倒来得不巧了,嗯,那我明儿再来,”说着就作势转身要走,玉柳忙一把拉住苏洌儿的袖子,笑求道,“好五夫人,快别走,趁着老爷这会子在,您再进去帮着美言几句去,玉柳先替我家小姐谢您了,”说着就屈了屈身。 苏洌儿也就借坡下驴的,轻笑了一拍玉柳的手,“小蹄子,对你家主子倒是很忠心呢。” 玉柳知道苏洌儿已是依了,笑吟吟的就要去通禀,被苏洌儿一把拉住,“傻妮子,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啊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往里撞,”她又笑了道,“行了,我自己过去,你就在这儿守着吧,”见玉柳还要说什么,她故意又轻声加了一句,“方才老爷明明是去了三房那里的,这会子却来了这里,只怕三房二娘得了信儿会来闹,你在这儿守着,若来了,就说老爷和你家主子已经睡下了。” 玉柳神色一凛,她如何不知道为着自家主子的事,二姨娘和三姨娘遭了杨清和的狠狠训斥,此时要说她们会来闹,她是一点也不怀疑的,于是忙点了点头,“好的,谨听五夫人的吩咐。” 苏洌儿轻笑了点头,又示意梅姨不必跟着,自己莲步轻移的向赵芷君的寝室而去,然而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听屋子里“啪”的一声脆响,不知又砸碎了什么东西,紧跟着是杨清和的怒斥声,“你胡说……。” 四姨娘的哭声也一下子大了起来,“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老爷只管去查。” 苏洌儿一惊,玉柳也吓了一跳,拔脚过来时,被苏洌儿嘘的一声止住,“你别进去了,让我去罢。” 玉柳感激的看着苏洌儿,要说此时还有谁是能救赵芷君的,也就只有苏洌儿了。 苏洌儿边往那房门口,边心中暗自生疑,既然明天就要将她休出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却又来见她,难道,事情有变,他又捨不得了不成? 可是看屋子里闹腾的样子,却又分明不是捨不得的样子? 脑子里这样想着,她已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门口,她并不急着推门而入,而是轻轻的站住了,回头看时,梅姨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已将玉柳拉着到了偏房里,不让她看见苏洌儿的动作。 屋子里的声音又小了起来,苏洌儿深吸一口气,凑耳细听,却一直都是四姨娘的呜呜哭泣声,杨清和已没有再出声,苏洌儿顿时有些失望,想着里面定是没有什么闹的了,才要抬手敲门时,突然就听四姨娘道,“如今满府里的下人们,只怕都传遍了,二姐三姐也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说罢了,老爷就算不信,好歹去查查,是假的呢也就罢了,若万一是真的呢,也好趁早儿的处置了,免得将来露了,丢了老爷和杨家的脸面。” 夜深人又静,这番话自然清清楚楚的全进了苏洌儿的耳里,苏洌儿心里霍然而惊,赵芷君说的是什么? 正在惊愣之时,就见杨清和冷声道,“洌儿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定是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心里不甘,胡乱的攀扯别人,贱人,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 一听见“洌儿”二字,分明是与自己有关的,苏洌儿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赵芷君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么? 就听四姨娘语气悽厉的道,“老爷为什么不肯去查一查,但凡老爷查了,是真是假,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那个巧英说了,她后来又留心过几次,只要老爷您不在凤栖苑里歇着,她就都要去后花园和大少爷相会的,您只要带着人在后花园里守着,是非黑白,不是一清二楚了么。” 苏洌儿不曾想竟然会是这件事,她几乎惊唿出口,自己和杨浩宇每次相会,都是千防万防了的,怎么竟然还会落了别人的眼呢?并且,还知道得这样清楚明白! (昨天的花好少哦,烟想哭。。。。。。。) 正文 捉姦(二) 听着屋子里四姨娘字字如刀,“苏洌儿直觉得心胆俱裂,额头上密密全是冷汗,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哪儿出了错,竟然人家不但知道了她和杨浩宇私会,就连什么时候私会,也是知道得这样仔细。 “你,你……,”杨清和很是气急,可是他的语气到底微颤了起来,苏洌儿知道他已是半信半疑了,果然,就听杨清和道,“好,我今天晚上就不过去,到了三更时,我和你一起去后花园,如果没有,我要你的命。” 四姨娘却又不依,道,“老爷不能这样说,一晚两晚的,他们未必就次次相会,老爷既要查,就要先耐几天性子,命人暗里盯着她,婢妾担保,最多几天,一定能守出结果来。”
第117页 “好,那我就先查个几天,贱人,到时如果证实是你信口雌黄,你就别想活了,”说话间,杨清和一拍桌子,紧接着就有脚步声向门口而来,苏洌儿知道是杨清和出来了,她心里一惊,赶紧几步退到院子里,继而放重了脚步,边走边笑道,“四姐姐睡了么?” 屋子里的人分明也惊了一下,停了停后,赵芷君才颤着声音道,“是,是五妹妹么?” 说话间,苏洌儿已经毫不客气的将房门推开,一眼看见杨清和时,她假装讶异了一下,笑道“咦,先生也在,哟,这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杨清和默默的看着苏洌儿,眼神极是古怪,苏洌儿却不去管他,径直来到赵芷君身边,笑道,“想着姐姐这几日委屈,我一直惦记着,今儿听玉柳说姐姐身上不大好,我不放心,就来了,不曾想先生也在这里,嗯,姐姐不怪我唐突罢。” 四姨娘很是心虚的,讪讪的笑,“哪……,哪能呢,那个,嗯,五妹快请坐。” 苏洌儿笑了笑道,“坐自然是要坐的,嗯,先生这会子来,可是原谅四姐姐了?”说话间,苏洌儿只管似笑不笑的看着杨清和,像是玩笑戏嚯,又像是别有深意。 杨清和依旧冷着脸,亦是语含深意的道,“原谅不原谅,不是眼前说得,要过个三五日才能知道了。” 听了这句话,四姨娘分明脸上一僵,当了苏洌儿的面,却又不好露出来, 苏洌儿只做不知,向杨清和笑了道,“先生总是这个样子,心里原谅了,嘴上还硬着,先不说那个药到底是不是四姐姐自己故意吃的,就说经过这样的事儿后,四姐姐一定会小心谨慎的伺候先生,再无二意的了,”说到这儿,她拉了赵芷君和杨清和的手放在一起,“一日夫妻百日恩,那点子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过了今天以后,就再别提起了。” 杨清和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也不说话,只拿眼冷冷对着赵芷君,那眼里分明全是讥讽和轻视,赵芷君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腾的红了脸,又似尴尬又似羞愧的,一时间,竟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小坐了一会儿,苏洌儿掐捏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起了身,向赵芷君和杨清和笑道,“先生和四姐姐和好,就是再好不过了,我也不在这里招人眼,我先回了。” 杨清和才要起身随着苏洌儿一起离开,转头看见赵芷君时,他又住了脚,向苏洌儿道,“嗯,你回去早些睡罢,我一会儿还要回书房看帐,今晚就歇在书房里了。” “先生也要早些安息,身子要紧,”苏洌儿心内立时一阵冷笑,知道杨清和是听了赵芷君的话,等着三更是捉自己和杨浩宇的奸呢,只是脸上却不做出来,假作关切的叮嘱了几句,这才出来。 才出了房门,就听屋子里杨清和压低了嗓子“哼”了一声,虽是压低了嗓子的,可深浓静夜中,这一声依旧极清晰的进了苏洌儿的耳内,她的脚步有瞬间的停滞,随即,大步离开。 玉柳正被梅姨拿话留在偏房里,一见苏洌儿出来了,两人忙迎了过来,玉柳略带忐忑的看向苏洌儿,“五夫人,这,怎么样了?” 苏洌儿笑得平和,“我进去时,你家主子正在抹眼泪呢,老爷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想来是面子上拿不下来的缘故,我进去后好生的调和了几句,如今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玉柳顿时大为欢喜,“真的么,谢谢五夫人,啊,玉柳给您磕头了。”说着扑通跪倒,连着磕了好几个头,梅姨忙拉住了,苏洌儿笑道,“罢了,今儿也晚了,我也要回去歇着了,玉柳姑娘也伺候你家主子和老爷早些睡罢。” 说着就带了梅姨,出了莺歌苑而去。 才出了莺歌苑,苏洌儿的脚步就急促起来,拉着梅姨几乎是飞跑进凤栖苑,梅姨心知有异,一紧房就赶紧将门掩上,再回头看苏洌儿时,就见苏洌儿脸色苍白,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小姐,你怎么了?”梅姨大吃一惊,扑过来一把将苏洌儿紧紧抱住。 苏洌儿已经麻木了似的,任梅姨摇晃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却越来越白,梅姨的手摸上去时,只觉触手间一片冰凉,全是湿腻的冷汗。 梅姨这一吓非同小可,问苏洌儿时又不见答,她不觉慌得没有了主意,扎着手就要唤人,然而才要开口时,只见苏洌儿突然一下站起身来,抓住梅姨的手道,“不要……。” 见苏洌儿终于开了口,梅姨这才稍放心些,“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是……?” 苏洌儿放开梅姨,明显的六神无主,喃喃的道,“梅姨,不好了,不好了……。” “不好了?”这句话分明是晴天霹雳的,将梅姨震得身子一颤,“怎么个不好,怎么了?” (亲们对不起,昨天心情不好,身体又不舒服,晚上更新了一章后就再也熬不住了,所以今天那几个蛋烟不会觉得冤枉的,现在烟会继续努力,不知道亲们愿不愿意给烟几朵小花安慰下呢。) 正文 捉姦(三) 苏洌儿抓着梅姨的手,身子亦是颤着的,她哆嗦着语不成句的道,“梅姨,你知道吗?隔壁的那位……她……她居然知道我和杨浩宇的事,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就连……就连我和杨浩宇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面,她……她都知道……。” 梅姨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她大瞪着眼睛,张着口却喘不上来气的,颤了半晌方才喃喃的,“这,这……?” 苏洌儿的眼里终于落下泪来,“梅姨……梅姨,我真害怕……,如果……如果我们没有想着过去看一看,如果我没有去的话……。” 到底还是梅姨年纪大稳重些,她很快定下神来,将苏洌儿搂在怀里边轻轻拍着,边道,“好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的给梅姨,梅姨帮你想主意。” 梅姨的安抚分明起了效果,苏洌儿渐渐平静下来,将自己在赵芷君门口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梅姨,临了道,“我当时脑子里极乱,恨不得立时就回来,又想着玉柳是一定会告诉赵芷君我去过的事,为了不让他们奇疑,我强耐着性子进去敷衍,才我到门口听见他们说话到我进门,其实已经有了一会儿了,如果我立刻就走,回头玉柳和赵芷君一说,赵芷君一定知道我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所以我就故意在屋子里磨蹭,蹭得就算是玉柳和赵芷君都说不清楚我呆了多久了,我才出来,”说到这里,苏洌儿一把抱住梅姨哭道,“一出来我这心就再没有头绪了,梅姨,你说咱们计划了这么久,要是在这个上面功亏一篑了,我死不足惜,大仇未报,九泉之下,我怎么去见我的爹娘啊……。” “小姐,小姐……,”梅姨的心里亦乱成了一团麻,她想说点儿什么来安慰苏洌儿,一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手心里亦是腻腻的满是汗意。
第118页 “要不,你和那个杨浩宇,以后就别见面了……?”梅姨试探着道。 苏洌儿想了一想,却又摇头,“不行,如果以后不见他了,第一,我岂不是白白的将个身子便宜他那么多回,第二,他如今明显对我痴迷,以后同在一个书房里,难免眉眼里会露出些什么来,那老东西今天听了那个贱人的话,虽然还是半信半疑,却也明显是上了心,以后势必会留意,到那时,也是一样的逃不了事情败露。” “那,那可怎么办呢?”梅姨急得直绕圈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说到这儿,梅姨的语气一顿,眼光直看向苏洌儿,“要不,咱们还是去找那个鬼医去,跟他要点儿什么毒药,索性一把头就全结果了他们?” 乍听这样杀气凌人的话,苏洌儿明显一个哆嗦,她愣了一会儿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也只要这样了,”她的语气渐渐的低落,“其实,或许,我本就不该坚持,我早就该这样儿了……!” 屋子里二人正焦急时,就听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春巧在门外轻声道,“回五夫人,小厨房里的燕窝熬得正好,问五夫人要不要吃一点儿的?” “哦,不用了,”苏洌儿正在心烦的时候,自然没有心思再惦记这些个。 春巧答应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突然的,苏洌儿心中一跳,就在这一剎那,被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或许,可以这样儿。 “春巧,回来,”扬声唤着春巧,苏洌儿的唇角溢起了一丝笑意。 当夜三更,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抢钱偷情等所有一切的好时候。 杨府里,各屋各院里,全都歇了灯,屋子里的人,窝里的狗,甚至树上的小鸟,全都陷进了香甜的梦乡里,一切静黯,一切安详。 然而就在此时,凤栖苑里竟然闪出一个繫着黑披风的身影,这个身影虽然用黑色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然而背影娇小玲珑,阿娜多姿,分明是个女子,只见她走走停停,不时的留意着四边的动静,左弯右绕了一阵后,终于直奔后花园而去, 直到她已进了后花园,后花园院门前面的一排夹竹桃丛里突然闪出了几个身影,为首的正是四姨娘与杨清和,看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四姨娘得意的道,“老爷,婢妾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你一心宠爱的五夫人……。” “住口,”杨清和沉沉低喝,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刀刺般的疼痛。 几人跟进后花园,就见那个女子正在桂花林边踌躇着什么,停了停后,才一弯身,钻进了桂花林里。 杨清和只觉得身子一阵发颤,他抬脚就要过去时,被赵芷君一把拉住,“老爷,等会儿再去,等,等他们……。” 黑暗里,杨清和狠狠瞪了赵芷君一眼,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停住了脚,目光对着幽深黑暗的桂花林,心里不知道是羞愤还是伤心,而在这些复杂的情绪里,又好像还隐隐存了一股侥倖,希望,希望事情并不是四姨娘说的那样,她只是自己夜里睡不着了,自己出来走走。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的就被他否定掉,三更半夜的,就算她睡不着,也断不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她是那么的胆小不是么,这样黑森森的地方,若不是里面有人在等她,她哪里敢进去。 其实到此时,他对于赵芷君的话已经信了的,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此时正在前面的那片浓香四溢的林子里交颈缠绵,他的心就仿佛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今天第二更,嘿嘿,今天烟会尽量将这个捉姦的事写完再睡觉,大家给我几朵花吧,呜呜,求你们了,因为我很不明白,我为毛一直都在月榜的第七上不上不下,死也不动。趴在 正文 捉姦(四) 大约半盏茶的样子,赵芷君估摸着里面的人正在进行中了,于是不等杨清和有表示,她示意孙柱几个打起灯笼,直扑桂花林。 灯笼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远远就见假山边上,一对男女正紧紧相拥的难分难解,痴迷沉醉之下,就连灯光脚步近了亦无觉察,赵芷君得意之余亦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巧英说的都是真的,隔壁那个狐狸精果然是个贱坯子,将老东西的心死死抓住后,才几日的功夫竟然又勾搭说了大少爷,也真亏她有这本事,这样想时,她的心里说不是是酸还是嫉? 那两个人依旧紧紧抱着,黑暗里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赵芷君已经能确定那就是苏洌儿和杨浩宇了,她冷笑一声,向孙柱一摆手,讥讽的道,“瞧瞧去吧?” 看着前面的一幕,孙柱心里有如油浇,他一直很钦佩爱戴老爷新娶的这位妾室,对于她曾经救过自己的事,他亦一直都记在心里,以他的私心,他是不希望苏洌儿出事的。可是今天老爷吩咐他带几个嘴巴严紧的人跟着时,他并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倒四姨娘方才得意的说出五夫人时,他才知道,竟然是来捉五夫人的奸的。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干涉改变得了的,只好将灯笼提得高些,并将脚步声放重了直笨过去,希望五夫人和大少爷能听见动静发现他们,桂花林子里本就很大,只要他们动作快身子灵巧点儿,还是可以逃掉的,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总还是能赖得掉的,不是吗? 可是那两个人却分明像是聋了般,顾自抱在一起死活不管边上发生何事,孙柱无奈之间,众人已是来到了跟前,就听四姨娘“咯咯”儿的扬声而笑,“五妹,你好雅兴啊,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赏桂花么?” 这一声分明是晴天里一个霹雷,震得俩人勐的一颤,就见那女子嘤咛一声,却不并和男子分开,反将头直埋进男子的怀里,男子像是极爱护她,一手将她死命的搂在怀里护住了,一面就抬起头来,正是杨浩宇。 看见了杨浩宇,四姨娘笑得更是开心,“哎哟,原来大少爷也在这里啊,这可奇了,什么时候这府里的人都爱深更半夜的往桂花林子里跑呢?” 说话间,她转头去看杨清和,笑道,“老爷快来啊,瞧瞧您儿子怀里抱的是谁吧,瞧了之后,您就会知道婢妾所言不差了,哈哈哈……。” 杨清和脸色铁青,冰冷如霜,远远的站在一棵桂花树下,见大家的目光全都对上了他,他的嘴唇激烈的颤动着,许久方才挤出一句,“浩宇,你,你们……干的好事儿……。” 杨浩宇也分明是大吃了一惊的样子,只是却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愣了一愣,许久,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般的,求道,“父亲,儿子真的很喜欢她,求父亲成全。” “什么,你,你……,”杨清和不知道是气到极点还是被伤到极点,他只觉得身子一个踉跄,喉咙眼儿里一甜,只听“哇”的一声,一口腥热的什么直喷了出来。 众人一看全都吓坏了,杨浩宇忙松开怀里的人,急步过去要扶,却被杨清和“啪”的一个巴掌狠命的甩在脸上,指着杨浩宇哆嗦着道,“你,你这个孽子……。”
第119页 杨浩宇捂住脸,却是满脸哀伤和无辜的,“父亲,儿子只是喜欢一个女人罢了,父亲又哪里用得着这样生气呢?” 说话间,那个原本背对着大家而立的女子已是转过身来,她急急奔到杨浩宇跟前,伸手去抚他被扇得红肿的脸,一边心疼的娇声哽咽了道,“大少爷,您怎么样,疼么?”说完又转身向杨清和当头而拜,“都是奴婢的错,求老爷不要怪责大少爷,要怪就怪奴婢吧,呜呜……。” 众人全都一愣,等她抬起头来,杨清和定睛看时,却赫然正是春巧,就见春巧两眼含泪的,“老爷,不怪大少爷,是奴婢勾引的他,真的不怪大少爷……。” “怎么是你?”不等杨清和反映过来,一边的四姨娘已然仿佛遇见了鬼般的尖叫起来,她指着春巧,语不成句的惊诧着,“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春巧又向四姨娘磕头道,“四姨奶奶,求你了,真的是奴婢勾引的大少爷,求您在老爷跟前美言几句,请老爷别怪大少爷了……。” 杨清和忙过来将春巧一把拉起,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不放,“春巧,你别这样,是我喜欢的你,是我找的你,我会求父亲成全我们,你别担心。” “可是大少爷……?”春巧显然是怕得极了的样子,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着。 杨浩宇用眼神让她安心,转身又向杨清和道,“父亲,我和春巧两情相悦,我知道父亲一定不许我娶她,儿子只求父亲答应儿子,纳她为姨娘,这一生只要她能留在儿子身边,儿子就什么都不求了。” 没等杨清和说话,这边四姨娘突然就沖了过来,一把抓住春巧,在她的脸上身上使劲儿的掐捏着,一边掐捏一边连声的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应该是她的,怎么变成了你,假的,一定是假的……,”她扬声尖叫,“怎么不是苏洌儿……?” 春巧想是被她掐捏得实在疼,她忍不住就脱口而出的道,“四姨奶奶,奴婢求您了,你不要再害我家主子了,我家主子并没有得罪您,您何苦老和她过不去,您放过我家主子吧,”身子一软,就给四姨娘跪下了。 (啊哈哈哈哈,亲们,这一段儿狗血不,狗血的话,来点儿花砸一砸烟吧,嘻嘻) 正文 厅审(一) 四姨娘被她这番话说得先是愣住,继而顿时大怒,一下子跳起来道,“你个贱蹄子,你在说什么?”说完,扬手就要往春巧脸上打去。 手到一半时,却被杨浩宇一把抓住了,他一边将春巧护到身后,一边冷冷道,“四娘,巧儿是我的心上人,您要想打她,就打我罢。” 突然,一边的杨清和暴喝了起来,“好了,都住手。” 说完向孙柱道,“将他们都给我带去前厅,”说完唿的转身,大步离去。 孙柱此时见不是苏洌儿,他自然是做什么都肯,回首向杨浩宇等人道,“大少爷,四姨奶奶,春巧姑娘,请吧,”杨浩宇和春巧对视一眼,眼里不觉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只是碍于夜色,无人能看得见,春巧亦是紧张起来,许是想起来之前杨清和的呵护,她不由自主的向杨浩宇身边靠了靠,这一切看在四姨娘的眼里,却分明是喷出了火。 可是她的心里又忍不住奇怪,巧英明明说,她看见和杨浩宇在后花园偷情的是苏洌儿,此时怎么竟变成春巧了,是她看错了么?还是……?突然,她一下子想起之前跟杨清和正说此事时,苏洌儿就到了,难道……? 先不说四姨娘在心里纠结,只说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前厅,杨清和想了想,又命人去将二姨娘三姨娘以及苏洌儿请来,等苏洌儿等人眼迷濛的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时,大家全都吃惊无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的,三放姨娘也都到了,一进门就看见四姨娘,杨浩宇,春巧三人都跪着,大家面面相觑,纳闷而又惊诧,特别是三姨娘,她急忙来到儿子跟前,一把拉着他的衣袖急道,“浩宇,你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杨清和有些不耐烦,冷冷的咳嗽一声,道,“都坐下吧。” 等三房姨娘全都落了坐,杨清和向二姨娘三姨娘等人道,“今儿晚上发生了一件事,你们也别说什么,只看着罢。” 二姨娘三姨娘等人自然是点头答应的,就见杨清和先转向杨浩宇,“孽子,你先说吧,你和这个丫鬟,”说到这里,他向着春巧一指,“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三姨娘正在惊疑间,一听此话顿时又是一惊,她顿时忘了杨清和之前的吩咐,向着杨浩宇脱口而出的道,“浩宇,你和个丫鬟……?”一句话没说完,被杨清和狠狠一瞪,忙将下面的话噎回去了。 只听杨浩宇不慌不忙极镇定的道,“父亲,儿子和春巧两情相悦以后很久,耐不住心里的相思,所以才在后花园里相会,很早就想跟父亲说此事,又怕父亲生气,所以,这才拖到现在,”说到这儿,他一握春巧的手,“父亲,儿子和春巧是真心的,求父亲成全。”说完,就和春巧一起,向着杨清和倒头拜了下去。 杨清和还没有说话,这边三姨娘又惊得跳了起来,“什么,你,你们……?”她的神情极度惊惧,显然受不了这个打击。 杨清和见三姨娘几次插话,不觉有些怒,向三姨娘冷冷喝了一声,“静宜。” 三姨娘强按着性子做下,她心情激动烦乱,直将手里的绢子绞成了麻花,还是二姨娘轻轻碰了她一下,又向着四姨娘一努嘴,三姨娘这才想起,怎的既然是浩宇和春巧相好,又把四姨娘扯过来干什么,她明天,不是就要被休出府了么? 杨清和却不答杨浩宇的话,只向春巧道,“你才在园子里时,说你四姨奶奶害你五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坐着的三房妾室顿时一愣,四姨娘却先叫了起来,“老爷,您别听她胡说,您别信她,她是在诬昧婢妾的……。” “诬昧你?”杨清和冷冷道,“她和你有仇么?她知道今天晚上去后花园,你会领人过去捉她们么?” 这句话分明问得好,四姨娘顿时哑口无言,杨浩宇满眼宠溺的向春巧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春巧顿时大了胆,向上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道,“回老爷话,奴婢以前是在莺歌苑里当差,伺候四姨***,后来五夫人进府,大夫人就将奴婢的拨去伺候五夫人,老爷对五夫人好,四姨奶奶瞧着眼热嫉恨,总给五夫人下绊子,她将奴婢找去,说让奴婢帮她扳倒了五夫人,就会让奴婢早些回家和家人团聚,奴婢胆儿小不肯,她就说要把奴婢卖去丽花楼里,奴婢心中害怕,只好答应了,她让奴婢找机会,故意说有事跟大少爷说,让大少爷晚上一定去后花园,再跟五夫人说,老爷您在后花园等着她赏月,等到他们都去了后花园见了面,四姨奶奶再带人过去堵上,那时,就可以定他们一个通姦罪了。”
第120页 春巧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先不说苏洌儿白了脸,三姨娘也唬得魂飞魄散,她“嗷”的一声,站起身来直扑向赵芷君,甩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骂道,“你个贱人,你想害五妹妹,做什么又要扯上我的浩宇,你打死你个黑心够肺的婊子货,”说话间,她对四姨娘又抓又咬,恨不得撕碎了四姨娘,丫鬟婆子死命的才拉开了。 四姨娘被三姨娘一番狠命的掐抓之下,已是满脸的血指印,此时自然是又急又气又惶恐,三姨娘才松开她,她也不还手,却身子一转,直扑跪在边上的春巧,面色狰狞狠恶的道,“你胡说,你受了谁的命来害我,苏洌儿,是苏洌儿么……,”一说到苏洌儿,她更是恨得眼里喷了火。 春巧见她如厉鬼般的,顿时吓得白了脸,杨浩宇手疾眼快,一把将春巧护进怀里,一边就用身子挡住四姨娘的攻势,分明就是情深至极的样子。 (亲们对不起,今天就一更,不是烟懒,而是烟今天倒霉,中午时摔了一皎,到晚上时,胳膊就疼得不能动了,这一章是一只手从晚上11点开始,一直敲到现在1点不到的样子才搞定,这个速度实在三更不了了,亲们如果不愿意给花,也请一定不要砸蛋好不好,烟去睡了,明天去医院拍片子去。) 正文 厅审(二)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杨清和腾的起身,疾步上前飞起一脚直踹向四姨娘,这一脚分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下正中四姨娘的胸口,就见四姨娘“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不但是杨浩宇三姨娘等人,就算是一手筹谋安排的苏洌儿,亦是惊得呆了,就见杨清和恨恨的指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四姨娘道,“贱人,我原想着要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居心不良,奸诈狡猾成性,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思悔改,依旧想着害人,我再留你不得,”说着向门外喝道,“来人。” 孙柱急忙进来,杨清和指着软瘫晕厥的四姨娘道,“拖到柴房去,先看起来。” 孙柱看了眼地上的四姨娘,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应了声“是,”随即向着外面一招手,立时上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将赵芷君一把揪起,毫不怜惜的拖了就走。 孙柱等人已经去得远了,屋子里的人还在惊愣之中,特别是苏洌儿,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身子止不住的激烈颤抖着,似已惊到了极处,紧紧握住茶碗的手指关节已经泛了白,却依旧不自知。 杨清和来到苏洌儿跟前,温柔的帮她将茶碗拿开,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分明是长出了一口气般的,“洌儿……,”下面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也慢慢的回了神,齐齐过来一个扶住苏洌儿,一个向杨清和道,“真想不到,老四竟然是这样的狠毒心肠,好在……,咦……,”说到这里时,说此话的二姨娘却有些纳闷的,转身向春巧道,“你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罢,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老四要害你家主子,怎么现在又……?” 她问的也是三姨娘想知道的,杨清和之前一直陷在苏洌儿有没有和儿子通姦的伤痛矛盾里,也并没有想到这个,此时见二姨娘问,一屋子人的目光齐都刷刷的投向了春巧,目光里满满全是疑问。 春巧却腾的红了脸,她有些踌躇的看了看杨浩宇,随即目光又极快的向苏洌儿脸上一扫,苏洌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都在春巧身上,除了春巧外,却也无人发现苏洌儿的这一小动作的。 春巧的心里立时便仿佛有了底一般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脯的回道,“回二姨奶奶话,那日奴婢惧怕四姨奶奶,虽然答应了,可是在硬着头皮通知了大少爷以后,心里到底害怕,晚上一直不敢跟五夫人说,后来奴婢急了,想着不如死了……,死了也就……,”虽然只是说谎,可是春巧却突然想起当日在莺歌苑里受到的折磨,顿时眼睛一红落下泪来,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浩宇见她落泪,分明是极不舍的样子,他轻轻的拍着春巧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低声的安慰了几句,然后抬起头来,朗声道,“下面的还是儿子来说吧,那日春巧无端的来跟儿子说,叫晚上一定在后花园里等着,说她知道是谁当初下手害五娘的,儿子很吃惊,虽然知道不太妥当,但还是去了,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儿子只好回去,然而才绕过两座假山,远远就看见碧波池边有个女子一直在哭,竟然正是巧儿,儿子正要过去时,就听她突然一跳,竟投了湖了,儿子惊急之下也顾不得叫人,急奔过去救人,好在是在池边儿上,水并不怎么深,可是好容易救上来了,她却还是一直哭,说儿子不该救她,儿子想到白天的事,心里就起了疑,倒也不好叫人来了,只好好声安慰了,她才慢慢的跟儿子说出,有人逼她害五娘,她活不下去了,只好求个死得痛快,儿子问逼她的人是谁?她死也不肯说,儿子当时只是可怜她,就说叫她好好活着,真有什么事,儿子一定救她,并答应一定替她保密,她这才回去了……。” 杨浩宇的话听得屋子里的人一阵心惊肉跳,特别是三姨娘,分明是眼瞧着儿子从阎王门口转一圈儿回来似的,再看春巧时,眼神竟柔和了许多,见儿子说到这儿停了,她不由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奴婢又遇见大少爷几次,大少爷很关心奴婢,问那个人有没有再逼奴婢,那时奴婢已经想了话敷衍了四姨奶奶,四姨奶奶就命奴婢再想办法,奴婢就这样告诉了大少爷,后来四姨奶奶再逼奴婢时,奴婢总是找大少爷想办法,时间久了后,奴婢,奴婢……就喜欢上了……大少爷……,”说到这里时,春巧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深,已是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浩宇握着她的手,眼里分明是深情无限的看了看她,就抬头向杨清和道,“儿子先只是觉得她可怜,后而就渐渐的对她由怜生爱,儿子已经发誓要一生一世保护她,求父亲成全了,”说完,又和春巧拜了下去。 杨清和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这一对,久久不说话,三姨娘方才虽然对春巧已经有了些好感,然而见儿子竟要娶她,她的心下自然不愿,杨家的大少奶奶怎么可能是一个丫鬟呢,于是忙道,“浩宇,你疯了,她,她不过是一个丫鬟。” 杨浩宇却语气坚定,“儿子喜欢她的善良,她是什么人,儿子并不在意。” (今天烟去查了下,医生说只是伤了韧带,也没有怎么用药,虽然还是疼,但是到了晚上时,确实好多了,最起码左手能打字了,只是先生不许烟码字,所以烟只好等他睡着了,偷偷上来码了一章,明天起,恢復多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谁家欢喜(一) 眼见着这娘儿俩就要闹了起来,春巧忙轻轻一扯杨浩宇的袖子,摇头道,“大少爷,别为奴婢惹三姨奶奶生气,三姨奶奶说的对,奴婢配不上大少爷,奴婢……,奴婢……。”
第121页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分明已是自卑到了尘埃里,让人瞧着不由又怜又爱,三姨娘见春巧还算识趣,这才撇了撇嘴,轻声道,“哼,算你识相。” 她的话虽然轻,却也像是一根刺般的,将春巧刺得身子一颤,突然就听苏洌儿道,“老爷,三姐,说起来我和浩宇的命,都算得上是春巧救的呢,如今他们既然两情相悦,要我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以浩宇杨家大少爷的身份,虽然说不能要一个丫鬟来做正室,但是多纳几个姨娘却也是当得的,不如,咱们就成全了他们罢。” 听了她的话,三姨娘先是一愣,后而听说只是个姨娘,再看看春巧又想想蕊珠儿,倒也就不觉得什么了,当下脸上也就露了丝笑意出来,杨清和略作沉吟后,也觉得不错,当下也就点了头,“嗯,此女人出生虽然卑下,难得她有一颗单纯和善的心,既然浩宇喜欢,就留在他身边吧。” 在杨家,杨清和的话无异于就是金口玉言的,二姨娘三姨娘以及屋子里的奴才们,顿时全展开了笑颜,来向杨浩宇和春巧贺喜,然而不知道为何,就见浩宇和春巧两个脸上并无惊喜,,各自惊诧意外的大瞪着眼,愣愣直盯着苏洌儿,目光里满是探询和不解。 然而他们这样的神情看在二姨娘三姨娘等人眼里,却是欢喜得傻了的样子,二姨娘过去一牵浩宇和春巧的袖子,“傻孩子,还不给老爷磕头谢恩呢。” “啊,哦……,”二人依旧愣愣的,杨浩宇稍定了定神,目光再次向苏洌儿脸上飘去,二人目光一经胶合立刻分开,苏洌儿随即将头扭到了一边儿去。 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浩宇春巧只好做出又是娇羞又是惊喜的样子,来到杨清和跟前大礼拜了下去,继而春巧又给二姨娘三姨娘苏洌儿三个见了晚辈礼,从此时起,她就不再是一个丫鬟了。 就这样纷纷扰扰的闹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杨清和命人从黄历上选了一个好日子,又因着春巧并不是像蕊珠儿那样,先只是屋里人,生了儿子后才成为姨娘的,所以杨清和命管家去春巧家里送了份纳妾的聘礼,然后一顶小轿的将春巧送回家里去,只等日子到了,再以纳妾礼抬回来。 杨府的当家内政依旧由三姨娘暂时把持,是以此次纳妾的事全由三姨娘一手操办,虽然只是纳妾,但是三姨娘不免得意,如今杨府里三个儿子,另外两个连个屋里人都还没有呢,自己的儿子就已经有了两房妾室了,并且,一个是为杨家生了头孙的,而另外一个,是老爷亲口肯了的,如此岂不比成婚后,自己纳来的有面子! 选的黄道吉日是在半个月后,接春巧进门那天,排场虽然不能和娶正室相比,却也到底是给足了春巧的面子,新房座落在西苑位于西前苑的清柳阁里。不同于三少爷杨浩天所住的东苑的是,这个西苑虽然没有东苑精緻奢华,却大,足足有两个东苑大,并一分为二为西前苑和西后苑,分别是大少爷浩宇和二少爷浩诚的住处,杨浩宇的身份虽然没有杨浩天尊贵,在同是庶出的浩诚面前,因着年长,是以却也是以浩宇为尊的,所以,他住了西前苑。 杨府里热闹一片,凤栖苑里却是悄静无声。 梅姨正将干桂花细细的撒进鎏金绘彩的鹤嘴香炉里,边道,“小姐,你真的不要去前面瞧瞧儿么,二姨娘三姨娘她们都在那里呢。” “有她们在就够了,有人问,就说我身上不好,”苏洌儿语气懒懒的道。 梅姨一听不由笑了,“小姐躲了这许多天都不肯冒头儿,今天做新郎的那个人可是真急坏了呢,自从那晚以后,他见天儿的就在咱们屋子前后转,偏又不敢进来,呵呵……。”许是想到了杨浩宇的窘样儿,梅姨不由掩嘴而笑。 苏洌儿拿银钎子拨一拨香炉里的灰,淡淡道,“白给他一姨娘,他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了,那天如果不这样做,那老东西就算逮不到我的把柄,却是多少都要起疑的,我何必要留这么个隐患在这里,让春巧装成我的样子去,不但令那老东西不再怀疑我,还相信是赵芷君那个女人害的我,你瞧着吧,等今天这喜事一过,明儿个,杨府里就得办丧事了。” “丧事?”梅姨不觉一惊,“你说的是……?” “哼……,”苏洌儿哼了一声后,却不肯再说下去了。 梅姨见苏洌儿微合了眼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副要睡的样子,她赶紧道,“小姐去床上睡罢,天凉了,榻上没有垫厚褥子,看凉着。” 苏洌儿点点头,借着梅姨的相扶,眼睛也不愿意睁一下的来到床边,倒头就睡,竟像是倦极了的,梅姨替她去掉大衣裳,掩好被子才要走时,就听苏洌儿突然道,“我那日撺掇着那老东西让春巧做杨浩宇的姨娘,不过是不想被人看出来而已,如今白便宜春巧一跃上了枝头,梅姨你以后留心些,她如果知道乖乖的听话就好,一但轻狂了,第二场丧事就是她的了。” 苏洌儿乍然的说出这样一番阴冷无情的话来,梅姨先是一愣,继而打了个冷颤,她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说完,放下帷幔,她轻轻的退了出去。 (亲们没有办法,本来想一口气就三更全写出来,但是因为烟的左前蹄还没有好,所以烟家猪已经威胁要来砸电脑了,烟只好先睡觉去,明天下午把两更补上,明天下午五点前能出来,烟的这只左前蹄已经好多了,谢谢大家挂念,谢谢。) 正文 谁家欢喜(二) 第二日一早,新姨娘按规矩要出来敬茶,她是儿子的姨娘,杨清和自然没有出来的道理,当天一早在前厅里坐着的,除了二姨娘三姨娘和苏洌儿外,病养在养鹤堂近半年的姚芝兰作为真正的杨家主母,也被人扶了出来坐在当中右边的正位上,除了她们四个之外,还有鲜少露面的蕊珠儿,怀里抱着玉雪可爱的麒儿,默默的坐在西位右下首,眼里,分明有无限的落寞。 二姨娘看了看姚芝兰,见她是依旧面容呆板,神情痴愣的样子,她试着叫道,“大姐,这几日精神可好啊?” 姚芝兰却是仿若未闻的,就那么愣愣的坐着,二姨娘不由嘆了口气,转头向三姨娘惋惜的道,“三妹,你瞧大姐这样子,竟像是不能好了呢。” 三姨娘却不悦的瞪了二姨娘一眼,“二姐,我家浩宇虽然只是纳妾,却也算得上是个喜事儿,那些子事,你能不能换个天儿再说?” 二姨娘一愕,随即讪讪起来,笑道,“是了是了,是我的不是,我这个人心粗意散嘴巴笨,三妹妹别怪我。” 三姨娘只“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子,此时就听有人轻声喊,“来了来了,”大家齐朝外看去时,就见杨浩宇领着一身浅粉色袄裙,新娘子妆扮的春巧已经到了。 一时间,厅里所有目光全都齐聚在春巧身上,特别是各房带来的丫鬟们,眼里直恨不得喷出火来,这个新姨娘在半个月前还和她们一样,只是个地位卑贱的丫鬟呢!
第122页 二姨娘大约是想弥补方才的失言,此时向三姨娘苏洌儿笑道,“大家都别说,这春巧细一瞧,还真的是很有福相呢?” 然而她的话却让三姨娘又翻了个白眼,她轻轻冷笑道,“敢情二姐姐羡慕了,再过不了几天就是年下里了,那时浩诚回来,老爷免不了也给浩诚纳上一两个在身边,嗯,二姐姐倒是可以将家里的这些子丫鬟们先挑一挑,瞧着哪个好了,就先要过去。” 她的言下之意分明是,你别看我的儿子纳的妾都是丫鬟里来的,就你儿子要纳妾,也一样只能是从丫鬟里挑,越不过我们去的。 二姨娘自然听得懂,她却也不恼,端起茶碗轻抿一口,“三妹说的是,我家的浩诚和你家的浩宇,命是都已经註定了的,我呀是从来都不会去想那些份外的事,要我说啊,”说到这儿,她放下茶碗,轻轻一拍三姨娘的手背,“咱府里的这些个姑娘们,不比别人家的女孩儿差,咱们不过就是图有个孝顺的媳妇儿,能多替咱们添几个孙子而已,哈哈哈……。” 她这样一说,三姨娘倒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也笑道,“谁说不是呢,”说着就拍拍手,向梅花儿吩咐道,“你快去看看准备好了没有,都等着喝春巧的茶呢。” 梅花儿脆脆的答应了一声,向厅外扬声道,“上茶。” 有小丫鬟早就准备好了,忙就端着茶盘来到春巧身边,春巧的脸更加的红了,她又是欢喜又是羞怯伸手拿起一杯茶,由人领着先来到姚芝兰跟前,盈盈的拜了下去,恭敬的轻声道,“大夫人喝茶。” 姚芝兰木木的目无表情,身边的一个丫鬟赶紧替姚芝兰将茶碗接过去,又递过一个红包来,春巧微笑着接过,谦卑的道,“谢谢大夫人。” 接下来就是二姨娘,三姨娘虽然是杨浩宇亲娘,按规矩却也只能在二姨娘之后,二姨娘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也是一个红包递了过去,笑道,“好,好。” 等到了三姨娘时,春巧不由得紧张,这可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婆婆啊,虽然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妾,没有资格叫她娘或者婆婆,然而骨子里媳妇对于婆婆的那份敬畏,却是半点也不少的,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茶盘里端茶,突然,坐在三姨娘身边的蕊珠儿身后,一个小丫鬟笑嘻嘻的过来,笑道,“春巧姨娘,奴婢帮您拿吧,”说话间她手疾眼快,已从茶盘里端起一个茶碗来,笑咪咪的递到春巧面前。 春巧先是一愣,继而再看时,只见蕊珠儿正一扫之前的落寞,微笑了看着她,春巧这是第一次被人在人前唿作姨娘,丫鬟和姨娘之间,不单是称唿的天壤之别,更是身份的不同,以前是奴婢,此时却已算得上个主子了,虽然,是个副主子。而她之前和蕊珠儿也是认识的,后来见她成了大少爷的屋里人,她不是不羡慕的,只是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和她同侍一夫,而自己身份的飞跃实在是阴差阳错的,在今天之前她就一直在想,这是不是个梦,而若梦不会醒的话,那么,蕊珠儿知道了后,会不会认为是自己抢了她的大少爷,她,会不会恨自己? 是以,从进了大厅到现在,见蕊珠儿也在时,她的心里陡的就是一阵紧张,她一直留心着蕊珠儿,此时见蕊珠儿竟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的心顿时一松,笑着向蕊珠儿点了点头。 接过那个丫鬟手里的茶碗,春巧感激的笑了笑后,就恭恭敬敬的来到三姨娘面前,规规矩矩的敛袂而拜,“请三姨奶奶喝茶。” 虽然之前有蕊珠儿,可是喝媳妇茶却还是头一次,春巧的一声“三姨奶奶,”让三姨娘的心里不由一酸,然而她亦是个讲理的人,知道规矩如此,怪不得春巧,当下强笑了笑,接过茶碗来,然而才轻抿了一口,就见她“哧”的一声全吐了出来,继而连茶带碗的扔在了地上。 (亲们对不起,本来说是五点前二更全出来的,现在只能出来一章,主要是今天红袖闹了点事,很多文被删了,别人的文我不评价,烟之前向亲们推荐过的闻佩的《沉香娘子》竟然被定论为黄文,也被删了,闻佩气得一直哭到现在,烟也一直劝到现在,并帮着她掐了半天架。现在论坛里有帖。大家可以去看看,愿意仗义执言的,就说几句吧。) 正文 谁家愁(一) 大家全都一惊,春巧也吓了一跳,杨浩宇急忙过来,“娘,你怎么了?” 一边的蕊珠儿也忙将麒儿交给丫鬟抱着,她一把扶住三姨娘的身子,“三姨奶奶怎么了?” 三姨娘顾不得说什么,只急急命人又取水来,连着漱了好几口才停了,等她平静下来时,大家的目光都齐齐的落在她的身上,都在等着她发作训斥说原因,三姨娘的脸色涨得发红,目光在厅里众人的脸上来回扫着,然而只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又慢慢平静了下来,甚至脸上带了笑意,取过一个明显比姚芝兰和二姨娘丰厚的红包来,交到春巧手上,笑道,“乖了。” 顿时,满厅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愣了。 接下来要敬茶的,就是苏洌儿了。 从进来到现在,苏洌儿一直垂着头坐着,像是有几分落寞,又像是有几分沉静,然而虽然是低了头,却也能够感觉得到,从杨浩宇那里投射来的一阵阵有些许愤怒些许疑问些许不解的目光,从头到尾,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她的感觉没有错,从那晚到现在,杨浩宇确实有些愤怒的,他们之前约好,每晚他都去桂花圃假山洞等她,若她能脱得了身,三更时一定到,若过半个更次还不见她,他就自己回去。那天晚上,他依言又来到假山洞边,苏洌儿已经连着好几晚都没有来了,他一边等一边在心中忐忑,心里直嘀咕,不知道今天晚上她能不能出得来? 深落静黯的夜里,桂花林只听得见风吹过枝叶窸窸窣窣的声音,杨浩宇凝神听着,过了有半刻钟的样子,他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风声窸窣里,分明有一阵极轻微的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细细的传来,他一下子站起身子,紧张而又欢喜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很快的,就见从桂花林中闪出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直向他这里扑来。 他欢喜无限,一把就将她抱到怀里,可是只是一瞬间,他就仿佛被蝎子蛰了般的松开了手,脱口道,“你是谁?” 那个女子却又偎了过来,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他才要挣扎推开时,就听她娇吁吁的在他耳边轻语,“大少爷,奴婢是春巧,是五姨奶奶命奴婢来的。” 这一声分明大有作用,他果然就停了下来,正想问时,就听她接着道,“五夫人得到消息,四姨奶奶已经在老爷跟前诬赖您和我家五夫人通姦偷情,这几天都在盯着您二人的行踪呢,五夫人说,她天天和您在书房里一处儿呆着,如果不将此事化解了,老爷那里永远都不会放心的,所以,她命奴婢装成她的样子来和您见面,要奴婢和您演一场戏给老爷他们看,让他们以为天天和您在这儿相会的人是奴婢。”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杨浩宇只觉得心里一颤,夜风吹在身上时,一片沁心的凉,他才知道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了。
第123页 春巧点头,“是的,”继而又奇怪起来,“怎么,五夫人之前没有和大少爷您提过的么?”她突然想起,方才自己一到他就将自己搂在怀里,这,好像有哪里不对的? “啊,”杨浩宇一时不知道怎么答春巧的话,他的心里此时又是惊惧又是疑虑,他想着春巧的话到底是不是可信,万一,万一这个春巧才真的是赵芷君派来设局的人呢,如果自己将她的话接下去了,不就承认自己和苏洌儿之前确实来往频繁么。 春巧又问了一遍,他才恍惚回神,竭力镇定之下,他掩饰的笑了笑,“嗯,我是今天晚上突然收到一张条子,说有要紧的事,要我晚上无论如何在这儿等的,现在看来,那个条子就是你家五夫人留的了,”心里自然有了疑虑,他自然不会说他和苏洌儿之前有过太多接触的。 说话间,果然就听见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杨浩宇此时反倒平静下来,他想着是祸躲不过,如果真的是个局,左右自己不承认是苏洌儿约他来的就完了,想到这儿他将春巧一把搂进怀里,俯首贴脸做出痴缠的样子,有强烈汹涌的男性气息一下子袭裹过来,春巧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姑娘,如果不是感念五夫人的恩德,又并着五夫人方才承诺,一定不会让她有事,并且,这个事情过去之后,就让她回家和家人团聚,不再继续下面几年的奴役之苦,她哪里有这样的胆子过来做这样的事呢! 此时被杨浩宇这样一抱,春巧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身子火烧起来,她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杨浩宇却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喝道,“别动。” 脚步声慢慢来到身后,四姨娘阴阳怪气的声音似讥似笑,杨浩宇却是阵阵惊心,如今看来,春巧说的竟是真的,骤然间,他的心里浮起一个和苏洌儿同样的疑问,他和苏洌儿每次相会都是极隐秘的,赵芷君却从哪里知道得这样清楚。 惊心归惊心,事情到了后来,他亦慢慢的放下心来,春巧说的那些话,分明就真的是苏洌儿派她来的,而想来捉姦拿人的四姨娘,在春巧那一声声戚戚悲悲的求饶控诉里,节节败下阵去,他到了后来,在看见苏洌儿的眉眼不动之后,他的心里更是有了底,一旦心里有了底后,他的心思亦随之变得灵活,一时间竟然和春巧心有灵犀一般的,分明之前并没有过半点沟通套词儿的,竟然也能将一顿谎话说得天衣无缝。 (人越歇越懒,嘴越吃越馋,原来这句话真的一点不假,前几天摔坏了前蹄髈,打字有点艰难加上家猪发火,烟也就有了理由偷懒每天就更新一点点,但是在今天左爪打字已经一点影响没有了后,烟竟然已经形成了惰性了,这时候烟好想去睡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唉,没有办法,我要努力发粪涂墙。) 正文 谁家愁(二) 只是让他万没有想到,也让春巧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只是演在人前一场戏,竟然会在苏洌儿推动下,变得欲罢不能,他真的要娶春巧,而春巧,更是因此一跃上了枝头,虽然不是凤凰,却也算得上是孔雀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多么的违背他的意愿,虽然娶进来的只是一个妾,虽然他可以将这个新侍妾丢开不管,虽然他也知道苏洌儿这样做的原因,可是,他依然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娘是肯定要不同意的,那时,只要再说几句顺水推舟的话,这个事就能过去了,不是吗? 可是苏洌儿却让父亲答应让春巧真的做自己的女人,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女人的存在,会让自己和苏洌儿之间有了隔阂,对,就是这样,因为春巧之前,可是贴身伺候苏洌儿的人。 无奈尴尬里,他心里更多的就是不解,还有,些许的生气! 她为什么要这样? 因了前面三姨娘的反映,春巧不禁一些颤惊惊的,从茶盘里端起一杯茶,她犹豫着不敢往苏洌儿跟前送,今天这样的地位,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虽然大夫人姚芝兰曾经用给三少爷当姨娘来诱惑过自己,可是聪明如她,焉能不知那只是姚芝兰给自己吊在鼻子尖上的一块香肉,她闻得到香味,但是无论自己为她姚芝兰做了多少事,那块肉也一定不会吃到嘴的。 可是她再也想不到,好运气来得这样快,那天晚上,她和杨浩宇其实是一样的心思,自己只是个丫鬟,就算和大少爷再怎么“情深似海,”就光三姨娘,也定是不会让自己和大少爷在一起的,她也一直都以为,自己会因为这场戏,然后被杨家以勾引大少爷的罪名责罚,再然后,五夫人出面求情,将自己撵回家去,如此而已。 所以,当苏洌儿竟然笑吟吟的向老爷要求成全自己和大少爷时,她不是不惊的,惊诧不解之下,又不敢说什么,好容易这件事闹起来,苏洌儿带着她回到凤栖苑后,才笑着向她道,“好妹妹,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么?” 春巧这才回过神了,她扑通一跪,向苏洌儿道,“五夫人,奴婢哪有那么大的福祉,当大少爷的姨娘是再也不敢的,奴婢想着定是五夫人又在想着什么,所以一直熬到了现在来问问五夫人,奴婢想知道五夫人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苏洌儿顿时笑了起来,转身向梅姨道,“梅姨快瞧,这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人,”说到这里,她笑着拉起春巧,“你瞧今儿晚上这样子,可像是作假的么?” 看着春巧依旧愣愣的样子,苏洌儿嘆了一口气,“好妹妹,今儿晚上戏都唱得那样了,不假戏真唱,又怎么行呢?而且我也早就想过了,你出去之后,不过也就是许一个小门小业人家过穷苦日子,而大少爷虽然是庶出,可他也到底是大名鼎鼎扬州首富杨家的大少爷,拔跟寒毛都比外面人的腰粗,你跟了他,怎么都比在外面强,我也是为妹妹你好,嗯,你不怪我罢。” 春巧的眼里已含了泪,她低了头道,“五夫人都是为着奴婢好,奴婢哪能瞎了眼蒙了心怪五夫人呢,奴婢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她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一天的生活是像今夜这样起伏,心情是像今夜这样复杂的。 苏洌儿又笑了,和梅姨和她一起,死命的才将春巧拉得起了身,又命梅姨取来一对金丝绞绕的镯子来,送给春巧当贺礼,春巧自然不敢要,她忙又要跪时,梅姨笑着一把拦住,道,“春巧姨娘快别这样,如今你也是姨娘了,虽然五夫人是你的长辈,可以后也再不必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了,”说到这里,她的话里有深意的道,“你只以后别忘了五夫人就好。” “奴婢再不敢忘五夫人的大恩大德,”春巧忙道,梅姨之前的那句姨娘唤得她大羞起来,到此时,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已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人接去三姨娘的鸽语苑里,三姨娘从来没有过的亲切,握着她的手只是不放,“我之前之所以不愿意,是因为浩宇任性,要娶你当正室,你也该知道,他的身份是不能要一个丫鬟当正室的,这关乎他的前途和颜面,你这么爱他,自然也能理解的,对吧。”
第124页 春巧被她这一说,顿时又羞又窘又紧张,她深深的垂下头,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姨娘只当她是害羞,又见她并无忤逆不愿之意,深觉她是个明事理的,心里就更是欢喜了些,又接着道,“好孩子,昨儿晚上听你说的那些话,我魂儿都吓得没有了,若不是你不煳涂,只怕浩宇这会子不知道变得什么样儿了,说到底,都是你的功劳。” 说着,就命梅花儿捧出她的首饰匣子来,在里面翻检了一会儿后,挑出一枝赤金盘凤的步摇来,分明极贵重的,抬手就要插到春巧的发上,春巧吓得忙跪了下来,推却道,“三姨奶奶快收起来,奴婢当不得这个,奴婢哪里配呢……。” 三姨娘却执意将步摇插在她的发上,“这个还是老爷当年去杭州的时候,带回来给我的,花色样式,扬州城里就这一支的,蕊珠儿生了麒儿,我都没有捨得给,如今给了你,是替浩宇给聘礼的意思。” (烟这里要更正一个错处:春巧因为是个妾,所以她没有资格叫婆婆,所以烟在文里让她叫大夫人啊二姨奶奶什么的,烟刚刚才想起,这些其实全是错的,她应该跟着叫大娘,二娘,三娘什么,不过,汗,好像还是不太好,不过不管了,为了以后合礼数,就这样叫了,再另外,烟熬不下去要睡觉了,明天下午发第三更,亲们给点儿鲜花当动力吧,哪怕是慰问烟的前蹄大好呢。) 正文 谁家愁(三) 说到这儿,三姨娘却深深的嘆了起来,“其实府里过几天,自然会备一份厚礼送去你家用做提亲,可是那些都只是场面儿上的事,再者,浩宇虽然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可是按规矩,你竟不能叫我一声婆婆,我这心里啊……,唉……,”她替春巧抿一抿鬓边的发,“这就是我们做妾的苦楚,我呢是个姨娘,就算浩宇娶再多的女人,我也只能被叫一声三娘,而你呢,就算是大夫人跟前,也只能叫一声大娘,那声婆婆也不是你能叫的,唉……。” 她一连嘆了几声气,听得春巧的心里也酸了起来,三姨娘继而又笑了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我在,就算是姨娘,我也不会叫你受委屈,哪个是真正的婆婆,哪个是场面儿上的人,咱们心里自己知道就行了,春巧,你说是不是?” 春巧忙点头,“三姨奶奶说的是。” “好孩子。” 接下来,她就被一顶小轿送回了家去,自从典进杨府做了丫鬟,只有年节里,娘带着妹妹弟弟在杨府偏后门和她见过几面,如今突然的见她回家了,又是这样的情形殊荣,一家人全都欢喜得疯了,面对爹娘弟妹的笑脸,以及邻居们羡慕的眼神,春巧却是深深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一切,全都是五夫人所赐的呵。 厅里众人见春巧端着一碗茶,却迟迟不往苏洌儿跟前送,二姨娘忍不住出声催道,“哟,春巧,你发什么愣啊,快给你五娘敬茶啊,”说着她就笑了起来,“可是怕你五娘没有红包儿给你么?” 她这一说,厅里就轰的全笑了起来,春巧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她忙凝住了神,双手将茶碗恭恭敬敬的捧到苏洌儿跟前,语气里又是感激又是恭敬的,“请五娘喝茶。” 苏洌儿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满的分明全是欣慰,接过茶碗来轻抿一口,一边的梅姨忙将一个红包递了过来,苏洌儿是春巧往日的主子,春巧又算得上是救了她的,所以大家全都以为苏洌儿的红包一定丰厚无比,然后此时见梅姨掏出来的,却是小小的一封,和二姨娘的差不多,众人竟都有些诧异。 春巧接过红包,向苏洌儿又行了一礼,最后一个要喝她的茶的,就是蕊珠儿了。 蕊珠儿坐在三姨娘的下首,她知道下面是到自己了,于是赶紧将麒儿交给了丫鬟,含笑看着春巧,因着蕊珠儿和春巧是平辈,蕊珠儿亦并不是正室,这碗茶不过是为她早一步伺候大少爷而礼敬的意思,所以给她准备的茶碗就是普通的白瓷茶碗,春巧亦不用行礼,只将茶碗端起送到她跟前就行了。 为表谦虚,蕊珠儿亦要站起身来接过茶碗,并是不能喝的,接过来放到手边的桌上后,就和春巧互相行一平礼,以示身份相同,大家互相礼让的意思。 到了此时,敬茶礼就算结束了,有人在蕊珠儿下面,替春巧立了一个座儿,又重新端上茶来,大家闲坐了吃茶说话儿,二姨娘看着杨浩宇,突然就奇怪起来,“咦,怎么浩宇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娶了喜欢的人做了新姨娘,该欢喜才是啊?” 三姨娘看了看儿子,也颦了眉,“对啊,浩宇,你怎么了,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见过你说过一句话的?” 杨浩宇忙勉强一笑的道,“二娘,娘,儿子,儿子只是有些累了,没有什么……。” 却不料他这话在今天说来,显得份外的滑稽,大家顿时都轰的笑了起来,春巧虽然对男女情事懵懂不知,却也知道大家此时笑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一张脸红成了猴儿屁股,她羞窘之下,直恨不得有地洞钻进去。 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却哪里能留意到,此时分明有一道仿佛刀子似的目光正刺在她的身上。 只有坐在她对面的苏洌儿察觉了,她不由和梅姨对视了一眼,心里,立时浮起了一丝冷笑来。 有一句话苏洌儿说得没有错,杨府办过喜事后,紧跟着办的,就是丧事了。 四姨娘赵芷君被拖去柴房之后,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大少爷纳妾的事儿,一时无人去理她,苏洌儿偶尔听说,她在柴房里先是大哭大闹的大骂苏洌儿,并吵着要见杨清和,无人理睬后,她不吃不喝以死相逼,玉柳去看她时,被看管的家丁毫不客气的赶了出来,玉柳想找苏洌儿帮忙,梅姨却道苏洌儿病了,一直不见她,她又想尽办法要见杨清和求情,杨清和没有见到,被三姨娘知道了,喝命人打了十板子,命撵了出去。 而四姨娘在柴房里,已是奄奄一息了,看守的人害怕,来找杨清和讨个示下,恰逢苏洌儿正在边上,就听杨清和摆摆手,头也不抬的道,“随她去罢。” 家丁神色一凛,忙点头应了一声,退下了。 家丁走后,苏洌儿久久无语,杨清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忙问,“洌儿,你在想什么?” 苏洌儿似怨似噌似惊似怒的,“先生……好狠的心……。” 杨清和一下子顿住,停了一会儿,他才道,“是她自作孽不可活,那晚我已经决定了给她一封休书让她出府,然而她伺候我两三年了,我到底感念,想着就再去见她一面,问问她有什么想要的,第二天送她走时,我好给她备了,也算是夫妻一场,却没有想到,她一见我就开始侮昧你,一口咬定你……,你和浩宇有姦情,当时我就说了,如果事实证明她是诬昧,她就别想活了,”说到这儿,他一握苏洌儿的手,“洌儿,她处心积虑的要害你,春巧那晚的话你也听见了,这样的人留不得,我知道你心善,只是为这样的人怜悯,实在不值得。”
第125页 (嘻嘻,这是今天第三更,亲们,今天才只有十几朵花,烟眼看着就要从榜上滑下来了,呜呜,我好怕你们之前送的花作废了,还有一个星期这个月就结束了,大家帮烟再加把油撒。烟下午出去下,明天继续三更。) 正文 玉柳(一) 苏洌儿久久一嘆,极无奈不忍的样子,想了想道,“我不杀她,她却到底因我而死,既如此,我去云水寺给她上柱香吧。” 杨清和抚一抚她的头髮,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你想去,就去吧。” 于是第二日一早,苏洌儿就一顶小轿出了杨府,直向云水寺而去,进了庙门后,她却不肯亲自上香,命随行的丫鬟替她点了香,又命她替自己在每尊菩萨跟前跪拜,自己远远的站着,丫鬟每磕一个头,她就默默的在心里念一句,“菩萨慈悲,信女身子脏污,不敢敬在佛前,如今信女手上已染血腥,不求菩萨饶恕,但愿死去的父母能够早得超生,将来纵然将自己下进十八层地狱,亦无怨言。” 庙里的知客僧人早得了杨府传来的信,在偏房静室里备了清淡的素斋请苏洌儿享用,苏洌儿不过随便几口,剩下的就命随行的丫鬟们吃了,又歇了一会儿,也就告了辞。 轿子是停在云水寺外的,苏洌儿扶了丫鬟的手慢慢的下了台阶,家丁们见了,忙将轿子抬到了石阶下,丫鬟们上前撩起轿帘,苏洌儿点点头,才要进轿时,就听远远一声悽厉的叫声,“五夫人等一等,”就有一个身影急促的扑了过来, 苏洌儿一愣,抬头看时,那个身影已经到了跟前,不待丫鬟家丁们反映过来时,她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洌儿跟前,一把抱住苏洌儿的腿死也不肯放,大家仔细看时,竟然是已被撵出府去的玉柳。 就有丫鬟赶紧过来要将她拉扯开,玉柳却死命的抱住不放,一边尖声悽厉的喊,“求五夫人救命啊,五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吧,呜呜……。” 她的哭喊声引得四周的人不住的张望围观,苏洌儿急恼尴尬之下,却又觉得她的话不对,她是叫救救她,并不是赵芷君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摆手命丫鬟们停了,看了看四周时,就见云水寺东南角儿上,有一片小竹林,极是清幽的,于是拍了拍玉柳的肩膀,一指小竹林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嗯,我们去那边罢。” 玉柳见苏洌儿肯听自己说了,不由大喜,忙站起身来,丫鬟们忙要拦,苏洌儿摆了摆手,径直在前面去了。 一干人来到小竹林里,里面有不少供人休憩的石桌石凳,苏洌儿捡了个僻静些的坐下,向玉柳道,“说吧,怎么回事儿?”然而不等玉柳开口,她就又抬手止住,冷冷道,“若是为你家主子的事儿,你就不用开口了,之前我对她什么样儿,你也是看到的,可是她对我又是什么样儿的呢?”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极沉痛的,“不是我说,你家主子也太煳涂不懂事了,先前光扯我一个也就罢了,如今更将大少爷也牵扯进来,先不说老爷暴怒,单那三姨娘,她就恨不得要吃了你家主子,哼哼,这会子别说我不敢开口,就是能开口,我又为什么还要开口救她,留这样一条狼样的人儿在身边,随时等着她来吃了我么?” 玉柳愣愣的看着苏洌儿,见苏洌儿的神情分明如万年冰山般的无可商量,她的眼里慢慢的布满了绝望,终于,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苏洌儿很是纳罕玉柳对赵芷君的忠心,不觉有些感嘆,却也掩不住奇怪的,问道,“我听说,赵芷君为人刻薄狠辣,莺歌苑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没有哪个不挨她的打的,虽然你是她家里带来,却也大可不必这样吧,我总觉得,这样的人你离开了,总是要好些才是?” 玉柳的身子激烈的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洌儿见了这样,心下微微的不耐,她命一个丫鬟取出一锭银子来交给了玉柳,道,“她是咎由自取,你就别念着了,拿了这锭银子回家好好儿的过你的日子去罢,”说完,她站起身子,就扶了丫鬟要走。 没有想到玉柳突然就疯了起来,她一把扔了银子,膝行着几步拦住苏洌儿,依旧是抱着苏洌儿的腿大哭着不肯放,“五夫人,她死了,我哪里还有命回去见我的家人呢,她死了,我又哪里还能保得住我娘呢,五夫人,您不知道啊,她今天死了,我和我娘就活不到明天啊……。” “啊,什么?”苏洌儿顿时吃了一惊,“怎么这样说?” 玉柳捂住脸,呜呜哽咽着,将当初赵芷君进杨府时,赵家将她瞎了眼睛的老娘留住,以此挟持她为赵芷君尽心护航的事说了出来,临了,她呜咽着道,“如今小姐出了这样的事,赵家自然是不敢找杨家算帐的,所有的愤怒只能全都发泄在我和我娘身上,我死也就罢了,可怜我那瞎眼的老娘,她……。” 苏洌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玉柳对赵芷君的忠心原本是被堆积在自己娘亲被牵制的上头,她的心里顿时一落,看着玉柳蓬头垢面哀哀可怜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事来,“你被撵出来后,有没有回过赵家求助的,半个月了,都没有见赵家来一个人的呢?” 玉柳摇头,“奴婢哪里敢回去找赵家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只怕第一个先打死奴婢,奴婢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天天去杨府门口等着,想等老爷出来时,上去求他,可是这几日府里一直在忙着喜事,老爷虽然有出来,却是有大批宾客在场,奴婢知道,若那个时候过去,当着客人的面抖出这些来,老爷羞怒之下,不但救不了我家小姐,只怕我家小姐死得更要快些,老天爷有眼,今儿我又去了府门口时,守门的大哥可怜我,告诉我五夫人您来了云水寺,奴婢就来了……。” (亲们,鲜花榜已经掉到第八了,烟吐血啊,还有最后几天了,再爬不上去,这个月那么多花,就废了啊,呜呜呜呜呜,花啊,花啊。。。。。。。。。) 正文 玉柳(二)汗,这章情节貌似有点儿不对题的 说到这儿,玉柳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个不停,“如果连五夫人也不能救我们,那我们真的就是……只有死了……。” 苏洌儿眯着眼睛看着玉柳哭得悲痛欲绝,听她说起老母亲,苏洌儿不是不感嘆的,然而,她又焉知玉柳不是在骗自己,然而她又着实不是狠毒之人,为了报仇为了家恨,她狠下心让自己变得毒辣无情,可是刚刚在菩萨跟前时,她又分明觉得自己是罪恶累累啊。 想了一想,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注意,“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家小姐为这样的事儿死了,赵家就一定觉得是你没有护持好的缘故,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怪责在你身上,以至于让你和你家跟着送命,是这样的吗?” 玉柳忙点头,“是,是的。” 苏洌儿淡淡一笑,“这也容易,你就算再能护航,也最多只能护得了她不惹祸,却不能护得她不生病吧?” “五夫人的意思是?”玉柳不觉有些愣。
第126页 苏洌儿道,“我也不怕告诉你,赵芷君如今已是奄奄一息,眼见是活不得了,只是这个事儿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我这就带你回去,然后跟老爷说,等赵芷君死了后,让他请赵家的人过来,就说他家的女儿染了恶疾死的,到那时,他家须怪不得你了。” 玉柳先是有些愣,细细想时,却也只好如此,她砰砰的给苏洌儿磕了几个头,“好五夫人,若果然换得赵老爷不怪奴婢,奴婢来生只给五夫人您当牛做马。” 苏洌儿也不再看她,起身道,“走吧。” 回到杨府,苏洌儿就命丫鬟带玉柳下去梳洗了,暂且先留在莺歌苑里,她换了件衣服后,就去书房里找杨清和。 杨清和却不在,只有杨浩宇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着愣,一见苏洌儿进来,他仿佛有些愣,随即就唿的站起身子,几步来到苏洌儿跟前,伸手就要抱她,一边道,“你终于来了,我有话要问你……。” 苏洌儿却勐的退后几步,扬声向外道,“小豆子,给我倒杯茶来。” 外面一个小厮的声音,立马极清亮的答应了一声,屋子里杨浩宇不得不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远远的站着。他的眼里分明有无尽的疑问和不满,苏洌儿轻轻转过头去,只作看不见。 小豆子端了茶进来才要退时,却被苏洌儿叫住,她一边轻抿着茶一边闲闲问道,“老爷今儿来书房没有?” “回五夫人的话,老爷来过的。”小豆子道。 “那,几时出去的?”苏洌儿依旧闲闲的。 “快近午时了,听孙柱儿说,是去见一个什么客人。” “哦,”苏洌儿哦了一声后,就不开口了,小豆子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该留还是该停,一边的杨浩宇已是心里冒火,他不明白苏洌儿到底在做什么?他直恨不得一脚将这个碍眼的东西踹了出去,然后,死命的将死洌儿搂进怀里,他要狠狠的亲她,狠狠的要她……。 天知道,他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近过她的身子了呵! 见苏洌儿久久不语,小豆子到底耐不住,恭敬道,“五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不打搅五夫人看帐,小的退了。” 杨浩宇心中正一喜时,就见苏洌儿扬头笑道,“罢了,今儿我来,也不是为看帐,既然老爷不在,我也走罢,”说完,她将茶碗一放,施施然然的起身,经过杨浩宇身边时,她分明是目不斜视如没有看见他般的,径直去了。 杨浩宇又气又急又怒,然而碍着小豆子,他又不能去拉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等她去得远了,小豆子伸手去收拾桌子上苏洌儿用过的茶碗时,杨浩宇突然就暴怒起来,他一把夺过茶碗,“啪”一声摔在地上,向着小豆子狠命的一脚,喝道,“滚。” 小豆子被踢得一咕噜,只疼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哭,忍着疼收拾了地上的碎磁片,悄无声息的退了。 苏洌儿一边走一边冷笑,男人就是这样的东西,你让他轻易的得到了,他就绝对不肯再珍惜你,春巧亦是个有几分水色的,若此时自己不骤然的将他冷落让他难受,他和春巧厮混几日下来,又哪里还想得到自己,自己的目的可都还没有达到呢,无论如何,在此之前,她得牢牢的抓紧杨浩宇这个男人。 不觉就到了凤栖苑,才进门,就听见屋子里隐隐有说话声,苏洌儿只觉得心里奇怪,想不出会是谁在自己屋子里说话,就见一个丫鬟叫琥珀的,笑着过来道,“五夫人可算是回来了,新小姨娘来了呢。” “新小姨娘?”苏洌儿先是一愣,继而想起,她说的是春巧,于是也笑了道,“哟,是吗?” 说话间已经进了屋,春巧正在里面坐着和梅姨说着话,一见苏洌儿进来了,她忙起身卑微的行礼,“五娘好。” 苏洌儿忙过去一把握着春巧的手,“好孩子,快免礼,”说完,她前后左右的细细打量着春巧,半晌才笑着向梅姨道,“瞧这孩子,往日里我就觉着她水灵,今儿这样一打扮,竟就跟画里的人儿似的了。” 梅姨笑着点头,“正是呢,我早就瞧她是个有福的,却果然就是个有福的,哈哈哈……。” 春巧红着脸,低声道,“都是五夫人成全赐予的缘故,奴婢不敢忘。” (今天第二更,睡觉去了,依旧是下午三点前更第三更,亲们的鲜花来得更勐烈些吧,千万别让烟掉下来啊。我一想亲们前面送烟的2000多朵花有可能会作废,烟就急得嘴巴冒火。呜呜,还有最后几天鸟) 正文 见人只说三分话 春巧低低的垂着头,半晌,她方才抬起头来,脸上却并无笑意,“奴婢之前做那些,也是被逼的,不敢居功,今天得来的这些,全是五夫人所赐,春巧无论如何,绝不会忘了。” 见她这样认真,苏洌儿倒愣了,许久之后,她才长出一口气,摸了摸春巧的脸道,“在这个府里,我活得不容易,我有时就在想,让你过和我一样的日子,对你到底好还是不好?” 春巧再看苏洌儿时,眼里顿时就有了泪,她喃喃了几句,到底什么也没有再说,只道,“五夫人是仁善的人,有菩萨保佑着,以后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安到老的。” 苏洌儿只好笑了笑,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一件事,“大少爷他……对你好吗?” 春巧的脸一红,又低下了头去,半晌才低低的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却让苏洌儿无来由的心中一酸,果然男儿多薄倖,是男人的,一遇见女孩儿水灵娇嫩的身子,有哪个不陷进去的呢。遇见这样的男人,就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春巧的不幸了? 然而她很快就暗笑起来,杨浩宇于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关自己何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终是有一股深浓的酸意,延绵不绝的涌堵上来,压得她的心口沉甸甸的坠着,春巧见她脸色不对,她是跟在苏洌儿身边很久了的,自然懂得看她的脸色,于是忙起身道,“五夫人乏了罢,奴婢不在这儿吵扰了,奴婢告退。” 才要走时,被苏洌儿一把握住她的手,她让梅姨去取出一个小匣子来,她亲手交给春巧,道,“虽然还是一个府里呆着,却到底是从我屋子里出去的,这点子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春巧慌不迭的推让,“奴婢不敢,奴婢哪里当得。”说话时她双手伸到苏洌儿的跟前,手上明晃晃的戴的正是苏洌儿之前送她的那对金丝镯子,一边道,“五夫人之前已经送了这样贵重的镯子了。” 苏洌儿将那匣子往她手上一放,“你家里贫寒,自己又是个丫鬟出身,如今就算是做了大少爷的姨娘,可是大少爷他自己也是个庶出的,不是我说得你伤心生气,你的身份也不过是稍好些罢了,”说到这儿,苏洌儿微微一嘆,“你身边没点子体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第127页 “五夫人……,”春巧的眼睛一红,顿时就流下泪来。 “别哭啊,”苏洌儿怜惜的替她抹着泪,“以后你再别什么五夫人啊奴婢啊的,才开始的那一句五娘就很好,只是,你以后别总往我这边来了,大夫人病着先不管她,三姐姐才真正算得上是你的婆婆,若是见你总来找我,她会不高兴的。你以后嘴巴甜些腿脚儿勤些,只多往她屋子里去,好生的伺候好你婆婆,知道吗?” 春巧点了点头,她泪汪汪的看着苏洌儿,突然就来了一句,“其实春巧觉得,如今春巧虽然是做了大少爷的人,却还不如往日留在五夫……留在五娘身边来得好呢!” 苏洌儿顿时扑哧笑了,然而很快的,她就奇了起来,“怎么,大少爷他……对你不好吗?” 春巧又一次羞红了脸,她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低头咬着唇踌躇了许久才道,“不,大少爷对我……很好……。” 见她这样欲言又止的,苏洌儿虽然奇怪,然而随即瞭然,才新婚的人害羞,是这个样子的。 于是又叮嘱了几句婆媳之道,想到敬茶那日那道刺在春巧身上如刀的目光时,苏洌儿想想又问,“对了,蕊珠儿和你前后院儿里住着,她对你怎么样?” 一提起蕊珠儿,春巧顿时展颜而笑,“蕊珠姐姐对我很好,她怕我不习惯,每日里都来陪我说话解闷儿,嗯,她还跟我说,很想来给五娘您请安呢,就怕麒儿要娘,不能走开,带着麒儿来的话,又怕麒儿闹着您。” “是,是这样的么?”苏洌儿顿时心中扑通乱跳,想到春巧敬茶那日蕊珠儿眼里的目光,她立时觉得这个女子着实是一个厉害人物,看着春巧单纯的样子,她直替春巧捏了把汗,“她,她对你这样好?” “是啊,蕊珠姐姐在还没有做大少爷的屋里人之前,就同我很好了,如今我们在一起了,她比我还高兴呢,将大少爷和三娘的日常喜好都细细的告诉我,就怕我伺候不好了,惹三娘和大少爷不开心,”春巧很显然非常信任蕊珠儿。 想了又想,苏洌儿到底还是提醒她道,“春巧,你是个单纯善良的人,这女人和女人之间是什么样儿的,你只看我和你婆婆她们就知道了,蕊珠儿或许往日真的是你的好姐妹,也或许确实一心一意的对你,但是如今你们共事一夫,这关系就和我与你婆婆她们是一样儿的了,你一定要记得,见她只说三分话,绝不可将一片心全抛了给她,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春巧脸色一白,“是,是这样的吗?” 苏洌儿怕她吓着,于是拍一拍她的肩膀笑了道,“不过是告诉你这个意思罢了,也未必就怎么样了,你不要怕。” 梅姨也忙过来笑着安慰了几句,春巧这才宽心了些,向苏洌儿告退出去了。 (今天首页上大字推荐,烟保持三更,花多的话,烟会努力加更,今天一天,烟为了鲜花拼了。) 正文 自扫门前雪 等送走了春巧,梅姨回来掩上帘子,向苏洌儿小声道,“小姐,你是不是怕那个蕊珠儿会对春巧不利?” “我不是怕,而是蕊珠儿已经这样做了,”苏洌儿端起手边的茶来轻抿一口,冷冷而笑。 梅姨的眉头一跳,“什么?” “你忘了那天早上三房喝的那口茶么?”苏洌儿的唇角满身讥讽的笑,“要说这个蕊珠儿也真够蠢的,她那点儿小伎俩,也就只能骗骗春巧,当时厅里的其它人,其实都已经看出来了的。” 梅姨想了一想,也点头笑了,“正是呢,好端端的她身后的丫鬟出来帮春巧捧了一杯茶,原来那杯茶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她原以为乔静宜喝了以后定会对春巧发怒,却没有想到乔静宜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的。” 苏洌儿将茶碗往桌子上一丢,“是啊,我本来还奇怪着呢,就是为着她这个反映,我才断定了,那碗茶一定是那蕊珠儿使了手脚的,要不然,她乔静宜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就肯忍了呢。” “是啊,都是她屋子里的人,闹了起来,难看的是她的脸,她是再不肯让人瞧这样的笑话的,”梅姨对三姨娘的性子也分明很是了解了的。 “是祸躲不过,我该嘱咐的也嘱咐了,随她们去吧,”苏洌儿只觉浑身乏累,一转身,去那贵妃榻上躺下了。 梅姨暗里嘆息了一声,去床上抱了床被子盖在苏洌儿身上,已是冷冬的天气,屋子里早摆上了炭盆,她用铁钎子将炭盆里的火拨得旺了些,身后苏洌儿闷闷的说了一声,“这炭的味儿真难闻,撒点儿茉莉花干进去,”说完,就沉沉睡去。 梅姨依言做了后,就取过针线篮里的一只鞋面儿坐到苏洌儿身边绣着,屋子里静黯起来,伴随着苏洌儿均匀平稳的唿吸的,只有那炭火间或的“噼啪”一声。 到了晚膳时,杨清和还没有回来,有人传信回来说是要陪那客人晚宴。因着天冷,他既不回来,大家也就不再麻烦的去前厅了,各自在各自的屋子里用了晚膳。 吃了饭,苏洌儿因着白天睡了一觉,此时也就不觉得累,她兴致颇好的命丫鬟们摆好宣纸笔墨,既兴画了起来,然而才画了几笔,又嚷手冷,于是将那笔丢开了,转身看见炭火时,又命人去厨房里寻些栗子芋头之类的,要放在炭盆里烤了吃。 梅姨见她难得这样高兴,倒也不阻止,只笑道,“怎的这样大了,却还跟小孩儿一般的。” 自从春巧去了后,内室里贴身伺候的就换了琥珀了,琥珀一边命人去取栗子芋头来,一边笑道,“五夫人不过是玩罢了,梅姨可别扫了五夫人的兴。” 梅姨于是点头道,“好,好,你们玩儿罢,我不扫你们的兴。” 很快的,芋头栗子什么的就被捡那好的取了来,苏洌儿学着小时候,用铁钳子夹了埋进炭火里去,笑道,“不过一会儿就能吃了,定是要香死的了。” 看看取来的芋头栗子并不多,她皱一皱眉,就想叫人再去取些来,然而才来到门边,就听外面有人窃窃私语着什么,她一愣凝神细听时,却是,“……说是不许给她东西吃……就要死了……”之类的。 苏洌儿心头一惊,随即心下瞭然,他们说的,定是正被关在柴房的四姨娘赵芷君了。 纵然一切都是自己一手布置的,然而杨清和竟然狠心到如此,却也是她所想不到的,一日夫妻白日恩呢,赵芷君再怎么样,也终究是伺候过他一两年的,不是吗? 听了这些话时,她忽然又没有了兴致来烤芋头了,于是回身在炭盆前坐了,将手肘撑在桌案上,一时竟发起愣来,脑子里分明是万马奔腾般的乱,却是再也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这一发愣就是许久,竟连杨清和进屋来都没有发觉,直到杨清和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叫她时,她才一下惊跳起来,抬眼看是杨清和,不由吃惊的道,“咦,你回来了啊,不是说要陪着客人用晚宴的么?”
第128页 边说就边站起身子,和丫鬟一起替杨清和脱了外面的大衣裳,杨清和呵呵一笑道,“这个人是个随和的人,白日里谈完了生意,晚上不过是喝了几口酒,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散了。” 苏洌儿“哦”了一声,就命琥珀去小厨房里取给杨清和养胃的南乳汤,杨清和想到她方才发愣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问,“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叫你几声都不应的?” “啊,”苏洌儿一惊,继而笑道,“先生回来正好,我正有一件事替先生为难,方才也正是在想这个事了。” “哦,是什么?” “今儿我出去烧香,遇见了前些日子撵出去的四姐姐的贴身丫鬟玉柳,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苏洌儿颦着眉,极不安的道,“四姐姐再怎么罪该万死,却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若传出去了,只怕于老爷的颜面上不好看,我想来想去,就大着胆子将玉柳又带回来了,嗯,不知道先生会不会怪我?” 听了苏洌儿的话,杨清和顿时一愣,他很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停了一会儿,他向苏洌儿点头道,“嗯,还是你的心思细,我竟没有想到这个,”然而他很快眉头一挑,“是谁将玉柳撵出去的?” 苏洌儿这才知道,原来撵玉柳出府只是三姨娘自己的主意,杨清和竟是不知道的,她于是做出极为难的样子,“先生这话说得好笑,撵玉柳若不是先生的意思,这府里如今还有谁能做这个主呢,先生却来问我?” (打雷了,雨也好大,呜呜,好害怕。这是今天第二更,三更依旧会在下午三点钱出来,花多的话,加更。) 正文 赵芷君之死(一) “是老三?”杨清和不由皱起了眉头。 苏洌儿点头,“大约是三姐姐恼恨赵芷君要害我,却拉上她的儿子,所以就将一腔子火发到了玉柳身上,”说到这里,苏洌儿很小心的看着杨清和的脸色,“我担心玉柳在外面口快多舌了,又怕她回赵家去告诉了,想着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这才自作了主张将她又带了回来,刚刚我还想着,一会儿三姐姐知道了,只怕定要怪我了。” 杨清和一拍桌子,“她做事顾头不顾尾我还没有找她呢,倒还敢怪起你来,”说到这里,他握着苏洌儿的手,“我看过了,这一府的女人里,就你是个聪明知事的,嗯,明儿我就将这家里的事都交给你来处理,有你掌着这个家,我在外面也能放心些。” 苏洌儿却吓了一跳,她慌得两手乱摇的道,“先生快别这么着,我生平最烦那些琐碎的事儿,就是去书房里学看帐,我也是推不开了才去的,好先生,您就让我消停些罢。” 见苏洌儿吓得这样儿,杨清和顿时眉眼失笑,他无奈而又宠溺的嘆了口气,“唉,想管事的不是那个料儿,是那个料儿的,却又不肯管,真真是叫人烦得慌。” 他的语气顿时逗得苏洌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赶紧将脸色一敛,正色道,“可是有件事先生得早打算了,既然赵芷君不能留,可是外人面前怎么说呢,她娘家那里又怎么说呢,好歹,她可也是先生您的四夫人啊?” 一听苏洌儿提起赵芷君,杨清和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苏洌儿拿不定他心里想的什么,想了想,还是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先生要不要听?” “你说?” “赵芷君死后,若没有个正当的缘由,势必有人怀疑,只怕赵家的人闹起来也是有的,虽然咱们不怕她家闹,可是让人瞧着总是不好,所以我就想,干脆就将赵芷君还送回莺歌苑里,对外只说病了,再将她家的人接来瞧探她,这样的话,过几日死了,别人也就不奇怪了。”说着这些时,苏洌儿的语气平淡得让她自己也吃惊。 杨清和却拧着眉,“主意是好,可是她既见到了家里的人,势必要向家人求救了,那时岂不是……,嗯,还有那个玉柳,她也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苏洌儿不觉皱起眉,杨清和此时的反映很明显大出她的意外,一个有魄力一夜间杀了她苏家一百多口的人,怎么此时一个小妾的事就让他成了这个样子,这一点,和她内心所想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强摁下心里的疑虑,苏洌儿道,“玉柳那边,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她是个孝女,她对赵芷君忠心,只是因为她的母亲在赵家,只要我们帮她把老母亲从赵家接出来,再给几个钱儿让她们远走高飞,她只怕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赵家人来了后,赵芷君会不会向家里人求救就更好办了,让张神医弄点儿药给她灌下去,让她昏睡不醒不就完了。” 许久之后,就听杨清和长嘆了一声,“好吧,就依你说的办。” 苏洌儿轻轻点头,心里似是一落,又似是,更加的收紧了。 第二日一早,苏洌儿就将该玉柳找了来,将头天晚上和杨清和商议的事说给她听,只是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让玉柳知道,这其实是自己出的主意。 到底是谋人性命的事,说不心虚,怎么可能?所以,能推,自然也就推了。 玉柳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并答应配合杨家演好这一场戏,苏洌儿却又长嘆了一声,愣了许久,到底还是将心底里最后的一丝不忍强按下了,挥手命玉柳出去。 到中午时,赵芷君就被送回了莺歌苑,二姨娘和三姨娘也全都知道了这个事儿,虽然心惊,然而想着四姨娘往日的嚣张跋扈,再加上杨清和性情狠辣,一旦决定了的事,再无人敢求一个字的,是以也不敢说什么,和了苏洌儿一起过来,看着玉柳带着人将赵芷君梳洗收拾干净了,赵芷君气息奄奄里,一直喃喃的叫着“水,水,”然而玉柳等人早得了吩咐,自然是不会有人理她,她挣扎着去喝洗脸盆里的水,苏洌儿心里一酸,到底不忍,命玉柳去倒了一碗水来吻了她。 她双手抱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喝干,再抬头时,眼里已多了些人气,她静静的看着苏洌儿,许久之后,方才喋喋的阴笑起来,“我……我又回来……了……,你想我死……,没有……那么……容易……。” 三姨娘见她还在做梦的样子,嘴角的讥笑才浮上来,然而想到她即将到来的下场,到底没有将到嘴边的讽刺说出来,将脸扭到了一边去,赵芷君嘘嘘的喘了一阵,又道,“我就知道……,老爷……老爷不会怪我……太久的……。” 苏洌儿不想再对着这个将死还在做梦的人,她起身要走,赵芷君却在身后叫了起来,“和……和大少爷私通的人……明明……是你,怎么又……又……?” 就见三姨娘一下子跳了起来,冲过去“啪”的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骂道,“你死到临头了还在想着要诬昧害人,我浩宇哪里就得罪你了,你一次次的咬着他不放,贱人,你真以为让你回莺歌苑就是饶了你呢,老爷已经说了,你这样的祸害不能留,只是为着杨家的面子才把你从柴房里挪回来,如今早已经向外放出了消息,说你染了恶疾已是命悬一丝了,只待你家里人来见一面后,就要了你最后的这一口气。”
第129页 (晕啊,说了三点前更新的,忙了点儿杂事一看时间已经过了,紧忙慢忙还是拖到了现在,大家骂我吧,另外,鲜花榜最后几天冲刺啊,请亲们千万帮帮忙,不能让烟掉下去啊,不然前面的花就全废了啊,呜呜,我急死了。) 正文 赵芷君之死(二) 她话分明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雷,只炸得赵芷君懵了,过了许久,她才像是反映过来了,死命的一挣就扑到了三姨娘的跟前,虽是声音嘶哑却是声嘶力竭的,“你,你胡说……,你胡说……,老爷不会……不会的……。” 三姨娘将她一脚踢开,冷笑道,“还在做梦呢,这就是多行不义的下场。” 赵芷君身子虚弱,被乔静宜踢得一下子滚到了屋角,然而她依旧是死活不信的,挣扎着抬头看向二姨娘,二姨娘早已经站起身子远远的避到了门口,再将目光落在苏洌儿身上时,苏洌儿眼里的温度却更冷,她惶急之中,拼命的要抓一根救命稻草,终于,她看见了一边正簌簌发抖的玉柳。 她勉力的向玉柳伸出手去,好像够着了玉柳就够到了一线生机般的,她喃喃的叫,“玉柳……,玉……柳……。” 到底是跟了赵芷君好几年了,玉柳的心里软了下来,可是她深知这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只好过去强笑了道,“小姐别担心,没有的事儿,三姨奶奶她们……,在跟您……开玩笑呢……。” 然而虽是这样说,眼里的泪却再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赵芷君虽然行事狠毒,然而在杨府里,她唯一能信任的,却也只有玉柳一个了,此时一见玉柳是这副神情,她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由绝望的哀嚎了一声,身子就软软的倒了下去,然而还犹自不死心的,“我……我要见老爷……,我……我要见他……,玉……玉柳……,去……叫老爷来……,”见玉柳不动,她更是绝望,“你……你回家去……,告诉我爹……,你快回去叫我爹来……。” 她这样声声求救,声声绝望,语气里满是对生的希翼对死的恐怖,听在苏洌儿的耳里,分明是刀剜一般的难受,她忽的转过身子,厉声向玉柳喝道,“还不快餵药,等什么?” 玉柳的身子一颤,眼里就惊慌起来,苏洌儿看在眼里,知道她是下不了手的,于是也不迟疑,向屋外扬声唤道,“来人。” 就有几个丫鬟慌忙进来,苏洌儿指着桌上一碗已经凉掉了的药,向她们吩咐道,“四姨奶奶病了,你们将这碗药餵她服下去,快些服侍她安睡罢。” 丫鬟们答应一声,领头的一个端起碗,领着那几个一起来到赵芷君的身前,轻声道,“请四姨奶奶喝药罢。” 赵芷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拼命的挥着手,喉咙里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模煳听到她在说,“我……我不要,有毒……有毒……。”然而她被折磨了这些日子,早已是虚软无力,被丫鬟们毫不费力的将她摁住。 桌子上的铜漏已近正午,苏洌儿心知赵芷君的父母就快来了,她的心一阵急促乱跳,冷声催促,“四姨奶奶这是疯魔了,将药灌下去,快。” 丫鬟们也就手下不再留情,那领头的丫鬟将碗交给了边上的人,她死命的捏着赵芷君的鼻子,赵芷君正在哭叫着,被她这一捏,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那丫鬟眼疾手快,接过碗来就往赵芷君的嘴里倒,赵芷君纵然挣扎,虚软的身子又哪里能挣扎得了,转眼间,那药竟然灌进去了大半。 见那药一点一点的进了赵芷君的口,苏洌儿的心竟然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到最后,就变得极平静了,她淡淡而笑的向那个丫鬟道,“你做得很好。” 那个丫鬟见五夫人夸赞,自然是极欢喜的,脸上就免不了得意起来。 只是一会儿,赵芷君的声音就慢慢的低了下去,身子也软得如棉花一般了,见赵芷君昏沉过去,苏洌儿又指挥着那个丫鬟带人将赵芷君再次收拾干净了,抱到床上躺好。 再看玉柳时,她早已经在边上哭得软成了一团,见苏洌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觉一个激灵,慌忙强止住哭声,起来将床上的帷幔放下掩好,苏洌儿等那几个丫鬟将屋子里收拾好了,就命她们退了,这才对玉柳道,“想哭,就哭罢,赵家的人来了也别停,这样他们才会觉得,她家女儿确实是得了恶疾了。” 一边的二姨娘三姨娘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白了脸,饶是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又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呢,方才在苏洌儿的指挥下发现的,分明就是一场活生生血淋淋的屠杀的,虽然,那个碗里装的,只是能令人昏睡的药。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赵芷君这一昏睡,就再也不会有醒的时候了! 冷眼看着二姨娘和三姨娘发白的脸,苏洌儿突然觉得心里快意连连,对于赵芷君最后的一丝不忍和愧疚亦被这快意挤得再无一丝踪影,她在心里向天感嘆,爹,娘,哥哥,姐姐们,洌儿在为你们报仇呢,终于,仇人家里今天要死一个了! 最后看一眼那低垂的帷幔,苏洌儿转身而去,再不回头,甚至,都没有跟二姨娘三姨娘客套一声。 从莺歌苑到凤栖苑的这一路上,她的眼里涨涨的发涩,心里却轻快无比,她想笑想唱歌,想大声的喊想大声的哭,她总觉得,地下的爹娘家人,此时心里一定是和她一样,极快活的。 到了下午时,琥珀进来回说,赵家的人来了,是赵芷君的爹娘,还有她的弟弟,由三姨娘陪着进了莺歌苑后,许久了都还没有出来。 (鲜花榜沖榜倒计时了啊,最后几天了,亲们,还在第八上,大家使把劲儿吧,等过了十一,烟再不会跟你们要花了,汗,新稿除外哦。) 正文 赵芷君之死(三) 苏洌儿起身来到院子里,凤栖苑和莺歌苑只有一墙之隔,花木扶苏之遥间,隐隐有悲戚的哭声阵阵传来,听在苏洌儿的耳里,分明却是胜利的前奏曲。 到傍晚时,琥珀回禀苏洌儿,赵家父子已经先回去了,赵芷君的母亲却执意要留下来看护女儿,慈母之情,爱女心切,不管是三姨娘还是杨清和,都找不到理由来推脱,只好任她留下了。 苏洌儿正坐在暖炉前翻着绣花用的描花册子,闻听此言头也不抬,“去把玉柳悄悄儿的叫到一边,就说是老爷的话,叫莺歌苑里的人嘴巴全都咬紧点儿,但凡赵家起了半丝儿疑心,就全都别想活了。” 琥珀神色一凛,忙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苏洌儿又叫了一声,“回来。” 琥珀转回来时,苏洌儿却又沉默着不说话,许久,她方才淡淡道,“叫玉柳记着给她主子餵药。”说完,这才让琥珀去了。 梅姨正在挑丝线,见苏洌儿虽然表情淡淡,却分明很紧张的样子,她放下丝线,轻嘆着拍一拍苏洌儿的手背,苏洌儿已明白梅姨定是知道了自己内心的不安,也不说什么,索性将身子偎在了梅姨的身上,无声的闭上眼睛。
第130页 梅姨如她小时候般的将她抱在怀里,同样的不出一声,只静静的抚着她的背,一时间,彼此的心思,尽知。 赵芷君的母亲贴身守了两日,女儿也没有醒过来,到了第三日凌晨时,就听莺歌苑里乍然响起一阵哭声,苏洌儿唿的一声坐起身子,额头上已是冷汗一片,她知道,赵芷君去了。 在银姑和良儿之外,这个赵芷君算得上是苏洌儿一手推上死路的,她不是不惊怕的,可是她知道,这才是开始,在自己犹豫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了血腥的开始。 虽然大家对赵芷君的死因心知肚明,然而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不过一会儿,除了大房的姚芝兰外,其他三房的人就全到了,一进门就见赵母哭昏在女儿的床前,玉柳留着泪在一边劝着,床上,赵芷君面容安和,静静的躺着。 不管四姨娘往日里如何,到底是朝夕相处过的,二姨娘三姨娘的眼里立时就都滴下泪来,双双扑过去趴在四姨娘的边上亲妹妹好妹妹的哭了个昏天黑地,苏洌儿第一次面对一个死人,这个人还是自己一手害死的,她的心里一阵急剧的颤抖着,不知道是怕还是慌,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并没有刻意的去伪装的,眼泪已掉了下来。 杨清和头天晚上因着看帐太晚,当晚就睡在了书房,此时得了信,亦是急急赶来了,见屋子里哭声一片,他不知道是为演戏还是什么的,亦惺惺的落了几滴泪。此时有丫鬟进来回禀,“老爷,大少爷正在外面候着,说是为治丧的事儿要请老爷的示下呢?“ 杨清和赶紧就出去吩咐了,因着毕竟只是个妾室,亦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办,只在偏院里做了几场道场,就在头七那天落了葬了。 赵芷君的母亲在杨府的时候,张半药告诉她,赵芷君的病乃是胎里隐藏的弱症,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等到发出来了,已是救不得了。 赵家得到这样的说法,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加上杨清和大大的送了一笔钱去安慰,又将扬州西郊的五十亩地送给了他们,如此,赵家伤心之余,不但不怀疑,更对杨家是感恩戴德了。于是苏洌儿就有意无意的在赵家妇人面前夸赞玉柳,又提起玉柳的母亲眼瞎的事,假说要帮她母亲治眼睛,并当着赵家妇人的面,将此事交託给张半药,赵家妇人虽然疑惑一个不相干的姨奶奶为什么突然如此关心一个小丫鬟的娘来,却也知道苏洌儿是杨清和最宠爱的人,她不敢不听,只得笑道,“五夫人真是一个慈心良善的人。” 苏洌儿倒也不谦虚,她长嘆一声道,“四姐姐在时同我很是交好,年头上我有了身孕,她还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缝制了好些小毛头的衣服呢,如今四姐姐去了,她身边的人和她的家人,我自然都是该用些心的,唉……,”说着,忍不住就流下泪来。 赵家妇人也顿时落了泪,二人相对着哽咽了一会儿,苏洌儿就命琥珀玉柳一起,将赵家妇人送了出去,随即命人去接玉柳的娘,玉柳回来后,当头就向苏洌儿跪了下去,苏洌儿也不拦她,只叫梅姨从妆匣里娶出一封大约五十两的银子来,并一个小包袱递到玉柳面前道,“一会儿你母亲到了,你们就从后门走吧,孙柱会用马车送你们出城。” 玉柳扑通扑通连着向苏洌儿磕头,哭着道“奴婢原该留在五夫人身边,从此当牛做马伺候五夫人,奈何老母年迈眼瞎,奴婢伺候了老母亲后,就回来伺候五夫人。” 苏洌儿摆摆手,“不用了,并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爷怜你们母子可怜,这才想着帮你们一把,你带了你母亲远远的走罢,以后别再回来了。” 等到玉柳离开了,苏洌儿这才深松一口气,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问玉柳,比如赵芷君是如何得知自己和杨浩宇的事,然而想想,竟然此时大家都已经相信每次在后花园里和大少爷相会的其实是春巧,自己何苦又再牵起这样的事呢? 只是,以后和杨浩宇之间,得更加小心些了。 赵芷君死后,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赵芷君的死因,可是之前杨清和暴怒将她关进柴房的事,却是很多人都看见的,此时见赵芷君说死就死了,大家的心里多少有点儿发毛,一时间,府里的气氛竟暗沉了许多。 (其实这会子烟的心里直想哭,烟努力的想多更些,可是精神好差,胳膊又还在疼,不管了,我睡觉去了。) 正文 春巧之苦(一)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年脚下,天气变得愈发的寒洌,各处的帐慢慢的全都送到杨府里会拢,是以杨清和父子全都忙得不见踪影,而苏洌儿在将书房里的帐本全都翻遍也不见苏家的产业后,却再无心情去书房里敷衍,于是推託着身上不好,每日里只呆在屋子里陪着梅姨绣花,哪里也不去。 她和杨浩宇自从捉姦风波之后,就再也没有私会过,再见面时,她每每眼观鼻,鼻观心,连瞧也不瞧杨浩宇一眼,直把个杨浩宇急得如万蚁穿心,却是近在咫尺,远如天涯般的看得着抓不着,他情急无奈之下,只好每日里找各样藉口撵着春巧来凤栖苑里,然而春巧回去以后,他又不好明着问苏洌儿的情况,每每扯了半天,春巧亦说不到他想知道的上面去,情急之下,终于忍不住就对春巧动起了手。 春巧被打,莫名其妙之时不觉委屈万分,又不敢说,只得眼泪往肚子里咽,蕊珠儿每每见她时,总是似笑不笑的羡慕着大少爷对她的恩爱情深,这一点,让春巧伤心之余,又觉得难堪无比。 而三姨娘之前对她还算客气,可是慢慢的,杨浩宇打春巧的事,亦被她知道了,她不觉又气又恼,直恨儿子不争气,前面才在老爷跟前和春巧情深似海生死难离的样子,这一转脸儿还没几天呢,就变得这样了,让二房五房的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不知道怎么在杨清和跟前说嘴呢? 于是叫来杨浩宇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我原就不信你能对一个丫鬟喜欢成什么样儿,小孩儿嘴馋你吃两口就完了,何苦在你老子面前演那山盟海誓的戏,如今可好了,动手打起人来了,我也不是多心疼她,你只想想这个事儿要是让二房和五房知道了,会暗地里嘲笑成什么样儿,传到你爹的耳朵里,又让你老子拿你当什么人,你别忘了,你这个大少爷只是庶出,你得为你自己争点儿气。” 杨浩宇低着头一声儿嘴都不敢回的,三姨娘看着他这个样子,气恼之余又觉得心疼,不由放缓了口气,“不是说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么,蕊珠儿跟你这两年,倒没有见你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春巧才进门,按理正是新鲜的时候,你倒打起她来了,嗯,可见这春巧定是依仗着你往日对她的那样儿,就骄纵了起来,惹起了你的性子也是有的,这样看来,她竟是个不懂事的。” 说了这话后,以后再见春巧,三姨娘的脸上就不太好看,言语口气里,就强硬得很,到最后,连蕊珠儿都敢对春巧指手划脚起来,府里的下人们是极会看人脸色的,一见三姨娘和大少爷全都不喜春巧,有往日妒忌她从一个丫鬟飞上枝头的,此时心里只觉得幸灾乐祸,亦跟着作践起她来。一时间,春巧的日子无比艰难。
第131页 春巧的这些事,苏洌儿亦是有所耳闻,经过这件事,她对杨浩宇又多了几分厌恶,并因当日要他去办的事,他都没能令她满意,此时不觉就更加的不待见他,心里唯有对春巧感到愧疚了。 这一日,天下起了雪,风吹过来时,雪珠子扑扑的打在窗户纸上,苏洌儿和梅姨依旧围在火盆前看着绣花样子,就见琥珀手里捧着几枝红艷艷的梅花进来,边往花瓶里擦边嘆气道,“唉,春巧这可怜,这大冷的天儿,躲在花园里哭呢。” “什么,”苏洌儿心里一惊,忙停了手问。 琥珀将那梅花放到我边上的桌案上,这才道,“奴婢才去折梅花的时候,就见春巧小姨娘一个人躲在桂花圃的后面哭,奴婢有心去劝,想想她如今是三姨奶奶那边的人了,怕万一有什么,三姨奶奶怪到五夫人的身上来,就没有去的了。” 苏洌儿知道琥珀的心思向来活络,她这样想是对的,可是春巧竟然会在这样大雪天里,一个人躲在后花园里哭,这是苏洌儿再也想不到的,当初让她嫁给杨浩宇,虽然算是让她一步登天,然而却到底是苏洌儿不想让杨清和起疑心的缘故,若她能过得好,自然算是便宜了她,可若是她因此遭罪,亦是苏洌儿在害她了。 颦着眉头想了半天,苏洌儿到底吩咐琥珀道,“你悄悄儿的去后花园,有人问时,依旧说是帮我折梅花的,去看看春巧还在不在,若她在,就带了她过来。” “啊,”琥珀明显一愣,“五夫人,这要是三姨奶奶知道了,那……?” “去,”苏洌儿一下子打断她的话,果断道。 琥珀疑惑的看看苏洌儿,点头去了,梅姨无声的嘆息,“小姐又不忍心了?” 苏洌儿点头,“到底是我让她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余下的话苏洌儿没有再说,梅姨亦是明白的,二人相视一嘆,再无他话。 不多时,春巧就到了,这样的大雪天里,她竟然只穿着极单薄的袷衣和薄袄,直冻得脸色发青,身子止不住簌簌抖着,苏洌儿一见大是吃惊,一边命人急去准备驱寒的姜汤来,一边命琥珀去箱子里翻出几件厚实的衣服给她换上了。这才拉她坐到火盆边,问道,“春巧,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春巧呜呜的又哭了起来,她捂着脸不肯说话,苏洌儿看了看琥珀,摆手命她出去了,这才柔声问,“春巧,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今天后宫图推,所以那边要多更些,这一篇就少些,汗死。已经三点了,我看能不能再更一章的,不能的话,就下午更吧。) 正文 春巧之苦(二) 春巧见屋子里没有旁人了,这才呜呜咽咽的说了出来,原来,今日因为一本帐出了错,杨清和对杨浩宇大发雷霆,杨浩宇在书房里受了气回来,先是去了蕊珠儿的房里,也不知道蕊珠儿跟他说了什么,他就气沖沖的来到清柳阁,不说原因当头就给了她一脚,边踹边骂道,“你个扫把婆娘,自从你进了我的门,我就再无一件事顺利过……,”喝骂间,直踹了好几脚,方才怒沖沖的去了。 他走后,蕊珠儿抱着麒儿过来,阴阳怪气的道,“大少爷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你倒真拿自己当这西前苑的半个主子来了,自己识趣些罢,也能少挨些打。” 春巧心中气愤,质问她到底在大少爷面前挑唆了什么,却见蕊珠儿冷笑着道,“我哪里用得着挑唆什么,”说着,她伸手一掐麒儿的屁股,麒儿立时便哇哇大哭起来,她的脸上丝毫不见心疼,对春巧冷声道,“这会子外面谁都听到麒儿在哭,我只要跟大少爷说是你心里怀恨,对孩子动了手,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就可想而知了,”说完,她哈哈笑着,带着麒儿扬长而去。 春巧又气又急又没有办法,惊怕之下,又不敢在清柳阁里哭了让杨浩宇骂自己年关里的触他霉头,只好躲了出来,然而杨府虽大,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是她春巧可以安身的,她万没有想到,当了姨娘还不如当年留在凤栖苑里来得快活,想着这一切全都是那日在桂花林里引起的,她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桂花圃里,一时竟哭得难以自执。 听了春巧的这一番叙述,苏洌儿不由心中生怒,她拍着春巧的手背,“你怎么不来告诉我?” 春巧含泪摇头,“我如今是大少爷那边的人,别说五娘不好为我说话,就连老爷,也没有个为儿子的小姨娘出头的道理,没的还让三娘以为我和五娘背着她做了什么,我也就罢了,若带累了五娘您,可怎么好呢?” 苏洌儿摇头,“当初你也是为着帮我,才落到了今天这样儿,”说到这里,她眉头一挑,恨声道,“这三房和大少爷也真是煳涂,当初知道赵芷君要设局害我们,她们娘儿俩急得什么似,好容易想着这样的招儿来脱身,难得你大义,肯帮我们,他不说感激你,也该对你很好才是,怎么就……,唉……。” 说着话时,琥珀在门外轻声的回,“五夫人,给小姨娘的姜汤做好了。” 梅姨忙就其实去端了进来,亲自捧到春巧的手里,春巧感激的接过碗时,手指触在梅姨的手上,冰凉如寒冰一块,梅姨亦觉得心疼,道,“五夫人说的是,这男人啊,怎么竟然薄情到这个样子,我们都以为,就算那天只是在老爷跟前演的戏,可是就凭春巧你这样水灵的样子,大少爷也应该会喜欢你才是,怎么才这几天就……?” 春巧一口姜汤尚未咽下去,就被梅姨的话说得泪珠儿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一滴一滴直滴进了碗里,苏洌儿忙道,“好了,也许,有了孩子就好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咦,你进门也有这些天了,怎么,身上可有动静么?”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春巧将碗一放,双手捂脸,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苏洌儿和梅姨顿时吓了一大跳,急道,“怎么了,怎么了你……?” 直哭了许久,亦因为被苏洌儿梅姨追问得狠了,春巧方才涨红着脸,断断续续的告诉了苏洌儿,“从进门到现在,大少爷……其实……他一直都没有……都没有碰过我的……。” “啊,”苏洌儿顿时被惊得噎住,她的脑子里纷乱无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春巧哭哭啼啼的道,“第一天晚上,他就是独自睡在贵妃榻上的,那时我也别扭着,所以也没有多想,可是后来我就想,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人了,总不好老这个样子,就一心等着他对我好,可是他每次来了,还是只在贵妃榻上睡,我也不好说什么,慢慢的,他就不来了,再来时,都是古里古怪的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有时就答不上来,结果,他就打我……,呜呜……。” “古里古怪的话?”苏洌儿奇怪道,“他说的什么?”
第132页 “他有时让我到各个屋子里来走走,说到底是府里唯一的晚辈儿婢妾,理该好生伺候各房姨娘们,蕊珠儿要照麒儿走不开,我就该多尽心的,我依着他的话也各屋走动了,回去她就问,姨娘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并说没有说什么,他又问我姨娘们都在忙啥,日常里高兴不高兴,我不明白他怎么这样关心你和二娘,也就依实回答了,结果他愣了许久后,就开始给我甩脸子看,我多问一两句,他抬手就给我一耳光……。” 说起这些时,春巧明显极委屈的,呜呜哭得直是止不住。 苏洌儿却明白了,原来,杨浩宇是想让春巧来探询自己的动静。 她心里不觉恨怒,亦对杨浩宇厌恶之极,想着春巧才进来时身上那个淡薄样儿,竟是连个丫鬟也不如的,这哪里还有半点新姨娘的样子,又哪里有半点像是曾经和杨浩宇情真意切的样子。 (唿唿,终于还是将今天的第二更赶了出来,烟这心里舒服了许多,睡觉去,下午再起来接着拼命。对了,亲们别忘了给花啊,最后三天了,生死在此一博。) 正文 雪天相会(一) 又劝慰了春巧许久,才让琥珀将她送了出去,等春巧已经走得远了,苏洌儿拧着手里的帕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想到春巧遭的罪,再想想蕊珠儿的阴险,她就恨得直咬牙。 梅姨见苏洌儿这样,忙过来道,“小姐快别这样,让人瞧见了以为怎么回事呢,嗯,她如今已是三房里的人,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就随她去吧,不过是各人的命罢了。” 苏洌儿却一摇头,“不行,春巧当初是怎么嫁给杨浩宇的,我们心里都有数,若她遭的罪太过了,咱们又眼瞧着不管,日子久了,她的心里就难免怨恨,她多少知道些我们的事儿,若哪天狠了心说出来了,那就不是玩的了。” 梅姨一听,脸儿顿时就有些白的样子,张着嘴喃喃的问,“那,怎么办?” 苏洌儿来到门口,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的雪,想了想道,“我去下书房。” “现在去书房,这样冷的天儿?”梅姨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愣愣的看着苏洌儿。 苏洌儿也不解释,只对她道,“你准备些东西用的东西,等我回来了,我们就出府去。” “啊,还有出府?”梅姨更奇怪,然而她向来知道苏洌儿是个有主意的,于是问了一句不见回答后,也就不再问,取出大毛的鼠貂皮大衣服给苏洌儿穿上,又取了挡风雪用的棉斗篷来给她系好,琥珀才想着要传小轿时,苏洌儿一笑制止,向她道,“才多远的路,就这样娇气了,我们走着过去。” 梅姨看外面的雪已有些停的样子,也只好依着苏洌儿,取了鹿皮小靴给她穿好,吩咐琥珀道,“路上滑,你可得扶好了。” 琥珀脆声答应了,扶着苏洌儿就出了凤栖苑,一路向碧波池而去,半路经过几株梅树时,苏洌儿让琥珀折了两枝来,她亲手捧了,凑到鼻翼前细细的嗅着,今年的梅花开得极好,上面犹有未消的雪片子沾着,带着冰雪特有的寒洌的清香,一闻之下,端的是沁人心肺,神清气爽至极。 书房里放了两个大的炭盆,烘得屋子里暖意融融,杨清和正和杨浩宇在说着什么,见苏洌儿到了,杨浩宇顿时眼睛一亮,杨清和却不觉奇怪,皱了眉嗔道,“这样的大雪天儿里,你不在屋子里呆着,出来干什么,小心风吹了受伤寒,”说着话时,已经将苏洌儿拉着在炭盆边上坐下,将梅花接过去放到桌上,就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搓了起来。 苏洌儿羞羞的笑着抽回手来,看着杨浩宇向杨清和轻声道,“老爷快别这样儿,大少爷在这里呢。” 杨清和倒也不坚持,将炭盆又往她身前推了推,这才笑道,“我才想着今年的梅花儿开得好,想着你定是喜欢的,才要叫人折了送到你屋子里去,不曾想你倒自己折来了。” 苏洌儿笑着指了那花儿道,“其实,我最爱大雪天出来,瞧那花儿啊树啊屋子啊,全都被白雪盖得干净漂亮的一大片,我记得小时候,父亲还带着我去野外瞧家人抓兔子呢,偶尔在山野间里瞧见有几棵野生野长的梅花儿开着,倒觉得比家中园子里的有趣味些。” “哈哈哈,”杨清和顿时大笑起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山野间的虽然没有人收拾,然而就贵在没有人收拾,天生自然,却果然是比家里经人拾掇过的有味儿。” 苏洌儿一听这话忙站起身子,“原来先生也这样看么?” “嗯,是的,”杨清和点头。 说笑间,苏洌儿取了那花儿擦进一个景德镇的花瓶里,一边道,“对了,我来还有个事儿呢,”她转过身子笑吟吟的看向杨清和,“我想出府一趟。” “出府?”杨清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的雪,不由皱起来眉头,“现在?” 苏洌儿点头,“是的,虽说大雪天里不是出门的时候,可是,先生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跟梅姨去舅舅家里,如今梅姨母亲的忌辰就在这几天了,我想和梅姨过去住几天,随便看舅舅能不能抓几个野兔我带回来让先生下酒的。” 杨清和看着外面的雪,分明是极不放心的,苏洌儿俏脸含娇的,拉着杨清和的胳膊一阵轻摇,杨清和也唯恐闷坏了苏洌儿,想了想,也只好点头道,“好吧,我派人送你。” 苏洌儿欢喜的答应一声,分明雀跃如山间的云雀,和杨清和又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出来,经过杨浩宇的身边时,她不露痕迹的使了个眼色,径直去了。 杨浩宇的心里顿时狂跳起来,他知道苏洌儿在安排机会要和自己见面,脸上竭力镇定,心里,却是狂喜万分的。 回到凤栖苑里,梅姨早已经准备好了,杨清和吩咐下去的事,下面的人自然安排得极快,孙柱带着人将吃穿用度什么的全都准备了一大摊子,这才抬了小轿过来,请苏洌儿上轿出门。 坐在轿子里,苏洌儿无奈的深嘆了一口气,这一次,她不单是为见杨浩宇,也是要见那鬼医,她如今还不能失去鬼医的帮助,这么久不见面,再不出来给他点儿甜头,只怕他的心思要活泛了的。 掀开轿帘,看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苏洌儿的心里深深的浮起一股无力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鲜花榜最后两天冲刺啊,请大家给我最后的支持。其实烟好想在第六上,可是我知道,妻妾的鲜花每名次,已经註定了只能在第八了,好吧,烟不贪心,大家只帮着烟别让它掉到第十就好,很多人会在最后两天冲刺的,请大家帮忙到最后吧,谢谢) 正文 雪天相会(二) 梅姨弟弟一家事先没有得到通知,乍然的见她们到了,先是一惊,后又欢喜起来,苏洌儿和梅姨下了轿,就命孙柱等人回去,孙柱不放心,欲要留几个家丁下来护卫,苏洌儿不禁有些怒了,“我不过是来舅舅家享几天天伦之乐,你弄几个碍眼的在这儿,倒谁的兴儿呢?”
第133页 孙柱无法,只好带着人去了,梅姨的弟媳妇忙家苏洌儿梅姨迎到屋子里,屋子里烧得热炕,虽然没有杨府里那样暖和,可也不见冷,梅姨弟弟很快的也烧了炭盆进来,不过一会儿,屋子里就再不见一丝寒气了。 梅姨的弟媳妇去做饭,梅姨的弟弟却看向梅姨道,“大姐,是不是要去叫那鬼医的。” 梅姨看向苏洌儿时,却见苏洌儿轻轻的摇头,“先别去叫他,早则今晚,迟则明天,有另外一个人会来。” 梅姨愣愣的道,“可是大少爷,”她皱起来眉,“怎么,他认识这里么?” 苏洌儿不由冷笑,“凭了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但凡想着美色在前,有哪里是他找不到的。” 到了傍晚时,杨浩宇单人骑着马果然就到了,梅姨弟弟赶紧将马牵进院子里,梅姨拿小扫帚扫着他身上的雪,到底忍不住问,“大少爷怎么找得到这里的呢?” 杨浩宇眉飞色舞的笑道,“我以前来这个庄子里收过帐,原就认识这个地方的,再一问今儿有谁家来了许多人的,边上的人家就指了这里了。” 梅姨想着苏洌儿的话,心里不屑,嘴上却笑道,“大少爷快进屋罢,我家小姐在屋子里等着呢。” 为怕杨浩宇疑心,苏洌儿并没有在那间鬼医来时的密室里等他,只进了梅姨弟弟家给孩子住的屋子里,见杨浩宇进来,她脸上却并不见喜色,相反,还是一脸搵怒的样子,冷冷的靠着桌子站着。 见苏洌儿竟然是这样的表情,杨浩宇不禁有些愣,来到苏洌儿跟前,他伸手想去抱她,嘴里道,“洌儿,我好想你……。” 苏洌儿将身子一拧,硬生生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杨浩宇分明是热火盆上被浇了一盆冰水,他又是吃惊又是不解,“洌儿,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苏洌儿俏脸含霜,眼里的温度直比外面的冰雪还冷上几分。 “我,我怎么了?”杨清和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苏洌儿“哧”的冷笑出声,“听说大少爷如今出息了,会打人了,还是个女人?” 杨浩宇脸上一红,顿时知道自己打春巧的事让苏洌儿知道了,他不禁恼恨起来,“春巧这个贱人,她竟然敢到你跟前说我的是非。” “是非?”见杨浩宇这样,苏洌儿不知道是该欢喜他确实纨绔,还是该懊恼自己怎么就跟这样的人肌肤相亲的,语气里也就带了几分讥笑,“这是是非么?如今满府里,谁不知道你大少爷威风凛凛,打起女人来英勇神武,只是原本你爱打谁也都不关我的事,只是这个春巧当初是怎么样的情况下才嫁于你的,才这几天,你就对她动起手来,你是生怕你爹以后会将家产多分给你么,还是担心春巧嘴巴太严,不会将那晚的原委说出去?” “这?”杨浩宇竟然有些发愣的样子。 看着他一副无用的样子,苏洌儿只觉得心里一阵厌恶,她又道,“春巧说不说还是小事,这如今已是年下了,二少爷三少爷眼见着就回来了,你前面才跟春巧山盟海誓,后面就对她拳打脚踢,大雪的天儿里,只给她穿个袷衣和薄袄,你这不是白送把柄给人么?” 杨浩宇的脸色慢慢的白了起来,他有些懊恼的道,“其实,这个事我娘也说过我,只是我只要一瞧见那春巧,我这心里就厌烦,她又整天的在蕊珠儿跟前拿张作势的,蕊珠儿给杨家生了头孙,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哪里轮得到她这个贱人来指手画脚。” 苏洌儿一听,果然是蕊珠儿在使坏的,于是冷冷一笑的道,“是么,她在蕊珠儿跟前指手画脚?” 杨清和听着她的语气不对,不由又是一愣,“怎么了?” 苏洌儿转身来到窗前,窗外的风挟着雪粒子,扑扑的打在窗纸上,沙沙的响,她慢慢道,“我今儿知道她挨打了,就想着去瞧瞧,没有想到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你那位蕊珠儿姨娘说,让春巧别拿自己当西前苑的半个主子,我心里奇怪,才想着瞧瞧怎么了时,就见你那位蕊珠儿在麒儿的屁股上狠掐了一把,麒儿当即哇哇的哭了起来,蕊珠儿又说什么,如今都听见了麒儿的哭声,她只要对你说,是春巧心里恨你,将气撒到了孩子身上,那时,春巧就……,”说到这儿,苏洌儿不再说下去,只在嘴角有丝丝嘲讽的笑。 杨浩宇想着近日蕊珠儿在自己跟前说春巧的那些话,却果然是和苏洌儿才说的语气极像的,顿时额头青筋直跳,“怎么,都是蕊珠儿在作怪么?” “哼,”苏洌儿恨恨的道,“你难道忘了,春巧敬茶那日,你娘将一碗茶喝得吐了,大家的心里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你竟不知道么?” 杨浩宇细细一想,心里也顿时明白了几分,他过来将苏洌儿抱在怀里,“洌儿,你就为这个生我的气么?” (好睏啊,四点了,烟睡觉去了,下午要更后宫,有时间就再更一张这个,没有时间就算了,我累,我要睡觉,呜呜) 正文 雪天相会(三)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着急,”苏洌儿心知不能过火,于是也就顺势将口气放软了下来。 将头靠在杨浩宇的怀里,“其实,春巧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儿,比你那个心术不正的蕊珠儿不知道好多少,你该对她好些才是,而且,我们以后,说不定还会用到她呢,你说呢?” 杨浩宇许久未近苏洌儿的身子,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只觉得骨软筋酥,哪里还顾得上苏洌儿在说什么,他一把抱住苏洌儿,不忘在她耳边问一声,“这个地方……可以么……?” 苏洌儿不说话,抬头轻轻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他的身子一颤,已是半边身子都已酥软了。 肆虐而疯狂的回吻住苏洌儿娇嫩如花中之蕊的唇,不等苏洌儿反映过来,杨浩宇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冬日天冷,她身上的衣服烦琐厚重,他几扯不下,不由得起了性子死命的一扯,就听“哧”的一声,杭绸的云丝袄子被生生撕开,露出半片白皙滑腻的胸,苏洌儿眼角瞟见,心中不觉生怒,然而身子却更紧的偎了过去,在他的耳边娇颤着轻声的唤,“浩宇……。” 杨浩宇再禁不住,抱起苏洌儿就往炕边走去,苏洌儿媚眼如丝,娇艷得仿佛出水芙蓉般,衣服一件件的扔到一边,杨浩宇迫不及待的覆身上去,一时间,屋子里旖旎无限。 杨浩宇已经许久没有近过苏洌儿的身子,这一次分明是饥渴的人乍然见到了馒头般,直将苏洌儿要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浩宇心中汹涌的*****才渐渐平息了,他终于慢慢的安静下来。 苏洌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静静的合眼靠着,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对杨浩宇道,“你这会子出来,你父亲他……有没有怀疑……?” 杨浩宇得意的轻笑,“这年下里,正是各处的帐潮水般的汇集过来的时候,他忙得饭都不得好生吃一口,我跟他说恆和钱庄里的帐有些不对,怕是下面的人暗自动了什么手脚,要过去看看,他头都没有时间抬,就点头答应了的。”
第134页 苏洌儿嘘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这就好。” 杨浩宇将她紧紧的搂住,在她的耳边吹着气轻语,“洌儿,我已经将三家铺子成功的拆了帐,老头子半点儿都没有怀疑的,有这三家铺子,也够你在外面的用度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谋划谋划,接你出来了?” 苏洌儿眉头不觉一挑,“哪三家铺子?” “是扬州城西的云锦布庄,东城郊的茶叶庄,还有,城北一家米铺,”杨浩宇一想到自己仅仅半年,就将家里三间铺子完全挪到了自己的名下,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得意。 苏洌儿却一甩头,“这三家铺子听着就不好,也定是往年里就一直亏空的,所以你拆帐时,你爹才没有怀疑,竟是从来都不好的,又怎么能成为我们在外面安家的根基呢?” 杨浩宇愣了愣,“可是洌儿,我们以后可以再慢慢来啊。” “哼哼,慢慢来,那要到什么时候,”苏洌儿分明极不贊同的,“我一旦失踪,你父亲就肯定会搜遍扬州城,所以,我不走就罢,走的话要么我就走得远些,要么,我就藏得深些,这样的三间铺子,是能将我送得远呢,还是有足够的本钱将在扬州城里藏得深啊?” “这……?” “这什么这?”苏洌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我一旦消失不见,你父亲搜扬州城还事小,只怕他说不定以为我被害了,有前面赵芷君的例子,他一定从家里就先查起来,那时候拔不拔得出萝蔔事小,泥是一定会带出些来的,未必就怀疑不到你头上,那时你怎么办?” 见杨浩宇愣住,苏洌儿轻轻摇头,“所以,我们实在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时机全都成熟了,那时,我们有了一定的根基,就算你父亲怀疑你了,你索性脱身出府,天下之大,任你我遨游,岂不是比现在好?” “洌儿,还是你想的周到?”抚着苏洌儿的脸,杨浩宇由衷的嘆息着。“可是,我好想你,我,我实在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将脸埋在苏洌儿的胸前,杨浩宇闷闷的道。 苏洌儿心里厌恶,脸上却做出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来,摸着他微散的髮髻笑道,“我不就是府里么,离你拢共就那么点子远?” “可是,却如隔天堑,”杨浩宇委屈得像个孩子。 苏洌儿却脸色一正,“我只跟你说,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要回来了,我瞧着他们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你想要的他们也一定想要,所以,你你以后要沉得住气,务必行事稳妥了,对春巧好些,不要再打骂她,不可让人看出破绽来,那个蕊珠儿是个心思狡诈的东西,你却也不用说出来,只离她远些就行了。” 杨浩宇一见她提起这个,分明是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心思的,他放开了苏洌儿,双手垫在头下,愣愣的看着屋顶出起神来。 苏洌儿一愣,“你怎么了?” 杨浩宇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在想,过了年,我只怕就要到北方去了的,那时,我们……?” 他的话让苏洌儿的心顿时咕咚一跳,却并不是为他的可能要离去,她只是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说,“他,要回来了吧?” 正文 意在沛公(一) 小桥如画,碧水悠悠,一树梨花,一支竹笛。那人白衣胜雪,明眸如星,唇角惆怅的笑意,只为窗边胜似梨花的她。本该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只待月老一根红线,便是天作之合。 可突如其来的灭门惨祸,断绝了的,不仅仅是一根红线,还有所有的亲情和希望。 苏洌儿的心里一阵窘痛,捂住胸口,她的泪无声的落下,面对那一百多口的亡魂,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断情绝义,怀抱一腔仇恨,强颜欢笑屈身事仇,只为用笑容间的锋芒,如刀刃般扎向仇人的心窝。 可是呵,那梨花树下的白衣男子,那个註定会永生永世刻入她心中的男子,她以为他们将永远不会相见,她以为他将永远生活在她的梦中,用一树梨花清香来温暖浸润她日益苍白的梦境。可他竟又出现了,以她的庶子的身份,在她新婚的第二天,称唿她一声:“五娘!” 他竟然会是仇人之子! 这个天地,已然颠倒错乱,再也无人可拨正。红尘万丈,再也没有了梦,没有了爱,更没有了希望。 可是谁比谁更痛苦?谁比谁更伤怀?谁比谁更不能接受彼此相爱彼此分离然后彼此仇恨的结局?是的,彼此仇恨,他若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他一定会仇恨自己,住在养鹤堂的那位,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呵! 或许这就是命了,她的命也是他的命,从良伯临死前在她面前吐出“杨清和”这个名字后,就已经决定了她以死相嫁,步步为营只为復仇的决心和决绝。 只是,他和她,以一树不染尘埃的梨花开始,又会以怎样的收场结束? 庭院深深,小楼空空。当春意萧索,满目沉寂时,不知那洁白的梨花如雨,能不能掩去她指间的血迹和眸中的泪水?(汗,以上这一小段,是根据寂月皎皎为此文写的评改的,她的文笔很美,刻出了苏洌儿和三少爷註定了的悲哀和无奈。而这是烟一直所欠缺的功力,大家可以鄙视烟。) 她的泪落在了杨浩宇的肌肤上,烫得杨浩宇的心里直打颤,他更紧的将苏洌儿抱在怀里,在她的头顶上嘆息,“洌儿,你是捨不得我么?” 苏洌儿这才恍惚回神,见自己的眼泪被杨浩宇误会成为他而流,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冷笑,心道,就你也配! 只是无论心里怎么伤心,脸上还是要强装出牵恋不舍的样子来,苏洌儿的泪索性流得更凶了,哽咽着道,“你如果去了北边儿,可几时才能再见你呢?” 见杨浩宇久久无言,苏洌儿突然语气一转的道,“对了,你二弟在南边儿的生意,你了解么?” 他一愣,“南边儿的生意是以木材和香料为主,瓷器丝绸茶叶等为辅,间或还有几家钱庄,嗯,怎么了?” 苏洌儿仔细听着他说的这些,当年自己家里也都有做过这些的,“那,你有没有在南边来的帐里看出些什么来?” 见苏洌儿这样说,杨浩宇问,“洌儿,你,觉得哪里不对么?” 苏洌儿道,“你不觉得,你二娘的吃穿用度,明显比我还有你娘用的好?她的月钱份例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这些年来,你爹先是宠赵芷君,再就是我进府以后对我好,而你二娘已经很久没有得过你父亲的欢心了,自然不会有额外的赏赐才是,按理,就算她不会比我们的差,也一定不会好这么多啊?” “你的意思是?是老二他……?”杨浩宇吃惊的问。 “你说呢?”苏洌儿不正面的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杨浩宇显然也被触动了心事,他抱着苏洌儿的手紧了一紧,亦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抓到了他的把柄,在你父亲面前告一状,杨浩诚会怎么样呢?”见他不说话,苏洌儿提醒道,“三少爷是嫡出,自然不好说什么,可是如果把这个庶出的除了,那么以后,杨府除了那正出的三少爷外,可就是你了啊……。”
第135页 杨浩宇的脸上慢慢的露出笑意来,向苏洌儿道,“洌儿,真有你的,还是你聪明,哈哈哈……。” 于是二人都兴致勃勃起来,依偎着细细的商议了许久,直到天黑得透了,杨浩宇和苏洌儿才起了身,梅姨弄了点吃的给他用了后,他才借着雪光走了,临走前苏洌儿叮嘱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虽然还在这里住两天,但是你别过来了,这里虽然是庄户人家,但你也说来这里收帐过,万一给哪个认出来了,就是大祸了。” 杨浩宇摸一摸苏洌儿的脸,只轻轻的一句,“知道了。”乖得像个孩子。 见他走远了,苏洌儿才迴转身子,向梅姨弟弟道,“舅舅,明儿一早,您帮我去找鬼医,叫他立刻来。” 梅姨弟弟看了看远去的杨浩宇,又看一看苏洌儿,不觉长长的嘆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答应了。 苏洌儿如何不知道他这声嘆息里包含了什么,看着门外田高地广,大雪皑皑,分明是极干净的样子,然而任它再怎么样的美好和纯净,亦不能让她这污浊的身子变得干净些了。 她突然深深的自卑起来。 (亲爱的们,第一,烟先祝大家节日快乐,国庆大假玩得快乐。二,要感谢9月里大家对烟沖鲜花榜的帮忙,虽然是第八名,但是孬好烟赖在了榜上没有下得来,庆幸之余就是感谢,其实烟承诺过9月每天三更,因为那时想拿金手指奖,可是后来心情不好啊,胳膊受伤啊什么的,就失言了,烟想说,为了报答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十月里的更新一定不会太慢,这个月虽然不沖鲜花榜了,但是烟的更新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减少,咳,咳咳。。。。。。) 正文 意在沛公(二) 第二天一早,梅姨弟弟就去了迷蝶谷,雪天路滑,苏洌儿想着他这一来一回最早第二天下午才能赶回来,于是就和梅姨还有梅姨的弟媳妇一起,围着火炉给孩子们缝制过年穿的新衣服,到晚上时,雪愈发的急了,仿佛棉花絮般的打在窗纸上,扑扑的响。梅姨出去瞧了瞧门户,搓着手进来道,“这鬼天气愈发的神神叨叨起来了,下得这样大,也不知道阿昆路上好走不?” 梅姨弟媳妇也担忧道,“是呢,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早到了的。” 梅姨点点头,“嗯,估计已经睡了,”她看了看正埋头针线的苏洌儿,“天这样晚了,我们也睡吧,不差这一会儿。” 苏洌儿放下针线,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转头向梅姨的弟媳妇道,“舅妈,我上次嘱咐您和舅舅的事,可曾办妥了?” “你是说去别的地方买屋子么?”梅姨弟媳妇顿时神色一凛,“你舅舅已经说了,等过了年,他就去苏杭一带办这个去,他还说,只要干净牢固的就好,不买那些大门大院儿的,省得太招摇了惹人怀疑。” 苏洌儿于是点头,笑道,“还是舅舅想得周到的,正是这个理儿呢,等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您和舅舅先带着孩子们悄悄儿的去,我和梅姨一将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就过来。” 梅姨的弟媳妇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个极良善的人,她轻抚着苏洌儿的长髮,久久方才轻声一嘆,“好孩子,只盼着这样的事早些结束了罢。” 灯花闪处,就见苏洌儿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许久,她才强笑了一声道,“也快了,请舅妈放心吧。” 说话间,三人就收拾了准备睡,梅姨弟媳妇捧进热水来,和梅姨正服侍着苏洌儿洗漱,突然就听大门咣噹噹的一阵急响,这样静黯的雪夜里,端的是份外的刺耳,屋子里三人顿时一愣,互相看着,眼里全都充满了疑问,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呢? 没有个男人在家,三个女人的心里不免都有些发慌。 敲门声却锲而不捨的,一直坚持着,伴随着喊叫声,梅姨弟媳妇侧耳听着,却突然就跳了起来,“呀,是孩他爹,”说话间就急忙沖了出去,屋子里苏洌儿和梅姨亦是一惊,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不多时,就见果然是梅姨的弟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黑貂皮大氅裹着的小孩儿形状的人,苏洌儿一眼看去,不由暗暗叫苦,竟然就是鬼医了。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脸上就仿佛山花绽放般,溢出极欢喜的笑来,几步过去抓住鬼医的手道,“呀,是你,怎么这样快就到了的?” 鬼医的眼里熠熠闪着晶亮,笑吟吟的道,“我得了好友的约去他家赏梅,才出山谷就碰见了舅舅,就打发了童儿去好友家传信,我跟着舅舅直接就过来了,”说到这里,他反手将苏洌儿的手握在手里,噌怪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也不多穿点儿。” 他这样一口一声的舅舅,让苏洌儿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一阵噁心反胃,然而又哪里能够露出来呢,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轻笑道,“我只因为你要明儿才到,这会子正脱了衣服打算睡呢。” 说话间,梅姨和她弟媳妇两个,就一个端了热水进来给鬼医洗用,一个就赶紧去厨房里热饭菜,梅姨的弟弟也不闲着,赶紧着去那间密室里,将火盆升了起来。 忙完了这些,将酒菜送到密室里放好,鬼医不过略动了几口,就迫不及待的抱着苏洌儿上了床,苏洌儿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不适,曲意奉承着,直旖旎了许久,鬼医方才满足的停了下来,抱着苏洌儿一声长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洌儿,我好想你……,”说最后这句话时,他的声音闷闷的,分明极动感情的。 “汉郎,我也想你……。” “我听说,四姨娘死了?”粱真汉突然问。 “是的。” “下一个是谁?”鬼医又问。 苏洌儿却愣了愣后,才慢慢的道,“还没有想好呢?” 鬼医却一把抱紧了苏洌儿,道,“洌儿,还是让我去一包药结果了他们吧,我很想你,我希望你早些脱身出来,来到我身边……。” 苏洌儿的心里一跳,分明是有些吃惊他这样的语气和神情,不由喃喃的问,“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了,你,你真的不嫌弃我么……?” 鬼医却正色起来,“什么叫做残花败柳之身,在我的心里,你是最美最好的。” “汉郎……。” “那么,让我去做吧,你,你别回去了……,”鬼医分明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 苏洌儿却摇头,“不行,我一定要查明我家的那些产业被他们藏在了哪里,并且,我为什么不将杨家的那些家产尽收入囊中了再走呢,那是他杨家欠我的,”苏洌儿的语气里分明有着阴虐,说到这里,她看一看鬼医,“到那时,杨家的那些产业就全都是我们的了,我虽然不稀罕这些个东西,可是一想到那里面有我苏家的产业,有我父亲的心血,我就绝对不能放手,我一定要让我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 鬼医只是愣愣的看着苏洌儿,久久说不出话来,见他这样,苏洌儿的眼里慢慢有了泪,手指轻划过鬼医紧拧的眉头,“我想过了,那时,咱们就用这些钱开义诊,你免费帮穷苦老百姓治病施药,我身上的血腥杀戮太多,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我积阴德了。”
第136页 (今天去玩了,昨天也是,所以太困,所以更新就不多,大家可以拍死我。嗯,我很快恢復吧,我不出去玩了。对了,这个月里,烟因为不用沖鲜花榜了,所以如果还有愿意支持烟的亲们,能否将花送给寂月皎皎的那篇《迫进龙帷》呢,她在沖的,多谢多谢。) 正文 意在沛公(三) 鬼医的眼神慢慢的暖了起来,他抱着苏洌儿道,“你想的太多了,相对于世间杀人如麻的强盗恶霸们,你这些算得上什么,我只盼着你早日了了这件事,以后,以后……,”说到这儿,他又有些忐忑不踏实的样子,不敢确定的问道,“洌儿,你,你以后真的肯和我一起一辈子么?” 苏洌儿的眼里有着盈盈水润的潋滟之色,定然的笑道,“怎么,汉郎,你怕么?怕我会给你惹来不测……。” 鬼医尖声笑了起来,眼里带着无尽的讽刺,仿佛苏洌儿说了天下第一大的笑话,苏洌儿不觉有些恼,一捶鬼医弱小的胸膛,噌道,“怎么,我说了什么你就笑成这样?” 鬼医的笑声一敛,定定的看着苏洌儿,语气狂傲而又嚣张的,“不是我粱真汉自夸,除了我那死去的师傅,这世上的人,我还真没怕过谁!” 苏洌儿这才很安心甜蜜的样子,紧紧的偎进他的怀里。 如此,一夜旖旎无话。 日光大亮了,鬼医先醒,看着身边安睡着的清尘脱俗的苏洌儿,她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映得眼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嘴角孩子似的微微而翘着,安静又祥和,想到等她大仇得报后,这个女子就会一直都像现在似的陪着自己,鬼医突然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是的,他喜欢她,他无来由的就相信,她对自己的真诚。 由于身形的缘故,天知道他是在怎么样的嘲讽和讥笑里长大的,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渴望有人可以给自己平等的尊重,平等的爱。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那些女人要的是什么?钱,还是,自己手里的那些药? 禁不住伸手轻抚苏洌儿的髮丝,手一动时,苏洌儿就醒了,看见鬼医看着自己,苏洌儿羞羞一笑,“汉郎在看什么?” 鬼医满足的笑,“你睡着了的样子,真美……。” 苏洌儿红了脸,佯嗔的打了他一下,就翻身起来,并催鬼医道,“快起吧,万一杨家派人过来了,就不好了。” 鬼医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起身,等彼此都收拾好了,苏洌儿才道,“你上次说的那个东西,炼得怎么样了?” 鬼医点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所以加快了速度,已经有了一副了,”然而他随即语气一紧的,“只是时间紧急,我还没有来得及反覆实验药性,所以你得小心了,千万别在自己身上用。”说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来,极郑重的交到苏洌儿的手里。 苏洌儿欢喜的接过来,对着鬼医轻轻一吻,“谢谢你。” 鬼医腻到了傍晚,就被苏洌儿藉口怕杨家来人,请梅姨的弟弟给送走了。她拿着那白色的小瓷瓶,默默的在想着什么? 梅姨在门口看着弟弟将鬼医送得远了,方才转了回来,“小姐,这是什么?” 苏洌儿将那白瓷瓶送到梅姨的跟前,轻笑道,“一种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的药。” “什么?”梅姨的神色顿时一凛,她将那瓶子仔细的看了会儿,很想问个究竟,可是看苏洌儿拧着眉的样子,也就不再问,小心翼翼的将这个瓶子给收了起来。 第二日下午,杨清和就命人来将苏洌儿接了回去,一回到凤栖苑,苏洌儿就命人叫来春巧,问道,“怎么样,这两天大少爷还打你么?” 春巧很有些扭捏的样子,涨红了脸半天才道,“他,他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突然的就对我温言软语了起来,倒将蕊珠儿找茬踹了一脚,蕊珠儿可能之前从来没有受过这个,一时哭天喊地的闹,直说要抱着麒儿去跳碧波池呢。” 苏洌儿深知定是杨浩宇听了自己的话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大少爷竟然如此草包,才叫他不要为难春巧,他又和蕊珠儿打上了,总逃不过那个打人的悍夫罢了。 然而她见春巧虽然扭捏害羞,却没有新做人妇那种特有的娇羞风情,心下不觉诧异,随即又哑然而笑,这哪里能看得出来么,自己竟这样神神叨叨的了。 一路奔波,风尘满面,苏洌儿命人备了热水来洗浴,春巧自然而然的挽起袖子来伺候,被苏洌儿拦住,笑道,“你如今亦是个姨娘了,这种下人做的事你就不用再做了。” 春巧羞羞的笑道,“就,就算是做了姨娘,却是五娘的晚辈,一样该伺候的。” 梅姨倒笑了起来,指着春巧向苏洌儿道,“哎哟,小姐看看,这丫头的嘴巴竟如此会说了,在小姐你跟前是这样说,去了她正经婆婆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个甜法呢?” 一句话说得春巧脸红了起来,苏洌儿也就不管她,“罢了,既成了娘儿俩,我且受用一回罢。” 一句话说得大家全都笑了,于是春巧和梅姨两个一起就伺候着苏洌儿洗漱了,琥珀端上茶来,大家喝了,又闲说了几句话,这才都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静,只是杨清和愈发的忙了起来,杨浩宇亦跟着难见了人影,苏洌儿惦记着那次跟杨浩宇说的,很想问他查出什么来没有,却也是没有个机会的。 却得了信儿,说二少爷浩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而三少爷杨浩天却在京城里结识了一帮公子王孙,加上杨清和有意要让他娶那官宦人家的女儿,所以去信要他别回来,留在京城和舅舅一起过年。 (亲爱的们,这几天更新很慢,烟回乡下看我父母了,天天忙着做饭啊去亲戚家的,也没有时间码字,好在弟弟的本本可以无线上网,不然就这一章大家都难看到的,好了,今天就一更吧,我妈在骂我,我睡觉去了,那个,我明天下午回南京,只是要去陪靳无语那头猪腐败去,所以正常更新要等到6号了。) 正文 回归 其实府里明眼人却都知道,杨清和是怕他回来了,看见姚芝兰这个样子会分了心才对,为了让儿子一心一意的求功名,他严命不许将姚芝兰得病的事告诉他,是以,姚芝兰病了这么久,杨浩天却一丝儿信也没有得到的。 转眼间,杨府里就开始为过年的事忙活起来,各地的租子以及南北二地的帐册银钱,全都源源不断的汇拢进了杨府的库房里,杨府当家的男人们忙着整理帐目,暂时当家主内政的三姨娘就忙着安排下人置办年货,分发各房的月例,一时间,杨府里热腾腾的忙了个人仰马翻。 二少爷杨浩诚在腊月二十三的晚上回到杨府,二姨娘早得了信,领着人亲自去了府门口等着,杨浩诚风尘僕僕,一见了生母只觉得亲切无比,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二姨娘,笑着叫,“娘。” 二姨娘又怜又爱又欢喜,用绢子轻轻拭着他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好孩子,终于回来了,到家就好,就好……,”说着一挽他的手,“快进去罢,你爹在厅里等着你呢?”
第137页 杨浩诚却停住,转身命人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包袱来,交给二姨娘的贴身丫鬟秋兰,吩咐道,“我带了几样南方的小玩意儿,你送到我娘的房里去。” 秋兰想是见惯了,当下笑着屈身一礼,“是。” 等秋兰捧着包袱去得远了,杨浩诚这才命人又从马车上拿出几个包袱来,交给小丫头子们捧着,他挽着二姨娘的手,直奔前厅而去。 前厅里,杨清和,杨浩宇,三姨娘等人也都在,杨浩诚进来向杨清和倒头而拜,又向三姨娘苏洌儿等人全都问了安,这才在杨浩宇的下首坐下,向杨清和道,“父亲的信上说,无论如何要赶在腊月二十四祭灶小年这天前到家,儿子紧赶慢赶,到底是没有耽误了的。” 杨清和点点头,笑道,“这一路走来,可平安啊?” 杨浩诚赶紧起身垂手而立,“回父亲的话,托父亲的福,儿子这一路走过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安好的很。” 杨清和轻轻摆手要他坐下,道,“你一路赶回来也累了,明儿又是小年,你明儿就歇一天,后天再去书房里对帐去。” 二姨娘见杨清和心疼儿子,她心下顿觉欣慰,于是指着小丫头们手上捧着的包袱笑道,“浩诚,你带的什么阿物儿,还不快让人打开了让你父亲瞧么?” 杨浩诚忙起身道,“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年头上遇一茶叶泥烧制成的壶,据说白水冲进去,倒出来的就是清香蠢浓的香茶了,儿子试了几次,果然是这样,就带回来供父亲清玩了。”说着向一手捧着红色包袱的小丫头招了招手,那个丫鬟赶紧过来将包袱在桌上放好,杨浩诚小心翼翼的打开,却果然是一个样式简单的褐黑色小茶壶的,他双手捧起来送到杨清和的面前,杨清和接过来上下看了半晌,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展颜笑道,“嗯,果然是个好东西,”说着将那壶转身寄到苏洌儿跟前,“你看看,喜欢不?” 他这一着,分明让一边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全都变了脸色,苏洌儿看在眼里,忙将那茶壶轻轻推回去道,“先生瞧着好就行了,我见识浅薄,并不懂这些个。” 杨浩诚看了看苏洌儿,却笑道,“儿子也给五娘带了几件浅显的小东西,五娘随便收着,平日里留着赏下人罢,”说着一招手,那几个丫鬟也就过来,杨浩诚指着包袱道,“这些分别是大娘,三娘,和五娘的,随便买的,还请不要嫌弃。” 三姨娘赶紧命人接了,笑道,“浩诚真有心呢。” 苏洌儿这边也命人接下了,并笑着点头相谢着,看着春风得意的杨浩诚,苏洌儿的心里陡然浮现哥哥那阳光俊逸的脸,若哥哥还在,也是杨浩诚此时这般的罢。 一念到此,苏洌儿的心仿佛被什么一下子揪住,她的唿吸慢慢慢慢的紧滞,那股深浓的恨意,瞬间喷薄而出。 她将目光对向杨浩宇,只是杨浩宇的神色间亦是有着什么外人看不懂的东西,正冷冷的落在杨浩诚的身上。 看着他这样,苏洌儿先是一愣,继而,慢慢的笑了,原来,不必自己去挑拨,这杨浩宇早就对杨浩诚有嫌隙的了。 回到凤栖苑,苏洌儿的心情大好,喝了一碗银耳汤后,又命人取来一碟子松子糕儿,就着龙井茶一口一口的吃着,梅姨见她兴致很好的样子,笑着过来阻止,“好小祖宗,天晚快睡了,怎的还喝茶,又吃这么多的东西,小心停了食夜里睡不着。” 苏洌儿却笑着摆手,将脚翘起来伸到炭盆上烘着暖,“不防事,我迟些儿睡就是了,”看了看桌子上杨浩诚送的包袱,指了对一边的琥珀道,“打开瞧瞧,看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琥珀忙拿了那包袱来到苏洌儿身边,小心的打开了,里面是一枝参,一对绿得滴水的翡翠玉镯,一枝玳瑁步摇,一个小匣子里装着四颗指头大的南珠,几盒上好的胭脂以及两枝螺子黛。 苏洌儿拿起那对玉镯,仔细的看了,抬头向梅姨道,“哟,瞧不出这二少爷竟是如此大方的人呢,就这一对镯子就值千把两银子了吧?” 梅姨以前在苏府里做事,也是见过世面的,接过去瞧了瞧,点头道,“正是呢,翠色深,水头真好,只是这样深的翠色,倒不适合小姐现在这个年纪戴,只好先放着了。” (汗,前几天一直不晓得忙啥,现在开始正常更新了,大家如果生气,就尽情的砸烟蛋吧) 正文 蕊珠儿(一) 说着梅姨就将镯子用丝绢包好打算收起来,苏洌儿却笑着拦住,将那镯子又拿了出来,顺手就套在了梅姨的手腕上,“我不能戴,就你戴啊,干嘛放着。” 梅姨急忙要撸下来,一边道,“这哪里是我一个奴婢戴得起的东西,没的遭人说嘴。” 苏洌儿的脸色一变,“谁敢说嘴,我是你一手带大的,别说是这么对镯子,凭它什么好东西,但凡是我有的,你想拿就拿,就用就用,天经地义的,谁要说什么只管到我跟前儿来说,我大耳刮子抽死他。” 梅姨顿时好笑又好气的,“哎哟哟,好小祖宗,我不过是一句话,你倒出来这么多,一脸要吃人似的样儿,我真戴出去了,谁又敢认真当着面儿说什么呢,罢了罢了,我也抬举抬举我这手腕子,我戴着就是了。” 她的话说得苏洌儿和一边的琥珀都笑了起来,琥珀是知道梅姨的份量的,笑道,“五夫人这话说的极是呢,这满府里头谁不知道您就跟五夫人的亲娘一样儿的,就连老爷见了您,也是要给三分颜面,这镯子您戴不起,这府里头还有谁戴得起呢?” 梅姨顿时扑哧而笑,指着琥珀对苏洌儿道,“瞧这丫头这张嘴,竟这样会说了,我戴不起就没有人戴得起了,你说这话倒把那三位主子放去哪里了呢?小心传进她们的耳里,拿大耳刮子使劲儿抽你。” 于是大家就都笑了,苏洌儿见茶凉了,就命琥珀再去换热的来,自己只斜靠在贵妃榻上翻检杨浩诚送的东西,正看着,琥珀就回来了,却向苏洌儿道,“五夫人,蕊珠儿小姨娘来了,说要见您。” “啊,”苏洌儿顿时一愣,转头看了看多宝格架子上的铜漏时,已是近亥时了,她皱眉,“她怎么这个时候要来见我?” 这个蕊珠儿住在西前苑儿里,除了不时会带着麒儿去鸽语苑承欢三姨娘,几乎不出西前苑的门,见了二姨娘苏洌儿时,从来只是恭谨谦卑的行礼问安,向来不走动的,怎的这个时候,她倒突然的来了这里? 梅姨也觉得奇怪,想了想道,“难道,是为了春巧的事儿?” 苏洌儿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她有心不见,想了想却又改变了主意,向琥珀道,“请她进来吧。” 等琥珀出去了,苏洌儿才向梅姨道,“我本不想管那屋子里的事儿,可是春巧到底是我屋里过去的,又是我一手促成她当的姨娘,今儿蕊珠儿竟然这个时候过来,想来定有缘故,我若避开了,他日这个蕊珠儿对春巧做出什么事来,可不是我害的春巧。”
第138页 梅姨点头,“正是呢,春巧那孩子心眼儿实,可不是这个蕊珠儿的对手。” 说话间,外面就听脚步声渐渐的过来,转眼到了门口,二人于是停住,梅姨过去撩开帘子,向外面笑道,“哟,这样大的风雪,怎么小姨娘倒有空儿来我们这里,快请进罢。” 随着她的说话声,一个火红色银鼠皮大氅裹着的人挟着一阵冷风进来,只见她面容清冷,双眉紧拧,目光如寒夜冷星般冰冷无半点温度,见了苏洌儿,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如往常般的向苏洌儿请安见礼。 苏洌儿原本是带着笑的,见蕊珠儿竟是这样的表情,饶是她要在别人面前装得温婉和气,此时亦禁不住冷下脸来,她索性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头,极不悦的向蕊珠儿瞪了回去。 梅姨在身边,并不知道蕊珠儿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将琥珀端的茶盘接过来,回身将苏洌儿要的龙井递到苏洌儿的手里,又将另外一杯端到蕊珠儿面前,笑道,“大冷天儿的,小姨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却听蕊珠儿冷冷的道,“你出去。” 梅姨一愣,抬头时,这才发现,蕊珠儿和苏洌儿的眼神间已是刀来枪往,硝烟十足的了,她先在一阵惊愕,继而就怒了起来,蕊珠儿虽然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可是却不在梅姨的眼里,梅姨的语气亦冷了起来,“你说什么?” 蕊珠儿霍的转身,向梅姨喝道,“我叫你出去。” 梅姨却慢慢的转过身子来,向苏洌儿道,“小姐,天儿这么晚了,你歇着去罢,我唤琥珀进来送客。” 苏洌儿不语,蕊珠儿却尖声笑了起来,“你真要在这儿听也不防事儿,只要你主子不怕丢人?” 不待梅姨答话,苏洌儿忽的站起,一步一步来到蕊珠儿跟前,冷笑着看向她,“我倒不知道,我有什么是不能对人言的,别说是当着她的面,就算是老爷在这里,你也只管说出来吧。” 蕊珠儿不意苏洌儿这样,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一咬牙,“好,既然五娘光明磊落,那么我就直问五娘一件事儿,”她冷着眼神藐着苏洌儿,“我知道前些日子四娘是怎么死的。” 苏洌儿微怔,怎么竟是这个? 然而她继而冷笑,四姨娘之死虽然算得上是自己一手促成,但是这件事除了梅姨再无别人知晓,她有信心这个蕊珠儿亦一定不会知道四姨娘是被自己所设计,而后来赵芷君的死却是杨清和下令的,这一点就算她蕊珠儿知道了,亦是怪不到她身上。 她只是奇怪,怎么这个蕊珠儿摆出这样一副阵势过来,却并不是为了春巧,而是为那个赵芷君,难道说自己往日竟疏忽了,这个蕊珠儿和赵芷君之间有很大关联不成? 心里瞬间万变,脸上却是一丝儿不露的,苏洌儿的语气淡然,“她怎么死的,和我有关系么?” (嘻嘻,烟开始正常更新了,有愿意将花给烟的亲,请将花花送给寂月皎皎那头猪的《迫进龙帷》,话说,那个文超好看,大家如果闲了,也可以去踩踩,觉得不好看的,可以拿砖头来拍死烟。) 正文 蕊珠儿(二) 蕊珠儿的脸上渐渐显现出诡异的笑来,她轻轻的贴近苏洌儿的脸庞,轻声笑道,“我不知道她的死和五娘你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她死之前,曾经向老爷告发过,说五娘你和大少爷有姦情。” 苏洌儿的心陡的一跳,然而脸上却依旧山水不露,“那又怎么样?都知道后花园里堵住的是大少爷和春巧,若不然,春巧也不会成为大少爷的另一位姨娘不是?” 蕊珠儿的脸抽搐起来,她的眼里慢慢的起了恨意,忽然,她昂头尖笑起来,“若是以前,我也是信的,可是,就在几天前的一个半夜里,大少爷却在睡梦里叫了五娘你的名字……,”说到这儿她满脸古怪的笑意,“我当时只是奇怪,可是我才靠近他的身边,他就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不停的亲吻揉捏,一边说他好想你……。” 苏洌儿的手心里有着湿冷的汗意,细滑的锦衣被背上的汗浸得湿了,腻腻的贴在身上,她再想不到杨浩宇竟然无能草包到这个份上,强作镇定的看着蕊珠儿,一时间,她分不清蕊珠儿话里的真假,然而她却知道,蕊珠儿今天既然能来找自己,心里就多少有些底的。 一边梅姨的脸也变了起来,看了看蕊珠儿,又看了看苏洌儿,她突然就恼了起来,过来不客气的对蕊珠儿道,“小姨奶奶是在说胡话儿罢,且不说你家大少爷到底有没有这样做过,就是这样做了,又和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呢?小姨奶奶可是说差了。” 蕊珠儿不意梅姨竟然这样说,她微微一怔,看向梅姨才想说什么时,就听苏洌儿已经含笑站了起来,“梅姨说的对,大少爷睡梦里的事,我如何能做得了主,你竟来问我这样的事,可不是好笑么。” 蕊珠儿顿时有些失了沉稳的,向苏洌儿急道,“你,难道你就不怕……?” “怕?”苏洌儿像是听见了一件极好笑的事儿,“就如梅姨才说的,且不说大少爷有没有这样做过,就算做了这样的事,一来,与我无关,二来,无人作证,你既是说起四姐姐的死,那么我就告诉你,你这样无凭无据的就去老爷跟前,单靠自己的嘴说,只怕不但不能将我怎么样,还要自己落一个妖言惑众,污昧长辈的罪名,你虽然是替杨家生了长孙的,只怕老爷那时也未必就会饶得了你。” 苏洌儿的话分明是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蕊珠儿的心上,蕊珠儿的脸刷的雪白,她愣了半天方才抖着唇道,“你,你……。” 洌儿的脸刷的一冷,“我什么我?蕊珠儿,这女训妇德上怎么说的,妒是七出之一啊,我知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一定是因为浩宇娶了春巧的缘故,而春巧又是我屋里出去的,你思量着扳倒了我,也就能除去了她,是么?” 蕊珠儿顿时激动起来,“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苏洌儿步步紧逼,“你就算除去了春巧又能怎么样,大少爷终归是要娶正室夫人的,以后也还会有其他妾室,你能挡得了几个,还是安份些,好好的将麒儿抚养大去罢。” 苏洌儿的这番话,也分明是说到了蕊珠儿的心上,她的脸白了又青,许久,她的眼里终于慢慢的有了泪,她喃喃的轻声自语着,“我不过是要我的丈夫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竟……这么难么?” 看着她这样隐忍的哀痛,苏洌儿的心里不觉一软,当初自己隔着窗纱看着小桥上那个白色身影时,又何尝不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呢? 这样一来,苏洌儿的语气不由的软了几分,她过去抚一抚蕊珠儿的髮丝,轻声道,“你虽然和我差不多年纪,我却是你的长辈,人生很多事,我也比你看得透些,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呢,”说到这里,许是触动了自己心底里的伤痛,苏洌儿的语气亦伤感起来,“有时我就想,若我们不是嫁在这富绅人家,只是跟了一个极普通平凡的山野之人,纵然没有这满身的绫罗绸缎,却到底有个一心一意,白头相随,该有多好啊。”
第139页 蕊珠儿不意苏洌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怔怔的看着苏洌儿,心底里却忍不住对苏洌儿所描叙的那种田园家夫妇的夫唱妇随大是神往,苏洌儿见蕊珠儿的神色迷离起来,接着又道,“只是我们既然进了这个门,我们的命就已经註定了,你心里,这府里的哪一个女人不苦?就连那个浩宇将来会三媒六证娶进来的正室夫人,亦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也不过和咱们是一样的,”说着又一掸她身上的火红色大氅,嘆息道,“穿正红和穿粉红,都不过是同样的命,大家都只能这么混着过吧了。” 蕊珠了愣了许久,方才觉得不对,自己过来明明不是说这个,自己今天来,明明是想要问个清楚,这位狐狸精一样美艷绝丽的五娘,到底是不是和自己的大少爷有沾惹,可是怎么竟然会被她绕啊绕的,就绕得说到了这里? 她张口想再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自己压根儿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苏洌儿不等她回神,向梅姨道,“天晚了,送小姨娘回罢,”又吆喝琥珀掌灯笼命人送,一时间连哄带推,就这么将蕊珠儿给送了出去。 (我这几天遇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绪大受影响,更新不稳,对不起) 眼见着蕊珠儿出了门,苏洌儿这才勐然嘘了一口气,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贵妃塌上,她的脚踢到了拨火盆的铁钎子,咣啷的一声响,梅姨回过头来看时,苏洌儿的额头上,已是满布的冷汗了。 梅姨赶紧将门掩上,急急过来将铁钎子放好,边向苏洌儿低了声儿道,“小姐,你看这事儿……?” 苏洌儿沉默了许久,这才拿帕子点一点额头上的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个女人不能留……。” 梅姨一惊,“小姐,你……?” 抬起头,苏洌儿的眼里分明有着摄人的寒意,“我没有想到杨浩宇竟然那么没用,这个事儿今天虽然搪塞过去了,可是难保她明天不跟别人说,也难保她后天不会闹起来,所以,须怪不得我了……。” 梅姨愣了许久,方才道,“可怜了麒儿了……。” “麒儿可怜,哈哈哈……,”苏洌儿像是听见了一句很好笑的话,她大笑几声看着梅姨,“我家出事时,我的小侄儿出生才半个月,哥哥来信说,等满月了就抱来给我看……,”她的泪一串一串的落下,身子一软,整个人就伏在了梅姨的身上,“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见他一面呢,我给他绣了小老虎的帽子和鞋,他也都还没有来得及穿呢……。” “小姐,小姐……,”梅姨被她这几句话说得心里一阵发酸,她怎能不记得,大公子家新添了小少爷,苏家上下欢喜得什么似的,苏洌儿早早的就给孩子准备了小虎头帽子和虎头小鞋,就等着孩子满月后,大公子带他来时给孩子做见面礼,可是这一天,竟就没有等到的。 等苏洌儿哭得够了,梅姨方才拍着她的肩,边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苏洌儿慢慢抬起头来,尚有泪的眼里闪着恨意,“就用前些天才拿回来的东西。” 梅姨的脸不由一白,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将炭盆拨得更加旺了些,这才唤人进来,伺候苏洌儿洗漱歇息了。 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有丫鬟来请,道老爷说了,今天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从今儿开始,大家要齐到前面厅里一起吃饭,直到年后再结束,为的是团圆的意思。 看着外面雪花乱舞,苏洌儿一阵不耐烦,却也没有办法,只好道,“行了,我一会儿到。” 那丫鬟走了后,苏洌儿一边换衣裳不边抱怨,“这大冷的天儿,吃个饭偏还要这样的折腾,这一天三次的,谁受得了?” 梅姨笑着拿大氅来替她穿了,道,“你这样天天闷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呢,到前面去人多了,也吃得香些子。” 说话间,苏洌儿已经收拾好了,只好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命琥珀掀开帘子看了看,琥珀回来道雪正下呢,苏洌儿就让梅姨在屋子里歇着别出去受寒,自己扶着琥珀就去了。 前厅里,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已经到了,杨浩宇和杨浩诚也在,一见苏洌儿进来,杨浩宇和杨浩诚忙起身问安,苏洌儿笑道,“哟,感情我来得最迟呢,让你们等,真是不好意思呢。” 二姨娘等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是杨浩诚先笑道,“五娘的凤栖苑离着远些,就来迟些也是正常的。” 苏洌儿笑着客气,“二少爷真是客气,嗯,昨天的东西很好,我这里先谢过了。” 杨浩诚笑得颇谦恭的,低头道,“不过是些子小玩意儿,五娘能喜欢,就是浩诚的心里白费了。” 苏洌儿点头,却向二姨娘道,“二姐姐常日里是个闷葫芦,不想生个儿子出来嘴巴却是这样的能说会道,真真是奇了。” 这话听得二姨娘颇为受用,她笑吟吟的站起身子,拉着苏洌儿过来坐下,边笑道,“要说咱们府里,凭他哪个的嘴能说,也能不过五妹妹你去,却倒来拿一个孩子做趣儿,还是五娘呢?” 苏洌儿忙摆手,“哎哟二姐姐,您可不能这样说,认真论起来,大少爷二少爷都是在外面见世面的人,我一个深居在府里的妇道人家,见识自然比不上他们,说话也一定没有他们麻熘儿的,却哪里能拿他们打趣儿呢?” 这话说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此时杨清和也进来了,见屋子里笑声融融,小年这样的日子里,噼头就见一屋子妻妾和睦,兄友弟恭的,他的心情大好,于是也笑了道,“都在说什么呢,都笑得这样欢喜?” 不等大家说话,苏洌儿就抢先道,“说什么,我们在说你这二位少爷该娶亲了呢,你这当父亲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谁家不是已经妻妾几房的,咱们府里却认真一位正经少奶奶都没有呢,看你这父亲怎么当的?” 她这样似嗔还怨的一番话,让杨清和以外的其他四人全都一愣,随即,二姨娘和三姨娘就都笑了起来,感激的看了苏洌儿一眼,其实她们亦正急这个事的,别人家的儿子十七八岁时就成亲了,杨浩宇和杨浩诚已二十多岁了,杨清和却半点儿不急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试探了几次也问不出个口风来,又见姚芝兰以在为年纪最小的杨浩天开始挑选结亲人家,她们的心里焉能不急,好在姚芝兰后来病了,给杨浩天选亲的事暂时搁了下来,她们方才稍松了一口气的。 (亲们对不起,烟这几天神情恍惚,发文时竟然漏了这一千多字的,可是系统要发时,最少得2000字,这卡在中间的一千多字没有办法发,烟只好把下面的掐了700字上来,后面这700字重复了,在更今天的文时,会多发700字,以弥补大家的损失,不让大家的钱花得冤。) 正文 暗波流(一) 二姨娘等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是杨浩诚先笑道,“五娘的凤栖苑离着远些,就来迟些也是正常的。”
第140页 苏洌儿笑着客气,“二少爷真是客气,嗯,昨天的东西很好,我这里先谢过了。” 杨浩诚笑得颇谦恭的,低头道,“不过是些子小玩意儿,五娘能喜欢,就是浩诚的心里白费了。” 苏洌儿点头,却向二姨娘道,“二姐姐常日里是个闷葫芦,不想生个儿子出来嘴巴却是这样的能说会道,真真是奇了。” 这话听得二姨娘颇为受用,她笑吟吟的站起身子,拉着苏洌儿过来坐下,边笑道,“要说咱们府里,凭他哪个的嘴能说,也能不过五妹妹你去,却倒来拿一个孩子做趣儿,还是五娘呢?” 苏洌儿忙摆手,“哎哟二姐姐,您可不能这样说,认真论起来,大少爷二少爷都是在外面见世面的人,我一个深居在府里的妇道人家,见识自然比不上他们,说话也一定没有他们麻熘儿的,却哪里能拿他们打趣儿呢?” 这话说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此时杨清和也进来了,见屋子里笑声融融,小年这样的日子里,噼头就见一屋子妻妾和睦,兄友弟恭的,他的心情大好,于是也笑了道,“都在说什么呢,都笑得这样欢喜?” 不等大家说话,苏洌儿就抢先道,“说什么,我们在说你这二位少爷该娶亲了呢,你这当父亲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谁家不是已经妻妾几房的,咱们府里却认真一位正经少奶奶都没有呢,看你这父亲怎么当的?” 她这样似嗔还怨的一番话,让杨清和以外的其他四人全都一愣,随即,二姨娘和三姨娘就都笑了起来,感激的看了苏洌儿一眼,其实她们亦正急这个事的,别人家的儿子十七八岁时就成亲了,杨浩宇和杨浩诚已二十多岁了,杨清和却半点儿不急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试探了几次也问不出个口风来,又见姚芝兰以在为年纪最小的杨浩天开始挑选结亲人家,她们的心里焉能不急,好在姚芝兰后来病了,给杨浩天选亲的事暂时搁了下来,她们方才稍松了一口气的。 在她们的心里,儿子虽然是庶出,可是如果能在嫡出的三少爷之前成亲,亦算得上先成家了,按规矩,杨清和就该拨了庭院让他们单住去,那个时候,才算得上立自己的门户了,否则忙多少年,赚回来的银子也要全交到大库里去,自己落多少,全靠父亲的心情看了。 杨清和见苏洌儿这样说,他看了看两个儿子,道,“谁说我没有留心呢,只是我暗里留心许久,都是高低不成的,嗯,确实有些耽搁了,等忙完了年头上这些银钱帐本的事,就来看这个,”说到这儿,他转头向三姨娘道,“静宜,你先放出话儿去吧,命扬州城里的媒婆们先拿了各家小姐的庚帖来看。” 二姨娘和三姨娘这下子全都欢喜起来,三姨娘不停的点头,“是,老爷。” 说话间,早膳已经摆好,是碧梗米加糯米熬的香粥,配了各色小菜点心,特别是那腌笋丝和脆渍黄瓜,最是鲜脆的样子,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唯有苏洌儿端着碗,心里却想着昨碗蕊珠儿的事,只觉得有什么就直堵到心口上来,杨浩宇和杨浩诚虽然是坐在下首,他却是离苏洌儿最近的,吃着饭时,就忍不住拿脚轻轻去碰苏洌儿的。 苏洌儿不意他竟然这样大胆,心里更是厌恶,她皱了下眉,有压制不住的火气直蹿到脑门上来,然后看着一桌子的人,她又只好将这股气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在桌子底下狠狠一踢,将杨浩宇的脚踢开。 杨浩宇正用眼角睨着苏洌儿,见苏洌儿脸上不显分毫,脚底下却有了动作,他没有觉到苏洌儿的怒气,反而欢喜起来,抿嘴一笑,大口的喝起粥来。 然而苏洌儿这一脚许是力气大了些,竟碰到了杨浩宇边上的杨浩诚,杨浩诚抬头看着苏洌儿,又看了看杨浩宇,奇道,“大哥,为什么踢我?” 他这话一出来,大家的眼神都看了过来,苏洌儿和杨浩宇全都刷的一惊,然而见杨浩诚只以为是杨浩宇踢的,二人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杨浩宇强自定神笑的,“哦,是我忘形了,二弟,有没有踢痛你?” 杨浩诚似笑不笑,“大家的力气很轻,哪里会痛呢,”说完,眼光朝苏洌儿身上一转,“只是大哥这样不小心,万一踢到了五娘就不好了。” 苏洌儿抓着筷子的手又一紧,他这话里分明是包含了什么的? 就听杨浩宇道,“多谢二弟提醒,我会留心的。” 三姨娘的脸上却有些不好看起来,向杨浩宇道,“浩宇啊,不是娘说你,你看浩诚多稳重,时刻都知道要讨你五娘欢喜,孝心真是可嘉,你以后要多学学你二弟才是。” 这样的话又是那样的语气,不等杨浩宇说话,二姨娘的脸也冷了下来,接话道,“五妹妹虽然年轻,却到底是老爷的人,浩诚尊重长辈也是应该的,当不得三妹妹这句话,其实浩宇今年留在家里面,也是做得很好了,我前些时替大姐当家的时候,就听管库房的人告诉我,有时鲜水果好花儿好料子的,浩宇也是吩咐了先送去凤栖苑里的。” (唉,这几天大好流量,我却忙着发神经不更新,我真浪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踢死我吧。) 正文 暗波流(二) 二姨娘和三姨娘只顾着斗嘴,却将苏洌儿如架在了火炭上炙烤,苏洌儿一边恨杨浩宇不省事,一边恨自己沉不住气,眼见着二姨娘三姨娘一时都没有停的意思,杨清和的脸也越来越难看,她怕说下去再牵扯出什么来,情急之中她干脆豁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将筷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唿的站起身子,向厅外候着的琥珀喝道,“回去,命人将咱们屋子里的箱笼全搬了送回库房里去。” 她这一喝,屋子里刷的安静了下来,二姨娘三姨娘等人全都愣愣的看着她,苏洌儿转回身时,只见她脸色涨得通红,眼里分明已是有了泪,看着杨清和道,“每次库房里有东西送来,我都只当是先生的心意,竟是问也不问径直欢天喜地就收下,此时方才知道并不是先生的意思,洌儿鲁莽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合不合规矩,只请先生责罚罢,”说着,只见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二姨娘三姨娘愣过之后,就知不好,此时一见苏洌儿竟然跪下了,吓得她们哪里还敢坐着,慌忙唿啦啦的全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跟着苏洌儿跪下呢,还是怎么的,一时竟全都扎巴着个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清和的脸色正白了又青,见心爱的人一脸委屈羞愤的跪下了,他心里一刺,一挥手间,只听一阵稀里哗啦,桌子上的碗盘尽都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他腾的站起身子,急步过来扶起苏洌儿,看着苏洌儿盈然而泣楚楚可怜,他向着二姨娘三姨娘两个狠狠的瞪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拉着苏洌儿的手就扬长而去。 小年一早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来,厅里众人全都后悔不及,二姨娘三姨娘对看一眼后,不由而同的同时狠瞪了各自的儿子的一眼,齐齐恨声道,“都是你……,”一语出声,二人又相看一眼,“哼”的一声,各自一甩袖子,负气而去。
第141页 杨浩宇看向杨浩诚时,只见杨浩诚的脸上依旧是阴阴的笑,杨浩宇心头怒起,喝道,“你想干什么?” 杨浩诚却不恼,只淡淡的笑出声来,他的眼里分明有着些许的瞭然些许的讥讽,忽的,他身子往前一倾,凑在杨浩宇的耳边轻声道,“我想干什么都不要紧,只是做弟弟的奉劝大哥一句,下次伸腿的时候,可千万看清楚了,有的地方是伸不得的。”说完他哈哈一笑,也跟着扬长而去。 前厅里一时间只剩了杨浩宇一个人,他被杨浩诚的话气得愣了,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别的,只狠命的将凳子一脚踢翻了,气狠狠的回到了西前苑里。 蕊珠儿正看着奶娘给麒儿餵奶,一边还在想着头天晚上跟苏洌儿的对话,果然如苏洌儿所说的,昨儿晚上她被苏洌儿软里带硬硬中带软的命人送了回来,只是一时的煳弄而已,对于杨浩宇那样晚上的反映,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已是明了了的事,再加上之前听说的关于四姨娘的死,在她的心底深处,总觉得杨浩宇和苏洌儿之间有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见杨浩宇怒气沖沖的回来,她顿时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迎过来。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才不是欢欢喜喜的去前厅用早膳的么,这么这个样子回来了?” 杨浩宇一肚子火正不知道沖哪里发,此时竟是谁撞上来谁倒霉的,见蕊珠儿边问边就伸手来解他身上的毛大氅,他不耐烦的伸手一推,吼道,“滚。” 蕊珠儿没来由的受他这一句,哪里受得住,她涨红着脸愣愣的站着,眼圈儿就红了起来,杨浩宇犹不解气,抓起桌上的茶碗“啪”的狠命一摔,“全***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到我头上来指手画脚……。” 这一声直将个正在吃奶的麒儿吓得一个激灵,“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蕊珠儿心疼儿子,赶忙就过去哄,杨浩宇被这大人叫孩子哭的闹得更烦,他狠狠一挥手,吼着道,“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真***烦死了,”说完一甩手,出门而去,只留了一屋子女人孩子泪流不止。 杨浩宇出来后,漫天的大雪落在脸上,他这才仿佛清醒冷静了些,转头看时,就见前面的清柳阁里,春巧正袖着暖手,默默的站在门口迴廊下看着他。 他知道是这边屋子里的动静惊了她,只是春巧向来是胆小畏怯惯了的,纵然这边屋子里动静再大,她除了远远的站了看着,亦不敢过来劝一分。漫天的风雪里,她身着青鸦色小鼠皮毛衣裳,怯生生的站着,那样的娇弱柔小,分明是风一吹,就要没了的。 不知道是春巧的这番模样让杨浩宇的心里开始发软,还是她是苏洌儿屋子里过来的,爱屋及乌,他够不到苏洌儿,就算她的丫鬟自己也觉得的亲?总之,杨浩宇的脚一步一步的过来,不多时就来到春巧的面前,春巧想不到他竟然顶着雪来到自己面前,竟愣了。 许久,春巧才想起似的,慌忙掏出绢子,忙不迭的给杨浩宇掸着头上身上的雪片儿,一边低声道,“大少爷怎么不从迴廊里转过来,就这么顶着雪,也不怕风吹了赶明儿头疼。” 她这样温声软语的样子看在杨浩宇的眼里,分明有着几丝苏洌儿的味道,杨浩宇慢慢的笑了起来,他翻手将春巧的手握住,语气温柔的道,“你站在这里,不冷么?” (今天的第二章,今天不忙的话,下午更新后宫。另,我在想下一章要不要写段杨浩天和春巧的h,嘻嘻,我太不cj了,鄙视下我,对了,亲们有花愿意给烟的话,请去给寂月皎皎那只人哈,迫入龙帷,据说贼虐的一本书,看她这篇文的读者已经疯了一大半了的说。)。 正文 暗波流(三) 他手里的温度让春巧的心瞬间一颤,脸儿就红了,她诺诺的看着杨浩宇,喃喃的道,“我,我不……冷……,”一句话说出来,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风雪连天的站了这许久,怎么可能不冷,说这话倒像是杨浩宇白表了情般的。 杨浩宇却笑了,握着春巧的手紧了一紧,柔声道,“进屋去罢。” 他这样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让春巧的心扑通乱跳起来,一张小脸顿时涨红得如红霞般,看在杨浩宇眼里,竟是前所未见的妩媚,他的血往上一涌,就将春巧往怀里带得紧了,直往屋子里去了。 清柳阁的门才关上,蕊珠儿所住的落叶轩里,就传来了极尖利的摔碎瓷器的声音,间或夹杂着蕊珠儿伤心欲绝的哭声,久久不停。 凤栖苑里。 苏洌儿双目红肿,使着性子非要命人将屋子里的箱笼等物全都抬去库房,杨清和又恼又尴尬,直是哄不住,苏洌儿哭着道,“原本以为这些都是你偏爱我叫人送来的,却不曾想老爷竟没有这样的心思,白让我欢喜了,今儿还落得让她们当枪使,我虽然是老爷的人,却到底年轻,老爷的两个儿子哪一个站起来不是比我高,今儿早上二姐姐和三姐姐这样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我竟不知道是冲着谁了,知道的,是老爷的儿子们尊重长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老爷的这两个儿子有什么呢?”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掩面大哭了起来,“老爷忘了之前,四姐姐是怎么诬昧洌儿的么?” 她这样一口一声的老爷老爷,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抗议,杨清和知道苏洌儿是起了性子了的,他一阵苦笑,只好不停的点头,“好洌儿,你说的是,是他们莽撞了,过了这年下里的,我非惩罚他们不可。” “老爷也罢了,这好话儿我不知道已经听了几箩筐了,当初我怀那孩子落了胎时,老爷亦是拿这样的话儿来敷衍我的,今儿又来,谁还信呢,”苏洌儿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将个杨清和呛得满脸通红。 梅姨眼见一屋子杂乱闹得实在不像个样子,饶是她性子好,这会子也忍不住过来,摆出奶娘的身份将苏洌儿训斥了道,“洌儿,不是奶娘说你,再怎么着,今儿可是小年呢,你这样哭哭啼啼的闹个没完的,叫下人们瞧着成什么样子,又让老爷这样子让人瞧了像什么呢?” 她极少发火,此时这番话说出来,苏洌儿竟像是有些怕的,声音明显的小了许多,杨清和见此,对梅姨一面感激,一边就忍不住更加的要另眼相看起来,然而见苏洌儿又委屈又畏怯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忙道,“梅姨别发火儿,原并不是洌儿的错,只怪那两个东西不省事儿。” 梅姨见他接话,竟然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向杨清和道,“老爷这话是说得对了,这个事儿其实真的不能怪我家小姐,这库房里有东西送来,不说我家小姐,就是奴婢,以及这满院子凤栖里伺候的下人们,见了东西没有一个不以为是老爷您的心意的,不曾想竟然不是,这会子我家小姐平白的让人挤兑成这样儿不说,还落得被人笑话,老爷,您倒说说,这怎么说?” 杨清和不意她竟陡然将话转到自己身上,一愣之下,竟然无言以对的,只听梅姨又道,“她们也不过就是嫉妒老爷平时对我家小姐好罢了,所以一有时间就抓着来挤兑我家小姐,要说好东西好玩意儿,谁屋子里没有个几件,又是谁的心意谁去献的殷勤呢?”
第142页 杨清和讪讪一笑,“是,梅姨说的是……。” 梅姨一面命人就东西全都收好重新归拢起来,一边又有意无意的道,“别的屋子里的先不说,就那二姨奶奶头上的那枝钗,鸟嘴里的那颗珠子明眼人一瞧就是颗夜明珠的,这颗夜明珠别说咱们府里,就是扬州城里,又能找得出几颗来,说起来,老爷也真的是偏心呢。” 杨清和分明一惊的样子,“什么,夜明珠?” 见杨清和皱起了眉,梅姨吃惊疑惑的样子,“是啊,怎么?” “她哪来的夜明珠镶钗?”杨清和极惊异的问。 梅姨先是被他的话说得惊讶,此时倒笑了,“老爷这话问奴婢得好笑,她是主子,我是奴婢,二姨奶奶屋子里有什么好东西,哪里来的,可是我一个小奴婢所能问的么?” 她这话略带了嘲讽,却极有道理,杨清和眉头一挑,张了张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罢了。 这边苏洌儿在梅姨的安抚下,渐渐的止了哭声,却依旧不理杨清和,自己去那床上背着身子躺下了,梅姨知道她还在置气,向杨清和无奈的一笑,抖开一床被子盖在苏洌儿的身上。 这边杨清和竟是极安静的,他看着苏洌儿躺下,也不说什么,只自己在火盆前转来转去,忽然,他一转身,向梅姨吩咐道,“你陪着洌儿罢,我去书房看看。” 梅姨答应了一声,去掀开了帘子送了杨清和出去,又去窗棂子前看着杨清和去得远了,她这才回来,轻拍一拍苏洌儿,小声道,“他走了。” 苏洌儿翻身坐起,掠一掠鬓边的散发,“哧”的低声讥讽道,“去什么书房,明明是去鹭鸣苑了。” 梅姨笑着点头,“是呢,他这次去鹭鸣苑,定是要留心了的。” (亲们,有个事要跟大家说一下,那个将完啊大结局什么的,其实是编编加上吸引眼球的,后面还有好一些情节没有交代呢,大结局还要过些天才能结束,烟在这儿先说下。) 正文 险逼(一) 到了下午杨清和回来时,脸色就果然不好看起来,苏洌儿和梅姨二人相视一笑,并不问什么。 晚上是腊月二十四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杨家上下包括蕊珠儿春巧,都到了前厅里,一起恭送灶王爷上天,杨清和作为一家之主,亲手焚了香,杨浩宇和杨浩诚两个分明在厅外两边放起来鞭炮,鞭炮声声里,杨清和亲手写的:“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被贴在了新请的灶王爷符相上,随着全家的恭拜声,被用糯米饭粘上嘴巴怕他上天乱说话的灶王爷算是被送上天了。 送完灶王爷之后,苏洌儿唯恐又被杨浩宇给缠上,就扶了琥珀的手径直回凤栖苑了,一路上,就听琥珀轻声笑道,“这不是矛盾么,又叫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却又怕他乱说话用糯米粘上他的嘴,可叫灶王老爷到底说还不是说呢?”说完就吃吃的笑个不停。 苏洌儿也不觉扑哧一笑,随即点着琥珀的额头道,“死丫头,也不看看今天这什么日子,你就这样的混说起来,一会儿让人听见了,只怕要揭了你的皮了。” 琥珀吓得一神舌头,随即道,“这会子哪里有人呢,不过是说给五夫人听罢了。” 二人正说笑着时,突然从道旁是松树后闪出一个人来,向苏洌儿遥遥笑道,“五娘这么早回房?才还听父亲说,今儿高兴,命在前厅里摆了茶果,请了苏州的评弹来说唱呢。” 苏洌儿一愣,看时见竟是杨浩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二少爷总给她一种很阴郁的感觉,她随即笑了起来,道,“我并不喜那些个,觉得太闹,既如此,二少爷怎么也在这里呢?” 他眉头挑了挑,也不忙回答,这慢悠悠的踱了过来,临到身边时才道,“我听说五娘屋子里的丫头好,大哥屋里的春巧就是从五娘身边纳过去的,我想着五娘必定不会偏心,有好丫头,也一定会给浩诚留一个,五娘,您说是不是?” 他的话听在苏洌儿的耳里,分明就是轰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他这话明摆着就是他知道了很多自己和杨浩宇的事,此时拿话暗示来了! 说话的有意,听的也有意,一边的琥珀突然就扭捏起来,将身子轻轻的往苏洌儿身后挪了挪,苏洌儿正在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反映的时候,察觉到琥珀的小女儿样子,她定神一笑,伸手就将琥珀给拉了出来,向杨浩诚道,“虽然二少爷这话是夸我屋子里丫头的,我却也爱听,就如你说的这般,有好人儿,你要的话自然也给你,这不,春巧去了后,我屋子里就她最拔尖儿了,你瞧着喜欢的话,我明儿就跟你父亲提?” 琥珀不知是惊还是喜,羞得只恨没个地洞儿钻,扭着身子低声道,“五夫人……。” 杨浩诚却不看琥珀,只向苏洌儿话中有话的低笑道,“才说五娘定不是个偏心的,这会子就偏心起来了,这丫头再好,却也不是我要的那一个,”说话间,他的身子忽然往前一凑,只贴到苏洌儿的耳边道,“五娘给大哥什么,也该给浩诚什么才对。” 苏洌儿这一惊非小,她的身子勐往后退,脸上就怒了起来,冷声道,“二少爷这话说得差了,我再怎么有心对你兄弟二人一碗水端平,春巧也只得一个,给了大少爷就给不了你,给了你就给不了大少爷,你既然喜欢春巧,又怎么不早些说呢?” 杨浩诚却分明看出了苏洌儿的心虚般的,他突然仰头哈哈一笑,“不过是跟五娘说几句玩话,五娘怎的就这样认真起来,”他双手一揖,拱手为礼,“如此看来,是浩诚鲁莽了,还请五娘勿怪,”说完话,他再不看苏洌儿,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苏洌儿又恨又恼又怒又急,一时竟愣了,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杨浩诚渐行渐远,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翻腾着,杨浩诚绝对不是平白的来跟自己说这些,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忙急急的回到凤栖苑,才进门,她就命琥珀道,“快,去西苑里请春巧小姨娘来。” 琥珀先是一愣,继而飞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急急的去了。 梅姨正依在火盆前选着鞋样子,一见苏洌儿这副脸色的进来,她吓了一跳,赶紧将东西放下过来,扶着苏洌儿的肩膀道,“小姐,你怎么了这是?” 苏洌儿不知是急还是怕,眼里已经隐隐的有了泪,见左右无人,她忙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细细的跟梅姨说了,梅姨也觉得很是不好,然而她又问,“那,叫春巧来干什么,他明显并不是冲着春巧来的啊?” 苏洌儿点头,“正是呢,只是,如今我也没有了主意,这个杨浩诚的城府明显要比他哥哥的深,言语间的锋芒也更利,而他平日里又不在家里,我们几乎没有接触过,我对他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唯今之计,就是要和杨浩宇见个面,商议一下。” “哦,你就是为这个才见的春巧?”梅姨像是明白了,却又分明还是不明白的。
第143页 苏洌儿嘆气,“这大年下的,都回来了,也都在忙,不通过春巧,我可怎么见他呢。” 梅姨听了这话,不由得伸头看了看窗外,点头道,“也正是呢,外面的风雪这样大,后花园里是去不得的。” 说到这儿,二人一时沉默起来,屋子里静黯一片,偶尔,火盆里有炭极轻的炸起,噼啪的一声。 春巧很快就到了,苏洌儿一看春巧的脸色,不由一愣,只见春巧眉眼含情,脸色融融,竟是满脸春色极滋润的样子,一边的梅姨就笑道,“哎哟,瞧春巧小姨娘的这脸色,这些天是得了什么宝么?” 春巧笑得极温婉的,向苏洌儿屈身见了礼后,就向梅姨道,“梅姨就爱拿我开心,我天天在那屋子里闷着,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哪里能得什么宝来。” 苏洌儿见她的脸上分明有着妇人的旖旎妩媚,想了一想后,她谈然而笑,倒也不再管这些,只拉了春巧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笑道,“这几天都没有怎么见着你,我和梅姨都想着大少爷可对你好些没有呢?方才在前面送灶王爷,见你的精神竟是比往日都好,当着人又不好问,就让琥珀去接你来,咱娘儿们做了闲话一会儿。” 春巧的眼里泛着娇羞欢喜的光,她垂下头来,轻声道,“谢五夫人惦记,嗯,大少爷这些天……,对我很好……。” 这一次不同于往日的勉强,春巧说这话时,嘴角分明有着甜蜜的微笑,苏洌儿点点头,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样就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春巧抬起头来,“对了,今儿早上,我见大少爷怒气沖沖的回到西苑,不知道为什么又和蕊珠儿闹了起来,落叶轩里大人叫孩子哭的,大少爷恨得什么似的,我有心想问,却又……没敢……。” 苏洌儿一听就知道,定是为早上用膳时闹的那个事儿,想着早上的事全是因杨浩宇引了出来,苏洌儿的心里就暗里生火,然而她脸上却是山水不露的,只淡淡道,“你不问是对的,女人的职责只是服侍丈夫,侍奉婆婆,男人的事不是咱们问的,嗯,你认识字么?” 春巧正点头时,一听问这个,忙摇头,“我一个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哪里认得字呢。” (这一章多发了800字,以补偿《蕊珠儿三》这一章和《暗波流一》这章重复的那部分,给亲们造成不便,烟万千抱歉。请亲们继续支持烟,有愿意送花给烟的,请拐个弯儿送到烟的好朋友寂月皎皎那只人的《迫入龙帷》,就和支持烟是一样儿的,谢谢亲们。) 正文 险逼(二) 春巧正点头时,一听问这个,忙摇头,“我一个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哪里认得字呢。” 苏洌儿就笑,“女子无才就是德,不认识字亦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我原本想拿两本女训女则给你看,现在倒也不用了,你只记住我的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蕊珠儿再怎么样,你只不理她,平时只扫你自己家门前的雪就完了。” 春巧感激的看着苏洌儿,点头道,“五夫人说的是,我都记着呢,”说到这儿,不由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她忍不住脸一红,娇羞的垂下头去。 看着春巧这副神经,苏洌儿的心里隐约有了数,杨浩宇果然听自己的话,对她好了许多,可是他既然对她好,那么蕊珠儿就势必不服,只怕这一场争宠的争斗,立刻就要在西苑里燃烧起来了。 想到蕊珠儿时,苏洌儿的心里又一紧,几件事都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的涌到了跟前,且件件都藏着翻天覆地的惊险,苏洌儿除了累,就是惶恐,她咬牙,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蕊珠儿和杨浩诚这两个人阻碍了自己的復仇大计。 想到这儿,她对春巧道,“天儿也晚了,我也不留你,你早些回去罢,别让三姐姐知道你这么晚还在我这里,想着生气,嗯,明儿我也闲,大少爷如果不在你屋子里的话,我就去你屋子里瞧瞧去。” 春巧欢喜笑道,“好啊,我这屋子里正冷清,五夫人去了,我脸上才有面子呢,五夫人明儿几时去,我备了茶果等着。” 苏洌儿也就起了身送她,边笑道,“你跟大少爷说,我明儿过去,让他一早就出去,我用了早膳就来。” 春巧点头,“好的,到时我来接您。” 说话间,苏洌儿挽着她的手送她到了门口,又让琥珀打了灯笼给春巧带来的小丫头子,远远的看着她们去了。 梅姨却在她身后幽幽道,“你既是过去,怎的又特意叫她让大少爷离了屋子呢?” 苏洌儿回过身来,“若不让她特意的去说,杨浩宇又如何能知道我要去,明儿个,他总会想到办法等着我的。” 当晚杨清和就歇在了凤栖苑里,苏洌儿心情不好,着实不耐烦敷衍他,索性就冷着脸懒懒的不搭理,杨清和只当她还在为早上的事儿生气,好言安慰了许久,见她不理,只好就自己睡了。 到第二天早上,杨清和起身去了书房,苏洌儿懒懒起身,梳了妆喝了碗清粥,就对梅姨道,“我们走吧。” 梅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点头,取了狐毛大氅来给她繫上,又命人去传了小抬椅来,两个小厮抬了,一路直奔了西苑而去。 哪知走在半路上时,迎头就又遇见了杨浩诚,杨浩诚手摺一枝清冽的红梅,极闲散的站在道当中,见苏洌儿过来,他遥遥一笑,“浩诚给五娘请安。” 苏洌儿正怕见他的时候,此时这样突然的看见他,只觉得心里一跳,眉就皱了起来,强笑道,“二少爷好兴致,只是今儿你父亲说要盘帐的,怎的二少爷不在书房里的么?” 杨浩诚不答她的话,却笑道,“父亲不是让五娘进书房贴身伺候的么,怎么我昨儿今儿在书房里,都没有看到五娘呢?” 苏洌儿心中有事,无心跟他在这儿闲扯淡,于是道,“我什么都不懂,在那里留着只能添乱,倒不如避开了让你们自在些,”说到这儿她向小厮们摆一摆手,“走吧,别扰了二少爷赏梅的雅兴。” 小厮们答应一声,抬着抬椅直向前去,杨浩诚倒也不说什么,闪身避在一边,只在苏洌儿和他擦身而过时,一扬手,手里的红梅就落在了苏洌儿的怀里。 苏洌儿先是一惊,继而一愣,她怕人发现,忙用袖子掩住红梅,然而转脸一见杨浩诚脸上那种似得意,又似讥讽的笑意时,她又后悔,心里有一种上了他当的感觉,一时间,怀里这枝红梅竟像是极烫手的山芋般,丢也不是,扔也不是。 正难受着,却已经到了清柳阁前了,春巧已得了信儿,正在门口等着,一见苏洌儿到了,她极欢喜的飞快的迎了过来,一边的梅姨就将带着的东西递了上去,笑道,“我家小姐说,虽然是在一个府里住着,你屋子里到底第一次来,还是带点儿什么才像样子。” 春巧的脸上就飞红起来,腼腆道,“哎哟,五夫人竟然这样客气的,叫春巧怎么敢当,”一边说着,一边就扶了苏洌儿进了屋,屋子里,两个大炭盆烧得正旺,一个小丫头见苏洌儿进来了,忙上来见礼,一边就赶紧的出去张罗茶水点心,春巧帮苏洌儿解下大氅,扶她坐到炭火跟前,笑道,“我屋子里寒陋,五夫人委屈了。”
第144页 苏洌儿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布置,笑道,“你这里虽然不是顶好,却哪里寒陋呢,如此看来,大少爷对你定是极好的。” 这句话一说完,忽然就听内室里一阵笑声,“还多亏了五娘的成全,否则我和春巧,哪里会有今日呢,”说话时就见帘子一挑,杨浩宇笑吟吟的从内室里出来。 苏洌儿像是一惊的样子,慌忙站起身,极讶异的,“大少爷没有出去么?” 春巧道,“我原本是叫他出去的,可是他说,一定要当面谢五夫人之前成全我们,我想着谢您也是应该的,就让他留下了。” (这段好卡啊,下面的我努力流畅些,嗯,对了,据说今天是发消费的花的日子,请有愿意给烟花的亲们,将花给寂月皎皎的《迫入龙帷》哈,多谢多谢,烟这几天心情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老犯困,现在就睁不开眼睛了,不晓得为什么。) 正文 险逼(三) 苏洌儿缓缓坐下,向杨浩宇笑道,“既是大少爷在,我倒有句话要说,昨儿晚上,我遇见了二少爷,他见我将春巧给了你,心里很是羡慕呢,跟我说,我既有给大少爷你的,也得给他二少爷,我于是想将琥珀给了他,他却不肯要,只说一定得和大少爷是一样儿的才行,大少爷你倒说说,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我却是极不明白的?” 说到这儿她一瞟春巧,又笑道,“难不成,他是想让我将你的春巧噼一半儿给他去?” 她的话让春巧不由脸一红,杨浩宇却立时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不由变了变,“是么?” 苏洌儿轻瞟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只想着他开玩笑,看他神情却又不像,分明是惦记上了什么,又不好开口跟我明说的样子,我倒不知怎么着了,大少爷和他兄弟多年,你有心,帮我想想,他到底要的什么,我也好给了他去,省得他说我这个做五娘的偏心。” 杨浩宇点点头,“嗯,五娘放心,回头我问问他去,但有什么,我叫春巧去回了您,您别费心惦记着了。” 苏洌儿将身子斜斜的往后一靠,笑道,“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惦记的,只是瞧着你和二少爷都那么争气,老爷在我面前也常夸你们,你们有出息了,老爷高兴,我也跟着欢喜着,只是一个巴掌伸出来,终究是有长有短的,这偏心不偏心的,我倒罢了,真要是有人偏心,那也就是你父亲了。” 杨浩宇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苏洌儿的意思,当下就笑道,“五娘放心吧,做儿子的总不会让父亲失望才是,只要我尽心尽力了,父亲定没有偏心的时候的。” 苏洌儿这才点点头,笑着又说了几句话,突然,她的目光转向屋外,突然道,“对了,麒儿这几日可好,你父亲很是惦记着呢?” 春巧就接过话来笑道,“麒儿这几日很好的,有时抱出来晒太阳,我瞧着那玉雪可爱粉团儿样的小人儿,心里爱得什么似的,只是这孩子认生,竟抱也不肯让我抱一下的呢。” 一句话说完,大家就全都笑了起来,苏洌儿就指着带给春巧的那个包袱,对春巧道,“那个里面有几盒子胭脂,我用不了这样鲜的颜色,就带来给你们了,”说着就命丫鬟,“取出两盒来,送去落叶轩,说是我的小小心意,叫她别嫌弃。” 那丫鬟答应一声,解开了包袱,里面却有好几个白瓷小盒子,她正不知道哪个才是胭脂时,梅姨过来,挑了两盒椭圆形的盒子交给她,吩咐道,“就是这个,送去罢。” 那丫鬟答应一声就去了,这边苏洌儿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就起了身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只怕老爷不过一刻要来凤栖苑用午膳,我得回去备着了。” 杨浩宇依依不捨,也只得行礼相送,一边命春巧送了出来,苏洌儿深深的看了杨清和一眼,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慢慢的松散了许多,扶着春巧的手出了门,才到抬椅跟前时,远远就见蕊珠儿过来,向苏洌儿屈身一礼道,“多谢五娘的胭脂了,五娘若不嫌弃,就去我那屋子里坐坐去。” 苏洌儿摆手笑道,“天儿不早了,我不去了,你也别谢我,这个胭脂是前儿晚上二少爷带回来了,我瞧着那颜色极艷,不是我能用的,这才带了来给你们,别嫌弃就好。” 蕊珠儿看着苏洌儿,欲言又止,苏洌儿知道她想什么,却也不好明说,只轻拍她的肩膀,笑着又道,“听说这个胭脂极好,晕开在脸上后,汗意是渍不开的,你们试试看是不是这样的?” 说完也就不再停留,上了抬椅去了。 回到凤栖苑里,苏洌儿这才算是将憋在心里一早上的气都吐了出来,她向梅姨笑道,“可算是将这两件事安排了,嗯,蕊珠儿这里不难对付,杨浩诚却是比他哥哥城府深多了,也不知道杨浩宇那个草包能不能降服住得他?”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浮起的笑意又隐了去,皱着眉头,她深深的嘆了口气。 梅姨点头道,“小姐说得正是呢,嗯,我只是奇怪,这个二少爷他到底想干什么,动不动这样阴阳怪气的来几句,他到底知道咱们什么呢?” 苏洌儿想着杨浩城的言行举动,想了想道,“杨浩宇已经明白咱们的意思,对这个二少爷他一定会留心,咱们此时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看那杨浩诚到底玩什么名堂?” “是呢,我也才想着,这个杨浩诚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咱们要是先有什么举动了,只怕反而就惊动了他,或者,干脆就是先落了他的圈套了,”梅姨见苏洌儿也是很有警觉的样子,于是干脆将自己心里的感觉也说了出来。 说要以不变以应万变,然而事不如人愿,到了晚上时,杨浩诚还是将苏洌儿吓了个魂飞天外。 苏洌儿酷爱干净,无论天寒地暖,她每日都要洗浴的,杨清和知道她这一习惯,就在凤栖苑寝室的后堂里,为她建了一间温暖干净的浴室,帷幔轻纱后,夏天用的是大理石雕琢成的浴缸,冬天时,则是上好的黄梨木所制的坐桶,而浴桶的地下是烧了地炕的,人在里面洗浴时,烧起地炕,桶里的水就会保持温度,无论人在里面泡多久,都不会着凉受冻,可谓是想得周到。 正文 春暖(一) 苏洌儿轻懒的泡在暖热的水里,氤氲的水汽拢过来,她的脸真实不清,梅花瓣被水气一蒸,屋子里有轻忽迷离的香气,似有还无,抓摸不到,仿佛她的心。 恍惚中,依稀有泪落了下来,一年多了,进这个府里,装着笑脸或敷衍,或算计,从来没有真正的释放自己的时候,就连在睡梦时,亦怕呓语警了枕边人,半睡不醒,不敢有一时的疏忽。 于她,最放松的时候,莫过于此时。 闭上眼,她舒服的靠在浴桶的木制靠枕上,氤氲的水汽罩上来,她仿佛在梦里,有谁轻轻走过来,舀了水轻轻的浇上她的身子,她没有睁眼,这样做的人,一定是梅姨的,好像还是是很小的时候,她给自己轻柔的洗澡,她的手那么的温柔,从她的肌肤上一寸寸的滑过,一边浇水一边揉搓,几次下来,她就由开始的泥猴儿变得干干净净,喷喷香了。
第145页 梅姨的手果然覆了上来,依旧如前的轻柔,从她的脖颈,直到胸前,直到小腹……。 陡的,苏洌儿一下子睁开眼,眼前的一张笑意吟吟的脸映入眼帘,她大惊之下才要叫喊,他却更快了一着,一伸手将她的嘴捂住,轻声笑道,“五娘难道希望被人看见,现在帮您洗浴的人是我吗?” 他这句话分明是颗炸弹,瞬间将苏洌儿炸醒,她眼里的惊慌慢慢的定了下来,终于,她轻轻的点一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喊叫。 杨浩诚松开手,笑得极无害的,“我就知道五娘定不捨得让浩诚难堪,果然,五娘是疼浩诚的。”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子,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解除了下来,苏洌儿惊恐的看着他做这些,一时间脑子里仿佛已经全是泥浆,混乱煳涂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直到他脱光了衣服抬脚进了浴桶,苏洌儿才勐的回过神来,又不敢喊,压低了声音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杨浩诚轻轻的笑了出来,极真诚的语气,“我说了,五娘不能偏心,我要和大哥一样儿的,您给了他什么,我就也要什么?”说话间,他的身子已经靠到了跟前,浴桶虽然大,然而陡然的挤进了两个人,亦显得狭小而拘谨,桶里的水漫了出去,水面上的梅花瓣粘在他的肌肤上,诡异的红。 “你疯了,你在说什么?”苏洌儿又惊又怒,咬着牙低喝着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翻手一抓握在了手里,他的唇轻轻的在上面印了一印,“我心仪五娘许久,怎么五娘感觉不到么?” “你,你说什么?”苏洌儿吃吃的不知所措。 他的身子俯下来,嘴巴贴在她的耳边,“你才进府时,我就觉得你很美,真的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样美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美若天仙的女人却便宜了那老傢伙,实在是可惜了……!” 苏洌儿瞪大了眼,“你,你叫你的父亲老傢伙?” 他“哧”的一笑,“他怎么不是老傢伙,五十已近天命了,他还不老么?”说话间,他的唇在她的耳边一点,有温热的唿吸拂在她的脸上,丝丝的痒,“你找大哥也是对的,相比于那个老头子,大哥自然要好很多,可是,他再好,也没有我好,五娘,您信不?” 苏洌儿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快出去,快……。” “我为什么要出去呢,”杨浩诚的语气里分明有着极轻松的戏嚯,“我能进来这里,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五娘,你放心吧,”话一说完,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用力的吻了下来。 苏洌儿却急得疯了般的,死命的向外推着,“你,你不能这样,你……。” 杨浩诚终于失去了耐性,他狠命的一拉苏洌儿的手,低声怒喝,“为什么不能,大哥比我强么,他比我好么?” 苏洌儿惊怕的看着他,脑子里乱得如沸滚的粥般,一时找不到头绪,饶是她向来冷静,此时亦禁不住乱了阵脚,“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邪邪的笑了起来,“我什么都知道,你和大哥的所有事,桂花林里的假山洞里发生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不可能,你胡说?”纵是苏洌儿心里已经不抱指望,此时亦仍然脱口而出。 杨浩诚慢慢的笑了起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我早就对你留了心了,去南方前,我就在你身边留了人,你的一举一动我全都知道,你放心,我相信你一定不是自愿的,他杨浩宇那样的人,又怎么能进得了你的眼,你告诉我,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苏洌儿的脸渐渐苍白,他在她身边留了人,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谁,他留的是谁?竟然这样的毒,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和杨浩宇在假山洞里的一切,这个人居然全都知道,自己那样的小心那样的谨慎,居然只是一场可笑的把戏,生生的全落在这个人的眼里,而自己,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那么,自己到底落了多少在这个人的眼里,假孕落胎的事?计杀赵芷君的事?还有,吓疯姚芝兰? 越想苏洌儿越惊,纵然水依旧暖热,可是她却是一阵阵的浑身发凉,牙齿上下忍不住的轻磕着,战慄得不能自己。 (昨天晚上太困了,本来想就睡一小会儿的,结果一下子就睡着了,直到天亮。呜呜,大家骂死我吧,这个文我要加快速度了,下面我会努力的多更新,汗死汗死。) 正文 春暖(二) 杨浩诚察觉到她的战慄,似很是怜惜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肌肤,唇随之点了上来,如梦呓般的轻语着,“别怕,我知道的,一定是他强迫你,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有我……,”终于,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吮吸轻咬着,苏洌儿张口想叫什么时,杨浩诚便乘虚而入,将濡湿的温舌窜进她的嘴里,像条蛇般与她纠缠。 “好香、好甜,你的嘴唇有桃花的香味,”他轻声的呢喃,轻咬着苏洌儿的舌头,她的舌尖传来阵阵酥麻,她又惊又气又急又怒,忍不住轻颤了起来,他移开唇,转移到她敏感的粉颈,开始吸吮。她的意识逐渐朦胧的她,渐渐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热,脑袋好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乱窜似的,理智告诉她要阻止他,可是奈何不敢弄出响动惊到外面的人,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湿暖的唇办从她的颈肩一路吻去,吻上细小粉嫩的乳尖,又用舌尖来回逗弄,忽而轻啮、忽而舔吮,没多久,双蕾渐渐硬挺起来。“唔唔……唔哦……”苏洌儿逸出嘤咛,她到底是一个生理正常的女人,这样的一阵撩拨,纵是她心里再恨,身上亦是不由得有了感觉,浑身火烫难受,阵阵快戚逼得她难耐地蠕动娇躯。 听见她诱人的娇嘤喘息,他体内燃烧的慾火愈发勐烈,继续吻吮着她的甜美,声音变得粗哑又低沉,“五娘,你很喜欢我这样,是不是?”说着,牙尖轻啮了下她肿胀的乳蕾。 “呃哼……,”胸前的敏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一种羞辱从心底慢慢的升起,她慌乱地抓着他,心里想着是要推他出去,口里却情不自禁发出娇吟来,杨浩诚顿时受了鼓舞般的,双手在她巧美的凝乳上头轻轻按摩搓揉,巧挺圆润的双ru挑逗着他从未有过的感官刺激。这份刺激让他的胯下开始膨胀,也让他的硬杵变得更加茁壮。 苏洌儿的眼里已经有泪下来,她哀求的看着杨浩诚,“你,你不能这样,你停下来,停下来……。” 杨浩诚却只是吻着她的泪,嗓音嘶哑的在她耳边轻声道,“真的吗?你确定要我停下来?”说话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慾念,让他快速地覆上苏洌儿的身体,抬起她的下臀,精健的腰杆迅勐一挺,火热的粗硬*****强力地贯穿她的花径。 “啊!好痛……,”霎时,一阵灼热刺痛迅速从她体内传了开来。苏洌儿深锁着眉头申吟,指甲紧紧掐入他的肩臂里,虽然有水的润滑,然而到底不是她的本意,不知道是难忍被强迫的羞辱,还是心里害怕,纵然杨浩诚如此尽心的挑逗,这样陡然的进入,她的下体还是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第146页 “你,你这个混蛋,”苏洌儿死命的推着杨浩诚,奈何他紧紧的箍着她的身体,不停的冲撞着,浴桶里的水在他的动作下,早已经漫得满地都是,苏洌儿叫不能叫,喊不能喊,推又推不开,一时间只能任由他而为,她死命的咬着牙,心里只觉得屈辱愤恨到了极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杨浩诚终于停了下来,看见苏洌儿眼边的泪,他轻轻的吻上去,喘息着道,“你别哭,不好么,我不好么?” 苏洌儿终于恨出声来,咬牙道,“你们杨家,怎么尽出你这样的人,我苏洌儿到底欠了你们什么,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都来……,”说到这儿,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杨浩诚愣了一愣,继而也咬了牙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强迫你的,我就知道……。” “那你呢,”苏洌儿勐的一推他,“你说他强迫我,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杨浩诚不禁有点儿语塞,随即道,“他能得到你,我为什么不能?” “你们都当我是什么?”苏洌儿眼里的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一滴一滴,滴在杨浩诚的肌肤上,浴桶里的水虽然还是热的,却已经不多了,他们的肌肤已感触到了寒气,她的泪带着温热落在他的肌肤上,他只觉得一烫,立时,便进了心里。 “对不起,”他伸出手去,之前他只想得到她,在得到消息说,苏洌儿和杨浩宇有了那层关系后,他不知道是气还是妒,直恨不得插翅飞回来,对于老头子今年让杨浩宇留在府里,他只觉得愤恨万分,好在,年已经到了,过了年,杨浩宇就得离府去北边儿,这样一想,他的心里才有些快意起来。 是的,他喜欢这个五娘,或许只是为她的美色吧,身为扬州第一大富人家的二少爷,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可是这个五娘却是不同的,虽然容貌上胜过她的不是没有,可是她的身上却有一股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她只盈盈的那么一站,与世无争,却又是遗世独立,让人看了第一眼后,就再不能忘。 在知道父亲要以那样隆重的方式娶这一个妾时,他仅仅只是好奇,奇怪什么样的一个女人能让不好女色的父亲一反往常,在那日厅里看见她敬茶后,他才明白了,他知道,如果是换了自己,也一定会愿意为她做这些的。 可是家里的规矩严,她在后苑,他在西苑,后苑西苑咫尺距离,却远如天涯,他越不了鱼池一步,就算家里有规矩是要一起用膳的,她也是推脱了不出来。 (嘻嘻,这一章是烟从写文以来,写得最h的,哈哈,虽然很多描写是去看了别人的,但是烟自己看了一遍,觉得还是蛮有感的,啊哈哈。) 正文 夹道(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每次去厅里用膳,都只为见她了,她不出来,他只觉得失落,满桌的菜餚变得干腊一般的,食之无味。 终于到了要去南方了,他第一次觉得不舍,以往的那种将要离家的雀跃此时半点不见,是的,他不喜欢呆在家里,这个家里没有自己和娘的立脚之处,一个大娘和一个嫡出的三弟就让他很是压抑,大哥虽跟自己一样是庶出,却也因了他是长子,也压在他的头上,看惯了白眼和冷漠的他,对于能去南方独当一面,有着旁人所不能理解的热衷,可是这一次,他却迟疑了,他不想离开。 然而不离开怎么可能呢,好在,他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对于自己身处的现状,他从来不觉得这是自己该得的,他暗里筹谋着,一定要打下自己的江山,一定,要站在杨浩宇和那个被视为杨府的真命太子的杨浩天身上。 府里被他养了大批的眼线和心腹,纵然自己身在福建,家里的一举一动亦是如在眼前,特别是苏洌儿的举动,他更是了如指掌,当得知她和杨浩宇竟然有了私情后,他又嫉又恨,只恨不得杀了杨浩宇。 在他的眼里,他早已经将苏洌儿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原本,这个美丽的五娘于她不过是个猎物而已,可是在此时,在听到她的声声泣控,他的心里竟然会觉得疼,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那么的楚楚可怜,是那么的,需要人去保护。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被苏洌儿一把甩开,泪水和着愤怒纷飞,“走,你走……。” 面对苏洌儿的愤怒和屈辱,杨浩诚此时再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得意,在他的眼里,女人只要被上过后,无不从此承欢于他的身下,父亲的姨娘又怎么样,那个四姨娘赵芷君只得了他两串南珠,就被他掳获了,只是一晚,从此念念不忘,倒是他就厌了,从此竭力迴避着近她的身。 可是这个苏洌儿的表情里,除了愤怒和屈辱外,更有无尽的委屈和伤痛,他突然就对自己今天的冒失感到后悔,或许,自己应该先耐心的获了她的芳心才是。 屋子里的动静到底引起了外面人的主意,就有脚步声向这边过来,到门口时轻声道,“五夫人,可要奴婢进来伺候的了么?” 苏洌儿这一惊非同小可,随即想起自己洗浴时为了好好的安静放松一下自己,吩咐了琥珀等人不听叫她们不许进来的,当下心里又是一松,顾不得再跟杨浩诚生气发怒,她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可是凤栖苑的内室,他一个男子如何能够穿过外面那么多人的眼线,进了自己的浴房? 就算他在自己的身边放了人,可是,还能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人不成,若如此,那也太可怕了? 就见杨浩诚半点不慌的,吻一吻她的脸,“你只叫外面的人不许进来就好,别的地方不敢说,这里我还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什么?”苏洌儿更惊,“我的屋子里,你竟然能够来去自如?” 这时,外面的琥珀不见苏洌儿答话,她又叫了一声,就推了门要进来,苏洌儿浑身刷的全是冷汗,急唿道,“琥珀,出去。” “啊,”琥珀想是从来没有听过苏洌儿这样急促严厉的语气,她不但不出去,反而不由自主的往里又走了几步,苏洌儿惊急之下不由生怒,喝道,“大胆琥珀,再往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许是太急了,她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琥珀被吓住了,她一下停住,却迟疑着不肯去,“五夫人,您,您怎么了?” 苏洌儿的语气缓了些,“我要想些事情,你只叫烧地炕的人保持火候就好,不许任何人进来吵我,”听着琥珀答应了一声出去,苏洌儿想想又加了一句,“老爷来也不行。” 琥珀分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关好门出去了。 苏洌儿这才回过头来,此时的她惊怒之后就是冷静,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她再争再恨亦没有意义,该抓点儿实际的才是重要的,这样想时,她脸色一冷,“说吧,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你若不说,我拼了死,也要告诉你父亲。” 杨浩诚的脸色沉了一沉,苏洌儿的这般疏离冷漠的语气分明让他很受伤,他无法想像她和杨浩宇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如对自己这般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她经常半夜去后花园里和杨浩宇私会,无论杨浩宇是不是强迫的她,但是最少,她肯去见他,不是吗?
第147页 他从浴桶里起身,*****的身子带起水声一片,精赤的身子让苏洌儿一下子红了脸,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杨浩诚却将她的脸又扳转过来,道,“你看着,”说着来到浴房最里面的墙边,那里有一个多宝格架子,以供放置洗浴用的各色用具,只见他伸手到多宝格架的后面摸索着,不知道在哪里一按,那个多宝格架悄无声息的移开,后面,竟赫然是一个夹道,他转过身来,指着夹道对苏洌儿道,“这个夹道一直通往一间偏屋里,那个偏屋,我用来做了小书房。” “啊,”苏洌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夹道,愣了许久才突然想到,凤栖苑位处后苑的最西北边儿,在方位上,和杨浩诚所住的西后苑恰是正相邻的。 (这篇文真的快要结束了,最迟拖到11月,大家若有空,可以去支持烟的新篇《宫杀“凤帷春醉》此乃后宫虐杀篇,喜欢看后宫勾心斗角的亲们可以去看看那个,妻妾烟写偏了,里面活生生的将苏洌儿变成了一个报仇的工具,实在是失败,宫杀这一篇,烟会注意这一点,汗死。) 正文 夹道(二) 杨浩诚转过身来,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是淡然还是凝重,无表情的道,“在你进府前,这个屋子一直都没有人住,我娘很喜欢这个屋子,数次的向那老傢伙要它,老头子却都不肯,我娘很生气也很伤心,在我面前哭了好几次,后来府里大修缮,杨浩宇已经去了京城掌管北边的生意,杨浩天在书院里读书,老傢伙还没有将南方的生意交给我,所以那时,我是最闲的,于是这个修缮屋子的事儿,就交给了我。” 苏洌儿见他在提到父亲,和哥哥弟弟时,都只是直唿其名的,不由在心里暗暗吃惊,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张了张口却又忍住,他之前给她的那种压迫的感觉随着他的叙述越来越浓,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杨浩诚,绝对不是杨浩宇那样的草包,亦,不是杨浩天般的……,想到那个远在天边的杨浩天,苏洌儿只觉得唿吸一窘,不是杨浩天的什么呢?自己此时,除了知道杨浩天乃是仇人之子外,竟然对他一无所知的呵。 可是,他好,她就是这样觉得,他绝对不是杨浩宇般的草包,亦决不是杨浩诚这般的城府,他就像是一缕阳光,她只要看一眼,心里立刻就会暖起来,于是,安心,于是,欢喜。 杨浩诚没有发现苏洌儿此时正在心里波澜翻腾着,他的语气幽沉,接着道,“我看见娘的眼泪,那时起我就恨上了这间屋子,于是我利用修缮的机会,从我屋子里修了一个夹道过来,只连到这间浴房里,我那时就想,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是住进这个屋子了,我就要过来杀了她,这个屋子是我娘的,谁也不能占……。” 他的齿缝间分明有着森冷的恨意,苏洌儿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脱口道,“你,你太偏激了……?” “偏激?”杨浩诚勐的转身,他像是听见了一句很好笑的话般,戏嚯的看着苏洌儿,“怎么五娘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怎么五娘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就该服命么?古人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就不信我杨浩诚就一定要站在庶出之子这个身份上卑微一辈子,而他,那个此时在京城里的杨浩天,他不过是因为是那个女人生的,所有的一切,就该全都归他么?” 他激动得不能自己,死命的一挥手,“就像五娘你,你就肯认了这个命,一世屈居人下,做这个虽然此时受宠,将来却没有半点依靠的姨娘么?”说到这里他冷冷的笑,“如果年头上,你的孩子没有落胎,那么老傢伙死后,你还能有点儿依靠,可是现在呢,你有什么,你自己说,你有什么?” 许是他的话真的太过尖锐,刺得苏洌儿的心里一阵生疼,又或者,是触动了苏洌儿心里最深的伤痛,再或许,苏洌儿其实只是找到了演戏的藉口,总之,他的话一落,她的泪就刷的煳了满脸,双手捂了脸,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的呜咽。 看着苏洌儿激烈颤抖的身子,杨浩诚的神色慢慢的软了下来,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他很温柔的吻她,“你放心,以后有我保护你,你放心……。” 苏洌儿捶着他的胸,无力而又压抑的样子,悲戚呜咽道,“杨浩宇也是这样说,他说,若我不从他,等以后你父亲死了,我就绝逃不了他的手,他说,到那时,定让我生不如死……。” 杨浩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急促的安慰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你放心,以后一切有我,有我呢。” 苏洌儿抬起泪涟涟的脸,“你说有你,有你又怎么样,我终究是逃不了这个命运,你过了年就不在家里了,并且,我终究是你的五娘,是你父亲的人,我们能怎么样?还有你哥哥,他能放过我么,你能为了我和他为敌么?哼哼,”说到这儿,她忽然“哧”的冷笑出声,“我瞧着你和你父亲你哥哥其实都一个样,不过都是贪图我的美色和身子罢了,回头有了好的,又或者我人老珠黄了,那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到底,总是我命苦,或许我明儿死了,也就真正的干净了。” 杨浩诚勐然道,“不行,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杨浩宇那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再碰你,他若敢再来找你,我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他语气里的狠虐瞬间暴露,苏洌儿心中惊跳,这个杨浩诚实在太过狠毒,然而随即,她又在心里冷笑,才说他城府深,此时看来,亦不过如此,这样轻易的,就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亦是个不能成大事的。 想是这样想,她的哭声却软了下来,大睁着迷离的泪眼看向杨浩诚,半是期待希翼半是疑惑不信的问,“真的么,你,你对我竟这样的好?” 杨浩诚见她的眼泪渐止,心里也放松下来,他一吻苏洌儿脸上的泪,柔声道,“我喜欢的,就绝对不会让别人碰,你放心,你绝对……放心……。” 苏洌儿楚楚可怜,依在他的胸口,依依的道,“那,你明天还来么?” 她其实是想问他放了什么人在自己的身边,更想问他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可是这些现在都不能问,她得忍,忍到他真的信了她,肯什么都对她说的时候,并且,她突然发现,若要拿来当枪使,这个杨浩诚明显比杨浩天有用多了。 (请大家帮烟看看那篇宫杀,烟立志要将那篇写得惊天地泣鬼神,勇抢亲们的眼球,对那篇文有想法的,请一定帮烟指出来啊。) 正文 另有手段(一) 见她这样问自己,杨浩诚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俯身看向她,“怎么,捨不得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后悔,自己也觉得这语气有些轻佻,苏洌儿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说过,以后……,你要保护我的……。” 她的目光里有希翼和企盼,隐隐包含的全是无助和依赖,杨浩诚心底一热,脱口道,“你放心,我说话自然算话。”
第148页 苏洌儿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闭了眼不再说什么,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问那些的时候,她得沉住气,等到将这个杨浩诚拿捏得熟了之后,不怕他不说。 在杨浩诚的怀里靠了一小会儿,苏洌儿就坐起身子道,“你快走吧,我再不出去,外面的人就要起疑了。” 杨浩诚此时再无半点才进来时的轻佻和纨绔,他轻轻一吻苏洌儿脸,轻声道,“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看着苏洌儿点了点头,他才起身胡乱的将自己的衣服捡起穿上,回头又向苏洌儿笑了一眼,进了夹道去了。 眼见着多宝格悄无声息的合上了,苏洌儿这才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般,身子一软,就瘫坐在浴桶里,在这个屋子里洗浴了这么多次,她完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一条密道通向外面,而并且,设这个密道的人,当初却只是为了要杀死住进凤栖苑里的人呵!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浴桶里的水在地炕的作用下,依旧热暖,只是却因为里面的水在杨浩诚的大力下,早已经泼去了大半,她*****的肌肤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渐渐的冰凉起来。 寒冷让她瞬间的清醒,看着地上的水渍,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扬声唤道,“琥珀。” 琥珀早在外面等着焦急,却又不敢进来催,一听苏洌儿唤自己,她忙急急的推门进来,一见满地都是水,遍地狼藉的,顿时惊得叫了起来,“五夫人,怎么了?” 苏洌儿只是藐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心情不好,就拿着这水撒气了。” 琥珀看看满地的水渍,再看看苏洌儿阴沉的脸色,虽然还很诧异,却也立时就信了,她怕苏洌儿着凉,将浴桶边的炭炉向苏洌儿跟前移得近了些,就赶紧拿了干净的布来给苏洌儿擦着身子,给她穿上衣服。 稍待,苏洌儿穿好了衣服来到寝室里,梅姨忙用干布来给她揉头髮,一边就埋怨道,“今儿怎么洗这么久,也不怕着凉?” 苏洌儿却不让梅姨做这个,她取过梅姨手里的干布,向一边的琥珀道,“你来。” 梅姨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让开来,琥珀倒有不觉得什么,接过干布给苏洌儿小心仔细的揉着头髮,坐在妆檯前,苏洌儿看着铜镜里琥珀安静的面容,努力的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点儿端倪来。杨浩诚到底安了什么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会是琥珀吗? 当晚杨清和歇在书房里,苏洌儿就要梅姨陪着自己睡,枕头边上,她含泪将浴房里发生的事告诉梅姨,梅姨又惊又怒,她死死的将苏洌儿搂在怀里,止不住泪水长流,“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苏洌儿却反而平静了,她轻拍梅姨的背道,“梅姨别难过,我如今已是这样儿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怎么样呢,最主要的是,这个二少爷明显比那个大少爷精明兇狠,更加上他对这个家对姚芝兰大少爷等人的仇恨,我倒觉得他若能为我所用的话,会更有价值。” 梅姨愣愣抬头,“怎么,你打算……?” 苏洌儿轻轻点头,“梅姨,我已经这样儿了,我不能白便宜了他,”说到这儿,她银牙紧咬,“这口天鹅肉不是白吃的,我要让他成为我苏洌儿手中復仇的刀。” 梅姨却担心,“他这样的性情,能为你所掌控么?” 苏洌儿带泪而笑,“梅姨,你忘了,前些日子鬼医给了我什么?” 梅姨一愕,脱口道,“你要用那个东西?” 苏洌儿点头,“是的,”她看着梅姨,冷静的道,“我虽然容貌俱佳,可是到底不是人人都能为我着迷,如果杨家这三个贼人之所以惦记着我,无非是为我这边好看的皮囊,我没有把握和手段能让他们全都为我死心塌地,只好借用鬼医的那些东西了。” “可是,我分明听鬼医在咱们临走前说过,这个东西伤身子,叫你谨慎了用的?”梅姨到底心中忐忑,希望苏洌儿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洌儿将脸埋进梅姨的怀里,久久不语,临了,只见她轻嘆了一声,依旧不说话,将身子一转,睡了过去。倒是梅姨辗转了一个晚上,脑子里直为身边这个可怜的小姐费着思量。 从此,苏洌儿几乎每个晚上都和杨浩诚在浴房里相见,有时就在浴桶里,有时,苏洌儿就干脆随了他,从夹道里径直来到西苑里他的书房,书房里早被他以读书休息为名,置了一张小塌,书房的门有内扣,他藉口读书,严命下人不得靠近,如此,和苏洌儿两个在书房里好一阵颠莺倒凤,竟是比和杨浩宇时,在那假山的洞里好多了。 然而在苏洌儿几次藉故问到他留了谁在凤栖苑里时,都被他一口带过,她心底生怒,知道这个杨浩诚果然如梅姨的猜测般,是绝不会为她苏洌儿所掌控的,那么,她苏洌儿就只能使点儿小手段了。 (好睏,不管了,睡觉去,今天的第二更下午三点时更新。另:谢谢大家帮眼收藏宫杀,请大家继续关注啊。) 正文 另有手段(二) 苏洌儿这里要想办法降服杨浩诚,杨浩宇那边的西前苑里却出了事,蕊珠儿这几天日渐神情萎靡,渐渐的就卧床不起,请了张半药进来诊治时,张半药一看脸色脉象,顿时出口惊人,“中毒了。” “中毒?”杨浩宇和三姨娘自然都吃了一惊,随即想到,谁会给蕊珠儿下毒,下的什么毒? 三姨娘凭着这些年和姚芝兰二姨娘等人的争斗经验,一下子就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春巧身上,命人将春巧唤了来,她噼头就打,骂道,“下三烂的贱蹄子,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就要作起怪来了么,”边说边就狠命的几个嘴巴子甩了过去。 春巧直被打得莫名其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躲闪哭叫一边哀求申辩,“三娘饶命,春巧不明白,请三娘告诉春巧,春巧哪里做错了?” “还哪里做错了?”三姨娘气得直咬牙,“平常看着你柔弱温婉的样子,我还说你是个乖巧孩子呢,今儿看来也是个黑心的,你打量着弄死了她,你就是这西前苑唯一的女主子了,你做梦,浩宇过了年就要娶亲了的,那时有了正牌少夫人,哪有你这个贱人站脚儿的地方。” 春巧一听三姨娘说蕊珠儿是自己下手的,不由慌了,她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对蕊珠儿姐姐做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杨浩宇见蕊珠儿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娘和春巧这边又闹得鸡飞狗跳,顿时气急叫道,“好了,你们要吵到外面去吵,别在这儿搅得人不得安生。” 他这一吼,三姨娘忙停了手,她恨恨的瞪了春巧一眼,转身向张半药道,“张先生替我好好查查,看是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我一旦查出是谁下的毒手,我定不饶她,”说着,她又向春巧狠狠的瞪了一眼。 张半药却摇头,“这个毒很是奇怪,我以前都没有见过的,怎么中的我也说不上来,嗯,三姨奶奶,烦您问问病人贴身伺候的人,最近病人有碰过什么吃过什么没有?”
第149页 三姨娘却眼一瞪,“张先生,你是不是说明白点儿,她这样儿不是一天下来的,这么多日子,碰了啥吃了啥,多着呢,可叫人怎么问怎么说呢?” 张半药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他看着蕊珠儿的面色,思量许久道,“她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取自一种西域极寒之地,乃至阴之物,女人本是阴性,若不慎误服了此物,则会彻底毁了自身的元气,一日日的衰弱下去,只到最后元气丧尽而亡。” 三姨娘却听得直冒火,“张先生,你只说那个是什么样子,怎么样进的人的身体,你掉什么书袋子呢,难不成蕊珠儿去过西域了不成,”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一个极严重的问题,忽的转身抓过一个丫鬟来问,“对了,麒儿这些日有没有吃过她的奶?”其实蕊珠儿一生产后,杨府就找了奶娘进来,只是蕊珠儿爱子心切,亦时不时的让麒儿吃上几口自己的。 那丫鬟点点头,“前几天还吃的,只是姨奶奶身子不适以后,就没有吃了的。” “啊,”三姨娘惊得跳起来,“前几天是哪一天嘛,这……,”她转头看向张半药,“张先生,你能诊断出,蕊珠儿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吗?这孩子要是吃了她的奶,会怎么样?” 张半药神色一凛,“男人若服了这个,身子亦是精气大伤,身子会一天一天的虚弱,孙少爷若果然吃了这个含有这个毒药的奶,他年纪小,只怕更是抗压不住,吃的少的话,还好些,若每日都吃,只怕命早就没有了。” 他这句话让三姨娘和杨浩宇全都白了脸,床上昏昏沉沉的蕊珠儿亦挣扎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巧,竭力挣着伸手指了她骂,“你,你好狠毒……。” 到此时,连杨浩宇都也失去了镇定,过来一脚将春巧踢翻,狠狠骂道,“好你个狠毒心肠的贱人,竟然敢下这样狠的毒手,你打量她死了,这西前苑里就你一个人独大了吗?” 可怜春巧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一口气堵住连话也说不出来,她又慌又怕又说不清楚,只觉得百口莫辩,双手捂了脸呜呜哭道,“我并不知道什么西域的什么毒药,我一个弱女子,又哪里得来这样的东西?日常里,我也并没有和蕊珠儿姐姐有什么来往,就算我有这样的东西,我又怎么对她使呢?” 杨浩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就命将日常里伺候蕊珠儿的人全带了进来,冷着脸儿问,“蕊小姨娘往日里吃的喝的,都是谁经的手?” 就有一个丫鬟怯怯的站出来,“回大少爷的话,是奴婢。” 杨浩宇看着他,面如寒铁,“既是你经的手,如今蕊小姨娘中了毒,你怎么说?” 那个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哭道,“大少爷饶命,奴婢冤枉,小姨娘吃的东西谁是奴婢经的手,其实不过是厨房里准备好了,奴婢去端回来而已,奴婢绝对没有下毒。” 杨浩宇还要问,被三姨娘止住,“好了,你这样问能问出什么来,谁下没下毒,谁肯承认,”说到这儿她脸一冷,命道,“去将厨房里做活的人,和这屋子里的人先全关起来,再带人将厨房,这间屋子,和清柳阁里都给我好生的搜。” (今天,烟要郑重向所有爱烟的亲们致歉,这篇妻不如妾,它的本名原是《死嫁之步步为营》当时为了引人眼球才换了那个的名字,但是烟一路写下来,心态却浮躁了,每天纠结于别人的高订阅,高收藏,并且,忘了此篇文烟心里原有的框架,文中女主苏洌儿,原本该是一个绝美出层的女子,烟原本只想让她为了復仇,以身换药然后嫁给杨清和,也就是说只打算她和两个男人h,可是现在,烟竟然因为想着让更多人订阅,让她跟了四个男人那个啥了,生生的将她变成了一个妓女一样的人,更将此篇原该很好的文写残了,这也是今天烟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的缘故,烟一直在整理下面的思绪,前面没有办法改了,后面,烟将努力的将此文拉回烟之前设想的轨道上来,但愿能将此文的质量尽力的挽救。以后,订阅收藏固然重要,但是烟会坚持自己的写文底线,不再为这些利益上的东西动摇,这段留言有点儿长,亲们可以尽情的拿砖头满大街的拍烟。) 正文 蕊珠儿之死(一) 她这一声令下,梅花儿答应一声,立刻就带了人行动起来,一时间杨府里鬼哭狼嚎,哭声震天,春巧是第一个被捆起来的,她泪汪汪的看向杨浩宇,只盼着他能为自己说句话,杨浩宇却将头转了过去,冷冷的不看她一眼。 她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心里除了惊恐害怕委屈外,更多些了别的什么,她就那么哀绝的看着杨浩宇的背影,被拖了出去。 一番搜查以后,厨房那边什么也没有查到,春巧的清柳阁里是搜得最严紧的,亦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落叶轩在三姨娘的盯视下,直被翻了个底儿朝天,一样的,没有任何收穫。 听着梅花儿的回禀,三姨娘和杨浩宇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 此时张半药正在给麒儿把脉,又仔细的看了他的眼睛和舌苔,过来向三姨娘和杨浩宇道,“三姨奶奶和大少爷请放心,小的帮孙少爷看了,孙少爷应该没有中毒的。” 三姨娘一听,正紧张气郁的心才舒展了许多,双手合十对天道,“菩萨保佑,谢天谢地了。” 说着就命梅花儿,“让奶娘带着麒儿住进鸽语苑里去,这边先别过来了。” 梅花儿答应了一声,又问,“那,关着的那些人怎么办?” 三姨娘颦着秀眉,半晌不做事,最后还是长嘆一声道,“厨房里当差的先放出来,各屋主子都得吃饭呢,将清柳阁和落叶轩这两处的人都给我好好儿的问,他们里,一定有人在起猫腻的。” 梅花儿答应着去了,三姨娘再看看张半药,“张先生,你只跟我说实话,蕊珠儿这样子,还救得救不得?” 张半药神色一紧,他看看三姨娘,再看看杨浩宇,还未开口,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气,三姨娘的心里一凉,脱口道,“怎么……?” 张半药轻轻摇头,“这个毒最是厉害,若是碰了它不出三日还可救得,过了三日,药性深入肺腑,神仙也难救了啊。” 杨浩宇的脸色也白了,不敢相信的道,“这样霸道阴狠的药,咱们家里怎么会有?”看了看三姨娘,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蕊珠儿,“这府里若说有人恨她,确实只有春巧一个,可是,凭春巧的本事,怎么能弄来这么个东西,是砒霜我还信些。” 三姨娘被他这样一说,也冷静了些,她又向张半药道,“张先生,这个毒如此阴冷,什么地方才能弄得到呢?” 张半药摇头,“小的也贊成大少爷的话,这个东西不是春姨娘能弄得到的东西,它的产量很少,又生在极寒极冷的地方,极难找到,就连小的,想弄点过来研制解药,亦是难得的很呢。” 听了张半药的话,三姨娘这才命人去将春巧放了,她却又拧上了眉头,“那既然这样,咱们家里此时怎么会贸然的出现了这个东西,谁会拿这样难得的毒药来对付杨家一个儿子的小偏房,可不是太抬举她了么?”
第150页 张半药的神色一闪,随即消失,只点头道,“是,三姨奶奶说得极是。” 三姨娘没有发现张半药神色里的不对,向杨浩宇道,“你说说,这明儿就是除夕了,咱们这屋里却陡然的出现了这样的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不定怎么说咱们呢,嗯,你父亲回来了没有?” 杨浩宇正被三姨娘说得只点头,听她这样问,忙道,“父亲一早儿去见一个客商,这会子还没有回来呢。” 三姨娘不由气急的“唉”了一声,“明儿都除夕了,这什么客商呀,就算他不用回去过年,这别人还要不要过年了啊。” 杨浩宇拍了拍三姨娘的肩膀,转身向张半药道,“张先生,家父为人严厉,从来不许杨家的事被外面的人议论,你知道怎么做了?” 张半药垂下头,“小的只是来给小姨娘诊病,其他的事一概不知,就连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亦一样不知。” 杨浩宇满意点头,“你能明白这些,很好,”说着唤进自己贴身的小厮来,“去帐房里支五百两银子,就说张先生为杨家尽心伺候了一年,这大年下的,特例加赏。” 小厮答应着去了,张半药最是见钱眼开的人,只要有钱他万事不管,当下见杨浩宇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他开了个方子,道,“小姨娘的毒虽然已是解不掉了,但是这个药却能让小姨娘昏睡不醒,护着心口上最后一丝元气,不至于死在年里头。” 杨浩宇看着那方子,想着蕊珠儿往日的巧笑倩兮,温柔体贴,他心里到底涩了起来,摆了摆手,命人按方取药,餵蕊珠儿喝了下去。 可怜蕊珠儿虽然奄奄一息,却不知道自己已是大限到了,乖乖的喝了药,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最后看一眼杨浩宇,只唤了一声,“麒儿,”就昏昏睡了过去。 晚上杨清和回来听说了此事,暴怒之下也不由生疑,今年府里发生太多离奇的事,先是苏洌儿落了胎,后是姚芝兰疯了,再就是四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假孕的药,这会子,更又有一种世间稀少的毒药,施在了儿子的一个偏房身上,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心中虽然生疑,可是毕竟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杨清和最是注重这些,他绝不肯在年里去触碰这些晦气的事,于是命人将昏迷不醒的蕊珠儿移出了落叶轩,在杨府后角门上一个偏僻的屋子里命专人伺候着,落叶轩里用艾草仔细的熏了,又请了道士来开坛做法驱除阴邪,力保杨府里处处洁净没有邪气了,这边就轰轰烈烈的挂灯笼,贴对联,祭祖先,放鞭炮,一家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喜气洋洋的守岁过起年来。 正文 蕊珠儿之死(二) 琥珀将这件事告诉苏洌儿时,苏洌儿神色不动,心里却是一阵颤慄,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 是的,自从蕊珠儿那日来找她谈过后,苏洌儿就起了杀心,虽说蕊珠儿无辜,可是,自己的家人又何尝该死,怪只怪,她蕊珠儿不该那么敏感,对自己和杨浩宇的关系起了疑心,又愚蠢的来找苏洌儿挑明,苏洌儿牺牲布置了这么久,是再不肯毁在任何人的手里的,所以,蕊珠儿只有死。 不过是在杨浩诚带回来的胭脂里,渗进了鬼医新炼的好东西,她知道,女为悦已者容,在杨浩宇又有了春巧后,蕊珠儿唯恐失了丈夫的心,一定会用的。 可是在得知蕊珠儿命已奄奄后,苏洌儿纵然心再狠,亦禁不住的一阵惊慄,这个家里被自己一手设计下来的,这是第几个了? 一边的梅姨正留心着她的神色,此时见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知她心里定是在为蕊珠儿的事自责矛盾挣扎着,将琥珀找藉口支了出去,梅姨过来将苏洌儿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仿佛还是苏洌儿小时候,初被家人送进庵里时的惶恐和无助,只剩了她的怀抱是苏洌儿唯一的依靠。 过了许久,苏洌儿方才抬起头来,泪眼蒙蒙的看向梅姨,仿佛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藉口般的,“若她不死,她肯定会将发现的事说出来,对不对?” 梅姨无声的点头,“是。” 苏洌儿将脸轻轻靠在梅姨的怀里,“那么她就一定得死,对吧?” “是的,她不死不行,小姐,你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梅姨知道只有帮苏洌儿打消心里的罪恶感,她才能振作起来,而既然,这一家子人都已註定了要为苏家陪葬,苏洌儿亦註定已不能回头,又何必还要愧疚自责。 苏洌儿心里这才慢慢的有了丝底气,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虚软,“是啊,她们都是我的仇人,我怎么能为仇人落泪呢,我该高兴才是。” 梅姨拧了热棉巾来给她抹了脸,这才道,“是啊,所以,咱们回头得给老爷夫人们上枝香,让他们九泉之下,也高兴高兴。” 苏洌儿这才高兴起来,点头称是,洗了脸和手后,就扶着梅姨来到凤栖苑的一个偏屋里,那里设着她给家人设置的牌位,只是为着不让杨清和起疑,她只是在牌位上笼统的写着“苏家先人”四个字,杨清和亦奇怪过,问她为何不将父母的名字写上,她当时浅淡的答,“我供奉父母牌位不过是我的孝心,可是这到底是在杨家,断没有供奉我娘家先人牌位的道理,先生能许我在这里放置家人牌位,我已经很高兴了,决不能越了这个礼去,只有这样的几个字就很好了。” 杨清和知道苏洌儿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再改,加上她说的亦是很有道理,也就由了她去,偶尔还会来陪着苏洌儿给那牌位前上一枝香,每每此时,苏洌儿都只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心里冷笑不断。 给父母上了香,苏洌儿默默无语的在牌位前站了许久,爹,娘,女儿不孝,到现在都还只是在那些不紧要的人身上下得了功夫,仇人家里关键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伤得了。 拳头渐渐握紧,苏洌儿突然对梅姨道,“或许,我应该直接动用鬼医给的药,完全不用费这样大的心思,将自己变得这样脏污,我只是要报仇,不是吗?” 梅姨轻轻握住她的手,“苏家的产业是老爷毕生的心血,你……能放得开吗?” 苏洌儿又愣了许久,这才回过头来,摇头道,“你说的对,我家里的产业纵然不在我的心里,可是那都是我爹的一生心血,我一定要找出来,一定……。” 梅姨点头,“你既放不下,这些手段就免不了,唉,但愿这个二少爷,能不枉你所愿,从他的嘴里能套出来点儿关于苏家产业的去向。” “杨浩诚……,”苏洌儿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暗自点头。 到了晚上,她按照和杨浩诚所约定的,在浴房里和他相见,这一次却不如往常般的缠绵,苏洌儿一见他就落下泪来,“杨浩宇这段日子见我总避着他,已经发下了狠话来,说……,说……。” “说什么?”杨浩诚顿时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想怎么样?”
第151页 苏洌儿抬头看他,哀哀切切的道,“他说,我就算躲,亦不过三五年,到那时我还是要落在他的手里,如今我不为自己留条后路,那时他定要我生不如死……。” “他真这样说的?”杨浩诚的眉头拧得死紧,“……不过三五年……,他想干什么?” 苏洌儿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三五年……?难道,他说的是,你父亲活不过这三五年么,这……?” 杨浩诚在屋子里来迴转了个圈儿,摇头道,“不可能,老傢伙虽然已近天命,可是身体却好的很,嗯,他今儿这样说,定是有其他的含意在里面。” “那会是什么呢?” 杨浩诚转过头来,伸手握住苏洌儿的手,“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呢。” 苏洌儿却一甩手,语气里就有了埋怨,“你总说有你有你,再过几天你又要去南方了,那个时候他再对我这样,我却哪里找你去?” 正文 蕊珠儿之死(三) 杨浩诚一愣,他突然想到,今年这个年老三杨浩天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北方既然有老三在,老大杨浩宇今年亦是有可能再留在家里,如此一来,自己去了南方后,就又势必得便宜了那个小子。 这个认识让他顿时焦躁起来,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他顿时又在屋子里踱起了圈子,拧着眉头喃喃道,“嗯,这可怎么好?” 苏洌儿冷眼看着杨浩诚没了主意的样子,心里亦是一阵失望,这个人亦并没有如自己想像的那么聪明嘛? 她假装无意的,做出猜测企盼的样子道,“去年里,他帮着你父亲看顾扬州这一片的生意,有几个铺子经营不好,关闭了,你父亲很是生气,大大的斥骂了他一顿,想来今年也应该不会让他在留在眼前徒惹生气了的,嗯,但愿是我自己多心瞎想了。” 杨浩诚一时没有想到别的,随口道,“那可未必,老傢伙性情古怪,心思又极深沉,歷来都让人看不透,就算关了几间铺子,他骂一顿也就算了,还不至于就厌弃了老大的,而且如今北方又有老三,他年纪到底大了,身边也需要人手的。” 苏洌儿脸色一垮,苦兮兮的道,“那可怎么办?”她想了想,“可是,我好像听人说,那些铺子关得极蹊跷,虽然利润薄弱,亦不到就要关闭的地步,你父亲也正是为这个骂的他呢?” “哦,是这样的吗?”杨浩诚眼里有亮光一闪,“那就是说,这个铺子的关闭,完全是老大的一手造成?” 苏洌儿点头,“正是呢,都这样说,甚至,我还听见流言说,那些铺子其实是有利润的,只是这个钱却……,”说到这儿,她故意的停住。 杨浩诚忽的转过身来,“你的意思是,他……?” “那只是流言,当不得真,你听听也就好了,”苏洌儿摇头道。 杨浩诚却笑了起来,“我知道怎么做了,哈哈哈……,”他将苏洌儿往怀里一搂,“洌儿,你只等着罢,我一定要想法子搬了这个碍眼的,决不让他能再搅扰到你。” 苏洌儿轻轻的依入他的怀里,轻声的呢喃,“真的么……。” “真的。” 先不说杨浩诚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杨浩宇,只说蕊珠儿,自从那日给她餵了张半药开的药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如此一直挺过了正月十五,在正月将尽时,终于咽了最后的那口气,杨浩宇到底和她夫妻一场,抚尸痛哭了一阵后,就入殓埋葬了,三姨娘亦是伤感不已,她虽然怀疑春巧,奈何张半药一口咬定蕊珠儿身上所中的毒,绝不是春巧这样的人能得到的,她仔细的观察了春巧一段时间以后,到底信了她,于是,在请示过杨清和之后,将麒儿交给了春巧抚养,春巧本是个性情良善之人,虽然和蕊珠儿之间曾经有过过节,可是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看着麒儿哭着要娘的可怜样儿,春巧心里的母性陡然而起,待麒儿竟是掏心窝的疼了起来。 忙完了蕊珠儿的事后,杨清和又果然还是让杨浩宇留在家里,而杨浩诚按理却该启程去南方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浩诚却病了,每日里精神萎靡,杨清和虽然心疼儿子,却又心忧南方的生意,有心想让杨浩宇替他去,奈何南方的生意向来是杨浩诚打理,就算杨浩宇去了,急切间亦上不了手,是以只好耐了性子,只盼着杨浩诚的病早些好。 此时的杨浩宇亦是烦恼的时候,他在心痛蕊珠儿之死的同时,更是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洌儿这些天一直有意无意的疏离自己,平日里,无论他怎么暗示,她都不理会,每每相见时,她更是连眼神也不在他身上落一下,就仿佛,他是个透明人般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想问缘由却又找不到机会,不觉又急又恼,无计可施之下,每日里烦躁暴虐之极,不觉又恢復了往日的暴躁,整日里寻找春巧的晦气,不句话不合伸手既打。 恰在此时,他贴身的小厮偷偷来回,杨浩诚正频繁的打听关闭了的铺子的情况! 那些铺子去了哪里,他心中再明白不过,此时一听老二竟然无端的问起了这个,他一愣之下,顾不得细想,就觉有一股邪火腾的升起,抓起茶碗狠命的一摔,“这个老二,我还没有查他呢,他倒打起我的算盘来了。” 自从那日苏洌儿说过二姨娘屋子里的用度吃穿和别人都不同以后,杨浩宇就留了心,竟果然如此,而杨浩诚这次回来给父亲的几位姨娘带的东西他也暗自打听过了,不说件件价值连城,亦是价值不菲,极贵重的,杨浩宇心里打起了突,他老二怎的就有这样大的手笔,哪里来这许多的银子? 想归想,奈何杨浩诚活动的地方远在福建,他自然无法亲去福建查个清楚,每日里只仔细将南方的帐簿翻看检查,盼着能从帐本里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然而他其实也知道,以老二的性子,就算有猫腻,也定早就做了手脚,帐本上早煳弄得圆了的。 见小厮儿还在等着他的示下,他心知此时不是生怒的时候,揉一揉额角,他道,“叫下面的人嘴巴都紧着些,但凡有一丝风声进了他的耳朵,就仔细自己的命。” 那小厮顿时神色一凛,应了声“是,”见杨浩宇摆了摆手,就转身而去。 (我这几日为什么精神这么差呢,唉,大家有没有什么晚上提神的办法,告诉烟啊,烟又熬不住了,要去睡了) 正文 水火难容(一) 弟兄二人再见面时,虽脸上笑颜以对,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眼里却各自都已藏了刀剑出来,若目光如刀能杀人,彼此都只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时年已过完,苏洌儿亦恢復了每日去书房里看帐,其实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杨清和为什么坚持要她来学看帐,他杨府几十年的规矩都是女人不许进书房,他为什么就要为自己破了这个规矩呢? 她去书房多了,杨浩诚虽然“病”着,亦是“强撑”着每日来书房,特别是杨浩宇在的时候,他更是一步不离,杨清和忍不住皱眉,“浩诚,你既病着,就该去房里好生歇着,早日将身子养好了好早些到南方去,书房里你就别过来了。”
第152页 杨浩诚极诚恳的道,“父亲,儿子身子虽然不能赶路,可是倒也不用每日躺着,才过了年,多少帐要从头开,儿子过来帮着做是应该的。” 杨清和看看他的气色,确实如他所言,也就不再坚持,只吩咐杨浩宇捡些轻松活儿让杨浩诚做,杨浩宇本就恨杨浩诚背地里打听自己的那些铺子,此时又整日的杵在书房里,害他连和苏洌儿说句话都难,他直恨不得立时就将杨浩诚踢去南方才好,奈何父亲吩咐了,他不得不依,只好和杨浩诚虚与委蛇,强打精神敷衍着。 苏洌儿在书房里,对这兄弟二人都是淡淡的,绝不肯露出半点暧昧的样子,晚上回到凤栖苑时,只要确定了杨清和不在府里,她就和杨浩诚在浴房里相见,或是缠绵,或是商议着对付杨浩宇的法子,边又在他的嘴里试探他到底留了谁在自己身边? 然而几番商量探询之后,杨浩诚别的都肯说,唯有谁是自己留在她身边的人却死不肯露,他邪魅的看着苏洌儿道,“非是我不肯信你,若哪一天我不在府里了,有这个人在你身边,她也能替我护持你不是?” 苏洌儿本想说,这个人能不能护持自己和将她的身份告诉自己又有什么矛盾?然而想想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她惦记着最紧要的,于是问,“你这些天查探那几家铺子,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杨浩诚摇头,“才只查到一点儿表面,他身边的人嘴巴竟然极紧密的,我又不想惊动他,所以只能慢慢的查。” “我听说,你们扬州前两年还有一家大富商,嗯,和我还是本家呢,整个扬州乃至整个江南,唯有他家能和杨家抗衡,只是后来有一天遭了强盗,一夜间全死光了,他家的生意铺子群龙无首,竟就被人哄抢图谋光了的,我在想,这样好的机会,你这位哥哥说不定也下手了。我昨儿翻看前面的帐,有几处分明是有问题的,可是你父亲竟然就让它过了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在想着,是不是你哥哥拿这个钱来算计了苏家的生意,将那些好处全落进了自己的口袋呢?”苏洌儿决定不再迴避,索性将苏家的事大明大亮的提了出来。 杨浩诚拧着眉沉思,继而摇头,“那个帐本我之前也见过,确实可疑,可是,苏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北边儿没有回来,按理说,他该没有机会下手才是?” 苏洌儿哧的一笑,“你这话不对,你在南边儿,不是一样可以在我身边放了人么?” 她似怨似嗔似打趣的,说得杨浩诚一时就讪讪的笑了起来,“洌儿,你还在生我气呢么,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顿,停了许久后,到底只是“唉”了一声,不肯再说下去了。 苏洌儿也不逼他,她依旧将话题放在苏家的生意上,“所以说,你大哥也一定有可能在那块肉上咬到一口的,不过,奇怪的是……,”说到这儿,她似是很犹豫很想不通的,“按理说,你父亲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是,可是我在帐簿上,看到的生意全是几年前就有的,这些年都没有什么新的铺子出来,我想应该没有苏家的生意才是。” 就见杨浩诚道,“苏家的事我也听说了的,先不说杨浩宇有没有吃到这块肉,我只听那老傢伙说,苏洌儿莫名其妙的被人杀光后,他们家的生意扬州城里都没有人接手到的,仿佛只是一夜之,就全都换了掌柜,那时为着苏家满门的血案实在太过兇残,扬州城里的生意人都不敢去碰去问此事,只知道那些铺子生意逐渐的就全倒了,不过半年,苏家的号子就在大江南北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家也没有了。” 苏洌儿愣愣的听着这些,心中分明有无数把钢刀在心里拼命的搅动着,她又痛又恨又疑惑,怎么会是这样的,杨浩诚的话,是真的么? 她暗自打量着杨浩诚的神情,一边在心里暗自揣度着,若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事情就太过蹊跷了,杨家恨到要杀苏家满门,必定是为利字而来,怎么可能我苏家的钱财他们竟没有得到一分? 而若他说的不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两个缘故,一,他杨浩诚还没有相信自己,二,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不肯告诉自己。 而无论是哪一种,苏洌儿都觉得头疼,或者,真该如鬼医所说的,自己只要一副药直接送了杨家满门的性命就好,实在不该执着于要找到苏家的财产。要知道,苏家的家产是父亲的心血,他杨家的钱财亦一样算得上是杨清和毕生心血,杀了杨家满门,将他杨家的家产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亦算不得亏了。 (唉,亲们怪烟更的少,殊不知烟已经拼命了,要更后宫,还要在下个星期之前将宫杀赶出6万字来给出版社看稿,我都想跳楼去了。) 正文 水火难容(二) 杨浩诚于是答应要好生的去查一查家里的帐,苏洌儿觉得也只好如此,更加上,杨浩诚说的,苏家出事后,苏家的生意竟然没有一家人接手到,并且,一夜间换了掌柜,又渐渐的倒闭消失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家里被灭门,生意财产被掠夺,这该是进行了很久的计划阴谋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时,苏洌儿的内心里,竟有一股隐隐的不安,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这些事情还没有归拢出眉目,杨清和就带来了好消息,扬州城里新来了一位大客商,出手大方,为人豪爽,财力极其雄厚,不过半年,就和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富绅官员打得火热,一时间,竟然人人愿意和他来往,而他对杨清和最是客气尊重,这几日,更是联合了杨清和,想做一批茶叶上的生意。 按理若单纯只是做生意,杨清和倒也不用如此高兴,杨家的生意财力非小,一笔茶叶生意哪里放在眼里,只是这个人有一位亲戚,认识京上内务府的总管,这批茶叶是要给宫里的,只要宫里的人说一声喜欢,以后他们就成了御定的茶商,所赚的银子不用交国税还是小事,更难得的是,从今以后,天下的好茶就得尽着他杨家先挑选了之后,才能再让别家的茶商经手,可是这样一来,天下最好的茶,却已是只能在他杨家的手里了。 如此,还不是财源滚滚么! 三姨娘见杨清和欢喜异常,她却不明白,“怎么宫里吃的茶,不都是各地进贡的么?却又要买我们的?” 杨清和白了三姨娘一眼,“真真是女人见识,皇上妃子们,吃的自然是贡进去的茶,可是皇家每年要打赏官员,更要和外邦礼仪往来,丝绸啊茶叶瓷器什么的,送的多呢,难道他们会从自己的嘴里抠食儿送人么,自然是用买的。” “哦,是这样?”三姨娘这才恍然的样子,二姨娘一听也来了劲儿,“那,老爷,这是个什么人啊,竟有这样的好门路?” 杨清和却皱起来眉,努力的想了想后才道,“他姓戚,要说这天下有名的商家名号,我都知道些,可是这个人我却一直没有听过,竟是凭空里冒出来的。” 杨浩宇忙道,“那父亲,这个人既然来路不明的,咱们哪能跟他合作呢,还是不要理他罢。”
第153页 杨浩诚却道,“没有听过就来路不明,大哥这话说得不对,或许他之前确实只是个小人物,不过是仗了他亲戚的势,这才起了家了也未可知,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哪怕因为怕就裹足不前了呢?” “二弟,你……,”杨浩宇被杨浩诚当着父亲的面一呛,立时就沉了脸下来。 杨浩诚却不理他,对杨清和道,“父亲,既然是宫里的事儿,咱们反而不用怕的,他再怎么作假行骗,还敢打着宫里的幌子行骗不成,左右,咱们见了真佛才烧香就是了。” 杨清和赞赏的看着杨浩诚,“呵呵呵,不错,老二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嗯,当务之急,就是先得找到顶尖儿的茶叶送进内务府去,对了,你在南方时,就办的这个,这个事就交给你了。” 杨浩诚忙答应了一声,再看杨浩宇时,脸上的颜色已是更冷更深了。 就听杨清和又向三姨娘道,“你准备准备,明儿晚上,我要在家里设宴,宴请他以及扬州城里几位有头有脸的富商,嗯,还有知府大人。” “哎哟,知府大人也来啊,”三姨娘想是被吓了一跳,她皱了眉头,“可是,咱们家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都不怎么好,这可怎么着呢?” 杨清和淡淡的一句,“城南如今新开了一家雍云楼,厨子的手艺很是不错,嗯,命管家多带银子,去请他们一天罢。” 三姨娘虽然没有去过什么雍云楼,但是她知道杨清和的舌头是很刁的,他说好就一定会好,这才放了心,就唤来管家,命早早儿的去准备。 这时,就听杨清和转头向苏洌儿奇道,“洌儿,你怎么不说话?” 苏洌儿此时脑子里全是杨浩诚说的那些事,杨清和等人商议到现在,她竟是一句话也没有留意的,此时见杨清和来问,她只觉心里一慌,脱口而出道,“好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杨清和极少见她这样,忙问。 她这才清醒过来,不觉张口结舌,杨清和看着她这样子,更是奇怪,“洌儿,你怎么了?” 苏洌儿努力回想着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终于挤出一句,“我只是奇怪,扬州城里这样多的富商,专门做茶叶的就不知道多少家,他怎么就单挑上咱们家的,虽然说咱们家的生意做得大,确杂,既是往宫里送的东西,自然不能马虎了,换了谁,不都是该去找专门做茶的商家比较稳妥些的吗?” 她的话让杨清和一愣,杨浩宇兄弟也面面相觑,苏洌儿说得分明极有道理,是啊,这位姓戚的,为什么单单选一个不是专门做茶的商家来合作? 见杨清和以及杨家兄弟两全都拧了眉,苏洌儿又赶紧道,“方才二少爷说得极是,咱不见真佛不烧香,想来一定没错的,嗯,先生还是别把洌儿的话放在心上了。” 杨清和还没有说话,就听二姨娘笑道,“五妹说得极是呢,老爷只管放心,嗯,这个事儿浩诚经的多,就让浩诚去罢。” (很累,很累,这个文有点儿卡,写得累死了,真想不写去玩几天啊啊啊啊啊) 正文 水火难容(三) 三姨娘当时脸就拉了下来,语带讥讽的道,“浩诚一向都在南边儿,扬州这儿的行情他哪里懂,又是马上就要走的人,就算他能办得好,这个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到时他走了,事情半半拉拉的,可叫别人怎么接手呢?浩宇去年在家里呆了一年,跟着老爷各家铺子的走,各行的行情他也知道些,再加上京城里有浩天,浩宇今年还是要留在家里,这个事儿理当让浩宇去办才是。” 她的话音一落,二姨娘就笑了起来,“哎哟,我不过说了一句,三妹妹就说了一大堆的,其实让谁去经手这个事儿,想来老爷心里早就有了分寸了的,我们说再多,也还是白说罢了,”说到这儿,她转身向杨清和笑道,“老爷,您说是不是?” 三姨娘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急了些,白落了二姨娘取笑,当下也不问杨清和,只将脸一转,指着饭桌上一碟子素油小笋丁向丫鬟怒道,“不长眼的东西,如今这味儿愈发的重了,可叫人还怎么吃,快端了去,没的在眼前招人反胃。” 那丫鬟不提防三姨娘竟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这碟子小菜上,吓了一跳,也不敢说什么,赶紧将那碟子小笋丁端走了。三姨娘这才端起碗来,闲闲的挑了一口饭进口,似是舒坦了许多。 三姨娘这一番指桑骂槐,再笨的人也能听得出来,二姨娘和杨浩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杨浩诚张口正要说什么时,不妨桌子上的脚被人极快的一踢,他转头看了看坐在他和杨清和之间的苏洌儿,顿了一顿,到底,将话给咽了下去。 杨清和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两个妾室和两个儿子,像是颇恨他们总是这样的明争暗斗,于是也不理他们,却向苏洌儿道,“洌儿,你怎么说?” 二姨娘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就更是不好看起来,三姨娘却有些得意,笑着向苏洌儿道,“是啊,五妹妹一向聪慧,就听听五妹妹的意见罢。” 苏洌儿淡淡一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个呢,先生可是在给我出难题了的。” 杨清和却坚持,“不过是随便说说,叫你说你就说嘛。” “既是这样,我就说了,说错了先生和姐姐们可别怪我,”苏洌儿边说边笑着从丫鬟手里取过湿热的棉巾,拭了拭嘴角后,才又接着道,“其实在我看来,二姐姐说的对,二少爷经手过茶叶,让他去办定是极妥当的。” 听了苏洌儿的话,二姨娘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接话道,“正是呢,原来五妹也这样看的。” 苏洌儿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只是三姐姐也有她的道理,这个事儿二少爷办着虽然好,可是南方的生意不能耽搁,明儿他身子一好,就要动身了的,那时再叫大少爷接手,难免生疏误事。而大少爷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扬州,叫他去办也不无道理。” 三姨娘得意的瞟了一眼二姨娘,转头向苏洌儿道,“那要依五妹妹来看,这个事儿可怎么办呢?” 苏洌儿看着杨浩宇和杨浩诚,笑着道,“很简单,不妨将此事交给他们二人一起去办,二少爷负责把握茶叶的好坏质量,大少爷就负责此事的经办,嗯,至于人脉运转嘛,这个事实在太大,最好还是先生亲自去的好。” 二姨娘三姨娘等人顿时愣了,苏洌儿的这番话先看着是什么人也不得罪,再细想,却是将这父子三人都做了安排了,细緻而又分工明确。 杨清和抚掌大笑,“好洌儿,还是你聪明,看事看人都挺准备,竟是和我想的一样呢,哈哈哈……。” 二姨娘三姨娘一听,原来杨清和亦早就在心里这样作想了,当下都禁不住在心里暗恨,这老东西,心里有主意了也不说,只看着她们几个争斗得丑态百出,倒便宜了苏洌儿,又在她们面前露了一次脸。
第154页 而杨浩宇和杨浩诚却都有些不解的看着苏洌儿,在他们的心里,这件事如果办成了,那可是一次在杨家乃至整个扬州城甚至整个江南都露脸儿的事,那可是皇商啊。可是这样的机会,苏洌儿按理应该为他们单独争取才是,却为什么会将自己和那个对头一样的人放在一起呢? 面对杨浩宇和杨浩诚质疑而又不解疑惑的目光,苏洌儿心中冷笑,她怎能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着什么,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可若不将这两只虎放到一座山上,他们又怎么能斗得起来呢? 只是她也不能让他们有情绪,当下就笑了道,“要说呢,这样的事原可以让浩宇或者浩诚单独去挑,可是这样的事到底不比别的,若万一有了失误,我倒不怕挣不到皇上家的银钱,我只是担心先生一生气,就会责罚了他们的。” 杨清和果然道,“这可是皇家买卖,一但成了咱们家就是皇商,那时别说扬州城里的大小官员,就那京城里的,看见咱们们也得给几分面子,不会再如往年般的刁难刻薄,这也是我份外看重的缘故,不许有任何的闪失。” 杨浩宇和杨浩诚的脸色这才都缓了些,起身向杨清和躬身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竭尽全力,不敢有半点懈怠。” 杨清和满意的点头,“嗯,明儿个晚上的宴会,你们兄弟二人也要参加伺候着,一定要让这位戚老爷遂心如意。” “是。” (这一段真的好卡啊,我撞墙死了算了。) 正文 暗争(一) 第二天不到晚,杨府里就忙碌起来,三姨娘果然命管家去雍云楼请了二位厨子回来,专心的为晚宴伺候着,杨浩宇和杨浩诚更是各自暗里较着劲儿,想着要晚上在那位姓戚的贵人面前,好生表现了,将来若果然做成了皇商之事,好将这个事由自己去做,从此,在杨家也算是身份别具,不再受那庶子的身份约束了。 初春的夜来得极早,不过一会儿的样子,夜幕就降临了,晚宴设在后花园的花厅里,厅前的晚梅正是开得好的时候,夜风吹过,处处漂浮着清冽的晚梅香气,苏洌儿正拢着手看着下人们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放炭盆,一边就命丫鬟们去将那生在偏角无人注意的梅花树上摘来许多梅花瓣儿,用铜网兜住了放在炭盆上方,热气上来,直熏得花厅内满室生香。 三姨娘就在一边笑道,“要说还是五妹妹心思细緻的,想出这样的好法子,竟比熏什么香都合的,嗯,只是却为什么非得捡那偏僻角儿上的梅花儿摘呢,是那里的花儿更香些么?” 苏洌儿扑哧一笑,“三姐姐可是太忙了,就想不到若是摘了眼头上的,回头客人瞧起来,不就是残缺支离的,只剩了秃枝儿了么?” 三姨娘一拍额头,“哎哟,可是我真是忙得煳涂了,这么简单的事儿我竟都想不到的,哈哈哈……。” 正说话时,就有管事的婆子进来探问,“请三姨奶奶五夫人示下,老爷命奴婢来问这里布置得怎么样了,客人说话儿就到的。” 三姨娘对着花厅里四下看了一遍,向她点头道,“已是布置好了,你去回老爷,请他放心。” 那老婆子答应一声就去了,三姨娘亲热的挽着苏洌儿的手,“好妹妹,接下来的事儿就是厨房那里了,你辛苦,就陪着我过去坐镇了罢,闲了咱们也好说说话儿。” 苏洌儿答应一声,也就起身随她向厨房而去,才出花厅,就见二姨娘正急急的过来,一见三姨娘和苏洌儿挽着手一副亲热的样子,不由笑道,“哎哟,三妹妹和五妹妹这样欢喜亲热的,可是有什么好事么,怎么不带着我呢?” 三姨娘就“哧”的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可不敢耽搁二姐的功夫呢,浩诚最懂茶叶,二姐今天陪着浩诚满扬州的转了一天,想必已经找到了上好的了,回头客人来了,定要夸赞你的浩诚了。” 二姨娘也不示弱,“我不过是出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又想着浩诚也大了,不过浩宇儿子都生了,他至今连个屋里人都没有呢,就想着去替他求个签儿,就这也够我跑的了,嗯,不过啊,我看见你家浩宇了,也在那大街上转着呢,若不是在找茶叶的话,我倒不明白,他这个会在找什么?”说到这儿,她掩住嘴笑出声来。 眼瞧着三姨娘和二姨娘又要争论起来,苏洌儿忙一拉三姨娘,打圆场道,“三姐姐不是说去厨房里瞧瞧的么,这客人眼见着就来了,咱们还不快去呢,”说着向二姨娘道,“二姐姐忙了一天,想来也饿了,我刚刚命人炖了些燕窝粥,二姐姐一起去用些子?” 二姨娘一听这话,也不管三姨娘的脸上已经挂成了冰,她一甩帕子笑道,“五妹不说,我倒不觉得,这一说我还真有些觉得饿了,好吧,我也就不客气了,”说话间,她就转了身子,在前面先走了起来。 见她转过身子,三姨娘嗔怪的看了看苏洌儿,目光里分明有着许多的埋怨,苏洌儿却似极无奈的,像她摇了摇头,仿佛是说,不如此又如何呢? 去了厨房里,命下人盛了燕窝粥三人各自用了一碗,才吃完,花厅里就有人来报,说客人已经到了。 三姨娘忙就命人先上了香茶点心上去,等那边的人来回上客人都落了坐吃了茶寒暄完了,这才又赶紧的命人去撤了茶水,这边就开始一道一道的流水般上起菜来。 这边厨房里忙碌着,花厅那边就隐隐有丝竹声传了出来,她们知道定是请的青楼里的女人们到了,三姨娘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就撇了撇嘴,苏洌儿却一下子想到了那位青楼名妓玉花羞,她不禁在心里轻声的嘆,这位玉花羞,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师傅了,她不单教会了自己风月,更教会了自己如何拿捏男人,真真令苏洌儿受益匪浅呵。 正恍惚时,就听二姨娘笑道,“别说,这笛子吹得还真是好呢,”说着就站到了厨房外的院子里,细细的听着,不时流露出赞赏的神情来,三姨娘又是一撇嘴,在袖子低下指着二姨娘对苏洌儿轻笑道,“你瞧她,别的人不羡慕,倒去羡慕起那做……婊子的来了,呵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玉花羞的缘故,苏洌儿只觉得那声“婊子”实在刺耳,然而她亦不显露出来,只淡淡一笑,也不接话,三姨娘也就不再说这个了,只见她话风一转,对苏洌儿低声道,“五妹,我知道老爷很听你的话,回头还请五妹好生的劝劝老爷,那浩诚虽然懂茶叶,可是他到底是马上就要出远门儿的人,这个皇商的事却怠慢不得,还是让浩宇去做的好,嗯,我倒不是为了浩宇,我是觉得,这个是关乎杨家颜面风光的事儿,马虎不得。” (这个文下个月一定结束,请大家别怪烟在拖,主要在目前这一段相当的卡,烟不知道怎么转圜那个情节的,请大家表骂烟,唉) 正文 暗争(二) 苏洌儿心中冷笑,原来今天三姨娘做什么都拉着她,一路全是好话,又想尽法子要避开二姨娘,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她当下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昨儿个饭桌上,老爷不是已经说了么,这个事儿他心里有主张的,我去说也是白说的。”
第155页 三姨娘轻拍着她的手,笑得甜蜜亲热之极,“看五慢说的,老爷不过是在你说完了之后,随口卖了个情儿罢了,还不是要讨你的欢喜么,总之啊,姐姐今儿就拜託你了,一定一定,要为我家浩宇在老爷面前说道说道,嗯……。” 苏洌儿于是只得极为难的样子,应承了下来,却又道,“我也只能提一提,若是老爷不肯,我也没有法儿了。” 三姨娘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声的答应着,“好,好,只要五妹妹肯帮这个忙就行,这个情儿,我和浩宇记一辈子。” 二人于是又说笑了几句,就见二姨娘笑着进来道,“可怎么说的,老爷刚刚竟然来传话,命咱们三个也过去呢。” 三姨娘顿时皱眉,“什么,哪有来了男客,倒要女眷出去相见的?” 就见跟着二姨娘一起进来的一个丫鬟笑着回,“老爷今儿极高兴,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五夫人的琴弹好,知府大人就来了兴致,请求一见,老爷就命说,请二位姨奶奶和五夫人都过去呢。” 二姨娘和三姨娘一听此话,转头看苏洌儿时,眼里就有了别的意味,只是三姨娘很快的想着儿子的事还要求着苏洌儿帮忙吹枕头风,于是赶紧将头扭到了别处。 苏洌儿听了这话,先是吃惊,到后来脸上就开始不好看起来,她一拍桌子,怒道,“这个知府好不知礼,我是那路边的戏子么,怎的却要我去?” 说到这儿,她更怒杨清和,冷了脸对那丫鬟道,“去回你家老爷,要听弹琴,外面现有的是戏子,我却伺候不了,”说着起身一甩袖子就要走。 就见二姨娘赶紧一把拉住,“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说你这气生得可冤,老爷不过夸你一句,知府大人也定是听闻你和老爷伉俪情深,这才想着见一见,谁又说就拿你当了那戏子要你弹琴来了,我和你三姐姐不也要去么。” 三姨娘见苏洌儿生怒,唯恐她上了脾气和杨清和闹翻了脸,不好替浩宇说话,于是也赶紧过来笑道,“你二姐说得极是呢,老爷那边也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去见一见,古往今来,多少人还带了夫人出去会客呢,咱们这个也正常,嗯,你别生气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呢。” 苏洌儿此时已慢慢的静了些,她想了想就道,“那好吧,我也瞧瞧是什么样的一个知府大人去,回头但凡我们家三少爷有了出息,定叫他给这个什么知府一点儿颜色去。” 见她心气消了些,二姨娘和三姨娘忙一边一个的挽了她的手,直向花厅而来。 花厅里,此时端的是笙歌艷舞,鬓影衣香,正是热闹的时候。当中正位上,一个满脸红光的中年微胖男子正酒意正酣,左边上首坐的是一个面色稍黄的男子,虽是喝酒,却酒量极大的,喝到现在,犹是面色如常,不见半点醉意,和对面右下首相陪着杨清和,二人正说得高兴。 虽是三姨娘代掌杨府内权,身份上却是二姨娘为长,苏洌儿和三姨娘二人就在二姨娘的带领下进来,杨清和一见她们来,只点了点头,指着当中坐着的微胖男子道,“这是我们扬州城的知府龚大人,”又指着对面那个黄脸男子,“这是戚老爷,嗯,你们开来见过了。” 二姨娘于是就带着苏洌儿三姨娘两个屈身行了礼,就见那个知府的目光在她们三人脸上来回扫了一圈儿,就指着苏洌儿道,“杨老弟,想来这位就是你的如意知心人了?” 杨清和哈哈一笑,道,“知府大人好眼光,嗯,就是她了。” 那龚知府两眼只在苏洌儿身上来回的熘,分明已经要流出口水来,苏洌儿几时受过这样轻薄的目光,心下顿时恼怒,她将头扭向一边,再不愿意看到这个知府。 这一扭之下,苏洌儿的目光正对上那个戚老爷,心下就不由的一愣,她仔细的看着这位戚老爷,心里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慢慢的升上心头,为什么,这个戚老爷看在眼里,自己总觉得很眼熟呢? 轻轻的甩一甩头,苏洌儿哑然失笑,“定是自己眼花了,自己从小就在四方庵里住着,然后就又进了杨府,这个人自己是万万没有见过的,哪里就会认识呢?” 正愣神时,就见三姨娘一拉苏洌儿的袖子,轻声的唤道,“五妹,你怎么还站着?” “啊,什么?”苏洌儿一惊回神,就见三姨娘和二姨娘全都奇怪的看着自己,她不觉纳闷,“嗯,三姐姐,怎么了?” 三姨娘就笑了起来,“老爷叫我们退下呢,你却只管站着发愣。” 苏洌儿一听是叫她们退下,她自然求之不得,忙忙的跟着三姨娘退了出来,然而临出门前,她到底又回了头,深深的看了那位戚老爷一眼。 这最后一眼,苏洌儿不单没有打消自己心头的疑虑,却更家的确定了,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眼熟,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是在哪里呢? (最近我的更新开始慢了,但是这次是真的要大结局了,虽然烟还不敢承诺确定期限,但是下个月里却一定能结束的。感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谢谢。) 正文 筹谋(一) 这最后一眼,苏洌儿不单没有打消自己心头的疑虑,却更家的确定了,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眼熟,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是在哪里呢? 回到凤栖苑,苏洌儿还在想着花厅里看见的那个戚老爷,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想越确定,这个人自己没有见过,可是,她也越想越觉得,这个人真的莫名的令自己有一股熟悉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时,很快就锦了子时,花厅里宾主尽欢,杨清和命孙柱安排了人将知府和那位戚老爷送了回去,他自己亦有了醉意,歪歪倒倒的来到了凤栖苑。 苏洌儿已经睡下了,见杨清和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她心中生厌,就没有耐心起来,冷了脸命琥珀将内室的门一关,没有她的话不许打开,生生的将个杨清和关在了门外。 杨清和醉意醺然,拍着门大着舌头叫着,“洌,洌儿,你快开门啊……,开门……。” 就见苏洌儿从床边的小几上抓起一个茶杯,使劲的一扬手,就砸在了门边的地上,恨恨的扬声道,“老爷还是去别处罢,我身子低贱,原只是戏子一般,去花厅里伺候男客的,老爷来这里没的轻贱了自己。” 杨清和虽然醉,意识却还有几分清醒,一听苏洌儿这样,知道她是气恨自己今天让她去了花厅,其实话说出来后,他自己亦开始后悔,只是碍着知府大人和戚老爷的面子驳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叫苏洌儿出来,然而他亦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以,他索性就将三位妾室一齐叫了出来,只站了站后,就赶紧的让她们退下了。 可是没有想到,却到底还是惹了佳人,不能避免的让苏洌儿心中生了怒! “开门,洌儿,你听我跟你说……,”杨清和不停的拍着门,一个堂堂的杨家之主,竟然被一个妾室给关在了门外,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他杨清和还有脸见人么,想到这儿,他又唤道,“琥珀,快开门。”
第156页 琥珀为难的站在门边,想去开门,看一看苏洌儿的脸色又停住,最后终于还是低声的道,“老爷,奴婢……,奴婢不敢……。” 她何其聪明,知道一但苏洌儿称唿杨清和为老爷时,就定是生了怒的时候,而杨清和此时这样低声下气,又焉知不是怕苏洌儿生气,放眼杨府,甚至是整个扬州城,敢给老爷脸子看的人,也就只有这位五夫人了。 老爷都怕的人,她一个小小丫鬟,又哪里敢忤了她的意? 杨清和只觉得狼狈不堪,转眼看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只是捂了嘴笑,无一个人来替自己敲门劝说的,他酒意上涌,眼皮就搭了下来,婆子丫鬟们看见了,赶紧上来扶住,用水帮他净了面,又不敢叫苏洌儿开门,只好就让他睡在了厅里的暖榻上。 如此,一夜到天亮。 日上柳稍头时,杨清和才醒,他揉着眼睛起身,看见自己睡在暖榻上,先是一愣,继而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看内室的房门依旧紧闭着,知道苏洌儿还在生气,想着一时定是哄不回来,只好唤来人替自己洗漱了,又用了些早膳,又看了内室房门一眼,这才去了书房 他前脚一走,内室的房门紧跟着打开,苏洌儿甩着帕子出来,屋子里正收拾的丫鬟婆子们忙请安,苏洌儿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吩咐道,“这事儿不许传出去,有一个人知道了,老的送进厨房和洗衣房里干苦活儿去,年轻的,买去丽华楼。” 丫鬟婆子们吓了一跳,忙齐声应了,苏洌儿这才看了眼那个暖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复杂不知名的情愫,杨清和,他竟宠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一个妾室,将他堂堂当家人挡在门外,他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的。 坐在暖榻上,她不由自主的伸手轻拂暖榻上来没有来得及收的被子,被子上,是熟悉清淡的松木薰香,杨清和唯一爱的,忍不住将脸贴上去,苏洌儿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若他不是自己的仇人,想来,自己定会感激的罢。 琥珀只当她是心疼杨清和了,不由笑道,“五夫人昨儿晚上生老爷的气,这会子心疼后悔了吧,要奴婢说啊,老爷对五夫人真的好呢,放眼府里,就算是大夫人这么多年来,也不敢对老爷这样儿的呢,可见老爷多宠五夫人您,”她是贴身伺候苏洌儿的,苏洌儿待她又宽和,是以,她跟苏洌儿说话要比别的丫鬟婆子们随便些。 苏洌儿只淡淡苦笑,自己的心事,又哪里能跟她一个丫鬟说呢,当下就做出被她说中了般的,做出噌怪她的样子,“小蹄子,那你昨儿晚上怎么不劝着我的?” 琥珀见苏洌儿这样说,愈大觉得自己说的对,当下就叫了起来,“奴婢可冤死了,五夫人昨天晚上那脸,比寒冬腊月里的冰还冷上十分的,奴婢就是想劝,可也得有那个胆儿啊。” 苏洌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蹄子,就瞧你现在这蹭鼻子上脸的样儿,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到了午时,苏洌儿假说头疼,示意琥珀去通知杨清和,琥珀只以为是苏洌儿抹不下面子玩的小伎俩,心里暗笑,脚下忙忙的去了,不过一会儿,杨清和果然急急回来,苏洌儿却又背转了脸去不肯理他,让杨清和很是费心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有了笑意。 说了几句话,苏洌儿假作无意的,就问,“听说大少爷和二少爷昨儿都选了好茶叶来给那位戚老爷看,嗯,戚老爷可有说满意么?” 杨清和点点头,“他对浩诚找回来的茶叶极赞赏的,浩宇的虽然也好,却不是最好的呢。” 正文 筹谋(二) 苏洌儿等的就是他这样的话,当下含笑道,“能不能成为皇商,其实着重是在东西上,大少爷虽然在扬州,时间充足,可是他不懂茶叶,就算要请别的人来帮着看,可是先生你想,想做这个皇商的,又岂止是咱们这一家,那时人人争好儿,难免这请的人就不会拿了别人好儿帮着来欺瞒了咱们家,到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杨清和听了,他的脸上顿时露了笑出来,抚着苏洌儿垂散的髮丝道,“洌儿,可惜你没有生成男儿身,不然你心思如此缜密,定会是生意场上一把好手。” 苏洌儿不好意思的不扭身子,“先生又在打趣我,”说着,她还是问,“那先生怎么打算呢?” “我想过了,南方的生意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暂且先将浩诚先留在家里办这个事了,只是扬州附近的行情他不太懂,所以我要让浩宇也跟着,让他们兄弟俩一起去办这个事,”苏洌儿一听,不觉正中自己下怀,虽然这个决定看着和之前商量的一样,可是杨浩诚却能留下来了,争办皇商非同小可,谁办成了这个事,从此在杨家可就扬眉吐气了,胜人一筹,这也是三姨娘背后拜託她说情的缘故了。可是苏洌儿却自有打算,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自己只许帮着他们两个出谋划策,鼓动吹风,不怕挑拨不了这两个人成仇。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日一早,当杨清和在饭桌上将此事宣布时,端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三姨娘和杨浩宇只皱眉,他们本恨不得让老二立时就离了扬州,省得跟自己抢了这好功劳,而二姨娘和杨浩诚不觉大喜过望,留下来,就有机会,而杨浩诚从来都觉得,自己要比杨浩宇这个草包强太多,这个事,自己一定会夺筹的。 然而虽然各人各心事,却谁也不会说出来,一顿饭闷闷的吃完,杨清和又突然道,“今儿个我和戚老爷相约了去游湖,各人都带着家眷,嗯,洌儿,你陪我去罢。” 这句话出来,顿时,又是嗖嗖的几道嫉妒至极的目光扫了过来,苏洌儿原本要推迟,一听是那个戚老爷,她又想起那晚见他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心里奇怪的同时,本就有心再看个究竟的,于是就点头,笑道,“那我去妆扮收拾一下去,”说完,起身扶了琥珀的手,回到了凤栖苑里换了出门的衣裳,又繫上了斗篷,梅姨取了一个软顶蒙了纱的宽檐帽子给她戴上,这才和琥珀一起扶着,送到了前面来。 门外已经备好了轿子,杨清和正等着,一见苏洌儿过来,也就起了身,二人在二姨娘三姨娘又羡又妒的眼神里,上轿直往瘦西湖而去。 到了瘦西湖时,那位戚老爷带了一妻一妾,已经在等着了,见他们到了,那一妻一妾对苏洌儿极是热情,拉着苏洌儿的手笑道,“扬州城里,都知道杨老爷和五夫人鹣鲽情深,杨老爷对五夫人最是深情的,今儿见了,原来五夫人竟是天上下来的人儿,别说杨老爷,就我一个女子眼里瞧着,也是爱得很呢。” 苏洌儿羞红着脸敛袂见礼,浅笑道,“二位姐姐过奖了,洌儿姿容粗陋,实不敢当姐姐们如此缪贊。” 大家又说笑几句,就有家丁来回说,已经备好了画舫,于是一行人上了画舫,男子们在前面喝酒听曲儿,女眷们在后舱里闲话赏花,端的是其乐融融。 那位戚老爷的夫人虽已年过三十多,却依旧风姿卓越,韵味仍旧,旁边一个妾室也生得细眉俏目,媚丽动人,二人不住口的夸赞奉承着苏洌儿,口口生生唤她杨夫人,倒把个苏洌儿弄了个大红脸,极不自在的,然而她念着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就问道,“听二位姐姐的口音,并不像是江浙人氏的,敢问二位姐姐哪里人氏呢?”
第157页 戚夫人笑道,“杨夫人真好耳力,我是京城里长大的,”说着一指那位妾室,“如兰是老爷去江西做生意时,路上没有人照顾,就在那边买了她,”说到“买”字时,纵然戚夫人掩饰得好,苏洌儿也分明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冷冽讥讽的光。 点点头,苏洌儿只做未见,心里却感嘆,原来妻妾相争相妒的戏码,并不是只有杨家才有,这两位戚家妻妾面儿上和气相容,却一样是暗流汹涌,惊涛骇浪着的。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位戚夫人竟会是京城人氏,那么,那位戚老爷呢?他也是京城人氏吗?她想起之前听杨清和说,这个戚老爷有位亲戚认识内务府的总管?如今看来,他的妻子是京城人氏,而内务府的人歷来是不许离京的,他的亲戚既认识内务府的人,还是大总管,那么这个亲戚也应该是在京里的,这样看来,这位戚老爷十之八九,也是京城里的人了。 苏洌儿长这么大,除了在家里,就是在四方庵,就算是还了俗,也随即就进了杨府,如果这位戚老爷是京城人氏,自己就一定不会见过。 这样想着,她就这样说了出来,“夫人贵气雍容,戚老爷也是人中龙凤的样子,也是京城里地杰人灵,龙皇之气薰染着,才生得出贵伉俪这样的人来。” 这句话让戚夫人极是受用,这见她以帕掩口,轻笑道,“杨夫人真会说话,只是却说错了,我说京城人氏不假,我家老爷的祖上,却是你们扬州的呢。” (这个文确实没有写好,这一段卡得厉害,就停了两天,现在顺过来了,下面会快些,争取这个月结束。) 正文 迷茫 苏洌儿只觉得心里一跳,“什么,戚老爷是扬州人?” 戚夫人点点头,“只是我家老爷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扬州,如今要回来这边做生意,又带着我们俩,就是还祖归宗的意思了。” “从,从小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苏洌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拢上心头,然而当她想看个清楚时,却又是团团迷雾,抓捏不着,今天再见这个戚老爷时,她特意留心细看,钱是越看越熟悉,就仿佛是昨天才见过的人般,可是他分明一直都在京城的,不是吗? 戚夫人笑道,“是的,我家老爷说,他是在十岁的时候,由婆婆带着,母子二人到京城投奔的亲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哦,原来如此,”到此时,苏洌儿愈发确定,这个事既诡异又蹊跷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烦累,以至于精神恍惚,两眼发花认错人了么? “杨夫人……,杨夫人……,”戚夫人见苏洌儿恍惚失神的样子,轻声叫道。 苏洌儿一惊回神,已知自己是失态了,于是忙笑指着远方的亭台笑着掩饰,“二位姐姐请看,那边儿的亭台隐在垂柳中,柳叶新绽,如烟如雾,朦胧而又梦幻,多美啊。” 戚家妻妾一看,也笑了道,“哎哟,正是呢,都说扬州是个好地方,我们在京城里拘着,心里不知道多羡慕,今儿来一看,却果然如此,也难怪我家老爷离开这么多年,都还念念不忘的。” “是啊,难怪古人一直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从来都是文人墨客所一心嚮往的地方,只是杨夫人人比花娇,却更是比眼前的美景仙境更引人注目的了,”戚夫人二人道。 “哪里,姐姐们又在拿我取笑,”苏洌儿心里极其不耐,脸上却还要装出极谦虚诚恳的样子来,端的是又雷又厌,却也无可奈何。 好容易到了傍晚时,宾主终于尽了欢,戚老爷携妻妾杨清和二人上了轿,不多时,就回到了杨府,二姨娘三姨娘早在正厅里等着,苏洌儿身上乏累,不耐烦应酬,先回了凤栖苑。 苏洌儿才进府时,就有小厮来回了梅姨,梅姨早已备下了热水等着,苏洌儿一进屋就到了里面的浴房,身边只留梅姨一个人伺候,一边洗浴,一边就轻轻的将今天打听来的事细细的说给了梅姨听。 梅姨却是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个位戚老爷的,听苏洌儿这样说,她也纳闷,点头道,“按理说,既然他十岁上就随母亲去了京城,以小姐您的年纪,不该见过他才是呵,怎么就觉得这样熟悉呢?” 苏洌儿抿一抿嘴,几番想不明白,左右没有什么大不了,她索性不再想,微闭了眼向后一靠,舒服的长吐了一口气,道,“随便他去吧,管他是谁呢。” 梅姨也就笑了起来,“正是呢,”二人于是又说了些别的事儿,初春时节尚是冷的时候,不过一会儿,苏洌儿就起了身,换上了轻便舒适的衣服,外面早已经摆好了清淡的晚膳,苏洌儿随口吃了些,也就睡了。 许是白天乏累了,这一夜虽长,却无梦。 第二天早上,杨清和就宣布命杨浩诚暂停去南方的事儿,二姨娘大是欢喜,三姨娘虽然吃惊,却也不好说什么,脸色就不好看起来,而杨浩宇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杨清和一眼看到,不觉有些怒了起来,一拍桌子,恨声道,“一大清早的,你做出这个死样子来给谁看,前儿个你找的什么烂树叶子,也是能拿到戚老爷跟前去的么,如今浩诚不得不耽误了行程来帮你,南方的生意上受了损,却找谁承担去?” 他这样骤然发怒,却是众人所全都没有料到的,尤其是三姨娘母子,被当着二姨娘母子这样一顿训,这脸上就更是涨红火辣了起来,想回嘴又不敢,愤恨难当得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就在她们尴尬难当的时候,杨浩诚起身恭敬的道,“父亲,大哥日常里并没有接触过茶叶的,不认得好坏也并不奇怪,还请父亲不要生大哥的气。” 见二儿子这样明礼谦和,杨清和显然极是安慰的,看着他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点头道,“嗯,所以,你这些天就好生的教教你大哥,家里别的生意上你不懂他知道的,你也要好生的向你大哥学习了。” “是,父亲,”杨浩诚答应得极是诚恳。 命杨浩诚坐下,看看依旧一脸不忿的杨浩宇,杨清和的气又上来,只是不好再一味的盯着,哼了一声,端了碗用起早膳来。 这天早上苏洌儿只推昨儿太乏,并没有去前厅里用早膳的,有贴心的丫鬟来悄悄的告诉她这些时,她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嗯,这两个人心里的火已经烧得够旺了,接下来的,就是自己往里面添柴的事了。 天气渐暖,转眼百花齐开,办理皇商的事也渐渐有了眉目,杨浩宇在杨浩诚的倾心相帮下,对于茶叶的认识日渐走上轨道,杨清和见了,对杨浩诚的印象于是更高,然而杨浩宇虽然在茶叶上有所见识,却又在边的地方频频出错,如此,杨清和对他不由更是厌弃。 杨浩宇心中暗恨,又有心要在老头子跟前和杨浩诚较劲一场,于是暗底里竟私自和戚老爷频频相见起来,戚老爷倒似很喜欢他,诚心的指导并在杨清和面前不停的夸赞于他,如此一来,杨浩宇不免就有些得意,和苏洌儿私下里相见时,得意洋洋的他将这些事一一相告,苏洌儿很是为他欢喜,然而言笑之间,不过几句,她就又忍不住的颦起眉来,长吁短嘆,或恍惚出神,杨浩宇奇怪,问时,她却又不肯相告,问急了,就掩面而泣起来。
第158页 正文 不过是离间(一) 杨浩宇最看不得她落泪,见她这样只急得抓耳挠腮,搂在怀里连声的哄,“好洌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别哭啊,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苏洌儿恨恨的一把推开他,“你算了吧,你心里眼里如今哪里还有我呢,我平白的让人欺负成这样儿,你,你又在哪里……?” “谁,谁欺负你?”杨浩宇顿时血往脑子里沖,“是谁?” 苏洌儿冷笑,“除了你家宝贝弟弟,还能有谁?” “老二?”杨浩宇不觉松开了抱着苏洌儿的手,脸上满是狐疑,“他敢欺负你?” 苏洌儿忽的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白赖他的不成。” “不是,”见苏洌儿生气,杨浩宇慌忙又将她抱回怀里,“我的意思是,他明知道老头子很宠爱你,他怎么敢呢?” “哼,怎么敢?”苏洌儿的嘴角上不觉有了一丝讥讽,“你都敢,那个无法无天的人怎么就不敢?” “我几时欺负了你,我……?”杨浩宇突然顿住,他愣愣的盯着苏洌儿的眼,迟疑道,“你是说……?” 苏洌儿不答话,只双手捂脸,一下子转过身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杨浩宇直觉得火往上沖,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他,他竟然敢这样对你,”他一把抓着她的手拉下来,“他把你怎么样啊,啊,他,他得手了?” 苏洌儿默默摇头,泪更加的汹涌出来,“几次遇上了,他都调戏我,我虽然几番挣扎的躲开,可是他说,如今这个皇商的事儿他是一定成的,那时,你父亲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家产上以后也会多分于他,以后你父亲去了,他可以保我下半生周全,若是此时不依他,以后有我的好看。” 说到这里,苏洌儿的心里就止不住的要笑起来,同样的话,在杨浩诚面前说了有效,在杨浩宇面前说,也一定是有效的,果然,杨浩宇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咬着牙一拳拍在山石子上,直将手砸出了血来,切齿骂道,“杨浩诚,你竟然敢如此大胆,我定不饶你。” “不饶他?你怎么不饶他?就凭你么?”苏洌儿一连问了三句,满脸的不满和不屑。 她的话深深刺痛杨浩宇,“凭我怎么了,洌儿,你不信我?” “我是不信你,如今这个皇商的事儿,眼看他就要抢你的风头了,若果然这个皇商的事被他做成了,那时,你在这个家里,还有你做话的份儿么?”苏洌儿字字如针的道。 杨浩宇的脸色越发的铁青,然而苏洌儿的话亦是句句在理,他捏着拳头站起身子,假山洞里狭小,他一脚踢在山石上,牙咬发狠道,“不行,我一定不能让他如意了。” “对,”苏洌儿也仿佛大恨的点头,“要依我看,就算这个皇商的事做不成,也不能让他如了意,否则,你以后还能抬头么,你抬不头,话都不能多说了,那时生意上的事儿你还能插得了手么,到那时,别说我们置办私产,就连你该得的,只怕也要全被他们得了去。” 听了苏洌儿的话,杨浩宇突然抚掌而笑,“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他握住苏洌儿的手,喜道,“好洌儿,你提醒了我,如果这个皇商的事办成了,他得老头子另眼相看,可如果办不成呢,你说,老爷子会怎么看他。” 苏洌儿点头,想想却又担忧,“可是,这次是你们两个一起办的,如果不成,你父亲会不会也……?” “不会,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杨浩宇心里有了对付杨浩诚的主意,不觉大是轻松,一把将苏洌儿搂在怀里笑道,“最多个把月,我叫他灰熘熘的滚回南方去。” “呵呵,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苏洌儿也极是高兴起来,娇笑着倒进他的怀里,霎时,假山洞里一片旖旎,春光堪比园中百花齐放。 这样的戏码,到了晚上于浴房内,又是演了一遍,只是苏洌儿倾述和指控的对方掉了个个儿而已,一样让杨浩诚怒火万丈,苏洌儿有意无意的提到戚老爷如今极看重杨浩宇的事,亦让杨浩诚发狠定不让杨浩宇如愿,定要将这个事自己一手抓好,若不然,也情愿搅黄了他,如此,苏洌儿心满意足,看着这兄弟而人互相仇恨,只在心里畅意的冷笑。 过了几天,就见戚老爷登门造访,直言可以让他们准备茶叶进京了。 京里虽然有三少爷,然而杨清和一意要让三儿子在京城求取功名,不想他为此事分心,于是并不打算让他去置办此事,只让杨浩宇兄弟准备,杨浩诚备了一份送去戚老爷府上过目定夺时,戚老爷道,“现如今有的人,为了夺得皇商一差,就将最好的茶叶备个一两包,等到大批的要时,却又凑不出那么多货来,误了皇家的事儿,平白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你先将茶叶数量备齐,这样好的茶叶,就算皇宫里看不上,在京城里的销路也定是极好,不怕卖不掉,二少爷,你看呢?” 杨浩诚一想极是道理,再加上,他在南方就有茶叶生意,这批茶又上好,就算皇宫里不要,弄到南方也是很好的,并不怕什么,于是点头谢了他提点,回去准备了。 杨清和听了此事,也深觉杨浩诚所想有理,于是这边就大力的拔银钱置办起来,不多时,就备好了二十车的茶叶,在给戚老爷过目之后,连夜往京城发去。 正文 不过是离间(二) 茶叶运出了扬州城,杨清和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上了一口气,又开始为货物的安全担忧起来,这一批茶叶全是从苏杭等地搜来的顶级好茶,杨家能不能当上皇商,全在这些东西身上呢,而他为这个,亦是付出了大两的银钱,再加上给戚老爷的好处,乃至给戚老爷的亲戚以及宫里内务府总管备的礼,生生的将杨家去年一年的利润去了大半,万一出点儿错,只怕就大亏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货物运出半个月后,就有人慌慌张张的回来报说,货物日夜兼程,千般小心万般防护,却到底还是在淮阴境内被劫了。 杨清和这一惊非小,立时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护镖的可是江南第一大镖局,震远镖局啊。” 震远镖局顾名思义,端的是威震四方,四海无敌,手下镖师皆是武艺高强,更加上镖局大当家的为人世故圆滑,创建镖局二十多年以来,南北的黑白两道全都被他烧透香,江湖上无人不给他面子,虽然镖银奇高,但是只要是交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再无一次闪失的,这批茶叶太过重要,杨清和将这批货交到震远镖局的时候,更是点名要震远镖局里最厉害的四大镖头护送,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出了错。 看着下人慾哭无泪的眼,杨清和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可是这是一瞬间,他就又跳了起来,急道,“二少爷呢?” “回老爷,二少爷不敢进来,正跪在书房门口呢,”下人回。 杨清和却又松了一口气,道,“留住了性命就好,嗯,他受伤没有?”
第159页 “没有。” “叫他进来见我,”杨清和微微闭眼,深嘘一口气。跟银钱财产相比,到底还是儿子的性命重要些。 然而在看见杨浩诚时,他依旧是板起了脸,“怎么回事儿?” 杨浩诚灰头土脸,极狼狈的,“回父亲,儿子无能,在淮阴境里时,因为急着赶路,就忘了夜晚不得穿林过岗,白天不得在大路上赶的规矩,在一片林子里遇上了一伙蒙面人,就那四位镖师,亦是打他们不过,只得护了儿子逃了出来,货物车马以及给京中贵人们备的礼,全都被劫了,父亲,儿子无用,还请父亲责罚……,”说到这里,不禁落下泪来。 事以至此,杨清和知道怪他也没有用,看了看儿子狼狈的样子,想着他是于阎王的门口逃回来的,慈父的心油然升起,心头一软,摆一摆手道,“先别说了,赶紧回屋子里换身衣服,梳洗了后去看看你娘。” 杨浩诚心里一松,慌忙的去了,他前脚才走,后脚杨浩宇就到了,假意问了几句杨浩诚的安危,就话题一转的,向杨清和道,“父亲,如今皇商的事迫在眉睫,货却被劫了,虽说震远镖局收了咱们的镖银,东西丢了他们得赔,可是皇商的事却是等不得了。” 杨清和皱着眉在屋子里来回的转着圈子,“是啊,可是茶叶全都没有了,现在再去收,又哪里能收得齐这么多,再加上,上好的全被咱们买了,现在再去收,只怕也找不到这样好的了,”说到这儿,他不禁深深嘆气。 却见杨浩宇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父亲请放心,这个事情就交给儿子罢,儿子一定会找到顶级好茶,并且尽快收齐。” 杨清和忍不住质疑,“你……?” 父亲语气里的不信让杨浩宇心里很是不舒服,然而他依旧是声音响亮的又说了一声,“是,请父亲放心。” 杨清和纵然依旧有些不信,奈何皇商的事太过重要,而日子又紧了,只好放手让杨浩宇一试,于是点头,“好,要用银子,只管去帐房里取,我会吩咐下去。” 杨浩宇大喜,答应一声,亦去了。 晚上回到凤栖苑时,苏洌儿见杨清和长吁短嘆,她亦已知道了些发生的事,相对无言之下,唯有劝解一番,转而道,“二少爷出了这样的事,先生打算怎么惩处他?” “惩处?”杨清和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苏洌儿。 苏洌儿状似无奈的点头,“是啊,午时我和三姐姐一起用的膳,三姐姐就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事儿虽然并不能怪二少爷,然而货物到底是在他手上没的,如今若是不说不骂的就过去了,只怕以后别人瞧着就不像样子,会说老爷徇私护短,处事不公的。” 杨清和不觉心头有火,“浩诚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命都差点儿没了,如今能有个囫囵个儿回来,已是万幸,怎么还要再惩处他呢,可见这个女人心狠。” 苏洌儿见他发怒,立时就不敢吭声,给杨清和拍胸顺了一会儿气后,才又道,“先生先别生气,先生爱子之心,洌儿和三姐姐焉能不知,只是洌儿也觉得,三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 杨清和见苏洌儿竟然也这样说,不觉吃惊,“怎么,洌儿你也这样想?” 苏洌儿轻笑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怎么爱孩子,可是在他手上出了这样大的篓子,多少也是他不察疏忽的缘故,先生若不稍加惩罚,只怕大少爷三少爷将来也松懈起来,那时先生该怎么说,今儿先生略加惩罚二少爷一番,一来,给大少爷三少爷做个镜子,二来,也提醒二少爷自己以后时刻更加谨慎了,先生想,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杨清和的面色慢慢缓和,终于,他笑了起来,“洌儿,你说的对,宠儿害儿,他今日遇上这样大的险,又焉知不是往常我对他们的管教太过松懈了的缘故,嗯,就依你的。” (很多亲怨烟是骗子,烟看着那么多的坑,不觉欲哭无泪,也深觉自己过分,本就填坑慢,还又拼命的挖坑,得,我不被骂谁被骂,呜呜) 正文 不过是离间(三) “先生英明,”苏洌儿娇娇笑着,却又调皮的道,“只是先生可千万别告诉他们,这是听了我的主意,不然二少爷一定恨死我了。” 杨清和抚一抚她的发,笑道,“怎么会,他若是知道你都是在为他着想,一定会感激你的。” 苏洌儿笑了,“我倒不要他感激我,我啊,只求在这个家里不遭人恨就好了。” 杨清和一皱眉,“谁敢恨你?” 苏洌儿微微一笑,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脸色就黯了下去,杨清和感觉有异,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又问一遍,“谁恨你?” 苏洌儿的眼里就有了泪,“先生以后也常去二姐姐三姐姐屋子去走走罢,如今府里都在传我是狐狸精转的世呢,说自从有了我,先生你就被我给迷住了,偶尔先生赏点儿什么,那些人的眼里就冒火,还说迟早先生你要把杨家的库藏全都搬来我房里,又说当初让我进书房伺候,就是为的这个,还说……,唉……,”说到这儿,她满脸委屈,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清和的脸就黑了下来,怒道,“是谁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子,”说到这里,他一拍桌子,“我知道,左不过就是那两个,闹了二十多年了,这戏码还是一直不改,她们也不觉得腻。” 苏洌儿委屈而又无辜,“我并没有惹她们,不是么?” 杨清和拍一拍苏洌儿的手,“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呢。” 苏洌儿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翻身就睡了。 她这样子让杨清和又好气又好笑,他知道她是责编自己往日总说这样的话,却总让她身陷地,然而事实亦是如此,杨清和不觉愧疚,伸手将苏洌儿搂进怀里,苏洌儿挣了几挣没有挣开,也就罢了。 天气渐暖,天光日长,却也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杨清和果然罚了杨浩诚去整理帐房里的旧帐,日常事务不许插手,并且,减了他一年的月银使用,二姨娘正满心想着要给杨浩诚纳个屋里人,也被杨清和给驳了,杨清和想着头天晚上苏洌儿说的话,不觉恨恨道,“有时间多教导教导浩诚,别只在背后想歪心思。” 二姨娘只觉得莫名其妙,给儿子纳个屋里人怎么叫歪心思,才张口要说话时,被苏洌儿在桌子底下轻轻一脚,她不解的看过去,就见苏洌儿正暗暗的给自己使眼色,她虽然不满纳闷,看了苏洌儿的眼色,却也不敢再开口,只得闷闷的低头喝着碧梗水熬的粥。 杨浩诚亦有些意外,他同样将探询的目光落在苏洌儿身上,苏洌儿却转过头去,向三姨娘嫣然一笑,“三姐姐,先生昨儿才夸了浩宇呢,说这次货丢了,先生正急的时候,浩宇拍了胸脯子保证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备齐货,先生大是宽慰呢,说浩宇到底是长兄,往日里没注意,今儿看起来,做事却真的很有魄力呢。”
第160页 三姨娘不禁有些得意,她有意无意的将眼光在二姨娘和杨浩诚的身上转了一转,笑道,“哪里啊,说起来,还得谢浩诚呢,若不是浩诚尽心的教了他许多选茶叶的窍门儿,浩宇可拿什么去办这个事儿呢。” 二姨娘脸上正不好看处,一听这话,她将筷子轻轻一放,抽出丝帕点一点嘴角,就笑道,“哟,三妹倒是个明白人呢,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谢的,我家浩诚常对我说,老爷日常里一直都教他兄友弟恭,再说了,都是家里人,这又是光大咱们杨家门楣的事儿,浩诚倾囊相授,也是应该的。” 三姨娘点头,似极诚恳的道,“二姐姐说的对,浩诚做事向来稳重,不单老爷夸,浩宇也是常说要学弟弟,谁能想到这么老成的人,今日竟然就出了这样大的岔子,唉,老天爷真是作弄人呢,大家说,淮阴境内多是平原,怎的就平白的出来那么强悍的劫匪呢,震远镖局里最厉害的四大镖师竟然都压不住的,唉,真真是……。” 她的话虽然是惋惜感嘆,听在二姨娘的耳里却句句成刺,只见她阴阴而笑,“是啊,浩诚回来愧疚万分,说是他大意了,嗯,如今这个事儿归浩宇一个人在办了,三妹妹,明儿咱们姐儿几个,还是去云水寺上个香罢,好保佑浩宇一路平安,可别再遇上浩诚这样的事了,浩诚命大,到底留了一条命回来,若浩宇再遇上了,他就未必会有浩诚这样的好运气,到那时,还不知道样呢,三妹妹,你说是不?” 三姨娘的脸刷的就白了,她不知道是气还是惊的,直拿手指着二姨娘向杨清和道,“老爷,您听听,这浩宇还没有动手呢,二姐就开始红口白牙的咒起人来了,”说到这儿,她又向二姨娘恨声道,“若是我浩宇半路上有了什么不测,我只找你。” 二姨娘一听不觉大是委屈,“哎呀三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不过是想着浩诚遇上的这个事儿,不由的替浩宇担心罢了,哪里就是要咒他呢,妹妹这样说,可就是平白的诬我了,”她也转身向着杨清和道,“老爷,婢妾说了什么,您可是一直都听着的,婢妾有没有咒浩宇,老爷您说个话罢。” 杨清和见二人吃个早饭,也能吵得他不得清净,他“啪”的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好了,从现在开始,再不许人提这件事。” 见他发怒,二姨娘和三姨娘不觉一凛,垂了头,再不敢说什么了。 苏洌儿心中暗笑,转头再看时,就见一边的杨浩宇杨浩诚亦是全都阴沉了脸,彼此都充满敌意的对视着。 (这个文后面其实还有很多情节,但是因为这个月要结文,所以节奏会快些,不再细緻的描写一些事了,很多东西虽然有交代但是会一带而过,不过,无碍整体。) 正文 祸起(一) 杨浩宇果然好本事,不过半个月,就将那些茶叶全部收齐,杨清和亲自去看,那些茶叶皆是一等一的,竟全然不逊于第一批收的,杨清和大是惊奇于杨浩宇的表现,当即对他刮目相看,杨浩诚看在眼里,唯有暗自咬牙。 这次的货物押送得极顺利,在离内务府限定期限前十天到达了京城,然而就在此时,却又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内务府的人将那些茶叶全都打开时,却发现茶叶的内里早已经开始腐烂,更掺杂有烂树叶稻草甚至破旧棉花,内务府的人当场大怒,一声令下,将押送货物的杨浩宇给押在了监牢里,并传令官府,要治杨府的欺君之罪。 消息传到扬州,杨清和惊得魂飞魄散,杨门上下亦是三魂走了七魄,三姨娘来到鹭鸣苑揪住二姨娘一阵撕打哭骂,“贱人,若不是你红口白牙的诅咒我浩宇,焉能就出了这样的事来。” 二姨娘惊叫挣扎中,亦是不忿的道,“我何尝有这样的心,出了这样的事,杨家满门极有可能满门处斩,你当我不怕么?” 苏洌儿得报,急忙带了人赶了去,只见三姨娘和二姨娘正撕扯成一团,急忙命人拉开了,苏洌儿又气又急的劝道,“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大家原该齐心了想办法解决,怎么倒自己先乱起来了,难道耽误了,人头落地的时候,自己能避得了么?” 二姨娘拢着散乱的头髮,脸上已见血痕,她委屈的带着哭音嚷道,“谁又要和她急来着,是她自己蛮不讲理的找上我这里吵闹,难道那些烂树叶子,是我放进去的不成,早就说你家浩宇办事不稳妥,你偏觉得他是条龙的,如今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倒要我们一大家子都要陪着他送命了,”说到这里,她也顾不得矜持体面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腿大哭起来。 三姨娘也是又痛又急的,“若不是你家浩诚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家浩宇会有今天吗?说到底,都是你们母子害的我们,”说着,也大哭起来。 苏洌儿急得没法,只好命众丫鬟婆子分别架了二人送去各人的屋子里,她自己来到书房将此事回了杨清和,杨清和正着急处,哪里还有心情管她们,一听这个“啪”的一拍桌子,对苏洌儿道,“洌儿,如今家里事多,我也分不了心来了,以后就你拿主意罢,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来回我。” 苏洌儿虽然为难,但是看着杨清和的脸色,又只好点头,“好吧,二姐姐三姐姐如今都这个样子了,我也只能先抗着,”说完就转身命人去唤来管家,让杨清和当面吩咐了,这才转身出来,回到了凤栖苑。 凤栖苑里,梅姨却悄悄儿的命人备了几样小菜,一见苏洌儿回来,忙换琥珀准备水让她梳洗收拾了,等众丫鬟婆子们退下了,梅姨向苏洌儿笑道,“小姐的这一出一箭双鵰之计,果然使得好,杨家大少爷进了监牢,眼见着这一家人乱成了锅粥,我瞧着这心里啊,畅意着呢。” 苏洌儿却沉默不语,脸上无半点欢喜的样子,梅姨顿觉疑惑,才要问时,就见苏洌儿道,“杨家财势雄大,京城之中又有做官的亲戚帮忙,财力疏通之下,要杨浩宇死,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梅姨顿觉被泼了一盆冷水。 苏洌儿却又灿然而笑了起来,“看来,只有还是请那戚老爷帮忙了。” 梅姨却皱了眉头,“可是那个药,咱们已经用完了啊,难道,又要去找那个……。”想到鬼医猥琐的样子,梅姨只觉得一个激灵。 苏洌儿点头又摇头,“鬼医是要找的,但是这次不必我去了,”说到这儿,她看向梅姨,“这次就烦梅姨你去走一趟罢,他若问,就说,大功即将告成,我们相聚之期已经不远,他听了这句话,只有欢喜,绝对不会怪你了。” 梅姨点头,不觉松了一口气,“嗯,这样不错,那我明天去。” 苏洌儿微微合目,眼前的菜半点提不起她的胃口,想了想,她又道,“回头,我再见见杨浩诚。” 梅姨看着苏洌儿,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许久,到底只是嘆了一口气,道,“好在,这一切快过去了。” 苏洌儿听了梅姨的话,心里却是一颤,一切都快过去了,真的一切都快过去了吗?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不安,从心底深处,慢慢的蔓延上来,堵在她的胸口,久久下不去。
第161页 接下来的日子,杨清和每日奔走于官府和戚老爷家之间,上下不停的打点,银钱花了无数,然而无论是京里还是扬州这边,全都没有好消息给他,甚至,有内里的消息给他道,刑部已决定将杨浩宇定于秋后问斩。 三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春巧一边要带麒儿,一边忙着服侍三姨娘,又加上忧心丈夫的性命,几日下来,亦变得形销骨立,仿佛骨头架子一般的了,苏洌儿瞧着她可怜,命管家多拨了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帮衬着她服侍,然而春巧到底没有撑住,也倒下了。 三房里一下子倒下了两个人,苏洌儿只好又请二姨娘来照看她们,自己一头忙着管理家务,一边和杨清和商量着营救杨浩宇的事,说到急处,她亦忍不住落下泪来,向杨清和道,“先生,难道大少爷他,真的救不得了吗?” 杨清和又急又气又痛,恨声道,“我只道这个孽障终于出息了,所以我也并没有仔细的看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煳涂至此,生生被人动了这样大的手脚自己都不知道,唉。” 苏洌儿皱眉道,“可是这样大的事,他手下的奴才们首当其冲啊,先生怎么也不捆了他们来送去官府,多少,也能抵得了大少爷的一些罪啊。” 正文 祸起(二) 这时就见一边的杨浩诚道,“回父亲,儿子已经去查过了,负责帮大哥收茶叶的小张三儿,早就已经逃了,听他家的邻居们说,他们家是夜里逃的,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杨清和一拍桌子,“这个贱奴,”他指着杨浩诚道,“有没有报官府?” “报了,但是知府大人很为难,说虽然要查这个人,但是上头知道了,却也只会说,那是咱们的託词,叫咱们别大肆宣扬。” 苏洌儿气急道,“这知府大人怎么能这样说呢,什么叫託词,还不让咱们大肆宣扬,家奴不良,咱们还不能查么?” 杨浩诚语气沉闷,“是啊,三弟来信说,舅舅在京上也一直帮咱们活动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内务府的人竟然像是吃了铁称砣,多少的银子砸进去都不见动静的,舅舅也急着呢,”他口中的舅舅,自然是姚芝兰的哥哥,按照规矩,姚芝兰是他的嫡母,姚芝兰的哥哥,自然就是他的舅舅了。 杨清和的眉皱成了川字形,嘆道,“没有想到好事竟然变成了坏事,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莫如不去接这个差事。” 连堂堂杨清和也在嘆气了,杨浩诚和苏洌儿不觉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晚上在浴房里,杨浩诚皱着眉头不安的向苏洌儿道,“咱们做的是不是太过了,原本只是想着让他鎩羽而归,却没有想到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眼见着咱们全家的命都要搭上了呢?” 苏洌儿也嘆息着道,“是啊,我原本也想着,这些手脚定会在运往京城前,就会被发现的,可是没有想到你父亲也那样的粗心,随便瞧了瞧就让送去京城了,我那时虽然急,却也不好说,只好寄希望于他们到京城后,自己检验货物时发现了,那时只要不把东西运进内务府去,多少还有挽救的机会,谁能想得到,他们竟……?” 杨浩诚急得团团打转,“怎么办,我要不要去跟父亲说去。” “不行,”苏洌儿断然喝止,“如果你父亲知道了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鬼,后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这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不是,平白的家里又多一件事儿。” “可是,那怎么办呢?”杨浩诚急得直跺脚,他恨恨道,“只是那老大也是活该,若不是他耍诡计要夺我的货,我也不可能将计就计,将货里掺杂上这些东西。” 苏洌儿也点头道,“是啊,那震远镖局那么大的名号,也不知道你大哥他花了多少银子钱,才使得那四位镖师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号,也肯假装失手成全了他。” 二人商量半天,到底也没有什么头绪出来,杨浩诚无法,只好道,“明儿我再去官府打听一番去。” 苏洌儿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当晚杨清和来到凤栖苑里歇息,苏洌儿问起案子的进展,杨清和一边摇头一边道,“我当时只道老大是个有能耐的,能在这么短的时候收集到这么多的茶叶,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煳涂的东西,行事这样急进,竟然都不知道将质量好生的把关了的。” 苏洌儿却颦眉,“我只奇怪,大少爷只是从哪里收来的这样多的茶叶,里面虽然掺杂了很多烂树叶,但是外面的都是好的装裹着,就算只是外面的一层,可是,一二十车的茶叶包打下来,也要不少呢,可是,上一次二少爷收的时候,不是说已经将整个江南茶区全都收尽了么?” 苏洌儿的话让杨清和的眼内有精光一闪,“对啊,既然当时的好茶全都收尽了,老大的这批,又是从哪里来的,如今看来,这倒像是有人预见着咱们还得收第二回,预先就给咱们备下了的。” 苏洌儿瞪大了眼,“先生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呢,这样看来,咱们家倒像是落了谁的圈套了呢,先生请想,震远镖局多少年都没有失手过,这次四大镖头同时出手,竟然就……,”她想了想,又问,“难道,淮阴境内有什么厉害的山贼强盗不成?” 杨清和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点头道,“淮阴境内地处平原,哪里会有什么厉害的山贼强盗,嗯,难道,咱们真的是落了别人的圈套?”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恨咱们家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置咱们全家于死地?”苏洌儿的脸上布满了惊悸。 杨清和却颓然坐倒,“商场如战场,利益之间的争斗向来残酷,要说多少人恨我们杨家,我还真数不过来了。” “啊,”苏洌儿轻掩了嘴,惊唿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周旋于官府之间,也不知道是哪边的力量起了作用,虽然杨浩宇还没有能被放出来,杨家无论是人丁还是产业,都没有半点被动摇,苏洌儿情急之下,不觉咬牙,梅姨担忧的看着她,想劝又没法劝,而她自己其实亦是很急的,这个事儿完了,她们就好抽人而去了呵。 终于,苏洌儿一咬牙,向梅姨道,“看看那药还有多少,我再去找那戚老爷去。” 梅姨无奈,只得进了内室,不多时捧了一个小匣子来,道,“就这几颗了,再多要,还得去找那鬼医去。” 苏洌儿接过来拢在袖子里,道,“好在他只是要这个,我倒也不怕他。” “可是鬼医说,这个东西炼制起来也很不容易呢,”梅姨像是有些不舍的。 苏洌儿取了披风繫上,边往外走边道,“如果是寻常里能得来的,自然他就不稀罕了。” 梅姨想想也是,于是释然,出去传轿,只说苏洌儿要去云水寺为杨家烧香祈福。 正文 树倒猢狲散(一) 戚老爷一见苏洌儿,立时便大是欢喜的,急急道,“药带来了么?”
第162页 苏洌儿含笑点头,梅姨将药盒呈上,在戚老爷正要伸手接时,却又将手一缩收回了,戚老爷不觉有些怒,掉头向苏洌儿道,“杨夫人,这是怎么说?” 苏洌儿秀眉微颦,欲笑不笑的看着戚老爷,神情淡定的坐下,淡淡道,“戚老爷,你拿妾身调味儿呢?” 戚老爷皱眉,“这是什么话,但凡你要求的,我都按你的意思做了,那杨家大少爷,眼见着就要人头落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苏洌儿腾的站起,向戚老爷咬牙道,“我要的,可是杨家满门的命,”说到这儿,她似笑不笑,“戚老爷,你难道不想杨家人早些死光了,你好接手他杨家的家产么?” 戚老爷似被苏洌儿的满脸狰狞给吓到,他脸色惊了一惊,不由道,“杨夫人,在小却不知道,原来杨夫人要的是杨家满门的命,可是难道,这杨家的满门,就正也是你杨夫人家的满门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洌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若不是为了要他杨家满门的命,我苏洌儿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妾?”她转身,看向戚老爷森森冷笑,“戚老爷,好奇心太重,对你没有好处,你只要记住,杨家满门一死,他家的财富就尽归你戚氏囊中就好,别的什么都别问。” 说话间,苏洌儿伸手从梅姨的手里接过药匣子,对戚老爷道,“这个盒子里的药,够戚老爷用一个月的了,只是若这一个月里,洌儿再见不到事情有进展,那时洌儿也就不会再来烦扰戚老爷,而戚老爷财力鼎盛,想要这个药,亦自然是用不着再求洌儿的了,对吗?” 戚老爷一把将装药的匣子接了过去,道,“杨夫人请放心,不才在下一定鼎力相帮,只请杨夫人亦不要失言,杨家的家产到时戚某只取一半,只请杨夫人定时的将此药给戚某备好。” 苏洌儿露出满意的笑,“戚老爷放心,但得我大仇得报,那时洌儿定当以毕生之力答谢戚老爷相帮之恩,一世为戚老爷炼药。” 戚老爷露出放心的笑,“如此,戚某就放心了。” 听了戚老爷的话,苏洌儿和梅姨对看一眼,含笑道别而去。 回到杨府不过三五日,果然形势急转直下,知府将之前所收受杨家的银钱礼物等一夜送回,再见时,就已是铁面无私的包公样儿了,只是一声令下,杨清和,杨浩诚瞬间全都被扣上了欺君之君,下在了知府大牢里,而杨家留下的女眷们这下又惊又慌,一时全都塌了天般的唿天抢地,奈何无人听无人问,杨家上下奴僕眼见主子遭了殃,性命随时不保,就有那无良的,立时就变了脸,或暗偷明抢主子的财物,或连夜消失,各奔了自己的前程去了。 杨府里一时萧索无限,二姨娘三姨娘纵然平日里要强,此时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苏洌儿尚冷静的样子,于是二人齐来求苏洌儿想办法,苏洌儿颦着眉说,“真真是平白的落下这塌天的大祸下来,都是伴君如伴虎,皇商是伺候皇上家的差事儿,得意了自然风光无限,可是一个不慎就会……,唉,只是我那时劝老爷时,老爷哪里肯听呢。” 三姨娘一双眼只差点要哭得瞎了,她握着苏洌儿的手,哀哀求道,“五妹妹,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咱们家里,疯的疯,病的病,但凡能拿主意的,全都下了监牢,就那还在京城的三少爷,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儿的下场了呢,我和你二姐姐如今全没了主意,就只能指望你帮着想办法了啊。” 苏洌儿扶起三姨娘,想了想才迟疑的道,“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依旧还是拿银子去砸,不求能免了罪,只要能保得住命,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算值得了。” 三姨娘和二姨娘慌忙点头,“五妹说的极是。” 于是苏洌儿就命唤来管家,藉机将杨家的剩余产业全都清点了个遍,她暗自留心,却依旧不见她苏家产业的踪迹,心下纳罕,幸而此时她终于可以明挑了问了,于是向管家道,“当年苏家满门灭亡,我听老爷说,那时大家都在趁火打劫,藉机收拢苏家的产业,咱们家收了苏家那时几家生意的?” 管家却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回道,“回五夫人,当年苏家满门一夜惨死,产业随即下落不明,或者真的是有人对苏家产业心怀不轨,然而老爷说了,苏家人死得蹊跷,他家的产业再有油水,咱们也不能沾,省得惹一个不干净在自己身上,左右苏家已经没有人了,以后江南是咱们杨家独大,那钱还没有咱们的赚么,是以,咱们杨家,从来没有染指苏家的一片瓦的。” “怎么,是这样的么?”苏洌儿顿时心里一跳,她放下帐簿,脑子里纷乱一片,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深浓的不安,在心里不停的翻滚,久久不去。 那管家见苏洌儿发愣,他吃不准这个主子在想什么,留又不好留,退又不好退,只好垂手在一边站着,许久,苏洌儿才强自回了神,她看了管家的样子,当下也不说什么,随手将帐本捡起一本翻来看,就在此时,那管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五夫人,老爷单独造了一本帐册,将几间利润丰厚的铺子放在了里面,昨儿个奴才去牢里打点时,老爷命小的将那个帐册交给五夫人您呢。” (这几天病得差点儿死了,高烧,头疼,咳嗽,所有的不舒服一股脑儿的堆上来,又不敢去医院怕被隔离,那个后宫还是死逼着自己更的,妻妾算是恢復更新了,这个月结局应该没有问题,虽然情节上急了点儿,但是拖了一年多,也不想再往细里写了,太对不起大家,真的对不起。) 正文 树倒猢狲散(二) “帐册,什么帐册?”苏洌儿一听是帐册,而且还是利润比较丰厚的几个铺子,顿时牵动了她的神经,她想,这个帐册里记载的,会不会就是她苏家的东西呢? 然而当管家将那本帐册交给苏洌儿后,苏洌儿翻看许久,亦没有发现它们和之前她在父亲的帐册上看到的生意有什么关系的,她心中生闷,却又奇怪,将帐册放下,她向管家问道,“老爷为什么要你将这本帐册交给我,又为什么要单单将这几个铺子另外造帐呢,”她看着桌子上的帐册,疑惑道,“难道,这几间铺子有什么不同?” 管家却摇头,“回五夫人,老爷并没有特别交代,只说要在帐册后面的夹层里,给五夫人留了话的。” “哦,是么?”苏洌儿忙将帐册下面的封皮夹层打开,只见里面果然有极薄的一张纸,她取出来一看,却见上面赫然写着,“这帐册上所造物产房屋,尽归杨苏氏洌儿所有,杨宅上下男女,皆不得与其相争。” 附在后面的,是交代那几家铺子的房契等物的地方,苏洌儿按那上面说的,果然在书架后面的一个小夹层里,找到一个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正是这几间铺子房屋的契据,契据的下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上面极清晰的写着,“洌儿亲启。” 苏洌儿心中疑惑,打开看时,脸色却慢慢的变了,读到最后,只觉得身子慢慢的发颤,双手抖动哆嗦着,眼里有大滴的泪滴在了那封信上,只将上面洇得仿佛开了花。
第163页 这是杨清和亲笔所留的一封信,只见上面极清楚的写明,在他百年之后,这几间铺子房屋由苏洌儿所有,而他之所以坚持让苏洌儿跟着他学做生意学看帐,就是怕万一自己离她而去以后,就算留了铺子房屋给她,她一个女流之辈不会经营,亦难免还是要受人摆布算计,是以他未雨绸缪,只想尽力为她准备好一切等等等等! 这份帐册和这些契据,杨清和分明是打算等自己百年之后再交给苏洌儿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杨家横遭大祸,杨清和父子转眼进了监牢,眼见着是不能活了,杨清和只才命管家将这些东西交给苏洌儿,用意已经极清楚,是叫苏洌儿顾自去了。 那些帐册已是离了杨家生意的主帐,就算官府查算,亦是算不到这些铺子上来的呵。 苏洌儿料不到杨清和对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心,她愣愣的盯着这封信,想着这两年来,杨清和为自己所做的,只觉得心里无味杂陈,你既有此时情意深重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去做那屠人满门性命的禽兽,此时纵然你将金山银海全都搬了放在她的面前,她又焉能饶他。 给戚老爷的那个药正是那日在梅姨的弟弟家时,鬼医给的,她原本是打算给杨清和或者杨家兄弟用的,只是鬼医告诉她此药炼制匆忙,他尚未来得及找人试验,唯恐苏洌儿误用,是以一再叮咛,而苏洌儿因着不知道药性,亦不敢随便就给杨家父子用,竟想着要以自己来试药,被梅姨竭力的劝阻,直到戚老爷出现,苏洌儿百般费心的想着这个戚老爷到底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再看见那药时,她灵机一动,就拿这戚老爷来当了试药之人。 从瘦西湖回来不几日,苏洌儿向杨清和提议,该回请戚老爷一家,杨清和不知她的心意,欣然应允,戚老爷领着妻妾出来相见时,苏洌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点心,将那药掺和在了糕点里并做了记号,故意的放在了戚老爷的面前。 戚老爷品尝之下,不经对苏洌儿的手艺大加赞赏,然而等到东西快吃完时,却当场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不止,杨清和吃惊之下急传了张半药来诊治,道是戚老爷的癫痫之症发作,当时戚夫人惊急之下,更是不解,“我家老爷并无此症呵?” 张半药虽然贪财,却因着确实有几分真本事,所以亦有几分傲气,最是讨厌别人对他的医术质疑的,此时一听戚夫人的话,他没好气的道,“不管是哪一位癫痫病人,有谁一出娘的胞衣就开始犯病呢,总是要过了一段日子的,有的人早些,有的人也就很迟,戚老爷身子健旺,能抗到今天才发病,也并不稀奇。” 他的语气虽然不善,说出来的话亦不无道理,戚夫人心急丈夫,当下也无心去追究张半药语气里的不敬,倒是杨清和有些不过意,狠狠的瞪了张半药一眼。 服了张半药开的药,却也只是稳定了一小会儿,到得晚上,依旧又犯了病,再喝张半药的方子,又依旧只是好了一小会儿,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直将个戚老爷折磨得奄奄一息,戚夫人又急又慌,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眼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苏洌儿大着胆子向杨清和道,“我在还没有嫁给先生的时候,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奇人,专会治这些奇难杂症的样子,不如,我去找找这个奇人去?” 杨清和先是欢喜,后是担忧的道,“你只管说是在哪里,我派奴才们去找既可。” 苏洌儿却摇头,“此人号称鬼医,行踪诡异,性情怪癖,常人想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的,我却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他应该愿见我,戚老爷的病眼见已经不能耽搁了,还是我去的好。” 戚夫人一听此话忙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洌儿的跟前,哭道,“但得五夫人救得我家老爷的性命,我戚家愿以倾城之富相赠。” 正文 运筹帷幄(一) 苏洌儿眼见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就忙双手扶了戚夫人起来,道,“戚夫人放心,洌儿一定不遗余力,力求为戚老爷求来灵药。” 她当天就动了身,藉口奇医性情孤僻古怪,不让杨清和派太多人跟着,只有梅姨并孙柱抬了轿子直奔扬州城郊,梅姨的弟弟早已经得了信儿,在路口等着了,见她们来,就领了一帮人左弯右拐,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山渊边,山渊边上,立着一个小小的茅屋,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正在门前晒着药草,苏洌儿忙下了轿,命孙柱带着轿夫远远的离了,她只带着梅姨和梅姨的弟弟两个,来到那老者跟前。 那老者却头也不抬的理也不理,顾自忙着自己的事,苏洌儿分明是碰了个软钉子,她却也不恼,只不声不响的帮着那老者翻晒着药草,收拾着屋子周围的物事,孙柱等人远远的看着,见他们家的五夫人竟然肯如此隐忍,不禁对她大是佩服。 不知道奉承了多久,那老者这才终于肯理睬她们,在听了苏洌儿描绘的情形后,他写了一道方子并两颗药丸交给苏洌儿,就一言不发的关了门,再不肯出来。 将带来的谢礼等物命孙柱放在了茅屋前,苏洌儿捧着药方和药丸欢喜无限,连忙赶回杨府,将那两颗药丸用水化开了给戚老爷服下后,只听戚老爷“嗳”的一声,终于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戚夫人大喜之时,对于之前承诺要将家产奉上的话却又颇多踌躇不决起来,苏洌儿看出她的心思,拉了她的手笑道,“戚老爷如今身子无恙,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那奇人给我药方时曾经告诉我,这个病治不了本,只得隔些天服用此药来解,我走时他送了我两颗,这会子用了一颗,就还剩得一颗了,下面就得赶紧炼制新的药出来,还得请姐姐配合了。” 戚夫人眼见苏洌儿不提家产之事,稍稍松了口气,于是问道,“妹妹要我怎么配合?” 苏洌儿取出那张方子亮了亮,随即就收了起来,“那奇人将方子交给我时,叮嘱了只能我一个人知道,其他的人都不能看,所以虽然没有什么,我却也不能做那无信之人,如今只求姐姐回头按我开出来的房子去配药,我要在凤栖苑里建炼药房,为戚老爷炼药的。” 事关自家老爷的性命,戚夫人自然答应得紧,从此,苏洌儿每隔几日就会让梅姨送几颗药过去,以便戚老爷可以按时服用,因着稍有症状戚老爷就能及时用药,所以一时之间戚老爷还没有觉着什么,直到突然一天,苏洌儿那里不再有药送来,戚老爷病发之时,浑身忽冷忽热,分明如有万只蚁虫咬噬着他的神经,脸上亦抽搐痉挛得口眼歪斜起来,不多时就昏迷了过去,戚夫人妻妾二人直吓得魂飞魄散,忙来求苏洌儿时,苏洌儿却只是闲闲的坐在院子里的美人靠上餵着金色鲤鱼,戚夫人求得狠了,以为苏洌儿是记恨自己上次失言之事,于是涕泪交流的道,“但求五夫人赐药,明天小妇人立刻将家产房契等物送来府上,只求五夫人大人大量,莫怪小妇人上次言而无信。” 见戚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洌儿这才“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弹一弹指甲上黏附着的鱼食,向戚夫人道,“姐姐可是小看我了,我岂是那能为金钱所动的人?”
第164页 戚夫人一愣,“那,那五夫人您……?” 苏洌儿慢慢起身,唤了琥珀端了干净的水来洗了手,她不答戚夫人的话,只道,“走,去瞧瞧你家老爷去。” 到了戚府时,戚老爷已经口唇青紫,苏洌儿只是瞄了一眼,就取出一颗药丸来,依旧是用水化了,给戚老爷灌了进去。 不多时,戚老爷终于幽幽醒转,他愣愣的看着面前坐着的满脸冷意的苏洌儿,以及双眼红肿的夫人,半晌方哑然问,“我,我怎么了?” “老爷,”戚夫人呜呜哭着将事情前后全都告诉了戚老爷。戚老爷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他靠着戚夫人的身子挣扎着靠坐起,向苏洌儿道,“杨夫人,戚某行走商海多少年,知道凡事都是有个前因后果,如今杨夫人有药却不按时送给戚某,想来定是要让戚某知道,发病时生不如死的滋味儿,而杨夫人这样做,难道,是因为皇商的事儿?” 苏洌儿却“哧”的一笑,“那皇商乃是杨家父子的事儿,关我什么事?” “啊,”戚老爷不妨她说这个,顿时奇怪起来,“那,戚某敢问杨夫人,你是想要什么?” 苏洌儿的目光里慢慢的凝了刀,“是不是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戚老爷一想到病发时的那种痛苦,他不禁身子一颤,心里顿时抖了起来,不假思索的点头,“是,只要杨夫人以后按时送药过来,杨夫人要什么,只要戚某有的,就一定双手奉上?” 就见苏洌儿的眼里慢慢的凝了泪,她咬牙道,“好,你说的,”微微的闭一闭眼,苏洌儿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来,“我要他杨家满门的命。” “什么,”戚老爷和戚夫人这下真的大惊了。 然而戚老爷的命在苏洌儿的手里捏着,他又哪里敢说个“不”字,接下来无论是杨浩宇那边,还是杨浩诚的跟前,他的言行无一不是按照苏洌儿教的话去说去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一步一步的,将杨家的皇商变成了欺君大罪,并动用了他在京里时的所有关系,将杨家的男丁,全都下在了大牢里。 正文 运筹帷幄(二) 只可怜杨家的那些男丁们,身在大牢里还对苏洌儿念念不忘,却不知,自己之所以身限囹圄,不过是美人言笑间的翻云覆雨。 只是面对这样的结局,苏洌儿却并无欢喜,她愣愣的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的是杨清和留给她的那本帐册,心里百感交集,她努力的回想着从认识杨清和一直到今天,他依旧的为自己打算,从头到尾从前到后,杨清和对自己实在太过有情有意,这样的男人,为什么竟会有那样的一颗阎王般的心呢?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说之前苏洌儿对杨清和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的苏洌儿再想到他时,心里却总有些别样的东西,看着面前架子上堆得山似的帐册,她突然就想不明白,如果说她苏家满门全都被杨家所屠灭,自己家的产业不可能会被他杨家藏得半点儿不见,那苏家一百多口是血案,杨清和要做得谨慎藏得严密亦在情理之中,可是,到如今,就在杨家已遭灭顶之灾的此时,他又为什么还要瞒,他难道不知道,此时正是需要大量的金银去赎他们命的时候吗?又或者,他们捨命不舍财,可就算是想将那些钱带进棺材里去,亦也是要告诉家人在哪里的吧? 如果他们一直不说自己也一直都找不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杨家真的没有碰过自己家的家产和财物! 若动苏家生意的不是杨家,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念头分明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桶冰水,兜头淋得苏洌儿激灵灵一个冷战,瞬间满心冰凉,她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只是凭了良伯的一句话而认定了杨家就是屠杀自己满门的仇人。屠人满门,该有多大的恨意和决心呵,生意场中无非是金钱利益上的争斗,这些,够让杨家狠得下这样的心吗? 想到这里时,苏洌儿已是浑身哆嗦,她抖着手将那帐册捧在手里,不行,不行,她一定得查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一念至此,她勐然起身,却是一个踉跄,扑的撞倒了身边的花架,花架上景德镇瓷的花盆里,是开得正灿烂的杜鹃,随着花架摔在地上,磁片飞溅,泥土玷污了娇嫩的花蕊,只落得残红满地。 管家闻声进来,看见苏洌儿的脸色白得骇人,他惊愣之下连声问,“五夫人怎么了?” 苏洌儿闻言止步,她木木的看着管家,突然想到,杨家不管做了什么,身为管家,他应该多少知道点儿端倪,于是挥手命跟进来的小厮们退下,向管家道,“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管家神色一凛,慌忙垂首正色道,“五夫人请只管问,但凡小的知道的,小的言无不尽。” “嗯,”苏洌儿点头,却又踌躇着怎么开口,想了想才道,“我知道前几年时,扬州城里还有另外一家大户,是可以和咱们杨家并驾齐驱的,只是那苏家遭了横祸,一夜之间满门惨死,老爷曾经在我面前提起过,只是他每次说到这里时,总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如今老爷下了狱,我去求那戚老爷时,隐隐听得他的口风,说是误皇差的事其实只是个引子,有人将当年苏家血案的矛头直指咱们家老爷,我是个妇道人家,进不得牢房探不得监,无法当面向老爷问一声儿,你既是管家,我如今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儿,又或者这样的事儿因着隐秘,所以老爷未必会告诉你,你只回想当时,老爷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说到这儿,苏洌儿深吸一口气,“我这会子问你这个,并不为别的,只想着要对症下药,若果然是因为这样的事儿,我也好知道这银子钱该往哪儿使,好将老爷少爷们都救回来。” 说这话时,苏洌儿死死的盯着管家的脸,不肯放过管家脸上的一丝神色变化,却见那管家忙不迭的摇起手来,“五夫人,这是万万没有的事儿,当年苏家出那样的事时,老爷正染了风寒病卧在床,一连十几日都没能出得了门儿,别说是有什么异常,就连外人都没有见过半个的,整日里就是姨奶奶们和夫人在跟前伺候着,家里和铺子里的一应事务,全是小的去办的,就是苏家发生血案的消息,也是小的告诉老爷的呢。” 苏洌儿直觉得心内突突直跳,她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不肯面对,犹自不死心的道,“老爷病卧在床,也不能说明就一定和这个事儿没有关系,他完全可以先安排好一切,然后装病以逃避别人的猜疑,毕竟,在扬州乃至整个江南,能和咱们家抗衡的人家,就只有那苏家了,能对付苏家恨苏家的,也只有咱们杨家,如今外面有流言说,苏家的那些生意铺子,全都落在了咱们杨家的手里,嗯,咱们家的帐册,这里都齐全的么?” 管家听了苏洌儿的这些话,不觉替杨清和叫起撞天屈来,“哎呀,五夫人,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生意场上虽然都是冤家,可哪里就要闹到以命相博的份儿上呢,老爷和苏家虽然争得厉害,可是苏家不在了,那些苏家的声音一样有别人家去做,咱们家的口再大,也是一口咬不完的,传那些流言的人也死没有心肠,闭着眼满嘴喷粪的瞎咧咧,苏家的生意铺子再多,沾上了这样的命案,大家躲都来不及,谁还敢伸这个湿手去惹那个干面,落那个不清不白呢。”
第165页 一句话说得苏洌儿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的头嗡嗡的响,管家下面还说了什么她已是一句也听不见了,脑子里反覆就是那一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汗,再次发现章节标题不对应,好在只是个标题,请亲们无视。) 正文 疑虑(一) 她苏家的那血海深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么样的一个答案,杨清和到底是不是杀自己全家的仇人,如果是,在他下这样大的狠手之后,断无不沾手她苏家财富的道理,她苏家的财富,亦明明失踪了不是吗? 可是如今,那些万贯家财如今却又实实在在的不在杨家呵,就算他杨家杀了人,却对苏家那金山银海不屑一顾,那么,那么多的金银商铺,如今在哪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苏洌儿觉得困惑,既是利益相争,怎么可能下这样大的狠手却不动苏家半分金银,这一点,她无论如何想不通,而若说兇手不是杨清和,那么良伯又为什么千辛万苦的找到他,只为告诉她一句,仇人是杨清和! 良伯在苏家呆了几十年,断无骗她的道理,更何况临死之人,也没有骗她的必要呵!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着想着猜着,苏洌儿直觉得神情恍惚,她强撑着回到凤栖苑,梅姨见她脸色苍白,大是吃惊,忙扶了她到屋里躺下,又命琥珀去端来燕窝粥,她一口一口的餵苏洌儿吃了小半碗,苏洌儿这才缓过精神来,她将那本帐册和心中的疑虑向梅姨细细的说了,临了,她抱着梅姨哭了起来,“梅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呵?” 梅姨也惊得脸色煞白,见苏洌儿已近崩溃,她忙将苏洌儿紧紧搂在怀里,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边安慰,“小姐放心,一定不会错的,若不是杨家,还能是谁呢,小姐自己也说了,良伯是不会骗我们的,他也没有必要骗我们的啊。” “可是,既然是杨家害的我们家,那我们家那么多的钱财都去了哪里呢,那么大一笔家产啊,不可能凭空的飞了吧?”一想到这里,苏洌儿直觉得心中没有半点底气。 梅姨忙道,“要么就是杨家藏在了别的地方,一直不敢说给你知道,要么就是管家说的那种,他家怕引人怀疑,所以只杀了咱们家的人,不敢动咱们家的家产……,”说到这儿,梅姨想来也是觉得这样说不通,停住了。 苏洌儿轻轻摇头,“我就在想,咱们家的那些家产,慢慢的就全都销声匿迹了,查不到半点儿去向,这一点绝对不是偶然,我仔细的回想,不论是我家满门被杀,还是家产逐渐消失,这一切都是经过极细密的策划的,如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杨家将这笔财物藏匿得极深,要么,就是杀我全家的,另有他人!”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时,她又是一个激灵,她突然想到,其实自己的心里早就有疑虑了的,只是自己从来不肯承认也不敢去承认,为了报仇,自己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呵,而此时若发现,自己的血海深仇竟另有蹊跷的话,那么,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时,她愈发觉得崩溃,千想万想之后,她到底还是觉得,去一趟监牢。 唤了管家来命他去监牢和府台那里打点,一面她自己就先收拾了来到戚府,戚老爷和衙门里的人关系匪浅,她要让他托官府的人翻查当年苏家血案的线索消息,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端倪? 捏着袖子里的那几颗药丸,想着戚老爷看见药丸时欢喜的脸,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所谓的癫痫之症其实不过是自己在那糕点里下了些东西,那个白髮鬚眉之人,亦不过是鬼医的僕人,后来给戚老爷服的那些所谓的缓解之药,一半是前面所中之毒的解药,一半,却是让他几天后再次发病的毒药,他每次服药时,虽是解了之前的毒,同时,亦是中了不过几日,就要发作起来的慢性之毒而已。 如此环环相扣,他戚老爷,只有苏洌儿愿意,一世也逃不了苏洌儿的手! 老到戚府时,戚老爷一听她来了,慌忙命请到前厅里坐下,苏洌儿一见了他,也不废话,反客为主的摆手命厅里伺候的人退下,她将手里的药寄给戚老爷,噼头就是一句,“今天来,非是为杨家的人,,而是为一件事要请戚老爷帮忙。” 戚老爷看见那药,欢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慌忙将那药收拢在了袖子里,笑道,“杨夫人有话请讲,戚某一定竭尽所能。” 苏洌儿神色凝重,未开口前先深深嘆一口气,“戚老爷和府台大人颇有交情,小女子想请戚老爷去求府台大人帮忙,细细勘查几年前扬州城大户苏家一夜被屠之事,那件事……。” “啪……。” “啊……。” 苏洌儿正说着话时,突然就见戚老爷的脸色一白,手儿一颤间,端着的茶碗已经落在了地上,瞬间摔得粉碎,苏洌儿一惊,忙问,“戚老爷,你怎么了?” 戚老爷忙边胡乱擦着身上的水渍,边道,“哦,茶碗有些烫了,惊了杨夫人,失礼,失礼……,”说到这里,他突然手一停,两眼定定的在苏洌儿的脸上上下打量,许久才问道,“杨夫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苏洌儿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脸上溢起无尽的伤痛,许久,她才定定的看向戚老爷,“戚老爷难道忘了,小女子姓苏……。” “啊,”戚老爷又像是意料之中,却又分明是意料之外的样子,他的脸色更是发白,苏洌儿不觉奇怪,仔细看他时,分明见他的眼里有一丝慌乱一闪,随即恢復平静。 (关于前面有两章章节重复了,所以重复扣了亲们两次钱,这个问题我问过责编,她说是系统出错的问题,如今多出的一章虽然删了,可是那个钱却好像没有办法退,烟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办法可以弥补大家,接下来的两章,烟争取每章发2800字或者2900字的样子,只要不过3000字,系统一样只收你们2000字的钱,这样两章每章多八九百字,正好可以弥补那重复一章的米米。) 正文 疑虑(二) 他眼里的慌乱虽然只是一闪,却已入了苏洌儿的眼,苏洌儿心中纳闷,却也想不出什么不对来,正思量时,就听那戚老爷语气轻颤的道,“难道说,杨夫人你竟然是……?” 苏洌儿明白他的未语之言是什么,她轻轻点头,“是的。” “可是,苏家不是满门尽屠,无一倖免么,当时清点人数时,他家所有人都在,并没有漏掉了谁……,”说到这儿时,他又勐的一停,眼神闪烁的直盯着苏洌儿。 苏洌儿冷笑,“我是苏家最小的女儿,在我年幼的时候,因着身子弱,被送去了尼庵内出家事佛,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回过家,想来也是老天爷有眼,杀我全家的人万没有想到,苏家还有个三小姐活着。” 戚老爷满脸惊诧,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的,“那你之前所说,杨家和你和血海深仇,就是说的这件事么?”说到这儿,他分明很是吃惊和疑惑的,“怎么苏家满门的血案,是杨家做的么,你又怎么知道的?”
第166页 苏洌儿点头,“管家良伯临死之前找到我,他说完了杨清和这个名字之后就咽了气,而扬州城里就苏家和杨家为大,杨家的生意处处受苏家掣肘,他恨苏家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无力报仇,只得屈身下嫁,进杨府寻机下手,如今老天爷有眼,终于被我找到机会,将他家处在覆巢之下,只是……,”说到这儿,苏洌儿的秀眉颦起,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戚老爷忙追问。 苏洌儿抬头,“只是我却不明白,我苏家的泼天家产一点痕迹不留的不翼而飞,想来也应该是落在了杨家的手里,然而杨家男丁如今全下在了狱中,我翻看杨家的帐册时,却没有发现我苏家半点金银的影子,可是,他既然杀我全家,又焉能不动我家的家产,就算他不动,我家的家产又去了哪里?”说到这儿,她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戚老爷,“这些不奇怪么?” 戚老爷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復了平静,他干干的一笑,“苏三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果然奇怪。” 苏洌儿起身,“所以,我来求戚老爷帮这个忙,请府台大人翻看当年的案卷,我要确定,杀我全家的人,到底是不是杨家的人,如果是,那么我家的那么多金银家产,又被杨家藏在了哪里?” 戚老爷神色一凛,双手抱拳道,“苏小姐请放心,这个事不是什么大事,戚某一定尽力帮苏小姐去查。” 苏洌儿敛袂一礼,“若戚老爷帮洌儿将此案查出了分晓,洌儿定当一世为戚老爷炼药,苏家的家产若追得回来,亦定当全部拱手奉上,以谢大恩。” 戚老爷神色定然,双手虚托道,“苏小姐客气了,戚某的性命若无苏小姐炼的药,早已经没了的,说苏小姐是戚某的救命恩人再不为过,不过区区小事,戚某理当相帮,绝不敢向苏小姐邀功受赏。”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苏洌儿眼见天色不早,她记挂着要去探监的事,于是又客套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出了龚府,轿子直奔南城府衙大牢,管家早已在外面等着了,一见她到,赶忙的迎了过来,低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苏洌儿点了点头,就随着管家往里去,想来管家早已经塞足了银子,是以苏洌儿所到之处,衙役们都只是向她看几眼,并不拦她。 府衙的大牢极深且长,一个衙役领着他们左弯右绕后,终于来到几间相对独立的牢房跟前,通道里黑暗,苏洌儿眯着眼睛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物况,就听一声惊叫,“洌儿,你怎么来了?” 是杨清和的声音。 随着声音,苏洌儿急步走过去,这边管家已经晃亮了火摺子点起了墙边的一盏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就见前面牢房的栅栏里伸出一双骯脏的手来,栅栏后,赫然正是杨清和憔悴的脸。 到底是相伴了经久的枕边人,乍见杨清和变得这样,苏洌儿的心里不觉一酸,“先生,”她叫出这声时,语气里已经带了丝哽咽,就在此时,边上又有人在叫,“五娘……。” 她回头看时,就见杨浩诚正抓着栅栏,死命的要将头伸出来些,苏洌儿站住了脚,吃惊唤道,“二少爷。” 杨浩诚的眼里满是希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半晌才道,“五娘,家里好么?” 苏洌儿点头,“二少爷放心,家里人虽然急,但幸无大恙。” 他看着苏洌儿的脸,默默点头,“我娘和三娘都是没有主意的人,一切全都仰仗五娘了。” 苏洌儿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或许在杨浩诚的心里,他此时最关心的也就是苏洌儿和他的娘了,向杨浩诚点点头,苏洌儿此时没有心思和他说什么,她转过身来,几步来到杨清和的跟前,也顾不得脏,一把抓住杨清和的手,眼里就有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呜咽了道,“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如今竟然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杨清和反握住她的手,“这就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嗯,洌儿,我听管家告诉我,这几天一直是你在奔走相救我们的事,只是我一个堂堂男子,不能护得自己妻儿安全,却反要你一个女子为我奔走辛苦,真真是愧为人夫啊。” 苏洌儿摇头,“先生别这样说,一家人理当相亲互助,先生是家里的天,若没有了先生,这一大家子疯的疯,病的病,可怎么办呢?” 杨清和怜惜的拂着她的发,“只是牢房这样脏污的地方,哪里是你来得的,今儿回去了,以后就别来了。” 他的话一如往常的温柔,苏洌儿不妨他在此时却依旧还是对自己如此怜宠,想到之前的那本帐册,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鼻子一酸,泪就更加的汹涌起来,“先生身限囹圄,洌儿自当相随,如今只恨不能天天守在先生身边伺候的,”说着,就大哭不止。 杨清和亦落下泪来,“洌儿,自从那日梅姨质问我说,若我先你而去了,单留下你后该当如何?我就想着要为你安排,我将几家利润颇好的铺子另外造了帐,只等着一旦我先走了,有那些铺子傍身,你后半生有靠,带你去书房学看帐,也正是为着这个道理,我一心想着为你安排,却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这样快就来到了,洌儿,若我这次逃不过去,你就搬出府,去我为你安置的屋子里住着去,那几间铺子我已经从杨家的帐里剔除出去了,就算是皇上要抄咱们的家,也是抄不到那些的,有它们傍身,你下半生应该无虞了。” 他一席话,只说得苏洌儿心如刀绞,看着杨清和包含深情眷恋的脸,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那样狠虐杀戮的心的。 可是这样的念头才闪现,良伯临死时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依着自己之前设想好的话来问杨清和,她暗自安慰自己,自己这样做,亦是因为不想冤枉了他,不是吗? “先生可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朝廷不依不饶,一定要将咱们杨家置于死地么?”定定的看着杨清和的脸,苏洌儿问。 杨清和一听苏洌儿的话里分明有话,忙问道,“洌儿,你知道了什么?” 苏洌儿垂首想了想,才道,“洌儿这几日四处打听,终于被我探听到了一丝风声,这次误了皇差虽然是欺君大罪,罪大恶极,可是原本咱们家那么多的银子使出去之后,内务府的人也是愿意掩下来的,可是就在此时……,”说到这儿,苏洌儿故意停住不说。 杨清和见她欲言又止,顿时着急起来,“就在此时怎么了,洌儿,你倒是说啊?” (为补偿系统出错时,亲们重复多订阅的米米,此章正文2920字。) 正文 杀意(一) “可是就在此时,有人向朝廷检举说,几年前扬州城苏家大户一夜间被灭门,是,是先生你做的……,”苏洌儿银牙一咬,似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听了苏洌儿的话,杨清和不觉勃然变色,他勐的一掌击在栅栏上,怒道,“胡说,这是诬衊,”说话间,他的额头有青筋突突直跳。
第167页 苏洌儿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见他急怒,又火上浇油的道,“如今官府仔细勘查,道种种迹象都确实指向先生您,我向府台大人说,此事绝对不会是先生所为,可是府台大人说,向朝廷检举您的人死命咬着先生不放,所以如今明着是说咱们家误了皇差,可是实际上,已是为这件事在查了,他还说,若先生想要从这个事里顺利脱身,只须将从苏家侵占来的家产全都交出来,那时我再多多花银子让他去疏通了,到时找几个死囚犯冒充山贼顶了这个事也就完了,到时那个人眼见证据确凿,此时确实是那山贼所为,自然也就不会再死命盯着先生了。” 杨清和却摇头,“我去哪里交出苏家的家产呢,苏家家大业大,端的是金山银海,我们杨家虽然鼎盛,却也比那苏家略逊一筹,此时为那皇商花了多少银钱不说,为浩天又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去,到此时我和浩诚也下了牢房,管家前儿告诉我,为了给我们疏通,那银钱已是成担的花了,此时就算是将杨家全都倾了出来,亦假抵不了苏家产业几分的,就算我有心花钱买个哑巴亏来吃,也是没有这个力了的啊。” 苏洌儿的脸色不觉就白了,她颤着音儿道,“那,先生只告诉我,那苏家的血案,是不是先生做的?”说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若果然是先生做的,洌儿心里有数,自然会想得出办法来周旋,只求先生不要瞒我。” “自然不是,”看着苏洌儿悲呛的脸色,杨清和只以为她不信自己,不觉眼露受伤,“洌儿,你不信我么?” 苏洌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想想,到底还是摇摇头,她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嘴里不停嘀咕着这句话,她也不看杨清和跟一边的杨浩诚,木木的转身,木木的,出了牢房。 “洌儿,洌儿……,”杨清和大是奇怪,奈何佳人却不再回头。 杨浩诚远远的听着苏洌儿和父亲的对话,他也觉得不对,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叫了一声,“五娘……,”苏洌儿却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 回到凤栖苑,苏洌儿一头倒在床上,眼里忍了许久的泪“哗”的就流了出来,梅姨一见,心知有异,她赶紧将屋子里的人全都支了出去,抱着苏洌儿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苏洌儿却是不停的摇头,嘴里依旧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终于,她一把抱住梅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梅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梅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搂住苏洌儿,越急越不敢催,只得一连声的道,“好小姐,你别急,慢慢的说,慢慢的说……。” 哭了许久,苏洌儿终于将今天的事一一细细的告诉了梅姨,临了,她道,“梅姨,您说,我们为报仇费尽了多少心机,可若是寻错了仇家,那该如何是好,那该如何是好啊……。” 梅姨断然摇头,“小姐,不会的,如果不是杨家做的,仇人另有其人,那么良伯为什么要说是他?良伯在苏家几十年,忠心耿耿,他伤得那么重,却死命的挣扎着找到咱们说出杨清和的名字,就一定不会是假。” 梅姨的话亦是大有道理,苏洌儿拧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是呵,若不是杨清和做的,良伯为什么要说是他呢? 临死之人,断无说谎诬赖别人的道理! 只是,那自己家的家产去了哪里?这一点,依旧是苏洌儿心中不能解释的疑点。 然而到了晚上,对于杨家屠杀自己全家的事,苏洌儿就再也不怀疑了,因为,戚老爷来了。 戚老爷急急的过来,话也不说,径直先将一叠子案卷交到苏洌儿的手里,苏洌儿情知定是和苏家血案有关的,当下也顾不上寒暄,一页页的仔细翻看起来,随着一页页的卷宗被翻过去,苏洌儿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再不见血色。 看到最后,苏洌儿“啪”的一声,将那捲宗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道,“果然是杨家做的……。” 戚老爷却道,“苏小姐,你是不是再查查清楚,这上面似是而非的,也并没有直指就是杨清和做的啊?” 苏洌儿冷笑道,“这卷宗上记录的点点滴滴,看似和杨家没有半点关系,然而仔细推敲之下,却又样样都能和杨家牵扯上的不是吗?” 戚老爷像还是不明白,苏洌儿捡起案卷,翻开其中一页指着对戚老爷道,“就这一条,杨清和是杀我全家的兇手,就已经很明了。”戚老爷定神看时,就见苏洌儿所指的地方写着,当时云南大理国有皇室成员要大婚,要托扬州富商帮着採买丝绸金器等,这个生意原本苏家已经接了下来,苏家突然满门惨死,大理国之前所交付的定金等物亦跟着不翼而飞。 (这一段儿有点儿卡,所以这一章就还是先写满2000字更新了先睡觉去,天亮了起来后再想想下面这个细节怎么处理,然后,还会再发一章2900字的来弥补大家之前因为重复而浪费的米米,另外,烟会努力在这个月最后的十天内,将大结局弄出来,情节会有点儿赶,但是该交代的都会交代,只是急一些,宫杀会在妻妾完结之后恢復更新。) 正文 杀意(二) 苏洌儿看向戚老爷,“这个事我知道,后来大理国将这件事转而託付了杨家,是杨贼亲自督办的,办得极快极稳妥。可是我问了管家,在我苏家满门惨死之时,杨贼卧床不起,病得很重,可是既然病得很重,又怎么能在大理国将此事交给他之后,有精神飞速快捷的将此事办好呢,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戚老爷点头,“戚某听说过这件事,据说大理国虽然丢了之前给苏家的订金,却是杨家接手,不但将事情全都办成,钱也比苏家开价的要少一大截子,大理国非常满意,为这个,还给朝廷递了谢表,朝廷还对杨家下过表彰呢。” 苏洌儿眼里冒出恨意,“先是说病了,接着却又精神百倍的为大理国办皇差,时间那样的紧迫下,按理应该加价才是,可是他要的价钱却比苏家少那么多,就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姓杨的有蹊跷,”说到这里,她又指着另外一条,“你看这里,我苏家之前要接手的京城富商的玉石坊,在苏家满门惨死之后,向官府告说,玉石坊里的镇坊之宝玉麒麟头天被送进了苏府当抵押,官府却没有在苏府找到,三日后,却在当铺里发现了,官府查问之下,却是杨家的一个家奴卖去的,只是那个家奴一口咬定是在扬州城外的野沟渠里捡的,加上杨家又说,这个人早些时因为犯了规矩,已经被撵了,所以这个事才没有跟杨家扯上关系,”她将案卷一拍,“玉麒麟既然是以玉石坊镇坊之宝的身份进了苏府,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野外的沟渠里,就算是杀我苏家的是打家劫舍的山贼,杀人劫财带了出去的,可是遇了这样的无价之宝,自然是极小心谨慎的护着,又怎么可能落在了沟渠里?”
第168页 戚老爷将卷宗拿起来看了又看,不由长嘆一声,“这些事咋一看间,确实和杨家没有什么,可是细细一想,又确实件件直指杨家的,唉,看来官府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只是碍着没有正面的证据,所以不能拿杨家怎么样的。” 他又向苏洌儿道,“敢问苏小姐,你家的管家良伯临死前,到底跟你是怎么说的,他是凭的什么,认定了你的仇家就是杨清和的?” 想到良伯满身血污的样子,苏洌儿的眼里已经含了泪,“良伯受了伤,硬还是架了家里的马车强撑着来到我出家的庵庙,见到我时,已经没有多少气了,只说了仇家是杨清和,就咽了气,至于他是怎么知道仇人是杨清和,我也不知道。” 就见戚老爷神色一凛,他又是长嘆了一声,这才道,“那么苏小姐,还有一本案卷,你再看看,”说着,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本略薄些的案捲来,伸手欲递时,却又缩了回来,想想又还是递了过去,“只是苏姑娘,你看了以后什么都别说,左右杨家人已经在牢里了,若你看了这个案卷较真起来,却是要叫府台大人和在下为难了。” 苏洌儿不明所以,但只是一瞬间,她就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戚老爷说的不错,左右,杨家男丁,除了那三少爷以外,都已经下了狱了,那么较真不较真的,又有什么要紧。 接过这一本案卷,她才一看时,就脸色大变,看到最后,她眼里的泪扑簌簌的直往下落,半晌,她颤抖着手合上案卷,“既有如此大的证据,怎么官府竟然就放过了杨家?” 戚老爷嘆气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跟那个玉麒麟一样的道理,虽然在苏家血案的现场发现了杨家特有的腰牌,可是奈不住杨家的银子多,府台收了银子,自然就替他掩了下去,就这一本案卷,其实还是我使了银子钱后,有心的书史交了出来的,交给我时千叮万嘱不叫说出去,不然他只怕性命不保,我也是千承诺万应允了,才能拿得到手的。” 苏洌儿到此时直心如寒冰,她既悲且恨的道,“这杨贼可真会装,今儿在牢房里,我那样的套他的话,他都死不松口,我差点儿就让他给骗了,”她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个圈,转头向戚老爷时,又问,“只是,那我苏家的偌大家产到底去了哪里呢?我仔细看了他家的帐册,怎么也找不到端倪的?” 戚老爷摇摇头,“杨清和实在太过狡猾,你家的东西,想是不在扬州城了。” “怎么说?”苏洌儿不明白他的话。 戚老爷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才道,“听说,杨家的三少爷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很是如鱼得水呢……!” 他下面的话没有再说,然而,再怎么笨的人,也已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乍一听提到杨浩天,苏洌儿有瞬间的愣神,那个一身白衣,总在桥头一树梨花下吹奏“良宵引”的人,有多久没有看见他了,又有多久,自己没有想到他了……? 戚老爷见苏洌儿发愣,只以为她是在想自己所说的话,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又接着道,“苏小姐,你接着打算怎么做呢?” 苏洌儿一惊回神,“啊……?” 戚老爷见苏洌儿分明已经神魂不定的样子,他又好心的提醒,“如今你如愿的将仇人下在了大牢里,下面打算怎么做?” 苏洌儿一握拳,咬牙一字一字道,“我要他们死……。” 说话间,她分明看见面前出现了爹娘兄姐的脸,他们都在微笑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满都是欣慰,苏洌儿眼里的泪喷薄而出,“爹,娘,女儿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戚老爷看着苏洌儿恨绝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忙道,“在下即刻修书命人送去京城,让我的亲戚去刑部里活动,务必让此事早日定下来。” 苏洌儿大礼而拜,“戚老爷是我苏家的大恩人,洌儿今生来世,都只为戚老爷当牛做马了。” 戚老爷忙抬手虚扶,“苏小姐是戚某的恩人才是,万不要这样客气,快快请起。” 苏洌儿起了身,向戚老爷说了句“稍等,”转身就进了里屋,不多会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大叠的银票,她双手捧到戚老爷的面前,“京城打点要用钱,这二十万两银子戚老爷先拿去,待事成之日,戚老爷和戚老爷在京城里的亲戚那里,洌儿更有重谢。” 戚老爷也不客气,接过来收在袖子里,笑道,“用杨家的钱,来要杨家的命,苏小姐应该解恨了。” 苏洌儿淡淡冷笑,“这世上多少杀戮恩仇,都源自于一个财字,可见银子这东西,其实是生来害人的。” 她的话里带着丝丝阴冷,戚老爷心里突的一跳,也就不再说什么,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戚老爷就告了辞。 等戚老爷去远了,管家才进来,向苏洌儿担忧的问,“五夫人,这戚老爷办事稳妥么?” 苏洌儿的脸上堆起欣慰的笑来,“戚老爷说了,他京中的亲戚极是有神通的,只要咱们肯花钱,就再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放心,老爷和少爷们定会平安无恙,很快就能回来了。” 那管家不疑有他,顿时大松一口气的,笑道,“还是五夫人有主意,府里老爷少爷们都不在,若不是五夫人撑着,只怕这个家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儿呢?” 苏洌儿轻声一嘆,“二姐姐和三姐姐全是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也被下在了牢狱里,骨肉相连,情切之下自然无法平静,相比之下,我要稍稍好些,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大本事呢,也都还是要依靠管家你的指点和扶持了。” 管家忙躬身道,“五夫人过奖,小的并没有做什么,都是五夫人聪慧了。” 如此,各自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也就过去了。 (本章正文字数2920,弥补亲们之前重复订阅的米米完毕,嘻嘻) 正文 抄家(一) 二十万两白银果然有用,不过一个来月,京里就有公文下来,杨家父子被定了秋后问斩,家产全部充公,皇恩浩荡下,没有令此事殃及妇孺。 然而说是充公,自然是已有部分家产被苏洌儿借管帐整理的机会转移了出来,梅姨的弟弟早已在别的地方置好宅子,依着苏洌儿的吩咐,不过是三进的小庭院,中产殷实人家的样子,既有私人的空间又不必太过张扬,那笔钱财就被苏洌儿暗中放在了那里。 而剩下的,在官府抄家之前,亦先由戚老爷和那位知府先过了一遍,等真正落到官中的,已经只是一个皮囊了。 扬州城里一时间全都啧啧惊嘆,不过是一趟茶叶生意,竟然就让偌大的杨家,瞬间土崩瓦解,竟就这样败落了! “伴君如伴虎啊,”提起的人无不摇头嘆息,皇差原来并不是那么好办的,险不险,只看杨家就知道了。 而虽然说没有殃及妇孺,二姨娘和三姨娘在一听儿子丈夫要被问斩了,正病着的三姨娘饶是那样刚强的一个人,一得信顿时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对着苏洌儿和二姨娘悲痛欲绝的哭道,“以前每日里争啊夺啊,今日看来,真真只是一场闹剧,咱们的命,全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呢,今儿老天爷想来是瞧着咱们不耐烦了,他老人家手一松,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169页 二姨娘摇晃着身子,早已经撑不住,“我诚儿还没有成亲生子呢,老天啊……。” 苏洌儿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们,到此时,她连敷衍都已觉得没有必要了,就那么任由二人哭闹,屋子里正闹成一团时,春巧抱着麒儿也到了,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下,也顾不上别人了,只冲着三姨娘叫了一声,“三娘,”就呜咽着出不了声,小小的麒儿被这满屋子的哭声一惊,顿时也大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哭声一片,唯有苏洌儿目无表情。 出了鸽语苑,苏洌儿的耳边依旧嗡嗡的响着那些哭声,梅姨眼见她脸色不对,忙将她扶到路边的假山石子上坐下,担忧的道,“小姐,你怎么了?” 苏洌儿却只是无力的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梅姨见她这样,知道她是心里不好受,忙劝道,“咱们忍了这许久,算计安排了这许久,求的不就是这一天么,如今咱们大仇就要报了,你该高兴才是。” 苏洌儿慢慢抬起头来,眼里竟满满的全是泪,“梅姨,为什么我竟然一点儿高兴的感觉也没有呢,为什么,我这心里很痛很痛,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呢?”梅姨将苏洌儿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慰着,“你之前也说不对,戚老爷不是找了官府查的案捲来给你看了,上面桩桩件件,哪一件事不是扯到杨家的头上,上面更提到,咱们家的案发现场里,还找到过杨家的腰牌的,”说到这儿,她拍一拍苏洌儿的背,“好了,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良伯么,不管怎么样,良伯是不会骗你的,他临死还挣着一口气要见你,也一定不会是为了骗你,不是吗?” 苏洌儿轻轻点头,“说得也是。” 梅姨就笑了起来,“小姐如今心里难过,都是因着你本性良善的缘故,纵然要杀的是仇家,也觉得不忍心了。” 苏洌儿这才笑了,“是么?” “嗯,”见苏洌儿笑了,梅姨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其实这几天她的心里一直都很高兴,杨府终于有了今天,小姐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而最重要的是,只待秋后杨家父子的人头一落了地,她们也就圆满了,从此退身隐去,再不见人。 原本她们还是打算再去佛堂出家的,然而苏洌儿想想又觉得自己已是一身脏污,再难有颜面面对佛祖,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世不见人罢。 但是到底,清净了不是吗? 官府来抄家那日,正病得奄奄一息的三姨娘受不了这个刺激,竟就去了,临死时她都还念着杨浩宇的名字,眼睛一直没有闭上,二姨娘扶着疯癫的大夫人姚芝兰,春巧抱着麒儿,满眼悽惶的看着衙役们如入无人之境的在府里进进出出,仿佛是梦一样的不真实。 一直等到杨府大门上被贴了封条,二姨娘春巧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她们徒劳的扑在门上大哭不止,然而纵然眼泪流成了海,到此时亦是无用的了。 苏洌儿扶着梅姨的手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她终究还是狠不了心赶尽杀绝,当戚老爷告知她已经修好了文书,马上就派人送进京城里时,她到底还是请戚老爷笔下留情,让他京中的亲戚在操作此事时,借言皇恩慈悲,留下了杨府妇孺的命来。 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自己亦是杨府妇孺里的一名罢了,总不能连自己也牵扯进去,她这样说服自己。 三姨娘的尸身已经被移了出来,放在府门前的一领草蓆上,苏洌儿看着她死不瞑目的样子,心下也觉得酸,于是向不远的地方招招手,孙柱儿几个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没有离去,见苏洌儿招唿,忙到了跟前来问,“五夫人有什么吩咐?” 苏洌儿轻嘆一声,指着三姨娘的身子向孙柱道,“你找几个人,将你三姨***身子搭好了,跟我走,”说着,她来到二姨娘身边,轻声道,“总在这里哭也不是个事儿,走吧。” (亲们,后面的情节不知道是不是急了点儿,不过该交代的烟都会交代,绝不会因为急着结局而敷衍大家的。) 正文 抄家(二) 二姨娘满脸是泪的转过脸来,迟疑的问,“走?去哪里?”说到这儿,她分明再也抑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道,“家被封了,咱们还能去哪里啊……。” 苏洌儿又嘆了一声,“老爷问斩的公文还没有到达扬州时,我已经从戚老爷那里得到要被抄家的信儿,已经预先做了安排了。” 春巧也抬起头来,泪涟涟的问,“安排,什么安排?” “总不会叫大家露宿街头就是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吧,”说着话,她就转了身,径直在前面走了,二姨娘春巧一看,慌忙就分明抱着麒儿和扶了姚芝兰,并孙柱抬着三姨娘的身子,一路跟了来。 却是去的铁猫儿胡同,那间苏洌儿进府前住的屋子已被她买下了,到了地方后,苏洌儿向二姨娘春巧道,“那个时候咱们家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又想着不能太张扬免得被官府知道了,这才就买了这一间屋子,虽然小,喜在干净,足够大家住着了,”说话间,孙柱已经将三姨娘的身子在前面厅里停好,过来问,“五夫人,接下来怎么做?” 苏洌儿取了一锭银子递过去,“如今不比往年了,你去棺材铺里,也别挑料子,只捡那厚实的棺材为三姐姐买一口,头七之后咱们就送她去杨家祖坟地儿里落葬罢。” 孙柱答应一声,领了人去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了二姨娘等几个,苏洌儿在她们脸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二姨娘脸上只见悲苦,姚芝兰痴痴傻傻不知悲喜倒是万幸了,落在春巧脸上时,苏洌儿只觉得心内一紧,当初若不是为保护自己,又哪里有将她牵扯进来的一天呢。 将姚芝兰安顿在厅里坐着,由梅姨在一边护持了,苏洌儿领着二姨娘和春巧来到当日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她将一个橱柜挪开,露出一块活动的砖块来,拿掉砖块,顿时露出一个洞来,苏洌儿伸手进去掏摸了一会儿,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包裹来。 将包裹放在桌上,苏洌儿又是一声长嘆,“我早知道抄家的时候定是倾家荡产,针都落不下一根的,预先买了这个房子后,赶紧就藏了这些银钱在这里,否则今天哪里还能带出一个铜子儿来呢。” 打开包裹时,只见里面放着这间房屋的地契,以及一叠子银票,苏洌儿将这些东西又包好,推到她们面前,“里面的银票你们暂时别动,以免别人生疑,”说着摘下身上佩戴的首饰递过去,“这段日子要花费,就去当首饰,也好蒙蒙外人的眼,等风头过去了,再用这些银票买几间田地租出去,也够你们活了的。” 她口口声声你们你们,听得二姨娘心惊胆战,她终于忍不问,“怎么都是我们我们,你呢?” 苏洌儿轻轻转了头,“这等秋后的事情一了,我也该回到我自己的地方去了。” 二姨娘和春巧听得莫名其妙,“你自己的地方?”
第170页 苏洌儿知道她们不会懂,她也不打算让她们懂,只点头说了一句,“你们好生保重罢,”说完就出了内室,外面梅姨正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看着姚芝兰痴愣的样子,见苏洌儿出来,忙过来扶了,轻声道,“好了没?” 苏洌儿点点头,要走时,却又转头看了一眼姚芝兰,这个女人,她毕竟是自己爱过的那个男人的母亲呵。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听戚老爷说,杨家三少爷不见了,京里的公文一出来时,就有京城里的官府去扣了杨家在北边儿的生意,可是到处找这个三少爷,却哪里也找不到,起初以为定是他的娘舅家藏了他,然而姚家赌咒发誓的说没有,几番搜索不到,加上姚家又用了银子,如此这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于苏洌儿来说,杨家该死的都已经下在了牢狱里,而那个一身白衣站在桥头上,依着一树梨花吹奏“良宵引”的温润男子,他是多么的优秀良善呵,洁净的白衣上,没有沾到她苏家的一滴血,她如果希望他会死呢,是的,她不要他死,所以,他能逃脱了,于她,最是安慰的。 只希望若有一天他知道,他家落得今天这番地步,全是因了她时,别恨她! 可是正当二人走到院子里时,就听身后二姨娘尖声的叫着,“你别走,”苏洌儿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了脚和梅姨回身看去,就见二姨娘已经气咻咻的来到了跟前,一把揪住苏洌儿的手腕,恨声道,“你这会子想走么,没门儿,就你这个狐狸精进了府后,府里就一直没有消停过,大姐疯了四妹妹死了,好好的皇差竟然也能搞得砸了,老爷和浩宇浩诚也全都下了狱,如今家抄了,将我们扔在这猪狗住的地方,你倒要走了,哼哼,还不知道你掳了多少金银藏在了哪里,这会子你想一个人去逍遥么?” 苏洌儿刷的冷了脸,一言不发的只冷冷看着她,梅姨却恼了起来,她毫不客气的一拨二姨娘的手,冷声道,“二姨奶奶罢了,这里已经不是杨府了,您二姨***脾气还是忍忍,就这猪狗住的地方,也还是我家小姐可怜你们,为你们安排的呢,你若嫌弃,天大地大你只管去,别拉着我家小姐不放。” 二姨娘恨得直咬牙,指着梅姨道,“好啊,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不说你们是杨家的克星,害得我们落了这样的田地,还要我们感激你们不成?” 正文 问斩(一) 苏洌儿终于不耐烦起来,皱眉道,“我倒想知道二姐姐要怎么样,你口口声声杨家到今天的这地步都是我害的,你是打算将我送官府呢,还是这会子就杀了我?” 一句话上得二姨娘不觉一愣,“这……。” 苏洌儿见她语塞,她狠狠一撸二姨娘的手,冷笑道,“出了杨府的门,我还能再叫你一声姐姐,不过是为着往年的情分,你以后就好好儿的和着春巧,将麒儿抚养长大罢,别的心思也别琢磨了,琢磨也是白琢磨,”说到这儿,苏洌儿讥讽的向二姨娘跟前一凑,“反正,到死你也不会琢磨出来的。” 想是苏洌儿的语气太过阴冷,又或者是二姨娘从来没有看见过苏洌儿狰狞的时候,一时竟愣了,不知不觉间,就松了手,苏洌儿拿帕子轻轻一掸二姨娘手揪过的地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回身冷冷道,“你最好安安份份的帮着春巧抚养麒儿,这间屋子的地契上,写的可是她春巧的名字。” 这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一把刀般的,将二姨娘彻底的击倒,她虽然身为妾室,但是自从生下二少夜杨浩诚之后,在杨府里除了杨清和与姚芝兰以外,她却也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而苏洌儿的这句话,却分明就是要她从此开始看人眼色过日子,看的,是屋子里那个不久还是丫鬟的春巧的眼色。 这一点,让她情何以堪! 扶着梅姨的手,苏洌儿一步一步来到屋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她的心里深嘘一口气,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她就是在这个屋子里魅惑了杨清和的心,如今她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内心,肯网开一面,在这里安置下杨家的妇孺,亦是大仁慈了,特别是麒儿,如果三少爷不是逃了的话,他可是杨家唯一后续的香火呵! 梅姨见她有些悽然的样子,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很不好受,轻轻一拍苏洌儿的手,梅姨轻声的安慰道,“小姐留了他家的香火出来,已经是很好了,求仁得仁,老天爷的眼里都看着呢。” 苏洌儿点点头,“走罢。” 说话间,前面是梅姨的弟弟正架着马车在等着,梅姨扶了苏洌儿上去坐好,就见梅姨的弟弟一扬鞭子,马蹄声“得得,”径直向扬州城外去了。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时光如梭,转眼就已经到了秋季,这一日,扬州城南一家菜市场口人山人海,有大队的官府衙役一边大声喝骂着,一边竭力维持着菜市口的秩序,而边上的老百姓被喝斥之下却并不以为意,各自或感嘆或幸灾乐祸的盯着菜市口,互相兴奋的交谈着。 就见菜市口的中央,早已搭起了一片高台,高台上稳稳坐着威武严肃的府台大人,就见这位府台大人一副刚正不阿的表情,严肃冷峻的盯着台下一熘儿跪着的六个人。 这六个人,全是今天要勾名斩决的犯人,而这六个犯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显赫一时的扬州城首富杨清和以及他的二公子杨浩诚! 这一幕落在扬州城的老百姓们眼里,无不感嘆时运弄人,就有人悄悄的议论不平,“听说,只是一批茶叶出了问题,竟然就满门抄斩了,这也太那个了吧?” 边上立刻就有人接过话来,“你懂什么啊,要说那茶叶骗骗我们老百姓,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是他们家啊,想钱想疯了心,竟然要用平常坑骗我们的手段去骗皇上,在那茶叶包儿里,掺杂上烂树叶渣子碎石头,这还了得,欺君之罪啊,没有将他家的老弱妇孺全搭进去,就很不错了,哼哼,奸商奸商,无奸不商,这就是奸商的下场,呸……。” 然而他的话才一落,就又有人想不通了,“要说这杨家,生意能做得这样大,那也应该是个聪明人才是啊,他们应该明白,这东西是给皇上家送的,他再煳涂,他也没有这个胆儿不是吗,这不是自己要找死么?我看啊,说不定那茶叶里面的东西啊,是他的仇人偷偷放了害他家的。” “咳,谁知道呢,反正啊,人无横财不发,这些有钱人家他之所以这样有钱,那都是发的见不得人的财,背地里得罪的人那可是海了去了,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呢,也许是因为这茶叶,又也许啊,是皇上瞧着他们家钱多,就想弄过去自己花,于是就找了这样的茬儿了……,”边上一个小伙子正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突然就被一个老大娘一巴掌颳了过来,“要死啊,也不看是在什么地方,你竟敢这样说皇上,你是要去陪着那六个人么吗” 被打的小伙子顿时一缩脖子,向那老大娘讪讪的笑,“嘿嘿,娘,我不敢了。”
第171页 “哼哼,”老大娘瞪了他一眼,却又不舍的伸手去揉儿子才挨打的地方,“疼吧。” 这里正说着,边上的人又说了,“听说啊,他家的大少爷在京里,已经被杀了,就那小儿子机灵,逃了,官府到处抓不到呢?” “逃了好,逃了好,”一个鬍子花白,脸色和善的老者不住点头,“这一家子都已经成这样了,能逃一个出来,这死了的人心里想着,也安慰些啊,不至于绝了后。” “什么绝后啊,那不还有一个小少爷呢么?” “那小少爷能当得什么啊,他的生母早死了,这会子爹也死了,嫡亲的奶奶也没有了,就剩这一亲爷爷,也立马儿就要砍头了,他……唉……,”说到这儿,老者再说不下去,只是一声嘆息。 正文 问斩(二) 正说着话间,就听“砰”的一声追魂炮响,众人顿时一惊,抬头看天时,只见太阳已近正午,大家都知道,待到那追魂炮响到第三声,高台上府台老爷手里的令箭一落地,台下的侩子手就要手起刀落,这六个人立时便是人头落地,命赴黄泉了。 此时只说杨清和杨浩诚父子,在经歷了这大半年的挣扎绝望痛苦惊悸之后,也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在牢里的这些日子里,杨清和将今年的事想前想后,也总是想不通,他认定了是有人陷害他杨家,否则,就算是茶叶里出了差错,凭着他杨家的势力和财富,不信保不住他们父子的命? 而最后悔的,无异是杨浩诚,他原本只是想让哥哥失脚露丑,不肯让他在父亲面前得了势,却谁料到竟然就闹到了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有心要说出来,然而想来想去,到底也没有勇气,不说,还能将这个事说成是别人的陷害,或者责任只在杨浩宇的身上,自己只是无辜受牵连的,可若是说了,这个事就算是能有转机,那也绝对不会是他杨浩诚的转机,到时反而是将所有的事全扛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他来顶这个欺君之罪,换得了杨浩宇出去自由逍遥了。 这于他,是无论如何不乐意的。 他抱着微小的希望每天巴巴儿的等,就等着能如苏洌儿所说的,事情好有转机,可是最终等到的,还是今日上断头台的一日,他悲愤绝望惊惧,然而亦已无能为力,看着台下喧嚷着看热闹的人,他的目光四处游离寻找,希望能看见熟悉的人,娘,或者洌儿。 他没有失望,很快的,就听见一声刺耳尖利的哭喊,一身重孝的二姨娘和春巧,抱着麒儿带着酒菜飞奔着过来,按规矩,家人前来送行官府衙役已及围观的人都不得阻拦,一来是明朝典律里明文规定,二来,是晦气。 二姨娘等人很快的就来到跟前,一看见丈夫和儿子,二姨娘再顾不得什么,上前一手一个,一把将这父子二人给抱在了怀里,“老爷啊,我的诚儿……,”下面的话已是说不出来,直哭了个天昏地暗。 春巧含着泪将食盒里的酒食全都搬了出来,又将麒儿抱到杨清和的跟前,含泪轻声道,“老爷,您看看您的孙子吧,怎么说,杨家终究还是有香火传下来,老爷,黄泉路上,您安心吧。” 杨清和看着已会咿咿呀呀学话的麒儿,只觉得心里一酸,暗暗的嘆了口气,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春巧,诚恳道,“好孩子,麒儿以后就交给你了,杨某九泉之下,代替列祖列宗谢谢你。” 春巧是个腼腆的人,被杨清和的这番话说得低了头,“老爷只管放心去罢,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二娘和麒儿的。” “好孩子,好孩子……。” 二姨娘却更加伤心起来,对杨浩诚道,“好孩子,你还没有成亲呢,你竟是连个骨血都没有留下啊……,”说话间,直哭得瘫倒在儿子的身上。 杨清和也泪流满面,然而他的目光却还在她身后寻找,却总也看不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他忍不住问,“洌儿呢?” 二姨娘眼见他这个时候还对苏洌儿那个狐狸精念念不忘,顿时大恨,“老爷,您就别再记着她了,咱们家落得这样晦气破败的地步,就是因为这个扫把星进了门的缘故,如今杨家落到这种地步,她早已经远走高飞,顾自逍遥去了。” “什么,”杨清和顿时一惊,脱口道,“不可能。” “哼,什么不可能,”二姨娘气愤的说,“老爷跟她夫妻一场,临了,却连这最后一面也不来见老爷,可是她的心有多狠……。” “我来了,”二姨娘正愤恨着,突然就听身后一声如空谷黄鹂般的娇声,杨清和父子一抬头,顿时心内一热,就见苏洌儿也是一身缟素,星眸含泪的站在不远处。 “洌儿,你,你来了,”开口时,杨清和的声音禁不住有些颤动。 “五,五娘……,”杨浩诚亦颤慄着轻唤。 苏洌儿的脸上似悲还苦,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下来,她扶着梅姨的手一步一步的过来,二姨娘看着她默默发愣,等到她到了跟前了,二姨娘这才发现苏洌儿主僕竟然是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带,她先前的恨怨到了此时,彻底的迸发出来,尖声叫道,“你好狠的心,老爷都快走了,你竟连一碗水酒也不给他喝,你怎么有脸来呢?” 苏洌儿目光仿佛寒冰,冷冷的像二姨娘一扫,“我来,不是送行的。” “不是送行,那你来……?”二姨娘更愣,她拔尖了声音想喝问,然而看到这满场的肃杀,以及丈夫儿子身后手执利刃的侩子手,她突然就停住了,她觉得,此时此刻实在不是和苏洌儿争执的时候。 苏洌儿不再看她,一步步来到杨清和跟前蹲下身子,杨清和鬍子拉碴,原本丰润的脸已是消瘦如柴了,他看着她,语音轻颤,“洌儿,我只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洌儿笑了,带着泪的脸妩媚得分明如清晨沾露的荷花,她轻轻靠近杨清和的耳边,“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得我差点儿都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好容易等到了今天,你说,我怎么能不来呢?” 她的话很是不对,杨清和愣了愣,“洌儿,你……?” (看了文后的评论,亲们对此文成喜欢到此时的仿佛鸡肋,也是烟的无奈,这个文写到现在,结局很赶,情节很急,因此让人感觉突兀,烟认真的想了很久,这个文其实前面很好,而中间那段,走进了家斗的误区,扯了很多闲散的,而后面的这些内容,其实是烟成写文开始就预定好了,但是因为中间情节乱,后面情节赶,没有能好好的将那些转变理到理所当然,从而显得很是莫名其妙,从后宫之后的文,一个一个的全都没有成功,烟很认真的想了很久,在写完后宫后,烟的心态真的很浮躁了,每每纠结于订阅啊收藏啊之类本不该去管的事,导致了烟反而不能静下心来写文章本身了,唉,宫杀恢復更新后,我要努力的改变自己的心态,慢也好怎么样也好,总之,心态要放平和了。)
第172页 正文 问斩(三) 正说话时,就听“砰”一声,第二声追魂炮也响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身子都止不住的一颤,按规矩,这个时候死囚来送行的家人就该退去了,杨浩诚到了此时,哆嗦得厉害,他再也顾不得的挣开二姨娘的搂抱,看向苏洌儿,颤着声音唤道,“洌儿……。” 他这一声“洌儿,”分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姨娘和杨清和全都一惊,特别是杨清和,转头就看向儿子,“你……?” 杨浩诚哪里还管这些,挣扎着向苏洌儿道,“洌儿,我好想你……,我眼见着是活不了了,你好生的照顾我娘罢……。” 他这话,让杨清和与二姨娘更是白了脸,“你,你们……。” 苏洌儿却只冷冷的看着杨浩诚,眼里满满全是厌恶和不屑,杨浩诚死命的要将身子靠向苏洌儿,就见苏洌儿扭身一让躲开,这时就有衙役过来撵赶她们,“好了好了,时辰到了,犯人马上就要上路了,快走快走……。” 二姨娘和春巧顿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哪里肯走,被衙役们死命的拖开,然而苏洌儿却还稳稳的站在犯人的跟前,并无人来拦,就见她向一个衙役使了个颜色,那衙役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核桃,来到杨清和父子的身边轻声道,“这位夫人有话对你们说,你们好生听着罢,”说着一捏他们的下巴,等他们吃痛张嘴时,手疾眼快的将那核桃塞进他们的嘴里,又用布将他们的嘴蒙上,分明是不让他们将核桃吐出来,不许他们再说话的。 杨清和于杨浩诚只觉得又惊又疑,等那衙役退下了,苏洌儿又蹲下身子,将父子二人的头靠到一起,,贴在他们的耳边轻笑着说,“你们一定很奇怪,好好儿的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罢,今儿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死得瞑目,”父子二人死命挣扎着,眼里由不解渐渐升起惊恐的神色,苏洌儿咯咯笑如银铃,“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几年前被人一夜灭门的苏家呢?” 杨清和心里顿时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洌儿,奈何张不了嘴说不了话,口里不停的发出“呜呜”声,眼里满满全是质疑和不敢相信,就见苏洌儿的神色一冷,盯着杨清和的眼只恨不能变成刀,“良伯来告诉我,爹娘哥姐全死了,而我的仇人,他叫杨清和……,”看着杨清和父子越瞪越大的眼,苏洌儿只觉得心里涌起阵阵快意,“可是这个叫做杨清和的仇人很不走运,他竟然不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小女儿,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去了庵堂出家,知道了这件事,苏家的小女儿恨痛之下,无力报仇,想来想去,只得以自己的身子当筹码进了杨府,寻找机会报仇,哈哈哈……,”说到这儿,她轻声而又畅意的笑了起来,“你们知道吗?四姨娘,蕊珠儿,包括那已经疯了的大夫人,全都是在我的设计之下或疯或死……,”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杨家父子的脸,“杨老爷,杨少爷,你们说,洌儿是不是很聪明呢?”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杨浩诚的脸上,那张脸除了惊怒就是急伤,她冷冷的笑,“二少爷,原本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是你帮了我的大忙,若不是你们兄弟二人各怀鬼胎,又怎么能让我有机可乘,我一面让你哥哥花钱收买了那四大镖师,半道上截你的货,一面又故意的将这个事儿告诉你,让你将计就计,故意的让货被他劫走,而在此之前,货里早已经被你放了那些烂树叶碎石头,你只以为你哥哥定会为此事大受责罚,却不知,那戚老爷早已经被我买通,一旦这批有问题的茶叶到了皇城,立刻就办你家一个欺君之罪,而我的筹码,就是你杨家的万贯家财,哈哈哈……,以你家的钱财买你们父子的命,你们说,我苏洌儿是不是很会做生意呢?” 杨清和父子已经醒过神来,他们死命的挣扎挣脱着,拼命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后面的衙役过来死命的压制不住,粗鲁的大力击打喝斥,苏洌儿轻忽如天边的云,忽的飘开,她的嘴角溢起一缕清绝的笑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们。 然而任衙差们怎么压制喝骂,杨家父子都在拼命的扑腾挣扎,特别是杨清和,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悲急,看向苏洌儿的眼里,分明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衙差大怒,抬手在他的颈项里横手狠狠一切。杨清和这才身子一软,瘫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苏洌儿的眼里慢慢起了雾,一切终于结束了,她终于将压制在心里几年的恨意全都说了出来,看着杨家父子脸上的惊和痛,她直觉得又畅意又欢喜,仰首向天,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爹,娘,哥哥姐姐们,洌儿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高台上,扬州府台已经站起身子,手捧着一本文书在念着什么,六个犯人身上的犯由牌也已被侩子手取下,杨家父子的脸上此时只剩了绝望,杨清和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洌儿,那里面像是有许多话,又分明已没有话。 “砰”一声,第三声追魂炮终于响了起来,苏洌儿勐然转身,死命的盯着杨家父子,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空空如也,似喜更似麻木,随着高台上扬州知府手中的令箭随着一声“斩”落了地,侩子手手中的刀光“唰”的在苏洌儿的眼中闪过,只是一瞬间,血光飞起,“扑”的溅在了苏洌儿白素的衣裙上,她轻轻的低下头看着,这满身的飞红,分明就是那一年春天,扬州城外满天遍地的野桃花。 正文 杨浩天(一) 扬州城里这一年最轰动的事,就是杨府以神奇的速度而衰败破灭,对于这背地里可能存在的种种缘故,无异于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经久不绝的谈资,其中最关注的,无非就是杨家三少爷的去向死活。 天气逐渐的寒冷,对于春巧这个自小就在苦水里泡大的人来说,铁猫儿胡同那间大院里的日子却算不得苦,虽然是粗茶淡饭,可是相对于杨府里面的紧緻和压迫,却分明是现在的日子还自在些,她这样想。 炭盆里的炭虽然不是上好的银炭,取暖却是一样的好,她更在上面架了铁架子,有时吊着水在烧,有时里面就炖着些猪骨汤,自从老爷和二少爷全都死在二姨娘的眼前后,二姨娘大病一场,不几日就瘦成了骨头架子般的,麒儿也大了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汤全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正忙活着,就听院门处仿佛有响动,她定神听时,却又没有了动静,于是又去拨弄炭盆里的炭,然而那声音又起,她心里暗骂了一声,索性就放下铁钳子,起身出来看,打开院门时,就见有个身影一闪,不待她反映过来,就忽的进了院门,随即翻手就将门关上了。 春巧吓了一跳,才要喊时,就见这个人取下头上戴的斗篷,轻轻的一声,“是我。” “啊,”春巧生生的咽下冲到嘴边的喝问,定神看时,就见来人鬍子拉碴,一脸风采,她只觉得面熟,然而等她揉了揉眼仔细看时,顿时脱口惊叫起来,“三少爷……。”
第173页 “嘘,”杨浩天慌忙竖起手指要她小声,春巧又惊又喜,“三少爷,真的是你么,那个,快,进屋说。” 她极快的检查了院门是否插好,然后带着杨浩天来到屋内,二姨娘正蔫蔫儿的坐在炭盆边照管着麒儿,一见春巧带了个男人进来,她头也不抬,“怎么,大少爷死了才几个月,你就熬不住找其他男人了?” 春巧脸上一红,然而这段日子压来,她已经习惯了二姨娘的这些话,自从杨家父子死后,很快就有姚家的人过来接走了姚芝兰,二姨娘眼见死的死走的走,留下她一个却还要受制于春巧这个往年她从不拿正眼看的丫鬟出身的小姨娘,心里悲愤气恨之下,一腔悲怨全都被她发在了春巧的身上。 “二娘,您快仔细看看,这是谁,”说话间,春巧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二姨娘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一眼,分明是石破天惊的,她尖声的叫了起来,“浩天,”自从杨家死的死,散的散以后,她再没有今天看杨浩宇这样顺眼过。 拉着杨浩天的手,二姨娘热泪交流,“浩天,你回来晚了,你爹和你的哥哥们,他们全都……,”说到这里,她又分明觉得不对,“浩天,你怎么逃出来的,你怎么回来了,官府在到处找你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 她一连串的问话,里面有关心和急切,有疑惑更有感慨,杨浩天语气立时便哽咽了,他反手握住二姨娘的手,“二娘,我们坐下来说吧。” 二姨娘仿佛迷路的孩子终于看见了亲人般的,前所未有的听话和温顺,让杨浩宇坐在炭火边上,转头看见小小的麒儿,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将麒儿抱到杨浩天的跟前,哽咽了道,“麒儿,快叫三叔。” “麒儿,”杨浩天颤颤的伸出手来抱住,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他就去了京城,没有想到叔侄二人见第一面时,竟已是家破人亡了。 将麒儿紧紧的抱进怀里,刺刺的鬍渣子刺在麒儿稚嫩的小脸上,麒儿扭动着身子抗拒着不依,杨浩天心中正在悲喜的时候,抱着杨家这唯一的苗根哪里肯放,麒儿顿时“哇”的哭了起来,转着头寻找着春巧的影子。 春巧流着泪从杨浩天的怀里抱走麒儿,“他有点儿胆小怕生,那日在刑场上时……,我带了他去见老爷和二少爷最后一面,第三声炮响时,我本来捂着他的眼睛的,却没有想到还是惊了他,回来后高热了一场,才好没些日子呢……。” “二娘,我在京城里时,大哥押运了货物到了京城,我们正高兴呢,却没有想到霹雷平地起,内务府的人骤然发难,我和大哥莫名其妙之余,百口莫辩,当时去内务府交货的是大哥,他当场就被下进了大牢,我原本要去查问时,还是舅舅见机得快,死命的让我先避了,我们还在想办法打探消息时,形势急转而下,内务府里传出消息来说我们家罪在欺君,我和舅舅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却是半点效果也没有,舅公和姑父都是当朝重臣,无可奈何之余,却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有人花重金买通了大太监总领刘瑾以及皇上的宠臣江彬,要杨家满门的人头,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肯留下妇孺来,只要男丁的命了,”杨浩天的语气沉重,更是带了极端的不明和愤恨,咬牙道,“我这才知道,原来咱们家是着了别人下的套儿了,从头到尾,别人要的就是我们杨家人的命。” 春巧和二姨娘的脸色刷的就白了,“什么,原来咱们家是被人算计了?” 杨浩天点头,“舅公和姑父不许我出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舅舅将我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由他出面和舅公姑父想办法转圜,事情本来已被拖住了,可是没有想到突然有一天,那个刘瑾竟然亲自过问此事,不过三天,就发了将杨家难丁斩立决的文书下来,舅舅见势不妙,连夜让我离开京城逃离,我一路风尘的避过官差是搜捕,可是我到底想着此事可疑,为了报仇,我冒死潜回了扬州,到家门口时,府门上已经被封了……。” 正文 杨浩天(二) 二姨娘听着杨浩天的话,眼里的泪一直就没有停过,许久之后,她方才哀哀的嘆,“也不知道咱们家得罪了谁,竟然被人就这样算计了,生生的就只剩了咱们几个了,呜呜……。” 她告诉杨浩天,“你母亲已经被你外家给接了去,你就放心吧。” 杨浩天点点头,突然道,“对了,那个,她……,五娘……,她呢?” 跋山涉水的逃亡路中,他除了担心父母爹娘的性命,亦在日夜牵挂着那个清丽的身影,那仿佛一树清宛梨花的人儿,在这场从天而降的浩劫里,有没有被殃及呢? “苏洌儿,”二姨娘一听杨浩天竟然问起了她,顿时咬起来牙,“哼哼,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早已经脱了杨家这个笼子,自由得不知飞去哪里逍遥快活了,问她作甚?” 杨浩天心头一跳,“怎么?” 春巧忙将事情前后以及苏洌儿已经离开的事细细告诉了杨浩天,临了道,“三少爷也别怪五娘,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以及使用的钱物,还多亏了五娘机灵,事先预备私藏下来的,若不然,只怕我和二娘还有麒儿早已经流落街头,四处乞讨了。” 杨浩天无心听后面的,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春巧之前的几句话上,“你刚才说,父亲和二哥在行刑时,她对父亲和二哥说了些话?” 春巧忙点头,“是呀。” 杨浩天皱起来眉头,“不对啊,追魂炮快响第三声时,按理不该再让家人留在跟前儿,而且,犯人行刑前,亦没有往嘴里塞核桃的道理,大明的律法里,有允许犯人屠刀之下喊冤的规定,是断不可能绑住犯人的嘴巴的?” 他这样一说,二姨娘也觉得不对起来,“对啊,可是你父亲和你二哥的嘴里,都被塞了核桃,并用布带绑住,然后我记得,苏洌儿那个贱人就去你父亲和你二哥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然后……。” “啊,”春巧顿时也轻声的叫了起来,“然后,老爷和二少爷便就跟疯了似的,拼命的想要挣脱和说什么,几个衙差都按不住呢,这……。” “对,对对对……,”被春巧这样一说,二姨娘的脑子里顿时清晰,她陡的跳了起来,“这样说来,倒好像他们是故意要用核桃塞你父亲和你二哥的嘴,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说话的了。” 杨浩天顿时心头突突乱跳,他喃喃的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他一把抓住二姨娘的手,“二娘,您……,您可知道苏……她……她如今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二姨娘摇头,“我哪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自从家里被封,她就带着她那个阴阳怪气的奶娘不见了,直到你父亲和你二哥行刑那日才出现,你父亲和你二哥的……人头……落地之后……,我们就……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第174页 杨浩天的眉头越拧越紧,直觉告诉他,苏洌儿那日在父亲和二哥的耳边说的话,一定大有蹊跷,她,说了什么? 苦苦寻找努力了好多日,杨浩天才能见到戚老爷,是因为他从二姨娘和春巧的口中得知,那场夺了全家性命的茶叶生意正是因了此人的一力推荐和牵线方才得成,而茶叶经办的前后,这个人其实亦是一直参与其中,到得家人因此事起祸下了狱后,苏洌儿找得最多的人也是他,而这些,全都源于他有一个亲戚,和内务府的总管是至交。 按理,既然他有和内务府总管是至交好友的亲戚,若他肯鼎力相助的话,就算被人买通了刘瑾和那江彬,亦多少能留得一两条人命下来,不至于要他杨家全体男丁的性命这样严重才是。 在对苏洌儿的行踪生了疑惑之后,戚老爷这里,是唯一可以打开疑团的钥匙了。 奈何他的身份如今是钦犯,轻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等见到戚老爷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了,杨家父子的尸骨已寒,而杨家的生意在扬州知府明里暗里的相帮下,亦被戚老爷以各种名目明里暗里一点一点尽归囊中,眼见着杨家已经成了过去式,戚老爷不免畅意,在扬州城里抛头露面亦多了起来,这才被杨浩天找到了机会。 在杨浩天道明了身份之后,正在瘦西湖边游得起兴的戚老爷只惊得目瞪口呆,许久方喃喃的叫了出来,“杨……杨世侄……。” 杨浩天极有礼的一鞠,“戚伯父请了。” 戚老爷勐然醒神,他“唿”的站起身子,一把抓住杨浩天的手,“好世侄,你,你还活着,这……这这……,这太……太好了……。” 说到这里,他极紧张的四面察看,转而低声埋怨起来,“世侄啊,你如今的身份不比别人,既要找我,应该找个隐秘的地方,命人悄悄儿的送个信儿才是,如今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找了来,那个,我……我是没有什么,可要是叫人看见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杨浩天淡淡一笑,“小侄已经不止一次的命人送过信,只是伯父贵人事忙,小侄等了许久,已是再也等不得了,只好冒昧的撞了来,还请伯父见谅,”他话虽然说得客气,然而语气却越来越冷冽,他说的是实话,戚老爷的话只不过是推搪,为了见戚老爷,他怎么没有送过信,然而他隐在暗处等到的却并不是戚老爷,而是官府的衙差。 (这个咬牙指天发誓11月里不完结就吃电脑的,好吧,我又失言了,原因很简单,小猪病了,陪着跑了n天医院后,我也垮了,高烧不断,嗯,文后有亲恨烟已经到了极点,说的也很对,烟每次停更都是有藉口,确实,都是藉口,无话可说。) 正文 生疑 这位戚老爷很明显是一位贪生怕死无义气之人,杨浩天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不再指望这位戚老爷可以帮到自己,自己找他,只是想从他的嘴里知道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如此而已! 戚老爷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呢,不觉有点儿讪讪,“世侄大难不死,就该逃得远远儿的,怎么还冒这样的险回到扬州来,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可是很不妙呢。” 杨浩天轻轻的踱到他的面前,“谢戚世伯关心,只是家门遭此惨祸,父兄全都被奸人所害,浩天早已将个人的生死全都抛之于脑后了。” “什么,你的父兄……他们……全都是被奸人所害……?”戚老爷一脸的吃惊。 杨浩天的目光仿佛电般直刺戚老爷的心里,“浩天在京城里时得知,我杨家之所以落得这般田地,全都是被人重金买通了朝廷重臣刘瑾和江彬的缘故,只是,家父和兄长不过是行商求财而已,就算商场上诸多尔虞我诈,亦没有到逼得人要下如此大的本钱,来害他们性命的地步,浩天心中不解,冒险回扬州来,亦是为着此事了。” 戚老爷的目光不觉闪烁起来,“那个,这,世侄说得很对,只是,只是想那刘瑾和江彬全都是当今皇上身边的重臣,皇上如今住在豹房里整年的不出来,朝中大事大都是这两位大臣着手,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哪能轻易被人所用,世侄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别是以讹传讹罢?” 杨浩天阴阴而笑,“这样大的事,小侄怎么能不打听清楚呢,小侄还知道,这件事上,世伯出了不少的力呢。“ 戚老爷正端了一杯水要喝,杨浩天的话让他手一抖,一杯水陡的全泼在了袍袖上,他尴尬狼狈的站起身,拎起衣襟不停抖着上面的茶水,一边眼神闪烁的看向杨浩天,“世侄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你家人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说到这儿,他勐然警醒,这才发觉自己情急心虚说错话了。 杨浩天眼内有精光一闪,随即敛去,“小侄只知道,当初世伯一心想帮我杨家成为皇商,上下周旋费了不少心力,小侄只是不明白,事情好好儿的怎么就会演变成后来的样子,又是怎么样中了别人的圈套,如今我父兄全死,当初经手之人就只剩了世伯了,小侄此来,只想请世伯说一说当时的经过。” 戚老爷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于是就从和杨清和结交开始,一路说到帮杨家争取皇商,直到莫名出事,临了,他长嘆一口气,“杨兄和我,相交虽然短暂,然而我和他却算得上是莫逆知已,如今老友一去,我这心里……,”他面有戚然的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道,“对了,世侄,你如今住在哪里?” 杨浩天眉头微微颤动,随即淡然而笑道,“小侄如今是朝廷的钦犯,走到哪里都仿佛瘟神一般,身上又无有银两,除了那荒郊破庙之外,又还能去哪里?” “唉,真想不到世侄竟是如此辛苦,老夫实在是愧对老友啊,”戚老爷语气里满是悽然歉疚,他拉着杨浩天的手,“世侄若不嫌弃,就到舍下去住吧,如今你家里遇见那样的事,老夫理当替你父亲照顾你。” 他的言辞真切,杨浩天不觉感激万分,然而却推辞道,“小侄如今的身份不比往常,一但被官府知道了,世伯窝藏朝廷钦犯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小侄万不敢让世伯冒这样的险,”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为难里带着羞愧的,“若……若世伯真要帮小侄,可否……可否借小侄些银两,小侄如今身无分文,这……。” 戚老爷眼里渐渐泛起一丝嘲讽而又意味深长的笑意,“贤侄有难,老夫理当相助,区区银两不足挂齿,”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银票来递到杨浩天的面前,“出门时仓促,未带许多,这些银票贤侄先拿着,回头老夫再叫人给贤侄送去。” 杨浩天伸手轻轻将银票推开,“世伯,小侄如今哪敢去什么银庄啊,世伯身上但有碎银拿一些就够了。” 戚老爷笑得更盛,连连点头道,“看我老煳涂了,”边说边在袖子里来回摸了半天,掏出一锭不过二两的碎银来,歉意道,“你看看,这……。”
第175页 杨浩天一手接过,边笑道,“不错了,足够小侄买一个月的馒头了。” “世侄住在城郊哪个破庙里?回头老夫就命人给你送衣服被褥和吃食银两去,”戚老爷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杨浩天眯眼笑道,“城西关公祠。” 才要告退时,杨浩天突然又问,“家父还有几房姬妾,如今全不知所踪,不知世伯可曾听过她们的下落?” 戚老爷一顿的样子,继而慢慢摇头,笑得很有些僵硬的道,“这个,老夫不知。” 杨浩天深深看他一眼,这才抬手,“小侄在城西关公祠,静候世伯。” 戚老爷目光一闪,笑得极诚恳的样子,“一定。” 已是正午时分,无风的春日里,正午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暖意温融,杨浩天一步一步离开戚老爷所在的临水亭阁,身上,却是止不住的一阵寒意。 虽然只是对话,然而戚老爷神色间的变化全在他的眼内,加上那日他传了信给戚老爷后,等来的却是官府的人,如此种种,焉能不叫他生疑。 握一握手里已经捏出了汗的碎银,杨浩天心里一阵抽搐,或许,他就要从这位戚老爷身上找到答案了。 正文 兇险 转过几道弯口,杨浩天仔细留意身后,果然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他心里一阵冷笑,并不刻意的掩藏自己,一阵左弯右绕后,他看中了一个墙根儿下晒太阳的年轻乞丐。 抓出一把铜钱,他不露痕迹的对着那乞丐示意,随即转身就走,那讨千家饭的人是何等的伶俐,立刻就跟了过来,等到了一个前后无人的墙角时,杨浩天这才停住了脚,将那把铜钱塞到乞丐的手里,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又掏出那锭约二两重的碎银在他眼前亮了亮,那乞丐眼睛一阵发亮,涎着脸连连点头,转身急急去了。 杨浩天这才闲闲的出来,这次他专捡人多的地方走,在好一番左钻右绕后,他再回头看时,那两个行踪鬼祟的人终于不见了,他心内一松又一紧,只觉得,脚下的步子有千斤重。 回到铁猫儿胡同,面对二姨娘和春巧的询问他只字不答,只抱着麒儿使劲的亲了亲,这才笑道,“二娘大嫂放心,那件事我已经查出了些端倪,咱们家很快就能沉冤得雪,很快就能回家了。” 二娘不觉又落下泪来,她捂着脸哽咽了道,“就算能回去又怎么样呢,家里已经……没人了……,呜呜……。” 杨浩天一阵默然,倒是春巧劝解道,“二娘别这样想,咱不是还有三少爷和小少爷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家如今既有当家的男人,又有传宗接代的香火,还怕什么呢?” 怎料这句话却更加触到了二姨娘的痛处,想到惨死的丈夫和儿子,她只觉得更加的伤心欲绝,哭得更是大声起来,春巧悄悄的留意着杨浩天的脸色,见他神情恍惚,脸色阴沉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事,不敢再让二姨娘烦搅到他,赶紧抱过麒儿来,拉着二姨娘进了房。 杨浩天回到自己的房里,只觉得疲惫异常,然而他的脑子里又是异常亢奋的,眼前不停迴转着今天戚老爷的言语神情,越想他越觉得,这个戚老爷不对劲儿? 之前他还以为这位戚老爷只是贪生怕死而已,然而当他故意向戚老爷讨要银两时,戚老爷明知已他的身份不能进银庄,却还拿出银票来给自己,又在他明白的说明原因时,他又只拿出一小锭碎银来,藉口要送钱粮衣物等,藉机问自己所住何地,而事实上在戚老爷前面掏银票时,他就已经看见戚老爷的袍袖里有金光一闪,大富人家长大的他焉能不知道,那是金叶子的光。 这一切,都实在太过诡异? 深吸口气,他只等着那个乞丐的回音,是的,他用一把铜钱做定钱,又用那二两岁银作引诱,让那乞丐去那城西的关公祠了。 若当真有人送钱送衣倒还好,若果然来的又是官府的人,那么,这位戚老爷,你就绝不是单纯的贪生怕死而已了! 这样想着,杨浩天牙一咬,若这位戚老爷果然心怀叵测,只怕,父兄的死和他绝脱不了关系! 第二天傍晚时,杨浩天戴着斗笠来到了城西门口,就见那位乞丐早在城门口等着了,他悄悄的过去,伸手在那乞丐的肩膀上一拍,又是转身就走,那乞丐正担心他不会来,一见他到了,大喜过往,忙在后面紧跟了来,转到一个小胡同后,杨浩天将身子隐在避人的地方,这才摘下斗笠,问他道,“怎么样?” 那乞丐却不忙着回答,只看着他嘻嘻而笑,他心里明白,一伸手将那锭银子亮了出来,“说吧。” 那乞丐见了银子,这才忙道,“昨儿晚上三更时,关公祠里忽然来了许多官府的衙差,前前后后将关公祠围了个整,说是要抓个什么钦犯,若不是小的长得实在寒碜,只怕今儿就来不了了,官府铁定会把小的带进牢里去吃公家饭了。” 杨浩天的心仿佛坠进了无尽的海底,一直一直的沉,他将那锭银子递到了那乞丐的手里,摆一摆手,“去吧。” 那乞丐接过银子,喜得直咧嘴,“爷,再有这样的好事儿,还记得找小的哈。” 杨浩天不再理他,转身而去,一路走来,他只记得身子发轻脚发飘,戚老爷,戚老爷,这位戚老爷竟处心积虑,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可是他打听到,这位戚老爷来扬州并不久,而之前他和父亲也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父亲兄长全是因为御供茶叶出的事,而御供茶叶又是这位戚老爷一力拉拢促成,那么父亲兄长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而若说有关系,他和父亲又是从哪里起了这样大的仇怨,竟如此费心的只想让父亲兄长死? 太多的疑问,让杨浩天的心痛到无法唿吸,等到神志清醒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运河边上,运河里水波荡漾,残阳落在水面上,波光微澜里,将杨浩天的身影映得扭曲凌乱,杨浩天一把揪住自己的头髮,无力的坐在运河边上,想着父亲兄长的惨死,想着苏洌儿的不知去向,他只觉得心都碎了。 夜色慢慢降临,他的心也终于慢慢平静,他知道,若想将杨家这场莫名的冤案打开缺口,在这位戚老爷身上下功夫就一定错不了。 也只能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只是,洌儿,你在哪里,在杨家陡然遭受这样的塌天大祸后,死的死,疯的疯,活下来的都在铁猫儿胡同里,就只有你不见了,生死不知? 正文 佳人无踪疑迭生(一) 想到苏洌儿,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窘痛,他原本是发狠再也不回来的呵,眼见着心爱的人为自己的父亲生儿育女,鹣鲽情深,于他,原本是比死还苦的折磨啊。 只是,家里陡然遭了这样大的变故,父死兄亡母疯家败,仿佛全是一夜间的事,他身为杨家堂堂正宗继承人,无论如何,亦要为此找出个缘由来,而对于苏洌儿,他其实是那样的牵挂,并且,还有那么多的疑问,他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竟然肯嫁给自己的父亲,母亲说,她和父亲是两情相悦,可是,他明明能感觉得到,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纵然在她已是自己的五娘之后,她眼里亦有着淡然所掩饰不去的悸动,是的,悸动,元宵那夜后,他一次次的回想着自己借着酒劲闯进她的屋子后的情形,他分明记得,她的眼里是有着泪光的。
第176页 疑惑,以及因着疑惑带给他的那种迫切想知道原因的欲望,直让他喘不过气来,无论二娘怎样愤恨的说她无情无义,她那清如梨花初绽的笑,都让他怎么也不会觉得她是那样的人,春巧也说过,铁猫儿胡同的房子还和那一摞子银票,都是苏洌儿早早儿的备下了的,不是吗? 只是,她去了哪里? 回到铁猫儿胡同时,他将戚老爷的事告诉了二姨娘和春巧,二姨娘一听顿时大瞪起眼睛,吃惊的道,“啊,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么?” 春巧也惊的愣住,“老爷生前,和他那样交好,你大哥二哥也那么尊重他,就算他胆小怕事不肯和咱们扯上什么,也犯不着来害三少爷您啊。” 杨浩天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忽然,他勐的回身对二人肯定的道,“咱们家遭了这样的事儿,和这个戚老爷一定有关系。” 二姨娘更惊,“竟有这样的事儿……?” 话虽这样说,可是杨浩天脑子里嗡嗡乱响,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就听春巧惊唿一声道,“哎呀,五娘只怕不好了……。” 她这样突兀的一句话,杨浩天却分明似被蝎子蛰了般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急道,“洌儿她,她怎么了……?” “洌儿?”二姨娘皱起眉头,眼神怪异的看着杨浩天。 杨浩天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失了态,只是盯着春巧催促着,“你说啊。” 春巧也没有留意到杨浩天有什么不对,她只顾自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事,边道,“家里出事后,老爷和二位少爷全都下了狱,夫人病着,二娘和三娘也垮了,只有五娘强自撑着家里的事儿,当时五娘也没了主意,想着当初这个皇商的事儿就是这位戚老爷拉的线,并加上他在京里还好亲戚和内务府的总管相识,五娘三二日的就去他家府上相求,如果咱们家的这些事真的是和这姓戚的脱不了关系,那么五娘去求他,岂不是……,”说到这儿,春巧已是脸色发白,再说不下去了。 杨浩天身子微微的颤抖,他无法想像以苏洌儿那样柔弱的小女子,在家里遭受如此大的风浪时,如何能去扛起那副重担,就算父亲和兄长的命难以挽回,就算家产不保,但是,她最起码没有乱了阵脚,最起码,她还能想着为倖免的家人预先在铁猫儿胡同里,置这样一个避风挡雨的住所! 春巧的话听在二姨娘的耳里,她一时也顾不得再去想杨浩天有什么不对,仔细的回想苏洌儿在刑场时的言行,以及最后见她时苏洌儿说的那些话,她越来越觉得苏洌儿极为诡异,她突然一把拉住杨浩天的手,声音已经颤抖,“天儿,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苏氏,我,我总觉得,她的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杨浩天点头又摇头,“我也想找她,可是,实在是没有一点线索啊。” 二姨娘道,“她不是有个什么舅舅吗?”想想不对,她补充,“不对,其实是她那个奶娘梅姨的弟弟,住在乡下的什么地方,嗯,那时为着她没有家人,老爷怜惜她,就将那个奶娘的弟弟当做了她的亲娘舅,年里节里的,给我们娘家人的节礼就送去他家,你有没有去那里查查的?” 杨浩天依旧摇头,“早去了,那家人早搬了,邻居们都说不清他们一家去了哪里,只说是一夜间突然消失了的。” “搬了?”二姨娘心里的疑虑愈发的重。 春巧惊乍乍的叫,“难道,五娘是遭了什么不测么?” “别胡说,”二姨娘断声喝道,“她能有什么不测,我只觉得,这一切太过奇怪,就算她也遭了姓戚的什么,关她奶娘的弟弟家什么事儿,他家为什么也不见了?” 她转向杨浩天,“我记得你父亲要纳她进门前,曾经同我们说过,她是无依无靠投亲不遇的,既然是无依无靠投亲不遇,这么又冒出一个奶娘的弟弟来,既然她奶娘的弟弟家就在乡下,她们又为什么要在外面找房子住,弄得自己落到衣食不全的凄凉地步?” 二姨娘说的这些,杨浩天之前也听母亲提过,只是当时他只顾着伤心吃惊,并没有去细想,而他是知道苏洌儿之前是在一个庵里带发修行的,此时想来,真的是疑点重重了。 二姨娘见杨浩天神色间有些动的样子,她又道,“天儿,我越想越觉得,苏氏这个女人不简单,自从她进府之后,家里就一连串的发生变故,”说到这里,她将姚芝兰之前责打苏洌儿,银姑死去,姚芝兰随即莫名疯掉的事,细细的说给杨浩天。 当初姚芝兰疯了后,杨清和为着让杨浩天安心在京城里求功名,一直没有将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等到他回到扬州后,二姨娘和春巧亦没有说过这些,一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二来,在家里遭受了这样大的变故后,那些事在她们的眼里,亦算不上什么事了。 正文 佳人无踪疑迭生(二) 对于苏洌儿身上的疑点,很快因为戚老爷而更加的浓重,这年冬天的云水寺中,杨浩天终于成功的将一把冰冷的利刃架在了戚老爷的脖子上。 戚老爷努力的压制住心里的惊慌,冷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杨浩天的眼里满满全是恨意,“我知道我父兄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姓戚的,您是自己说呢,还是我来让你说?”说话间,他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刀刃立时便往肉里深陷了几分,只是戚老爷保养得极好的脖颈上,立时便有殷红的血珠儿沁了出来,戚老爷却是动也不动,依旧是冷笑着的,“姓杨的,你只管动手,戚某但凡皱一皱眉头,戚字就倒过来写。” 他这样的大义凛然,倒叫杨浩天有些楞,他定一定神,将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姓戚的,你放明白点儿,若一意要揣着明白装煳涂,我也就成全你,这一刀下去了,我依旧只是钦犯,不同的是你的命却没了,外面你的人再多,也只是给你收尸了。” 他这话说得无比狠虐,戚老爷本就是强装的刚硬,此时眼见杨浩天竟是不给他留后路的了,当下腿就软了下来,“贤,贤侄,你,你只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哈哈哈,好好说嘛……” 杨浩天冷笑,“姓戚的,算你识相,”他手上一使力,就将戚老爷给按坐在了地上,“说吧,那个皇商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戚老爷不停挣扎着。 “老实点儿,”杨浩天心知夜长梦多,拖延下去不是好事,手里的刀子向戚老爷的的脖子又压了压,上不许他罗嗦,“说真话。” 戚老爷的眼内有狡黠的光一闪,“好,我说,我说,”他努力的离那刀子远一些,深喘了几口粗气,这才道,“贤侄,其实事情呢,原本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我真的没有害过你的家人,只是你所说的有人陷害你父兄,我后来想了许久,有一个人倒是可疑的。” “是谁?”杨浩天的心里扑通一跳,忙问。
第177页 “你父亲第五房小妾,苏氏,”戚老爷的唇角不露痕迹的溢起一丝笑,随即消逝。 “洌儿,”杨浩天仿如五雷轰顶般,身子勐的一颤,手上的力道顿时轻了几分。 戚老爷趁着杨浩天失神之时,悄无声息的将身子向外挪动,然而杨浩天很快就回神发现,他一把抓过戚老爷,狠狠一脚踹过去,“你胡说,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可疑的。” 戚老爷顿时叫起撞天大屈来,“是真的,贤侄,我若说谎,叫天雷噼了我,”说话间,就将苏洌儿的身世,以及苏洌儿认定杨家就是杀害她全家的兇手一事全说了出来,而算计杨家的罪责全被他推在了苏洌儿的身上,他自己,自然是那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只是因着能救自己性命的药只有苏洌儿才能炼得出,为了活命,这才违背了良心,帮着苏洌儿设局而已。 他的一番话,条理清楚,逻辑分明,杨浩天再找不出半点的破绽来,他直觉得浑身发冷,手脚一阵阵的颤抖着,手里的刀子噹啷一声落了地,戚老爷手疾眼快,他狠狠一脚,踢开杨浩天,边向外跑边大喊,“来人,快来人。” 他带来的家人全在外面廊下候着,只当老爷正在殿内专心礼佛,一听屋内先是叮铃咣当声不断,后面自家老爷的声音以及失了真,大惊之下,忙就齐齐的拥了进来,杨浩天尚未回神,已被戚家的家人们给揪了个死紧,再也挣脱不得了。 他急气之下,犹自带着侥倖的问,“方才你说的那一切,全都是编了骗我的是不是,陷害我家人的,是你。” 戚老爷此时一扫之前的窝囊之气,过来狠狠一脚踢在杨浩天的身上,讥笑道,“老夫说的全是真话,小子,这就能让你乱了分寸,就这么点儿道行,你也敢来跟老夫斗,”说着一摆手,喝道,“给我将这个钦犯押送到府台老爷那里去。” 杨家三少爷在扬州被抓之事,很快风传开来,消息传到苏洌儿的耳朵里,她顿时惊得跳了起来,一连声的道,“这么可能,他,他不是逃了么,怎,怎么又回了扬州?” 梅姨也愣住,问弟弟道,“是不是听错了?” 梅姨的弟弟摇头,“就怕听错,我连着打听了好几个人,又去了府台的衙门口,找了个衙役仔细的问了,问得清清儿的,说是那杨三公子潜回扬州已经一年了,不知何故,竟落在了戚老爷的手里。” “戚老爷,”苏洌儿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一刺。 府台大牢里,春巧和二姨娘抱着麒儿哭得死去活来,对于柔弱的妇人稚儿来说,杨浩天分明就是她们唯一的指望和依靠了,如今竟也没有逃得掉老天爷的捉弄,叫她们怎能不伤心绝望。 杨浩天默默看着眼前哭得伤心欲绝的两个人,半晌才说了一句,“回去吧,好好的将麒儿抚养成人,以后,别来看我了。” 只这一声,春巧和二姨娘顿时又哭了个声噎气堵,杨浩天有心要将关于苏洌儿的事说给她们听,想了想,到底忍住,只道,“回去罢。” 就在此时,有细碎的脚步声急急而来,转眼已到了跟前,二姨娘杨浩天等人抬头看时,俱都“啊”的一声,叫出了声来。 来的,正是苏洌儿。 正文 牢房相会(一) 来到牢栏前,苏洌儿也不看二姨娘等人,只向杨浩天默默的看着,杨浩天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亦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时间,牢房里竟静黯无声到了极点。 还是麒儿的一声啼哭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二姨娘最先回过神来,她扑过来一把揪住苏洌儿,怒声吼道,“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为什么要嫁进杨家,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你说你说……?” 她这样当着杨浩天的面的一连声的质问,听在苏洌儿的耳朵分明是刀刺一般,她丝毫不理二姨娘是如何的歇斯底里,只定定的看着杨浩天,她突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正视他了,不用掩在窗纱的后面,不用躲在杨府的花荫丛中,就这么,正大光明的看着他。 真好! 杨浩天的心里仿佛是六月的钱塘江水般,波涛汹涌至极,然而他的脑子里随即想到戚老爷对他说的话,害自己父亲兄长的,是苏洌儿,全是苏洌儿。 他终于出了声,却是问,“你姓苏?” 他这话分明是废话,二姨娘和春巧一听,只以为三少爷是疯了。 苏洌儿却笑了起来,轻轻点头,“是,我姓苏。” “你就是那年,扬州城里被一夜灭门的苏家倖存的三小姐?”他依旧语气平淡,却不知这句话一出,二姨娘春巧又是一惊,“啊”的全都叫出了声来,齐将目光落在了苏洌儿身上。 苏洌儿亦是依旧淡淡点头,“是。” 杨浩天深深嘆气,道,“我去过四方庵,庵里的师太却已经圆寂了,除了她,无人知道你是哪家的女儿,就算是你爹娘家人经常去四方庵看你,也无人得知,这是哪一府的人,”他死命的闭一闭眼,“我再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他家的三小姐,我再也想不到……。” 苏洌儿的眼内慢慢有泪下来,“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全家竟然会被人一夜屠杀……。” 杨浩天的身子禁不住一阵发软,他此时已经再不怀疑戚老爷说的那些话,转过头,他不肯再去看苏洌儿,“那年你突然离开,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不见,母亲来信说,父亲要娶妾,让我回家,我万没有想到,我遍寻不见的人,竟然出现在我家的厅堂之上,并且,我要叫她一声……五娘……。”说到最后,他语音颤抖,分明已是再掩不住满心的伤痛了。 苏洌儿仰脸看天,希望这样就可以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也想不到呵,我曾经痴心暗许的人,竟会是我仇人的儿子……。” 他们的对话听在二姨娘春巧的耳里,分明如晴天霹雳,二姨娘握着春巧的手,身子摇摇欲坠,她死命的想挣扎起来问苏洌儿什么,就见那边杨浩天已忽的转过身来,怒喝道,“不,不是我父亲,杀你全家的人,不是我父亲……。” 苏洌儿的脸色一白,却语气骤然而冷,“良伯分明看见杀我全家的人身上带着你杨家特有的腰牌,并且,领头的人在将刀子刺进我父亲的胸口时,良伯很清楚的听见他对我爹说,阎王爷面前要喊冤的话,就找那叫杨清和的,谁叫天下这么大,你却偏要来到扬州这个地方,和他争地盘儿。” 看着杨浩天发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从心底里升上来一股无助的绝望,然而绝望中又有满腔的恨意,透过齿间直迸发出来,“良伯是我爷爷在时就买进家的,为人最是忠厚实诚,嘴里从来不说虚话,他说是杨清和,就一定不会假,”深深的吸了口气,苏洌儿眼里的泪扑簌簌而下,“可是我一个弱女子,想要报仇谈何容易,除了拿自己的身子当赌注,我还能怎么样?”
第178页 直盯着杨浩天,她仿佛已将全身的力气全都用完,身子无力的发软,“那日厅堂上看见你,我仿佛晴天霹雳,在我已经狠着心肠逼着自己不去想你的时候,老天爷却是那么的残忍,你竟是我仇人的儿子,你竟然会是我仇人的儿子呵……!” “五娘,”春巧脱口而叫,不知何时也已是满脸的泪,她跟了苏洌儿那么久,虽然也纳罕这么美丽清雅的女子怎么竟爱上了老爷那样的老头子,可是她万没有想到,苏洌儿的心里竟深藏了这样惊人的秘密,竟带着这么浓的恨,这么深的苦! 一边的二姨娘也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一直都觉得苏洌儿不简单,当日在和三姨娘四姨娘以及大夫人姚芝兰尔虞我诈时,她对这个后进的人除了嫉妒愤恨外,看着另外三个女人因为这个后进的人吃瘪时,心里亦是无尽的快意,就在这样复杂浓烈的感情中,她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对于苏洌儿的来歷,她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万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内情! 对于春巧的这声唿唤,苏洌儿仿佛被蝎子蛰了般的,她勐的回身,指着春巧尖利的叫了起来,“闭嘴,别叫我五娘,我不是你的五娘,我不是……,”她的面目变得狰狞,“我从来都不是杨家的什么人,从来不是……。” “三小姐,”一边的梅姨看着苏洌儿肝肠寸断的样子,只觉得心痛欲裂,过来扶着苏洌儿,她轻声的劝,“三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咱们家的大仇得报,老爷夫人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了。” (说真的,烟现在都不敢看文后的评论,也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并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而是不管什么样的解释也还是藉口,今年烟的生活里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过的真的很辛苦,很长一段时间内烟都是心灰意冷,想放弃很多东西,包括写文,如果说为什么总是停更,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了,有时就算想用码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打开文档,脑子里想到的,依旧是那些不开心的事,我跟皎皎说,写文真的是要有一颗很平静安宁的心,我如今的心态,再也恢復不到去年写后宫虐杀时的了,有编辑天天催我,宫杀推荐出版,急要六万字送去出版社过稿,到今天一个字没有多,而这个文,无论我怎么发狠,也依旧是动不了多少,这几天心里像是平静了些,我跟苏苏说,月底可能会完结,她拿图来引诱我,老天爷保佑,希望我不会再让她失望,而对于支持了烟这么久的亲们,烟惭愧,却是真的不敢再保证什么了,原本,这些话是真不想跟亲们说的,然而,到底,还是觉得,因为我的情绪耽误大家这么久,我很应该也很必须跟大家说:对不起。) 正文 牢房相会(二) 苏洌儿却摇头,她回身看着杨浩天,语气陡然变得无限哀婉,“天知道,我有多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我心软,我退缩,可是一想到我惨死的家人,我就知道我没有放弃的权利,我咬着牙只当从来都不认识你,逼着我只去做我该做的事,杨三少爷,你不能恨我,也恨不得我。” 杨浩天不知道是惊还是痛,就那么一直的死盯着苏洌儿苍白无血色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边的二姨娘却跳了起来,“不,不可能,老爷没有做这样的事,绝对没有,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再没有了面对的勇气,苏洌儿仰脸向天,语气哀绝到了极点,“我曾经想尽办法要在你家的帐簿上,查到我苏家神秘失踪的偌大财物,可是凭我这么查,这么探问你父兄的口风,全都没有,我心里也有过挣扎,想着到底是你家隐藏太深,还是……,还是……,”说到这儿,她深吸口气,回想当初的挣扎疑惑,她悲哀无限,“我略施小计,让那姓戚的为我去知府衙门查探我苏家血案的内幕,结果,他找到一个案捲来,”从袖子里摸出那本案卷,苏洌儿透过牢房的栏杆,送到杨浩天的面前。 随着案卷一张张被翻过,杨浩天脸上的怒意越重,终于,他狠命的将案卷甩到苏洌儿的跟前,语气激愤,“苏三小姐,请问上面哪一条写着,你苏家满门是我杨家杀害的。” 苏洌儿的唇角满是讥讽的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是,这上面没有一条说到杀我苏家的是你杨家,可是你仔细看看,苏家的事又有哪一条没有扯上你杨家,无论是大理国的皇室婚仪仗,还是那只玉麒麟,接手的是我苏家,可是最后却全都到了你杨家人的手里,特别是那尊玉麒麟,杨三少爷,你倒是说说,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怎么会到了你家奴的手里?” 说到这儿,她的身子往前一倾,直逼杨浩天,“当时你杨家向官府报称,这个家奴早已被撵,而那个玉麒麟是他在路边水沟内捡到的,只是,我能否请你家这个弃奴将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再捡一尊来我瞧瞧呢。” 杨浩天木怔住,他发现自己压根儿找不到话来反击苏洌儿,而其实就在他看那案卷时,心里就隐隐有了动摇,苏洌儿的话,不过是将自己心底里已经意识到却不敢承认的话说出来罢了。 隔着牢房的栏杆,房内房外的几个人一时全都沉默,二姨娘和春巧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牢房黑暗,只顶上一个砖头大的小窗子,一丝光线很艰难的钻了进来,堪堪落在苏洌儿和杨浩天的身上,纵然是满脸的泪痕和悲愤,亦分明是一对天造地合的壁人。 二姨娘突然就落下泪来,听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一对玉人过往必定有着一段渊源,而苏家那血海深仇亦想来确实是杨家所为,若如此,她又有何理由再来恨怨苏洌儿,毕竟,相比于杨家对苏家的屠杀满门来说,苏洌儿到底,还是留了她和春巧麒儿下来,不是吗?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老天爷对她们这些可怜的人开的玩笑,还是她们前世做了孽,这辈子活该要受的因果。有时候是冤家对头还是相交世好,其实不过是在人的一念之间,杨家三少爷和苏家三小姐早已经两心相许,是何等的美事,一朝结成秦晋,从此对手成为亲家世代交好,生意上强强联手,岂不天南地北,无可相争,只是老爷若地下有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煳涂。 看着杨浩天脸上的青色,不知不觉中,苏洌儿心中的恨意慢慢的被另外一种情愫所代替,她轻轻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手抬起,却又终于还是放下,开口时,语气带了丝无助的担忧,“你,你不是已经逃了么,还……,还回到扬州来……,做什么……?” 杨浩天面如死灰,他看着苏洌儿,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子,再不肯看她一眼。 屋子里一时静黯起来,苏洌儿也知道自己和他,其实早已经註定了无话可说,无论内心里其实还有多少的关心牵挂他,都註定这一生都无法越过那道仿若天堑的鸿沟,如此,只能罢了。 扶了梅姨的手,回身,走了几步后,却又脚步一停,转过身,久久的看着杨浩天,目光复杂,痛苦中满满,全是绝望!
第179页 杨家三少爷被抓一事,让扬州知府很是高兴,他一边美滋滋的只等着朝廷的嘉奖,一边亲手写着上报朝廷的公文,就在此时,家人来报说,戚老爷求见。 对于这个财力背景都很雄厚的戚老爷,扬州知府哪里敢怠慢,忙对家人道,“快请。” 才来到前厅,就见那位戚老爷满脸焦急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子,一见知府,也顾不得寒暄,就道,“知府大人,老夫有事相求。” 扬州知府一愣,忙道,“戚兄何事惊慌?” 戚老爷神色间颇有些为难和尴尬,“那个,这个……,嗯……,”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老夫想请知府大人帮忙,放了杨三公子。” “啊,”扬州知府很明显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 话出了口,戚老爷反而坦然了些,他掏出一块洁净的方帕来,拭一拭额角的汗意,笑道,“知府大人,您想想,那死鬼杨清和虽然煳涂犯了王法,可是,当初到底和我们相交一场,如今他家财散尽,自己和两个儿子也已经被砍了头,就只剩了这一个了,老夫想来想去,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着他杨家没了香火,嗯,老爷,咱们就放了他吧。” 正文 交易 知府老爷急忙摇头,“不行不行,此事非同小可,私放朝廷钦犯,一旦泄露出去,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说到这儿,他奇怪的看着戚老爷,“咦,戚兄,这人可是你捉了送来的,怎么这会子又发起善心来了?” 说话间,扬州知府一边撸着鬍子,一边在心里暗骂,你个老***,虽然来扬州时间不长,老子却早看出你不是善心之辈,前几次,也全是你要老子派人去抓那杨三公子,怎么今儿又来让老子放人,先不说你暗地里怀的什么鬼心思,老子却不能拿身家性命做你的垫背之人。 戚老爷的神色明显的尴尬,他讪讪的笑了几声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放到扬州知府的面前,道,“老夫之前只想着为朝廷解忧,然而回头细想,总觉得对不起老友,嗯,戚某也知道这件事让知府大人为难了,区区银两只供大人打点之用,还请大人一定一定要帮戚某这个忙,”说到这儿,他话锋突然一转,“前些时,戚某收到京中的信,道江南布政司佥事任上的柳谦柳大人不日就要升迁,空出来的佥事任要从江南四品官里选提,嗯,不知府台大人可有兴趣啊?” 扬州知府一听,大是欢喜,忙道,“这说的是真的么?” 布政司佥事乃是正五品,而知府是正四品,虽然只是比知府大一级,却是进了布政司了,而但凡大的升迁,全都在布政司里开始,扬州知府能不心动么,见戚老爷含笑点头,他哈哈笑着将那银票推回到戚老爷的面前,“戚兄为人重情重意,令人钦佩,杨清和当年和你相交深厚,和我更是相交在前,戚兄都有此心,在下又焉能落后,这些银子你收回去,救杨三公子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戚老爷也哈哈的笑了起来,将那银票又推到扬州知府的面前,道,“戚某就知道不会看错人,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这件事大人出力,戚某出钱,还是我们同心合力的来做吧,”说着也不多留,站起身子向扬州知府一拱手,“像大人这般侠肝义胆之人,理当平步青云,戚某这就回去写信,向京中推荐大人,在这里,戚某先恭贺大人了。” 扬州知府脸上笑成了花,二人彼此的阿谀奉承了一番,扬州知府亲自将戚老爷送出门,回身布置不谈。 这边戚老爷出了知府衙门后,却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客栈掌柜一见,也不多话,径直将他领到一个房间门口,轻声道,“客人正等着老爷您呢。” 戚老爷掏出一锭碎银子打了赏,摆手命他退了,这才抬手轻扣房门,就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妇人向他点了点头道,“请进。” 正是梅姨。 戚老爷一进门,径直向里面坐着的苏洌儿笑道,“苏小姐,那件事成了,扬州知府满口答应,左不过三两日,杨三公子就要被救出来了。” 然而他到底好奇,“只是,戚某有一事不明,苏小姐不是要拿杨家满门的命来祭你苏家的冤魂么,放过那些老弱妇孺就算了,这个杨三少爷,可是杨家嫡系的儿子,你却怎么也要救他呢?” 苏洌儿一听事情可成,正松了口气,见戚老爷问这个,她顿时脸上一冷,将桌子上一个瓷瓶推到戚老爷的跟前,冷冷的只道,“药在这里,你回去吧。” 戚老爷硬生生的被她呛了这一下,心里不觉就有些生怒,然而看到桌子上的药,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拿起瓷瓶打开看了看,脸色却又一变,脱口道,“这么少?” 苏洌儿眼皮不抬,“炼制这些东西极难的,就这些,已经耗去了我许多功夫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向梅姨道,“我们走吧。” 面对苏洌儿的倨傲冷淡,戚老爷忍无可忍,腾的站起身子,“苏小姐暂请留步,”他几步来到门口挡住苏洌儿的去路,“戚某深知炼药辛苦,每次烦劳苏小姐,实在心里不安,还请苏小姐将此药方赐于戚某,从此绝不敢再劳烦苏小姐,”说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来,往边上的桌子上一放,他话说得客气,眼里的神情却是势在必得。 苏洌儿眉毛轻挑,神色愈加冰冷,“让开。” 戚老爷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眼见着就要发作起来,一边的梅姨忙打圆场,“戚老爷说得也是有道理,只是当初那奇人嘱咐过,这个方子不许给人呢,戚老爷还是别让我家小姐当那失信之人罢。” 戚老爷不为所动,“苏小姐放心,这个方子戚某绝不外漏,定不让苏小姐为人所指就是了。” 眼见戚老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梅姨不禁捏了把汗,转头看苏洌儿时,苏洌儿的神色依旧平静,她淡淡扫了戚老爷一眼,“等我见到杨三公子,就将那个方子交给你,”说完,绕过戚老爷的身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戚老爷看着苏洌儿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阴狠,一缕残虐的笑意浮现在唇角上。 出了客栈,依旧是梅姨的弟弟架着一个小马车在等着,苏洌儿上了马车,将身子软软陷进靠垫内,微闭了眼睛养神,梅姨在边上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小姐,你真的打算将那什么方子交给他吗?” 苏洌儿轻轻点头,“给他吧,左右这个事完了后,我也没有再要用他的时候了。” 梅姨却皱眉,“可是,小姐你也知道,那个其实是两副配方啊?你若将解药给了他,他吃一次后毒性解除以后不再犯病了,难免就会起疑,想着你是故意不一次将他医好,而如果你将两副方子全年给他的话,将来替他配药的人也一定能看出端倪,那……。” 正文 狭路相逢(一) 苏洌儿抬眼看一看梅姨,“顾不得了,等那个人被救出来了,咱们也就再不露面,就算他要找我们的晦气,又去哪里找呢.”
第180页 梅姨轻声的嘆,“也只有这样了。” 马车摇摇晃晃,苏洌儿紧张了一天,此时禁不住有些睏乏,于是将头靠在梅姨的身上,昏昏欲睡。 突然,只听得陡的一声马嘶,马车勐的一停,苏洌儿正是要睡的时候,一个不防,身子勐往前沖,好在梅姨手脚麻利一把抱住,这才没有跌出马车去,梅姨吃惊之下,一把将车厢的帘子掀开,急问,“怎么了……?” 只是问了这一声,她就顿住了。 苏洌儿顺着掀开的帘子望出去,就见马车前面一匹高头大马威然而立,马上坐的,却正是鬼医——梁真汉! 苏洌儿顿时直觉得浑身的汗毛刷的炸起,当初因为有求于鬼医,她耐着性子敷衍承诺,在杨清和父子血溅刑场后,她住进早已安排好的居所里,再不露面,一面,是为防止杨家的事蔓延到自己身上,一面,就是躲避鬼医了。 可是她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因为杨浩天而不得不出来的时候,就这么一次,竟就被鬼医遇上了,而很明显,他是知道自己在马车里,特意将马车拦下来的。 心里紧张,却也知道避不过去,脸上只好带了笑出来,向鬼医招了招手,就放下帘子,回头极快的在梅姨耳边低语了几句,梅姨早已经紧张得全身汗湿,一听苏洌儿的话,她差点儿脱口尖叫起来,强压了嗓子向苏洌儿急道,“小姐,这怎么行?” 苏洌儿紧咬着唇,“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在他被救出来之前,不能出差错……。” 说话间,她低下头去,梅姨愣愣的看着她,此时已是日落时分,西落的阳光透过马车上深青色的帘子透进来,印得苏洌儿的脸一阵晦暗! 梅姨突然就觉得,杨清和父子虽然死了,可是小姐的苦,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马车帘子被掀开,鬼医的脸色平静,丝毫见不到久寻不见苏洌儿的懊恼和愤怒,然而他的眼里,却隐隐有着冷意,梅姨转头看他时,不觉心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苏洌儿却很是紧张的样子,向鬼医急招手,“快,快上来。” 她急切的样子显然出乎鬼医的意外,他眼里的冷意稍褪了点儿,换了些疑惑在里面,马车里苏洌儿又急又怕的样子,不停的催促,梅姨更急,伸手不由分说一把就将鬼医给拎了上来,对弟弟低声吩咐,“快走。” 鬼医愣愣的看着苏洌儿,苏洌儿却顾不得先跟他打招唿,直将马车的窗口帘子掀开一个小角儿,神情极度紧张的看了许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帘子回身看向他,轻声的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虽轻,却到底算得上温柔,鬼医心内一颤,虽然还是板着脸,语气却软了些,“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怎么……,怎么连个信儿也不给我?”其实他是想问,当初说好了她大仇得报以后,她就陪着他终老田园的,怎么杨家已经破败,她却没有了踪迹,然而虽然心内有疑,却在对上她的如花玉颜后,再也说不出口来。 被他这一问,苏洌儿长长的睫毛闪烁着,“杨家父子虽然死了,可是……,可是这个事儿却还没有过去……。” 鬼医奇怪,“怎么说?” 苏洌儿强作镇定,抬眼看他,“我设计杨家父子,其中不是没有破绽,别人先不说,光就那戚老爷,就对这件事了如指掌,若不是被我用你的药控制住,又哪里会帮我隐瞒,”说到这里,苏洌儿自己亦觉得确实很有隐患,语气更是沉重起来,“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牵连到你……。” 鬼医却喋喋笑了起来,“不过一个姓戚的,有什么可怕,我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他一家全都永远的闭嘴,”他伸手去牵苏洌儿的手,“洌儿,你别怕,有我呢。” 苏洌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我身上的杀戮已经太多,实在不想再沾血腥,你……,你先回迷蝶谷吧,等事情过去了,我……,我让舅舅告诉你。” 她到底没有说自己会去找他的话,在她看来,自己该给他的已经给了他,而当初的承诺,不过是想要他为自己炼药尽心而已,自然是作不得数,她也不可能让这个承诺作数的。 鬼医的心慢慢的收紧,他那样敏感的人,焉能察觉不到苏洌儿言语神色间的淡漠和疏远,然而对着苏洌儿仿佛山间幽兰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将这个感觉说出来,他生怕,一旦说出来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就,变成了真的! 不,他不要将这个感觉变成真的,她说的,等大仇得报之后,她就陪着自己一世终老,那时,他施药救人,帮她洗去身上的血腥和杀戮! 他暗自握拳,她一定不会骗自己,她现在这样做这样说,一定是有她的原因,她不是在骗自己,她真的,只是有苦衷! 努力的让自己笑出来,他摸出一叠子银票递过去,“洌儿,我在迷蝶谷等着你。” 苏洌儿眼微抬,将那银票轻轻推回,“有什么消息,我会让舅舅送信给你。” 她这样不动声色的抗拒,让他的心分明又是一颤,他不肯去碰那叠子被推回的银票,将头转到一边去,“你,你们现在,去哪里?” 苏洌儿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在运河边上的农舍里。” 鬼医不再说话,苏洌儿心里冷笑,知道他是不见她住的地方不罢休,当下也不点破,“你去认认地方吧,有紧急的事,就让你的小奴来报个信儿。” 正文 狭路相逢(二) 鬼医顿时心里一松,就笑了出来,“洌儿,你想得真周到,”然而他见苏洌儿神色冷漠,他到底熬不过,小心翼翼的问,“洌儿,怎么你报了仇,却不高兴呢?” “仇人父子虽然全死了,可是,我苏家的那些泼天财富却无影无踪,不日不将父亲辛苦挣下的家私找回,一日不解开这个迷,我就一日不得释怀,”她回头看向鬼医,“这也是我一时不能身退的缘故了。” 她的这番话,却让鬼医释了怀,原来她没有来找自己,竟是为着这样的缘故。 “也是呢,”鬼医忙点头,“按理,杨家父子下了牢狱后,该将那些财富的去向告诉你才对,怎么就提也不提呢?” 苏洌儿轻轻点头,鬼医的话无疑说进了自己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这一点时,她心内总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细想之下,却又不知因何而起。 正想着,就见鬼医已笑嘻嘻的又去拉住苏洌儿的手,“不管怎么样,洌儿,我等着你。” 苏洌儿一时不好再将手抽回,心中却又实在难掩厌恶,正难受时,不意马车一个颠簸,梅姨身子一晃就跌了过来,正好倒在了苏洌儿的怀里,苏洌儿趁势抽出手急忙扶住,紧张道,“梅姨,你怎么样?” 梅姨歉意的笑,“这年纪大了点儿,马车坐多一会儿就禁受不住,头晕得紧呢。” 说话间,她理所当然的插在了苏洌儿和鬼医的中间,将头软软靠在了苏洌儿的身上,鬼医是知道梅姨在苏洌儿心中的分量的,忙拉过梅姨的手来,搭脉一探后,笑道,“梅姨不必烦忧,只是身体虚空罢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药来。”
第181页 梅姨点头而笑,“有劳了。” 所谓狡兔三窟,运河边上的农舍自然是苏洌儿早叫梅姨的弟弟预备下的,像这样的屋子还有几处,全是为防备人跟踪而备。下了马车,鬼医进屋子里坐了坐,眼见屋子内外简陋粗卑,他大是心疼,摸着床榻上的青色土布,向苏洌儿道,“这地方怎么能住,还是换个地儿罢。” 苏洌儿坐在窗前,眼也不抬,“不过是避难时的临时之所,有什么要紧。” 此生天色已经微黑,苏洌儿的身影在窗前的暗影下,分外的风姿绰约,鬼医久不近芳泽,不觉心中发痒,然而苏洌儿神色淡漠,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敢有半点轻狂,脚步向前移动了几步后,又停下。 苏洌儿回身看他,“如今风声未过,实在大意不得,你还是先走罢。” 鬼医不是失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目光对上苏洌儿漂浮的眼神时,却又生生顿住,许久,他说了声,“你多保重,有什么事,请舅舅去通告一声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喜欢跟着苏洌儿一起,叫梅姨的弟弟舅舅了。 苏洌儿却像是并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鬼医不好再留,无奈转身出了屋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站下身子,回头又看了看,这才向梅姨姐弟俩打了声招唿,带着奴才走了。 直到他去得远了,梅姨方才急忙进屋向苏洌儿回了,二人重新坐上马车,急急而去。 却不知,在小桥流水,古树残墙的一角,就见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转了出来,看着苏洌儿等远去的马车背影,不觉间,他袖子里小小的拳头越握越紧,厚厚的棉质袍袖揪在手中,直似拧出水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说运河边鬼医和苏洌儿,单表戚老爷才回到府中,就见家人来报,张半药已经到了,等候他很久。 戚老爷一听,不觉大是欢喜,顾不得换衣服,就叫,“快带进来。” 这两年多来,苏洌儿的药或早或迟,他深受其苦,然而苏洌儿的性情古怪,加之自从杨家败落之后,她行踪飘忽诡异,不肯出现时,任他姓戚的怎么寻找,也难见其踪,还是家人告诉他,扬州城内有一位叫做张半药的,医术高明,或许有法子医治他这个毛病。 戚老爷却依稀记得,当日自己发病时,杨清和是找了这位张半药来给自己瞧过的,当下就恼火起来,“这个人不过是个饭桶,当日老夫连吃了他两贴药也未见其效,妈的,偌大的扬州就没有能人了吗?” 那家人被骂得一缩脖子,却依旧带了媚笑道,“老爷,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咱们有药呀,不要他下方子,只要他按着咱们的药重新去配,依他的能耐应该还是不难的。” 戚老爷一听大觉有理,于是忙点头吩咐去找张半药来,家人不敢怠慢,立时便去了,然而没过多久,就喘吁吁的回来禀道,张半药出游了,不知道几时才回来。 戚老爷顿时失望,无奈之下只好让家人传话给张半药的家人,张半药一回扬州,立刻来戚府。 可是张半药这一去却很久,两个月后,戚老爷已经问也不问了,此时乍然听说他已经来到府上,无疑令他极欢喜。 坐在小花厅里,他捧着一盏茶轻轻的啜了一口,边在心里阴阴冷笑,苏洌儿,你个小贱人,若这个叫张半药的能配出这个药来,我就再不必受你的掣肘,到那时,别说救杨家老三没门儿,就是你,也别想逍遥了,老子定让你和你苏家那一百来口的死鬼团聚不可。 想到这儿,他不觉狞笑起来,苏家这个女儿看起来冰雪聪明,却其实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蠢货一个,他不过略施小计,就成功的让苏洌儿信了自己,从而,成了自己手里的棋子,哈哈哈哈……。 正文 诡异密谈(一) 正想得得意时,张半药已经带到,面对着这位财势丰鼎的新一任扬州首富,张半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笑着道,“老爷寻小的来,可是府上哪位身子不适么?” 戚老爷眉头舒展,笑道,“听闻张先生的医术高超神奇,此番寻张先生来,是有事请教,”说着将从苏洌儿那里带回来的药取出一粒,用帕子包了送来张半药的面前,“这个药据说配方神奇玄妙,不知道以张先生的医术,能不能得出它的方子来?” 张半药小心的接过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指甲颳了一点放到舌尖尝了尝,沉思一会儿后,道,“这个药确实很复杂的样子,一时间,小的也不敢肯定能不能看出它的方子来,”看着戚老爷渐渐阴霾的脸,他忙又道,“不过老爷请放心,让小的将这个药带回去,假以时日,小的一定能知道它是用什么配出的。” 戚老爷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这才慢慢道,“假以时日,嗯,但不知张先生要假多少时日?” 张半药一愣,继而道,“这个,嗯,半个月。” 戚老爷将茶碗嗙的往桌子上一顿,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不容商量的道,“十天,十天能得出方子来,黄金一百两,得不出,扬州城里你就别想再混了。” 张半药顿时一惊,托着药丸看向戚老爷时,却分明不是玩笑,他有些紧张起来,忙道,“戚老爷放心,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可是再看了看手上的药,他想了想后,又迟疑的问,“只是,既然要分解出这个药的配方来,就得请老爷先说说这个药是哪里来的,小的或许就能从中找到端倪,少走弯路了。” 戚老爷只稍沉吟了一下,就道,“你还记得死去的杨清和的那位五夫人么?”说着,就将自己的病以及这个药怎样由苏洌儿求来细细说了,而他当日在杨府发病时,亦是张半药先为他诊治过的,是以,他只是一说,张半药立时便明白,只是他一听这个药是苏洌儿那里得来后,他的神情明显的一怔,仿佛,在想着什么? 他的表情自然没有逃得过戚老爷的眼,他问,“张先生,你……,怎么了……?” 张半药的神色古怪,像是疑惑,又像是瞭然的,他看向戚老爷,笑得诡异,“都说这个五夫人自从杨府败落后,就不知所踪了,却没有想到老爷竟和她还有联繫,嗯,但不知她如今在哪里?” 戚老爷何等样人,一见张半药这个样子,他当然要问,“你找她做什么?” 张半药将手里的药丸放下,沉吟了下,才道,“也不瞒戚老爷说,小的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寻常!” 戚老爷眉毛一挑,“怎么个不寻常?” 张半药似在犹豫着该不该说,半晌方拧着眉头道,“不知道戚老爷记得不记得,杨老爷生前一共有一妻四妾共五位夫人的?” 戚老爷没有接话,看着张半药,等他说下去,张半药也并不要戚老爷接话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苏氏是杨家的第五位如夫人,才进门几个月,就有了喜,是小的守的胎,小的谨慎至极,每日看诊都是极用心的,她脉象也一直平和安稳,可是,突然一天的半夜里,她却落了胎,当时小的因着在她的屋子里查出了麝香,倒也就没有奇怪,那一次,整个杨府闹了个鸡飞狗跳,更逼得那三姨娘撞了柱子,差点儿就死了。”
第182页 “嗯,这怎么了呢?”戚老爷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张半药向戚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打断自己,“第二年,他的四姨娘又有了身孕,依旧是小的去守的胎,有了头年的教训,小的这次更是用心,不但每张保胎的方子都是郑重仔细的斟酌过,她屋子里吃的用的,小的都留了心的,小的敢说,肯定是万无一失了的,可是……,”说到这儿,他的脸上不禁一阵抽搐,眼里满是被愚弄的怒意,“可是就在我以为定是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她依旧落了胎。” “哦,”戚老爷一听,这件事情明显不是简单的女子落胎了的,他不禁推开手边的茶碗,神情亦跟着专注起来。 张半药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当时大家都当她也是被人陷害了的,杨老爷大怒,直恨不得杀了有嫌疑的二姨娘和三姨娘,独信那苏氏没有嫌疑,可是就在此时,却在那四姨娘房中的褥子下,搜出一个方子,和一丸药来。” “什么方子,什么药?” 张半药端起茶碗润了润喉,这才又接着道,“是假孕的方子和药。” “啊,假孕?”戚老爷吃了一惊,脱口道,“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么?” 张半药点头,“戚老爷有所不知,这岐黄世界里,其实无奇不有,别说是令人看起来像是怀了孕的药,就算是再奇怪的,那精于岐黄之人,亦是能弄得出来。” 戚老爷不觉看了一眼才从苏洌儿那里带回来的药,微微的点了点头,深觉张半药说得有理,于是道,“那么,依张先生所言,这位四姨娘并没有身孕,而且,是苏氏一手指使的?” 张半药忙摇头,“戚老爷您猜错了,虽然小的不敢肯定这个事情到底和那苏氏有没有关系,但是这位四姨娘,并不知道自己是假孕。” “哦,”戚老爷又是一真奇怪。 “当时那个方子和药丸被搜出来,小的一眼就认得是什么了,而且小的想起,她身上落下的血块里,并没有胎儿的。”说到这儿,张半药不知是为四姨娘惋惜还是什么,长嘆了一声,才又道,“之前我也以为是被人用虎狼之药给化了,直到看见那个方子……,但是那位四姨娘却抵死不认,无奈,小的只得给她血验,”说到这儿,张半药知道戚老爷不懂,跟着解释道,“就是用一碗清水,取少许青盐和着那药丸一起放进去化开,再将人的血刺一滴进去,若是服过那药的,血入水中,百搅不散。” 正文 诡异密谈(二) “四姨娘的血,没有散是不是,”看着张半药的脸色,戚老爷已经猜到了结果。 张半药无声点头,“是的,”他咬了咬牙,“那杨老爷当时便大怒,立时便将那四姨娘禁了起来,本来也就这样了,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没过多久,杨老爷就唤了小的去,命小的……,命小的……,唉……,”他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又是一声长嘆。 戚老爷正听得有味,见他停住,顿时皱眉,“他唤你去做什么?” 听了这声问,张半药的脸上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有些古怪起来,“杨老爷唤小的去,不过是吩咐了小的一件事,”说着就将赵芷君的死前因后果仔细的说了一遍,自然,他自己在那场杀戮里所担任的角色,却是一个字也不肯提的,说到最后,他又继续嘆气着,“那时小的只当四姨娘疯住了,这才依着给开了副久睡的药,不久竟说她死了,背后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的,只可怜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四姨娘,嫁给杨府只当从此要尽享荣华富贵了的,却没有想到白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戚老爷像是也呆住了,许久才道,“张先生说这么多,和那苏氏,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半药眉间一凛,神色间立时便有些狰狞起来,几乎是恶狠狠的一拍桌子,道,“四姨娘死后,我背后细想着,那个假孕之药并不是寻常之物,就算是她四姨娘想固宠想疯了,也未必就有这样的本事弄得到,再加上四姨娘之前拼命喊冤,血验之时,更不见半点心虚,显然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吃了那个药的,如此,这个药,就只能是别人下给她的了,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戚老爷脱口道,“你的意思是,是那苏氏……?” 张半药点头,“其实开始时,我也并不往她身上起疑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小的就想到,头年她落胎时,好像,小的也并没有看见她落下的血块里有胎儿的,此时想来,可不是和四姨娘的症状一模一样的么。” 戚老爷愕然点头,“正是呢。” 张半药的脸上慢慢起了丝冷笑,“原本,小的还想着,她会不会是和那短命的四姨娘一样,都是遭了人的手,可是后来,就在戚老爷您发病时,她竟然说她认识传闻里鼎鼎有名的鬼医,那鬼医是什么人物,传言都说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为人处事向来只看自己的喜好。小的是万不信她一个小女人竟有如此本事,能和那鬼医说得上话的。” 戚老爷一听事情又扯到了自己身上,更是专注起来,指着桌面上的药道,“可是,这个药又确实是她去那鬼医那里求来的啊?” 张半药摆摆手,“问题就在这里,就算她真的认识鬼医,可是这个药连小的都觉得复杂不简单,而她居然能仅靠一张方子就能炼出药来,这就说明,她一定深懂那岐黄之术,既是深懂岐黄之术,又桌面会被人下下了那假孕之药而不自知呢?” 戚老爷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张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一下子说明了吧。” 张半药也不再绕弯子,“小的自从心里存了这个疑虑,就一心不得安稳,杨府出事之后,死的死,疯的疯,就算那没有疯的,也是凄凉落魄无比,独那苏氏不见了踪影,小的于是就存了心想查出个原委来,这两个月来,小的之所以出扬州城,其实就是为去查找当初陪着苏氏去向那鬼医为戚老爷求药时的家人,那几个家人因缘际会,在杨家出事后,被高邮的一家大户给买了去,好容易找到他们后,他们告诉小的,苏氏找的那个鬼医头髮花白,是个老头子,而据有幸见过鬼医的人说,那个鬼医,其实是个年级不大的侏儒,所以小的一听就知道,那个什么头髮花白的老头子,绝不会是鬼医,也就是说,这些药,其实是苏氏自己下的方子,她只是不肯让人知道她会岐黄之术,这才借了这个鬼医来显这个身手。” 见戚老爷脸罩寒霜,却不说话,张半药加重语气又来了一句,“这两方面加到一起,不得不让小的怀疑她,这个女人,绝对是有问题的。” 话说到这里,张半药才算是将事情前后全说明白了,戚老爷沉默许久,突然忽的站起身来,怒道,“苏洌儿你个小贱人,你竟敢戏耍老夫。” 张半药哪里听得懂戚老爷的话里有话,他拈起那粒药丸,又在手里仔细端详了许久,这才又道,“她有没有戏耍老爷您,还得小的验出此药的药性成份来,看到底是由什么样的方子配成,方才能够下得了定论,”晃一晃手里的药,“毕竟,这个药救了戚老爷您的命,不是吗?”
第183页 送走张半药,戚老爷边喘着粗气边想着张半药的话,心里不觉就烦躁起来,若这个苏洌儿并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话,她的城府到底有多深,而那个药的方子,自己又能不能顺利的到手? 想到这里,他抓着茶碗的手渐渐收紧,几乎是咬着牙蹦出一句,“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个三女儿,真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三日后。 扬州城外的一间破庙内。 戚老爷皮笑肉不笑的向苏洌儿伸出手,“苏三小姐,人,老夫已经带来了,老夫要的东西在哪里?” 苏洌儿眼光一扫,眉眼不抬,“在哪里?” 戚老爷一摆手,家人将那神案上残破的布一掀,果见杨浩天被捆成了粽子般的,口里塞着布团,正蜷缩成一团缩在里面。 正文 断骨(一) 苏洌儿眼神一闪,随即回归冷淡,向一边的梅姨示意,“带他走。” 梅姨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却也没有说什么,过去解开杨浩天身上的绳子,扶了他就走,杨浩天挣了一挣,奈何浑身发软,被梅姨连拖带拽出破庙,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过来帮着抬起放进车里,也不等梅姨和苏洌儿,鞭子一扬,扬长去了。 梅姨眼见着马车去得远了,这才回到庙里,向苏洌儿点了点头,苏洌儿这才向戚老爷道,“方子不在我身上?” “什么,”戚老爷顿时大怒,抬手就要打过去,“你个小贱人,敢戏弄我么?” 苏洌儿眉间霎时起了一阵寒霜,却是丝毫不惧,冷眼看向戚老爷,淡淡道,“你别后悔。” 戚老爷到底不敢打下去,在听了张半药的那些话后,他一时拿不住苏洌儿的这趟子水到底有多深,而张半药到底能不能解析出那药的方子来,亦是个未知呢。 哼了一声,他将手一缩,冷声道,“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你若不交出方子来,那个杨浩天,我依旧有办法再抓他回去。” 苏洌儿莲步轻移,来到门边向远处看了看,又见梅姨沖自己点了点头,她的唇角溢起了丝轻笑,回头向戚老爷道,“戚老爷这话说差了,戚老爷也说了,炼药极辛苦麻烦的,如今将方子交给戚老爷自己费神儿去,实在是让洌儿以后清闲不少,虽是那位鬼医有所嘱咐,戚老爷帮了我这样大的忙,我也是顾不得了呢。” 戚老爷黑着脸,“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出尔反而?” 苏洌儿纤指弹一弹衣服上的灰尘,“我并没有出尔反而,我只是――怕戚老爷你出尔反而而已,”再抬头时,她的唇边笑意更浓,“既然戚老爷您说话算数,洌儿也自然不会食言,方子就在那儿,”说着,她縴手一扬,直指向庙殿最里面残败的神坛,上面一块落满了灰尘的桌布,已经破败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方子就在那块布之下,”说话间,苏洌儿唇边的笑意已将她心里所想的全都表明,那就是,她只是怕戚老老爷不肯救人却抢了方子而已。 戚老爷脸上的肌肉抽了几抽,过去一掀桌布,一股迷濛的灰随着他的手扬起,直呛得他连声咳呛,桌布下,果然一张白纸折得小小的,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心里大喜,顾不得掸开上面的灰,一把抓在手里,打开看了看后,却又转头看向苏洌儿,迟疑着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方子不是假的?” 苏洌儿却已经带了梅姨转身向外走,边走边答非所问,道,“方子已经给了你,以后再别找我。” 戚老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却又停住,等到苏洌儿慢慢出了破庙,他的唇边立时便溢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来。 回到住的地方,苏洌儿疲惫的躺下,梅姨却没有进来,她焦灼不安的在等着谁的样子,不停的去门口张望着,她的弟媳妇端了碗银耳羹过来,轻声道,“姐姐累了一天了,快喝碗羹添点儿精神罢。” 梅姨接过来,才喝了一口,就见远处有马车得得的过来,到跟前时,就见梅姨的弟弟一甩手里的鞭子,向梅姨道,“姐,按小姐的吩咐,已将那杨三公子安置好了。” 梅姨大松一口气,带了笑问,“有没有人跟?” 梅姨的弟弟摇了摇头,笑道,“我一路上换了几辆马车,就有人跟,也定是甩得远远儿的了。” 梅姨向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叮咛道,“还是要小心些的。” 说话间,三人合力将马车赶进了院子,回身将大门栓好了,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梅姨欢喜的进屋回苏洌儿不提。 且说杨浩天,被梅姨的弟弟一路送到郊外,安置在了一家农舍里,那户农家的夫妇早得了银钱,加上为人本就纯朴,对杨浩天照顾得无微不至,杨浩天每日不言不语,让他吃就吃,让他喝就喝,任他们摆布,如此,好的倒也快,然而奇怪的是,杨浩天分明只是外伤,可是身上的伤口都结疤了,他还是不能下床,一搬动时,他就眉头紧皱,痛苦不堪,几日下来,那对夫妇不觉慌了,只怕託付的人会怪他们伺候不周,几番讨论之下,农妇向丈夫建议,村子里的这个草头郎中直怕不行,还是得去请个好点儿的大夫来瞧瞧罢。 农夫深觉有理,去镇集上请了个花子花白的老头子过来,老头子倒也确有几分真功夫,只一搭脉一摸杨浩天的身子,就出语惊人的道,“这位小哥腿骨断了。” 夫妇二人大吃一惊,託付之人当时只说伤者只是皮肉伤,所以他们也就只请了村里的草头郎中以皮肉伤来医,此时怎么又冒出了腿骨断裂的事来呢? 那老头儿摸着杨浩天的腿,边摇头边嘆气,“只可惜,已经拖得久了,续不上了。” 那农夫一听头大了起来,当时託付杨浩天的人分明说了,待这个小哥完好无损的离开后,他会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这对于一个农户人家来说,够建好几间明光光的大瓦房,再买好几头牛一二十亩地的,如今这个小哥儿竟然断了腿,这是不是说,不但那五十两拿不到,搞不好还得赔钱的啊? 这样一想,他就再坐不住了,在几番向那老头儿求证,杨浩天的腿确实续不好之后,他转向杨浩天,带了哭音问道,“小哥儿你说,你腿被打断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呢,你早告诉我们,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样儿啊。” 然而他问虽然问,却也不指望杨浩天会回答。 正文 断骨(二) 这个小哥儿自从进了自己的家门,从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而他们之所以知道他不是哑巴,是因为在某天半夜里,听见他于睡梦里发出阵阵悲鸣,好像是叫着父亲,又好像是叫着谁的名字,他妻子的耳朵尖,听了半天后,告诉他,那个名字是叫什么洌儿……。 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他终于忍不住,出门来到村口上那个小土地庙,那个人跟他约定,如果他有事找自己时,只须在土地庙的墙上,用黑炭灰画上一个圈儿,他看见了,就会过来。
第184页 在土地庙上画了圈儿后,这个农夫又在周围转了转,不见有什么动静,嘆了口气,只好回来,进屋时,那老头儿早已经走了,杨浩天却依旧面目呆滞,无神的目光虚空飘渺,透过墙壁,投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又是一嘆,他想不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摇摇头,他进了里屋,他知道,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外了。 到第二天晚上,託付杨浩天之人果然来了,一进屋就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农夫赶忙将杨浩天腿断的事告诉他,他当时脸就白了,看着杨浩天愣了许久,突然,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出了门,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身后惊异莫名的农家夫妇。 苏洌儿一听杨浩天竟然断了腿,并且,因为时间拖得久了,已经不能再续上,她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手边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身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 许久,她才咬了牙,一字一字恨恨道,“姓戚的,你竟然阴我。” 梅姨也惊得脸色发白,颤抖着手过来扶苏洌儿,“那,那姓戚的,竟然打断了他的腿,我说,我说当初扶他上马车时,他怎么两腿发软呢,我只道他是被捆得久了,腿发了麻的缘故……。” 苏洌儿突然一把抓住梅姨的手,急声道,“快。快让舅舅去叫……,去叫鬼医……。” 梅姨一愣,脱口疑道,“这怎么行?” 苏洌儿知道她担心什么,摇头道,“顾不得了……。” 梅姨看着苏洌儿空洞虚无的眼神,许久,终于还是嘆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农舍里。 鬼医被带来时,对着杨浩天的断腿,仔细诊断了之后,一阵的啧嘴摇头,梅姨的弟弟眼见就连大名鼎鼎的鬼医都是这等神色,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却见鬼医向他示意,二人来到屋外后,鬼医的目光一阵闪烁,问道,“这个是什么人,怎么洌儿如此上心?” 他的语气里分明是无尽的酸意和猜忌,梅姨的弟弟焉能听不出来,他心内一紧,却又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笑了道,“这个人就是那杨三公子,小姐说,杨家的人如今全都死的死,疯的疯,剩下那三个妇孺,亦是半点用都没有,她苏家的偌大家产这会子还没有头绪,只得从这个三公子身上找出路了,而要让他信咱们,第一就是要对他好,所以,我家小姐这才又救了他出来,如能再将他的腿治好,他定是要对我家小姐感激不尽,信赖至极的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鬼医定定的看着他,见他无丝毫心虚的样子,终于,将脸慢慢的转了过去,许久不语。 梅姨弟弟到底还是忍不住,出言催问,“那,那个,这杨三公子的腿,还能……治么?” 鬼医闻言从鼻子里哧出一声来,也不答他的话,转身向自己带来的家奴摆手吩咐道,“去,到那河边,削几枝柳枝来,”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捡那有拇指粗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屋,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另外一个家奴早已经麻利的打来了干净的水伺候他洗手,一边又将药箱捧到床前,打开找出接骨用的物件,一样样的摆好,这才退到了一边。 一会儿那个削柳枝的家奴回来了,将那柳枝剥了皮,放到水里煮了个开儿,用滚水浸着,捧到了鬼医跟前,鬼医也不看,一伸手抓住了杨浩天的腿,道,“别怕疼,”说完这句话时,他忍不住看了杨浩天一眼,就见杨浩天面无表情,分明只当那条腿是别人的。 鬼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了一下,愣了愣后,他才又低下头来,下手却禁不住轻了些,手指按到杨浩天腿骨的断处,也没有看出他是用什么手法,就那么一扭,就见杨浩天的身子勐的一震,闷哼一生,仰头一倒就晕了过去。 梅姨弟弟有些紧张,伸头看时,只见杨浩天的牙齿紧咬在唇边,嘴角已被咬出了血,他心里不觉一酸,无论是农家夫妇告诉的,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他都万想不到,这个杨三公子竟然是如此的倔强,在经受如此大的痛楚时,却死活不肯叫出声来。 这边鬼医下手麻利,将一根人参塞进杨浩天的口里吼,取银制小刀刷刷几下割开断腿处的皮肉,深至见骨,一旁的家奴不停手的按他的吩咐从药箱里取出一个个小药瓶,他一样样的药粉倒进杨浩天的伤口里,随即,将那煮过的柳枝埋进去,再又将那些药粉加了一些,这才将伤口缝好,用竹板夹上,绑上布带。 这一番忙碌下来,终于完成时,鬼医的额头上早已经汗湿淋漓,他坐倒在床边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道,“若换了别人,他的这条腿算是废了,我用了秘制的续骨玄方,嗯,有六成的可能性了。” 边上的农夫看了这么久,早已经目瞪口呆,他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身材怪异的侏儒,竟然有这样大本事,此时见他说有六成可能,农夫脱口问道,“那还有四成呢?” 鬼医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一句,“那四成,就只看他的造化。” 正文 伤愈 取出一瓶药丸来,这边家奴给杨浩天餵了一颗后,余下的都给了农夫夫妇收好,吩咐每天餵三次,又将各色药粉配了十来个小包,吩咐他们隔天让郎中来为杨浩天换药,忙完了这些,鬼医迟疑了下,这才又向梅姨弟弟道,“那个,她,她好么,嗯,我跟你去见见她?” 他的语气里有着忐忑和不确定,甚至还有丝讨好,然而梅姨的弟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抬的道,“我家小姐说了,如今不是见您的时候,只等事情赶紧过去了,她就会去找您的,”说到这里,指一指床上已经晕死过去的杨浩天,“他就是关键,所以,还请您多费心了。” 鬼医的脸色不觉沉了一沉,他扫了一眼杨浩天,又看了一眼梅姨的弟弟,眼里除了失望外,更多了些别的什么。 嘴上却也还是答应着了,于是下面也就不再说什么,吩咐了一个家奴留下来照看后,鬼医向众人道别一声,也就去了。 梅姨的弟弟一直留到晚上,只等到杨浩天醒了过来,喝了药后平稳睡了,这才回去向苏洌儿回报不提。 鬼医的医术果然不容小窥,在鬼医派人连续不停的送了一个月的药后,杨浩天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了一个月,在农夫的搀扶下,已能下地行走。 只是这段日子里,他依旧一句话不说,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妇人心软,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公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时瞧着杨浩天的样子实在可怜,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总在边上絮絮叨叨的拿话劝解着。 终于到杨浩天可以正常行走的时候,已是第二年过了年,农家夫妇此生却有些不知所措,按照当初送杨浩天来的人说,只要他们负责照顾到杨浩天伤好,可是如今这位公子的伤已经好了,当初送他来的人却不见了踪影,而家里的这个人,依旧安静如千年死水,貌似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第185页 这家人到底善良,只当他无处可去了,两口子几次商议下来,也就罢了,农家人人穷命贱,倒也好对付,无非就是往锅里多放碗水的事儿。 然而这一日,这个沉默了大半年,这对夫妇已经不记得他还会说话的人却开了口,问夫妻二人道,“若是你的家人被人所杀,你们会怎么样?” 夫妻二人一愣,看着杨浩天淡漠却又明显认真的样子,农人放下碗,“当然是替家人报仇啊。” 杨浩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道,“若杀你家人的人,是你全心爱过的女人呢?” 夫妻二人更愣,连农妇也放下碗来,想了想,细声问道,“公子,这……这话是怎么说的……?” 那农人显然比老婆多些见识,见此忙一手撸开妻子不让她插嘴,看着杨浩天,他细细的想了一阵,坚定的一点头,“再怎么喜欢她,可是她竟然杀了自己的家人,血海深仇怎么能不报呢。”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杨浩天激动的叫了起来,“可是我的家人杀了她的家人……,”久未说话的他,嗓音变得嘶哑生涩,带着压抑许久的悲愤,仿佛是寒冬里唿啸肆虐的风,让人的起里陡然起了一阵寒意。 农家夫妇大张着嘴愣了半天,杨浩天悲痛恨伤的脸,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杨浩天这许多日子以来的情形,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明白了些什么,最后还是那妇人开了口,她长长嘆了一口气道,“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这……,”将一块芋头夹到杨浩天的碗里,她道,“既然是……是公子的家人先……,就……就算了吧……!” “胡说,”杨浩天还没有开口,就见那做丈夫的一拍桌子,冲着妇人喝道,“胡说,这么大的血海深仇怎么能算了,就算是公子的家人杀她的家人,可是,那也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不定之前也是她家的先人先做了什么也不一定,”说到这儿,他一拍杨浩天的手,“公子啊,别听她个头髮长见识短的女人家胡咧咧,这个仇啊,你得报,你若不报,你说你以后九泉之下,你怎么见你那惨死的家人,你说你父母可不是白生了你……。” 他这样拉拉杂杂的一大堆,妇人虽脸有不悦,却也不敢回嘴,只见杨浩天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眼里只剩了阴霾一片。 第二日一早,妇人做好了早饭去叫杨浩天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她愣愣的站在杨浩天睡了大半年的床前,像是想到了什么,许久,她终于还是无声的嘆了一口气,动手收拾起床铺来。 扬州城内,戚宅。 戚老爷取过张半药奉上的药,冷着脸问,“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么?” 张半药笃定点头,“老爷放心,这粒药吃下去,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不适,若再有半点犯病的迹象,小的任由老爷您处置。” 戚老爷将药丸丢进口中,喝了一口温水服下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甩手将茶碗“啪”的砸在青砖地上,恨声道,“苏洌儿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暗算老夫,用毒药和解药混合着来让老夫服用,让老夫长期以来只得听命于她,实在是可恨,哼哼,哼哼,瞧我怎么收拾她。” 那张半药眉头微拧,“只是,如果她行踪难觅,老爷要去哪里找她去?” 戚老爷的唇角溢起一丝讥讽的笑,“那日她用药方来换那杨三公子,我就已经留了心眼,命人跟着她,如今,是轮到我使手段的时候了。” (其实这个文这两天我努力写努力写,已经终于写完了,可是因为跟编辑沟通时出了误会,编辑告诉我,星期三给我上首页大结局,让我星期三把大结局发出来,而我因为总失信,所以想着就不一天一章的发了,今天晚上唿啦一下子发完拉倒,这样那些一直忍受着无良烟的失信,终于有熬到这个结局出来的亲,星期三就可以一次看完,可是我却不知道,红袖的推荐体制变了,得连续更新7天,才给上首页,汗啊,也就是说,我只能今天开始,还是一天一章的发,发到7天够了,编辑才能让这个文上首页,大结局才能出来,好吧,是烟不对,总算将这个文折腾到结局了,还出了这样的乌龙事件,那个,亲们开始砸烟的蛋吧,烟骂不还口,打也不会还手滴……) 正文 纠结 “戚老爷实在是高,”张半药翘起了大拇指奉承着,心里却多少有些惋惜起来,若那些药全是苏洌儿自己炼配而成,苏洌儿也算得上是杏林高手了,又是那样清丽无双的娇人儿,若就这么毁在姓戚的手里,未免可惜了。 可是,这些和他张半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姓张的从来爱重的只是一个“财”字而已。 张半药告辞后,戚老爷正要带人去找苏洌儿的晦气,就见家人进来回禀道,发现了杨家的三少爷又在扬州城内出现了,并且,双腿行走正常,丝毫不见伤残的样子。 戚老爷倒惊了一下,当日在买通了府台老爷,接出杨浩天的时候,他命人打断了杨浩天的腿,之后他才现身向杨浩天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着苏洌儿以能救治他性命的独家药方相挟的缘故,那苏洌儿原本要他将杨浩天送进官府斩首,后来为着她苏家的产业不知下落,认定了他杨浩天一定知道,所以又改变了主意,让官府打断他的腿后再放了他,为的是要在他杨浩天面前做好人,从而让他相信她,以达到将她苏家产业下落相告的目的。 杨浩天自从那日亲耳听苏洌儿承认,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于她的设计之后,人早已经痛到麻木了,戚老爷的话他半听不听,腿上刺骨的疼痛也仿佛和他无关,直到,直到他被戚老爷带出去,事先塞在那间破庙的神案下面,听见苏洌儿和戚老爷的交谈,苏洌儿确实是用一个方子跟戚老爷交换自己,到这样的时候,他还能有什么不信的呢。 在农舍里养伤的这大半年,他一直纠结于父兄惨死,母亲疯颠这个仇到底报还是不报上,那个妇人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虽然不肯相信是父亲杀了苏家满门,可是,可是洌儿恨得如此深,下手如此决绝,又焉有无故之理,他多少次就要放手了,然而每夜只要一闭上眼,他的眼前就会出现父亲兄长血淋淋的面孔,他们不停的向他叫着,“天儿,报仇,天儿,报仇……。” 路过兵器铺,他停住脚,目光愣愣的落在铺内架子上的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上,小时候父亲为了让自己强身,也曾经请了师傅来,教了自己几招几式。 看了许久,他终于一咬牙,他决定,若果然苏杨两家宿命里註定要有这样的仇怨的话,那么,就让他来了结这一切吧。 走进铺子,将一锭银子递到老闆跟前,他伸手去摘那柄宝剑,老闆却吓了一跳,过来拦道,“这位爷,非是小的不肯做爷的生意,只是这兵刃都是替官府做的,大明律法中,百姓是不可以买这个的,小的……,”然而话未说完,后面的话就被杨浩天眼中的寒意所禁住,再也说不出来。
第186页 将那柄剑紧紧的握在手里,杨浩天的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事情有了缺口,就好像一座大山终于从心口被搬走,他不再彷徨,不再难过。 看着剑,他甚至还笑了出来,他想像着这柄剑刺进苏洌儿的胸膛时,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一定不会猜到,这把剑,是用她给的银子买的,虽然,他并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何会在自己可以行走后,在自己的枕边放下那一包银子。 他们应该到自己跟前惺惺作态,让自己告诉他们,他苏家的产业去了哪里,不是吗? 将剑用一块布包上,他正想着要去哪里寻找苏洌儿时,袖子却被人一拉,有人在他背后轻声叫着,“杨公子。” 来的人,正是戚家的家人。 戚老爷就在一家茶楼里等着他,见了面,也不客套,戚老爷眼神向他一扫,只淡淡的一声,“腿上的伤好了,”他笑得意味深长,“这苏氏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她果然就是这样做的,嗯,估计她接下来就要问你,她苏家的产业了。” 杨浩天冷冷一句,“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戚老爷不觉一愣,“哦,是么?”说话间又扫了一眼杨浩天的腿,喃喃低声道,“这怎么可能?” 杨浩天却不耐烦跟戚老爷啰嗦,“你找我来,什么事?” “老夫只是见贤侄竟公然在扬州城内行走,心下担心,嗯,贤侄,你不怕又被官府的人抓去了么?”戚老爷将一碗茶推到杨浩天的跟前,问。 杨浩天轻笑,“官府不是早已经传出消息来,道我杨某死在牢里了么,为此,上面的人还表彰了知府大人,道他抓获朝廷钦犯有功,将他由五品知府,调升去布政司,任了个四品的官儿了么。”(在这里,烟要向各位亲说声对不起,俗话说,一日不练,手生脚慢,这话果然不假,前面烟在写戚老爷和知府私下交易的时候,错将官职写反了。竟然写着四品官要升去五品,烟当时也没有细看,后来有位亲在评论里指了出来,烟大汗啊。) 戚老爷讪讪点头,笑道,“说得是,杨家三公子已经死了,贤侄当然就不用再怕,”再看一眼杨浩天的装束,他又问,“贤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语气一沉,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挑唆,“贤侄难道不打算给你的家人报仇?” 他话里的意思,杨浩天当然听得出来,无心理会戚老爷,他抓起剑,“告辞了。” 戚老爷眯起眼睛,“你不想知道苏氏的下落么?” 杨浩天一愣,继而笑道,“她会来找我的,”说完转身,他打算继续回那户农家去等。 戚老爷却有些急,他深知苏洌儿是真心要救眼前这个杨家三少,而之前的那些所谓的为着苏家产业的话,不过是他说来哄骗杨浩天而已,既然杨浩天说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苏洌儿,就说明,苏洌儿一定不会再去见他。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6天。) 正文 復仇(一) 他哈哈一笑,取出一张纸条来,递到杨浩天的手里,道,“她就住在这个地方。” 杨浩天眉毛轻挑,接过纸条,淡淡一声,“谢了,”转身,扬长而去。 站在茶楼的窗边,眼见杨浩天的身影去得极远了,戚老爷的嘴角这才有了笑容,哈哈哈,这个杨三公子和他无冤无仇,他死他活,其实和自己全无关系,但若能借他的手除去苏洌儿那个小贱人,倒也省了自己的事了。 他想像着当苏洌儿见到去寻仇的杨浩天时,会不会后悔她将他从牢里救出来? 哈哈哈……! 而苏洌儿这边,却是有着另外的麻烦。 鬼医到底还是找来了。 看着苏洌儿,梁真汉眼神复杂,许久,他喃喃出声,“洌儿,你为什么骗我?” 苏洌儿面如冷霜,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鬼医般的,指着桌子上的一堆金银淡淡道,“先生此言差矣,洌儿当年和先生是有协议的,我将身子给你,你帮我报仇,如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的大仇也了结了,我和你,已无干系,这份金银,是我谢你的。” 她这番话分明如晴天霹雳,纵然梁真汉心内已有预感,依旧震得他心神真颤,他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许久,他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果然是在……骗我……。” 此生的苏洌儿,已经知道杨浩天伤愈离去,那日城郊破庙中,她的眼角余光中,分明看见杨浩天用恨绝了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刀,一刀一刀,直刺进她的心里,那颗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更是支离到如漫天的飞絮般,再难拼凑了。 无所求,亦无所惧,再见梁真汉时,他那猥琐的模样让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厌弃至极下,她敷衍的话也不愿说了,只希望他能早些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远远的,远到自己可以不再记得,自己还认识过这样一个猥琐至极的人,以及,自己和这个猥琐至极的人之间发生的那些极端猥琐的事! 看也不看鬼医一眼,她转身,冷然吩咐,“送客吧。” 梅姨向弟弟使了个眼色,转身扶了苏洌儿就要进屋,就见鬼医突然就疯了般的,一下子冲到苏洌儿跟前,伸手去抓苏洌儿的衣襟,奈何,他身材矮小,只能抓住苏洌儿的裙摆,努力的昂着头,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光,“洌……,洌儿……你……你竟然真的……是在骗我……。” 苏洌儿垂下眼皮,冷冷的看着鬼医,她忽然想起,那日就在满园的芍药花丛中,就是这个人,夺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从此,她清白无暇的身子变得脏污不堪,是的,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这是他帮她的条件,她不该是怪他,可是,那怪谁呢,怪杨家,杨家已经死了,怪老天……? 是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你造出我来,就是为了玩笑作弄我,就是为了作践我的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落下泪来,泪珠滚热,一滴一滴,落在正仰头看着她的鬼医脸上,鬼医的心不觉一颤,抓着她裙袂的手却揪得更紧了些,“洌儿,杨家父子死后,你就藏了起来,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找,好容易找到了你,你却告诉我你住在城外的农舍里,我其实是不信的,可是我还是抱着希望,希望你不会骗我,希望你……,”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可是你到底还是骗了我,那一日,舅舅去找我时,我好高兴,我以为,你是叫我回来你身边了,可是却是去给一位公子治伤,我治了,用了我最好的续骨生肌的药,我想着,我治好了他,你一定会高兴,你能早些将要变的事情办完了,你会真的如舅舅告诉我的那般,来到我身边,你说过,到那时,我施药救人,帮你洗去你手上的血腥,化解你身上的杀戮,洌儿,你……,你忘了么……?” 苏洌儿慢慢,慢慢,从鬼医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裙袂,语气里亦是浓浓的悲伤,“怎么先生觉得,我身上的杀戮血腥,是先生的几贴药,就能化解得的么?”她轻轻转身,“我註定是要下地狱的,先生好自为之罢。”
第187页 “洌儿……。” “小姐……。” 随着鬼医一声悽厉的唿喊,是梅姨弟弟惊慌的声音,苏洌儿脚步不觉一停,回身问,“什么事?”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她的脸刷的就白了,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门口,门口站着的,正是面色沧桑萧索的杨浩天。 她万万万万,都没有想到,杨浩天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此生竟然还能有再和他对面而站的时候,让舅舅送他去农舍养伤时,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再见他,也,不能见他。 老天爷,这到底是您对我的恩赐,还是对我的惩罚,抑或,是您对我们又一次的作弄,是的,您还没有捉弄够我们,一定是这样的! 杨浩天的目光定定落在苏洌儿的脸上,一步一步的过来,他的面容安静祥和,仿佛,依旧是那年小桥流水,梨花树下,那个温润如玉,一身白衣,吹着良宵引只待佳人一现的清凉男子! 看着杨浩天,突然之间,她就觉得那满心的沉重和压抑,那些日夜烦扰她的血腥和歉疚,竟在剎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第一次这样坦然的对上他的眼,唇角一弯,她甚至还笑了出来,轻声的嘆,“你来了……。” “是,我来了……,”杨浩天的脸上,竟也有了微微的笑意,温暖仿若三月的春风般。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5天) 正文 復仇(二) 这样分明极祥和温馨的一刻,然而看在边上人的眼里,却是无比的诡异,梅姨禁不住全身刷的起了一身冷汗,一步冲过去,仿佛护犊的兽般,充满戒备的向杨浩天尖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杨浩天也不看她,他缓缓的抽出那柄长剑,脸上依旧带着笑,仿佛怕惊吓了苏洌儿般的,轻声道,“洌儿,我是爱你的,可是家仇不能不报,你放心,黄泉路上,我会陪着你……。” 他这样轻柔到极端的语气,让院子里的几个人,脸全都白得没有了血色,鬼医的身子激烈颤抖着,他突然间领悟到,自己很可能做了一件极蠢的事,他努力要救治好来讨好苏洌儿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一块自己搬来砸自己脚的石头。 就见苏洌儿亦是极平静的,她上前一步,极温柔极听话的向杨浩天轻轻应了一声,“你不恨我了么。” “不恨了,我只是要给我父兄一个交代,”杨浩天的语气愈发温柔。 苏洌儿笑得仿佛暗夜昙花,绚丽无边,“好,我的命在这里,你来拿吧,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不,”梅姨一下子醒过神来,她一把抱住苏洌儿,转头向杨浩天道,“疯了,你疯了,来人啊,快,快……赶他出去,快将他赶出去……。” 苏洌儿却勐然一挣,脱离了梅姨的怀抱,她的脸上有着凄绝的笑,“梅姨,你就让我跟他去吧,我这一生,遗憾和苦楚太多,若黄泉路上能和他携手共赴,这就是老天爷在垂怜我了,胜过我苟延残生百倍。” 她仰首向天而跪,“爹,娘,哥哥姐姐们,洌儿为你们报了仇,如今,洌儿要为自己活一次了。” 这边梅姨哪里肯依,她扑过去,将苏洌儿死命的裹在怀里,尖声哭喊道,“疯了,都疯了,不行,不行,小姐,我不能让你死,我绝不……,你没有错,你没有错……,”她霍的转头向杨浩天喝道,“这是你杨家欠我们苏家的,是你杨家先杀了我苏家满门,满门啊……,我家小姐已经仁慈,放了你家的妇孺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自己说……,你若是敢杀了我家小姐,我,我……,我就去杀了你杨家那唯一的香火,我就去杀了那个孩子……,有胆你就试,有胆你就试……。” 她这样声嘶力竭,一时间,梅姨弟弟夫妇俩全都醒过神来,不顾杨浩天手里的利剑,过来齐将杨浩天直向外推搡,而杨浩天,不知道是被梅姨的话给吓住了,还是被她给提醒了,他的剑尖慢慢下垂,嘴里喃喃出声道,“是,她放了我家的妇孺,是啊,她放了我家的妇孺……,”他的眼神渐渐游离,好容易找到的目标和信念,在这样的事实前,轰然倒塌。 眼见着他就要被推出了远门,就见苏洌儿却亦如疯了般的,拼命要挣脱开梅姨的手,她死命的向杨浩天那边徒劳的伸出手,“别走,你别走,带我一起去,求你带我一起去……。” “哈哈哈……,”院子里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就听门外一声大笑,只见戚老爷带了一大帮人,唿啦啦的涌了进来,众人顿时一愣,就连杨浩天和苏洌儿,亦都停止了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就见戚老爷一脸狰狞的笑,向杨浩天道,“贤侄,怎么还不下手呢?” 此时的杨浩天,神情颓废,两眼发直,像是没有听清戚老爷话里的意思,就见戚老爷向他面前一凑,意味深长的道,“是不是心软了,是不是觉得,到底是你的家人先杀了她苏家满门在先,所以没有了底气?” 杨浩天木然的看向戚老爷,眼里满是疑惑,“难道不是吗?” 就见戚老爷哧的笑出声来,“如果我告诉你,杀她苏家的,另有其人呢?” 空气里有瞬间的凝滞,陡然的,苏洌儿尖声叫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戚老爷慢慢转过头,脸上的笑已由讥讽的轻笑变成狰狞的冷笑,“老夫是说,杀你苏家满门的人,不是杨清和。” 苏洌儿愣住,她的头嗡嗡直响,不停摇头,“不,不可能,良伯,良伯亲耳听见杀人的对我爹说,阎王殿前要喊冤,只找那叫杨清和的,你找来的案卷上也分明记着说,官府在现场,也发现了杨家特有的腰牌,还有那玉麒麟,还有那大理皇家的婚嫁生意……,不,不可能错的,不会错的……。” 然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杨清和的言行举动,自己曾经有过的疑惑,又一次泛上她的心头,看着戚老爷笑的得意狰狞的脸,她的身子慢慢变得虚软,突然,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指着戚老爷,颤抖的声音像见了鬼般的,“你……,是你……?” 戚老爷阴阴点头,“贱人,那些案卷,全是我做出来骗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苏洌儿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 戚老爷身子往前一凑,“因为,杀你苏家满门的人――是我!” 这句话分明是晴天骄阳下,陡然炸起的一声惊雷,在场的人无不被震得目瞪口呆,许久,苏洌儿才低低的问出一句,“你,你说什么?” 戚老爷袍袖一甩,脸上更是多了几分肃杀和怨愤,“你苏家满门,全都死于我雇来的杀手刀下,而那杨家的腰牌,以及那个良伯听见看见的,也全都是我的安排,我故意要留下他这个活口来,不过是要将作案人的罪行转移到别人身上,却万没有想到,苏远江竟然还有个三女儿,而那个老不死的良伯,他居然并不是去向官府指证杨清和,而是负伤架马车去找你,一路颠簸下,找到你就翘了辫子,白费了我那片心。”
第188页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4天) 正文 兇手原是至亲人(一) 这一下,不单是苏洌儿,就连杨浩天也颤慄起来,杨浩天又急又怒,目龇欲裂的挥剑向戚老爷砍去,,“戚贼,我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嫁祸于他?” 然而他还未到跟前,就被边上戚老爷带来的家人拦住,杨浩天到底大伤初愈,身子骨不强,只几下就被人摁在了地上,杨浩天死命挣扎着,瞪着戚老爷的眼里,直恨得差点滴出血来。 戚老爷看也不看他,傲然抬头看天的道,“苏家满门一死,官府焉有不追究之理,而扬州城里,就数苏家和杨家并驾齐驱,势均力敌,互相掣肘,若说苏家是被杨家嫉恨所杀,也是说得过去的,”说到这里,他轻声一笑,“若能将你杨家一带除去,以后扬州城内,就是我戚某的天下了,哈哈哈……。” “你……,”杨浩天再没有想到,戚贼在计划着苏家满门血腥时,竟是同时将他们杨家也算计进去的。 “我说呢,我说怎么我遍查杨家上下,就是不见我苏家产业半点,原来,原来竟是你在中间作的祟,”苏洌儿唇上只要咬出血来,她轻轻走到戚老爷跟前,目光里寒如冷冰,亦是空洞得吓人,“戚老爷,你也是个大富之家,不缺金不缺银,怎么竟还要为那些身外之物,毒害我苏家一百多口,你,你也太狠毒了吧……。” “不是,”戚老爷脸色突然就变了起来,他怒瞪着两眼,恶狠狠的盯着苏洌儿,阴冷的道,“谁说我是为那些如粪土的东西杀你全家,我是为了报仇,报我那杀母之仇,你懂吗?” “杀母之仇?”苏洌儿身子又是一颤,不解的看着他。 戚老爷的眼里直要喷出火来,“苏氏,你不是说,看着我眼熟吗?你再看看我,看我像谁?” “像谁?”苏洌儿只觉得心里突突乱跳,脑子里却已经木了,只知道喃喃的问。 “我像我的父亲,你的祖父?”戚老爷出唇齿间,一字一字的挤出来。 “什么?”苏洌儿分明并没有觉得什么,身子却已经一软,跌坐到了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戚老爷的脸,祖父去得早,苏洌儿自是不知道祖父是何模样,然而此时再看戚老爷时,她只觉得心里一颤,难怪那么眼熟,原来,他像父亲! 是的,他像父亲,他像父亲呵! 难怪自己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难怪自己又总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原来,他长得像父亲,她怎么能想得到这一层上来,她又哪里会想得到这一层上来! “你……,你是……谁……,”艰难的问出这一句,苏洌儿紧张的盯着戚老爷,心里普通乱跳着,此时正是初春寒风料峭的时候,然而她的背上已是湿腻的一片了。 “我是谁?我是谁?”戚老爷脸上的情绪瞬间千迴百转,由阴冷狰狞变得哀苦,苏洌儿恍惚好像看见他的眼里分明有水光一闪,他忽的转过身去不肯让人看见他的脸,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凝噎,“苏杨氏那个老贱妇说的,我是野种,我是我娘偷汉子生来赖你苏家的野种……,”他一拳打在院子里的香椿树上,香椿树上依稀已见了新芽,他一拳落上去,它只是微微的颤了一颤,依旧在春风中舒展着芽叶,迎风摇曳着。 苏杨氏是谁,苏洌儿却是知道的,她是苏洌儿的祖母,祖父过世后,留下祖母仿佛风中残烛,虽有儿孙满堂在膝前尽孝,奈何身子薄弱,病症缠身,在苏洌儿被送进四方庵后的第三年,就撒手追随了老太爷去了,苏洌儿虽然没有回家为她送终,她落葬之后,家人却制了两位老人的牌位送来四方庵,让苏洌儿每日早晚,在灵位前上香供奉着。 “你,你不许这样说我祖母,”自己日夜供奉的先人此时乍然被人称做老贱妇,是苏洌儿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她顾不得去细想这位戚老爷和自己家人有着怎么样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忙出声喝止。 戚老爷陡然的冷笑起来,“她怎么不是老贱妇,她虽是苏家正室妻子,可她一方面没有生育,一面又得不到丈夫的心,却妒忌我娘受到宠爱,在我娘生下我后,她一直都方设法的要弄死我,父亲整日的在外面为生意奔忙,哪里知道她做下了怎样的事,娘带着我忍气吞声,只盼着我大些了,我们娘儿俩好有出头之日,可是就在我八岁那年,苏杨氏那个老贱妇乘着父亲南下去了云南,她硬是串通了家中下人,诬衊我是我娘跟马夫私通所生,那位马夫被活活打死死无对证,可怜我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多亏了奶娘,半夜里偷偷将我出,躲到了她乡下的姨母家,我们一心只盼着父亲早些回来,能为我和娘伸冤做主,可是等啊等啊,没有等回父亲,却等到了我娘的死讯,我娘她……悬樑自缢了……。” 然而说到这里时,戚老爷脸上浮现的却不是悲伤,而是深浓的恨毒,“奶娘不敢露面,就请她的姨父去找她在苏府里最是相好的一个姐妹打听,她那个姐妹是那老贱妇贴身伺候的,什么事不知道?她告诉奶娘的姨父,那老贱妇发现我不见了,四处寻找不到,就下死命的拷打逼问我娘,我娘受折磨不过,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她……。” 戚老爷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布了泪,眼角上的皱纹彰显着这么多年来,他经歷了多少的风险辛酸,只在这一瞬间,苏洌儿就相信了他的话,这样血腥惨烈的往事,原本就是在大户豪门里常演的戏码呵!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3天。) 正文 兇手原是至亲人(二) 停了一停后,戚老爷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些,才又道,“奶娘得了这个信儿,知道苏杨氏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决定带着我前往云南去找父亲,可怜她一个妇道人家,身上只有一些微薄的盘缠,要带着个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我们一路乞讨着向南而去,飢一日饱一口的,好容易到了南京方向,奶娘就病倒了,纵有千万个不放心,她……还是去了……。”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然而院子里谁都想像得到当时的情景,一个病弱的奶奶是怎样的不甘心的撒手而去,一个八岁的孩子是怎样的茫然无助的哭泣,大家的心全都揪了起来,一时间,都好像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一副狠辣心肠! 到底,还是梅姨开了口,“那么,你后来……?” “后来?哈哈哈……,”戚老爷笑得一阵苍凉,“我偷藏在一批去云南的商队的马车里,想跟着他们到云南,可是没有想到,那队商队走了几天后,不知道何因又掉头向了北,而我因为偷他们的东西吃,也被发现了,好在那个领头的心肠还好,他得知我要去云南找父亲,就问我父亲在云南的哪里,我这才知道,原来云南是一个很大的地方,而我,压根儿就没有父亲的确切地址。” 好像说累了,也好像往事实在太过伤人,戚老爷的脸上此时已无半点之前的戾气,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伤感往事的老人,“那领头的见我实在无处可去,不忍心丢开我,于是一路将我带在身边,到了天津后,他们让我留在天津的铺子里,我那时很害怕,总怕他们会赶我走,于是我年级虽然小,却也是每天脚前脚后的跟着,学着小时候家中奴僕的样子给他们端茶送水,他们倒也喜欢我,后来我渐渐大了,就跟着他们学做生意,而我的身世,我绝口不提,如此又过了几年,十五岁那年,我终于有机会跟着商队回到扬州,却听人说,苏家传出消息,说我这个大少爷早在七年前已经死了,而苏杨氏那个老贱妇,在做了这样的伤天害理之后,居然老天爷不长眼,还让她在第二年年底里,生出一个儿子来,已经六岁了,这个孩子,就是你爹,”最后这句话,却是对苏洌儿说的。
第189页 苏洌儿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什么都明白了,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她就那么木木的坐着,浑身泛着丝丝冷气,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戚老爷想是这许多年以来,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此时一但有了开头,就再也不肯停,“我本想要去找父亲,将当年的那些事全告诉他,然而我又听说,在我娘死去的半年后,他从云南回来,不知道何故,竟将我娘已经被埋了的尸骨从野坟岗上挖了出来,弃尸荒野,为野狗所啃食,我的心一下子就凉到了极点,我知道,他一定是信了苏杨氏那个老贱妇的话了的,”转头看着苏洌儿,他的语气復又渐渐森冷,“从那一天我就发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定要叫苏杨氏这个贱妇坠入万劫不復的地狱里去,永不让她超生,我偷了商队的一大笔银子,去京城假扮成大户人家的公子,专去结识那些达官贵人,终于,被一个只生了一个女儿的贵人看中,将我招赘进门,有了老丈人那些关系网作为资本,我一步一步的向上爬,朝中大臣们谁有权势我就去巴结谁,我一心要让苏家满门终有一天匍匐在我的脚下,为当年的那场罪孽而后悔和害怕,并痛恨苏杨氏给他们带来了这场灭顶之灾。然而可恨父亲和你爹都极会审时度势,他们因为没有杨家那么显赫的背景,于是在京城里,他就花大价钱来收买笼络那些权贵,更将每年北方的收益直接就给了他们,是以,纵然我用了近四十年的时间来部署这一切,亦无法动得了你爹,我再不耐烦,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伙武功高强的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直接就解决了苏家满门,哈哈哈,当我得到好消息时,我虽然遗憾不能看着她苏杨氏的子孙们跪在我的脚下求饶,可是,我到底是为我的娘报了仇,我好畅意啊,哈哈哈……!”说到这儿,他又接着大笑起来。 说到这儿,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讥讽的看向苏洌儿笑了接着道,“好侄女儿,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你苏家的产业去了哪里么?让我来告诉你吧,你苏家灭了后,消息传到京城,刘瑾和江彬第一时间将你苏家的产业捡那好的就已经搜颳了一遍,剩下的,尽在我戚某的囊中,啊哈哈哈……,这也是我戚某为什么要回来扬州发展的缘故,我是苏家的大少爷,我才该是苏家产业的接手人,在扬州这个地方叱咤风云的,该是我才对,”说到最后这些时,他像是在对大家昭告,也像是在对自己申明般的,说话的语气已是用吼的。 “天哪,天哪……,”苏洌儿身子一阵摇晃,她的眼前不停闪现着各样场景,一会儿,是祖母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女人,一会儿,是一个男子在棍棒之下不停的翻滚唿号,一会儿,是一个僕妇模样的人牵着那个小男孩在深浓的夜色里仓皇奔逃,一会儿,是一个女人鲜血淋漓的死在柱子下,而闪现最多的,就是刺得扎眼的刀光不停挥起落下,鲜血迸溅处,唿号哀叫之声不绝于耳,一直……,一直……! 可是,可是祖母是那么慈祥的一个人呵,当年父母决定将她送进四方庵里时,她虽然还小,却也记得祖母万分不舍,将她拥在怀内流了很久的泪! (大结局倒计时,还有2天。) 正文 兇手原是至亲人(三) 然而,然而戚老爷脸上那么深浓的恨意,眼里仿佛被火烧灼过的沧桑,又分明并不是装的,原来,原来今天发生的这所有所有的杀戮,全都是在四十年前就已经註定要有的了,因爱生恨,因恨报復,于是流血,于是死亡,因果啊,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 “不,”终于,她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惨叫一声,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众人都在惊怔之中,只有见惯了血腥生死的鬼医,从头到尾只将注意力放在苏洌儿身上,只沉浸在他自己的情怀伤感之中,从杨浩天的出现开始,一直到现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却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洌儿如果不能和自己在一起,那就绝对是和自己治过腿的这个小白脸儿有关系。 正咬牙时,眼见苏洌儿痛绝晕倒,他眼急手快一把抱住,利索的给她把了把脉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到苏洌儿的鼻子下面让她闻,不多时,就见苏洌儿“嘤”的一声,睁开眼来,然而待她看见抱着自己的竟然是鬼医,顿时如被针扎了搬的,一下子挣脱了开来。 鬼医心里一颤,伸出的手就那么僵住,他转头怨恨的瞪了一眼杨浩天,却见杨浩天此时分明是木雕般的,面无表情的僵硬着身子,目光空洞着不知看向何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鬼医那个小瓷瓶里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洌儿渐渐变得平静,她挣扎着起身,来到戚老爷的面前,“那么,你怎么又姓戚了?”虽然知道是祖母确是对不起眼前这个人,然而,在经过了家人满门被屠后,她怎么也不愿和不能,叫眼前这个人一声大伯。 “戚,弃,我之前是被嫡母陷害,后是被亲父抛弃,我不姓弃,姓什么?”戚老爷冷着脸道。 此时,一边的梅姨也清醒过来,她见苏洌儿和戚老爷面对面的说话,唯恐苏洌儿会有什么,也跟着站在了边上,此时见戚老爷这样说,她不由道,“太夫人是对不起你,可是你杀了苏家满门,他们也都是你的兄弟侄儿女啊,你怎么狠得下心来,你又嫁祸给杨家,你眼中当真就没有王法了么?”说到这儿,她眼神一扫满院子站着的人,除了她们自己的人外,就是鬼医和他的家奴,以及杨浩天了。 而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及戚老爷带来的人多,她感觉有些不妙,先不问杨浩天戚老爷等人是怎么找到她们所住的地方?单看眼前的情形,那戚老爷就像是算好了的,这才能在相关人全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带人将她们全围了个囫囵整儿。 她抬眼向苏洌儿看了一眼,却发现苏洌儿虽然外表平静,然而眼里却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决绝,又像是超然,更像是有悔恨愧疚和――绝望! 是的,绝望! 她那么的爱杨家三公子,如果不是这晴天里陡然而起的祸事,她和他,该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儿啊,可是,可是她却因为疏忽大意,一手将他满门毁了个七零八落,死的死,疯的疯,病的病,痛的痛……,一切,都再也挽回不了了。 戚老爷像是被梅姨的这番话给提醒了,他一指带来的人,狂笑道,“我既然肯将真相说给你们知道,自然就不怕你们来咬上我,好侄女儿,你居然敢给我下药,就不能怪我这个做伯伯的不念骨肉亲情了,你设计害死杨家四姨娘赵氏,张半药已经有了证据,一会儿将你带进府台大人的衙门里去,嗯,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随便儿的向府台大人告我的状,然后府台大人一高兴,很快的,他就能让你见上你那些死鬼亲人了,哈哈哈……,”说着又指着梅姨等人,“你们全是她的帮凶,也都跑不了,”说着向后一挥手,“来人,将他们全都绑了,去府台衙门领赏去。”
第190页 那些家人们吆喝一声,齐上来就要捆人,突然就见鬼医喋喋怪笑起来,“照戚老爷这么说,你们苏家恩怨要殃及到我们这些无辜身上了,是么?” 戚老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形貌猥琐的人,不屑的笑道,“谁家笼子里放出来的怪物,老夫跟前,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鬼医却也不见怒,笑得如孩童般的单纯无邪,甚至还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帕子来,迎风抖开擦了擦鼻子,这才又道,“我自然是没有兴趣要跟你说什么,也没有兴趣管你那些个鸟事儿,只是我梁真汉向来来去自如,官府也好,哪里都好,我梁真汉谁的帐也不买,而你想将我拉扯进你那些恩怨里去,只怕还没有那个本事。” 戚老爷怒极反笑,他一指鬼医,“好嚣张的东西,老夫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敢说出这样强硬的狠话来,”说话间,就要回身招唿家丁来拿鬼医,然而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身上一酸,两腿就软了下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他心里一惊,正要出声唿喝时,就见稀里哗啦的如下饺子般,满院子包括苏洌儿杨浩天等人在内,全都瘫软跌倒在地,动弹不得,只那个侏儒和两个家奴样的人依旧巍然而立,动也不动。 见戚老爷等人倒下了,鬼医这才敛去脸上的笑意,急步来到苏洌儿跟前,将浑身绵软无力的苏洌儿轻轻抱在怀内,他的目光落在苏洌儿哀痛欲绝的脸上,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里一酸,语气就凝滞起来,“洌儿,我早说了,这些事让我去做,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你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大结局倒计时,就在2号了,明天,吼吼……!) 正文 落花流水春去也 (完结) 不知道是太痛了所以麻木到没有知觉,还是绝望以后反而没有了想法,苏洌儿的眼眶干涩,想要一滴泪来润泽下眼球也不能够的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杨浩天的身上,并不去理会鬼医的话,而杨浩天自从戚老爷说出真相后,他就一直恍惚着,纵使此时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于他,好像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鬼医命家奴取了清水来,餵苏洌儿喝了几口,不过一会儿,就见苏洌儿手指轻轻颤动,渐渐的,恢復了知觉了。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满地瘫软的人,轻嘆了一声,向鬼医道,“我又欠你一次。” 鬼医默然许久,方才不情不愿的向家奴点了点头,就见家奴给除了戚老爷一伙外,所有的人都餵了几口清水,不多时,大家都解了药性站了起来,梅姨由衷的向鬼医道谢,“若不是梁先生,我们只怕都要遭了难了。” 却将目光落在杨浩天身上,杨浩天药性已解,他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手中的长剑却紧攥出了水,轻轻将剑送到戚老爷的喉咙上,他的声音嘶哑暗涩,只问,“你没有话说了罢?” 戚老爷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意沁出,结结巴巴道,“贤,贤侄,你,你煳涂了,让……让你家破人亡的仇人,不,不是我啊。” 杨浩天手中的剑往前一顶,恨道,“她也不过是中了你的毒计,若不是你设下这样的计来,她又怎么能找上我杨家的头上来?” 戚老爷面色苍白,汗滴亦变得大颗起来,却依旧嘴硬,“就,就算是这样,可……可是要按这个逻辑来说,若……,若不是当年……,若不是当年她的祖母那么害我母子,又……又哪里来这后面的事……杨三公子……,你,你不能不公平……。” 杨浩天怒上心头,“奸贼,你还强词夺理。” 喉间的剑锋在肉里又深了几分,直疼得戚老爷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他大口的喘着气道,“你,你不能杀我,你要偿命的,”极度的惊恐让他的声音变得怪异,“外面,外面不远处,就是官府的人,你,你以为我就带了这些人进来的么,我,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冒然出头么?”说这话时,他心里一阵的后悔,早知道形势急转直下到自己性命受威胁这一步,当初就该自己在家里坐着听消息就好,不管哪个死了对自己都没有坏处,做什么一定要想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他这里后悔惊惧,就见苏洌儿突然叫了起来,“住手。” 戚老爷顿时一喜,转头看她时,脸上分明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好,好侄女儿,你,你救救伯父罢,咱们苏家,可就只有咱们两个最亲了啊……。” 这话虽然说得无耻,他也只能试试了。 苏洌儿看不也不看他那张无耻的嘴脸,只轻轻的一步一步来到杨浩天身边,轻声道,“杨三公子,他说得对,害你杨家的人是我,你不能杀他。” 她这话一出来,满院子人全都大惊,梅姨一声惊叫道,“小姐,你疯了么?” 鬼医也有些慌,急唤,“洌儿,你说什么?” 苏洌儿充耳不闻,目光只落在杨浩天的脸上,这些年,她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压制着自己,不许自己想他,不许自己爱他,而终于,就在此时,就在现在,就在她吃惊的知道,原来那些深浓的仇恨,原来真的有个因和果后,她突然的,就不愿意再抑制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必要再抑制了,现在,负了人的,是她苏洌儿,不是杨家! 是的,突然间,她好像顿悟了,她苦,她的仇深,戚老爷的身世经歷又何尝不悲惨,她在因为是杨家杀了自己全家后,觉得自己无论这么设计杨家都不为过,那么,对于戚老爷呢,在祖母将他母子如此残害后,他所做的这一切,又何尝是错的? 她突然就想到在四方庵内时,师傅常在佛前教导众弟子,俗世的恩怨情仇,无外乎贪、嗔、痴、怒这几个字,而如今她的仇,戚老爷的仇,杨浩天的仇,真真就是这几个字的真实写照,谁也没有挣脱得开。 看着杨浩天青白的脸,她手指微微颤动,差一点就抚了上去,然而很快的,她就沮丧,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再无这个资格。 师傅,徒儿纵然可以不贪不嗔不怒,却终究是逃不开那个“痴”字呵! 只好就这么看着,她的唇角有着为人不易察觉的悲伤,“杨公子,你的仇人是我。” 杨浩天身子僵直住,紧抿着的唇像是在竭力的克制着什么,他默默的看着苏洌儿,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见苏洌儿轻轻笑了出来,垂首间,她眼里有水样的温热的液体滴了下来,落在杨浩天手中自始至终冰冷无情的寒刃上,杨浩天心里一颤,他仿佛听见“哧”的一声轻响,那滴泪极热,热得杨浩天手里的剑变得灼热烫手,拿握不住。 杨浩天心里一跳,一股不祥的感觉冲上心头,他正要说什么时,突然就见苏洌儿復又抬头向他一笑,那一笑,分明是满山的野桃花瞬间开放,她张开双臂,直向他怀里扑来,唇边依旧是初见时的那缕羞涩,“杨公子,我欠你的,来生还你。” 杨浩天被她这一举动闹得懵住,她娇柔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是那么的柔软馨香,他的心一颤,眼里就有泪下来,才叫了一声“洌儿,”一边的梅姨等人已经杀天价的叫了起来,“小姐……。”
第191页 然而扑到身边时,梅姨伸出的手又缩回去,她死命的捂住嘴,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一脸,却不敢发出声音,杨浩天终于觉得不对,他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上粘腻温热一片,他一惊之下急忙将苏洌儿抱住,沙哑着嗓子叫道,“洌儿,你,你干什么……?” 苏洌儿的身子软软后躺,就见杨浩天手里的那柄剑,从她的胸膛里直刺而过,鲜血顺着剑柄上粗糙的木把,如蜿蜒的小泉,流在杨浩天的身上,手上,仿佛大朵的芙蓉花开,妖艷热烈。 躺在杨浩天的臂弯内,苏洌儿满足的深吸口气,她的目光依恋的不肯离开杨浩天的脸,话却是对梅姨说的,“我……,我报错了……仇……,我……,我不能再害……杨公子……,我若不死……,他不管……不管是……去杀戚老爷……还是我……,都……,都……都逃脱不了……衙门的……追……捕……。”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全无,一双美丽的眸子依旧依恋的落在杨浩天的脸上,一如,当年的清澈! “小姐,小姐……,”梅姨万没有想到苏洌儿竟然会是这样的选择,她一把抱过苏洌儿,转头看向鬼医尖声喊着,“快,快来救我家小姐……。” 鬼医被眼前这一幕只惊得仿若木鸡,被梅姨这一声喊,他急扑过去把脉时,佳人早已经香魂渺茫,神仙难救了。 颓然的跌坐在地上,他的脸仿佛死灰般的青紫,口里喃喃的直叫着,“不,洌儿,不洌儿……。” “洌儿,洌儿……,不……,”正呆愣着杨浩天突然就像疯了般的,他狂吼一声,一把将苏洌儿从梅姨的怀里抢了过来,发疯的摇晃着,叫喊着……。 天色渐渐的暗寂,树上的鸟儿似也不忍看这人间悽惨的一幕,清脆的啾鸣一声,远远的飞走了。 后记: 扬州城郊,四方庵外,依旧是小桥流水,一树梨树若雪,不同的是,那树梨花下,多了一座坟茔。 春巧扶着梅姨,默默的在坟前站了许久,一阵风过,梨花若雪飘落,梅姨伸手,极小心的拈起一瓣儿来,轻轻的放在坟头,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巧拿帕子轻轻拭去梅姨的泪,她幽幽的嘆了一声,眼里却也止不住有泪下来,她转头向那坟轻声道,“苏小姐,你就安心吧,听说,那戚家前些时不知得了什么病,一家老小竟然一个没剩,可见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梅姨抬头,嘴角有着冷笑,“什么老天爷有眼,不过是鬼医的一粒药罢了,”鬼医从来都不是那仁善之人,心爱的女人被人设计逼死,他如何肯罢休,只是他太过在意苏洌儿,虽然深恨杨浩天,却也不肯让苏洌儿九泉之下恨他,所以,他将一腔愤怒全都转到了戚老爷的身上,只是买通了人,将一粒药丸扔在戚府的水井里,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苏洌儿一死,梅姨心知不能怪杨浩天,于是将之前杨家的财产还到了杨浩天的手里,谁知杨浩天瞧也不瞧,抱着苏洌儿的身子就出了门,梅姨等人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他放下苏洌儿,以手代锹挖起坑来,并且固执的不许任何人来帮忙,纵使手掌鲜血淋漓亦不肯妥协,葬好苏洌儿,他不吃不喝在坟头守了三天,三天后,他挥剑割下满头髮丝,去了云水寺出了家。 梅姨只好将那些财产送到了铁猫儿胡同,二姨娘在得知事情始末后,出奇的什么也没有说,回房却一根绳子上了吊,追随丈夫和儿子去了。 临行前,她留下一纸遗书,要春巧好生的抚育麒儿,并且,终生不得向麒儿透露这件事半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桥下的流水一样流,梨花一样的落,不管是多么深的仇,多么浓的恨,一路因果循环下来,也不过如此! 是的,也不过如此!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