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宠》 第1章 《溺宠》作者:三厌  简介:  被我甩了的前男友非要跟我破镜重圆  霸道强势的深情偏执攻x家境贫穷的小漂亮受  江郁可在会所上班的时候和前男友久别重逢。  前男友什么都好,个高腿长有钱颜好。他混迹在一众陪酒同事当中,然而前男友还是发现了他。  他点了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还要跟他叙旧:“过得好吗?”  “还行。”  “我要结婚了。”  “恭喜。”  他塞给他一张房卡,叫他晚上到房间里来。  “我们这只陪酒不陪夜。”  然而前男友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男生了,两人耳鬓厮磨间他只给了他一个选择。  “跟我睡,然后跟我结婚。”前男友指腹摁上他的唇瓣,咬牙切齿地说,“江郁可,刚才笑得那么好看是笑给谁看的?说了多少遍,不准对别人摇尾巴。”  -  傅黎商在三年后终于和江郁可重逢,他明知道递给江郁可的酒有问题,却还是替他喝了。  喝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开解自己:我也不想帮他,可是重逢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喊我宝宝。  -  食用指南:  *年下,同性可婚背景。  *攻受之前因为很狗血的原因分手,两人彼此之间都还有感情。  *不虐,写一篇很甜很爽的文!  破镜重圆 强制爱 年下 甜宠 he第1章 “金主与否。”  经理第三次询问江郁可意见的时候,他有点走神。  他在这家会所上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做的是最普通服务生的工作。每家会所都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服务,而当初江郁可东挑西选敲定了这家会所,原因还是因为这家会所并没有在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皮肉生意。  “晚上有几个贵客。”经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鲜眉亮眼,化着浓重的妆,涂着艳丽的口红。这里的服务生都喊她菲姐,菲姐垂眸瞧着面前的江郁可,剪裁良好的西装衬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衬衫被工整地塞进了西裤里,修身的西装衬得他的腰身不堪一握。菲姐眯了眯眼,用闲聊般的口吻问江郁可:“还是不愿意?”  会所每个月会有三千块的底薪,后续的提成就要看服务生每个月陪客人的次数。光“陪”也不行,还得要开“酒”,每瓶酒能拿的提成也不一样,假如你有本事能哄得客人开一瓶上万元的酒,那么这个月的工资就会变得很好看。  江郁可的上一个工作是在一家便利店里当收银员。后来某一天上夜班时,因为太过劳累坐在收银台上打了会儿盹,第二天便被老板调出了监控,严厉地辞退了他。  便利店的工资也不高,却比会所辛苦了许多。菲姐并不会强求他们一定要去陪客人喝酒,“陪酒”或者是“陪床”,全凭服务生自己愿意与否。  所以江郁可挑了一个最清闲的位置,他是负责送酒的,每天只要把客人点各式各样的酒送到包间就够了,送完就可以马上离开。这个位置既不用与别人交流也不会和客人有太多的接触,江郁可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因此他很愿意做这样的杂活。  前几天菲姐花了不少钱做了一个尖尖细细又亮晶晶的美甲,如今她用指腹捏着江郁可的下巴,漂亮的美甲贴着他瓷白的小脸,菲姐恨铁不成钢地责骂:“臭小子!只是让你陪他们喝酒,你不想说话也没有关系,坐在那里冲他们露出几个笑,想开几瓶酒不都全凭你的意思?”  在这种风月场所待得越久,人的眼光便会变得越毒辣。一直以来菲姐就是一个喜欢漂亮的女人,她不仅要自己漂亮,身边的事物还有跟着她一起干活的人也要漂亮。会所里的服务生基本都是她挑进来的,她见到江郁可的第一眼,就直接把人敲定了下来。  彼时江郁可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白衬衫,昳丽精致的五官,一双干净的杏眼拘谨地看着菲姐。他长得很白,似乎是天生的,脸也很小;江郁可好像很了解自己的外貌优势,他半垂着眼,脸上的疲惫尽显,好歹是用不精神遮掩了过于出彩的外貌。  然而这种小把戏根本骗不了菲姐这种人,这种不精神反倒更添了一丝别样的气质在里面。介于病态和诱人之间,菲姐瞧着江郁可干净到过分的眼神,心想这小子随便招招手,这得让多少个男人乖乖上钩啊?  会所里有很多长得乖的服务生,但大部分都是为了生计装出来的。两厢对比之下,更显得江郁可的稀罕。  菲姐从不隐藏自己对他的喜爱,奈何这个臭小子烂泥扶不上墙,只愿意拿底薪讨个轻松。每次会所里来重要的客人之前菲姐都会来问问江郁可的意见,然而每次都会得到一个相似的答案。  今晚却有些不一样了。  这几天江郁可心里攒着事,上班的时候常常走神。菲姐瞧他那不太专心的模样以为他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便也不再强求他。  “算了算了!不愿意就算了!”  她收手之前恨恨地捏了一把江郁可的脸颊,白皙的皮肤上立刻留下了两个浅浅的指印。菲姐看他吃痛地皱起眉,笑着调侃他:“你应该在那些男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他们看见得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江郁可抬眸回望她,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他似乎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导致出口的语气都颇为郑重:“......菲姐,我去。”  容貌艳丽的女人愣了片刻,不敢置信的语气:“真的?!”  “嗯。”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菲姐的笑声异常悦耳,她又习惯性地把那句口头禅说了出来,“我早跟你说了男人就是用来骗的,你不骗他也会被其他人骗,那干吗要让别人捡了这个便宜呢?”  虽然菲姐想不明白江郁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不远处忽然有一个服务生寻了过来,说是前台姐姐找她有事。菲姐冲江郁可挥挥手,临走前还对他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小乖乖,晚上争取多开几瓶酒哈!”  会所里的服务生大抵都了解菲姐对江郁可的偏爱,而大家也都知道江郁可是一个毫无野心的家伙。因此离开前那个服务生转头看了江郁可一眼,对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  晚上八点,前台通知贵客已经到门口了。更衣室里江郁可把衬衫的下摆塞进西裤里,听见夏昕凑过来问他:“小可,真想好了?”  夏昕是跟江郁可同时进会所的,之前江郁可还帮过夏昕一次,两人关系不错。  江郁可把皮带扣摁进最内的那一格,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听说今晚的贵客其中之一是宋总,而离他们几步远的许里拿着一瓶昂贵的香水,冲自己的手腕上喷了两下。  宋总是会所的常客,每次来都会叫许里去陪酒。他出手也大方,时不时地就会开几万的酒让许里高兴。宋总的大方使得许里的吃穿用度也变得越来越好,背地里大家都很羡慕他,常常调侃着询问他什么时候能上宋总的床。  有些熏人的花香甜味瞬间蔓延开,许里把那瓶香水放进了自己的衣柜里。宋总一向喜欢乖巧可爱的类型,虽然许里本身也是这种类型的服务生,但看得出来今晚他还是用心打扮了一下。  江郁可看着他靠近,盯着他粉嫩水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香水味混杂着淡淡的化妆品香水,并不难闻的味道。  许里与他并不熟悉,可就像菲姐对他的偏爱,“江郁可陪酒”这件事私底下早就已经传开了。以前许里他们能与他和平相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江郁可不争,但要是他也有了野心,那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一个服务生能百分百保证自己手里的金主在看见江郁可以后不会对他产生兴趣,宋总是许里势在必得的,如果半路被江郁可截了胡,那也太可笑了。  “江郁可。”他笑了笑,很客气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跟我们一起上班了?”  江郁可静静地同他对视,很懂事地回答:“我会站在最后面的。”  得到还算满意的答案,许里又跟他客套了几句,率先从更衣室离开了。等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夏昕才嘟哝着开口:“人都没出门呢就已经开始给人下马威了。”  他瞥着江郁可的侧脸,为他抱不平:“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怎么?就欺负我们家小可长得好看啊?”  “没关系的。”江郁可反倒不太在意,站在最角落反而能让他先调整好心态。  vip包间又大又宽敞,装修得满是金钱的味道,菲姐领着他们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并不好,视线里全是昏暗的颜色,江郁可站在最后面,抬头匆匆瞥了一眼便垂下了头。  耳畔是菲姐带着笑的嗓音:“人我都带来了,各位晚上要玩得开心啊——”  沙发上坐着七八个男人,大抵都在三十岁上下。江郁可没敢太仔细看,就怕一不小心和哪位金主撞上眼。  “菲菲——”不知是哪个男人突然这么喊了一声,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我今晚就是来找你的,你就赏个脸呗?”  菲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调笑,她笑骂了几句,施施然离开了。临走之前她在人堆里看了一眼江郁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加上江郁可和夏昕,今晚一共有十几个服务生。菲姐走后便是许里领头,他主动走到点歌设备前,点了一首歌来热场子。  有宋总撑腰,沙发上的那些男人自然也会捧他的场。江郁可从来没听过许里唱歌,不过夏昕偷偷靠过来跟他讲,许里唱功很不错。  “真的?”  “真的!”夏昕看起来比江郁可还要急,因为进来前菲姐给他派了任务——今晚江郁可开几瓶酒他也能拿相同的提成,所以夏昕这会儿一点都不想江郁可矜持。  “小可,等他唱完你也去唱一首呗。”  “我不会唱歌。”  “不会唱也没事,你拿个麦站在那里就行。”  江郁可刚想解释,眼一瞟不小心注意到了坐在沙发最角落的一个男人。不清晰的光线里映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江郁可,正偏着头在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小可?小可?”  江郁可愣愣地盯着他,夏昕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同样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他正暗暗感慨别看江郁可一直心不在焉的,原来早已经有了目标,却发觉身侧的人忽然慌慌张张地开口:“夏……夏昕……”  此时许里已经唱到了副歌部分,背景的音乐声有点大,夏昕不得不贴过来跟他讲话:“怎么了?”  在江郁可短暂的人生里,他只经历过两个灾难,这两个灾难曾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江郁可本以为自己能够侥幸逃脱,却不想命运翻云覆雨,在如此普通的一天,他竟然要把这两个灾难再重新经历一遍。  “我……”他的心脏急剧跳动,江郁可第一个念头就是逃,“我有点不方便!”  夏昕懵了:“……什么?”  此刻江郁可无比庆幸包间里昏然的灯光,也异常感谢许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离门很近,走几步就能碰到门把手,夏昕似乎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连忙拉住了他:“你去干吗?!”  “我尿急!”江郁可呼吸急促,仿佛真的要憋不住了,“我出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这个理由烂到不能再烂了。  碰巧的是许里唱完了一首歌,随着音乐声渐渐变小,那个在角落里和人谈话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并在一众服务生里精准捕捉到了那个想要逃跑的人。  他抓的时机很好,正好在尾声空白的那几秒钟。男人直直地望过去,仿佛透过人群,把江郁可狠狠地钉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江郁可。”  命运从来只会对江郁可下狠手,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同样如此。  被点到名的人心脏猛地跳空了一拍。  安静的包间里突然响起男人沉稳而清晰的声音,他连语气都把握得很好,听起来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金主对一个服务生有了兴趣——  “过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开更啦!!!从二月起开始稳定更新!希望各位可以收藏评论海星!一键三连支持一下呦!第2章 “疼。”  前男友这种生物,只要不是碰上了渣男,无论是抛弃的那一方还是被抛弃的那一方,在重逢以前总要做很多的心理建设。  没人会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重逢,不管傅黎商喜不喜欢,反正江郁可很不喜欢。 第3章 江郁可没理解夏昕对他的良苦用心,如今他脑子里是认定了喝醉更好,于是忙不迭地去接那杯酒。傅黎商注意到他着急忙慌的模样,用胳膊拦了他一下:“江郁可。”  “啊?”江郁可愣愣地应他。  傅黎商冷冷地看着他:“你不会想着喝醉了就不用面对我了吧?”  想法被识破,江郁可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嘴硬道:“我没有。”  男人却根本没听他的辩解,果断仰头喝光了这杯酒。辛辣的酒液入喉,傅黎商把空酒杯塞进了江郁可手里,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你想都别想。”  一旁的夏昕心里乐开了花,傅黎商这副作态根本就是在宣誓主权。  “啪啪啪——”  身后看热闹的人鼓起掌来,称赞傅总是会疼人,年轻出色的总裁做这种事总能让人小鹿乱撞。宋臻在傅黎商喝酒的时间里指挥许里做了一件事,眼下许里又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他笑得很甜很乖,径直把酒捧到了江郁可眼前,说道:“小可,这是宋总请你喝的。”  “小可——”宋臻坐在不远处举起了酒杯,笑得意味深长,“好好陪傅总。”  此刻傅黎商倒是舍得松开江郁可了,他示意身旁的服务生坐过去一点,给江郁可腾了个空位。江郁可坐下以后便去接那杯酒,却被傅黎商抢先夺了过去。  夏昕吃过许里的亏,宋臻那句话的暗示性又太强。他和江郁可对视了一眼,后者反应极快,伸手去盖那杯酒。  “别......”江郁可把慌乱写在脸上,“别喝。”  “是呀。”许里笑着附和道,“傅总,这是宋总请小可喝的,您这样反倒会让小可下不来台。”  这时江郁可也来不及思考喝下这杯酒的代价是什么了,他紧紧盖住酒杯,傅黎商瞧着他的动作,突然喊了他一声:“江郁可。”  江郁可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对上他的眼睛,看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流露出哀求,很平静地跟他讲:“你越线了。”  我是金主,我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你反过来命令我就显得很愚蠢。  江郁可,不要以为见到前男友就可以沉浸在过去,搞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不要越线。  其实这杯洋酒并不比刚才那杯好喝多少。傅黎商一边喝一边还在想,他当然知道江郁可的酒量很烂,以前江郁可喝一口啤酒就能醉,醉了就抱着他发酒疯,冲着他傻乎乎地笑。  -  疼痛快要把江郁可撕裂。  浴室里到处都是水,蒸腾的水汽氤氲,里面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药性折磨着傅黎商,他用残留的意识尽量控制着自己,然而江郁可还是很疼。  那种疼从尾椎向上攀,痛得江郁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被抱着摁在了墙上,冰冷的瓷砖贴着他光滑的背脊,促使他清醒。  指甲了嵌进男人的皮肤,江郁可搂住他的脖颈,颤抖着唇喊他:“宝宝……”  此刻掩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终是隐隐露出了端倪,男人把江郁可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背,非常不明显地哄他:“嗯。”  他知道他痛,可是他也很难熬。很快本能占据了理智,痛觉开始慢慢消退,江郁可求饶的话语都被海浪拍散,变成了细微的,破碎的哀鸣。  这离奇荒唐的一晚傅黎商还是赌赢了,不论过程如何,最后江郁可还是主动跟了过来。傅黎商算不出他有几分真心,可哪怕连一分都没有,傅黎商还是乖乖上钩了。  他早说了自己是一条鱼,上了一次钩就会上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江郁可浑身湿漉漉的,他贴着他温热的脸颊,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今晚在包间里看到江郁可的第一眼,首先涌上心头的是久别重逢的欣喜。第4章 “阴影。”  会所一直都有这种增长情趣的药物,不过在用之前往往会很慎重地选择剂量。那杯酒原本是宋臻让江郁可喝的,他似乎铁定了心要帮帮傅黎商,因此让许里稍微多加了一点进去。  谁都没想到最后这杯酒进了傅黎商的肚子,但受苦的依然是江郁可。他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后半夜,有好几次江郁可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傅黎商就会坏心眼地刺激他的敏感点,让他始终保持清醒。  第二天江郁可是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醒来的。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中央是一盏方形的大灯,外面罩着烟灰色的灯罩;遮光性良好的深色窗帘微微露出缝隙,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成一条清晰的光影。江郁可盯着那盏灯看了好长时间,昨晚荒诞的片段一幕一幕涌进了他的脑海。  和前男友重逢的第一天就和他滚了床单,请问他还有救吗?  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让江郁可又热又尴尬,他反射性地想翻身,四肢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江郁可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江郁可连忙躲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棉质拖鞋敲击着地板,来人仿佛故意放轻了脚步声。江郁可勉强稳住呼吸,不一会儿一只大手掀开被子一角,沿着稍稍皱起的被单,钻了进去。  “啊——”  江郁可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刚刚被疼痛转移了注意力,他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男人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肚子,江郁可惊恐地瞪大眼,慌张地挣扎起来。  傅黎商似乎也是刚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他弯着腰,不太明亮的视线里显得他的声音异常清晰:“醒了就起来。”  挣扎的幅度过大,江郁可疼得五官都皱了起来。傅黎商的手还放在他身上,江郁可嗓音发颤,还没开口倒是先呜咽了一声。  “你……你把手拿开……”  傅黎商没有搭理他,反而顺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壁灯。昏黄的灯光映着江郁可疼得苍白的脸色,男人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盛着讳莫如深的情绪。  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傅黎商叹了口气,而江郁可疼得意识不清醒,又觉得这声叹息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哪里疼?”随着这句话响起,他的手也摸索似地来到了江郁可的腰,“这里?”  江郁可被他摸得又疼又痒:“......不是!”  那就是了。  傅黎商板着脸,提醒他:“忍着点。”  江郁可怔了一瞬,很快腰上便传来一阵酸痛的感觉。傅黎商用力揉捏着他的腰,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揉一揉就不痛了。”  这绝对是一种变相的报复,江郁可痛得不行,觉得傅黎商还不如不揉。他控制不住地去躲他的手,可男人的力气比他大了许多,两人拉扯间江郁可一不小心挠了一下他的脸,傅黎商动作一滞,下手更重了。  “老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改。”  这短短一句话其实很经得起推敲,傅黎商惊觉自己的失言,立刻就想补救。但是江郁可全部的精力都在自己的腰上,整个房间都是他凄惨的喊声,他根本就没在意傅黎商到底讲了什么。  等傅黎商替他按摩完,昨晚那些旖旎的情思早已没了踪迹。江郁可缩在被子里,感觉没了半条命。男人转头看了眼时间,淡然开口:“我去上班了,你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江郁可看着他,转了转眼珠,正想说什么,傅黎商突然又补了一句:“你就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面对男人的强势,江郁可下意识地反驳:“我也要上班!”  傅黎商半侧着身回望他,沉默地看着他。江郁可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很快败下阵来。  而傅黎商却在同一时间开口了。  “可以。”他转过身,很平静地答应他,“你想怎么样都行。”  -  人总喜欢跟别人对着干,一旦傅黎商顺着他,江郁可反倒是不敢了。在傅黎商走后的十分钟,江郁可盯着眼前的天花板,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嗡嗡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菲姐。江郁可接起来,耳畔立马响起了菲姐清脆的笑声:“小可!醒了啊?”  “嗯。”江郁可应道,“醒了。”  “哎呦嗓子怎么哑了?”菲姐笑得停不下来,“傅总也真是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会心疼人,下次他来我得要好好说说他。”  “小可,姐还一直担心你太冷淡,没想到你竟然又给大家一个惊喜!”  看来菲姐还不知道那杯酒的事情。昨晚包间里实在太过混乱,傅黎商喝完没多久就起身离开了,江郁可被他牵住心神,立刻跟了上去。  宋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包间。崔路瞧着桌上那杯空空的酒杯,感慨道:“我还以为真的没有人能入傅总的眼,原来都是我想多了。”  他转头去看身边出神的夏昕,诧异地问:“你跟他......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夏昕整理好思绪,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江郁可。”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  “他是新来的?”  “没有,跟我一起进来的。”  崔路笑道:“我跟宋总也算这里的常客了,傅总也来过几次。菲菲真是不厚道,宝贝藏了这么久才肯拿出来。”  夏昕知情识趣,笑着给崔路倒酒,他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含糊了过去;宋臻还没跟别人聊上几句,也被许里转移了话题。  不论知道内情的还是不知道内情的,都在暗地里羡慕江郁可的好运。而被羡慕的那个人如今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他无视菲姐的戏弄,有气无力地说:“菲姐,我今天想请假一天。”  “行啊想请假几天都没关系,跟我还客气什么!”菲姐笑呵呵地说道,“对了,昨晚那些客人开酒的钱,我是现在发给你还是月底和工资一起发给你?”  江郁可一时间没听明白:“不都是跟工资一起发的吗?”  “是一起发的呀,但昨天你表现得那么好,我总要奖励你吧?”  可是昨晚傅黎商明明就没有开过酒。他正想解释,菲姐却抢在他前头开口:“傅总人真挺大方的,给你的小费是别人的好几倍。”  “小可,你要好好把握啊。抓住了这棵摇钱树,你就可以比别人少吃好多苦了。”  像是有一根针突然扎进了身体,一股寒意猛地涌上了心头。江郁可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反问:“是……傅总给我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光听菲姐的声音就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笑意,“昨晚他们玩得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是刚刚夏昕告诉我的,说昨晚那些开销走的都是傅总的账。”  这时忽然有一个号码钻进了两人的聊天之中,江郁可看了眼屏幕,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小乖乖……”  “菲姐!”江郁可打断了女人絮絮叨叨的话,急匆匆地说道,“我还有点事!迟点再说!”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听到江郁可骤然急促的呼吸声,以为傅黎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了然道:“好的好的!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啦——”  不等菲姐把话说完,江郁可就挂断了电话。随即耳边便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阴沉的,沙哑的,像是宿醉未醒,又仿佛是因为抽了太多烟,把嗓子都给抽坏了。  “你人呢?”  江郁可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等会儿就到。”  男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是最后期限……”  “我知道。”江郁可迅速回答,“我现在就过来。”  “你来的时候……” 第5章 第6章 “爱情模样。”  会所里的同事大概都了解江郁可是一个怎样的人。  刚来的时候会觉得他长得漂亮,相处久了下来会发现他话很少,也很安静。凑在一起聊天打闹的时候不会有太多表情,但你去跟他说话,他会看着你笑,认真回答你,不会让人觉得是敷衍,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比别人稍微多了解一点的夏昕却不是这样觉得的。  江郁可把一切都把握在了一个很好的度上,他不会和任何人有过多纠缠,也不会与任何人谈论他的生活。夏昕跟他认识的这几个月以来,从未听他说起过关于自己的任何事,虽然来会所上班的人多半都有自己的困难,但江郁可把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导致直到现在,夏昕除了知道有江郁可这么一个人,其它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  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的,也可以凭空消失。  被傅黎商丢上副驾驶座上的时候江郁可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男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伸过手来替他系安全带,两人靠得很近,江郁可垂着眼睛偏过头,去躲他的呼吸。  傅黎商自然不会觉得他在怕他,他绷紧了声线问:“去医院?”  江金海的这两个巴掌又快又狠,江郁可本就怕疼,如今连带着身上的酸痛一起折磨他的神经。他心里清楚傅黎商并没有相信他的谎言,说不准很快傅黎商就能调查清楚自己被打的真正原因,接着他藏匿了很久的秘密就会被发现,被揭穿,被质问。  他并不想这样。  与傅黎商重逢脱离了江郁可对生活的掌控,江金海也找到了他,马上他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都会变得杂乱无章。刚才坐在路边等傅黎商的时候江郁可想了很多很多,他不想被江金海威胁,傅黎商也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江郁可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以前他对所有事情的解决方法是熬,现在是逃。  傅黎商是这些所有事情的例外,即便到了现在他的想法也是“傅黎商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我不喜欢傅黎商,傅黎商不要纠缠我”。  眼看着江郁可的眼神越来越飘,傅黎商掐住他的下巴逼他回过神。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傅黎商,包括江郁可。  “你在想什么?”  江郁可一直都知道傅黎商是不甘心的,他是天之骄子,被自己这种一无所有的人甩确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随便谁代入到傅黎商的身份里都会咬牙切齿。  所以他才会跟自己说结婚的事情,才会让菲姐给他小费,拿钱去羞辱他。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江郁可的第一反应是疼,那没有办法,这是身体自发做出的反应,就跟潜意识一样,他无法避免。  他一点都不怪傅黎商,傅黎商对他怎么样都情有可原。他完全可以接受他对自己的羞辱,他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况且假如没有傅黎商这笔钱,他还不能轻易从江金海手里逃脱。  到头来他又欠了傅黎商。  “不去医院。”江郁可后仰着脖颈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生理上的疼痛让他身上的器官都发生了抗议,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唇,蹙着眉小声讲:“没什么大事,我想回家睡觉。”  江郁可看起来很不好,脸色煞白唇色发青。傅黎商感觉到他的疲惫,便松开了手去开车。  下巴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温热的,让人疼痛。  傅黎商问他住在哪里,江郁可很痛快地报了一个地址,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傅黎商以后会不会来找他麻烦。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江郁可半阖着眼,昏昏欲睡的模样。  车厢里陷入寂静,傅黎商注视着眼前的车况,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江郁可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自己给他准备的,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傅黎商答应放他走就真的没有再为难他,但人真走了以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手机号码是从菲姐那里问来的,菲姐跟他讲自己已经把小费都转给江郁可了。傅黎商一开始没听懂,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估计是宋臻的意思。  没人知道他跟江郁可的纠葛,所以宋臻才会用钱来替傅黎商表示自己对江郁可的喜爱。毕竟江郁可是会所的服务生,金主给的钱越多代表越喜欢。  然而放在曾经的情侣身上就并不合适了,傅黎商问过菲菲江郁可收下钱以后说了什么。风情万种的女人言语里带着笑,似乎很高兴傅黎商对江郁可的在意。  “他让我跟你说谢谢。”  愤怒的情绪是一瞬间涌上来的,他愤怒于江郁可真把两人定义成为包养的关系,但包养的意思明明是自己表现出来的。  江郁可总能带给他无力感,他讨厌江郁可曾经对他的那些伤害,他讨厌江郁可在会所里上班,他讨厌江郁可不接他电话对他如此冷淡的态度,他讨厌江郁可对他说谎。  他实在太讨厌江郁可了。  可是他又那么在乎他。  只要江郁可对他笑,喊一声宝宝,对自己露出一点点软弱的模样,傅黎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总是拿他没办法的,他那么在意他。  回去的路上傅黎商把车开得很稳,江郁可闭着眼睛陷入了昏睡。他把西装外套盖在了他身上,睡梦里的江郁可皱着眉头,好像被困在一个很不好的梦境里。  江郁可报的地址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离会所并不远。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江郁可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目光失焦,好半晌才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看傅黎商:“......到了。”  开口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要不是傅黎商一直关注着他,差点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身上的西装外套滑了下来,江郁可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外套。傅黎商停好车,把外套拿了回来,然后甩给他一袋东西。  是一袋药,来的路上去药店买的。傅黎商把每种药的用法都说了一遍,江郁可沉默着点头,听到了傅黎商的最后一句:“你现在回家睡觉,睡醒我来接你。”  “哦。”好半晌,江郁可才应了一声。  他下了车,黑色suv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小区门口有自动存取款机,江郁可走进去,把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对着沈木秦告诉他的账号打了五万过去。  手机振动了好几声,是银行的短信提醒和沈木秦的回复。他把剩下的几千块钱塞进裤兜,转身走进了单元楼。  这个小区虽然老旧,但价格特别便宜。房东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热情和善,乍一听江郁可以后不住了,纷纷讶异发生了什么。  “我要走了。”江郁可弯了眼睛,看起来喜事将近,“要去别的地方了。”  两位老人多问了几句,都被江郁可完美地搪塞了过去。家具都是原本就有的,要收拾的行李也就几件衣物,出门之前江郁可对着镜子认真地把傅黎商给他买的药都用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戴上了口罩,顺便把那张余额为0的银行卡折断丢进了垃圾桶。  他把垃圾带了出去,走到小区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车站以后买好车票,最后才在候车室买了些吃的当午饭。  他一边吃一边给菲姐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响起了菲姐雀跃的声音:“喂——”  “菲姐。”江郁可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呀?”  “我要辞职。”  菲姐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要辞职。”江郁可把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我家里出了点事,不能再继续上班了。”  “好好的怎么就辞职了?!”菲姐的语气顿时焦急起来,“出什么事了啊?!小可你跟我说!菲姐一定帮你!”  这就是江郁可为什么最后才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两人在电话里掰扯了很久,菲姐终于相信江郁可是真的没有碰到麻烦,只是因为家里突然的变故要跟爸妈一起去别的城市。  “菲姐不说啦!”江郁可话里尽量带着笑,装作有好事发生的样子,“我要上车啦!”  他们的通话刚结束,傅黎商的电话便打到了菲姐的手机上。男人询问她关于江郁可的事情,菲姐脱口而出:“傅总,小可辞职了。”  傅黎商眼皮一跳:“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他说他要跟爸妈一起别的城市。”  四周的空气突然被收缩,挤压,进不到肺里。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而后“嘟——”的一声,通话就这么被切断了。  -  傅黎商在五个小时以后找到了江郁可,期间他动用关系,让他帮忙查江郁可去了哪里。  贺铭灏一听到江郁可的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江郁可?!哪个江郁可?!”  “江郁可出现了?!”  “嗯。”  贺铭灏一听他的语气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跟傅黎商认识这么多年,瞬间就感觉出傅黎商的状态很不对劲。  “傅黎商......”他甚至能察觉到自己握手机的手有些不稳,“......你打算干吗?”  “我要见他。”  彼时江郁可刚下大巴车,车坐了太久,他疲惫不堪。上车前他把拔出了卡槽里的电话卡,眼下他拿着行李慢吞吞地走到出口,然而他一抬眼,就跟不远处的男人撞上了视线。  逃是下意识的反应,江郁可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傅黎商也会出现在这里。他脚步迟疑的一瞬间,男人就走到了他面前。  钳制在手腕上的力量好像要把自己的手骨捏断,江郁可连说疼的权利都被扼杀。傅黎商拽着他,直接把他拖上了车,他被摔到了车厢后座,然后车门落上锁。  现在是晚上七点,夜晚刚刚开始有热闹的迹象。这是一个沿海城市,吹来的风都是咸的。  黑色suv停在了路边,仅有的光线是从外面的路灯照进来的。行李被丢开,头皮一阵疼痛,傅黎商粗暴地抓住了他的头发,江郁可被迫仰起了头。  气氛僵滞森冷,他对上了男人发红的眼睛,阴沉沉的,带着狠。  傅黎商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摁在车座上,一低头咬住了江郁可的嘴唇。这并不算一个吻,他被动承受着男人的怒火,疼痛的呜咽都被含在了唇间。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被掐住了喉咙,快要无法呼吸。  在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男人终于松开了手,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傅黎商却再度咬住他的唇瓣,他掌控着他所有的呼吸,吝啬地把氧气渡给他。  所有微不足道的反抗都被镇压,江郁可疼得一直发抖,傅黎商咬他的嘴唇,下巴,脖颈,像是一只恶极的凶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男人盯着他,瞳孔黑得可怕,冷峻分明的侧脸浸在了微弱的光线里。他哑着嗓音,贴着他的唇瓣,给他出了一个选择题。  他别无选择,在意识回笼之际,江郁可已经半跪在了他的面前。  后车座并不狭窄,但容纳下两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困难。傅黎商注视着江郁可难受地蹙起眉,漂亮的眉眼染上情绪,这像是一场博弈,明明傅黎商才是赢家,可是先低头的又是他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气,身体里沸腾的血液才隐隐有冷却的迹象。  月光照不进这条偏僻的街道,他想起贺铭灏在电话里说他怎么变得越来越偏执。  江郁可似乎真的很想跟他一刀两断,在快要结束之际傅黎商猛地皱眉,江郁可睁开眼睛,湿漉漉的杏眼定定地望着他。  他到底是没让江郁可得逞,他掐住他的下巴,微微眯起眼,感受他带给他的痛苦与欢愉。江郁可干净昳丽的脸被他弄脏,傅黎商红着眼把人拉起来,发狠似地吻住他。  微苦伴随着腥咸游离在两人的唇舌之间,傅黎商撕咬着他的唇瓣,仿佛真的要吃人,一口一口,撕扯着骨肉往肚子里咽。江郁可吃不住疼,尝到了逐渐浓郁的血腥味。  他听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穷途困境的恶兽。  他说江郁可,你能不能不要再躲了?  喉咙很疼,江郁可难受地咳嗽了两声。他回答不了他,只是顺着他的力道搂住了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胡乱蹭掉了溢出来的眼泪。第7章 “跟我结婚吧。”  贺铭灏对江郁可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傅黎商。  傅黎商是傅家的太子,傅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傅黎商就被放在了心尖上养。一般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被养得嚣张跋扈,傅黎商还好,没被养成二世祖,但是想要的也一定要去得到。  第一次从傅黎商口中得知江郁可这么个人的时候,两人正好上大二。有一天傅黎商喊他一起去买奶茶,贺铭灏觉得稀奇,傅黎商从来不喝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等走到那家奶茶店他才明白过来傅黎商的意图,确实是一张很干净很精致的脸。傅黎商一口气要了三十杯,成功要到了江郁可的手机号。  回去以后傅黎商就请全班同学喝了奶茶,贺铭灏咬着奶茶吸管,看着傅黎商翻江郁可的朋友圈。他总觉得神奇,不过傅黎商难得有一个喜欢的人,看上去也没什么攻击性,他自然乐意看兄弟谈恋爱的。  后来他从傅黎商口中知道了江郁可的年纪,在奶茶店上班,比他们还大上两岁。贺铭灏对有钱没钱这块儿倒是不关注,他只是觉得江郁可的脸看起来像十八岁,没想到竟然还是“哥哥”。  再后来傅黎商便开始追求人家,费尽心思地追,贺铭灏从来没见傅黎商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和江郁可分手的时候正值傅黎商的毕业季,乍一听到傅黎商被甩了,贺铭灏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傅黎商对江郁可的偏爱程度,这个少爷保不准会发疯。 第7章 即便江郁可再有耐心,眼下也被他激出了一点脾气。他蓦然转身,抬手去捂傅黎商的嘴巴,可是黑暗中他没找对角度,傅黎商只感觉眼睛一热,江郁可的手捂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亲了一下他的掌心。江郁可被他亲得起了鸡皮疙瘩,趁机蹬腿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床边的壁灯突然亮了起来,江郁可慌慌张张地下床,傅黎商不满地拉着他,不让他走:“你去哪?”  江郁可头发乱糟糟,心情也乱糟糟的,他毫不留情地拍掉了他的手,恨恨地说:“我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江郁可便看见傅黎商倚在床头等他,他受不了男人过于专注的目光,很自然地扭头避开了。  傅黎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翘起嘴角对江郁可说:“你以前也这样,一做亏心事就不敢看我。”  江郁可毫不客气地反驳:“我没做过亏心事。”  傅黎商歪头看他,倒也没再去跟江郁可掰扯。他拍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冲江郁可开口:“过来。”  江郁可脚步未动,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暖黄的光晕氤氲着他的轮廓,傅黎商敛了笑,语气沉了下来:“不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困。”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闹,江郁可小声嘀咕了两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傅黎商把他抱了满怀,转身去关床头的壁灯。灯光暗下去之前江郁可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很相爱的样子。  傅黎商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睡好觉是在什么时候了,醒来就看见江郁可窝在他怀里,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看起来像是抱着他。  遮光性良好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阳光,只隐隐透出了微微的白。傅黎商垂着眼睛看着江郁可的睡容,他有意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江郁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随着傅黎商的出现也隐隐有了复苏的征兆。梦境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走出了公安局,站在门口等他的沈木秦递给他一瓶水。  水是冰水,冰得他手指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江郁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听到沈木秦问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许是水太凉了,冰得他嗓子一阵疼。缓过来的江郁可突然觉得手指也好痛,他不自觉地活动手指,却发现疼痛愈发强烈。  耳畔好像响起了别的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郁可挣扎着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男人正抓着他的手指发呆。  江郁可刚醒,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愣愣地看着傅黎商,呆呆地问:“......宝宝,你在干什么?”  “做噩梦了吗?”回过神的男人放开他的手,去摸他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你掐得我好痛。”  江郁可仍旧在状况外:“什么?”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掐我的腰......”傅黎商温声解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不着痕迹地问他,“梦到了什么?”  人刚睡醒的时候都是不设防的,江郁可听到他这么问,反射性地开口:“我梦到我从公安局出来......”  傅黎商也有些意外,像是没料到竟是这样的回答。江郁可心脏一紧,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  他一把掀了被子,转身就下床了。傅黎商没拉住他,起身询问他:“被吓到了?”  “有一点。”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以假乱真,江郁可一边把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一边用埋怨的语气回答他:“太久没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傅黎商望着他逃离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人洗漱完吃了早餐便去退房了。江郁可死活不愿意跟傅黎商走,两人在酒店的停车场拉扯了好长时间,最后傅黎商还是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把人拖上了车。  五个小时的车程,傅黎商和江郁可只为一个话题在争吵。后者说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把手里空掉的矿泉水瓶拍到傅黎商的脑门上。  “真不愿意?”  “不愿意。”  “那好吧。”傅黎商打了一个转向灯,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愿意那就不结婚吧。”  麻烦接踵而来,好不容易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而江郁可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痛苦地揉起了太阳穴。  黑色suv最后开进了景馥园,这里都是独栋的别墅区。江郁可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听傅黎商跟他讲:“过会儿我要去公司一趟,累的话你就先睡一觉。”  “冰箱里有很多东西,饿的话你就自己弄点吃的。”  “你手机卡被你丢了是吧?家里还有一个手机,觉得无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上面有我的号码。”  江郁可没搭理他,直到傅黎商提着他的那点行李把人带进家门,他望着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才幽幽开口:“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傅黎商冲他笑,很无辜地回答:“我说过了,跟我结婚或者被我关起来,你自己选的。”  太阳穴的疼蔓延到大脑,久未出现的梦境令他惶惶不安。神经被拉成一条快要断掉的线,江郁可忍无可忍,扬手就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了过去。  “傅黎商!”  “都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男人瞧着他愤怒的面容,笑着,压着火气:“不装了?江郁可,你知道吗?我真的烦死你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了。”  大门关上时发出了很重的响声,江郁可连忙去开门,却发现这门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从里面开门竟然也要指纹。  眼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里,他气得踹得好几脚门,又拧着眉去揉自己踹疼的脚,终于接受了这个荒唐的事实——  他真的被傅黎商关起来了。第9章 “余情未了。”  傅家人好像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天赋,傅黎商从刚毕业到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经在商界崭露头角。  昨晚他接完贺铭灏的电话就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如今手机一打开,蹦进来无数的短信,全是未接电话提醒。  罗展源是傅黎商的助理,在他手下工作两年了。自家老板从昨天白天开始就变得不对劲,来了一趟公司,还没交代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此后更是连电话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罗展源手里一堆全都是要他签字的文件,假如今天老板再不出现,他可能要去派出所报案了。  眼下听到老板的声音罗展源激动得差点撕碎手里的文件:“傅......傅总!您在哪啊——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啊——!”  “在来公司的路上,手机没电了。”傅黎商踩下油门,险险过了一个绿灯,“有什么事吗?”  要不是傅黎商是自己的老板,罗展源险些破防冲他骂脏话。他站在空旷的办公室,看着面前乱成一团的办公桌,再瞅了瞅自己手里拿着的,怀里抱着的文件,一出口都带上了哭腔:“傅总,您再不回我电话,我就要被他们杀掉了!”  傅黎商“啧”了声:“有一些要紧的文件怎么不找方总李总他们签字?”  “您明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老板是下属的定心针,傅黎商还没说上几句,罗展源就一股脑地朝他倒苦水,“方总请假去钓鱼了!李总说最近新到了几盆花!他要去观摩观摩!公司一下子没了三个领导,我差点被然姐撕成碎片!”  傅家有很多产业,主要经营的还是房地产,傅黎商接手的自然也是这块内容。前几年方总跟李总受到傅家的委托,要求尽快让刚毕业的傅家太子接手公司。现在徒弟青出于蓝,早到了退休年纪的两个老头每天想方设法地找理由不来上班。  傅黎商在公司也就算了,这两天傅黎商不在公司,他们竟然也跟着溜号。罗展源哭丧着脸冲傅黎商吼:“傅总!然姐说了!如果今天拿不出项目文件!我就要被她套麻袋沉江了!”  “知道了。”傅黎商淡声安慰自己的助理,“五分钟就到了。”  五分钟后傅黎商风风火火地进了公司,公司里的人见到他纷纷眼前一亮,一口一个“傅总”喊得一个比一个热情。前台秘书眼睁睁地看着傅黎商冲进办公室,她喊住紧追其后的罗展源:“小罗——”  “欸?”罗展源转头看她,走了过去,“怎么了戚姐?”  戚嘉嘉眨了眨眼睛,八卦似地问道:“傅总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罗展源没听明白,“没说什么啊。”  “那他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他说手机没电了。”  “他这件西装是不是穿了三天了?”  罗展源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来前天傅黎商穿的是什么衣服了。  “是吗?”  “他的衬衫看起来皱皱巴巴的,领带也打歪了。”戚嘉嘉瞧着罗展源还是满脸“你到底想说什么”的神情,摆摆手让他走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你快进去吧,傅总估计等急了,我去给他泡杯咖啡。”  “好!”  罗展源确实没有夸张,办公桌上堆满了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傅黎商随意拿起一份,听罗展源跟他讲哪些是紧急的,哪些是非常紧急的,两人正交流着,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傅黎商——”  傅黎商抬眸,看见贺铭灏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门口。  “贺......”罗展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贺总?”  贺铭灏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傅黎商出声叫了罗展源,让他先出去。  办公室的门合上前傅黎商看见了门外戚嘉嘉好奇的目光,贺铭灏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了那些堆得如山高的文件上。  他紧皱着眉,苦大仇深的表情:“江郁可呢?”  “在我家。”  “你把他带回家了?!”贺铭灏倏地抬高音量,又气又急,“傅黎商!你还记得自己是被他甩的吗?!”  “你现在打算干吗?把他带回家?让他再甩你一遍?”  傅黎商听着他的大呼小叫,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快速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签名的手又重又稳。  “傅黎商!”  傅黎商签完一份文件,又拿起了另一份。  “傅黎商!”贺铭灏见他无视自己,干脆去抢他手里的文件,“我跟你说话呢!”  手里的文件被抢走,傅黎商终于抬头正眼看他。贺铭灏竖着眉,狠狠地瞪着他,他把那份文件抢回来,淡淡说道:“贺总,没看见这里的文件吗?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迟点再说。”  贺铭灏听他拙劣的借口,气不打一处来:“别签了!你们傅家又不缺这么几份文件的钱!”  “可是公司要倒闭。”  贺铭灏冷笑一声:“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他,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果不其然,傅黎商立刻丢了文件,把视线聚集在了贺铭灏脸上。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默默对视了几秒钟,傅黎商沉声叫他:“贺铭灏。”  贺铭灏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遗憾的是傅黎商看着他,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他思考了片刻,冷不丁地开口,“一个人能不能去登记结婚?”  贺铭灏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人拿两本户口本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贺铭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只是用正常人的思维,下意识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那你结婚证上的照片怎么拍?一个人拍啊?”  傅黎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思索了几秒钟,换了个问题:“那能不能让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让他跟我拍照片?”  两个问题足以让贺铭灏的反射弧转过弯来,他猝不及防地吼了一声,隔音良好的大门都没挡住他的怒吼。  在门外跟戚嘉嘉聊天的罗展源被吓了一跳,他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自言自语地喃喃:“这是怎么了......”  戚嘉嘉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红茶,笑着说:“贺总的嗓门听起来倒是挺精神的。”  “你要跟他结婚?”贺铭灏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他妈要跟他结婚?!”  “傅黎商,我本来还安慰自己,以为你只是不甘心,原来你他妈压根就没脑子!”贺铭灏看着傅黎商,满眼都是三年前他在酒吧里边哭边吐的模样,他气得头晕脑胀,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你跟他结婚我就弄死他。” 第9章 江郁可被他蹭得痒,抬手拍他的脸:“好吵。”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咬住唇边颈侧细腻的皮肤啃咬。江郁可疼得皱眉,捂住后脖颈去踹他:“疼!”  然而由于昨晚的纵情,这一脚不仅没有踹出去,江郁可自己小腿还抽筋了。傅黎商发现不对劲,瞌睡立马就醒了。卧室里的床头灯亮了起来,浅淡的一层光亮漂浮着,稀疏浮离的光影下,江郁可拢着眉心,龇牙咧嘴地去揉自己的小腿。  傅黎商连忙坐了起来,伸手去帮他,这点时间那第三个电话也自动挂断了,随即第四个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江郁可听得头疼,自己的脚被抓在傅黎商手里,贴着他结实的小腹。傅黎商叫他把腿伸直,江郁可顺着力度去踹他,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快接电话!”  “等等。”傅黎商专心地帮他按摩,问他,“还疼吗?”  两人都只穿了一条内裤,傅黎商按着按着就有点心猿意马。江郁可一看他那反应哪能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他急忙把自己的腿收了回来,傅黎商抬眼看他,眼里的笑弥漫开。  “江郁可。”  “你快去上班,我要接着睡觉了。”  “江郁可。”  “别叫我,我困死了。”  傅黎商把重新钻进被窝的人直接拖了出来:“陪我去上班。”  江郁可气得拿枕头丢他:“我很困!我要睡觉!”  “你怎么这么懒?”傅黎商稳稳接住了枕头,又放了回去,“以前这个时间点你早就应该起来上班了。”  “以前这个时候也没人缠着我睡觉。”  “你怎么还颠倒黑白?”傅黎商指腹摩挲着他的脚踝,爱不释手的模样,“昨晚明明是你缠着我……”  一句话并没有说完整,因为江郁可已经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傅黎商弯了弯眼睛,声音被闷在了手心里:“陪我去上班。”  “知道了。”江郁可松开手,沮丧地答应了他。  那几个电话都是一些不同的人打来的,彼时江郁可正在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里挑一件领子最高的衣服。傅黎商咬得太狠,自己脖颈上的牙印那么明显,他可不想第一天去他的公司就被议论。  傅黎商倚在门旁,眯起眼看江郁可在衣柜前换衣服。手机里罗展源的语速飞快:“傅总,方总跟李总已经到公司了,我把文件拿给他们签字了,不过上午的会议他们都不能出席。”  江郁可已经穿好了衬衫,傅黎商盯着他细长的手指扣上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心不在焉地问:“理由?”  “昨天方总钓鱼把鱼竿钓坏了,他要再去物色一条新的鱼竿;李总买花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坏了一个花盆,他说得找人把这花盆重新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总李总请假的理由越来越匪夷所思。罗展源有些担忧地说道:“傅总,他们说把决定权都交给你,你的意见就代表他们的意见。”  “两个老油条。”傅黎商嗤了声,“我知道了。”  他打完电话朝江郁可开口:“上午我有一个会议,我不在的时间让贺铭灏去陪你买衣服。”  江郁可困惑地望着他:“谁?”  “贺铭灏。”傅黎商非常淡定地回复,“正好他可以给你当司机,让他帮你拎东西。”  江郁可觉得有点好笑:“你不怕他揍我?”  “他不会。”两人出了卧室,傅黎商把一张卡递给江郁可,“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是昨晚两人商量好的,其实不能说是商量,是傅黎商单方面要求的。两人结婚非常匆忙,江郁可的行李又只有那么几件衣服,因此傅黎商让他去购置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  清单也是傅黎商列的,仿佛特别笃定江郁可会做什么,他的清单也列得离谱——十件衬衫,十件外套,五套睡衣,八件毛衣......最后甚至具体到了袜子要买多少双。  他迫不及待地想让江郁可的痕迹填满整个家。他咬他的唇,去挑逗他释放后极度敏感的身体,逼他答应自己去花他的钱。  “江郁可。”他的气息也非常不稳,“我们已经结婚了,你非要我现在去办手续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你身上吗?”  上午的会议是十点开始,两位新婚伴侣忽略一众好奇的目光走进了办公室。贺铭灏已经在里面等他了,傅黎商向来说一不二,他很担心他真带着江郁可去领证。  而当自己的好兄弟和江郁可一同走进来时,贺铭灏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罗展源跟在他们后头催他:“傅总!他们都已经到了!”  傅黎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贺铭灏:“你去陪他买衣服,给他当司机。”  “啊?”贺铭灏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傅黎商却没理他,他马上就要去开会了,却一直站在江郁可面前不肯挪步。虽然罗展源也很好奇江郁可的身份,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不停催促:“傅总!我们该走了!”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即使江郁可清楚傅黎商想要什么,可他依然忽略了他热切的目光。  “你乖一点。”他只能硬着头皮哄他,“快点去开会。”  站在他身后的罗展源听到这话,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傅黎商见江郁可态度坚决,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走前他警告贺铭灏:“不准欺负他,也别给我东问西问。”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只剩下贺铭灏跟江郁可,这两人也有三年未见,贺铭灏一想到刚才傅黎商离开前的眼神,就觉得一阵牙酸。  相比于贺铭灏复杂的心境,江郁可想得就没那么多。他微微颔首,平静开口:“我自己去买就行了,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贺铭灏对他的敌意就差化为实质把他切成八瓣了,让他陪自己去逛街,别说贺铭灏,江郁可估计都会别扭死。  三年的时间让贺铭灏成熟了许多,只可惜这个“成熟”在面对江郁可的时候就有点维持不住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走了去商场了,我还真能让你自己一个人走路去?”  他走到门口,手扶着门把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转头,目光森森:“昨天太忙了没时间问,你们俩真领证了?”  江郁可迎上他森然的目光,点了点头:“领了,昨天早上领的。”  “啧。”贺铭灏仿佛有话要说,但江郁可等了片刻,只听到他硬声硬气地讲:“走吧,带你去最好的商场。”  “都已经跟傅黎商结婚了......”贺铭灏不满地抱怨,“还穿得邋里邋遢的。”  江郁可看着自己的衬衫和休闲裤,啼笑皆非地回道:“麻烦你了。”  贺铭灏的车是一辆黑色迈巴赫,去年贺家合作了好几个服装方面的高定品牌,这也是傅黎商让贺铭灏陪他逛街的一部分原因。  两人上车以后俱都沉默下来,江郁可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贺铭灏专心开车。前方的十字路口是红灯,江郁可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有九十多秒。  车缓缓停了下来,在等待的时间里贺铭灏突然出声:“你去了哪里?”  江郁可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贺铭灏对上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重复:“和傅黎商分手后,你去了哪里?”  车厢里的氛围忽然凝重起来,来之前江郁可就已经做好了被诘问的准备。因此他避开他的眼神,回答:“z市。”  c市去z市大概要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既然话题起了头,贺铭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是心虚才故意跑得这么远?”贺铭灏冷笑道,“既然消失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好好在z市待着不就行了吗?”  贺铭灏的语气实在糟糕,江郁可却没他计较:“我也是不久前才回来的。”  “为什么要回来?明知道傅家在c市发展,傅黎商也在c市,你不是把他甩了吗?为什么又要答应跟他结婚?”  这些问题江郁可一个都回答不了,红灯转绿,贺铭灏缓缓踩下了油门。江郁可注视着前方的车况,又搬出了那个万能的借口:“我没想到会遇到他的。”  似乎每句话都是深思熟虑以后才说出口的,江郁可说一句顿一句,听起来异常艰难:“也没想到会跟他结婚。”  “你知道他这个人......”江郁可皱起眉,慢慢地说,“很犟,又认死理,我说服不了他。”  “所以你回来了,还跟他结婚。三年前玩弄了他,三年后打算再玩一遍。”贺铭灏刻薄道,“是,只要他对你还有感情,他一看见你就会走不动路。这些你都知道,可你还是答应他了。”  江郁可怔怔地望向他,好半晌才挫败地开口:“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贺铭灏不屑道,“你伤害过他,这就是事实。”  车厢里静得可怕,良久以后才传来江郁可的回答:“嗯。”  原本贺铭灏是想跟江郁可好好聊聊的,可是他一想到早上醒来收到的消息就感觉如鲠在喉。江郁可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贺铭灏默了片刻,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他挠了挠头发,自己也有点生气:“我就是......本来我是想跟你好好说的......可是......”  江郁可抬眸,有些受宠若惊:“没关系,你是他朋友,为他着想是应该的。”  贺铭灏藏不住话,更何况正主就坐在自己面前。拐过这个转角就到商场了,商场门口的保安看见贺铭灏的车,老远就迎了上来打招呼。  地下停车场照不到阳光,常年阴冷。贺铭灏停好车,憋了一路的话还是没憋住。他看向江郁可,目光中带着奇异的怜悯。  周围的光线很暗,江郁可仰头去辨别他的眼神,猛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有做好心理准备吗?”贺铭灏轻声问他,“当他,他父母,整个傅家知道你爸因为杀人而坐牢的时候。”  老人常说梦都带有一定的预见性,那些不安的噩梦沉浸了几天,终于在此刻爆发。贺铭灏的声音很轻,暗暗融入这阴冷的空气里,沿着呼吸侵入到四肢百骸,江郁可忽然觉得好冷。  他木木地动了动指尖,好像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是故意伤害罪,后面会解释。第12章 “吃醋。”  江郁可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小孩,他的童年伴随着父亲母亲无休止的争吵。等到有一天那些争吵声终于消失了,他的母亲抚着他的脑袋,说很对不起他。  然后便离开了。  江金海向来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他嗜烟,嗜酒,嗜赌。与母亲离婚以后再也没有能约束他的人,江金海变本加厉,时常同烟酒作伴,赌场成为了他第二个家。  他对江郁可的态度也阴晴不定,赌赢了会冲他笑,叫他好儿子乖儿子,赌输了就冲他发脾气,把输钱的气全撒在他身上。一开始江郁可年纪小,看见江金海会觉得害怕,被打了会掉眼泪;后来成年了,有了独立的能力就逃得远远的,他很少回家,读完大一就辍了学,打工赚的钱堪堪维持自己的生计。  没有人愿意帮他,那些亲戚见到他们一家都觉得晦气。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江郁可在这种环境下还算安稳地长大,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心理扭曲,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偶尔也幻想过未来,掐指算着江金海什么时候能喝酒喝死,或者赌博赌输了被赌场的人打死。江郁可总觉得江金海是他的绊脚石,只有江金海真的死了,他的人生才算是看见了希望。  或者是他的想法太过恶毒,某天赌场的人找到了他,跟他讲江金海欠了多少钱,跟他讲父债子偿。当时江郁可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自此以后江金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江郁可的钱和自己的赌资画上了等号。  时间久了赌场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了江郁可,还是托这张脸的福。江郁可长得像他母亲,一点都不像穷人家长出来的孩子,也是在那时候沈木秦认识了江郁可,并对他多加照拂。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江郁可游走在上班、赌场和家之间。可赌场到底不是沈木秦的,他帮了他很多,江郁可不喜欢欠别人。  和傅黎商的相识应该是他灰暗的前半生里最特殊的意外,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在悬殊,但傅黎商的猛烈追求让他没法不动容。  因为缺少所以想要,江郁可缺少了太多东西,他没法不对傅黎商心动。  跟傅黎商在一起的那两年应该是江郁可过得最累的两年,他要费尽心思把江金海藏起来,不被傅黎商发现任何端倪。所以傅黎商只知道江郁可是因为家境贫穷才辍学打工,他也害怕江郁可会因此自卑,于是很聪明地不再询问更多。  但这两年又是江郁可过得最开心的两年。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被迫付出,忽然间自己也有了想要的东西,江郁可像是偷窃的盗贼,捧着无价的珍宝,为此欣喜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贺铭灏瞧着江郁可苍白的脸色,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他笨拙地开口安慰:“我......我也是刚知道的,傅黎商还不知道呢......”  江郁可看着他,等那一瞬的惊惧渐渐消退,才呼出一口气,慢慢说道:“谢谢你。”  这个道谢让贺铭灏心里更不是滋味,而江郁可已经平复好心情,虽然脸色依旧很差劲,但至少能不再被这个消息所影响。  “其实我也没想好他们家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江郁可冲贺铭灏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们结婚确实太匆忙了。”  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埋怨与自责:“我觉得我也昏头了,他疯也就算了,我还跟着他疯。”  “江金......”江郁可顿了顿,怕贺铭灏听不懂,换了种说法,“我爸出狱有一段时间了,我回了c市,他找到我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有点不巧,我又跟傅黎商撞上了。” 第11章 再次醒来是凌晨三点,江郁可睁开眼睛望着黑黢黢的虚无,小心翼翼地拿开男人搂在他腰上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又从冰箱的冰格里拿了几块冰丢了进去。一杯冰水下肚,江郁可才控制住自己发颤的指尖。  阳台上挂着他今天洗好的衣服,在地面上洇出了一小块水渍。江郁可推门走了出去,外头黑漆漆的,初秋的夜渗着丝丝凉意,江郁可靠在栏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白天贺铭灏的质问到底是变成了一根刺,他告诉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可大脑潜意识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自从和傅黎商重逢之后,他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江郁可想了很久,把原因归结于傅黎商太好了。  太美好了,他又带给他这些美好的,遥不可及的事物。以前他还能小心翼翼地捧着,但现在连伸手触碰都有点胆怯了。  身后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江郁可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那棵树。他想得太入神,并没有注意。  肩上一重,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江郁可吹了风,身上冰冰凉凉的,他侧头去看,男人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闭着眼睛像是困极了。  江郁可也没有说话,他在等他开口。然而等了好长时间,傅黎商都只是那么抱着他,仿佛自己是一只非常舒适的抱枕,能助他美美地入睡。  两人大男人半夜三点在阳台看风景,这个画面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诡异。最终还是江郁可没沉住气,他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啊?宝宝。”  傅黎商沙哑深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带着浓浓的困意:“又做噩梦了?”  江郁可应了声:“嗯。”  男人紧了紧手臂,他身上很热,把江郁可冰凉的皮肤都熨上了热度。  “你刚刚不见的时候我也这样......”傅黎商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好像是真的没睡醒,“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睡着就梦到你,睡醒又看不见你。贺铭灏那时候特别怕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疯子。”  他偏头吻了吻江郁可的脸颊,问他:“你呢?”  江郁可歪头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那时候好像天天哭,有时候醒来枕头都是湿的;眼睛很疼,就去药店买眼药水,结果第二天醒来眼睛更疼了。”  傅黎商笑他:“爱哭鬼。”  江郁可也笑,等了片刻却没见傅黎商继续问他。他有些困惑:“你不问吗?”  “嗯?”傅黎商反问他,“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会哭。”  “你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傅黎商不太在意地回,随即又叹了口气,去咬江郁可的耳朵,“以后做噩梦了就喊我,我醒来没看见你心好慌。”  傅黎商不动声色地哄着江郁可,抚平他焦躁的不安。两人笑闹了一阵,迟来的困意慢慢涌了上来。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会所里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你说你要结婚了,还问我用这张脸勾引了多少男人。”江郁可回想起那天傅黎商的态度,“我还有些害怕,感觉你变了很多。”  “太久没见你了。”傅黎商跟他解释,他凑在他耳边,似乎想讨一个承诺,“江郁可,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不要再离开我了,不然我真的会发疯。”  客厅里只亮了一盏壁灯,照在阳台上像是朦胧的月光。江郁可低头去看交叠在自己胸前的双手,轻声地回应他:“宝宝,我很想你。”  迟来很长时间的,一见面就想说的,我很想你。  你太好了,我根本舍不得离开。所以只能等你不喜欢我,厌倦我,再抛弃我。  这次我把主动权交给你,可是真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哭得很难看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爱哭鬼,一想到那些阴暗的事情迟早会被你知道,我就止不住地害怕。  我沉溺你对我的喜欢,又害怕你的不喜欢。  宝宝,我好怕配不上你啊。  作者有话说:  傅黎商:我好怕他会离开我。  江郁可:我好怕他会抛弃我。  笨蛋情侣之我好爱他我好怕他不爱我所以只能一直一直对他好把他绑在我身边第14章 “红玫瑰。”  第二天两人起床的时候江郁可跟傅黎商讲要出去找工作,此时他正在给男人别袖扣。宝蓝色的袖扣上刻着别致的花纹,傅黎商低头看着他颤动的睫毛,非常支持他:“好啊,你有什么打算?”  江郁可抬头看他:“打算先随便看看。”  “需要我帮忙吗?”  “你有什么推荐吗?”  傅黎商顺势揽住了他的腰,穿衣镜前两人亲密相拥:“正好我缺一个助理。”  江郁可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问道:“你不是有一个助理了?”  “那是我的工作助理。”傅黎商捏了捏他细瘦的腰,暗示道,“我还缺一个生活助理。”  “那不行。”江郁可给他别好袖扣,轻轻松松从他怀里逃了出来。他也同他开玩笑:“挣你的钱不就是在挣自己的钱?那也太不划算了。”  这话让傅黎商心里美得不行,他拉着江郁可跟他讲:“顺便去学车吧,这样上下班比较方便。”  “车库里还有好几辆车,都积灰了,你学会了正好能物尽其用。”  江郁可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傅黎商又多叮嘱了几句:“不许回会所,今天我不开会,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可是我今天约了夏昕,答应了去会所找他。”  傅黎商挑眉,诧异地问:“什么时候约的?”  “就在刚刚刷牙的时候。”江郁可想起两人的聊天内容,“他一直挺担心我的,还有菲姐也是。现在终于能联系上我了,他们都想见见我。”  傅黎商有些不满,但江郁可并没什么朋友,他只好退一步:“那好吧,白天会所估计也没什么客人。你自己当心一点,不要被人盯上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郁可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他好笑地看着傅黎商:“好歹我在那里上了几个月的班,我总比你多了解一点。”  “还有......”他替自己解释了一句,“你遇到我的那天我是第一次陪酒,以前我都是送酒的。”  傅黎商怔了怔,下意识地问:“以前是送酒的为什么突然要去陪酒?”  江郁可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他挣扎了几秒钟,有些尴尬地回答:“......因为缺钱。”  “第二天菲姐就转给我好多钱。”他看着傅黎商,明明男人帮了他,他的语气听上去却有点奇怪,“虽然你帮了我,可是我那时候还是有点生气的。但是我又不应该生气,所以我很矛盾。”  傅黎商听懂了他的后半句,但没听懂他的前半句。江郁可的语气听起来像撒娇,他去掐他的脸,疑惑地问:“钱?什么钱?第二天你真跑了我还生气呢。”  江郁可被掐着脸,导致说话含糊:“......菲姐说你给了我好多小费。”  “我哪有给你小费?”傅黎商略微思考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是宋臻给的,那天是我买的单,他肯定以我的名义给的你。”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就这么做了。我怎么可能会给你小费?给了你不是躲我躲得更远?”  江郁可仰头望着傅黎商皱起的眉头,在这么多问题里,这其实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事情,然而江郁可还是开心了。  他觉得自己幼稚,但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傅黎商去摸他弯弯的眼睛:“高兴了?”  江郁可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去抱他。两人在卧室里腻歪了一会儿,傅黎商才恋恋不舍地出门上班了。  “我送你去吧?”  “不要了,现在太早了。”  “那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夏昕是十点上班,江郁可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毛衣,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到一辆网约车。  实际上他离开会所也就不到一星期,可这些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等到他再见到穿着制服的夏昕,忽然觉得恍然。  夏昕看见他倒是兴奋得不得了,一边说他没良心一边又关心起他来。没过多久菲姐也找了过来,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显得又冷又艳。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没良心?”菲姐笑着调侃,“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这是当时江郁可胡诌的一个借口,显然菲姐不是很相信。夏昕偷笑,意有所指地说:“当然处理好啦,不然也不会愿意出现。”  江郁可把自己领证的事情告诉了夏昕,也是信任他不会到处乱说。菲姐没听出其它意思,还在惋惜江郁可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辞职了:“那现在总可以回来上班了吧?你的位置我还一直留着呢。”  “菲姐......”夏昕差点没笑出声,江郁可为难地说,“家里不让......”  菲姐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倒没什么,会所里也时常会出现这样的事。她摆摆手,并不在意:“这样也好。”  “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还没找。”江郁可也有点愁,“想找个清闲一点的。”  菲姐看着他,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朋友前几天还在招收银员呢!是一家甜品店,在大学城那里。但是是刚开的,工资有点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江郁可还没回答,夏昕已经笑嘻嘻地替他开口了:“当然愿意,他现在就是想找个事干,不然会闷死。”  菲姐问江郁可:“真的?”  “嗯。”江郁可点了点头,笑着应道,“愿意的。”  “那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谢谢菲姐。”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你啦!”楼上有服务生在叫菲姐,她冲他们开口,“那我先去忙了,你们玩。”  “夏昕,今天允许你偷懒。”  夏昕应得大声:“谢谢菲姐!”  她提着裙摆上到二楼,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于是探身朝下望,看着江郁可与夏昕交谈的场景,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还是算了。  她觉得有些遗憾,不久前傅黎商对江郁可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如果把握得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还是算了,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包养又不是什么正经的生计,说不定最后还要害了小乖乖。  “你家那位呢?!”  “上班去了。”  “快快快!给我看看结婚证!”  “看那个干吗?”江郁可无奈地笑,“不在我这里,两本都在他那里。”  “藏得那么牢,他怕你跑了啊?”夏昕笑得不行,“他真的好爱你。”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傅总的爱人?哇塞!小可,你现在身价是不是也有好几个亿了?!”  江郁可臊得慌,去截他的话茬:“你别笑了。”  “干吗!你敢做我还不能说啊?”  江郁可拿他没办法:“那你说得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了。” 第13章 第16章 “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一开始傅黎商没收到江郁可的回复时就有点心慌。  他们是约定好的,无论江郁可在做什么都会给他回消息。就算江郁可真的没有看到,只要一个小时内能回复他,傅黎商也能接受。  消息是下午三点左右发的,傅黎商问江郁可今天应聘的怎么样,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等他结束一个短会,看着毫无回应的手机,想也不想地拨了电话过去。  机械的女声提示他对方的手机已关机,那个瞬间傅黎商没由来地感到恐慌。他拿了车钥匙往外跑,罗展源拿着几份文件正好在门口跟他撞到,他望着傅黎商的背影,困惑地喊:“傅总,你去哪里啊——这里还有文件——”  傅黎商驱车赶到江郁可应聘的甜品店,老板此刻正好准备下班。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老板还没自恋到认为他是冲自己来的。  “……您好,我们明天才正式开业……”  傅黎商打断她:“江郁可呢?”  “你找小可啊——”老板好奇地望着他,“他已经下班啦。”  “什么时候走的?”  “走好久了吧。”老板眼尖,比划着把之前看到的都告诉了他,“好像有人来接他的,那个男的很高,长得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傅黎商怔了一下,冷不丁地回忆起三年前奶茶店的同事告诉他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江郁可跟一个男人走得很近,然后没过多久江郁可便消失了。  出了甜品店他有点茫然,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回家里等他。开车的时候傅黎商还有点没回过神,所有的行为好像都是反射性的——江郁可不见了,他要去找他,找不到江郁可,他就继续被折磨。这像是一个死循环,这三年来傅黎商反反复复地经历着。  他的脑袋乱糟糟的,握方向盘的指骨却用力到隐隐发白。  回到家的时间是五点,江郁可很喜欢客厅的那张沙发,总是拿着个抱枕横躺在上面。如今傅黎商坐在这张沙发上,伸手就能碰到江郁可抱过的那个抱枕,茶几上还放着水果皮,是昨晚他们一起在客厅里看电影时忘记丢掉的。眼下澄黄的皮囊干瘪下来,看起来有点丑陋,像是谁的心。  江郁可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而且性格也不错,至少不是傅黎商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跟他谈恋爱。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漆黑的液晶电视屏幕上反射出男人落寞的身影,傅黎商认真地思考,长得好性格好的江郁可分明就是一个恶魔。  他没有算过江郁可会回来的可能性,他只是想在这个充满他痕迹的家里待一会儿,然后再出去找他。  所以当门外传来钥匙的轻响,那种惘然的情绪才终于落了下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焦躁显然盖过了失而复得的惊喜。  傅黎商抱得很紧,身上一阵一阵都是绵绵密密的疼。江郁可默默喘气,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慢慢理解着傅黎商说的话,觉得他应该是吓到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错,江郁可抬手回抱住他,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刚才傅黎商掐他的时候完全没收力,江郁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我去了墓地,之前认识的一个人突然去世了,沈哥跟我一起去的。沈哥之前照顾过我,不过我们联系很少。我没有骗你,也没有想过要走,手机是突然没电的,我一看到手机没电就想到你了,所以立刻赶了回来。”  “你......”江郁可偏过头,靠在傅黎商肩膀上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就觉得喉咙疼,皱着眉努力缓解两人僵硬的气氛,“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饭,想着回家跟你一起吃的。”  他能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躯,即便他说了这些话依然没有放松。江郁可任由他抱着,同他示好:“我不是故意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体内的恶魔逐渐安静下来,傅黎商深深嗅着江郁可身上的气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侧目,江郁可脖颈上清晰的掐痕仿佛在提醒他刚才犯下的恶行。傅黎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原来他才是那个令人害怕的恶魔。  他松开对江郁可的禁锢,去牵他的手。江郁可随他走到厨房,看着他从冰箱里抓了一些食材出来,傅黎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小声开口:“给我做饭。”  江郁可愣了愣,失笑:“好。”  食材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食材,江郁可去洗菜的功夫傅黎商离开去了客厅。没过多久就拿了一罐绿色的膏药过来,江郁可低头择菜,随即就感觉到脖颈上冰冰凉凉的。  他抬眼,对上男人的眼睛。傅黎商涂得很认真,从这个角度望去男人的目光非常深情,他低声地说:“消肿的。”  江郁可应了声。  晚饭做得很快,两人看上去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就放下了筷子。期间江郁可三番两次想要跟傅黎商沟通,可是男人看起来并没有倾诉的欲望。  而后傅黎商接了一个电话,公司似乎有紧急的事情导致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傅黎商一直抓着他的手,江郁可沉默地陪着他。  挂断电话之后傅黎商又拉着他进了浴室,这栋别墅的浴缸很大,但很少使用,傅黎商脱了西装外套,蹲在了浴缸前。  汩汩的水声响起,江郁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好像猜到了傅黎商想要做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雾气慢慢在浴室里晕开,傅黎商丢了花洒,站起了身。  他走到江郁可面前,抬手去脱他的衣服;江郁可挡住他的手,傅黎商又不依不饶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男人的语气十分认真:“帮你洗澡。”  江郁可脸一热,慌张地回:“不用,我自己来......”  然而傅黎商却执拗地不肯放手,两人无声地对峙了片刻,到底是江郁可先低了头。  “那我......我......我自己脱。”  他觉得荒谬,又捉摸不透傅黎商的意思。但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真能让他帮自己脱衣服?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落,他很快就浑身赤果地站在了男人面前。江郁可的身体也很漂亮,清瘦却不显得十分单薄,傅黎商瞥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浴室里的灯光太亮了,江郁可有些害羞。他遮掩似地跨进浴缸,可水是透明的,一眼就望到了底。  浴缸里的水漫了上来,江郁可始终低着头,微微蜷缩着腿。他觉得荒唐,但傅黎商实在不对劲,他只能先哄着他。  实际上两人坦诚相见过很多次,傅黎商也不是没有帮江郁可洗过澡,可那一般是在江郁可累得睁不开眼的情况下。如今这种情况这种境地,彼此沉默而清醒。  傅黎商的衬衫挽到了小臂,他帮江郁可抹上沐浴露,动作亲昵,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却不带任何qingse意味。  水温有点烫,江郁可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浴室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江郁可像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任凭男人随意摆弄他。  这样看江郁可脖颈上的指痕愈发明显,雾气氤氲里他去摸男人的眼睛,水珠沾上眉眼,有一些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抬眼看他,目光深沉而着迷。  傅黎商洗得很认真,直到江郁可稍稍缺氧才把他擦干抱了出去。秋天的夜晚染着冷意,傅黎商把人塞进被窝,江郁可靠在床头,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  他的脸颊被水温蒸得发红,江郁可蹙着眉开口:“......宝宝,你跟我说说话。”  傅黎商坐在床沿,他凝视着眼前的人,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领带。  领带是深蓝色的,傅黎商捏住他的手腕,材质良好的领带随即勒上了他的皮肤。  此刻江郁可才终于反应过来傅黎商想要做什么,他惊慌地收回手,却被抓住了另一个手腕。  傅黎商捆住他的手腕,当着江郁可的面打上了死结;领带紧紧贴着他的皮肤,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宝宝......”江郁可惶恐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傅黎商像是害怕他着凉,把人整个塞进被窝,又仔仔细细给他掖好了被角。  他沉声开口:“你乖一点。”  然后起身进了浴室。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江郁可躺在被窝里,只觉得床单的凉意沿着皮肤滚上了心头。  傅黎商洗得很快,没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床榻微微下陷,接着江郁可就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两人身躯交缠,由于双手被困住,傅黎商也只能揽着他。江郁可压抑住内心的惊惶,尽量平稳住语气:“宝宝,我好难受,能不能帮我松开?”  傅黎商没回答,只是低头凑过来吻他。江郁可“呜”了声,男人动作很温柔,吻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  江郁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认识傅黎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觉得难过,可是傅黎商又听不进他的话。白天青年的去世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傅黎商又这么对他,太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酸涩的感觉没由来地冲上了眼眶,他眼睛一红,从里面滚下泪来。  他觉得委屈,无声地哭了起来。傅黎商摸着他颤抖的背脊,又贴过来去吻他的眼泪。  “江郁可。”傅黎商去摸他哭得湿漉漉的杏眼,静静地问,“你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我......”江郁可呜咽着哭,他艰难出声,简单的一句话都被他断成了好几截,“......喜欢你,一直喜欢你的。”  这几个字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些燥热像是突然潜入了水里,傅黎商奇异地被安抚到了。他打开床头柜里的抽屉,伸手去拿里面的剪刀。  领带被打成了死结,傅黎商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它。江郁可的手腕上立刻显现出两道清晰的淤痕,他摩挲着他的手腕,又去给他抹眼泪。  “对不起。”他向他道歉,很诚恳,又把他抱进怀里小声地哄。  “其实不想对你这样的。”傅黎商吻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又去吻他的眼睛,把那些咸涩的眼泪都卷入了舌尖,“可是很想让你在乎我。”  傅黎商的手指都被眼泪沾湿了,江郁可哭得伤心,眼睫毛都湿透了。  他仰起头,哆哆嗦嗦地想去回抱他;傅黎商执拗地盯着他,目光像是缠绵的线,要把江郁可笼成漂亮的茧。  “是因为我才哭的吗?”他低声询问,语气里竟然有些高兴,“我也很喜欢你,很爱你的。”  作者有话说:  xp自由,不要吵架,谢谢大家。(求生欲很强地惊慌逃跑)第17章 “家长。”  江郁可那侧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花,是前几天他送给傅黎商的那束玫瑰花。傅黎商特意买了一个花瓶好好养了起来,如今那束玫瑰躲在黑暗里兀自绽放,开得诡谲而妖冶。  傅黎商搂着江郁可又是抱又是亲,情绪一旦失控就很难再控制回来。江郁可一开始是难过,哭着哭着就变成了情绪的发泄,他心里藏着太多事,难过委屈都是常态,原本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感觉,但傅黎商强势干扰了他的生活。  人都是这样,会习惯痛苦伤害;可一旦有人对你好,再去体会这些痛苦伤害时就会觉得比以前更难熬。  江郁可睁着眼睛哭,傅黎商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哄人的话也是乱七八糟:“不要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是我吓到你了吗?还是哪里疼?”  冷静下来的傅黎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又跟他道歉,看着他手腕上骇人的淤痕自责:“不要哭了,江郁可,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说会因为他眼泪高兴的是他,说会因为他眼泪心碎的也是他。江郁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黎商怕他呼吸不畅,只能一下一下拍着他背脊帮他顺气。  他摸着他颤抖的身躯,感觉到江郁可冰冷的皮肤,起身打算去拿他的睡衣。傅黎商身上热,一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江郁可就挣扎得厉害,他抓着男人的手不让他走,傅黎商没办法,俯身无奈地说:“你身上太冷了,我去拿睡衣。”  江郁可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给他穿上了睡衣,又拿了膏药给他擦脖颈和手腕上的淤青,做完这些傅黎商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两人重新钻进了被窝,这回傅黎商自己也穿好了睡衣。江郁可终于止住了眼泪,不过之前因为哭得太久,现在他整个都有点发懵。  其实今晚的氛围很适合做点什么,只可惜两人一直都没有那个心思。傅黎商去关床头的那盏壁灯,然后伸手去盖江郁可的眼睛:“睡觉,明天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江郁可眨了眨眼睛,睫毛在傅黎商手心里蹭。  心脏像是突然被挠了一下,傅黎商侧身抱住了他。江郁可默默地蜷缩在他怀里,倦极似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身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傅黎商觉得他是睡着了,才紧了紧手臂,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  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倦意终于慢慢袭来。  半梦半醒之际,耳畔有人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是江郁可的。  “宝宝......”他悄声开口,“你很害怕吗?”  傅黎商并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朝他怀里藏,任凭困意把他拖入黑暗的梦境。 第15章 任影蓉看他认真的神色,不自觉地也学着他放低了音量:“什么?”  “那个人是傅黎商的命根子,他好过傅黎商就会好过,他不好过傅黎商就会跟着发疯。”  -  “在哪里?”  “你带我去过的那家便利店。”  “我在路上了。”  “好。”  临近晚餐的时间,来便利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江郁可今天是不是命犯桃花,站在店门口等傅黎商都能碰上好几个人找他要微信。  傅黎商看见他的时候江郁可正好皱着眉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一般人听到这种相当于拒绝的话早就识相地走了,可江郁可似乎非常对这个男人的胃口。男人像是被鬼迷了心窍,非但不走,竟然还振振有词:“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一直说自己在等人,可是我看你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找你。”  本来江郁可心情就不太好,听到男人的话硬生生气笑了。他抬头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傅黎商的身影,没好气地开口:“不好意思我爱人来接我了,再见。”  男人转头,正巧和傅黎商对上视线。傅黎商自然地伸手牵住江郁可,连多余的目光都懒得分给第三者。  傅黎商的车停在公司外面,回去的路上江郁可一直闷闷不乐的。上了车以后傅黎商去捏他的下巴,迫使人转过头来:“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江郁可拍掉他的手,揉了揉吃痛的下巴。傅黎商趁机扒拉了两下他的衣领和袖口,看上面的淤痕淡了很多才放下心。  “你见到我妈了?”  “嗯。”  傅黎商看他的侧脸:“我妈说什么了?”  江郁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怎么这么不开心?”  江郁可强行压住见到任影蓉的焦躁与恐慌,又摇头:“没,就是有点累。”  傅黎商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幽幽开口:“江郁可,就像我不在意你对我隐瞒了什么,你也不能在意我的父母。”  这话听起来非常别扭,不知道的还以为傅黎商的身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他的不安又被轻易地看穿,江郁可在那一瞬间恼恨傅黎商对他的了解,终于偏过头去看他。傅黎商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目光,叹了口气,用很温柔的腔调命令他:“你只要在意我就够了,知道吗?”  “别人我都无所谓,我只在意你喜不喜欢我。”  江郁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傅黎商看他的眼神专注而灼热,他像是受不住似的避了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自从重逢以后他们说“喜欢与爱”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仿佛是在填补三年间缺失的那些“喜欢和爱”。傅黎商不愿意在奇奇怪怪的问题上再去增加猜疑、不信任、又或者是其它什么。他的江郁可是来之不易的珍宝,他实在是舍不得让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去困扰他。  “江郁可。”他喊他,两厢对视,傅黎商突然笑道,“我在哄你,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笑一笑?”  “爱人”是一个听起来就包含爱意的词,几分钟前的那声爱人,傅黎商其实是听见了。江郁可收拾好杂乱的心绪,漂亮的杏眼弯了弯,昳丽的眉眼瞬间生动了起来。第19章 “我现在没空。”  贺铭灏的那些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的波澜把任影蓉搅得每天心事重重。  她自然是惊喜的,虽然她与江郁可的第一面非常匆忙,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江郁可并不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是冲着傅家的家产来的。  这样也就大大减少傅黎商被玩弄感情的概率。  但听贺铭灏所说的,自己儿子没有被玩弄,但在这段感情里处在了劣势方。任影蓉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去骚扰傅黎商,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黎商也没否认,任影蓉便趁势要求他把人带回家给她看看,傅黎商二话不说拒绝了。  “我又不会欺负他!”  “太早了,见面了反而不好。”  听听这话,什么时候父母变成阻碍孩子谈恋爱的绊脚石了?可好歹是有对象了,晚上任影蓉躺在被窝里唉声叹气,傅行知搂着自己老婆宽慰她:“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真确定下来以后会带来给我们看看的。”  “我就是担心......”任影蓉忧心忡忡地说,“我听小贺的意思是你儿子特别喜欢人家,万一他直接带着人去领证了怎么办?!”  傅行知好笑地看着她:“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领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去就去?”  “是吗......”  “当然了。”  知子莫若母,任影蓉一不小心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傅行知又跟她聊了好多,终于用旅游、包包、衣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托老板的营销,甜品店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来这里买甜品的多半都是大学生,好多男大学生看见江郁可都会忍不住跟他多聊几句。  一天下来江郁可说的最多的不是多少钱,而是“不加微信”和“我今年二十八岁”。  老板笑得花枝乱颤,去揉江郁可的脸夸他长得嫩;江郁可刚刚拒绝了一个188的大一男大学生,他叹了口气,暗想着自己以前打工的时候也没这么吸引人啊?  “哎呀,那个男孩子走的时候看起来好伤心哦。”  “老板。”江郁可只好把话再重复了一遍,“我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十八。”  “那意思是你十八的话就会答应人家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哦——你可以不解释这个,你可以解释那个每天来接你上下班的男人。”  江郁可乖乖地闭上嘴,决定再也不随便回答问题了。  临下班的时候,菲姐突然出现在了店里。她穿了一身运动服,头发扎了起来,没有化妆,少了在会所里盛气凌人的气质,看起来亲和了不少。  菲姐今天休假,刚练完瑜伽,经过的时候顺带来看看。她一向喜欢江郁可,看见人便一直拉着他说陪自己去逛街。江郁可盛情难却,再加上老板一直撺掇着,只好换了工作服陪她去逛街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上车以后他马上给傅黎商发了微信。巧的是傅黎商晚上有饭局,也没有时间陪江郁可吃饭。  车上江郁可听菲姐说了不少事,大多都是会所里发生的。菲姐一边开车一边转头递给江郁可一个眼神:“听说崔老板跟夏昕有猫腻。”  江郁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菲姐口中的这个崔老板是崔路。  他有些困惑地挑了挑眉,夏昕跟他偶尔有联系,但从没听他讲起过这个事。  两人到了商场,菲姐亲昵地挽着他,熟门熟路的开始一家一家逛。一楼是珠宝首饰店,菲姐逛了几家熟悉的,出门以后看着对面那家陌生的店面,忽然开口:“咦,phi设计师珠宝,这家是新开的吗?”  江郁可以为她在问自己,正想回答说不知道,菲姐已经拽着他风风火火地飞奔过去了。  他们来的正巧,店里有不少人站在柜台旁。菲姐凑热闹似地围过去,听柜员在介绍一款戒指:“......这款戒指是我们的电磁波谱系列,以极简线条为基础,象征世间万物均被悉心保存......”  “所有的存在都终将会被看见,万事万物,必有回响。”  江郁可看了一眼,确实是那种很小众别致的风格。菲姐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击中,凑上去问了几句就爽快地去结账了。  他上次逛街的记忆还停留在贺铭灏陪他买衣服,这两人逛街的风格极其像。江郁可还没陪她逛一会儿,手上拎的购物袋就快拿不下了。  晚餐是在商场里吃的,吃完以后菲姐满血复活又拉着江郁可楼上楼下的跑。后者从身到心都疲惫得不行,这时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江郁可喘了口气,随便找了根圆柱靠着休息。  “什么?”菲姐接起以后表情立刻变了,江郁可抬头看她,见她皱起眉,“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以后菲姐喊他:“小可!走了,去会所。”  “怎么了?”  菲姐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急急忙忙地上电梯:“夏昕肚子疼,刚才突然晕倒了。”  江郁可惊异道:“怎么回事?”  “听他们说白天夏昕就没什么精神。”菲姐回忆了一下昨晚夏昕接待的客人,脸色不太好看。她看向江郁可:“你......”  江郁可立刻回答:“我也去。”  商场离会所还是有一段距离,路上菲姐车开得飞快。中途夏昕自己打了电话过来:“菲姐,我没事,可能没吃晚饭刚刚眼前黑了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马上就到了。”菲姐对他说道,“不管有没有事我总得看看你才放心。”  时隔一段时间,再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菲姐停好车,江郁可下车以后不经意地朝旁边一瞥,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停车场光线不好,但这辆车江郁可坐过太多次,他不得不熟悉。  他很快收回目光,跟着菲姐往里跑。两人跑到大厅前台,与此同时,有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人呢?”  “里面里面!”前台的服务生见到江郁可也很惊讶,然而江郁可此刻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  刚才在停车场见到了熟悉的车,此时在会所里见到了熟悉的人。他目光微凝,见熟悉的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没见过的服务生。  一个朝上望,一个朝下望。两人目光交汇,江郁可瞧他下楼,然后偏开头,从他身前跑了过去。  傅黎商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腕。  江郁可被迫站在了他面前,他转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迟点再说。”  作者有话说:  傅总:你听我解释我一口酒都没喝早就想着趁机溜出来回家......  小可:我现在没空。  文里提到的phi设计师珠宝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偶然间看到觉得很特别就拿来写了。这个品牌某宝就有官方店~大家可以去看看~第20章 “不可以装作不在意。”  夏昕在休息室里,菲姐和江郁可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抱着垃圾桶不停地呕吐。  他半个身子都滑出了休息室的小床,江郁可连忙跑过去帮他。夏昕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吐到后来满口泛苦,嘴唇都青了。  菲姐给他拿了瓶水,江郁可扶着他,摸到他湿漉漉的掌心:“都是冷汗,夏昕,起得来吗?我们去医院。”  捱过胃里这波翻滚,夏昕喘了口气,也有力气说话了:“......你怎么也来了?”  “我正好跟菲姐在一块儿。”  “真没事。”夏昕笑着安抚他们,只不过映着他如今的脸色,笑容看起来特别勉强,“我已经吃了药了,晚上睡一觉就会好了。”  菲姐屈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就你这个吐法,你这药能吃得进肚子里?”  夏昕心虚似地缩了缩脖子,拿过那瓶水漱口。  来的路上菲姐大概也琢磨出原因了,她语气有些严厉,跟班主任教训学生似的:“昨晚你喝了多少?” 第17章 傅黎商确实没有说错,在那一个瞬间江郁可果断把这些情绪压在了心底。他本就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就算傅黎商真喜欢上别人要跟他离婚他也只能说“好”。  吃醋这种事说过一次就够了,三番两次是人都会烦的。  他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晚上睡觉前江郁可照常被傅黎商抱在怀里睡,男人的怀抱很热。那天晚上他依然做了梦,他梦见自己掉进一个冰冷刺骨的雪山,然后睡在了太阳上。  作者有话说:  跟大家道个歉,昨天临时出差,走之前设置好了定时发送新章。结果今天一看!我把时间设置到了2023年!哎呀我真的晕掉了!不好意思昨晚等更的宝们!第22章 “说我很喜欢他。”  第二天江郁可果然睡迟了。  傅黎商紧紧抱着他,他一动他就醒了。江郁可注意到时间,看着目光清明的男人,询问他:“为什么不叫醒我?”  男人的嗓音伴随着睡醒时独特的哑:“你昨晚睡得太晚了。”  “可是我上班迟到了。”  “都已经迟了。”傅黎商去捂他的眼睛,“干脆再迟一点好了。”  江郁可拿开他的手,提醒他:“你上班也迟到了。”  傅黎商揽着他的腰不让他动,他习惯性地贴着江郁可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没人管我上不上班。”  江郁可:“……”  万恶的资本主义!  两人在床上腻乎了好一会儿,江郁可才终于逃离了魔爪。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江郁可首先拨给了甜品店老板,等待音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老板嬉笑的声音响了起来:“喂!江郁可,你什么意思?这才上班多久就学会无故旷工了是吧?!”  江郁可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老板,我早上闹钟没听见……”  说着埋怨地剜了一眼自顾自在换衣服的傅黎商。  而老板实际上只想逗逗江郁可,听他紧张的腔调才笑着说:“没关系啦,菲菲已经提前跟我说过了。你现在睡醒了就来店里,今天早上也没什么客人。”  傅黎商送江郁可上班,路上他告诉江郁可自己帮他联系好了驾校。江郁可心想总让他送自己上班也不算个事,可是一想到傅黎商车库里的车,他又犯了难。  “宝宝……”江郁可开口跟他商量,手指朝下点了点,“到时候我学会了可以开这辆车吗?”  “嗯?”傅黎商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不喜欢车库里的车,“你喜欢怎样的?到时候我们去4s店挑一辆。”  江郁可赶紧摇头:“不是不喜欢。”  傅黎商说他车库里的车都积灰了是不假,可那些车都是保时捷、宾利、法拉利这样的豪车。江郁可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眼前这辆suv最低调了。  其实他宁愿自己坐公交,但傅黎商不愿意,他又拗不过这个男人。  “那是什么?”傅黎商非常虚心地求教。  江郁可扶额:“宝宝,你知道我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  傅黎商点头:“知道,不是2000吗?”  “2000一个月,万一把你的车擦着蹭着,我连喷漆的钱都没有。”  傅黎商纠正他的措辞:“江郁可,不是我的车,是我们的车。”  江郁可默了默,“哦”了一声。  过了早高峰,路上没之前那么堵。傅黎商把人送到,在他下车之前强调了一句:“江郁可,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抬头,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江郁可冲他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老板见他进来,对着柜台前的男生开口:“欸!他来了!”  江郁可一进来就看见了不久前被自己拒绝的那个男大学生。  他一触上老板不怀好意的眼神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个子很高的男大学生扬着笑容朝他走了过来:“你好,我叫蔺鑫。”  江郁可听他的自我介绍,困惑但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甜品师见他的反应,立刻嚷嚷了起来:“我赢了!我就说小可不会搭理他!”  江郁可回头发现那个男生还站在原地,又走回去,踌躇着对他讲:“……我,我不是不搭理你,只是你之前做过自我介绍了,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蔺鑫眼睛一亮,这个年纪的男生最不缺乏的就是热情。望着你的时候,炽热的眼神像是外头正午的阳光。  老板见状笑吟吟地说道:“小可,他是玩摄影的,想找你当模特拍一组照片。”  江郁可也笑了起来,他先对自己迟到的行为表示抱歉,察觉到这几个人虽然也在笑,但似乎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他猛地转头看向蔺鑫,惊异道:“你认真的?!”  “当然。”蔺鑫点头,眸色认真,“市里有一场摄影比赛,但我找了好久的模特,都没找到合适的。”  “然后那天看到你……”他微微低头,笑得人畜无害,“回去以后我就一直没睡着,想来想去都觉得你很适合当我作品的模特。”  江郁可听清了每一个字,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他只觉得荒唐。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想了半天,江郁可只想到这么一个理由。  老板笑得前俯后仰,把江郁可没来之前蔺鑫跟她们讲的东西告诉了他:“他说!你身上有一种易碎感!那是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东西!”  江郁可不知道什么易不易碎感,也不想知道。这个男大学生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蔺鑫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江郁可都没有松口,最后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指点他做事要有毅力,要有水滴石穿的精神。  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所以她让他明天再来。  江郁可活生生气笑了。  蔺鑫走后江郁可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夏昕打来的微信电话。  “喂?醒了?”  夏昕嚎了一声,把江郁可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可——”夏昕凄惨地哀嚎,“小可——”  江郁可被他叫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怎么了?不舒服?”  但这听起来也不像是不舒服的嗓门啊。  “我来找你吧!”夏昕兴奋地说,“你在哪?”  “我在上班。”  “发个定位给我!”  临近午饭的点夏昕到了店里,许是昨天生了病,虽然精神不错但脸色还是有点苍白。老板见到夏昕就夸他长得可爱,还问他愿不愿意也来店里上班。  江郁可带着他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吃午饭,一坐下夏昕便把手机推了过去。江郁可瞧着上面的待收款,默默数了数有几个0。  “他什么意思?”  夏昕拿回手机,陈述道:“他说让我吃点好吃的。”  江郁可留意着夏昕的神情,喊他:“夏昕……”  “我知道啦!”夏昕当着他的面把那些钱退了回去,嘟囔道,“都说了我不傻。”  江郁可这才放下心。  两人聊了几句夏昕又满眼羡慕:“小可我好羡慕你哦,傅总那么喜欢你,一定对你很好。”  “要是别人喜欢我,我都不知道他会喜欢我什么。”  江郁可执筷的手顿了一下,筷子上的面便掉到了碗里。  他心想他也不知道,傅黎商那么执着于他,时间久了连他都有一种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错觉。  “有机会我跟他说吧。”  “什么?”  江郁可重新夹了一筷子面,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说我很喜欢他,所以他也要一直喜欢我。”  夏昕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嘲笑江郁可的肉麻。主要是江郁可鲜少会说这种话,夏昕一时间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在逗他。  “真的?”  江郁可笑了起来:“当然是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小可爆发了。(嘶哈嘶哈。)第23章 “我偏要闹。”  傅黎商联系的那家驾校动作很快,隔天就打电话给江郁可让他去报名考试。  江郁可自从辍学以后就再也没有学过任何东西,所以他对待科目一的态度极其认真,每天下班以后就捧着手机刷题。傅黎商瞧着他皱着眉苦大仇深的模样觉得他可怜又可爱,江郁可还郑重其事地问他:“你刷了多久才考过的?”  傅黎商仔细想了想,回答:“一小时?我是高中毕业的暑假考的,就考试之前刷了一小时的题目。”  江郁可决定不再搭理他。  好在一切顺利,科目一考完紧接着就是科二、科三、科四。可能是得到了傅黎商的指示,要他在最短时间内得到驾照,教练就对江郁可抓得特别紧。但是对着他又不能说重话,为此教练绞尽脑汁尽量温柔,很多次都把脏话憋了回去。  江郁可拿到驾照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那天最高兴的不是江郁可本人,而是教练。江郁可离开的时候教练就差放鞭炮了,这尊大佛终于被他送走了。  这些天江郁可为了学车起早贪黑,每天都显得不太精神。甜品店老板也知道他学车的事情,好多次都让他提前下班去学车。而蔺鑫果真就如老板所说的那样,一有空就往店里跑,江郁可被他烦得受不了,尤其当他知道蔺鑫的模特是要求穿女装以后,他差点没把手里的蛋糕丢到他脸上去。  当时男大学生的原话是这样的:“你的五官精致但不显女气,所以穿女装只会更凸显出你的外貌优势,你相信我的摄影技术吗?”  相信我的摄影技术吗?江郁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动了怒,一巴掌拍开他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知不觉间冬天便要降临了,这天下班时间傅黎商来接江郁可,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4s店。  江郁可以为傅黎商的车出了问题,却没想到他是带着自己来提车的。前段时间傅黎商预订了一辆车,今天正好车到了。  总经理看着傅黎商,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傅总,您看看还满意不?”  而男人只是转头去问江郁可:“喜欢吗?” 第19章 “喂?”  “小可,”夏昕的声音懒洋洋的,应该是刚睡醒,“你考完驾照,现在总有空了吧?”  “有,我上午请假了。”  “我现在才醒。”  “怎么了?”  “昨晚出了点意外,”夏昕开口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江郁可带着一肚子疑惑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在住院部楼下撞见了崔路。  他只见过崔路一次,还是他跟傅黎商重逢的那个晚上。包间里的光线本就不好,他的注意力又全在傅黎商身上,所以当他看见崔路时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  崔路认出了江郁可,倒也没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你也来看昕昕吗?”  被他这么一问,江郁可才确定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崔路。他揣摩着那个“也”和“昕昕”,察觉到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江郁可示意手里提着的早餐:“他说他肚子饿,让我来给他送早餐。”  崔路颔首,江郁可按照夏昕发给他的位置,在住院部四楼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他的房间。  这是一个双人间,空间并不大,人一多就显得逼仄。此时夏昕正扭头看着窗外,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听到动静回头,看见门口这个神奇的组合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明明江郁可是先进门的,可是夏昕这句话是先对崔路说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大概是注意到江郁可意味深长的目光,夏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门口碰到的。”江郁可把早餐放在桌上,看着他包得跟粽子似的脑袋,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夏昕摆摆手,不太在意地回:“没什么,昨晚有几个客人酒喝多了。我们去拦的时候没拦住,就变成这样了。”  “昨晚你不是很早就下班了?”  默默站在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江郁可张了张嘴,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其实崔路在会所的人气也很高,他长得不差,也没什么架子。夏昕听到他责备的口吻,缩了缩脖子:“就是下班的时候,我衣服都换好了,结果迎面碰上了好多酒瓶子。”  “昨晚那些人是谁?”  “不认识。”  “怎么不跟我说?”  夏昕瞧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嘟囔着:“为什么要跟你说?”  江郁可低头摆弄着打包的早餐,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隔壁那个病床的病人一早就被护士叫走做检查了,所以几个人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崔路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江郁可余光瞥着他,一时间分不出是大衣更黑还是他的脸更黑。  喝了酒的人下手都没轻没重的,本来夏昕遭受无妄之灾就已经很委屈了,结果崔路一来就板着脸教训他。他顶了一句尤觉得不痛快,又嘀嘀咕咕地补刀:“你好烦,你是我爸吗?我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江郁可明显感觉到身侧的人呼吸一沉,他赶紧把筷子塞进夏昕手里:“先别说了,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很喜欢吃那家蟹黄汤包吗?我给你买了。”  有美食在前,夏昕也不跟崔路对呛了。他拿着筷子夹汤包,委委屈屈地跟江郁可诉苦:“小可,昨晚我流了好多血,给我缝针的医生一点都不温柔。我让他给我打麻药,他说就缝个三四针根本不需要打。”  虽然与崔路吵架的夏昕看起来很精神,但他的脸色确实很差,嘴唇也是苍白的。江郁可把滚烫的小米粥端到他面前,轻声问他:“昨晚怎么不跟我说?”  夏昕抬头看他,但头抬得太快,眼前瞬间出现满天的星星。他等那阵晕眩感过去之后才回答:“嘿嘿,缝完之后我就晕过去了。”  江郁可:“……”  崔路好像也真的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问他:“医生还说了什么吗?”  夏昕飞快瞟了他一眼:“他说还有点轻微脑震荡,让我好好休息。”  崔路点了点头,忽然转身离开了。  江郁可望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了?”  夏昕咬着筷子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打包盒里的汤包,不咸不淡地说:“谁知道呢?可能走了吧。”  然而不久之后崔路便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医院的院长。  江郁可跟夏昕默默听崔路与院长的交流,听他要求换成高级病房,做全套检查,还要请个话少活好的护工来打扫。夏昕听得脑袋突突地疼,他直接丢了筷子喊他:“崔路。”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顿了一下,院长注意到夏昕不善的面色,识趣地笑道:“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他便转身溜走了,关上门前似乎听到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病人冷飕飕地开口:“你少管我。”  他立刻合上门,暗念眼不见为净,又心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崔路到底当惯了上位者,从前跟过他的情人又都是那种看他脸色听话的类型。他一开始接触夏昕的时候以为他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没想到越深入了解越发现这个人跟听话完全沾不上一点边。  他接二连三被下了面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发火了:“夏昕,我没那么好的耐心一直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砰——”  门被重重甩上,江郁可转头看着夏昕摇摇欲坠的身形,急忙扶住了他。夏昕头晕又恶心,刚吃下的早餐在肚子里翻滚,他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江郁可,“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夏昕没吃什么,吐到后来难受地蜷缩在病床上。适逢隔壁病床做好检查的病人被护士带了回来,两人一进门见到这副景象齐齐愣住。  还是护士反应快,她把身后这个刚开过刀的病人安置好,询问江郁可:“怎么回事呀?”  江郁可也有点无措:“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病人有脑震荡,头晕想吐都是正常的。”护士走过来让夏昕躺好,用耳温枪测了他的体温,发现没有发烧,于是嘱咐江郁可,“没什么大事,多休息休息。”  江郁可弯腰给夏昕掖好被子,而因为资本主义低头的院长去而复返,这会儿正好推门进来:“夏昕……”  病房里一片狼藉,他怔了怔,想到刚刚崔路离去前的嘱托,顿时紧张起来。护士也没料到院长会突然出现,有些惊讶地跟他打招呼:“院长。”  崔路不在,院长板着脸倒很有领导的威严。他示意护士走到门口,然后跟她讲:“六床那个病人现在转移到九楼,你负责一下。”  九楼是最高层,住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的病人。透过门缝,护士扭头看着里面的夏昕,瞬间明白了院长的意思。  “好。”她点头应道。  吐过以后夏昕反而觉得更难受,他拉着江郁可的手像小孩似的号叫,一会儿说头晕一会儿说伤口疼。原本江郁可被他弄得紧张兮兮的,后来也分不清他是真难受还是只是过过嘴瘾。  没过多久护士便带着他们去了病房,高级病房空间极大,沙发家具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夏昕扫了一圈,哼笑着说比他现在租的房子都要好。  夏昕躺在比原来大一倍的病床上,护士端着托盘给他输液。江郁可看着留置针粗大的针头,听护士跟他讲:“这是消炎的,过会儿医生会来给你换头上的纱布。检查单子已经开好了,下午我会带你去做检查。”  这个病房什么设施都有,但基本的生活用品却没有。江郁可决定去楼下买点日用品,走之前让护士帮忙看着夏昕。  “你放心。”她笑了起来,“院长特意嘱咐过的。”  江郁可又去跟夏昕说话,折腾了这么久夏昕歪着头昏昏欲睡。他半合着眼睛让江郁可少买一些没用的,又住不了几天,省点钱。  医院的电梯总是那么拥挤,上面几个楼层还好,越往下进来的人越多。江郁可被挤在最里面,电梯下到三楼的时候又进来几个人。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妇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眼神浑浊,脸颊两侧凹陷进去,显得人瘦而干瘪。江郁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能见光的回忆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电梯里拥挤闷热,江郁可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立即低下头,祈祷她不会看见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手指,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电梯能马上到一楼。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实际上却只有短短一分钟。电梯门打开以后大家簇拥着往外挤,江郁可是最后出电梯的,他紧张地左右环顾,脸色白得吓人。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那个妇人的身影。  他喘了口气,忍不住咳嗽起来。冰凉的空气入肺,江郁可用指尖抵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医院门口有好多家超市,江郁可心神不定,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影。  他记着夏昕的话,只买了牙膏毛巾拖鞋和茶杯。结完账他走出超市,与此同时,有人径直朝他冲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他身上。  银白色的光一晃而过,江郁可身形一滞,灭顶的疼痛从腰间瞬间蔓延到全身。  他艰难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噩梦。  妇人手里的水果刀只剩下刀柄还露在外头,深色的血渐渐染湿了她整只手。她用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郁可,眼里是明晃晃的恨:“你终于出现了。”  江郁可想推开她,但却被疼痛剥夺了全部意识。耳畔是妇人神经质的笑声,带着痛快与解恨:“一命换一命,我儿子那么可怜,凭什么你能活得好好的?”第25章 “外愈。”  贺铭灏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正受邀参加一个时装秀。他看着“江郁可”的名字,脑洞大开,暗暗思索江郁可趁傅黎商不在又要作什么妖。  他是知道傅黎商出差的事情的,这个项目是傅行知亲手交到傅黎商手里的,大概有锻炼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傅家不知道的是傅黎商结了婚领了证,现在正在新婚期,傅黎商硬生生把一周的行程压缩到三天,罗展源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恨不得把二十四个小时掰成四十八个。  会场里是不允许接听电话的,贺铭灏起身往外走。接起电话首先涌进来的是一阵嘈杂的人声,贺铭灏“喂”了几声,那头才响起了回应。  “喂,你好!请问你是江郁可的家属吗?他现在人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贺铭灏正想回答自己不是家属,听到后半句皱起眉:“他怎么了?”  “……现在肚子里边插着一把刀,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半昏迷了,你赶紧过来吧,要马上进行手术。”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贺铭灏还没有回过神,他偏头看着手里微烫的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化着电话里的内容。  他愣怔的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慌,贺铭灏往停车场跑时划过心头的第一个想法是江郁可发生了什么,第二个想法是傅黎商该怎么办。  贺铭灏清楚江郁可的那些旧事,他隐隐有一个直觉,江郁可突然的受伤也许与这些旧事脱不了干系。  刺激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耳畔全是轰隆隆的吵闹声,尖锐的疼痛把江郁可的神经绷紧再拉断。周围有很多人,一会儿问他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问他怎么受伤的,还有一些人摸他的脸摸他的肚子。江郁可觉得他们好吵,他现在好想睡觉。  他想开口让他们闭嘴,费了好大劲才蓄了一点力气。他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开口说了话,没想到却只发出了一点很轻微的气音。  不知道该说江郁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c市那么大,随随便便走在路上竟然也能碰上这种事。而傅黎商刚送江郁可的那部车却救了他一命,水果刀刺进身体的刹那被他口袋里的车钥匙挡了一下,刀尖的方向发生了偏移,避开了人体那些重要的部位。  所以江郁可只是疼,并没有危及生命。给他做检查的医生看着片子,稍微松了一口气。  “病人家属呢?!病人家属在不在?!要马上手术!快点过来签字!”  站在江郁可身旁的护士转头大声回答:“在来的路上了!说是马上到!”  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视野里的人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江郁可被她的大嗓门惊到,皱着眉想翻个身,但也只能想想,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困得不得了,眼皮耷拉下来,刚闭上眼就被护士发现了。  “喂!不要睡!你不能睡!”  有冰冷的仪器盖了上来,罩住了他的口鼻,江郁可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那是氧气面罩。似乎是为了阻止江郁可睡着,护士开口跟他聊天:“戴着这个,会让你呼吸的时候没那么痛。”  江郁可现在基本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听着护士的话吸了一口气,氧气面罩浮起一层雾,深入骨髓的痛楚却没有减少分毫。  贺铭灏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江郁可躺在急诊抢救室的病床上,护士弯着腰在同他说着什么。贺铭灏走到护士身边,江郁可失焦的眸子在他脸上停驻了好久,才慢慢聚拢起来。  他粗粗看了看,见江郁可衣服上都是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连忙掏出手机想给傅黎商打电话。护士一看到他就拉着他往急诊台走:“你是他家属吧?快过来签字。”  医生也在,见到他,拿着片子跟他讲了江郁可的情况。一些专业术语贺铭灏听不懂,但听到“伤口很深,但刀刺中的位置没有想象中的危险。病人现在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手术越快越好”时猛地抬头,问医生:“所以他会没事吧?” 第21章 凌晨四点,傅黎商一通电话搅得傅家二老睡意全无。傅行知当即找了秘书让他把“傅黎商有老婆”这件事给他查清楚,三个小时后,几张薄薄的纸放在了傅行知的书桌上。  秘书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跟了傅行知好多年,是看着傅黎商长大的。他站在书桌前,垂眼看着那几张纸,说道:“三年前他父亲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刑,不久前那个青年去世了。”  任影蓉瞧着资料上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天在傅黎商公司里撞见的那个清瘦漂亮的男人。  “少爷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江……”秘书顿了顿,他长年累月为傅家工作,造就了异常严谨的性格,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去叫江郁可。  傅行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问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昨天他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碰见了一个妇人,那个妇人拿水果刀捅了他。”  傅行知猛地皱眉,任影蓉抬头,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理由?”  “妇人是青年的母亲。”  猜想被证实,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实讲以傅家一直以来的地位和权力,这个听起来又可怜又可笑的家庭狗血故事实在有点上不了台面。上流圈子里的秘辛每一个爆出来都能占据娱乐头条,虽然任影蓉温柔而善良,但因为她坐着傅家太太的位置,年轻的时候还是被迫听了不少权贵荒唐的故事。  然而那是别人家的事,他们可以冷眼旁观,可以作为饭桌上的谈资,但落到自己头上那感觉又不一样了。任影蓉见到江郁可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合自己的眼缘,如今听秘书继续说道:“少爷上大学的时候跟他谈过恋爱,但是三年前分手了。”  任影蓉想到贺铭灏之前跟他透露的那寥寥几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心下了然:“……是因为这件事?”  “是。”三年前傅黎商颓唐的模样傅家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秘书把自己调查过程中发现的情况也告诉了傅行知,“三年前江金海坐牢以后他便离开了c市,我发现贺少也查过他。但暗地里应该有人帮他,导致贺少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久前他自己回了c市,找了一家会所打工,少爷就是在那里碰见他的。”  关于江郁可的资料并不多,但三分之二的文字都在描述江郁可悲惨的遭遇。而那短暂的一面给任影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潜意识里已经把江郁可归入到“自家人”里面了。她看完资料以后又气又急,难得发了脾气:“报警了没?!”  傅行知愣了愣,仰头看到妻子的冷脸,喊她:“蓉蓉……”  “没有。”秘书摇头,“昨天是路人打的120,他一个人进的医院,直到现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不知道他受伤的原因。”  “给我去报警!”任影蓉有些粗暴地拍了拍书桌,把傅行知的心也拍得颤了颤。脾气不好的人生气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平时脾气很好的人生起气来。任影蓉面上覆了一层寒霜,傅行知心想自己当年收其他女生情书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生气过。  他去抓她的手,看见了她拍得通红的掌心,揉着她的手下意识地安抚她:“蓉蓉,你先冷静一点——”  “我冷静什么?!”任影蓉拍开傅行知的手,恨声恨气地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父债子偿呢?!这叫故意杀人!是要坐牢的!”  她转头,冲着秘书开口:“你给我去报警!现在,立刻,马上!她凭什么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她儿子的死跟江郁可有什么关系?他儿子出院以后照样每天抽烟赌博,这也是江郁可的错?!”任影蓉重重点了点书桌上的资料,气得吼道,“谁还不是受害者了?!”  吩咐完这些她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傅行知跟着她站了起来。任影蓉走到门口倏地回头,问秘书:“他现在在哪?”  秘书心领神会,回答:“在那家私人医院。”  “我们家的?”  “是。”  任影蓉“砰——”的一声甩上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蓉蓉——”傅行知赶紧喊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要自己去看他!”  傅家这边急着给江郁可讨公道,而医院那边,医生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郁可发烧了。  由于伤口太深,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感染。昨晚输的液效果并不明显,江郁可的体温始终在38-39度徘徊。  傅黎商在察觉到江郁可发烧之后立刻找了医生,然而换了新药以后烧也没有退下去。主治医生检查完江郁可的伤口,告诉傅黎商这是正常现象,只能每天输液,再观察后续情况。  任影蓉到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好交代完注意事项,傅黎商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身望了过去。  “出去说。”傅黎商见到自己母亲也不觉得多么意外。  江郁可醒了以后就很难再睡着了,他疼得想哭,傅黎商只能一直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挨到医生来了,给他注射了今日份的止痛药,江郁可才终于有了困意。  傅黎商一晚上没睡,任影蓉看着儿子皱巴巴的西装和憔悴的面容,却不觉得心疼。她焦急地询问:“怎么样了?”  “伤口有点发炎,还有点发烧,现在终于睡着了。”傅黎商疲惫地回答,“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呀!”任影蓉看儿子如今这个状态,赶紧把手里的车钥匙塞进他手里,“你先给我回去洗洗!你这样子小可醒来看到你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这里我帮你看着。”  “还有,已经报警了。你去跟医生说,让他出份鉴定报告。”  “我知道了。”这些事确实需要傅黎商去处理,他也没有坚持非要留下来照顾江郁可。离开之前他把护士教给他的一些东西告诉了任影蓉:“……妈,你按按这些穴道,护士跟我讲可以让他不那么疼。”  “好,我记下了。”  隔着一扇门,傅黎商通过上面的透明玻璃去看病房里的江郁可。今天是一个阴天,虽然是白天但走廊上依然亮着灯,顶层的病房鲜少有人来打扰,寂静的环境下傅黎商偏过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妈,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任影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都先斩后奏了,还想我问你什么?”  傅黎商一听母亲的语气就明白了她的态度,任影蓉站在他身侧,责备他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后也化成了一声叹息。  “儿子,还记得从小我怎么教你的吗?”任影蓉伸手,把傅黎商皱起来的西装抚平,“有些事,从你出生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记得。”傅黎商回答她,“你一直都说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任影蓉接着他的话往下讲:“你什么都有,他什么都没有,这已经够不公平了。有些事不是他的错,他们却还要用别人的过错去指责他,不能是这个道理的。”  “你不用担心,妈很喜欢他。”任影蓉笑了笑,给儿子打定心针,“等他醒了以后我也会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有些事确实讲究一个缘分,无论以后会不会跟江郁可有交集,任影蓉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肯定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  “你要对他好一点。”任影蓉心疼道,“至少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母子二人对上视线,彼此心照不宣。而那些令江郁可惊惧的噩梦,在止痛药的作用下也开始渐渐消失了。第28章 “被需要。”  傅黎商回到家,一低头就看见了玄关处江郁可的帆布鞋,是昨天早上两人匆忙出门时江郁可没来得及摆放好的。右脚的鞋侧歪着,傅黎商弯腰把它拿了起来,默默放进了鞋柜。  鞋柜里几乎都是深色的高定皮鞋,而夹杂在其中的是几双浅色帆布鞋。  给人感觉就像是穿着西装的男人搭配了一条灰色运动裤,奇怪极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想到这件事贺铭灏也参与其中,觉得需要他跟自己一起去公安局。傅黎商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可并没有吵醒陷入深度睡眠的好兄弟。  秘书在这时致电了傅黎商,告诉他公安那边已经初步立案,现在正在调查中,傅黎商可以等伤情鉴定报告出来以后再去公安局。  “少爷,”他依然用小时候的称呼喊傅黎商,“休息一下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傅黎商想到任影蓉说的话,觉得江郁可确实不会喜欢萎靡的自己,他的确需要一个短暂的睡眠。  他走进卧室,掀开被子睡在了江郁可平时睡的那一侧。人在精神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反而不容易入睡,傅黎商闻着枕头上熟悉的味道,终于积攒起一点困意。  自从与江郁可分手以后,傅黎商每次做梦梦到的都是江郁可跟他说分手的场景,与江郁可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反而被忽略得彻底,似乎连梦境都不愿意来造访了。  这次他却梦到了自己在教室里上课的情景。  是一节全校公共课,上的是马哲。傅黎商坐在倒数第三排,左侧是陪他来上课的江郁可。  一般公共课都是整个专业一起上的,阶梯教室里有八九十个人,所以带着男朋友来上课并不会那么显眼。  那时候他们才刚在一起一个星期,属于情侣的热恋期。江郁可凑过来看傅黎商的课本,脑袋有意搁在了他的手臂上:“你说的那部电影是在哪个电影院上映啊?”  “就是我上次带你去的那个。”  “怎么又是那个啊……上次我开着导航都找不到。”  “不是说了我带你去。”  “好。”江郁可弯着眼睛笑,“那你带我去。”  “你房间的灯泡修好没?”  “没有!我昨晚捣鼓了好久都没弄好!”江郁可皱着眉抱怨,“明明我就是按照你告诉我的方法弄的。”  傅黎商无奈道:“下课我去你家帮你修吧。”  “嗯嗯。”江郁可点头,不自觉地嘀咕,“宝宝你好厉害啊,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  “上次是你帮我的,这次也是。”江郁可一边回忆一边慢悠悠地讲,“你好像总是在帮我解决麻烦。”  傅黎商偏过头看他,笑了一下:“那也挺好的,正好你需要我。”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梦境到这里碎裂。傅黎商扶着额头去拿手机,发现是罗展源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傅黎商“喂”了一声,罗展源听到自家老板的声音,反而还愣了一下。  “……傅总?!”罗展源凌晨到的家,也没睡多长时间,脑袋还迷糊着,竟然一不小心拨错了电话。  “我我我——我打错了!傅总您忙我不打扰您了再见!”罗助理连连道歉,在傅黎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切断了通话。  耳畔突然安静下来,傅黎商扔了手机,翻了个身。  凌晨发生的事情也宛如一场梦境,在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傅黎商抓着江郁可的手,听自己的爱人很轻很轻地回答他:“……宝宝,我后悔了。”  他歪着头看他,用自己的手指去钩他的手指,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接着说道:“是不是我早点告诉你,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你不要任性,”江郁可一说话就容易牵动腹部的伤口,他忍着痛,开口说的每个字飘荡在空荡荡的病房上空,“……我也不任性了。”  他总是胆怯,害怕傅黎商知道自己的不堪,殊不知隐瞒本就是一种伤害。  傅黎商的患得患失,罪魁祸首从来都是江郁可自己。  -  江郁可退烧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这三天里他基本都处在昏睡的状态。任影蓉被傅黎商赶回了家,用的是“我觉得等他好了以后我亲自把他带回家更合适”这个理由。  伤情鉴定报告很快就被送到了公安局,这三天傅黎商一直待在病房里照顾江郁可。贺铭灏每天都来,第一天来说的话是“傅黎商你睡觉没”,第二天说的是“傅黎商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今天早上来说的是“傅黎商,看着你这不修边幅的模样,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种原始动物了”。  主治医生给江郁可换的消炎药规定了输液时间,必须要从晚上十二点开始打。等三四瓶消炎药打完,天都快要亮了。  前两天傅黎商嫌他烦,他来了以后也把他当空气;可今天听到他这么说,傅黎商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长出来的胡茬,疑惑问他:“真的?”  贺铭灏吓了一跳,不知道傅黎商在抽什么风。而后者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你去干吗?!”  傅黎商指了指自己的脸,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  贺铭灏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回头发现江郁可竟然醒了,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他。他又被江郁可吓到,小声埋怨了一句:“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出声啊……”  毕竟是年轻人,退烧以后江郁可的精神好了一点,昨晚输液的时候他还跟傅黎商说了一会儿话。今天医生让江郁可下床走走,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郁可眨眨眼睛,脸色依然苍白:“我不知道说什么。”  贺铭灏被江郁可整无语了,没一会儿傅黎商便洗完脸走了出来。胡子已经刮干净了,几分钟的时间原始动物又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梦中情人。  虽然梦中情人穿着一套很普通的家居服。 第23章 水声依旧没停,江郁可扶着门出来的时候恨恨地说了句“不能”,然后重重甩上了浴室的门。  几秒钟前傅黎商跟他讲自己要洗澡了,还暗示性地问江郁可能不能帮他洗。  这一通折腾下来江郁可身上更黏腻了,伤口又痒又痛,是在愈合的表现。他坐在床边“嘶嘶”地抽气,一时不知道该骂自己抵挡不住诱惑还是该骂傅黎商乘虚而入。第30章 “先来后到。”  江郁可的手机被遗忘了这么长时间,时隔一个多星期终于再次回到了他手里。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傅黎商没把手机还给他,住院期间江郁可隔绝了外部所有联络。傅黎商帮他在甜品店老板那里请好了假,江郁可是帮夏昕买日用品的时候出事的,而那一天夏昕左等人没来右等人没来,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再后来崔路黑着脸去而复返,摁着他的脑袋让他好好休息。  夏昕只好给江郁可留言,又气得跟崔路打了一架,遗憾的是他现在脑袋上有伤,并没有打过他。  好几天后夏昕才从崔路口中得知江郁可住院的消息,那时他早已经出院好几天了。崔路不想让他继续在会所里上班,夏昕觉得他多管闲事,两人就这个问题僵持了好久,最后又打了起来。  这一次夏昕仍旧没有打过崔路,但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他在崔路脸上挠出了好几个印子。  夏昕关心江郁可,同时也好奇崔路是怎么知道的。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情不愿地告诉他是他自己去问傅黎商的。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夏昕留了个心眼,怕崔路套他话:“没什么。”  崔路也懒得跟他讲谜语,径直说道:“你说傅黎商跟江郁可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听他们都在传傅黎商在追江郁可……”傅黎商在他们圈子里被称为最难动心的一个男人,可谁都没料到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坠入了爱河。  崔路唯一接触江郁可的那次还是两人重逢的那个晚上,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江郁可看着干净,其实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这就导致崔路对江郁可的印象极其糟糕,不过跟夏昕说的时候还是收敛了点,只评价道:“他挺厉害的。”  “谁?”  “江郁可。”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风也是要慢慢透的。夏昕见他对两人的往事并不知情,很奇怪地笑了笑,仿佛在嘲讽崔路的愚蠢。  给手机充上电,江郁可很快就联系了夏昕。夏昕连忙询问他的状况,江郁可回答说已经没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郁可只说自己动了一个小手术。  夏昕并不在意江郁可的隐瞒,毕竟他心里也藏着事。他松了口气,与江郁可聊天:“那你现在在哪?”  “家里。”  “我能不能来找你玩?”夏昕抱怨道,“你总是突然失联,我都担心死了!”  “好。”江郁可想到上次自己辞职不告而别,也觉得愧疚,“我把地址发给你,我一个人在家里都要发霉了。”  公安局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按照提交上去的鉴定报告,警方很快对犯罪嫌疑人实行了抓捕。妇人似乎铁了心想要江郁可死,被逮捕的时候根本没有挣扎,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江郁可。  负责这起案件的是傅黎商的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傅家曾经帮过他,这次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他们把妇人羁押在看守所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正常了,她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只是翻来覆去地问江郁可死没死。朋友头疼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是以故意伤害罪逮捕她的,而不是故意杀人罪。  随后傅黎商便知道了这些情况,此时已经快要到下班的时间点了,傅黎商静静望着桌上的文件,回答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以后罗展源敲门走了进来,向他汇报明天的行程。傅黎商听完,忽然抬眼问他:“有烟吗?”  罗助理愣住,点头:“有。”  “给我一根。”  傅黎商没什么烟瘾,偶尔在交际的场合才会抽上一根。橙黄色的光点明明灭灭,罗展源出门前向后望了一眼,迟疑地关上了门。  戚嘉嘉看着他脸上奇怪的神情:“怎么了?”  “傅总……”罗展源挠挠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你在说什么?”戚嘉嘉听得稀里糊涂的。  他走到前台,压低音量小声说道:“刚才傅总问我要了根烟。”  “所以呢?”  “姐姐,你是没看到他那个表情,就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你能懂吗?”  戚嘉嘉并不懂,还认为罗展源是最近加班加到神志不清:“你以为傅总是你啊!天天这个没办法那个没办法的!”  仔细一想也很有道理,罗展源同样倾向于是自己的错觉。他唉声叹气地喊累,让戚嘉嘉再给他泡杯咖啡:“今晚目标——争取在十一点前下班!”  戚嘉嘉白了他一眼:“傅总又不是不给你发奖金,而且我听说傅总又给你加钱啦?”  罗展源昂首挺胸,指着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义正词严:“这是我应得的!”  “是是是,这是你应得的,那你还不赶紧努力工作!”  “遵命!”  睡前傅黎商抱着江郁可考虑了许久,悄声开口:“江郁可,过几天就要公诉了。”  傅黎商回家的时候江郁可就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好几次他都欲言又止,没想到想说的竟然是这件事。  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江郁可慢慢翻了个身,同他面对面。  “宝宝,”江郁可沉思了几秒钟,还是安慰他,“我没事。”  傅黎商皱眉去掐他的脸颊,表示自己的不满。  出了这样的意外,江郁可也明白自己的事情瞒不住了。不过傅黎商知道归知道,在江郁可面前他却从未提起过。  傅黎商不问,江郁可也不说,两个人默契地一同装傻。  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江郁可沉默下来,而后才温吞开口。他特别平静,仿佛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宝宝,从小到大,我只学会一件事,那就是熬。”  “很多事只要能熬过去就行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傅黎商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直直地盯着他,问他:“那你委屈吗?”  江郁可愣了一下:“我……”  “我只想知道你委不委屈。”江郁可皮肤白,傅黎商一掐就红了一块。现在他揉着那一块皮肤,缓缓说道:“那些安慰人的话我不想听,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看来江郁可如果不回答今晚就别想睡一个好觉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诚实回答:“委屈的。”  不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活该承受这些苦痛,江郁可习惯忍耐并不意味着他连说委屈的权利都没有。只不过他深知即便自己倾诉也无法改变现状,因此才保持沉默。  傅黎商应了声,靠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江郁可接收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拥抱,听到男人跟哄孩子似的哄他:“嗯,以后不会了。”  江郁可听出他的郁闷,啼笑皆非地说:“好。”  两周后江郁可准时到医院复查,伤口恢复得很好,江郁可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这天傅黎商打电话跟他讲自己把一个u盘落在了书房,问他能不能帮他送到公司来。  江郁可求之不得,他被勒令在家里养伤,家里钥匙也被没收了,除了去医院哪儿都不能去,性格再安静的人都会感到无聊。  他找到那个u盘,按傅黎商的描述找到家里的备用钥匙,然后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不知不觉间,冬天已经真正来临了。  江郁可穿了一件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围了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他开车到公司,下车时竟然碰上了同样来公司找傅黎商的林桢宇。  林桢宇同样听说了傅黎商追人的事,也和崔路他们有相同的想法。现在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能来找他,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传闻的另一个主人公。  本来江郁可想装作不认识的,但林桢宇一见到他就上来拽他,特别不客气地开口:“江郁可!你是不是在跟傅黎商谈恋爱?!”  江郁可被他拦在原地,听到他盛气凌人地说道:“你不要太得意!像你这种人,等傅黎商的新鲜感过去以后就会厌倦你了!”  这话听起来伤人,但对江郁可不痛不痒的。上回林桢宇喊“哥哥”的事已经掀过去了,他现在只是觉得林桢宇年纪小,自己好像没有与他纠缠的必要。  林桢宇瞧江郁可无视他想进公司,只感觉他是在羞辱自己,觉得更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江郁可这时倒认真看他了。林桢宇确实骄纵惯了,江郁可听他这么说,不觉得他讨厌反而觉得他挺可爱的。  “你说先来后到,”江郁可看着他,问他,“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林桢宇瞪他:“我上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你现在是大二吧?”江郁可温和地说道,“那就算你认识他一年。”  “是!”  江郁可抿了抿嘴,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可是我在他读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林桢宇猛地愣住了。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六年,你说先来后到,那先来的也应该是我。”  “我确实没有那么好,但没办法,我真的很喜欢他。”江郁可跟林桢宇告别,“我先上去了,他急着要u盘。”  直到江郁可进了电梯,林桢宇才回过神。他咬着牙,眼眶瞬间红了,林桢宇觉得崔路一点都没说错,江郁可就是一个很有手段把傅黎商迷得团团转的小妖精!  怎么办啊,他急得直想哭,他好像连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哦各位第21章 “偷走礼物的小孩。”  罗展源收到老板的命令,一早就在公司门口等着了。江郁可出了电梯迎面看见他,把手里的u盘交给了他。  “傅总在跟方总讨论方案,他让我来接您。”算起来这是罗展源第二次见江郁可,他上次见他第一个念头是江郁可长得真好看,第二次见他——也就是现在见到他,划过心头的仍然是这个想法,江郁可长得真好看啊。  傅黎商临走前特别严肃地告诉罗展源,让他把江郁可接到办公室。按照傅黎商当时的态度,以及罗展源对自家老板的了解,眼前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多半就是傅总的男朋友了。  江郁可忽略罗展源充满兴趣的眼神,客客气气地开口:“既然他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本来我就是来给他送u盘的。”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林桢宇,因此罗展源下意识地把江郁可跟他做对比。每次林桢宇来傅黎商公司都要弄出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去猜他跟傅黎商的关系。  “您不进去坐坐吗?”他困惑地问道,“傅总让您在办公室里等他。”  江郁可摇头:“我不进去了,我在还会让他分心。”  罗展源愣了一下,越发确定他肯定跟傅黎商有一腿。江郁可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以为他是害怕傅黎商的责怪,于是体贴地说道:“没关系,你回去工作吧,我发个消息跟他说一声就行。”  送走江郁可,罗展源魂不守舍地走到了前台。戚嘉嘉知道他是去接人了,可是她瞧他身后空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人。  “人呢?” 第25章 菜已经上齐了,毛肚虾滑酥肉冻豆腐都是江郁可喜欢吃的。江郁可被禁食太久,好不容易碰上一顿火锅,连胃口都比平时好了不少。  两人自顾自地低头吃了一会儿,江郁可把喜欢吃的都吃了一遍,自己又主动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很多事情似乎都是这样,最难启齿的往往都是第一句话。只要越过了第一句,后面的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  这是他心里最深的一块疤,每当快要愈合的时候就会被人狠狠撕开,露出里面腐烂丑陋的血肉。  他为此痛苦、煎熬了好久好久,却永远等不到它的愈合。  此时的江郁可尖锐、易怒,好似一只充满戒心的刺猬,却把柔软的肚皮朝向了傅黎商。  他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再那么害怕傅黎商发现他的不堪,每句话都带着深恶痛绝的恨。傅黎商从他有些错乱的话语里组织出了他的童年,锅底不再沸腾,横贯在他们中间的雾气慢慢消失了。  有些陈旧的窗棂上结了细细的水珠,一部分承受不住重力,沿着墙壁缓缓淌了下来。  包间里安静了下来,江郁可尽量控制住暴走的情绪,看似冷静地问道:“……宝宝,你会害怕吗?”  傅黎商明知故问:“害怕什么?”  “害怕……”江郁可眨了眨眼睛,终究还是避开了男人探究的目光,“我。”  灼热的神经缓缓冷却,江郁可突然像漏了气的皮球,那些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泄得干净。他低下头,掩饰性地去看傅黎商的袖扣,有些僵硬的语气:“他是我父亲,可是每一天我都盼着他能消失。”  “你是不是有点害怕?”江郁可本就敏感,刚才傅黎商的异样他都看在眼里。他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点苦:“觉得我很陌生?”  傅黎商沉默片刻,伸长手,用手指去勾江郁可发颤的指尖。他稍微用了点力,江郁可的手指被他缠在手里,密密地包裹着他。  胸口酸酸涨涨的,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男人开口的语气很温柔,他察觉出了那种感觉,是心疼。  “我很高兴。”手指变成了手掌,傅黎商把他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你愿意主动跟我说这些话。”  吃完火锅出来的时候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江郁可缩了缩脖子,傅黎商牵着他朝街对面走。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一个被遗漏的细节。傅黎商觉得困惑,便问出了口:“你说早上去找的江金海,可是你是晚上才回家的,中间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江郁可眼神忽然变得有点飘,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去了我们以前看电影的那个电影院。”  傅黎商愣了一下:“你去看电影了?”  “没有。”  他只是把车停在电影院门口,然后在车里坐了一下午。有许多情侣从电影院进去,再从电影院出来,他们脸上洋溢着相同的笑容,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江郁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让爱人伤心,就是因为自己的处处顾忌。  路灯拖出暖色的影,天空好像有什么坠落了下来,细碎而纷扬。江郁可仰起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宝宝——”  “嗯。”傅黎商抬手抹掉落在他脸上的雪花,笑道,“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做了修改,清除缓存可以看修改章,结合这一章一起看观感更佳。  最近状态不太好,有时候好像并没有写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在尽力调整了,会努力写出更好的内容!冲冲冲!第33章 “因与果。”  昨晚吃完晚饭便开始下雪,一开始只是细碎的小雪,后面越下越大,等傅黎商和江郁可回到家,路边的灌木丛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白。  皑皑白雪遮盖住了很多景象,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决心,江郁可穿戴整齐便要出发去警局。  傅黎商跟罗展源交代完公司里的一些事就跟着江郁可上了车,他伸手捏了捏江郁可的脸,跟他提了一嘴。江郁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警局里接待两人的是傅黎商那个不太熟的警察朋友。  现在也不算不熟了,最近两人接触得多,朋友性格比较外向,看见傅黎商和江郁可敏锐地察觉到有重要的事,给他们倒了杯水,笑着说:“坐。”  这是一间单独的谈判室,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然后定格在江郁可脸上:“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郁可穿了和昨天一样的羽绒服,衣服白皮肤也白,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出头。他伸手去拿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手指微微蜷缩,傅黎商用余光一直观察着他,注意到了他的紧张。  “我要报案。”他抿着唇,静静开口,“江金海吸du。”  “还有贩du。”  从进警局到出来一共也就二十分钟,其实江郁可并不知道详细内容,更多的还是要让警方自己去调查,因此他们立好案之后便离开了。下过雪的第二天格外冷,江郁可站在路边哈出一口白雾,若有所思地望着街对面的某一处。  傅黎商用手背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手,很冷,他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江郁可回过神,困惑道:“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次他会被判几年。”忽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吹得江郁可眯了眯眼。傅黎商等着他的后半句话,但是等了好一会儿,江郁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警察朋友的动作很快,下午警局那边就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去了小区并没有找到江金海的身影,巷子里的监控基本都是摆设,警方把附近能用的监控都调了出来,再根据小区里的住户提供的线索,最后在离巷子两条街的十字路口处发现了带走江金海的那辆黑色轿车。  本来江郁可还在遗憾应该昨天就报警的,但朋友打电话给傅黎商,告诉他江金海被带走的时间——就是在江郁可离开后不久,似乎江郁可刚离开,就有人进了小区把人带走了。  “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指被江金海一不小心丢到地上的针筒,后来滚到了沙发底下,被警方找到带到了鉴定科。鉴定结果出来以后警方对这个案件愈发重视,因为从针筒里查出来的是一种新型的药物,从来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这些都是内部消息,所以朋友并没有对傅黎商透露。  他只是说:“最近你和你的男朋友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傅黎商拒绝了朋友提供警方保护的举措,美名其曰是不想影响正常生活。后者一想也是,傅家那么大的本事,保护两个人那不是绰绰有余。  任影蓉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正在做美容。傅黎商从来不是那种会仗着家里权势胡作非为的人,成年以后工作上和自己私人的事情都很少会去麻烦父母。他一向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解决不了就去找贺铭灏商量,仔细算起来贺铭灏帮他解决的问题比傅家帮他解决的还要多。  他一般不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傅行知从小就给傅黎商灌输低调的思想,久而久之他的朋友甚至都要忘记傅黎商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  “妈。”通过手机傅黎商的声音有点失真,“我想跟江郁可回家住几天。”  任影蓉脸上的面膜是刚贴上的,美容院给任影蓉推荐的面膜越来越贵,今天用的这款一片要几千块钱。她听着傅黎商看似寻常的语气,立刻摘掉面膜坐了起来往外走,躺在她隔壁的另一位太太见到她习惯性地把面膜丢进垃圾桶,哀叹真是会败家。  “怎么了?”任影蓉有些紧张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傅黎商把事情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其实景馥园也挺安全的,我就是不太放心,觉得还是你们那边安全一点。”  傅家二老住在宁区,宁区并不是一个行政区,而是一片别墅区。位于c市的南边,里面住的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傅家很有钱,但单单只凭钱,傅家并不能住进宁区。  宁区的别墅不多,只有几十栋,占地却极广,绿化做得特别好,别墅区里还有保镖24小时换班巡逻。这两人能回来住,任影蓉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她随即考虑到另一件事:“小可呢?他愿意过来吗?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我怕他住不习惯,到时候又自己默默忍着……”  看来江郁可已经给任影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傅黎商失笑道:“你别担心,我会跟他说的。”  江郁可知道这件事情后惊讶了片刻,转念一想又觉得傅黎商说得很对。他本来就是个麻烦,傅黎商这么做能减少麻烦,他没有理由拒绝。  去宁区之前他也问了一个问题,同任影蓉问的类似:“我去你们家……阿姨他们会不会不习惯啊?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什么的……”  “还有,我应该要买礼物吧?我听说去长辈家里都要带礼物的。”  傅黎商这回是真笑了出来,他去捏江郁可的鼻子,直到他皱起眉呼吸不畅拍掉他的手才出声:“江郁可。”  “是我们家不是你们家。”傅黎商纠正他错误的想法,“不用买,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宁区住他们都很高兴,我妈已经在制定跟你的出游计划了。”  江郁可愣住:“……什么出游?”  “就是让你陪她逛街买衣服买首饰。”这件事好像激起了傅黎商痛苦的回忆,他的语气透露着无奈,“我跟我爸都不愿意陪她,现在她好不容易盼到了你,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你陪她出去玩。”  “可是我也不懂这个。”  “没关系,你并不需要懂,你只要陪着她,说这个好看那个不好看就行了。”  江郁可的人生里一直缺乏“母亲”这个角色,因此乍一听任影蓉对他的期待,紧张之余还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当天晚上两人便到达了宁区,正好是临近晚餐的时间点。任影蓉特意问了傅黎商江郁可的喜好,让阿姨做了好几个他喜欢吃的菜。  好在宁区的别墅构造和景馥园的有些相似,一开始听着傅黎商的描述,江郁可以为傅家二老住在城堡里,直到进门以后见到现代家具才松了口气。  任影蓉一看到江郁可就凑了上来,一会儿挽着他去看院子里她新买的花一会儿拉着他问他护肤心得。江郁可哪有什么心得,在这方面他比傅黎商还要粗糙,最多就是现在天气冷了,早晨起来洗完脸他挤一点傅黎商的乳液涂涂脸。  “哎呀小可你真的好白啊!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啊我真的好羡慕!”  任影蓉一边说一边还要上手,摸一摸江郁可的脸摸一摸江郁可的手。江郁可也不能躲,只能任由她动作:“呃,我没养,它自己长的……”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啦?我打电话问傅黎商,他总说好了好了,我都怀疑他在敷衍我。”  江郁可把那句“好了”咽回肚子里,立刻换了种说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任影蓉笑眯眯的,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给江郁可剥橘子吃,说这是饭前水果,开胃的,现在吃了过会儿能多吃点。  江郁可受宠若惊,乖乖张嘴,酸酸甜甜的橘子入了口,任影蓉直夸他好乖。  “不用急着去上班,再休养一阵子再去,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好。”  傅黎商和傅行知父子俩站在不远处聊着工作上的事,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一只耳朵听这边的聊天内容。傅黎商越听越奇怪,问傅行知:“‘好了’跟‘好得差不多了’不是一个意思?”  “我妈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的。”傅黎商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她当是在摸猫呢。”  傅行知瞧着任影蓉剥橘子的动作,接上儿子的话,语气也有点奇怪:“她都好多年没给我剥过橘子了。”  外面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雪后的空气冷冽而干净。客厅里的光影温馨,隔着厨房的那扇门都挡不住食物的香气。那些光影渐渐落进了江郁可的眼里,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望向傅黎商的时候专注得令人心动。  四人的晚饭正好坐满了一个方桌。整顿饭江郁可的碗就没空过,到后来他实在吃不下了,傅家人才停止给他夹菜的动作。  吃完晚饭江郁可跟任影蓉坐在沙发上聊天,他吃得太饱,傅黎商坐在他身旁,揽着他给他揉肚子。在长辈面前江郁可有点不好意思,推了推他的肩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宝宝……”  任影蓉听到这个昵称怔了一瞬,只见傅黎商面色如常地应了声,把放在他腰上的手收了回来。  母亲弯了眼,笑得愈发开心了。  晚餐很好,气氛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傅黎商的手机在此刻突然响了起来。  是警察朋友的电话,傅黎商用右手拿的手机,江郁可坐在他的右侧,正好能听清听筒里的说话声。  “傅总。”他开口,“找到江金海了。”  “在哪里?”  “一小时前,有群众报警说在郊区发现一具尸体。”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平静地叙述道,“我们刚做完身份比对,确认死者就是江金海,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在两个小时前。”  “我刚才打江郁可的电话他没有接,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现在来趟警局?”  傅黎商偏头去看江郁可,发现他眼里的那些亮光摇摇晃晃,慢慢黯淡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嗯,拔掉刺以后才能快快乐乐的生活。(这是最后的波折啦!结束之后就是甜蜜日常了!)第34章 “女装?!”  傅黎商陪江郁可到了警局,附近的酒吧发生了一场打架斗殴事件,如今警局大厅里站着七八个年轻的大学生,这么冷的冬夜这些男生女生穿得一个比一个少。两人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酒还没醒,仍然沉浸在酒吧的光怪陆离里。他坐在地上耍酒疯,警局里的一位警察拉着他,无奈又严肃地喝道:“你先起来!起来好好说!” 第27章 “江郁可。”他漆黑的眼睛定定地锁着他,语气平静,仿佛风雨欲来,“她知道吗?你那么敏感。”  “你看,你上面在哭,下面也在哭。我都没怎么碰你,你就已经把我都弄湿了。”  江郁可被男人的荤话搞得脸更红了,他又气又急,红着眼睛喊他:“傅黎商!你又发什么疯!”  他很少喊他的名字,然而这三个字仿佛是催化剂,更刺激到了傅黎商。他嗓音一沉,抓着江郁可的腰又去咬他。江郁可被他弄得又疼又热,傅黎商太了解他,痛楚中夹杂着一些会让他失控的情绪,他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不和傅黎商一起发疯。  “我发疯?我是在发疯。”傅黎商望着他哭泣的面容,紧紧贴着他,着迷般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地笑道,“我就应该把你一直关在家里,让你每天只能这么对我哭。”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疼痛,江郁可疼得蜷缩起来,理智像绷紧的弦在崩溃的边缘。他感受着身体慢慢脱离掌控,流着眼泪去咬男人的喉结,恨恨地骂:“你是属狗的吗!”  “这个不是送人的!这是别人给我让我穿的!”江郁可觉得羞耻,把这些情绪都怪到了傅黎商头上,“说是让我当模特!我根本就没有答应!”  这个听起来就很离谱的解释终于让男人稍稍冷静了下来,然而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是谁?”  关键是这个吗?!江郁可气得想笑,咬他的时候更用力了:“以后先等我把话说完。”  “我给了你时间,可是你好像不太想说。”  “那是……”江郁可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也是这样,他可不像男人那么不讲道理,思考了几秒钟点头,“好吧是我的错。”  他被男人抱在怀里,适应了以后又有点不满足,不自觉地动了动。这时探讨谁对谁错反而很煞风景,但是江郁可非要先把这件事解决完,他搂着傅黎商的脖子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没考虑到你。”  “不过你也有错。”傅黎商脖颈上也有几个鲜红的牙印,都是江郁可咬出来的。他用舌尖安抚似地在那些牙印上划过,蹙着眉说道,“你也要向我道歉。”  江郁可这个举动无疑不是在引火烧身,傅黎商用唇瓣去碰触他耳后细嫩的皮肤,也跟他坦白,嗓音低沉沙哑:“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有时候我也会做噩梦,梦里你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他身上还沾着他未干的眼泪,傅黎商凝视着他染了情绪生动而鲜活的五官,痴迷地呢喃:“江郁可,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因为限制,实在写不了太多,只能尽力了。别锁我别锁我审核美女谢谢你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女第36章 “有点想你。”  许是被那条黑色长裙刺激到,今晚的傅黎商一直处在失控的边界。后来江郁可实在没力气了,他蜷起身体,男人抚摸着他背脊漂亮的蝴蝶骨,江郁可偏头看他,拍掉了他的手,嗓子干到冒烟:“宝宝,我好累。”  傅黎商起身出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低头喂给了他。江郁可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的模样。男人抱他去洗澡的时候他都没睁眼,把人放进浴缸以后他才开口:“我明天要上班的,明天肯定要迟到了。”  傅黎商蹲在他面前,平静地直视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嗯,迟到就迟到吧。”  水声响起,江郁可拿着湿漉漉的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过这巴掌看上去软绵绵的,不像斥责倒像是调情。  他手腕上还有一圈红痕,也是傅黎商的杰作。男人抓过他的手亲了一下,今晚第三次询问江郁可:“那个让你穿女装当模特的人是谁?”  江郁可掀起眼皮,懒懒地回答:“都说了是一个大学生,应该是附近学校的,我也没问他是哪个大学的。”  “明天开始不准他进甜品店。”傅黎商沉着眼望他,霸道无赖的语气,“不然就不是一条裙子的事情了。”  江郁可去揪他的头发,无可奈何的口吻:“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他想拿奖出国留学,所以来问我能不能帮他。”  “不能。”傅黎商阴恻恻地开口,冷哼道,“让他去找别人。”  傅黎商这个醋劲已经持续了一晚上了,江郁可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你在吃什么醋?我比他大了七八岁,他只是一个大学生。”  “我也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你的,他要拍女装为什么不去找女生?”男人好像总有歪理,两人谈下来反倒是江郁可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傅黎商瞧着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表情,阴沉着脸,自顾自地下了定论:“他肯定是对你有别的想法,江郁可,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就给我待在家里。明天我去甜品店,你不肯跟他讲我去跟他讲。”  “你敢!”江郁可知道他偏执,但也生气了,哑着嗓子跟他争论,“傅黎商,难道别人跟我多说几句话就是对我有别的想法了吗?你不准干涉我的社交,我明天要去上班的。”  男人沉默下来,直直地盯着他,江郁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软了腔调做承诺:“我答应过你啦,明天一去上班就去拒绝他。你不要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你的。”  因着最后一句话,傅黎商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他抓着江郁可的手腕,指腹揉着那圈淡淡的红痕;接着低下头,偎在他的腕边嗅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里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你都不喊我宝宝了。”  江郁可怔忡住,就着那只手挠了挠他的手背,小声道:“宝宝,我好困,我想睡觉。”  傅黎商把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擦干净以后又给他穿上了睡衣。江郁可浑身没力气,任由他把自己抱到了床上。他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自觉滚进了傅黎商的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间,江郁可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困得话都含含糊糊的:“晚安宝宝。”  第二天江郁可不出意外的迟到了,不过老板仍旧热情地同他打招呼,甚至还偷偷跟他讲不想上班可以不用来。蔺鑫一早就在店里等着了,一见人出现立刻冲了过来,江郁可把那个衣物袋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有些歉意地开口:“我帮不了你。”  笑容凝固在嘴边,男大学生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为什么?你昨天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我昨天只是说我会回家试一试。”四肢隐约的酸痛在提醒着江郁可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态度坚决,拒绝得很干脆,“可是我发现我不适合这个,而且你就算强迫让我答应,拍出来也肯定不会有你想要的效果。”  “与其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找下一个模特。”江郁可笑了笑,安慰这个沮丧的男大学生,“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你肯定还会遇到的。比赛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你再找一找。”  江郁可的话终于让蔺鑫死了心,但他嘴上依旧不甘心:“我拍过那么多照片,眼光肯定不会有问题,那件衣服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老板听这两人还在为这个话题纠结,他们不嫌烦,老板都听烦了。她凑上来直接给蔺鑫支招:“你不就是要找男模特嘛!菲菲那里那么多男孩子,你想要什么样的会找不到!”  江郁可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古怪,蔺鑫打起精神来问她:“真的吗?”  “大家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嘛!”老板也不懂他们这些玩艺术的思维,只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美的丑的胖的瘦的腼腆的开朗的她那里都有!只要你提出要求,她保证能满足你!”  之前蔺鑫还从未老板提起过这一茬,被熄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了起来。他立马催促道:“那家店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啊——”老板忽然与江郁可对上视线,彼此眼里都是诡异的迟疑。老板冷不丁地笑了起来,转头上下打量着蔺鑫:“哎呀小帅哥,那个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不过我看你那么执着,这么点要求你肯定也会同意的。”她的食指跟拇指并在一起搓了搓,是一个“钱”的手势,“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就叫为艺术献身,对吧?”  -  这天傅黎商有些意外地接到了母校的电话,是他大学时期的班主任。c大这周将会举办一场讲座,针对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讲座内容概括起来大概就是“如何在越来越险恶的社会里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傅黎商作为c大毕业的,如今又是年轻有为的精英人士,校方的意思是邀请傅黎商,以学长的方式同学弟学妹们聊聊天。  班主任传达完校方的意思,傅黎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傅黎商作为他们那一届特别突出的优秀人士,班主任与他闲聊了几句,笑着说道:“我们不仅邀请了你,还邀请了其他同学。都是你们那一届的,大家也都好久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通话结束以后傅黎商站在窗前。身旁的罗展源喊了好几声“傅总”,傅黎商才回过神。  “周六有什么会议吗?”  “会议是没有……”罗展源翻着笔记本,向他汇报,“就是那天下午卢总邀请您去打高尔夫,您昨天跟我讲是考虑一下。”  傅黎商干脆道:“推了。”  “可是卢总已经邀请您好几次了……”  “那也不差这一次了,你拒绝他的时候告诉他,就说下周我会请他吃饭,请他务必赏脸。”  傅黎商转回头看他,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给男人身上镀上了一片淡色的光亮,照得他眼里浮金跃影。罗展源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优秀,就像他拼死拼活也只能当一个助理,而傅黎商从一出生就站在了金字塔顶端。  讲座举办的时间是在周六,贺铭灏也受到了邀请,不巧的是他正好要出席一个时装秀,所以并不能到场。  前一天江郁可不幸被冷空气击中,得了重感冒。此刻他戴着口罩坐在副驾驶,声音又哑又闷:“还有谁也来了?”  “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问过老师了?”  “问了,但是他说的人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傅黎商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卫衣,外面再配上一件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的细边眼镜,硬是把自己也收拾成男大学生的模样。出门前江郁可一直盯着那副眼镜看,傅黎商戴眼镜的次数屈指可数,江郁可从没见过,而戚嘉嘉曾有幸见过一次,给出过四个字的高度评价——“斯文败类”。  他见江郁可老是看自己,以为是自己戴眼镜的样子太奇怪:“怎么了?很难看?”  “没有。”江郁可强行挪开目光,用咳嗽掩饰尴尬,“只是有点不习惯。”  车窗上倒映出他头顶的毛线帽,米白色的毛线帽衬得江郁可又嫩年纪又小。两个快要奔三的男人在校门口找到停车位,离讲座开始时间还有十分钟,这么长时间没回过c大,傅黎商差点没找到报告厅。  刚到报告厅门口傅黎商就被认识的老师拽住,急急忙忙地拉着他往后台走。江郁可伸长脖子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当中,自己在报告厅找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坐的是靠走廊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个男生问他旁边有没有人。江郁可摇头说没有,侧身让他走了进去。  男生瞧着江郁可的形象,自行推断他是大一的学生,于是热情地搭讪:“你也来听讲座吗?大一就来听这个讲座不是给自己制造焦虑?”  江郁可反应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他礼貌性地颔首:“正好无聊就来学习学习。”  “哦——这样啊,不过听说今天傅学长也来了,你应该知道他吧?反正我们老师每次举成功人士的例子都要说他,要我们进了社会以后要像他一样优秀。”  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报告厅里的座位渐渐被填满。喧哗的背景音里江郁可闷声回答:“知道。”  男生仿佛找到了有共同话题的人,好奇地询问:“你们老师也会讲他吗?”  “不是。”感冒使江郁可一说话嗓子就疼,因此他也只是简略地回复,“以前我经常偷看他上课。”  男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而后才恍然大悟道:“你跟他同届的啊?”  不等江郁可回答,他便根据江郁可的语气自行脑补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校园暗恋,惋惜道:“太遗憾了,但是我听好多人讲当年傅学长有一个很喜欢的男朋友,也不知道现在他们还有没有在一起。”  手机“嗡嗡”振动了两声,是傅黎商发来的消息,问他现在的方位。  江郁可把椅子上的座位号发给他,傅黎商几乎是立即回了消息:后台好多人,好吵。  又发了一条:你在干什么?  江郁可弯着眼睛笑,敲了一行字发了过去——有点想你。  头顶上的灯突然暗了下去,报告厅逐渐安静下来,主持人上台,宣布今天的讲座马上开始。第37章 “他是我的。”  傅黎商上大二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内敛但比较好相处的人。虽然身上自带着光环,但他与贺铭灏基本不往自己身上贴富二代的标签,很多同学也并不了解他们的家世。  从大一开始傅黎商就不乏追求者,男男女女都有。贺铭灏看惯了,从小到大自己的好兄弟就是这样,有一张好皮囊,众星捧月,可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答应过谁。  贺铭灏去问,傅黎商就敷衍说是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问得次数多了,傅黎商就说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后来贺铭灏就见到了江郁可,终于知道并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只不过是自己的好兄弟要求太高,没有碰到那么好看的。  傅黎商是用几十杯奶茶的钱要到了江郁可的手机号,顺理成章加上了他的微信。二十出头的男生追人的方式也挺直接,每天说早安午安晚安,主动找各种无聊的话题。江郁可打工的时候挺忙的,不能及时回复傅黎商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刚开始两人的聊天时常隔着几十分钟的时差,慢慢的江郁可也觉察出了傅黎商的意思,回复消息稍微及时了些。  有一次贺铭灏有幸见到两人的聊天记录,惊呼傅黎商怎么变成了舔狗。而舔狗本人也挺苦恼的,别人追他的时候不是表白就是送各种各样的礼物,傅黎商从来没谈过恋爱,仅有的恋爱经验只能从追他的这些人当中汲取。因此他也送江郁可各种各样的礼物,遗憾的是江郁可从来都没有接收过。  他想让贺铭灏帮他分析原因,贺少笑出一排明晃晃的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反噬,谁让你每天拒绝别人,看吧,报应来了。”  贺铭灏一直对江郁可不太感冒,不是说江郁可人不好,而是他总觉得像傅黎商这样的,应该跟那种有些娇气的,有点小脾气的,需要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谈恋爱才适合。但是江郁可很少会把感情袒露出来,两人在一起以后别说让他吃醋,估计傅黎商一个星期不出现江郁可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所以他才觉得不公平,不合适,也不称心意。  江郁可记得自己第一次偷摸着跑去c大看傅黎商上课特别紧张。  他是有傅黎商课表的,因为曾经傅黎商主动把课表发给他,跟他抱怨为什么有这么多课,自己是一个好苦逼的早八人。那天奶茶店老板家里正好有喜事,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盒糖,还提早让他们下班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江郁可的生活是很单调的,起床,上班,下班,睡觉,第二天重复着第一天。现在生活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傅黎商,强行把他单调的生活扰乱了。  身旁的同事高兴地说要去接女朋友下班,给他一个惊喜。傅黎商的课表江郁可已经会背了,他回想着傅黎商今天的课程,鬼使神差的,忽然决定也去c大看看。 第29章 江郁可接过电影票,立刻认出了这家电影院是以前他们经常去的那家。不久前他也去过,在他决定向傅黎商坦白自己那些事情之前。  电影是一部老旧的外国电影,傅黎商包下了一整个放映厅。两人在黑暗里落座,江郁可意有所指地开口:“你记性真好。”  说的是座位,这两张电影票的座位恰好是以前他们总是挑的那两个位置。  傅黎商感觉到他在偷笑,手指勾开他口罩一侧的耳带。荧幕的白光映在两人的侧脸,他果然发现了他的笑容。  他凑过去亲了亲他,江郁可立刻朝他挥巴掌,害怕自己把感冒传染给他。电影演员低沉地念着英文台词,江郁可打了一个哈欠,难得有些嫌弃:“怎么看了这么多遍还没看腻?”  男人抓过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强硬地扣进他的指缝,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你不也一样?”  电影是傅黎商喜欢的,只不过江郁可每次都要陪他来看。傅黎商看了多少遍,江郁可也被迫看了多少遍。  江郁可懒得搭理他的厚脸皮,他示意傅黎商肩膀放低一点,然后脑袋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偌大的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前方望过去能看见背后的墙壁上照映出两个紧紧相贴的身影。电影的所有情节都是熟悉的,江郁可看着男演员的眼泪,忽然低声开口:“宝宝,我好像觉得什么都没变。”  这句话伴随的画面正好是电影的高潮,江郁可说得轻,被电影声音所掩盖。傅黎商专心致志地盯着荧幕,江郁可以为他没听见,也没有在意。  他是真的精神不好,电影的台词他都快会背了,傅黎商的气息让他太过安心。江郁可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他费力睁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在昏昏欲睡之际,余光看见男人偏过了头,傅黎商用温热的指腹去触碰他的眼睛,语气平稳镇定,但他自己清楚他在掩盖什么。  “那就好。”他开口,欲盖弥彰的淡定下掩藏着庆幸。江郁可眯着眼去抓他的手指,含含糊糊地呢喃着喊他“宝宝”。  投影仪的灯光里浮着无数细小的灰尘,墙上依偎着两道影子。那些灰尘像是隐秘的见证者,错过了他们的挣扎与别离,庆幸的是迎来了他们的相爱与重逢。  作者有话说:  算了一下,应该还有三章完结。第39章 “醋精。”  大学生放假以后甜品店也关门休业,老板跟江郁可商量,计划年后再招一个服务生和一个甜品师,江郁可当然没什么意见。蔺鑫找到模特之后突然开始变得忙碌,放假回家前一天他来了一趟店里。老板笑着问他作品拍得怎么样了,蔺鑫神神秘秘地讲还差一半,然后拉着江郁可走到一旁,说是有问题想要请教他。  “怎么了?”  “……就是说,假如你有一个朋友被爱情所困,然后喜欢的人又已经结婚了。你有什么办法能劝劝他吗?”  江郁可挑起眉,瞬间把人物对号入座:“你说许里?  蔺鑫十分惊讶:“你认识他?”  “呃,不算认识,就是知道一点内幕消息。”江郁可搪塞道。  “你知道什么?”蔺鑫挠了挠头,很苦恼的神情,“本来我们合作得好好的,但是这几天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我问他又不肯说。我问朋友借了一个工作室,可是前几天突然有一个男人来工作室找他,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他状态不对我也拍不出好的照片。”  江郁可径直问他:“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很有钱,不过看起来很和善,年纪不大,感觉三十岁左右。”  蔺鑫说的男人多半就是宋臻,江郁可倒是很惊奇宋臻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会去找许里。但是他跟这两人都不熟,只能根据已经知道的情况跟蔺鑫建议:“那你劝劝他,主要是他已经结婚了,再怎么样许里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本来想说宋臻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江郁可忽然想到了自己和傅黎商。他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最后他们也走到了一起。  “好我知道了。”蔺鑫年轻,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很直白,喜欢就去追,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就放弃,所以他并不懂许里在纠结什么。蔺鑫临走前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感慨:“爱情太害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关系还是自身的缘故,江郁可的重感冒一直反反复复,去医院打针吃药,好了以后过几天喉咙又开始痒,然后不停地咳嗽。等到好不容易痊愈,年关都已经将近了。  傅家家大业大,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有一众亲戚朋友上门拜访。这天任影蓉给江郁可打电话,说是要去超市购置年货,让江郁可去接她。  这几天傅黎商反而更忙了,貌似是有一个项目一定要在年前处理掉。傅黎商早出晚归,江郁可每天都要等他回来才肯睡觉。任影蓉的电话令江郁可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对“过年”几乎没什么认知,仅有的一些还是三年前与傅黎商在一起谈恋爱那时候。当时男人会掐着点祝他新年快乐,然后每天会与他分享家里那一大家子亲戚和一些过年日常。  傅黎商总是说无聊,江郁可却对着他发过来的一些视频看得津津有味。烟花、美食、众人的笑脸跟长辈的红包,新年的第二天早晨傅黎商就会出现在江郁可住的出租屋门口,他会搬来许多红通通的,象征喜庆的年货,填满江郁可冷清的出租屋。  按照约定时间江郁可准时到了宁区,任影蓉欢欢喜喜地上车,一见面就把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围在了江郁可脖子上。为了出行方便,今天江郁可只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红配着黑,再衬着江郁可白皙的皮肤,任影蓉越看越欢喜,直夸江郁可长得好,又夸自己眼光好。  “傅黎商这几天是不是很忙啊?”  “对。”  “那太好了!”任影蓉丝毫不心疼事业繁忙的儿子,兴高采烈地说,“他以前不忙的时候天天不让我跟你玩,现在他忙得不见踪影,我就可以让你跟我一起逛街啦!”  任影蓉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江郁可觉得好笑,嘴上附和她,心里默默心疼傅黎商三秒钟。  “您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哎呀,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拒绝我!”任影蓉用埋怨的语气跟江郁可倒苦水,“主要还是傅黎商,他知道我老是占用你的时间肯定会不高兴。”  江郁可不知道她这样的念头从何而来,明明之前他们去宁区住的时候傅黎商还让自己多陪陪任影蓉。  “不会的,之前他还让我多陪您出去逛街。”  “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住过来的时候……”  任影蓉“哼”了声,纠正江郁可错误的想法:“他肯定是骗你的,那会儿他可能是担心你紧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先把你骗回宁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郁可惊愕,怎么同一件事,傅黎商跟任影蓉告诉他的分别是两个极端。  “一次两次他不会觉得有问题,次数一多他就会觉得你被人抢走了,要给我打电话了。”母亲揭儿子的老底时丝毫不觉得愧疚,江郁可用余光看她,惴惴道:“……阿姨,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任影蓉冷笑道:“因为儿子跟老子一个样,老子是醋精,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醋精。”  江郁可:“……”  两人去的是一家大型超市,临近过年超市里人特别多。江郁可推着购物车走在任影蓉身侧,嘈杂的环境下每个人都要扯着嗓子说话,很快江郁可就发现了任影蓉买东西的规律——实不实用先另说,反正好看的一定要买。  趁着任影蓉不注意的空档,江郁可连忙给傅黎商发消息:阿姨买东西都是这样的吗?  傅黎商的会议正好到中场休息的时间,他看了眼屏幕,疑惑:你们在干吗?  ——我们在超市买年货。  男人瞬间明白了江郁可的意思:她是这样的,每年她都要买年货,每年秘书都要重新再买一遍。  他想了想,又接着打字:曾经我跟我爸一起商量过,最后想着既然她买得开心就顺着她吧。  “小可——”不远处任影蓉怀里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江郁可立刻推着车走了过去:“来了来了。”  她把这些瓶瓶罐罐都丢进了推车,江郁可瞧着上面陌生的一行行文字,好奇道:“这是什么?”  任影蓉兴奋地说:“给你们买的!”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觉得它们好看就买了!”  江郁可:“……”  他们在超市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任影蓉买的年货塞满了整个后备箱。江郁可把最后一袋东西提上车后座,任影蓉坐在副驾驶上接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任影蓉脸上一直灿烂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见到江郁可上车,随即翘起嘴角,伸手去拿他脖子上的围巾,笑着埋怨他:“你怎么不把围巾摘了啊?热得一脑门子汗。”  江郁可也是被超市里那么多的人给挤晕了,任影蓉帮他摘下围巾,开口说道:“小可,我们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回家。”  任影蓉说的地方是一家首饰店,她向江郁可解释说是一个月前定的一个手镯到了,现在正好去取。江郁可不疑有它,按照任影蓉给的位置驱车前往目的地。  首饰店是在一家商场里,两人到了地方江郁可停好车。下车前任影蓉拦了他一下,把手里的包递过去,示意让江郁可拿。  两人出门前江郁可还想帮任影蓉拎包的,只不过被她笑眯眯地拒绝。眼下江郁可接过她递过来的包,暗想任影蓉估计是买年货买累了。  直到他们到了店里,江郁可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才反应过来任影蓉的意图。  江郁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林桢宇了,如今他身边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江郁可望着两人有些相似的眉眼,推断这个女人就是林桢宇的母亲。  一开始任影蓉并不知道傅黎商与林桢宇的纠葛,然而托后者的福,圈子里慢慢地传出傅黎商找了一个又穷又烂的男朋友。流言经过无数人的嘴巴,朝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虽然这些言论把矛头指向了江郁可,可当传到任影蓉口中时,她依然出离愤怒了。  按理说小辈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但任影蓉有一个毛病,就是护短。巧的是不久前她和一众太太定的首饰都到了,林母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正好也在店里,于是任影蓉便带着江郁可来了。  林桢宇看到江郁可的那一刻神情就变得奇怪起来,特别是当任影蓉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母亲介绍江郁可时,他有一瞬间控制不了自己的神情。  林母自然也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也清楚这是谁的杰作。她从没想过任影蓉竟然真的会接受江郁可,故作迟疑地开口:“这是……”  “哎呀!林太太是第一次见到小可吧?”任影蓉脸上的惊喜恰到好处,忙不迭挽着江郁可的手臂向他们介绍,“这是江郁可,我儿子的男朋友。”  “我们今天正好一起出来逛街。”任影蓉介绍江郁可比介绍自己的亲儿子傅黎商还要殷勤,“这孩子心细又孝顺,非要帮我拎包,也一点都不嫌我烦。”她笑呵呵地感慨:“我儿子能找到小可这样的男朋友,那可真是他的福气。”  孝顺孩子江郁可站在一旁,僵硬地冲林母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接下来便是客套的寒暄,任影蓉压根就没有想多待的意思,付完尾款就开口有事要离开。  从头到尾林桢宇和江郁可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前者是气得失言,后者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临走前任影蓉特意拍了拍林桢宇的肩膀,热情地说道:“小宇,过年来我们家玩啊,阿姨给你包红包。对了,你有没有找男朋友呀?”  林桢宇瞥着面无表情的江郁可,艰难地回答:“阿姨,还没有……”  “那可要抓紧了。”任影蓉笑着冲他眨眼,意有所指地暗示,“不过小宇,阿姨给你提个醒。你年纪小也许不懂事,找男朋友的时候记得留点心,千万不要找上不该找的人。”  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任影蓉手机响了,是傅黎商的电话。  商场里到处点缀着红色,充满了过年的气氛。任影蓉眼里的寒意转瞬即逝,接起电话时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  “喂,儿子,怎么啦?”  “妈,你们回家没?”  “还没呢!现在正准备回去。”  “我要跟江郁可一起出去吃晚饭,你让江郁可开车到我公司来。”  任影蓉没听明白:“你们去吃晚饭,那我呢?”  傅黎商理所当然的口吻:“你自己开江郁可的车回家,你都跟他待一天了,要聊什么下次再聊。”  “我……”  “妈就这样我先挂了,客户来找我了。”  “我……”任影蓉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错愕又生气。完全在状况外的江郁可目瞪口呆地瞧着一向温柔善良的母亲发火:“烦死了!大醋精小醋精!哪天我带着小可离家出走,我看你们还神不神气了!”  作者有话说:  傅爸爸:莫西莫西?跟我有什么关系?要离家出走让小可一个人出,蓉蓉是我老婆,不可以离家出走。第40章 “难得完满。”  傅家的年货一直折腾到除夕那一天才终于购买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