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弃妇:你马甲又掉了》 第一章 和离 新婚夜,夫君奉诏出征,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 三年后,夫君胜仗归来,居然连私生子都有了? 而且,一回来,便警告她这个正牌夫人不要为难个外室? “玉娘这些年,跟我在边关吃了不少苦,此次回来,你们好好相处。玉娘心思简单,不会与你争什么,你那些后宅手段,别用在她身上!” 李曜廷低沉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云薇抬起眼,略显诧异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三年征战沙场,昔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早已蜕变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初闻捷报时,云薇也心怀喜悦。 毕竟,这三年,她全盘操持府中诸事,就是为了解他后顾之忧,让他放心重振门楣。 可谁知道,这个男人三年不归家,一朝回来,便给了她个这么大的难堪? 陈玉娘! 这不是陈国公家的嫡女? 当年陈国公家获罪,满门流放至边关,可是京城一件大事! 所以,这才是他三年前连洞房都不入,直接领旨,连夜便收拾去了军营的真实目的? 他和陈玉娘早有私情?! 娶她,不过是个幌子? 那当年…… 云薇嘴角讽刺地勾起。 “陈玉娘是带罪之身,夫君贸然将她带回,就不怕圣上降罪?” “这就无需你操心了,陈家前些日子已翻案,皇上不日便会恢复其爵位,到时候,玉娘便还是陈国公府的小姐。” 云薇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听说陈家已翻案的消息。 不过,怪不得李曜廷敢将陈玉娘带回京中,原来是有所仗恃。 “你放心,玉娘大度善良,不会用身份压你,她说了,她甘愿屈居你下,做我的妾室。”李曜廷接着又放缓了语气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 他话里话外,都是陈玉娘的身份比她高,但不想与她争抢主母之位,所以要她识趣一点,别惹陈玉娘。 “夫君就能保证,她一辈子甘愿做妾室?”云薇问道。 李曜廷闻言,十分不满,“你当玉娘与你一般不识大体?玉娘本是陈国公府的嫡女,又已为我生下一子,便是我请旨将她抬为平妻也是委屈她!偏她怜你三年来为李家付出良多,不想惹得你不快,一直极力劝阻。” 云薇想笑,他这一番话说的,她还得感谢陈玉娘不成? 当初她会同意这门婚事,可是老太太三请四请,以及他自己在云府激情放言,一生只娶一人。 这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如今看来,都是做戏了! 李曜廷见她垂眸不语,眉头皱了下,不耐道:“你若没有意见,明日我便带玉娘来见你。” 云薇抬眸,“我不见。” “什么?”李曜廷没想到她会拒绝,眉头拧起来,既怔愣,又生气。 云薇瞥他一眼,忽然提高了声量,“你打仗伤了耳朵吗?我说,我不见陈玉娘。你要纳妾,可以。我们先和离。” “你!” 李曜廷原本俊美的脸上,黑成一片。 他气急败坏道:“我好言好语与你商量,你竟这么不识大体,还用和离来威胁我?你去看看,放眼京城,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可笑,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将拈花惹草美化成权势的象征。 云薇懒得再跟他多言。 “李曜廷,威胁也罢,不识大体也好,总之,我话放在这里,纳妾可以,先和离。今日且说到这里吧。我要休息了。” “甜儿,送客。”云薇召唤贴身婢女。 “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玉娘我是一定要娶进门的,你这是犯了七出……” “砰……”地一声。 李曜廷话还没说完,云薇已经等不住婢女上来,直接便将李曜廷推了出去。 嗯? 门外,李曜廷望着紧闭的房门,满头雾水。 他怎么说也是个沙场杀敌的将军,怎么轻轻松松就被个女人给推出来了? 但李曜廷也只纳闷了一下。 男人的尊严被伤,让他直接破防。 他对着紧闭的大门放狠话,“云氏!收起你这些把戏!和离?和离后云家还能接纳你吗?你身上虽然流着云家的血,可在云家人眼里,云瑶才是他们掌心的珠宝,他们巴不得你嫁得越远越好!你仔细思虑清楚!” 话落,李曜廷拂袖而去。 “小姐,姑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侍女甜儿在一旁,气得眼圈都红了。 “嫁进李家这三年来,若不是您用嫁妆救济,李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可姑爷倒好,三年不回来,一回来,便要纳妾室进门,还连儿子都生了。万一以后姑爷要是一直不圆房,没个嫡子傍身,小姐您可怎办呀!” “还有夫人,姑爷要纳妾的事情,外面都传遍了,也未见派个人来宽慰,呜呜呜……” 甜儿说着说着,都委屈得哭了。 云薇闻言,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出声宽慰,“甜儿,没有子嗣,不是更好?不然和离都有牵绊。至于我娘,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有银子,有铺面,也无需云家撑腰!” 那倒也是。 小姐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甜儿心里的担忧,忽然便淡了。 “小姐……”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甜儿想问小姐有没有想吃的点心,她去厨房做点。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门外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过来请人来了。 云薇蹙眉。 李曜廷前脚刚走,老太太马上便差人过来,是着急她受委屈,还是着急想知道她对李曜廷纳妾的态度? 第二章 只有被休一途 秋桐院。 云薇刚到。 李老夫人便对她招着手道:“薇薇,坐到我身边来。” 云薇依言坐过去了,“母亲。” 李老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吩咐侍女道:“快将我新得的碧螺春,拿来泡一盏给世子夫人品尝。” “是。”侍女应了声,便下去沏茶了。 云薇有些讶异。 府中各院的例银都是固定的,这碧螺春,老太太若不是动用她自己的体己银子,怕是买不起。 那又会是谁,如此大手笔的送给一个久居后院的老妇人呢? 难道是陈玉娘? 云薇心里有了底,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她接过来侍女递过来的茶水,细细品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 李老夫人闻言,不禁有些肉疼。 这茶,可是新媳妇送过来的,她都舍不得喝呢。但想到她的大胖孙子,她又堆满了笑,道:“你喜欢喝就好。” 接着,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着气道:“三年前,曜廷在你们新婚之夜,跟随徐老将军出征,让你受委屈了。 好在曜廷现在回来了,还立下了战功,徐老将军已上奏为他请功,不日,皇上的封赏,就会下来。 我们娘俩也算是苦尽甘来,往后有曜廷在,就不必你再苦苦支撑了。 另外,你们俩成亲已有三年,我已跟曜廷说了,过两日,他就会跟你把房圆了,好让你早日生下子嗣。” “好的,母亲。”云薇敷衍着应下来。 她不信老夫人找她过来就只为说这些。 果然。 李老夫人见云薇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也不见她主动提陈玉娘的事情,终是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薇薇啊,纳妾这个事情,是曜廷对不住你。可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玉娘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又甘愿放下身段同他吃苦,他陷落进去,也是情有可原。 这三年,他们在边关相互扶持,玉娘更是不计名分地跟了曜廷,还为曜廷生下了子嗣,如今二人一起从边关回来,我们李家不好做那凉薄之人,得给人家一个名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薇沉默。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李老夫人这是要当说客。 见她不说话,李老夫人又道:“我知你心里可能会不舒坦,但是你放心,你的正妻之位,陈玉娘抢不走,她做小,你做大,日后她进了门,你可以随便给她立规矩。” 云薇见她言辞恳切的样子,脸上有丝嘲讽,“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夫君和陈玉娘在一起的?” 李老夫人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目光闪了一下,“我也是……才知晓。” “是么?”云薇微微挑眉,凝着神色闪烁的老夫人,慢悠悠道,“三年前,陈国公府满门获罪,流放边关。消息一出,母亲便四处相看各家小姐,母亲不会是怕曜廷为了陈玉娘的私情闹出笑话,拖累李家,才这么着急给曜廷定下亲事吧?” “不,不是!”老夫人没想到云薇竟这样直接,肮脏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她急忙否认。 云薇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那会儿,我刚被接回云家,爹不疼娘不爱。母亲不会是看中了我的处境,知道我爹娘急于将我嫁出去,而我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有消息来源,没人撑腰,这才上门求娶吧?” “薇……薇薇,你可别瞎、瞎说,我是真心喜欢你,心疼你。” 李老夫人心口微微发颤。 她躲开云薇的视线,回避了云薇的质问,“薇薇,母亲知道,突然接受这样的消息,你心里难受。你放心,你是曜廷明媒正娶的妻,陈玉娘就是个妾,她永远不会越过你的。” “母亲,陈国公府不日就要翻案,届时,陈玉娘可是国公府嫡女,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又有了曜廷的长子,她岂会安心做妾?”云薇一改刚才的听话模样,循循善诱。 以为云薇只是担忧主母之位,李老夫人面色一松。 “这你就想错了,那陈玉娘是个识趣的,她已经摆明了,不会与你抢正室之位,为了曜廷,她甘愿做小。” 云薇故作惊讶,“这么说来,母亲已经见过那陈玉娘了?” 李老夫人的面色,僵硬了一瞬。 “这碧螺春,不会也是陈玉娘送来的吧?” “薇薇……” 被人当面拆穿,李老夫人表情难看极了。 云薇则一改刚才听话的样子,直接站起了身。 “母亲,既是这样,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此番过来,也不是要在母亲这里博同情。夫君既与陈玉娘相爱,我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但愿母亲好好劝劝夫君,同意与我和离。” “什么?和离?” 李老夫人仿佛受了莫大刺激,哐一下站了起来。 “是的,和离,还请母亲好好劝劝夫君。” 李老夫人见她油盐不进,心口极具起伏! 他家儿子好不容易立了战功,重塑门楣,若是这时候和离,只会落人口实。 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真是不识大体,竟还妄想用和离威胁他们。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以往的慈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阴沉着脸道:“身为当家媳妇,就该识大体,拈酸吃醋,那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才会干的事情。不管你同意与否,玉娘已为我们李家生下儿子,是必然要进门的!另外,我们李家,从没有和离的先例,你若执意要离开,便只有被休一途!” 第三章 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云薇看着对方露出本来面目,并一副拿捏住她的嘴脸,只觉得讽刺。 “那李家便等着天塌下来吧!” 云薇冷哼一声,看也未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李老夫人回过神来,抓起杯子,狠狠往地上掼去,骂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了!” “天塌下来?我倒要看看,李家的天要怎么塌下来!” 李老夫人不以为意,看着桌只上上好的碧螺春,只觉得喂了狗。 …… 再说云薇,从秋桐院出来,她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千金阁。 千金阁是京城最大的药馆,里面有着全京城最齐全的药材。里面坐堂的大夫,更是医术精湛,比起皇宫的太医,也不遑多让,因此慕名前来看病抓药的客人,多不胜数。 但对于其幕后的东家是谁,却无人知晓。 而此时云薇却从千金阁后门进入,如进自家后花园一般,熟门熟路。 千金阁的管事得知她前来,立即赶了过来。 “东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薇坐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账薄,慢腾腾地开口道:“今日起,李二公子的药,给停了。” 管事闻言,也不问缘由,立即点头,“是。” “此外,李家名下的那几间铺子,今日起,不必再照拂,断了与他们的合作。”云薇接着,又下达了另一条指令。 管事依旧没有多问,“是。” 没有人知道,他们千金阁幕后的东家,是一位女子,更不晓得,除了千金阁,他们东家,还经营着别的生意。 像京中有名的酒楼、布庄、米铺、青楼,但凡能做的生意,东家都有涉猎。 云薇吩咐完,刚准备离开,管事这时突然面露难色。 “东家,您来的刚好,有一件事情……” “何事?”云薇坐回座位,蔼声问道。 管事忙道:“是这样的,昨日上午,阁中来了一位显赫的贵客,将覃大夫给请走了,可都一天了,覃大夫依旧没有回来,小的担心覃大夫可能遭遇了不测。” 云薇皱眉,“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小的以为覃大夫今日应该会回来,所以便没有上报。”管事的颇是自责。 云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丁管事在她手底下做事已多年,向来办事可靠,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千金阁交给他打理。 按理,覃大夫没有回来,他早该派人前去打探了,但观丁管事的模样,似是有什么顾忌。 思及此,她沉声问道:“那贵客是什么来历?” “是……摄政王府的人。”丁管事语气凝重。 “摄政王府?”云薇感到意外,不过也难怪丁管事没有派人前往打探。 摄政王容桢,是当今幼帝的亲叔父,说是辅佐幼帝,但谁能不知,整个魏国,都是摄政王说了算? 据说摄政王三岁便能作诗,九岁便上了战场。 所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便是摄政王这样的人物。 幼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摄政王称帝,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摄政王府的人,为何会来千金阁请大夫? 覃大夫虽然医术不错,但他更擅长的是解毒。 莫非…… 摄政王中毒了?中的还是不可告人的毒? 第四章 摄政王 云薇见天色尚早,连忙叫了人,前往摄政王府。 然而,王府守卫深严,尚未到门口,马车便被人拦下来。 丁管事连忙跳下马车,打拱作揖道:“各位军爷,马车里的是我们千金阁的东家,因贵府日前请走了我们阁中的大夫,多日没有回去,东家甚是担心,恐覃大夫医术浅薄,冲撞了贵人,特地前来请罪。” 一听是千金阁的东家,几个士兵,肃穆的神色闪过讶然。 在京中,谁人不知千金阁? 但是对于其幕后的东家,却是没人见过。 而现在,那千金阁的东家,竟然就在马车里? 一时间,为首的士兵犹豫起来。 因为日前府中确实请了一位千金阁中的大夫。 丁管事见士兵犹豫,便压低声音道:“这位军爷不妨去请示一下,我们东家的解毒技艺,在覃大夫之上。” 闻言,为首那个士兵,面色变了变,开口道:“等着。”然后快步离开了。 云薇坐在马车里,也没闲着,将丁管事带来的账薄,都阅览了一遍。 很快,那士兵去而复返,并带了一个着轻甲的青年前来。 “马车里的,是千金阁的东家?”青年沉声问道。 “正是。”丁管事连忙点头。 青年看了眼静悄悄的马车,忽然走近两步,撩起了车帘。 在看到里面的云薇时,他眉头一皱,面色有些难看,“是女的?” 云薇淡淡瞟了他一眼,“女的又如何?你家主子的毒,不解了?” 青年面色一变,对方怎知是主子中了毒? 云薇将他脸上的异样,看在眼里。 看来,她猜对了。 中毒的人,就是摄政王。 她没再说话,自顾自低头看账本。 青年天人交战一番后,鹰隼般的目光,凌厉地盯着云薇,并警告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既敢来,便敢承担后果。”云薇丝毫不惧。 青年冷笑一声,“那便跟我进府吧。” 云薇明白对方的意思。 若她医治不好摄政王,便得把命留在摄政王府。 可她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不过这侍卫的态度,让她更加笃定,摄政王所中的毒,非常棘手。 不多时,云薇的马车,便从摄政王府的侧门进入。 进了门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跟随着青年,到了一处叫燕回堂的地方。 想来,这便是那摄政王的居所了。 所过之处,下人个个低头,屏息敛气,很是森严。 云薇也没有心思多作打量,跟着青年很快进了一间屋子。 宽大的室内,只有一个太监守在那里。 看到青年带着人进来,太监立即抬头,在看到云薇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愕然,随后的反应跟青年如出一辙,“清风,怎么是女的?” 那叫清风的青年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然后清了清嗓子,怼道:“女的又如何?你想不想主子好了?” 太监噎住。 反应过来,他立即道:“我当然想。” “那就闭嘴!”清风冷哼一声,对云薇比了个请的手势。 云薇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珠帘后的内室。 内室中,幔帐低垂,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却长相俊美的青年。 那青年眼眸闭阖,长睫如扇,安安静静的,想来是在昏迷当中。 云薇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这个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容桢? 传言,他杀伐果断,能掌控一切,可此时,他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昏睡着。 不过青年即便是在昏睡当中,也给人一种高贵威严的压迫之感。 清风在一旁出声警告,“我方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若是医治不好我家主子的病,你便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云薇闻言,点点头,“我知道。”而后收敛心神,在床边坐下,给床上的男人诊脉。 清风抱剑而立,前头那太监也跟了进来,与他站在一起,看着云薇。 这时见云薇手法熟稔,不禁有些讶然。 这个姑娘竟然真懂医术? 片刻后,云薇起身,将自己带着的针包拿了出来。 针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云薇取了一根银针后,吩咐道:“端个烛台过来。” “等等,你这是要给我们主子扎针?”那太监出声道。 “嗯,有什么问题?”云薇反问。 太监一滞。 这话问的。 当然有大问题。 “你都没说我家主子是什么情况,就要给他扎针?”太监气呼呼的,他家主子,万金之躯,怎能随便让人扎针? 云薇将他脸上的怒意,看在眼里,不紧不慢道:“摄政王所中的毒,叫阴息,是一种能绝嗣的毒,而这毒,是在摄政王年少的时候中的,所中之人,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无法与人行房外,没别的影响。 但这种毒,其实非常阴毒,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吞噬人的精血,到了末期,中者常常会陷入昏睡,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将必死无疑,而这次,你们的主子,应该昏迷了多天了。” 太临和清风听得骇然。 “果真如此?” “你们近身伺候摄政王,应该很清楚,摄政王的情况,是不是如我说的那般?”云薇淡淡道。 二人沉默。 只因他们的主子,这一年来,时常会陷入昏迷。 刚开始,只会昏迷一会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子每次昏迷醒来的时间,变得冗长。 尤其是这次。 主子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他们找遍名医,也诊断不出主子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便认为是中了毒,所以才会找来千金阁的覃大夫。 可没想到,擅长解毒的覃大夫,也是一筹莫展。 半晌,清风皱眉道:“可别的大夫,都诊断不出……” 云薇将对方的质疑,看在眼里,解释了一句,“这并不能怪他们,阴息,乃十大奇毒之首,早就失传了,当今世上,知道它的人,已不多。”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清风脱口道,对方比那些大夫年轻太多了,那些大夫都不懂,她却知道那么多,实在可疑。 “你无需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云薇淡淡道,“取烛台!” 清风和太监心里虽然尚有疑虑,但主子已昏迷好多天了,大夫也已看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所以然。 再这么下去,他们怕主子中毒一事,兜不住,届时,朝堂纷争必然再起。 眼下这女子,既然能看出来主子中的毒,且先信她一回。 若她敢对主子不利,他们立即便能杀了她。 当下,二人不敢再怠慢,依言取了烛台过来。 云薇将银针放在火上煨了一会儿,重新在床边坐下,正要下针之际,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似铁铸般的手给攥住了。 第五章 他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吧 她动作一顿,低头看去,便见原本昏迷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方的眼眸似古井般深邃,即便昏睡多日,也难掩其凌厉刚猛气势。 “你是什么人?想对本王做什么?”对方沉声开口,因为久睡,声音带着沙哑,深邃的黑眸,却浸染了寒意。 云薇回过神来,眉头蹙了下,对方表现出来的厌恶气息,令她觉得不舒坦,对方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吧? 意识到这一层,她差点气吐血,冷着脸,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千金阁的东家,此次前来,是为你解毒的。” “千金阁的东家?解毒?”容桢长眸眯起,冷声,“放肆,胆敢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黄!”旋即手腕一使力,便将云薇掀下了床。 云薇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一时不防,竟被甩在了地上。 云薇不敢置信地瞪着床上坐起身来的男人。 男人一袭白色单衣,如墨长发,披泄在肩背上,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薇被气笑了,真想一走了之。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忍住气,从地上起来。 清风和太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向容桢解释,“主子,这位是千金阁的东家,她真是来给您解毒的。” 容桢闻言,眯起眼眸,不悦道:“本王昏迷,你们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什么人也可以冒充千金阁的东家?” 两人一凛。 他们当然也对云薇的身份产生过怀疑,毕竟千金阁的东家,谁也没有见过,而他们之前查过千金阁,可无论他们怎么查,竟然都查不到有关千金阁东家的信息。 而现在,千金阁的东家却自己找上门来,事情实在过于蹊跷。 但主子已看过那么多太医和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只有这个千金阁东家,能说出所以然,又见主子那么久没醒,他们只能冒险信她。 被主子一数落,二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倒是云薇,她开口道:“我确实是千金阁的东家,若非我阁中的覃大夫,被你们扣着,我也不会主动上门来为王爷解毒。” 容桢打量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么?那本王所中何毒?” “阴息。”云薇回道。 “你知道阴息?”容桢不由脱口而出。 一年前,他发现自己可能中了毒后,他在一本上古奇书中,看到过有关此类毒的记载,结合自身的症状,当时他便怀疑自己可能是中了阴息。 只是许多大夫,包括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听闻过此毒。 没想到,竟会在眼前这个女人口中听到。 云薇点了点头,解释道:“阴息,是一种能让人绝嗣的毒,王爷中这种毒,已经很多年了,王爷身上有什么症状,自己应该很清楚。 你不但无法行房,就连男人最基本的勃起,也没有。 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已扩散,一年前便开始时常陷入昏迷,这次更为严重,再不加以控制的话,王爷活不过一个月。” 容桢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苍白的面容,染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个女人…… 他搁在被子里的手,尴尬地握紧,眸底浮掠起杀意。 清风和太监的注意力,却在主子活不过一个月这句话上,已是大惊失色,方寸尽失。 当下,他们也顾不得云薇是什么来历了,连忙恳求道:“还请姑娘,救救我们主子。” 云薇蹙眉,“眼下王爷体内的毒素已在扩散,我只能先用银针,帮王爷控制扩散的速度,之后还得再找药引配药,不过那味药引难得,若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清风一听,立即道:“那不知是什么药引?” 云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容桢,“王爷现在可还怀疑我的身份?” 容桢面色已恢复如常,黑眸冰冷睇视着她,“即便你能说出阴息这种毒,但你依旧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不是么?” 云薇察觉到对方身上涌动的杀意,顿了下,反问:“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王爷已命不久矣,若我包藏祸心,何需冒险进王府为王爷诊治?直接等一个月后王爷毒发身亡,不是更省事?” “放肆!”太监喝斥道,眼圈却因难过,而泛红。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与他计较。 她继续淡定从容地看着容桢,“王爷,治或不治,全在你,我无所谓的。” 清风看了她一眼,突然对着容桢,单膝跪下,“主子,卑职觉得千金阁东家,没有必要骗我们。” 太监见状,也红着眼圈跪下,“主子,您身体贵重,万不能有事啊,姑且便信这女东家一回吧。” 云薇拿着银针,站在烛台前,慢条斯理地煨着火。 她相信,容桢肯定会让她治。 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也知道,容桢对她起了杀意。 不过她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否则也不会暴露千金阁主的身份,来摄政王府。 容桢凤眸眯起,看着镇定从容的女子,心头有些不悦。 这种主动权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很糟糕,他不喜。 良久,他嗓音低沉道:“你叫什么?” 云薇目光闪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今日既然在他面前露了脸,也露了身份,根本隐瞒不了,便直言道:“云薇。” “云家人?云岳山是你何人?”容桢问。 云薇心头一惊,感叹这个男人反应好敏锐,她淡淡道:“家父。” 容桢闻言,倏然有些玩味,“令尊知道你是千金阁东家的身份么?” 云薇抿唇摇头。 容桢突然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一个女子,不但会医术,还是名满京城的千金阁主。 而她的父亲,却全然不知。 这个女人,不简单。 云薇不想他多问,拿着银针走近,“王爷,我现在可以下针了么?” 看着她手上细细长长的银针,容桢抿了下唇,淡淡点头,“嗯。” “那请王爷宽衣。”云薇接着又道。 容桢威严的神情,出现了一抹愕然。 “还请王爷速速宽衣。”云薇以为他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依然没有动作,好看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一旁的太监,情急之下,大声道:“王爷,云姑娘请您宽衣,奴才服侍您。”说着,他便要伸手,却见主子凌厉地瞥了他一眼。 太监动作一滞,呐呐地看着他,不敢再有动作。 “王爷,不宽衣的话,穴位恐扎不准。”云薇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慢吞吞,真耽误事。 是让他脱去上衣,又不是让他一丝不挂。 想着,她补充了一句,“王爷不用担心,我成亲了,而且,对不能行房之人也没什么兴趣。” 第六章 我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此言一出,太监和清风都吓得低下了头,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这云东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那么与主子说话。 上次在主子面前这么猖狂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容桢俊脸笼罩着阴霾,黑眸凛冽地盯着云薇,声音危险慑人,“你不怕本王杀了你?” “为何要怕?毕竟这世上,除了我,再无人能解阴息!” 言下之意,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太监和清风又为云薇捏了一把汗。 容桢冷哼了声,“你最好是能解本王身上的毒,否则必定让你陪葬!” “那就请王爷尽快宽衣,别再耽误时间。”云薇神色不耐道。 容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半晌,容桢修长的手指,解开衣带,将上衣除去,露出宽肩窄腰的精壮上身。 云薇目不斜视,刚要下针,却发现他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法下针。 她皱着眉,伸手抚了抚他僵硬的背部,“王爷,放轻松一点,你绷得这么紧,我没办法下针。” 她突然抚触他背部的举动,令容桢气息一岔,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男人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咳嗽,变得通红无比。 云薇眨了下眸,堂堂摄政王,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好半晌,容桢终于稳住了心绪,抬起眸,冰冷地看着她,“再敢妄动,本王剁了你的手!” 云薇:“……” 这厮该不会以为她刚刚是在吃他豆腐吧? 她嘴角抽搐了下,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王爷不必胡思乱想。” 容桢:“……” 太监和清风,一个抬头看屋顶,一个低头看地上,一副失聪的模样。 云薇趁容桢分神,立即将银针扎入了他的穴道中。 见他身体再次绷紧,她略带讥讽,“怎么,王爷刀枪棍棒都不胖,竟怕一根小小银针?绷这么紧,针都要断了。” 这个女人…… 嘴这么毒! 太监和清风都已经不敢有表情和动作了。 万一王爷日后拿他们开刀,这可怎么办? 好在容桢很快放松下来。 云薇很顺利地将银针一根根,扎入了他身体的各处穴位。 看着某人插满银针的身体,云薇甚是满意。 “王爷,扎完针后,得再等半个时辰,方能拔针,这期间,王爷不能乱动。”云薇叮嘱道。 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薇抻了抻手臂,揉了揉腰,随意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并对一旁的太监道:“我饿了,也渴了,可有吃的?” 看着她随意的模样,太监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女人可真不客气。 但想到主子的毒,得靠她才能解,便没敢怠慢,点点头道:“有的,还请云东家稍等,咱家立即去取来。” “嗯,有劳了。”云薇颔首。 不一会儿,太监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走了进来,很快便将桌子摆满了食物,而后殷勤道:“云东家,咱家不懂你的口味,只能样样挑了一些,你先将就着用一点。” 云薇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不愧是摄政王府,食物精致又好吃。 云薇样样品尝了一点。 吃饱喝足后,她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困顿。 她有午憩的习惯,到了点,就必须睡一会儿,加上拔针还要一段时间,见靠窗有软榻,她便走过去,合衣躺了下来。 看着她旁若无人,仿佛在自己家里的架势,屋中三人,都一阵沉默。 “这云东家也太随意了一些,她就不怕我们……”良久,太监打破沉默,并在颈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清风抱着剑,冷笑道:“你没听她说么,这个世上,只有她能解主子的毒,她这是有恃无恐。” 容桢没有说话,但凤眸中,却闪过讶异。 这个女人,跟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会医术,胆子还大,行事,也有些不拘小节。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对女子的要求是很苛刻的,断然容不下她这样的女子。 看来,她的丈夫,拥有广博的胸襟,她才能这般肆意妄为。 突然,他对她的夫家,有些好奇起来。 想着,他目光瞥了眼清风。 清风心领神会,“属下这便去。” 不消片刻,清风便打听到了云薇的夫家,折返回来,在容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容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云薇一觉醒来,时间刚刚好,她起身过去,将容桢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 拔完针后,容桢飞快取过一旁的衣衫,迅速穿上。 “云东家,我家主子的毒压制住了么?”太监迫不及待问道。 “暂时压制了。”云薇一边将银针收回针包中,一边回道。 “那药引一事……”清风急忙询问。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覃大夫呢?” “覃大夫已在前院等着了,一会儿,会跟云东家一块走。”清风回道。 云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容桢。 男人已穿好衣衫,并从床上下来。 他的身量很高,加上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让人觉得极具压迫感。 见她看来,容桢淡淡道:“云东家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云薇心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敏锐。 她直言道:“今日前来贵府,是权宜之计,还希望,王爷和贵府的人,保守秘密,替我隐瞒行踪。” “可以。”容桢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云薇相信他能信守承诺,便道:“药引是罕见的地狱草,并且,其生长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的云雾岩,虽然我方才为王爷施针,暂且压制了毒性,但也只能为你多争取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王爷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容桢抿唇,“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云薇顿了下,提醒道:“云雾岩,王爷应该有听说过吧?那里猛兽繁多,要进入并非易事,加上那长有地狱草的云雾岩高有百丈,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这不是云东家要担心的,本王自能采到地狱草,倒是云东家,地狱草采来,你确有把握,能解本王身上的奇毒?”容桢沉声问。 “这个自然,若没把握,我也不会说。”云薇肯定道。 容桢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朝太监吩咐道:“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是。”太监恭敬应了声。 云薇走时,提醒了一句,“采到地狱草,为避免药效散失,不可耽搁时间,立即送来给我。” 第七章 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云薇未再多言,跟着桑清去了前院,果见覃大夫等候在那里。 看到东家,覃大夫立即迎上前,“东家?” “回去再说。”云薇轻轻摇了摇头。 覃大夫见状,住了口。 二人上了马车,出得摄政王府,便直接回了千金阁。 桑清将人送到,便返回了摄政王府。 千金阁内堂。 见东家和覃大夫安然无恙地回来,丁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覃大夫,这回,你可真是要感谢东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丁管事提点道。 覃大夫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向云薇躬身行了一礼,“这次多亏了东家,否则老朽怕是回不来了。” “无事就好。”云薇摆手,“对了,摄政王府的事情,切记守口如瓶。” “老朽明白。”覃大夫忙道。 其实在摄政王府前院,等候东家的时候,那叫清风的侍卫,便对他下了封口令。 他清楚地知道,此次若非东家,他的命真的要交代在摄政王府了。 只因摄政王得了一种怪病,且昏睡多日,一旦泄露出去,必定引起轩阑大波。 想到此,他好奇道:“东家,那毒……” 云薇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覃大夫,刚脱离危险,就忘乎所以了?” 覃大夫心头一凛,歉然道:“老朽失言了。” 云薇见他悔悟,便没再多言。 …… 翌日。 李府,漪澜院。 “你家小姐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李曜廷大发雷霆。 甜儿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陈玉娘,心道,小姐幸好是出去了,否则看到这狐媚子登堂入室,必定得气出个好歹来。 她摇头道:“小姐上午就出去了,去了哪里,奴婢并不知晓。” “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她去哪里,会不告诉你?”李曜廷一脸阴沉。 他说过今日会带玉娘来见云氏,可云氏却不在府中,他和玉娘都等了许久了,也未见她露面。 云氏这是故意放他们鸽子? “兴许是去巡视铺子了,铺子的管事来找过小姐。”甜儿回道。 “哪家铺子?”李曜廷皱眉。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甜儿依旧摇头。 李曜廷面色很是难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玉娘,语气难堪道:“廷郎,想必是姐姐不想见我,既然如此,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惹姐姐不高兴。” 李曜廷见她眼角通红,偏偏又一副坚强的模样,立即心疼得不得了。 他揽住她的肩,低声哄慰,“你别多想,云氏她不敢不见你,想来是真的有事绊住了。” 甜儿见状,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家小姐,都想和离了,谁还管陈玉娘是谁? 还不敢不见? 呸! “还杵着做什么?去将你家小姐找回来,若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李曜廷冷冷看着她,沉声道。 “奴婢只听我家小姐的,小姐若是不回来,奴婢便不回来。”甜儿不卑不亢地回道。 陈玉娘听到这里,面色变了变,拉着李曜廷的袖子,不可思议道:“廷郎,她一个下人,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也太没规矩了! 这要是在我们陈家,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立即便给她发卖或杖杀了,否则下人都效仿,岂不是要骑到主子头上?” 李曜廷本就因云薇屡次的忤逆,对她心生不满,这时叫陈玉娘一拱火,立即也觉得应该杀杀云薇的气焰,便沉下脸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冰冷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谁敢?” 屋中几人转头看去,便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子,赫然便是云薇。 “小姐!”甜儿一喜,赶紧奔了过去。 云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缓步进了屋。 陈玉娘对李曜廷这个正妻,向来鄙夷不屑。 她虽然没有见过云氏,却知道,她是乡下长大的村姑,三年前才被云家认回。 在她看来,云薇定然是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 但眼下一见,竟发现云氏生得明媚艳丽,国色天香,气质高贵若牡丹一般,即便衣着简单,头上也没有任何钗环,但举手投足间,却优雅端庄,哪有一点村姑的粗鄙和土样?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心里很是不喜。 李曜廷见云薇突然回来,神色也是怔了下,便恢复如常,质问道:“你去哪了?” 云薇目光逼视着他,不答反问,“你方才是想杖杀我的人?”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他竟然在这个妇人的眼中,看到了威压?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 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甚在意地说:“身为下人,不懂得规矩礼数,打杀了又如何?” 云薇眸光泛起冷意,“甜儿是我的人,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陈玉娘眉心蹙了下,不认同道:“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甜儿虽然是你的陪嫁丫鬟,但她入了李府,廷郎便有权力处置她,况且,她身为下人,却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下人,继续留在府中,只会乱了规矩。” 云薇闻言,目光转向她。 她就是陈玉娘,李曜廷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大概十九岁左右,面貌姣好,皮肤白皙娇嫩,看来三年的流放,并未受到什么苦,李曜廷将她保护得很好。 云薇收回目光,不客气道:“你是我哪门子的妹妹?可别乱攀关系。” 陈玉娘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却故作坚强道:“我知姐姐一时难以接受,但我和廷郎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姐姐能成全。” 李曜廷立即握住她的手,面色不善地盯着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玉娘心地善良,才会想着与你好好相处,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也就玉娘大度,才愿意屈居你下,你最好是见好就收,别再得寸进尺!” 陈玉娘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廷郎说得不错,她毕竟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而云氏只是平宁侯府的小姐,并且还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若非顾忌着廷郎的名声,怕影响了他的仕途,她早就让廷郎将她给休了,还由得她站在这里? 云薇勾唇笑了,“我什么身份?我至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却是与你无媒苟合,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此言一出,陈玉娘面色倏变,气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第八章 烂男人一个,送给你了 “我说什么?你没自知之明?你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又为他生下了孩子,像你这样的女人,比妾还不如。”云薇见她要找不痛快,便应她所求,一字一句,言辞犀利。 陈玉娘身形一晃,险些被气晕过去。 李曜廷急忙将她搂进怀里,气急败坏地瞪向云薇,“云氏,你休要口出恶言!”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怎么是恶言了?接受不了,当初便应该自爱一点,别干出无媒苟合那样丢人现眼的勾当!”云薇唇角轻勾,不以为然。 陈玉娘喉口腥甜,被她死死压着,才没有当场气吐血。 边关三年,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这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没想到今日却被人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陈玉娘恼恨交加,红着眼眶,愤声道:“你懂什么?我和廷郎相爱,若非造化弄人,有你什么事?” 云薇杏眸眯起,冷冷地看着她,“你们相爱,是你们的事情,为何要牵扯上别人?” 说到这里,她心口微微起伏,有些动气。 是她当年大意了,只想尽快摆脱云家人,没有调查清楚就嫁入李家,以至陷入今日这样的泥潭。 陈玉娘见此,目光闪了下,突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云薇见她如此反应,杏眸眯起,看来就跟她猜测的一样,二人早有私情,只是彼时,陈家获罪,一门流放边关,李老夫人为了与他们撇清关系,便逼李曜廷与陈玉娘断了。 但其实,二人私底下并没有断。 而李曜廷会听从李老夫人的安排求娶她,不过是觉得,她出身乡下,没见识,又不受云家重视,将来易掌控好拿捏。 所以她和李曜廷大婚当晚,李曜廷便以出征的借口,奔赴边关了。 说白了,她就是李曜廷用来迷惑李老夫人的烟雾弹,待时机成熟,便一脚将她蹬开。 她一朝不慎,竟成了这母子二人的利用的棋子。 好得很! 云薇眸中泛起冷意。 还没有人敢这般利用她。 看着二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云薇心生一计,李曜廷不是要纳妾么,她成全他! 陈玉娘见她面色晦暗,还以为她是嫉妒了,不由假惺惺地说:“这些年,让姐姐独守空闺,受委屈了,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定会多劝廷郎来你屋里的。” 云薇压下作呕的感觉,厌恶道:“烂男人一个,我不屑要,你既稀罕,便送给你了。” 李曜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怎么?烂男人都是高看你了,你看你连个男人都不是!” 陈玉娘见云薇口不择言,赶紧拱火:“姐姐,你不能得不到就说这些气话呀,这样只会将廷郎越推越远……廷郎昨儿还说,想把欢哥儿过到你名下……” 李曜廷被这一挑拨,也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更是一脸阴沉,“云氏,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原本我还怜你这把岁数了,没有子嗣,想让欢哥儿,记在你的名下,喊你作母亲,可你今日这般言论,只怕是不配做欢哥儿的母亲。” 在时下,子嗣对一个妇人来说极其重要,有了子嗣,女人在家族的地位,才能提高。 他以为云薇听到子嗣,必然会改变态度,甚至讨好他们。 谁知道,云薇竟然一脸的鄙夷不屑,“小妾的儿子,也配喊我母亲?” 这下,陈玉娘气得脸都白了,一脸的屈辱,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廷郎……” 李曜廷怒不可遏,抬起手,直接扇向云薇。 他今日定要让她知道,挑战夫纲的下场。 “云氏,身为妇人,你心胸恶毒狭隘,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 甜儿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想挡在小姐面前。 但云薇的动作更快,推开她的同时,已然抓住一旁的陈玉娘,挡在了自己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在屋里响起。 霎时,屋里陷入死寂。 …… 陈玉娘抚着吃痛的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曜廷。 李曜廷亦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不明白他的巴掌,怎么就落在了陈玉娘的脸上? 看着陈玉娘肿起的脸,他回过神来,怒瞪向她身后的云薇,咬牙切齿,“云氏!” 云薇眨了下眸,一脸感激地看向陈玉娘,“多谢你替我挡了一巴掌,你果然如李曜廷说的一样,善良大度。不过李曜廷也太不惜力了,对着你这么漂亮的脸,也下得去手。肿成这样,怕是要好多天,才能消得下去了。” 言语之间满是惋惜。 陈玉娘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便要对着她凑近的脸打去。 哪知,她的手还没有挨到云薇的脸,她的另一边脸,竟又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再次响起。 陈玉娘僵在原地。 看着她两边对称的脸,云薇满意地放下手,愉悦道:“现在好看多了,至少两边对称,不必谢我,举手之劳。” 陈玉娘回过神来,眸底闪过怨毒,转头扑向李曜廷,哭喊道:“廷郎,她打我,我不想活了……” “啧,李曜廷也打了你,你怎么不怪他?”云薇稀奇道,“而且我也是帮你啊。” 陈玉娘面色阴沉极了,拉着李曜廷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曜廷心疼坏了,朝云薇厉声道:“向玉娘道歉!” 云薇杏眸眯起。 她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即便她不爱李曜廷,但与他也有夫妻之名,而且这三年,她自认对李家人都不薄,为了家宅和睦,更是处处帮衬着他们,没想到,李曜廷却这般回报她。 不但想动手打她,现在为了维护他的妾,还想逼她道歉。 若非她有些身手,刚才已经被李曜廷打了。 云薇越想越烦闷,为自己的识人不清。 “她受不起。”她声音冰冷,满是轻蔑。 李曜廷铁青着俊脸道:“云氏,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回你这样一个恶妇!” 第九章 李家大功臣 “你确实眼瞎,所以,识趣一点,尽快与我和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瞎!”云薇神色不耐。 李曜廷瞳孔一缩,与她对视片刻,忽的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然后打横抱起陈玉娘,快步出了漪澜院。 离开前,陈玉娘透过他的臂弯,目光怨毒地瞪着云薇。 她今日挨的巴掌,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来日,定要双倍奉还! 两人一走,屋里安静下来。 甜儿也终于回神,脸上尽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尤其想到陈玉娘那张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她便觉得异常痛快。 贱人一个,也敢在她家小姐面前放肆。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兴奋过后,她不禁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今日得罪了姑爷,他如果报复小姐,怎么办?” “无妨,到时候我会让他自顾不暇。”云薇并不担心,反而胸有成竹。 这两人利用她,把她当棋子,她怎么也得给二人添添堵。 李曜廷不是要她大度点,接受陈玉娘么? 那她索性再大度一点。 想着,她对甜儿吩咐了几句。 甜儿听完,有些犹豫,“真的要这么做么?” “嗯,记得多打听几家,找那种贪婪又难缠的人家最好,对了,你可以去赌馆门口找,总有烂赌鬼,卖儿卖女的。”云薇道。 甜儿会意一笑,“奴婢明白了,等下便出府去办。” 书房。 从漪澜院离开后,李曜廷便带着陈玉娘去了书房。 二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陈玉娘。 看着镜中高高肿起的脸,她又哭了一场。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打过。 便是流放边关,因为有兄长们挡在前头,她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再后来,李曜廷来了,她更是直接被娇养了起来。 可刚回到京城,她便被一个村姑扇成了这样。 陈玉娘恨得咬牙切齿,瞥向面色铁青的李曜廷,泣声道:“廷郎,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李曜廷此刻心烦意乱极了。 他没想到云薇会那么难搞。 不过听得爱妾委屈的哭声,还是出言安抚道:“放心,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 陈玉娘一听,心里的恶气,总算淡了一些,哽咽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李曜廷沉吟片刻,眯起眼眸道:“云氏油盐不进,还对你出手,无非就是嫉妒,可她以为,我能任她胡作非为? 既然我好言相劝,她不听,那便只能让云家人出面了。” “云家人?”陈玉娘一愣,“那可是云氏的娘家,她娘家人能站在我们这边?” 李曜廷胸有成竹道:“云氏虽然是云家的嫡亲女儿,但是她自小在乡下长大,与云家人并不亲厚,她这般善妒,丢的可是云家人的脸,特别是楼云氏,她和云氏可向来不对付,有她在云家人面前挑唆,云家人更加不会坐视不管。” “楼云氏?你是说云瑶?”陈玉娘问道。 “是。”李曜廷点头,“她在三年前嫁进了楼家。” 陈玉娘闻言,高兴得忘了脸上的疼。 因在陈家获罪之前,她与云瑶也有几分交情。 若能让她出面对付云薇,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廷郎,我觉得你这个法子甚好。”她立即道。 李曜廷颔首,“明日我便去一趟云家。” “嗯。”陈玉娘一扫心中的阴霾,仿佛已经看到云薇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正好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她便留了下来。 今日这巴掌,不能白挨,不是? 果然,李老夫人在看到她高肿的脸时,吃了一惊,“玉娘你这是……” 陈玉娘红着眼圈,一脸委屈伤心道:“方才去见了姐姐,没想到姐姐她不待见我不说,还说欢哥儿的不是,我气不过,与她争论了几句,便被她打了……” “岂有此理!”听到乖孙被骂,李老夫人震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吩咐下人道,“来人,去将云氏叫来!” 很快,便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目光微闪。 她就不信,李老夫人还治不了云氏。 纵然治不了,她也得给云氏添添堵才行。 “玉娘嫂子,你的脸一定很疼吧?”这时,旁边坐着的李明珠,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脸关切道。 她这声嫂子,喊得陈玉娘心花怒放,也不枉她大手笔地给她买了礼物。 那翡翠镯子显然是送到了李明珠的心坎上。 她故作隐忍道:“方才很疼,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那云氏真是太过分了!她凭什么打人?”李明珠义愤填膺。 李家二儿媳妇沈氏也是一脸不忍地说:“肿成这样,这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大嫂她……怎么能这样?” 见李家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陈玉娘很是开怀和得意。 云氏嫁入李家三年,又如何? 没一个人为她说话。 可见云氏平日里是有多惹人厌恶了。 陈玉娘心情很好。 不多时,去传话的下人回来了。 “云氏呢?”李老夫人皱眉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道:“世子夫人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李曜廷皱眉。 这云氏才回来,又出去了? 这是将他李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虞。 尤其是陈玉娘。 她一脸的不甘和失望。 李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玉娘,你今日所受的委屈,不会白受的,云氏回来,我必然好好教训她,到时候让她给你道歉!” 陈玉娘闻言,脸上重新浮现笑意,“多谢老夫人为我做主。” “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大功臣,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李老夫人正色道。 陈玉娘心里很是受用。 安抚好了她,李老夫人便吩咐底下的人传膳了。 不多时,下人便捧着菜肴进来了。 在看到桌上寥寥的几个菜时,陈玉娘脸都绿了。 她好歹第一次上门,李家就给她吃这些粗陋寒碜的食物? 刚刚还说她是李家的大功臣,转眼就用这样的吃食打发她? 她一脸不快地搁了筷子,目光怨怼地看向李曜廷。 李曜廷见桌上菜式简单,连硬菜都没有,面色也很难看。 回来的几日,他还没有在家吃过饭,不知道家中竟然穷到这个地步了。 见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他顿时也搁了筷子,看向李老夫人,“母亲,玉娘虽还没有进门,但她好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这样的吃食,怎能端到她面前?” 第十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明珠也是一脸不快道:“云氏是怎么当家的?怎么顿顿只有这几个菜?我的鱼翅鲍鱼呢?” 看着桌上的菜色,李老夫人的面色很是难看,不由想起了昨日云薇说的那句话,她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心里不由一沉。 其实从昨日开始,桌上的菜式便开始减少了。 初时,她还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几年,因为云氏当家,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顿顿吃食都很丰盛,所以偶尔吃清淡些,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眼下陈玉娘第一次登门,却用这么寒碜的食物招待她,她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当下,她沉下脸道:“来人,去将云氏找回来。” 立即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看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并不是李家人薄待她,是那云氏搞的鬼。 想着,她出声道:“想不到云氏这么过分,这些年来,母亲你们真是受苦了。” 李老夫人一听,便知她误会了。 其实昨日之前,他们李家过得相当不错。 虽然账房早已没钱了,但有云氏的嫁妆填补,这些年来,他们顿顿吃得好不说,云氏还经常给她吃燕窝鲍鱼。 但眼下,云氏这么绝情,她自是不会为她说好话。 而且以后若是能让陈玉娘当家,他们李家依旧能过得风生水起。 毕竟陈家就要复起了。 比起陈国公府,平宁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哀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 陈玉娘立即宽慰道:“母亲别难过,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必然会将咱们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不会让你们受此委屈。”说完,她看着李老夫人的反应。 李老夫人本就想让她接手李家的烂摊子,闻言,脸上立即露出慈祥,“玉娘真是有心了,他日你进了门,我便做主将管家权交给你。” 陈玉娘心里一喜,看来李老夫人对她当家,是乐见其成。 李明珠喜上眉梢,挽着她的手臂,摇晃道:“好嫂嫂,那你什么时候进门啊?” 陈玉娘笑着看了眼李老夫人,“我听老夫人的安排。” 李老夫人恨不得现在就让她进门。 因为这么一来,她便能日日见到她的乖孙了,而且李家有了陈玉娘当家,便能摆脱眼下的窘境。 云氏又算个什么呢? 想到此,她心里琢磨开了。 不就是纳妾么? 也不是非要云氏点头同意。 之前与她商量,不过是给她几分脸面。 既然她不识趣,那便不必给她脸了。 她轻咳一声道:“我使人看好日子,便迎玉娘进府。” 陈玉娘闻言,心花怒放。 李曜廷也很开怀。 只要玉娘进了门,云氏再想闹,也没用,只能乖乖接受。 云薇回府时,天已经黑了,刚踏进后院,便看到正在亭中纳凉的李明珠。 看到她回来,李明珠从石凳上起身,轻摇着团扇,质问道:“云氏,你上哪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云氏? 云薇停下脚步,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李明珠平时喊她喊得可亲昵了,总是嫂嫂长嫂嫂短地喊,今日竟然喊她云氏? 她脸上划过讽刺。 这些年,她给李明珠的好东西也不少,每次见了她,都嘴甜得很,眼下态度大变,看来是陈玉娘许了她更多好处。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去哪里,用得着向你报备?”她语气轻蔑,“另外,你身上这件香云纱的裙子,脱下来!” 李明珠闻言,面上有些不自在,却仍理直气壮道:“送给别人的东西,你怎好意思再要回去?” “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似你这样的狼心狗肺,根本不配穿!”云薇沉下脸道,“脱下来,别逼我动手。” 李明珠不为所动,还出言讽刺道:“怪不得我大哥不爱你,你这样心胸狭窄,小家子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你活该守活寡!另外,我玉娘嫂子很快就要进府了,到时候,你就等着被休吧。” “玉娘嫂子?你管一个妾叫嫂子?李明珠,真是有出息!”云薇鄙夷。 李明珠面色僵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哥迟早会将她扶正,到时候谁是妾,还说不定呢。” “她会不会扶正,我不好说,倒是你,就是想去温家当妾,人家还看不上你。”云薇讥讽道。 李明珠闻言,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般,铁青着脸,“你……我、我要撕烂你的嘴。”说罢,她便从亭子里冲出来,状若泼妇般,挥舞着手,扑向云薇,想扯她的头发。 云薇冷眼看着她。 就在李明珠要碰到她之际,她突然伸手,扯开了李明珠的腰带,再使了个巧劲,便轻松扯下了她身上的衣裙。 李明珠只觉得身上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臀部便被人踢了一脚。 她已经站在了池子的边沿,这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 “咕咚!” 她整个人栽进了前面的水池里。 看着她在水里狼狈扑腾的样子,云薇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当着李明珠的面,将手里的香云纱给扯烂了。 李明珠气得尖叫连连,“你住手、住手!” 云薇将手里的破布,扔到她脸上,神色冰冷,“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给狼心狗肺之徒,当然,你可以管陈玉娘要,兴许她乐意给你买!” 香云纱有软黄金之称,又因制作时间长,工艺复杂,很是稀有,便是有钱,也难买到。 而且质地柔软轻薄,穿在身上凉爽宜人,很适合做夏裳。 当初她铺子里正好进了一批,管事给她拿了一匹过来,被李明珠撞见了,腆着脸,向她索要。 香云纱虽然稀有金贵,但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便随手赠予了李明珠。 但是没想到,这李明珠竟是这般无耻之人。 穿着她送的衣裳,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给狗穿,都好过给她。 说罢,她没再多看她一眼,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 李明珠一把扯下脸上的破布,见她要走,哪里咽下得这口气?大声怒骂,“云氏,你给我站住……咕噜!”结果她起身起得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再次栽进了水里,还灌进了满嘴的池水。 云薇头也不回。 回到漪澜院,她才知道,在她出府后,李老夫人派人来请过她。 “……老夫人找得那么急,为的是什么事啊?”甜儿有些不解。 第十一章 鸠占鹊巢 云薇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是怎么了回事。 陈玉娘在她这里吃了亏,怎可能甘心? 定是跑去李老夫人面前告状了。 当初陈家获罪,李老夫人虽然极力想跟他们撇清关系,但如今陈家要复起了,她可不得哄着陈玉娘? 所以陈玉娘受了委屈,她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另外,应该是吃食方面的事情。 管家权如今还在她手上,而负责采购的下人,也都是她安排的人。 无需她吩咐什么,那些下人为给她打抱不平,自然知道怎么做。 这几日,李家人的饭桌上,应该都是粗陋之食。 “不用理会。”云薇淡淡道。 甜儿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小姐,您吩咐奴婢去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见她一脸兴奋,云薇便知吩咐她去办的事情,很顺利,“那就好。” 想到过几日,李家的鸡飞狗跳,她便觉得好玩。 思及此,她拿出对牌钥匙,递给了甜儿,“将这些给沈氏送过去。” 甜儿一愣,“小姐要将管家权交给二夫人?” “嗯。”云薇颔首。 因李二爷李承廷双腿残疾的关系,没人愿意嫁他,只有同样是破落户的沈家,将女儿嫁了过来。 早在两年前,沈氏嫁进李家时,便馋她手里的管家权了。 殊不知,李家空有伯府之名,内里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因李家往上数两代,都没有出过能力出众之人,除了一个虚衔,在朝中没有担任要职,又不善经营,所以坐吃山空下,李家便渐渐败落,到了李曜廷这一代,更是直接没落了。 甜儿也知道李家的情况,又觉得李家人没良心,小姐确实不该再他们身上花费一文钱。 于是按云薇的吩咐,将对牌钥匙,给沈氏送了过去。 沈氏拿到对牌和府中库房的钥匙时,简直不敢相信有这好事。 云氏竟然舍得将管家权让出来? 甜儿见她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喜色,目光微闪。 过几日,那些人上门,这沈氏可就要焦头烂额了。 翌日。 交出管家权的云薇,一身轻松,悠闲地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这时,甜儿匆匆进来禀报道:“小姐,夫、夫人来了。” 云薇愣了下,“我娘来了?” “正是。”甜儿急忙点头,“同来的,还有……三小姐。” 云瑶? 云薇眼眸眯起。 “也不知道夫人和三小姐,怎么会忽然来这李府?也没使人提前告知。”甜儿说这话时,有些谨慎小心。 自小姐嫁来这李家后,夫人从未来看过她,今日突然登门,着实令人意外。 云薇也觉得奇怪。 但稍微一想,便知和李曜廷脱不了干系。 必然是昨日在她这里吃了亏,所以找来了云家人来说道她。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秋桐院,云家夫人来了。”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下人的禀报声。 云薇顿了下,放下书本,起身去了秋桐院。 进去时,她的生母徐氏,以及那位鸠占鹊巢的云瑶,果然在座。 看到她进去,里面的说话声停顿了一下,气氛蓦然变得有些尴尬。 她的生母徐氏,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朝她生疏地说:“薇薇。” 云薇点了点头,“母亲。” “姐姐。”云瑶满脸堆笑地唤了一句。 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在椅子上坐了。 徐氏见她不向李老夫人问候行礼,眉头皱了下,确是隐忍不发,而是对李老夫人道:“亲家母,我和薇薇许久未见,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不在这里打搅了。” 李老夫人一脸宽和地点了点头,又对云薇道:“你母亲特地来看你,快领你母亲去你院子里坐坐。” 云薇没说话,看了眼徐氏,便往外走去。 徐氏忍着气,朝李老夫人点点头后,带着云瑶跟了上去。 到了漪澜院,一进屋,徐氏便沉下声音道:“你平时就是用那种态度对待你婆母?你的教养、礼数呢?我们云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语气中满是指责。 一旁的云瑶,眸中藏着幸灾乐祸,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 云薇目光晦暗,“母亲就只在乎云家的脸面?都不问问我是不是在李家受了委屈?” 徐氏愣了下,眉头皱起,“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用得着与他们怄气?那只会显得你小家子气,容不了人,还会传出擅妒之名!” 云薇漠然地看着她。 看来,她早就知道李曜廷要纳妾一事了。 可她没想着为她撑腰,而是想着她会不会给云家丢脸。 徐氏见她沉默,缓和了面色,去拉她的手,“薇薇,我也是为了你好,男人纳妾,实属正常,别跟李曜廷闹,那对你没有好处,还不如收起脾气,好好接纳新人,那样还能博得一个贤良大度之名。” 兴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了,所以再次面对徐氏,云薇心里已不会再起波澜,她避开对方伸来的手,淡淡道:“若您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您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徐氏闻言,脸上闪过不耐烦,“你要怎么处理?继续跟李曜廷闹脾气?用和离来威胁他?你以为人家非你不可?到时候人家直接安一个名头,将你休了,你可就要后悔了。” “我没有闹,是真的想跟他和离。”云薇皱眉。 这时,没说话的云瑶,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姐姐,和离后的女子,一文不值,要想再嫁,可就难了。不就是纳妾么,忍一忍便是了,姐姐何至于闹到要和离? 那李曜廷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他在边关立了功,皇上不日就会给他封赏了,若跟他和离,姐姐就能保证,下一个嫁的人,能比他好?可别到时候得不偿失!” 云薇瞥了她一眼,“妹妹倒是大度,到时候妹夫若是纳妾,妹妹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不吵不闹,好好接纳新人。” 云瑶闻言,眸底闪过阴沉,可想到什么,很快又扬起了笑脸,“朝安一心扑在朝政上,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姐姐多虑了。” 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十二章 诛心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毕竟,能嫁给楼朝安,是你莫大的幸运,就像你能成为云家的女儿一样。”云薇意味深长道。 原本嫁给楼朝安的人,并不是云瑶。 云家和楼家有婚约,是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只待两家孩子成年,便结为连理。 但世事难料,徐氏省亲途中,突然发动,又逢下雨,只好就近找了个破庙生产,凑巧的是,云瑶的生母也在那里生产,小小的破庙,挤了两波人,场面混乱不堪,加上下人的疏忽,两家孩子便抱错了。 等她被云家认回时,云瑶和楼朝安已经在议亲。 云瑶害怕她抢走楼朝安,便处处针对她、陷害她。 可她对楼朝安压根就没有兴趣,但是楼朝安显然另有想法。 她为了躲避麻烦,便选了李曜廷嫁了。 云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得意的表情一僵,指尖用力掐进了肉里。 她自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父母兄长都疼爱她,可是有一天,别人却告诉她,她只是云家的养女,她的亲生父母是乡下的泥腿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占据了别人的。 就连未婚夫,也不是她的。 她从堂堂平宁侯府嫡女,变成了养女,这落差感,令她崩溃。 虽然过去几年了,但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现在,云薇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让她难堪,让她无地自容。 她眸底闪过怨毒,面上却做出黯然酸楚的模样,“姐姐这么说,可是还在怪我?可当年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何况,我生父生母待你也不薄,好歹也将你好好地抚养长大了啊。 至于朝安,我俩是一起长大的,早已有深厚的感情,便是我相让于你,朝安也是不会娶你的。” 徐氏听到云薇提起旧事,本就不认同,这时见云瑶难过,顿时心疼了,立即帮腔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别怪瑶瑶,当年抱错时,她也还在襁褓中,要怪,只能怪那下人粗心大意,还有朝安也是,他和瑶瑶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听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嘴脸,云薇克制住心头的怒意,目光清泠泠地看着徐氏,“从头到尾,我可有说过一句怪她的话?母亲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是说,你们心虚,才会那么想别人?” 徐氏闻言,面上闪过不自在,尤其对上她寒星般清冷的眸子时,心里更是一阵阵的不舒坦。 不是在身边养大的,总归是比不上身边养大的。 云瑶就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而且云瑶贴心又孝顺,从不会忤逆她,惹她生气。 云薇虽然是她亲生的女儿,却和云瑶没法比。 “另外,”云薇将她的闪躲看在眼里,目光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目光锐利地看向云瑶,“你生父生母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在云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时,我却在饿着肚子。你觉得能一样么? 你要知道,是你占了我的位置,而你所拥有的一切,也本该是属于我的。 所以别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偷! 至于楼朝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上过,是你自己心思龌龊!” 云瑶心中涌起愤恨,却故意身形恍了一下,故作倔强地说:“我不是小偷,我从没想过抢你的东西,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可以,我并不想当云家的女儿。” 徐氏闻言,连忙扶住云瑶,满脸心疼,但在看向云薇时,面色却变得凌厉和苛责,“够了云薇,我都说了,当年的事情,就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该总是迁怒云瑶,云瑶有什么错?她也是受害者。 她自出生起,就跟亲生父母分开了,甚至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她便是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你好歹还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亲人也都健在。” “自小过着锦衣玉食,还被全家人捧在掌心疼爱的受害者?”云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讽刺。 从她回到云家那天,她便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云瑶这个养女有多偏爱。 也许,她对她有过歉疚,但并不多。 尤其是她和云瑶起冲突时,徐氏会毫不犹豫,不问缘由地站在云瑶那边。 就像此刻一样。 只要云瑶一脸委屈地说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徐氏便会心疼她,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明明云瑶占据了她的一切,享受了父母家人的疼爱,得到了一切,怎么在徐氏口中,却是受害者? 那她呢? 云薇心中发堵。 徐氏试图反驳,“可她连她亲生父母都没见过一面,她也很可怜的……” “可怜?”云薇已经有些麻木了,语声犀利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若她惦念她的亲生父母,怎从不见她回去给两位长辈上柱香?在锦衣玉食面前,她乡下的亲生父母,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她心里定在庆幸,当年抱错了,否则哪里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徐氏怔住。 面对云薇犀利的指责,云瑶眸底闪过恼恨。 她确实从没想过要回去给亲生父母上香,毕竟人都死了,况且,她才不想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她不能让徐氏知道。 见徐氏的面色变了,她心里有丝慌张,立即一脸屈辱地说:“姐姐怎么能那么忖度我?好几次,我都想回去,只是被事情耽搁了,那是生了我的亲生父母啊,我比谁都思念他们,可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我心里有多难受,根本没人知道。 姐姐那么说,简直是在诛我的心!” 徐氏闻言,面色微霁,“薇薇,瑶瑶确实好几次都想回去,但嫁了人,并没有那么自由,更何况,王家村那么遥远。” 云薇淡淡道:“若是有心,任何人和事都无法阻挠,若是没有那份心,便总有无数个推脱的理由。” 云瑶眸底一冷,用力攥紧了帕子,面上却道:“待朝安有空了,我定会让他陪我回去的,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徐氏也道:“是啊,这件事情,瑶瑶自有章程,倒是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闻言,云瑶嘴角勾了勾,“就是啊,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因为你闹出的事情,姐夫才会上门求助我们。” 见二人又将话题转回到自己身上,云薇冷笑一声,淡淡看着徐氏,“所以,您宁愿相信李曜廷的说辞,宁愿站在他那边?” 第十三章 只会以和离的方式 徐氏皱眉,“事实上就是你……” “事实上,我亲人都健在,但和不在有什么区别?你们可曾心疼过我一分?可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徐氏恼怒,自认对她并不薄,而且她劝她的那些话,还不是为了她好? 可她却…… 徐氏气得捂住心口。 云瑶见状,连忙给她顺气,却不忘数落云薇,“姐姐,你看把娘气的?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你那是在诅咒爹娘啊,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云薇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云瑶被她的眼神一刺,下意识地住了嘴。 反应过来后,又感到万分恼怒。 这云薇明明是乡下长大的村姑,可每回,她总能在气势上压过自己,这让她感到异常不舒坦。 村姑罢了,凭什么在气势上压过自己? 徐氏缓过一口气后,目光冷淡地瞥向云薇,“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来看你,是希望你别做傻事,毕竟三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曜廷也已经回来,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别再犯浑,跟他好好过日子吧。不要没事找事!” “说完了吗?”云薇神色不耐。 徐氏打着为她好的说辞,站在李曜廷那边,她这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她这么做,只会助长李曜廷,变本加厉,更不将她放在眼里。 真心为女儿着想的娘家,只会硬气地给女儿撑腰,而不是逼迫女儿认命,委曲求全。 毕竟平宁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说白了,云家并没有真心接纳她这个女儿。 若换成是云瑶,他们断然不会这么草率和敷衍地对待。 徐氏气得胸口起伏了一下,压抑着怒意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仔细思量一下,免得到时候被休下堂,大家颜面无光。” “放心,我便是被休,也不会回云家,给你们丢脸。”云薇冷冷道。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倚靠云家。 在他们眼里,是她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生活,除了对她有少数的亏欠外,更多的是觉得她累赘,是麻烦,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比不上他们精心教养着长大的云瑶。 徐氏面色沉了沉。 “姐姐,你别这么说,难道你被休了,爹娘还能不管你吗?”云瑶叹着气道,心里却幸灾乐祸。 她巴不得云薇和云家闹翻。 云薇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被休?放心,便是你被休了,我也不可能会被休,当然,你如果被休,云家倒是能接纳你,你不用担心无处可去。” 她要走,也只会是以和离的方式。 李曜廷有什么能耐敢休她? “你诅咒我?”云瑶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打个比方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妹夫真的有休你的打算?”云薇一脸惊讶。 “你胡说!”云瑶一急,声音显得尤为尖利,“朝安对我不知道有多好。” 见她这副仿佛被说到痛处的模样,云薇似笑非笑,“也是,你这么贤惠大度,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对你好。” 云瑶心头一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云薇这么说,可是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她和楼朝安,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恩爱,私底下,楼朝安对她很是冷淡。 可她不敢说出去,更不敢跟爹娘说,怕他们会觉得她无用,抓不住楼朝安的心。 云瑶避开云薇那双令人恼恨的锐利双眸,拉住徐氏的手道:“娘,既然姐姐听不得劝,那便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氏见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云薇一句都没听进去,已然没了耐心,闻言,便不愿意再多待了。 临走时,她看了眼云薇那张冷淡的脸,沉声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思量,别把好好的日子,搞得一团糟,我们云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甜儿,替我送送夫人和三小姐。”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开口道。 徐氏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生气,当下未再多言,带着云瑶,拂袖离去。 将人送出府门后,甜儿返回院子,看着榻边孤单坐着的云薇,很是心疼。 明明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为何夫人眼里却只有三小姐? 小姐自小在乡下吃了那么多的苦,夫人却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处处维护那占据了小姐一切的三小姐。 三小姐享受了本该属于小姐的一切,自小锦衣玉食不说,还受到夫人的百般疼爱,就这样,夫人还觉得三小姐才是受害者。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夫人太过偏心了。 云薇抬头,看到丫鬟红红的眼睛,眉头蹙起,“怎么了,我娘她们指责你了?” 甜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是奴婢、奴婢觉得小姐……很可怜。” 可怜? 云薇一怔。 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的养父母便去世了,那些亲戚为抢占她养父母留下的房屋田地,将她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户家人的儿子,是个坏种,不是打她,便是骂她,还不给她饭吃。 那时没人觉得她可怜,更没人愿意帮她。 是她受不了,有一天,趁没人注意,便逃了出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在她将要饿死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师父…… “小姐,对不起,奴婢失言了。”甜儿见她神色晦暗,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让她伤心了,连忙补救道。 云薇收住思绪,目光重新看向她,摇了摇头,“跟你无关,不用自责。” 甜儿心疼得不得了,明明小姐那么好,可云家人,却对小姐毫不关心。 她按压住心头的酸涩,扬起笑脸道:“小姐,奴婢给您炖冰糖莲子羹,好不好?” 小姐爱吃甜,尤其爱吃她做的冰糖莲子羹,每回小姐吃了,心情都会变好。 她希望小姐能开开心心的。 “好。”云薇点头。 小丫鬟的心思,她明白。 从前,她吃过很多苦,遇到许多坏人,但也遇到过好人,譬如她的师父,以及师兄们,现在,多了这个小丫鬟。 甜儿雀跃地下去了。 然而等她将莲子羹炖好,端到云薇面前时,外面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世子夫人,宫里来圣旨了,老夫人让您一起到前院迎接圣旨。” 云薇眉头蹙起。 宫里来圣旨了? 第十四章 贻笑大方 那应该是李曜廷的封赏圣旨。 她不乐意去,但是宫中来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轻慢藐视。 甜儿有些失望,这圣旨来得真不是时候,小姐一口莲子羹还没喝呢。 她刚要将莲子羹端走,却被云薇端了回去。 “我吃完再去。” 甜儿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可是去迟了,会不会……” “不要紧。”云薇安抚道。 待她吃完莲子羹,到前院时,李家人早已到齐了,个个面带喜色,还设下了桌案香炉,等候着宣旨的太监。 见云薇姗姗来迟,李老夫人和李曜廷,面色一冷,明显不满,但顾忌着传旨的太监就要到了,便暂且按捺了下来。 不一会儿,传旨的太监到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众人,而后开口道:“李曜廷接旨! 李曜廷立即跪了下来,其余人也跟着跪下。 太监展开手里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靖安伯之长子李曜廷,在与羌国一战中,骁勇善战,斩敌无数,立下奇功,特准其承袭靖安伯一爵,赐白银千两,绸缎二匹,望其继续报效朝廷,为国建功立业,钦此!” 李老夫人听到这里,欢喜得都要晕过去了。 李府到了曜廷这一代,本来已经没落了,前几年老伯爷去世后,她曾上奏朝廷请袭事宜,但没有得到回应,以为伯爵一位要在她手里断送了,没想到曜廷这般争气,又将靖安伯爵给承袭了下来。 李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却顾念着宣旨的太监还在,强压了下来。 真是皇天浩荡,她李家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李曜廷也是心头狂喜。 回过神来,他胸中激荡,伏地叩恩,“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将太监送走后,李老夫人激动地握紧了李曜廷的手,“我儿,你真是有出息了,我们李家终于能重振家声了。” 看着母亲激动的模样,李曜廷反而冷静了下来,并且有些不解。 在边关三年,他跟着徐老将军,确实奸敌不少,但他以为,凭着他的军功,最多只能捞个五品官而已,可皇上竟直接让他承袭了爵位。 虽然伯爵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有食禄,而且伯爷这个名头,还是很唬人的,可以见官不拜。 难道是跟陈国公府有关? 思及此,李曜廷心里一动。 玉娘可真是他的福星。 他勾起唇角道:“多亏有母亲的栽培,母亲这些年辛苦了。” 李老夫人抹了抹眼睛,“只要我儿有出息,我再辛苦都值得。” “恭喜大哥!”一旁的李明珠,兴奋道。 “恭喜大哥了。”沈氏也开了口,只是有些勉强。 为什么她嫁的是瘫子?而且还是个次子,连承爵的机会都没有。 沈氏有些悻悻然。 不过想到云氏送来的管家权,她又高兴了起来。 现在管家权,可是握在她手里。 虽然昨日婆母答应了陈玉娘,日后她进门,会将管家权给她,但她只是一个妾室,让妾管家,真是贻笑大方。 她不会将管家权交出去给陈玉娘的。 没人知道沈氏的心思。 李明珠此时整个人焕发着光彩,好像被封赏的人是她一般,见云薇要走,她面色一沉,挡住了她的去路,趾高气昂道:“云氏,你听到了吗,我大哥被皇上封赏了。” 第十五章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那又如何?”云薇觉得可笑。 皇上只是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罢了,又没说可以世袭,而且伯爵在魏国,只是叫着好听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连封邑都没有,不过是每个月能领些食禄而已。 若是李曜廷不努力,照样无法撑起门庭。 李明珠眼皮子浅,这样也能让她尾巴翘上天。 李明珠一脸的得意,以为能从云薇脸上看到着急和悔恨,没想到云薇的反应这么平淡。 她很是不甘心,故意言语刺激,“我大哥得了封赏,只可惜,你是无福跟着一起享受了,因为我玉娘嫂子一入府,你就要成为下堂妇了。” “是么?你大可以现在就让你大哥休了我,何必等到以后?”云薇好整以暇,丝毫没有畏惧。 只可惜李曜廷为了仕途,根本不敢休她。 毕竟这才被封赏,转头就将原配给休了,别人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更何况还有御史言官盯着他,一旦被上奏弹劾,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被我大哥休了,可别后悔!”李明珠幸灾乐祸,转头拉住李曜廷道,“大哥,云氏她根本配不上你,将她休了吧,好给玉娘嫂子腾位置。” 在她看来,云薇只是平宁侯府不受重视的小姐,而陈玉娘可是国公府深受重视的嫡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哪知李曜廷听了她的话后,面色竟沉了下来,并喝斥道:“不得胡言乱语!”回头见云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本被封赏的喜悦,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云氏这是料定了他不敢休她? 李曜廷眯起眼睛。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但眼下,还不宜意气用事。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李明珠没想到会遭到兄长的训斥,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你又不爱她,为什么要留着她在府里碍眼?” 李曜廷很是恼怒,妹妹怎么这么愚蠢? 若是能休,他何至于费那些心思? “别再胡说八道!”他沉下声音,训斥道。 李老夫人原本的喜悦,在看到云薇时,也淡了下来。 这云氏如今看着还真是碍眼。 不过她不是李明珠,即便心里对云薇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抓到把柄,毕竟这三年,云薇对李家确实付出了不少,外面的人都知道,可不能叫别人说他们李府没有良心。 怕女儿坏事,李老夫人发话道:“张嬷嬷,带小姐回院子。” “小姐,老奴送您回屋。”张嬷嬷立即走上前。 李明珠还要再说什么,却在对上母亲那严厉的眼神时,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云薇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薇薇,明珠还小,不懂事,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在面对云薇时,李老夫人脸上已换上了慈爱的神情。 第十六章 算哪门子的夫君 云薇瞥了她一眼,这老虔婆,惯会做戏。 前几日,在她的秋桐院,还用休下堂来威胁她就范。 若非她有这个意思,李明珠敢这么对她无礼? 不过都是这老虔婆纵容的。 只不过老虔婆比起李明珠,更沉得住气罢了。 “明珠小,不懂事,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会不懂么?又亦或者,老夫人已经老糊涂了,忘了这三年,是谁帮你撑起的李家?你们要卸磨杀驴,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云薇冷冷道。 李老夫人面皮一抖,脸上佯装的慈祥,差点绷不住。 她目光阴沉地盯着云薇。 这个贱人! 李曜廷亦是面色一沉。 他眯起眸道:“云氏,我没说过要休你,你别再这里胡言乱语。还有,你身为儿媳,怎能那么与母亲说话?简直没有教养!” “李曜廷,少惺惺作态,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倒是很有教养,所以才会做出狼心狗肺之事!”云薇冷笑。 李曜廷俊脸闪过阴郁,他自然是想休掉她的,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他忍下怒气,岔开话题道:“岳母不是来了么?人呢?” 提到徐氏,云薇嘲弄道:“你请我娘过来,是想用我娘来压我?不过要令你失望了,不要说是我娘,便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李曜廷一听,心里感到失望,看来徐氏也是铩羽而归了。 也是,若是徐氏能有用,云氏此时也不会仍是这种态度了。 见云氏油盐不进,他没了耐性,警告道:“云氏,身为妇人,你这么跟自己的夫君说话,就不怕我用家规处置你?” “你算是哪门子的夫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用家规,尽管用,也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李曜廷三年不归家,一归家,就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开刀。”云薇冷笑。 这个贱男人,先是利用她,安抚住李老夫人,却在私底下,与陈玉娘暗通款曲,现在功成名就了,便想让她接纳陈玉娘母子,好让他们母子能顺利成章地进府。 而等她乖乖地接纳了陈玉娘母子,再等合适的时机,这个贱男人,便要将她一脚蹬开,休离出府。 她凭什么要给他利用? 闻言,李曜廷面色阴沉地朝她逼近了一步,并释放出了全身的威压,“云氏,别给脸不要脸,再这般胡搅蛮缠,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急了我,有你好果子吃!”云薇一脸鄙夷。 这种男人,就只会威胁女人。 可他以为,她会害怕,然后乖乖就范? “牙尖嘴利!”李曜廷勃然大怒,出手去抓她的肩膀,打算给她一点教训。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她之际,掌心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大惊失色,慌忙收回手。 只见掌心处,多了一个浅红色的小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吃惊地看向云薇。 只见她负手站着,神色淡淡的,可却让李曜廷感到了一丝忌惮。 方才是她出的手? 可他竟然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咬着牙,目光狠戾,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她,令她就范。 “你一个大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云薇似笑非笑,“你问问老夫人他们,可有看到我做了什么?” “那这是什么?”李曜廷将掌心递到她面前。 云薇瞥了一眼,“怎么,杀敌无数的李伯爷,被区区一个小伤口,吓到了?皇上刚刚才在圣旨上嘉奖你呢,看来,李伯爷名不副实啊。” 李曜廷面色一沉,“你休要胡言!” 云薇冷哼一声。 一旁的李老夫人,见儿子没占到上风,眸底掠过阴沉,脸上却带着宽和慈爱的笑容,“虽然夫妻吵架,也是一种情趣,但你们俩还是要收敛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而且曜廷得了朝廷封赏,是我们李家的头等大事,今晚可得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们要好好为曜廷庆贺。另外,过几天还得宴请宾客,大办一场,好热闹热闹。” 看着李老夫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云薇心头冷笑。 这老虔婆,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和李曜廷的针锋相对,说成了夫妻之间的情趣,真是令人作呕。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和李曜廷可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你没看到他想动手打我么?至于你们李家的事,别找我,我已将你们李家的管家权交到了沈氏手里。” 被当众下了面子,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这个云氏,真是不知好歹!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氏,满心不悦,“她将管家权交给你了?” 沈氏立即笑道:“母亲放心,我会努力管好咱们府的,至于晚宴,我方才已经安排下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她看不上沈氏,从未想过将管家权交到她手里。 但想到府中如今只是个空壳子,便没有说什么。 等玉娘进了府,她再让沈氏将管家权交出来便是。 “吩咐下去了便行。”她点了点头。 沈氏见她没有不悦,心里高兴极了,目光瞥了眼云薇,心里有些同情。 这几年,李府都是云氏在掌家,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李曜廷背着她,在边关早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了私生子。 如今回来,更是要将那母子俩领进门。 也怪不得她怄气,连掌家都不愿意了。 要她说,云氏也是傻。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转圜,就应该将掌家权牢牢地握在手里才是,这么一来,以后在李家也能更站得住脚。 不过人家愿意交出来,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管家权现在可是在她手里。 云薇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同情,并没放在心上。 这沈氏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她没再理会几人,打算回院子。 就在这时,沈氏身边的丫鬟跑了来,“二夫人,您交代的晚宴上要吃的菜,厨子说做不了?” “什么叫做不了?”沈氏不悦。 “厨子说,原本负责采买的人,被调去做别的事情了,不再负责采买这一块。”丫鬟回道。 沈氏闻言,有些生气,“那可以先让别的人去买,这也要我说?” 丫鬟连忙去了。 可没一会儿,她又跑回来了。 “夫人,叫去采买的人,说买不了菜。” “什么意思?”沈氏忍着怒气道。 今日是她第一次管家,又碰上李曜廷被封赏,若是晚宴办不好,婆母可有得说了。 第十七章 烫手的山芋 “账房……支不出钱。”丫鬟吞吞吐吐道。 她是沈氏的陪嫁丫鬟,也是今天才知道,李府穷成了那样,竟然连采买的银子都没有。 闻言,沈氏立即看向云薇。 却见她已经走远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李家怎么会穷成这样? 沈氏惊愕万分。 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给的彩礼,挺丰厚的啊,若李家那么穷,那彩礼是怎么来的? 她攥紧了帕子。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立即转向了那一千两的赏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母亲,账房没钱了,您看……是不是先将大哥的赏银,挪一些出来使?” 李老夫人面色难看,目光看向那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很是肉疼。 曾几何时,区区一千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这一千两,确是他们李家仅有的资产了。 想到此,她目光严厉地看向沈氏道:“这一千两,暂时不能动,采买的银子,你先去铺子里面支取。” 闻言,沈氏有些不快。 婆母不愿意动这一千两银子,定是想用在陈玉娘母子的身上。 要她筹办晚宴,又不肯出钱,真是气煞她也。 但她也只能忍了下来,打算去就近的铺子先看看。 然而还没等她出门,几个铺子的掌柜便找来了。 沈氏一喜,连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将这个月铺子里的进项,交给我吧。” 他们来得倒好,还省了她跑一趟。 几个掌柜愁眉苦脸道:“二夫人,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拿去结账了,账面上已经没钱了啊。” “什么?”沈氏大惊失色。 当中一个掌柜叹着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给铺子里供货的几个商铺,都不再给我们供货了,之前说好是年底一结的,现在也不愿意了,这两天找上门,让我们将之前进货欠下的账给结了。 为了结账,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填进去了,现在铺子里已没多余的钱。 而且要重新找进货的地方,人家不一定愿意赊账,所以我们几个前来请示东家,以后铺子里该作何打算?” 沈氏本就烦躁没钱采买,这时听了掌柜说的话,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铺子之前是伯爷夫人在打理,我不清楚,你们去找伯爷夫人吧。”沈氏将事情推给了云薇。 都是云氏留下的烂摊子,她凭什么替她收拾? 难怪云氏这回这么干脆地将管家权给了她,原来是想找背锅的。 亏她还以为云氏是被李曜廷伤了心,才撂挑子不干的。 沈氏万分后悔。 几个掌柜闻言,面露为难,“但是伯爷夫人不是已经将掌家权交给二夫人了么?伯爷夫人怕是不会管。” “这我不管,你们去找她。”沈氏恼怒道。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没法子,他们只好去找了云薇,但云薇只用李家的掌家权,不在她手里,将他们打发了。 几个掌柜只好又去找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正在和李曜廷商量纳陈玉娘进门一事,这时几个掌柜找了来。 听完他们说的话,李老夫人也头疼起来。 李曜廷不解道:“照你们所说,那几个货商也跟我们铺子合作有三年了,怎么现在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当中一个掌柜隐晦道:“三年前,铺子里因为没有进货的银子,只能卖陈年旧货,所以生意日渐凋零,都险些要关张了,后来伯爷夫人接手后,为铺子找了几个进货的商铺,他们的货物不但好,价格又低,而且他们还愿意赊账给我们,铺子进了他们的货,生意才好转了起来。 没想到前日,那些进货商竟上门来跟我们解除了合作,说不再给我们供货,而先前欠下的账,也得一次结清。” 李曜廷听明白了,这是在说,铺子能起死回生,都是云氏的功劳,那些商家能低价给他们,也是看在云氏的面子上。 他面色一沉。 他就不信了,没有云氏,李家的铺子还能开不下去? “你们说的都是哪几个商铺?”他沉声问道。 “是隆泰、广丰、兴盛几个商铺,他们是京城最大的供货商。”掌柜回道。 李曜廷闻言,面色一松,“生意人以利为本,不可能会将生意拒之门外,你们重新再去找他们,就说铺子可是靖安伯府名下的。” 在他看来,生意人唯利是图,昨日他还没有被封赏,他们不放在眼里,但今日,他已得了皇上封赏,只要放出话去,那些商人定然巴巴地凑上来,还愁他们不肯给李家的铺子进货和赊账么? 兴许,进货价格还能比之前更低一些。 几个掌柜闻言,目光一亮。 是啊,现在世子已经是靖安伯了,已是今非昔比。 几个掌柜得了提点,立即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李老夫人赞赏地看了眼儿子。 还是她这个儿子有能耐,处变不惊。 原本想将管家权交出去的沈氏,看到这里,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李曜廷已经是靖安伯了,账房没钱了,有什么打紧,就冲着靖安伯这个名头,那些商贩也不敢为难他们。 不就是采办一些菜么?那些菜贩子,听到是靖安伯要的,只怕都会抢着将菜奉上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当下,她不再迟疑,领着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处理好了一桩事情,李曜廷心情很好。 他刚从秋桐院出来,却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迎了过来。 “伯爷,摄政王府来人了。”管家气息不稳地禀报道,显然是受惊不小。 李曜廷一愣,满脸惊诧,“摄政王府的人?” “是。”管家忙不迭道。 李曜廷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今日的封赏,有些出乎意料的高,难道封赏他的,其实是摄政王? 想到此,他精神一震,当真是又惊又喜。 若是如此,他们李家的门楣,就要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了。 “快带我去,别怠慢了人家。”李曜廷忙道。 他自信的以为是摄政王看中了他的才干,想要提拔他,所以才派了人来李府。 他意气风发地赶到了前厅。 果见一个手持拂尘,太监打扮的年轻人,坐在那里。 “让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李曜廷压下内心的激动,上前态度谦和地询问道。 桑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李曜廷?” 第十八章 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 “正是在下。”李曜廷忙道。 闻言,桑清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李曜廷面貌生得还算周正,主子也说这个李曜廷拥有广博的胸襟。 想到此,桑清缓和了态度,“咱家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找令夫人,不知令夫人可在?” 李曜廷一怔,“你要找的是云氏?” 桑清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这么称呼云东家? 他心里纳闷,却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正是。” 李曜廷心里的喜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被浇息。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不知公公找她何事?” “有要事。”桑清笑眯眯道。 看李曜廷的反应,他应该并不知道云东家千金阁主的身份,还有主子的事情,云东家应该也没有透露给他。 思及此,桑清对云薇很满意。 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说了,等于没说,明显是在敷衍他的。 但对方可是摄政王府的人,他得罪不起,纵使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公公稍坐,我这就去请。” 桑清点了点头。 李曜廷转过身,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快步出了前厅。 其实他大可派个人去请云氏,但是他想找云氏问清楚,她和这太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找她?她何时搭上了摄政王府的人? 他到漪澜院时,云薇正坐在树下,悠闲地品茗。 他一眼便看出来她手里端着的那个茶盏,是建阳的建盏。 见状,他目光闪了一下。 云氏虽不受云家重视,但给的嫁妆,还是很丰厚的,就连云氏平日里用的茶具,都是这般的名贵。 “姑爷来了。”甜儿上前行礼。 李曜廷收住思绪,径直走向云薇,质问道:“你和摄政王府的人是什么关系?人家为什么会来找你?”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 摄政王府的人来找她? 那不知是清风还是桑清了。 见李曜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面色沉了下来,“你不必知道。” 李曜廷大怒,“云氏,别挑战我的耐心,你跟那太监是什么关系?” 来的人是桑清? 云薇若有所思。 她没再理会李曜廷,径直进了屋。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时,李曜廷已没在院子里。 甜儿指了指一旁倒地的椅子,“姑爷踹翻的。” “检查一下,若是坏了,好叫他赔。”云薇道。 “是。”甜儿脆声应道。 云薇去了前厅。 果然看到桑清坐在那里。 “桑公公?”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桑清见她总算出现了,起身恭敬道:“云东家。” “桑公公找我,是为了何事?”云薇直接开口问道。 “不是咱家找你,是咱家主子找你。”桑清笑眯眯地纠正道。 “摄政王?”云薇更加纳闷了,难道他的毒又复发了? 可是不应该呀。 她上次已用银针帮他压制住了。 桑清道:“还请云东家跟咱家走一趟。” “好。”云薇倒是没有犹豫。 毕竟容桢找她,肯定是为了阴息一事。 她揽下了为他解毒的差事,便不可能撒手不管。 只是桑清为何来李府找她? 他大可以直接去千金阁找丁管事,再由丁管事告诉她便是。 桑清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低声解释了一句,“去千金阁太耽误时间,咱家索性直接上门找云东家,不过云东家不用担心,咱家只道明是摄政王府的人,别的什么都没说。” 云薇闻言,放下心来。 “主子在望月楼等云东家。”这时,桑清又压低了声音道。 “嗯。”云薇点了点头。 望月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茶楼,里面歌舞一绝,茶水点心,也分外独特,不过价格高昂,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会来这里。 云薇来过几次,是冲着他们做的点心来的。 他们的点心做得特别好,她很喜欢。 她跟着桑清到时,里面乐声靡靡,舞伶在台上翩翩起舞,台下的客人看得如痴如醉,喝彩声不断。 桑清见她停下脚步,看向台上的舞伶,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主子在楼上,云东家想看歌舞,楼上的位置,更适合观赏。” 闻言,云薇收回了目光。 跟着桑清上楼后,进了最左边的雅间。 雅间门推开,云薇一眼便看到了窗边伫立着的青年。 青年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袍,单手负在身后,侧廓俊挺完美,但浑身却散发着强大慑人的气场。 “主子,云东家已带到。”桑清对着青年,恭敬道。 青年转过身来,赫然便是容桢。 迎上他威严的眸,云薇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 “免礼。”容桢虚抬了下手,而后走到桌边落座,“云东家坐吧。” “多谢王爷。”云薇点点头,想起一事,她径直走到了他身边。 她突然的走近,令容桢身体绷紧,刚要说话,对方却忽然将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并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放肆!”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了一句,便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王爷这是做什么?” 容桢面容冰冷,黑眸泛着寒意,“本王还想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他覆满寒霜的俊脸,云薇顿了下,倏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男人以为她在轻薄调戏他? 她不怒反笑。 她得承认,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生得最好看的,不过…… “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的隐疾?”她一脸讥诮。 容桢神色一滞,黑眸危险眯起。 云薇趁他分神之际,使了个巧劲,挣脱了他的钳制,并顺着他的手腕,将指腹搭在了他玉白的肌肤上,专心把起了脉。 容桢一愣。 原来她是要给他诊脉? 意识到这层,他俊脸上闪过尴尬。 但想到她说的话,又有些愠怒。 这个女人,一再地用他的身体说事,若非还要她诊治,真想将她丢出去。 片刻后,云薇收回了手,“毒素压制得很好,若无意外,这三个月内,都不会再复发。” 容桢瞥了她一眼,将袖子拉下,遮盖住手腕。 云薇见他一副防贼的模样,真是要气笑了,一言难尽道:“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我纵然有那种想法,也不至于对您这种病患,提起兴致。” 第十九章 被冒犯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下俊脸喝斥,“放肆!” 云薇:“……” 被冒犯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明明是他请自己来的,她正常给他把脉,他却总以为她想占他便宜。 他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在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 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容桢:“……” 屋中伺候的桑清,战战兢兢的。 这云东家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开涮主子。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他咽了咽吐沫。 他都要佩服云东家了。 她还是头一个在主子面前放肆,还能活下来的人。 见屋中气氛僵持,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茶壶上前,给二人斟茶。 “云东家,请用茶。”末了,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这才落座。 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竟是雨前龙井。 是她最喜欢喝的茶。 她不由多喝了两口。 喝了茶,她又吃了一些点心,目光便被楼下的歌舞吸引了。 她坐着的这个位置,正对着敞开的窗子,能很清楚地看到楼下台子上翩翩起舞的舞伶。 桑清没有骗她,坐在这里,确实能更好地观赏歌舞。 容桢抬起眸,只见对面的女人,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观赏着楼下的歌舞,那副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姿态,突然就把他气笑了。 他沉了沉眸,声音冰冷极了,“云东家倒是沉得住气。” 云薇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他出声,愣了下,才想起来他在旁边。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染着薄怒,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杏眸眨了下,“王爷是不是想杀了我?不过可惜,你不能杀我。”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容桢俊容阴郁。 “毕竟,我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只要解了阴息,王爷不但能保命,还能重振雄风,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云薇慢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 “咳咳……”容桢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俊脸发烫,长指蜷握紧杯子,声音愠怒,“放肆。” 云薇不以为然道:“王爷息怒,我只是讲述了一件事实,难道王爷不想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 容桢:“……”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后悔今日请她过来。 而想到以后还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他便感到头疼欲裂。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她似乎不懂何为羞耻。 “身为妇道人家,口出狂言,有违妇德。”半晌,容桢自齿缝中迸出一句话。 云薇闻言,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若我遵循妇德,王爷怕是要英年早逝,毕竟恰是我这种妇道人家,能解王爷身上的奇毒。” 容桢怒极反笑,“你得庆幸自己会解毒,否则,你觉得你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王爷也要庆幸,遇到了我。”云薇不疾不徐道。 容桢冷嗤,“等你解了本王身上的奇毒,再说这句话,不迟。” “王爷放心,我既敢接手这件事情,便是有把握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当然,前提是,你的人,能顺利地找到地狱草。”云薇自信道。 说起地狱草,容桢的情绪平缓了下来,淡淡道:“今日请云东家过来,正是为了地狱草一事,还要请云东家将地狱草画出来。”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看完这场歌舞。”她抬手指了指楼下的台子。 容桢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一场歌舞看完,云薇有些意犹味尽。 她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茯苓糕,咬了一口,对桑清道:“烦请桑公公取纸笔来。” 桑清闻言,忙不迭地去了。 这云东家真是不好惹。 主子都被她气到好几回了,等她画完,得赶紧将她送走才行。 桑清很快取回了纸笔,将纸平铺在桌上后,恭敬地将笔递上。 云薇没急着接,她喝了一口茶后,才接过笔,低头慢腾腾地画了起来。 虽然上回在摄政王府,她已将地狱草生长的地方都说清楚了,但毕竟事关解毒的药引,人家谨慎一点,也无可厚非。 毕竟有了图作比较,才更不容易弄错。 这时,容桢突然吩咐桑清道:“将这几样点心包起来,云东家走时,给她带上。” 云薇画图的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指的几样点心,正是她方才吃过的那几样,不由有些惊讶。 对方看起来威严极了,并不好相与,没想到那么心细,竟有注意到她吃的点心。 她重新低下头画图时,桑清已依照容桢的吩咐,将他指过的点心,一一包了起来。 云薇很快画完,放下笔时,见容桢正在喝茶。 青年容颜俊美,举止优雅高贵,只是浑身散发的冷意,令人不敢靠近。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他竟身中奇毒,没多久就要死了。 说起来,还是挺惨的。 他身居高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想,魏国的江山,就是他的。 可他却有那种不为人知的隐疾。 想到此,她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的打量时,容桢喝茶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这时又见她面露惋惜之色,总觉得她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 他好看的眉头蹙了下,放下杯子,抬起眸看向她,淡淡道:“画好了?” 云薇收住思绪,点了点头,“嗯。”说罢,便将画好的图,给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看了眼后,便将纸收了起来,而后淡淡道:“这几个月,云东家若遇到困难,可随时来摄政王府找本王。” 云薇秀眉微挑,“王爷是担心这三个月内,我恐遭遇不测么?”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会最好。” 云薇唇角勾起笑意,“王爷真是有心了。” “云东家若觉得本王多此一举,大可当本王没说。”容桢声音冰冷。 “怎么会呢?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云薇一脸正色。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需要寻求别人帮助的时候,但她也没有拒绝。 即便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毕竟她若出事,他的毒,就解不了了。 “王爷,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云薇想起一事,又开口道。 “何事?”容桢沉声。 第二十章 容桢: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县主之位 “我想问问,李曜廷的封赏圣旨,是您下的么?”云薇直接了当地问。 “李曜廷?令夫?”容桢蹙眉。 云薇皱眉,排斥道:“他很快就不是了。” 容桢闻言,有些讶异,“很快就不是了?云东家要和李曜廷和离?这是为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王爷对我的家事,似乎很感兴趣?” 容桢冷冷道:“不感兴趣。”他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在魏国,和离的女子,虽然会比被休的女子,稍微好上一些,但和离后的女子,也很难立足于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女子会选择和离。 据清风粗略探回的消息,这云东家三年前就嫁入了李家,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盼回丈夫,她却竟要和离? 看着男人冷冰冰的面容,云薇道:“王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以李曜廷在边关立下的功劳,最多封个五品武将,可皇帝却直接让李曜廷承袭了爵位。 要知道,李家到了李曜廷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几年前老伯爷去世后,李家还上奏请过袭爵事宜,但朝廷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显然是考核未通过。 在魏国,袭爵是要通过朝廷考核的。 而这次,皇帝竟下了旨意,特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 这明显高过李曜廷立下的战功。 而陈国公府就算复起,也没那么大的话语权,可以让皇帝颁下特旨。 所以排除掉陈国公府的关系,她以为,这件事情,只可能会跟摄政王有关。 容桢收住思绪,淡淡道:“前几日,本王昏迷未醒,徐老将军请功的折子,是皇上看的,至于李曜廷的封赏圣旨,也是皇上下的。” 云薇愣了下。 是啊,李曜廷回京时,容桢正好毒性发作,已陷入昏迷中。 徐老将军上奏请功的折子,应该是直接递给了皇帝。 所以,李曜廷得到封赏一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容桢看在她给他解毒的份上,破格封赏的李曜廷? 既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李曜廷才得此封赏,她便不操心了。 不过皇帝为什么会对李曜廷如此厚封? 皇帝看上了他什么? 容桢见她沉默,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云薇想了想后,开口道:“李府已没落,但是李曜廷今日却得到皇上恩准,可以承袭爵位。”说完,她目光观察着容桢的反应。 容桢顿了下,凤眸淡淡瞥向她,“云东家想本王怎么做?” 云薇唇角勾起,摄政王还挺上道的。 “我以为,李曜廷德不配位,朝廷委实不该给他这么重的封赏,这让其他战功更高的将士,要怎么想?不是要寒了那些将士的心么?” 容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云东家是想本王撤回李曜廷的封赏?” 云薇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李曜廷,乃至李家,没一个人配得这样的封赏。 容桢蹙眉,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云薇面色微僵,“为何?”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本王得顾及皇上的脸面。”容桢淡淡道。 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罢了,皇帝既已下旨册封,他没必要再去干涉,下皇帝的面子。 云薇皱眉,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 对方虽然是摄政王,但也不好过于干涉皇帝做事。 见她没有不高兴,容桢顿了下,缓声道:“三个月后,你若能解了本王的毒,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县主之位,本朝,县主在伯爷之上。” 云薇讶然。 在魏国,除了亲王的女儿外,是极少有人能得到这种封赏的。 而县主,是有封地的。 比起所谓的伯爵,地位更高。 思及此,她并没有忙着拒绝,“那多谢王爷了。” “先不用急着道谢,能不能得到,还得看你的能力。”容桢道。 云薇明白。 是说,她解不了他的毒,就什么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是有些不信她的医术。 不过是没法子,才选择了让她治。 她并没有证明什么,只道:“王爷放心便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嗯。”容桢颔首,吩咐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不用送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云薇起身道。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 桑清将包好的点心,递给了云薇。 等她一走,容桢叫来清风,“去查一下,本王昏迷那几日,皇帝还做了什么?” “是。”清风应声。 待容桢回到摄政王府时,清风也已探回了消息。 “皇上除了给李曜廷封赏外,另有几位将士,也受到了封赏。不过那几位将士,是平民出身,没有给爵位,皇上直接将他们安插在了禁卫当中。” 清风说到这里,抬眸觑了觑主子的面色,皱眉道,“皇上这是不信主子,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容桢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清风闻言,忍不住道:“皇上已经长大了,主子不可对他太过松懈,万一……” 容桢沉下脸,“这魏国的江山,本就是他的。” “可是这些年,若不是主子,魏国早就四分五裂了,哪还有皇上今日的安枕无忧?”清风脱口道。 这些话,一直憋在他心中,不吐不快。 先帝属意的明德太子,是个病殃子,还没等他继位,便病逝了。 临终前,还用兄弟情分绑住主子,将幼子,托孤给了主子,要主子全力辅佐。 那时,主子明明有机会登上帝位的,就因为明德太子的遗言,放弃了称帝,而是将年幼的皇长孙,扶上了帝位。 这些年,主子更是兢兢业业,全力辅佐皇上。 但皇上明显在防着主子。 而且主子身上的毒,肯定跟皇上脱不了关系。 毕竟皇上如今已成年,主子一旦出事,皇上便能全力掌控朝廷,皇上是最大的受益者。 “本王自有考量,你下去!”容桢沉下声音。 清风悻悻地退出了书房。 屋里静下来后,容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广袤无际的天空,眸中晦暗难明。 早在他知道自己可能中了毒时,他便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明德太子,那位他一直敬重的兄长。 他这是生怕他儿子掌控不了他,所以便给他下了阴息那种慢性毒药。 一来,可以让他绝嗣,二来,他毒性发作之时,正好也是皇帝成年,可以独当一面之时。 明德太子,一边需要他辅佐他儿子,一边又防着他,想要他的命。 容桢凤眸闪过戾色。 第二十一章 好戏 再说云薇从望月楼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回李府,而是去了就近的一间铺子。 那是她名下的一间成衣铺,名叫织锦楼。 虽然底下的铺子,都有丁管事等可靠的心腹打理,但她有空时,也会去巡视。 不过当她走到织锦楼时,竟看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只是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织锦楼的伙计,只听那伙计客客气气地说:“我们织锦楼招待不了二位,还请二位到别处去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招待不了我二人?那其他人怎么就能招待?”陈玉娘沉下脸。 她听闻这织锦楼,是全京城最好的成衣店,里面有顶尖的绣娘,她们能做出最时兴漂亮的衣裳,深受京城贵妇、小姐的青睐,京城稍有身份的人,都以能拥有一件织锦楼的衣裳为荣。 所以今日,她便兴冲冲地拉着李曜廷来了这里,也想买一件织锦楼的衣裳,好彰显身份。 未曾料到,他们刚到织锦楼,便被这伙计给拦了下来,不让进。 陈玉娘越想越气。 一个伙计罢了,也敢拦他们?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陈玉娘怒声道。 伙计闻言,仍旧站着不动,脸上也未见丝毫慌张,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织锦楼的客人,不但非富即贵,人品更是一流,二位显然达不到我们织锦楼的要求,我们管事没空接待二位。” 伙计说得委婉,但陈玉娘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觉得他们的身份不够,人品也达不到要求? 陈玉娘面色一变,怒声道:“你们这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却还说得冠冕堂皇。” “你要这么认为,我们也无话可说。”伙计无甚所谓道,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去。 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转头去摇了摇李曜廷的手臂,泫然欲泣,“廷郎……” 李曜廷的面色也很难看。 这般被驱赶,他人生还是头一遭。 若是平时,他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名伙计。 但是他知道,织锦楼的衣裳,价格昂贵,最差的一件,都要百两银子,所以家底薄的,轻易都不敢踏进这间铺子。 如今李家账房空虚,到这种地方,他总归有些底气不足。 见伙计不让进,他便就驴下坡,低声劝道:“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成衣铺子,我们到别处逛逛便是。” 陈玉娘正等着他为自己出气,想象着伙计一会儿铁定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未曾料到,李曜廷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不敢置信地瞪向李曜廷。 她被人羞辱了,他非但不帮她,反而还劝她离开? 若是这么走了,她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李曜廷,你还是不是男人?”陈玉娘一脸失望地质问。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沉声道:“别胡闹!” 可陈玉娘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生气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才劝我离开?” 李曜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要说什么,却看到了旁边走过来的云薇。 陈玉娘见他愣在那里,转头一看,在看到云薇时,面上一冷,却故作好心的语气劝道:“姐姐,你也是来逛这织锦楼的么?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我和廷郎都不够格进去,更何况是你……” 她话音未落,却见方才还驱赶他们的伙计,竟然一脸恭敬欣喜地迎了上去。 “东……姑娘,好久没来了,快请进。”说着话的同时,那伙计急忙跑了进去,“于管事,云姑娘来了。” 很快,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疾步迎了出来,看到云薇,一脸的欢喜,“姑娘。” “于娘。”云薇含笑点了点头,看都没看李曜廷二人一眼,跟着管事进去了。 看到这里,陈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氏凭什么能被那伙计恭敬对待? 而且伙计口中没空接待他们二人的管事,竟然出现了,还对云薇那么恭敬热情。 李曜廷也感到惊诧。 回过神来,陈玉娘不甘心极了,“云氏肯定是用你的名头,才得以进去。”想着,她拉住李曜廷的手,便往里面闯。 但很快,先前的那个伙计出现,迅速将他们拦了下来。 “二位怎么还不走?我们织锦楼不欢迎你们。”那伙计一脸的不耐烦。 陈玉娘怒恨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是靖安伯,刚才进去的那位,可是他的夫人,他夫人能进去,为何他进不得?” 伙计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李曜廷,“那位云姑娘能进,跟什么靖安伯没有关系,她是我们东家的朋友,自然是想进便进了。” 陈玉娘噎住,云氏竟然是织锦楼东家的朋友?她何德何能? 织锦楼这么大的一家成衣铺,且只做京中贵人的生意,可见那幕后的东家,能力卓绝,那样的人,竟然和云氏是朋友? 人家瞧得上她? 肯定是云氏和他们串通起来,做的一场戏。 李曜廷皱眉。 他们竟然称呼云氏为姑娘,难道不知她已嫁作人妇? “我是你口中那位云姑娘的夫君,她既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你们怎敢将我二人拒之门外?”李曜廷沉着脸道。 伙计一脸稀奇,“我们东家的朋友,是云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东家说了,姓李和姓陈的,一律谢绝入内。” 其实这并不是东家的意思,而是于娘吩咐的。 但也没差。 他看这二人就是不顺眼。 李曜廷大怒,“你们东家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伙计一脸嫌弃,“自然是讨厌你们。” 李曜廷怒不可遏,挥拳要揍伙计,未料到,那伙计非但不躲,还将脸凑了上去。 “快来人啊,靖安伯仗势欺人啦——” 李曜廷一惊,收回了拳头。 但伙计的一嗓子,已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那位就是皇上新封的靖安伯?这般仗势欺人,可见人品。” “人家是杀敌杀红眼了吧,见人就想打。” “他还当这是在边关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李曜廷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陈玉娘觉得有些丢脸,也不再闹着要逛织锦楼了,拉着李曜廷的手,快速走了。 站在楼上的云薇,目睹了这一切,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堂。 于娘跟在身后,有些惴惴不安。 进了内堂后,她立即请罪道:“主子,于娘自作主张了,还望主子恕罪。” 云薇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二十二章 势必得付出代价 于娘和丁管事,都是她的得力心腹,对于李家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织锦楼今日这一出,是于娘在她为出气。 虽然她从不怀疑于娘对自己的忠心,而李曜廷和陈玉娘也都活该,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一下。 “今日这事,便算了,但下回,可要注意一点,毕竟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了生意。” “是。”于娘恭敬应下。 前两日,她便听说了李家的事情,知道李曜廷瞒着主子,在边关养了一个女人,还与那女人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并将人给带回了京城。 她为主子感到不值。 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愿意下嫁李家,李家便该烧高香了,可李家非但不感恩图报,还那么对待主子。 她气得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若非主子规矩甚严,她早就派人将那对狗男女抓来,好好教训一顿了。 她正愁无法给主子出气呢,没想到,那李曜廷和陈玉娘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示意楼中伙计,将二人拦在门外,故意给他们难堪。 没想到,竟被主子给撞见了。 于娘有些惋惜,否则她势必要让那二人丢尽脸面才行。 望着主子那清冷的神色,她关切问道:“主子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需要于娘的地方,随时吩咐。” 云薇面色微霁,“有需要,我会说。” 于娘觑了觑她的面色,忍不住又问道:“那主子与李曜廷……” “会和离,不过不急。”云薇道。 她有的是办法,能让李曜廷与她和离。 但是李曜廷利用她一事,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也得将他们李家搅得天翻地覆才行。 于娘听说她会和离,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她有胆有谋,李家那么欺负她,势必得付出代价。 “织锦楼最近生意如何?”云薇岔开话题道。 于娘禀道:“生意一如既往,不过进项会比上个月多了一些。”说着,将账薄抱来给云薇过目。 云薇翻阅过账目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于娘笑道:“主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主子高瞻远瞩,三年前开了这家织锦楼后,生意便好得不得了,日进斗金都不为过,经过三年的经营,如今织锦楼在京城,已没人能撼动。 因为织锦楼卖的不仅仅是衣衫,而是通过卖衣衫,结交了各府的权贵夫人。 那些夫人,可都是织锦楼的靠山。 轻易,没人敢得罪织锦楼。 查完账目,云薇便回了李府。 当晚,李府设宴庆贺李曜廷封赏一事,云薇没去。 翌日一早。 云薇正在用早膳时,李曜廷突然来了。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云薇桌子上摆着的各式丰盛早点,面色复杂。 昨晚为庆贺他得到封赏,沈氏让人做出了一桌子的好菜。 可那些菜金,怕是还没有眼前云氏一个人吃的早点多。 在他和母亲等人节衣缩食时,云氏竟这么奢侈? “云氏,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竟还敢这般铺张浪费?”李曜廷面色不虞地质问道。 云薇最烦在吃饭时,别人在旁边吵,尤其对方还是李曜廷,这就让她更加厌烦了。 她搁下筷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狗吠什么?” 李曜廷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揪她的衣领,“云氏,我看你是欠调教!” 这云氏,屡次无视他,挑衅他,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云薇面色一冷,手在桌上一拍。 下一刻,一只筷子,快如闪电般地射向了李曜廷的眼睛。 李曜廷一惊,快速往后一仰,躲避那只筷子。 与此同时,甜儿重新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了云薇面前。 云薇对她笑了一下,对她的机灵,很满意。 她接过筷子,低头重新吃了起来。 “叮!” 那只筷子,竟然直接钉在了门框上。 李曜廷见状,额头冒出冷汗。 若非他躲避及时,那只筷子,便要插入他的眼睛了。 云氏好歹毒! 李曜廷又惊又怒,转头去看云薇。 只见她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早点,仿佛刚才出手的,并不是她。 李曜廷心中一沉,原本要质问的话,突然便噎住了。 这时,他也终于坚定地相信,对方是懂武的,且功力应该在他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云氏会武功? 她不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么? 她从哪里学的武功? 云薇终于吃完了早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吩咐甜儿道:“李伯爷来得正好,昨日那张被他踹坏的椅子,以及这门框的修缮费用,请他结一下。” 甜儿立即捧来账本,递到李曜廷面前。 “姑爷,昨日您踹翻的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材质,现在断了一只腿,重新修缮的话,需要五十两银子,加上您方才损坏的门框,合在一起,八十两,请尽快结一下,奴婢好请人来修。” 李曜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云薇,“什么破椅子那么贵?还有这门框,明明是你自己损坏的。” “你耳背么?甜儿方才说得很清楚,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你得庆幸,它只是被你踹断了一条腿,否则可就不是区区五十两了。 至于这门框,若不是你在我面前聒噪,那只筷子会看不下去,射向你?”云薇不紧不慢道。 李曜廷嘴角一抽。 什么叫筷子看不下去,才射向他的? 分明是这云氏自己出的手。 李曜廷一脸阴郁。 与此同时,甜儿已将那张被踹坏的椅子,搬到了他面前。 “姑爷请过目。” 李曜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见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椅子,断了一条腿,歪斜地立在那里。 李曜廷:“……” “姑爷,请尽快结一下账。”甜儿催促道。 李曜廷面色阴郁地瞪向云薇,“你们这是打劫!” 云薇语气讥诮,“你见过谁打劫,只打劫几十两银子的?还是说,李伯爷连几十两银子,都付不出来了?” 这话,戳到了李曜廷的自尊心。 他神色不耐道:“自己去账房领!” 云薇看向甜儿,“李伯爷发话了,还不去领?” 甜儿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其实是担心小姐一个人面对李曜廷,会吃亏。 但看到门框上还插着的那只筷子,又放下心来。 李曜廷肯定不会是小姐的对手。 “好了,你闹也闹了,银子也收了,我们好好谈谈。”李曜廷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地理所当然。 云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李曜廷的脸皮,还挺厚的。 三番五次在她这里都没讨到便宜,还有脸跟她谈? 不过她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便道:“你要谈什么?” 第二十三章 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李曜廷沉声道:“你与织锦楼的东家,是朋友?” 云薇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便好说话了,玉娘明日就要进门,你让织锦楼,送一件嫁衣过来,要正红的。”李曜廷理所当然道,还特别强调了正红两个字。 云薇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不明白这人怎么敢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还这么理所当然。 这就是他要跟她谈的事情? 她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结果是她高估了他。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讥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夫君。”李曜廷眯起眸看着她。 云薇气急反笑,这人是蠢,还是太自信? 她之前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让他认清事实?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用她夫君的身份来压她,简直可笑! 李曜廷想了想后,软下了态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哦,那不知李伯爷能许我什么好处?”云薇还真是有些好奇。 现在李曜廷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靖安伯这个身份了。 除此外,他还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曜廷忽然沉默了下来,俊脸上隐约还闪过一丝不自在。 云薇不耐烦道:“别卖关子。” 李曜廷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用施恩的语气道:“今晚,我可以宿在你这里。” 云薇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方才吃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她瞪大杏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是怎么用施恩的嘴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 他该不会以为,她还会为此感恩戴德吧? 话说出口后,李曜廷自觉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又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倨傲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知道都是赌气之言,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日后安生一点,为我和玉娘操持府邸,我们也会敬你、重你!” “滚!”云薇嫣红的唇,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这人怎么会这么无耻? 她为他们俩操持府邸,好让他们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世上有那么好的事情? 还是李曜廷觉得她是个傻子?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但想到有求于人,只好隐忍了下来,“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是真心想与你过日子。” 没有哪家的妇人,不期盼夫君的恩宠的,他认为云氏也一样。 之前和他闹,也不过是为了发泄她的不满。 现在她发泄得也差不多了,他给她一个台阶下便是,她若聪明,便该适可而止。 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云薇反倒不生气了,而是眯起眸道:“陈玉娘明日进门?” “是。”李曜廷一脸坚定,想到什么,警告道,“玉娘我是一定要纳进门的,你最好是能接受事实,别想着破坏。” 云薇心下冷笑。 李老夫人瞒得倒是紧,她还以为纳陈玉娘进门,还得一段时日,却原来,他们是悄悄将日子定在了明日。 这是防止她搞破坏? 见李曜廷一脸的防备,云薇脸上浮现笑意,笑得明媚灿烂,“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好好恭喜你们的。不过陈玉娘是妾室,进门不配穿正红嫁衣,否则被御史知道了,你这才当上的靖安伯,可就要被弹劾了。” 李曜廷看着她脸上突然绽放的明媚笑靥,恍神了一下。 他知道云氏貌美,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态。 像今日这般露出明媚笑靥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连忙低下头作掩饰。 对于云氏说的话,他自然也明白,但是架不住陈玉娘的吵闹。 因为陈玉娘非要穿正红嫁衣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在织锦楼受到了刺激,她还吵着闹着一定要织锦楼做出来的嫁衣,她才穿。 他想着,她给他做妾室,已经是折辱了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今早才会跑到了云氏这里。 他原本是想用一招先发制人的态度,逼迫云氏就范的,却没想到差点被她射瞎了眼睛。 想起方才的惊险,他心里这会儿还有些阴郁。 这云氏的气性可真大。 难道她还想谋害亲夫不成? 想到这里,他对云薇又感到不满起来。 比起玉娘的温婉顺从,云氏真是一点都不符合他妻子的人选,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玉娘进府,是在深夜,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不耐地解释了一句。 “嗯,所以呢?”云薇耐着性子道。 “以你和织锦楼东家的交情,要一件嫁衣罢了,应该并不难。”李曜廷又道。 云薇闻言,一脸讥讽,“李伯爷这是穷到,连给妾室买嫁衣的银子都没有了?那怎么好意思学人纳妾?” 李曜廷神色一滞,恼羞成怒,“云氏,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难听?”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这就急了?你但凡有本事,都不会跑到我跟前来提这些要求。”云薇丝毫不给他面子。 李曜廷忍着怒意道:“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而且我刚才说了,只要你顺从一点,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玉娘进了门,她也会敬重你,你身为正妻,就该大度一点,别事事斤斤计较,只是让你为玉娘准备一件嫁衣而已。” 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为了织锦楼的一件嫁衣,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出他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话? 还有这做妾的,也是没有自知之明,要穿正红嫁衣不说,还要做正室的为她准备嫁衣,也不知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陈玉娘这分明是在公然挑衅她。 她若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不得骑到她头上? 她心下冷笑,面上却为难道:“你说得倒是轻巧,织锦楼的嫁衣,最低的,也得一千二百两银子,而且妾室进门,只能着粉的,李伯爷若能拿出一千两来,这件事情,我便允你了,织锦楼的东家,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少个两百两,她应该会愿意。” “一千两?”李曜廷眉头一皱。 一件嫁衣而已,至于…… “这还是我准备厚着脸皮跟织锦楼东家央求的价钱,你若实在拿不出,我也没办法,毕竟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人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云薇皱眉。 李曜廷犹豫了起来。 现在账房中,仅有一千两的银子,那还是皇上给他的封赏银子。 若是拿出来用,以后一家的吃穿用度,上哪儿去找? 而他昨日才正式袭爵,俸禄得下个月才会下发。 想到云氏屋里的贵重摆件,以及她方才吃的丰盛早点,他理所当然道:“一千两对你而言,也不多,你先垫付一下,下个月我的俸禄下来,我再还你。” 第二十四章 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听着对方的得寸进尺之言,云薇这回并没有动怒,而是叹着气,一脸忧愁道:“你可能不知,这三年来,我的嫁妆尽数都填在你们李家了,偌大一个家,处处都要用银子不说,老夫人更是顿顿都要吃灵芝燕窝那种名贵的补品。 李明珠也是每个月都要置办衣裳首饰。 还有你那弟弟可是个药罐子,这三年,若不是我给他买药,吊着他,他早就没了,更别提,沈氏还是我出银子,帮他娶进门的。 再丰厚的嫁妆,也堵不住你们李家的大窟窿,你觉得,我手里还能拿出一千两的银子么?” 李曜廷脸上闪过惊诧。 母亲吃得那么好? 不过想到母亲那红润的面色,以及丰润有肉的身子,他心里的怀疑,淡了下去。 若非吃得好,过得好,母亲怎么可能那么红润健康? 他去边关前,母亲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富态。 还有李明珠也是。 身上的衣裳、首饰,每日都不重样。 另外他那弟弟…… 虽然腿脚不便,但好歹也好好地活着,至于沈氏…… 他去边关前,还没有进门,难道果真都是云氏帮忙操办的? 他只知这三年来,云氏为李家付出了不少,但具体怎么样,母亲并没有提及。 云薇将他的怀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道:“你若不信,你尽管去问问你母亲他们。他们吃我的,用我的,享受着我给予的一切,却压根就从未将我当过家人。”一个陈玉娘,便让他们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过,她那些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银子,是不可能就那么算了的,到时候,她定要让他们全部奉还。 李曜廷心里已经信了一半,这时听得她说的话,自是深信无疑,面上闪过些不自在。 “你为我们李家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他自认诚恳。 云薇未作声。 对方说的话,一文不值,更何况,他一直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轻咳一声,张口道:“我如今才回来,手头不足,嫁衣的事情,得你帮忙再想想办法。” 云薇眸内闪过讽刺,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她出那一千两了。 她面上无奈道:“跟你说那些,也不是要你记在心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身上已经没钱了,一千两银子,对于你不是小数目,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找老夫人想想办法,再不济,让李明珠的首饰拿几样出来也行,一千两银子,凑一凑,也就有了,再不行,不是还有你的一千两赏银么?” 李曜廷有些犹豫。 那一千两赏银,他根本没打算用来买嫁衣,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跟她浪费唇舌。 母亲手里还有一点银子,他是知道的,至于明珠的首饰…… 见他犹豫,云薇又给他加了一把柴,“陈玉娘可是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给你做妾的,她不过是想要一件嫁衣,你这般推三阻四的,怕是要寒了她的心了。 而且你想想,陈家已今非昔比,马上就要复起了,就等圣旨一下,陈家定能恢复往日荣光,到时候他们还能不扶持你一把? 你就当是向老夫人和明珠借些体己,等陈玉娘进门后,你再让陈玉娘还她们便是,我看陈玉娘给老夫人和明珠已经送了不少好东西了,想来她手上是有些银钱的。” 李曜廷被她说得有些意动。 玉娘手里确实有些银钱,那都是京中望族,见陈家有复起的苗头,给陈家送的礼。 其实玉娘现在不差银子,但是她要给他做妾,他自是不好让她自己花银子置办嫁衣,毕竟陈家仁厚,并未向他要彩礼。 至于陈家马上就要复起一事,这是真的,他也听到了风声,朝廷已在拟旨,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玉娘进门后,只会给李家带来好处,那区区一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我这就去找母亲和明珠。” “我等你的好消息。”云薇见他只字不提那一千两赏银,脸上笑意加深。 李曜廷足够无耻。 宁愿向母亲和妹妹要,也不肯动那赏银。 不过他舍不得动,可很快,还是得动。 李曜廷见她脸上露着笑,竟然觉得她此时这个样子,也挺温婉的,若她能一直保持,他可以不休她…… 他收住思绪,补充道:“等我筹到一千两银子,就给你送过来,但你必须去将织锦楼的嫁衣给带回来。” “嫁衣没问题,但只能是粉的,毕竟我才是你的正妻,陈玉娘是以妾的身份进门的,若让她穿正红,我的脸往哪搁?”云薇故作不悦道。 “可是玉娘她想要正红……” “她不懂事,你就不懂么?若是为了满足她的私心,被人抓到把柄,被御史弹劾,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不是常说陈玉娘温婉大度么?你跟陈玉娘解释一下,相信她是能理解的。”云薇叹着气道,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李曜廷噎住。 “你快去啊,人家明日就要进门了,再不抓紧一点,嫁衣若是不合身,可就改不了了。”云薇催促。 李曜廷听到这里,没再犹豫,急忙走了。 云薇唇角勾起。 一千两银子,不赚白不赚,而且还能看到兄妹俩闹翻的戏码。 云薇心情愉悦,乐得看李家鸡飞狗跳的场景。 甜儿这时已从账房取了银子回来。 看着白花花的八十两,云薇并未看在眼里。 不过能让李曜廷出出血,她还是很乐意的。 “明晚陈玉娘会进门,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云薇吩咐。 甜儿心领神会,看来好戏要开锣了。 她雀跃道:“奴婢马上去。” 此时李明珠的院子。 “什么?”李明珠尖声大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曜廷皱眉,“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不过是叫你拿两件首饰出来而已,日后我再补偿你便是。” “你要给陈玉娘买嫁衣,却要当我的首饰,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李明珠气得胸口起伏。 什么叫拿两件首饰出来? 他说得真是轻巧。 “你给不给?”李曜廷神色不耐。 若非他手头紧,用得着来找她么? 就这么一点小事,她也不肯帮忙,真是比外人还不如。 李明珠气得嘴唇哆嗦,“不给。” 陈玉娘买嫁衣,凭什么当她的首饰? 李曜廷冷笑,指着她的手腕道:“你手上这个镯子,还是玉娘送你的,你拿出两件首饰,就当是给玉娘的回礼了,你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第二十五章 定然是害羞了 听得兄长的话,李明珠气得眼眶都红了。 “那是陈玉娘自己要送我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早知道陈玉娘给她送礼,还要她回礼,她就不要了。 亏她还以为陈玉娘大方呢,竟是这么有心机。 不过是进她李家做妾而已,还要穿一千两银子的嫁衣,她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 见她冥顽不灵,李曜廷直接推开她,进了她的屋子。 李明珠见状,气得面色铁青,扑过去阻止,“李曜廷,你还是男人吗?你要给你的妾买嫁衣,自己去想办法便是,凭什么动我的首饰?” 要动自己妹妹的首饰,李曜廷原本也有一些心虚,但见妹妹一点兄妹的情面都不给,也是动了怒。 “李明珠,我今日才知你这么自私自利,你的这些首饰,难道不是你嫂子买给你的?我现在手头紧,向你借一点,你都不愿意,日后你要我帮忙,我也不可能帮你。” 李明珠气急败坏,“我自私自利?那你呢?你也不见得有多公正无私,否则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这些首饰是云氏送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眼里只有陈玉娘,还想将云氏休了么? 三年不归家,一归来,就要抢亲妹妹的首饰,我真的看不起你。” 李曜廷面色铁青,一巴掌挥在了她脸上,沉声训斥:“李明珠,你目无兄长,今日我便代母亲教训教训你。” 李明珠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旁,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李家家道中落,但她也算是被宠着长大的,母亲不要说是骂她,更是从未打过她。 可今日,李曜廷竟然为了陈玉娘,动手打了她。 她眸中闪过恨意。 李曜廷见她消停下来,打开梳妆台上的箱子,从中拣了几样首饰,便扬长而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明珠眸中涌动的浓烈恨意。 这一切,都怪陈玉娘! 李明珠恶狠狠地攥住了拳头。 李曜廷将李明珠的首饰当掉后,便给云薇送去了。 云薇接过他递来的一千两银票,目光意味深长,“动作挺快的。” 这银票是当的妹妹的首饰换来的,李曜廷总归有些不自在,“不是你让我要抓紧时间么?” “对。”云薇点头,收起银票,起身道,“我这就去一趟织锦楼,将陈玉娘的嫁衣带回来。” “我陪你一块去。”李曜廷立即道。 “不用。”云薇拒绝。 见他目光疑惑地看来,她解释道:“你明日就要当新郎官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安排,取嫁衣很快的,我自己就行。而且,织锦楼的东家,是女子,见你一个外男,不甚方便。” 李曜廷目光一闪,织锦楼的东家,竟然是个女人家? 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将织锦楼做成京城首屈一指的成衣铺子,还深受权贵夫人追捧? 生意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借着做生意,结交当朝的权贵夫人,这便不简单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一起去了。”李曜廷有些遗憾,他主要是看中织锦楼东家手上的关系。 若能结识织锦楼的东家,或许能透过她,结交到当朝权贵。 不过想到云氏和织锦楼东家的关系,往后总有机会结识。 云薇将他眸中这一刻暴露出来的野心,看在眼里,心里极为轻蔑。 李曜廷竟还想利用织锦楼的“东家”? 真是好谋算。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 …… 织锦楼。 于娘见云薇来了,欣喜之余,又有些诧异。 要知道,主子名下的产业极多,织锦楼在京中的生意,虽然很不错,但也没重要到能让主子隔三岔五地来巡视。 况且,主子昨日才来。 “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于娘说着,面色紧绷起来。 云薇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当下,她便将来意说了。 “主子这是要……”于娘不解。 “这是李曜廷要求,给陈玉娘的。”云薇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于娘闻言,很是不忿。 李曜廷要纳妾便算了,竟然还要主子为他的妾张罗嫁衣,简直欺人太甚。 “李曜廷这般欺负主子,要不要我去将他……” “不用,我自有打算。”云薇制止,“快将嫁衣取来吧。” 不多时,于娘便取来了一件粉红的嫁衣。 她能那么快便取来,完全得益于织锦楼在京中的名气大,那些达官显贵,为博美人欢心,纳妾时,都会来织锦楼买嫁衣赠给美人。 所以织锦楼都有备下现成的嫁衣。 正红的、粉红的都有。 云薇随便看了一下,便让于娘包起来了。 事实上,这件粉红嫁衣,平日里最多卖二、三百两银子。 毕竟是妾穿的,那些达官显贵,再喜欢,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妾,一掷千金,去买一件嫁衣。 但嫁衣做得非常华贵艳丽,倒是很符合为妾者的身份。 云薇丝毫不担心李曜廷会怀疑价格不实。 因为他就算怀疑,也无从考证。 毕竟织锦楼的衣裳,每个款式只做一件,卖了,就没有了。 嫁衣的事情,处理好后,云薇让于娘陪着下了两盘棋,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才不紧不慢地回了李府。 李曜廷拿到嫁衣后,打量了一番,称赞道:“不愧是出自织锦楼的手艺,这嫁衣做得着实精美。” “伯爷满意就好。”云氏唇角微勾,伸手摸了摸嫁衣的料子,“这毕竟是花了一千两买来的嫁衣,想来陈玉娘会很开心感动伯爷为她的付出,此后对伯爷更加死心塌地,伯爷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李曜廷听到一千两时,明显有些心虚。 这毕竟是当了妹妹的首饰换来的。 但想到以后会还给妹妹,他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尤其又见云薇对他纳妾一事,一反先前的抵触,变得这般深明大义,他的面子得到了极大满足。 “薇薇,纵使玉娘进门,我也不会冷落你的。”李曜廷伸手想去碰云薇的肩头,却被她躲开了。 “陈玉娘怕是还在等着你送嫁衣过去,你赶紧去吧。”云薇面色冷淡。 李曜廷的手落空,怔愣了一下,但又宽慰自己,云氏定然是害羞了。 毕竟二人成亲时,他连盖头都没掀,新婚当晚就远赴边关了,二人几乎没接触过。 第二十六章 自甘下贱 想到这层,李曜廷深深看了云薇一眼,“那我去了。” 赶紧滚三个字,在云薇唇边绕了绕,最终逼回去,只点了点头。 李曜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云薇眸中的厌恶。 …… 翌日,陈玉娘被正式纳进了李家府门。 在魏国,纳妾是在深夜进行的,还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后面的小门。 坐在轿子里的陈玉娘,手指细细地抚摩着身上的嫁衣料子,为妾的郁闷,逐渐被虚荣心驱散。 这可是李曜廷花了一千两银子,从织锦楼买来的嫁衣,可不是谁都穿得起的,也就李曜廷愿意在她身上花费重金,可见他对她的重视。 做妾又如何? 李曜廷爱的是她。 云氏即便先她入门又如何,李曜廷至今未碰过她,而她,不但得到了李曜廷的心,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李家主母的位置,迟早是她的,而云氏迟早会被休弃。 想到此,她心里越加开怀,更加细致地低头欣赏着身上的嫁衣。 然而她的这份欢喜,在进了李家后院后,便荡然无存了。 她甫一下轿,竟见旁边站着三个同样打扮喜庆的年轻姑娘,另外还有三顶轿子,停在那里。 看到这个阵仗,陈玉娘脑袋一片空白,“你们……是什么人?” 当中一个长脸姑娘,眼睛斜了她一眼,“自然是跟你一样,来给这家人做妾室的。” “什么?”陈玉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老啊,怎么还耳背?”另一个方脸的姑娘,嗤笑了一声。 “看她的样子,莫不以为,这李家只纳了她一人?”最后一个圆脸的姑娘,狐疑地打量着陈玉娘。 不过李家真是财大气粗,一下子,竟纳了四个妾进门。 以后她可以享福了。 圆脸姑娘,眼睛四处打量着,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好好抓牢那男人的心,这样她就不用回去受苦了。 听着三人夹枪带棒的话,陈玉娘终于相信,她们也都是李家纳的妾。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委曲求全,以妾的身份,进李府,没想到,李曜廷竟是这样回报她的,竟在同一天,另纳了三个妾。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云氏在前头压着她不够,还要让别的女人与她平起平坐? 在他李曜廷的眼中,她就如此贱? 陈玉娘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当下气得尖声大叫,风度全无。 李曜廷赶过来时,看到这场面,惊怔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向温柔婉约的陈玉娘,状若泼妇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李曜廷,你没有良心!”陈玉娘疯了般,撕打着他。 看到这样的陈玉娘,李曜廷一脸陌生,都忘了要躲避。 直到脸上传来疼意,他才回过神来,沉着脸抓住陈玉娘,“别发疯!” 陈玉娘整个人已陷入狂怒,他这句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李曜廷,你狼心狗肺!” 陈玉娘被抓住了手,便用头去撞李曜廷。 李曜廷被撞了一个趔趄,面色铁青,“陈玉娘!” 李老夫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儿子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也被抓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很是狼狈。 她面色一沉,怒喝道:“来人,快将陈姨娘拉开。” 下人如梦初醒般,连忙上前,将陈玉娘给拉住了。 陈玉娘的头发,也在撕打过程中,被扯乱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嫁衣,更是被扯得破败不堪,整个人形同疯妇一般。 “你们李家欺人太甚,竟这般折辱我,我看这门婚事还是作罢吧。”陈玉娘挣脱下人,阴沉着脸,指向李曜廷的鼻子大声骂道。 李曜廷何曾似今日这般狼狈过? 他怎么也是靖安伯,陈玉娘却一点面子都不懂得给他留。 顿时,他也起了火气,“你这个疯妇,简直不可理喻。” 陈玉娘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他还敢骂自己,竟气得哭出声来。 她真是自甘下贱,才会愿意给这种人做妾。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李老夫人给拉住了,“玉娘,你冷静一点,这当中定有误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做主!” 她听儿子说了,陈家再过两日就会恢复公爵之位,比起他们李家,陈家那是实打实的爵位,是有封地的,而且陈家当年是被人陷害的,朝廷肯定会给他们诸多补偿。 一旦陈家恢复爵位,作为姻亲,他们李府也将水涨船高。 所以这门亲事,她不允许任何人搅黄。 此时陈玉娘在气头上,儿子不懂得安抚,还火上浇油,万一陈玉娘真的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急的嘴里都要起燎泡了,继续安抚道:“玉娘,你别意气用事,若是亲事作罢,你让欢哥儿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曜廷心头一凛,也冷静了下来。 他立即上前安抚着陈玉娘,“玉娘,这些女人,并不是我纳的。” “不是你纳的,她们怎么会在这里?”陈玉娘仍旧一脸怒意,但已没方才那么决绝了。 “来人,去请伯爷夫人。”李老夫人沉声道。 这件事情,肯定跟云氏脱不了关系。 真是歹毒啊。 竟然用这招来挑拨儿子和陈玉娘。 “不用了,我在这里。”云薇的声音清脆响起。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云薇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她嘴角噙笑,在下人让开的道上,徐徐走来。 “这件事情,我本来一早就要跟你们商量的,但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便没有说。”面对李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她从容不迫道。 李老夫人沉下脸。 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李曜廷的面色也是难看极了,“云氏,你真是歹毒!” 他还以为,她已经认清,并接受了玉娘,没想到,却是憋着阴招。 陈玉娘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眸中闪过怨毒,面上却伤心道:“我将你视作姐姐般敬重,没想到姐姐却这般恶心我。” 云薇一脸讶异,“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竟这般忖度我,真是令人寒心。” “你那是好心吗?”李曜廷一脸怒色。 “怎么不是?府中冷冷清清的,只纳玉娘一人,怎么成?多纳几房,府中才热闹喜庆啊。而且你们李家子嗣向来单薄,多纳几房妾室,你们李家才能多多地的开枝散叶,才能子嗣绵延。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李家的香火着想。”云薇一脸真诚。 李老夫人原本阴沉的面色,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没有哪个老人,不希望家族子嗣旺盛的。 她自然也一样。 只不过碍着陈玉娘的身份,她不好现在提,本打算徐徐图之的。 可眼下,有云氏来做坏人,又有送上门的妾,她何乐不为? 第二十七章 保准惊喜不断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精光。 赶在李曜廷开口拒绝前,她故作为难地说:“薇薇也是好心,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了。玉娘你一向善良大度,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曜廷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呢,你实在不必在意她们。” 云薇杏眸中,闪过微光,对此,并不意外。 她清楚李老夫人的为人,是什么好处都想占的。 她既想要陈家带来的好处,又希望家族子嗣繁盛,所以对于这些送上门的妾室,她断然不会拒之门外。 陈玉娘见李老夫人竟然不将那几个妾赶出去,反而要收下,气得面色发绿。 这老虔婆,打得可真是好算盘。 这是将她当什么了?还是以为她好欺负? 她冷哼一声,“今日你们李家要我,还是要她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曜廷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我自然是要……” “玉娘,我知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纵然留她们在府中,我也不会让曜廷踏足她们房内。”李老夫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还将手腕的上一只手镯给褪下来,戴在了陈玉娘的手腕上,一脸慈爱道,“这是曜廷祖母给我的镯子,现在传给你了。” 陈玉娘顿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了腕上的镯子。 李老夫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补充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儿媳妇,没人能及得上你,而且,你还是欢哥儿的娘,将来我们李府,还得指望你们娘俩呢。” 陈玉娘听到这里,心中郁气顿消,很是受用。 云氏和沈氏嫁进李府那么多年,李老夫人都未将这传家玉,给她们,显然,她从未将她们当一回事。 而她就不一样了。 一进门,李老夫人便将这象征传家的玉镯,给了她,可见对她的重视。 虽然这镯子,也不是多贵重,但意义非凡,是只传长媳的。 而且她人都进门了,不可能真的与李家撕破脸,加上,她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欢哥儿总归是要回李府的。 不过那几个妾室的存在,还是让她心里头感到不舒服。 想到此,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看向云薇道:“姐姐贤良大度,玉娘佩服,玉娘日后定好好服侍廷郎,努力多为李家开枝散叶,以报姐姐的良苦用心。” 她只差没说云薇嫁进李家三年,一无所出,而她却已经为李家生下了一子。 “你清楚自己的本分就好,毕竟你是以侍妾的身份,进的李家,为李家开枝散叶,服侍好主子,都是你身为侍妾,该做的事情。”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陈玉娘面色丕变。 侍妾二字,刺痛了她的心。 云氏只差没说,她就只是一个下人了。 陈玉娘前头的喜悦,染上了阴霾,脸上尽是阴沉。 李老夫人眉心一跳,生怕再横生枝节,连忙夸赞道:“我没看错人,玉娘是个大度贤惠的。曜廷,时候不早了,快扶玉娘回房歇着。” 李曜廷对于云薇给自己纳妾一事,心里有些不快,但见母亲和玉娘都接受了,便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也怕陈玉娘再闹,便赶紧拉了她的手,带着她往新房走。 走时,陈玉娘忽然回头看了眼云薇,然后故意姿态亲密地依偎在李曜廷的肩膀上,脸上明晃晃的,好不得意。 在她看来,云薇嫁给李曜廷三年,至今都没有圆房,这肯定是她心里的痛,现在见着她与李曜廷亲密的样子,心里怕是要嫉妒得发狂了。 可她不知,云薇丝毫看不上李曜廷,对于她挑衅的举动,更是不放在心上。 反而在她看来,陈玉娘就是个没脑子的,三言两语,就被李老夫人给哄好了。 李老夫人戴的那只玉镯子,她见过,水头差,根本不值几个钱。 先前她操持李家时,李老夫人也想将那玉镯送她,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也就陈玉娘,肯将那破镯子,以及李曜廷这样的货色,当成宝。 另三个妾,见陈玉娘被李曜廷带走了,立即面露不忿,“都是做妾的,凭什么她能先我们伺候伯爷?” 李老夫人皱眉看了她们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但转头面对云薇时,又换了一副脸孔,“薇薇贤惠大度,先前倒是我误会你了。只是这几人,你是上哪里找来的?家里可都清白?” 言语间隐约的试探,云薇一下就听出来了。 虽然这老虔婆收下了几个姑娘,但同时,又质疑她们的出身,这是生怕她们会给李家带来麻烦呢。 不得不说,这老虔婆还是很谨慎的。 云薇故意叹了口气,“她们都是苦命出身的人,家里条件不好,才会被卖给李家做妾,她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好姑娘,若非不得已,又怎么会给人做妾?” 事实上,甜儿找到她们时,她们正要被她们赌鬼的父亲,卖去青楼换钱。 听说李家愿意买她们做妾,那几个赌鬼,喜得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现在逢人就说,他们的女儿,给靖安伯做妾…… 想到此,她的眼神中,兴味浓郁。 李老夫人并未没注意到,一听说那几个姑娘是苦命出身,便认定了她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是家里吃不上饭,才将她们卖了。 这样的人家她是看不上的,但只是给儿子做妾,出身并不太要紧,只要家里人老实本分,不给李家带来麻烦就行。 想着,她放了心,嘴上却道:“这出身是低了一些,不过调教调教,也能行。” 云薇心里冷嗤。 这李家也将将能吃得上饭罢了,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那可就要老夫人多费心了。”她勾起唇角道。 李老夫人见她态度又变得像以前那样恭顺,很是满意。 看来,云氏这是想通了。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李老夫人满脸堆笑。 她能不开心么,几乎一点钱、一点力都没出,儿子就白得了三个妾。 以后这几个妾若是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壮大家族,那就更好了。 云薇勾了勾唇,径直走了。 惊喜还在后头呢。 保准到时候李老夫人“惊喜”不断。 第二十八章 敬茶风波 李老夫人心情大好,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将几位姨娘,送去安置。” “是。”下人应声,将三名妾室带了下去。 …… 翌日。 陈玉娘早早地便起来梳妆打扮,打算去漪澜院,恶心一下云薇。 云氏一下子塞了三个妾给李曜廷,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让云氏看看,她是如何受李曜廷宠爱的,她云氏再处心积虑也没用。 想象着云薇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陈玉娘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赶去了漪澜院。 然而,她到时,另三个妾室也已经到了。 她们分别姓沈、元、柳。 陈玉娘看到三人,大好的心情,立即荡然无存。 三人看到她,也同样没有好脸色。 “陈姨娘的架子可真大,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真是不懂礼数。” 陈玉娘面色一沉,“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就是跟你一样喽,都是来做妾的。”三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在她们看来,都是来做妾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陈玉娘憎恶道:“别拿我跟你们比,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做妾的命。”三人冷嗤。 陈玉娘一脸阴沉,“你们听着,我可是陈国公府的嫡小姐,跟你们这种下贱胚子,可不同,而我,也不会一直当妾。” 三人先是愕然,旋即哄堂大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出身陈国公府,却要来给人做妾?该不会是败坏了闺阁名声,嫁不出去,才不得已来做妾的吧?” “若是这样,你不是比我们更下贱?” “就是,还不会一直当妾?认不清身份的东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陈玉娘气得面色铁青。 “你们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信不信,我让廷郎轰你们出去?”陈玉娘气急败坏。 “你尽管去。”三人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前提是,廷郎得听你的才行。” 见她们也喊着廷郎,陈玉娘又是气,又是恶心。 “你们给我等着,到时候别来求我。”她撂下狠话,心里寻思着,定要叫李曜廷赶她们出去。 三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屑搭理她。 陈玉娘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正好看到甜儿出来,便快步上前,询问道:“姐姐起了么?我来给她敬茶。” 另外三人,也不甘落后,立即殷勤地上前,“我们也是来给夫人敬茶的。” 甜儿闻言,看了看她们,嘴唇动了动。 想说她家小姐不想见她们。 可见她们这般盛意拳拳的样子,是不是不该泼她们冷水? 甜儿眼睛转了转,小姐看书,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得歇息一会儿才行,正好这几人能给小姐逗逗乐子。 想到此,她开口道:“你们等一下。”然后便扭身进了屋。 屋里,云薇正在看一本医书。 看医书,是她每日早上起来后,必须做的一件事情。 哪怕书里的内容,她早就滚瓜烂熟了,但依旧谨记师父的教诲,没有一天松懈过。 “小姐,她们说要来给您敬茶,您看……”甜儿上前请示。 云薇正觉得眼睛有些累了,闻言,来了精神,合上书本道:“那让她们进来吧。” 甜儿脸上漾起笑容,“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陈玉娘及三个妾室,便进来了。 看到云薇端坐在榻上,四人上前,规矩地行了礼。 “见过姐姐。” “见过夫人。” 云薇点了点头,一脸的亲切随和,“初入李府,住得还习惯吧?” “住得习惯,多谢夫人。”那三个妾室,率先回道。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 这云氏的精神看着很好,心情也很愉悦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她想象的那种萎靡。 难道对于夫君纳妾,这云氏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坦和嫉妒? 不,这肯定是她装出来的。 她眸底闪过冷意,故意一脸娇羞地说:“多谢姐姐关心,玉娘昨夜睡得还不错,就是廷郎他……过于会折腾人了一些,害我今日都起晚了。”说着话的同时,她还伸手揉捏着腰肢。 本来屋里的人都没有多想,但见她又是一脸娇羞,又是揉捏腰肢的模样,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那三个妾室,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好不要脸啊,这种事情,怎好意思宣之于口?” “这做派,怎么跟青楼的妓子一样啊?” “太不要脸了吧。” 陈玉娘的得意,僵在脸上,铁青着脸瞪向她们,“你们胡说什么?” 云薇看到这里,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目光赞赏地看了眼那三位妾,然后目光转向陈玉娘,一脸严厉地说:“陈姨娘,不管你以前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但进了李府,还是要谨言慎行一点,这里是李府,不是青楼,否则叫人听到了,定会以为你是青楼出来的妓子,在卖弄床技呢。” 陈玉娘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才抑制住心头的怒意。 云氏这是在说,她从前在外面不检点。 陈玉娘气得面色扭曲,偏偏又发作不得。 “你们不是要给我敬茶么?开始吧。”云薇将她的屈辱看在眼里,满是玩味。 当她不知道,陈玉娘刚刚那话,是在故意炫耀,以为她会为此嫉妒呢。 真是可笑! 甜儿带着两个丫鬟,端了茶水进来。 “陈姨娘,跪下吧。”甜儿说着,从丫鬟手里端过茶盏。 陈玉娘面色一冷。 要她给云氏下跪? “我膝盖痛,跪不了,姐姐,您看……”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云薇。 “给陈姨娘垫个软垫。”云薇贴心地说。 陈玉娘:“……” 立即有丫鬟麻利地在陈玉娘面前放了垫子。 “一个妾罢了,还娇贵上了,我看你是故意推脱吧?”那三个妾,又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 陈玉娘气得嘴唇哆嗦。 “你能不能快一点,让我们等着就算了,你还敢让夫人等你?看不清身份的东西。” 见陈玉娘还在杵着,三个妾不耐烦地上前,直接押了陈玉娘,将她往地上按。 三人可不会惜力,甚至因为嫉妒陈玉娘,还趁机下手在她身上掐了好几下。 “咚!” 陈玉娘结实地跪在了地上。 原本丫鬟放好的垫子,也被三人趁机给挪开了。 这下,陈玉娘真的感觉到了膝盖的痛意。 甜儿忍着笑意,将茶盏递到了她手里。 “给正室夫人敬茶,这茶盏,可要高举过头顶。” 第二十九章 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陈玉娘气得浑身发颤,忍着怒意,举起茶盏,递给了云薇。 云薇玩味地欣赏着她发青的面色,并没有立即接,直到见她双臂拨抖,要端不住了,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 “陈姨娘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不过是让你举了那么一小会儿,这手臂就抖得不成样子,我若不及时接过来,这杯里的茶水,怕是要泼到我身上了。唉!”说完,她还叹了口气。 陈玉娘放下发酸发抖的手臂,听得此言,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明明是云氏故意不接走茶杯,让她举了那么久,还说风凉话。 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 她今日受到的耻辱,来日,她定要加倍还诸在云氏身上。 想着,她强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便是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敢泼到您……啊!” 她未说完的话,被尖叫声取代。 陈玉娘惊得跳了起来,看着被泼湿的衣裙,她不敢置信地瞪向云薇。 云薇眨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一时没端稳,没烫着你吧?” 陈玉娘气得说出不话来。 什么叫没端稳,她分明是故意的。 另三个妾,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在看到陈玉娘狼狈的模样时,却又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活该! 方才不是还炫耀得宠么,转眼,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简直是大快人心! 陈玉娘听到她们的笑声,又是难堪,又是生气,咬着牙道:“没……烫着。” “那就好。”云薇一脸的松了口气,“甜儿,快给陈姨娘擦一下。” “是。”甜儿连忙拿了抹布上前,殷勤地给陈玉娘擦起了衣裙上的茶渍。 一股怪异的味道,直冲鼻腔,陈玉娘面色难看道:“你这布是擦什么的?” 甜儿愣了下,看向手里的抹布,不甚确定地说:“好、好像是擦地的……对不起陈姨娘,我一时情急,随便抓来的,奴婢这就去给你换一条干净的。” 陈玉娘面色一阵扭曲,“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换一件便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云薇忍着笑意,对甜儿训斥道。 甜儿垂下脑袋,憋着笑,满是懊恼道:“奴婢真是太粗心了。” 云薇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陈玉娘,“陈姨娘,你别介意,我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过我已训过她了。” 陈玉娘一脸阴郁,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也叫训过? 这主仆俩分明是一个鼻孔出气。 云薇仿佛没看到她阴郁的神色,自顾自道:“陈姨娘,你既然进了李家的门,那便望你日后,谨守本分,做好为妾的职责。好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先回去吧。” 陈玉娘垂下的眸中,闪过屈辱,张口闭口地提醒她是妾,像是怕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样。 她心里冷笑,以后还说不准,谁是妻,谁是妾。 “姐姐,我知道了。”她面上乖顺应道。 云薇皱眉,“刚刚才说了要谨守本分,这么快就忘了?你得自称妾。” 陈玉娘死死掐住掌心,才克制住满腔的恨意,半晌,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妾……明白了。” 云薇将她的憋屈和隐忍,看在眼里,眸中的兴味更浓,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 “嗯,你回去吧。”她含笑点头。 陈玉娘刚要抬脚走,却在看到一旁的三个妾时,又改变了主意。 方才三人可是将她笑话了一顿,现在,她倒要看看她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云薇见她杵着不走,略微一想,便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看她怎么苛待这三个妾罢了。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为难这三个姑娘,见她这么想看热闹,就更不会如她所愿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乏了,你们三个不用敬茶了,都回去吧。” 陈玉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着她。 云氏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大家都是妾,为何她又是跪,又是被泼茶,又是被训话的,她们三个却一样都不用做? “夫人,你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不服气道。 “我厚谁?薄谁了?”云薇一脸惊讶。 陈玉娘铁青着脸道:“夫人应该一视同仁,凭什么我……妾要敬茶,她们却不用?” “哦,你说这个啊?”云薇恍然大悟,“倒不是我不让她们敬茶,我这是顾念着她们也还没有被伯爷垂幸,想着,等她们被垂幸后,再让她们敬茶不迟,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让她们敬茶,倒显得我不公平了。 不过,既然她们要敬茶,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让伯爷到她们房里去?” 陈玉娘噎住。 “伯爷那里,便由你去劝说了,你可务必要劝动伯爷,去她们屋里,也好让她们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云薇一脸的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顾全大局的意思。 陈玉娘攥着指尖,不自在道:“廷郎的想法,哪里是妾能左右的?妾怕是无法担此重任。” “你担不了此重任么?我还以为,你能直接左右伯爷的想法。”云薇一脸的失望,“既然你左右不了,那她们今日便只能免去敬茶了,她们什么时候得到伯爷垂幸,再给我敬茶不迟。” 陈玉娘皱眉,云氏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她不服气,也没用,她总不可能包揽下劝说李曜廷去三个妾屋里的差事。 她阴郁道:“妾先告退。” “嗯。”云薇点点头。 待陈玉娘一走,三个妾欢喜地上前,“多谢夫人。” 她们不傻,夫人对她们明显的善意,她们岂能看不出来? 云薇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三个妾点点头,往外走时,当中一个妾,忍不住道:“夫人,妾看得出来,廷郎的心思,都在陈姨娘身上,如此的话,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云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姓什么?” “妾姓沈。”那个妾立即回道。 云薇点点头,又看向另两个妾,“你们呢?” “妾姓柳。” “妾姓元。” 另二人异口同声道。 云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你们想伺候李曜廷?” 第三十章 是不是被她勾引了 三人忙不迭地点头,“想。”说完,脸上不禁一红,小声道,“大户人家,都是母凭子贵,我们既进了李府,一辈子也便那样了,若能有子嗣,将来、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云薇闻言,没说什么。 时下的女子,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认为子嗣才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保障。 见她不说话,三人不由有些忐忑起来,着急道:“夫人,我们不贪心,只要能在李家站稳脚跟就行,否则若是被李家遣出去,我们便会再次被卖入青楼。” 看着三人忐忑不安的模样,云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等消息。” 见她不怪罪,三人松了口气,“多谢夫人,我们先回去了。” “嗯。”云薇点头。 待三人一走,甜儿不解道:“小姐真的要帮她们?” “顺手的事情罢了。”云薇道。 她们三人原本是要被家里人卖去青楼的,是甜儿找到了她们,从她们家人手中,要来了她们。 原本让她们进李家的作用,就是用来恶心李曜廷和陈玉娘的。 既然她们有想伺候李曜廷的心思,她推她们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因为这么一来,李家后院,就有好戏可看了。 陈玉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自诩和李曜廷是深爱,两人间容不进任何人,所以她不可能容忍三个妾室分走李曜廷。 但那三个妾室,通过今日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们为了能留在李家,享受荣华富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甜儿也想通了这一点,兴奋道:“那小姐要怎么帮她们?” 云薇唇角勾了勾,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甜儿瞪大眼睛,“真要那么做?” “嗯。”云薇镇定地点了点头。 甜儿抚掌道:“小姐这招,真是高!到时候,陈玉娘肯定要气死!” 云薇笑道:“先别忙着高兴,去取纸笔来。” “是。”甜儿应声,立即去取了纸笔。 云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配方,吩咐道:“你亲自到药铺去抓,别让人瞧见了。” 甜儿接过纸,有些讶异,“这是药方?” 云薇目光闪了一下,点头,“算是。”只不过这个药方,并不是治病的药方。 甜儿很是惊诧。 小姐竟然会写药方。 怪不得小姐每日早上都会捧着医书看,她原以为小姐只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的,却没想到,小姐能学以致用,连药方都会开了。 甜儿对自家小姐,是越发地佩服了。 她将药方收好后,便出门去了。 待她抓好药回来,云薇便着手制作起了药粉。 她能制作各种毒药、解药,像眼下这种药粉,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很快,她便将药粉制作好了。 刚刚将药粉分装进三个瓷瓶中,李曜廷竟面色阴沉地来了漪澜院。 云薇瞥见他这面色,便知他这是为陈玉娘兴师问罪来了。 陈玉娘早上在她这里吃了亏,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闷在心里的,必然在李曜廷面前告状。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便冷声质问道:“玉娘大度,不计前嫌,前来给你敬茶,你不是叫她下跪,就是泼她茶水,你的心怎么那么恶毒?” “下跪敬茶,不是每个妾室,应该做的么?怎么到了陈玉娘这里,就不行了?”云薇反问。 李曜廷皱眉,“那你也不该泼她茶水!” “我是故意泼她的么?我那是没有端稳。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就算泼她身上,也不能泼我身上,怎么她一转头,就到你面前告状了?我还道她是个大度善良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喜欢在背地里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云薇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曜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又道:“跟玉娘一起来的三人,怎么就不用给你敬茶,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针对玉娘。” 云薇一脸讶异,“原来你已经承认了沈姨娘她们三个,是你的妾?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请她们过来,重新给我敬茶?”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你别胡搅蛮缠,我根本没说承认她们是我的妾。” “你既不承认,凭什么要她们给我敬茶?”云薇犀利问道。 李曜廷张了张唇,突然无言以对。 “不过,不管你承不承认,她们既已进了李家,便就是你的妾,等你们行过房后,我自会叫她们来敬茶。”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 李曜廷一脸阴霾,“云氏,你休要自作主张!” 云薇奇道:“我自作主张?这不能够吧?行房一事,不是该你亲自上?我还能替你去不成?” 李曜廷额角青筋一跳,怒声道:“云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说的是你没经过我同意,便纳她们进府一事。” “可是老夫人同意了啊。”云薇不以为然,“否则我本事再大,也不能将她留在府里,你若不满,也不该来找我。” “你不可理喻!”李曜廷满脸阴霾,丢下一句话,拂袖走了。 云薇嗤笑一声,将那三个瓷瓶,交给了甜儿,“给沈姨娘三个送去。” 李曜廷这么不满她只让陈玉娘敬茶,没让沈姨娘三人敬茶,那她如他所愿,等他们成事后,她就让三人来给她敬茶。 甜儿点点头,雀跃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云薇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她,叮嘱道,“跟她们说,这药效厉害,别一次加太多,只需加指四盖大小,就足够了。” 甜儿面红耳赤,“奴婢知道了。” 此时,陈玉娘正在院子里,欢喜地等着李曜廷带好消息回来。 早上她在云氏那里吃了闷亏,她不可能就那样算了的。 这不,她在李曜廷面前一哭,李曜廷便去找云氏兴师问罪了。 哼,云氏也只敢在她面前嚣张罢了,廷郎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等着云氏来给自己道歉。 不,她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她也要泼她一身茶水,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正当她盘算着要怎么羞辱云薇时,李曜廷回来了。 陈玉娘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廷郎,怎么样了?”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李曜廷顿了下,有些不自在。 他也是出了漪澜院,才想起来,他都没有帮陈玉娘讨回公道。 但他人都出来了,总不好又回去找云氏,那只会弱了气势。 而且以云氏的那张嘴,他根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轻咳一声,扶住陈玉娘的肩膀,安抚道:“玉娘,这妾室进门,确实是要给正室夫人敬茶的,不止是我们家,别人家也一样。云氏她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别计较了。” 陈玉娘脸上的笑意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云氏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又是下跪,又是泼茶水的,各种刁难,还不够过分? 李曜廷竟然叫她不要计较? 陈玉娘气得面色煞白,“李曜廷,你这般向着云氏,你是不是被她给勾引了?” 第三十一章 云薇定会借机勾引 李曜廷面色大变,沉下脸呵斥,“你胡言乱语什么?”他怎么可能被云氏勾引?况且……云氏也没勾引他。 “我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不为我出头,任由云氏那贱人,欺到我头上。我可是陈国府的嫡女,为了你,才委曲求全地给你当妾室,你却真的将我当成了妾看待?”陈玉娘歇斯底理了起来。 从进了李家的门后,她便诸事不顺。 昨日她进门时,李家竟同时纳了多个妾,让她颜面扫地,今日敬茶,云氏还当着另三个妾的面羞辱她。 现在,李曜廷连替她讨个公道都不会。 她可是堂堂陈国公府的嫡女啊,本该被所有人捧着的,可是到了李府,却屡次受挫。 陈玉娘是越想越生气。 而这一切,都是云氏搞的鬼! 可她不是乡下长大的么,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原以为,云氏会很好对付的。 陈玉娘心里产生了狐疑。 李曜廷听得她次次都拿她国公府说事,不由感到厌烦,但她说得也是事实,而且李家以后还得借她陈家的势,只好按捺下来,保证道:“我没有把你当妾看待,你现在的处境,只是暂时的,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将你扶上正室之位,到时候,就没有人敢轻贱慢待你了。”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陈玉娘不耐烦地逼问道,这句话,她都听烦了。 以前,她尚且能忍耐,但自从上次见了云氏后,她心里便有了一种不安。 只因那云氏,生得实在太漂亮了。 那样漂亮的女人,怕是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若是换作从前,她被人欺负,李曜廷早就为她出头,讨回公道了,可刚才,他去了云氏院子里一趟,竟然都没能为她讨回公道。 只怕,李曜廷是被云氏的美色给迷惑住了吧? 想到此,陈玉娘的心沉了沉。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待我得到晋升后,我就休了她。”李曜廷沉声道。 “可你现在得到的封赏,也比预计的要高,你已经算功成名就了,你就算休了云氏,对你的仕途,也不会有碍。”陈玉娘目光逼视着他。 “可我才回来京城几天?现在就将云氏休了,定会招来骂名,再等一段时间,我定寻个由头,将她休了。”李曜廷皱着眉,保证道,“如果你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感到不舒坦,我现在再去漪澜院找云氏。” 陈玉娘闻言,连忙拉住他,“算了。” 云氏毕竟独守空闺三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回李曜廷,又怎么可能安于室? 见李曜廷过去,定会借机勾引。 她才不会给云氏可乘之机。 李曜廷也没真的要去找云薇,毕竟,他已经在云薇手底下吃过几次亏了,闻言,便顺势作罢了。 “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别一直拖着我。”陈玉娘警告道,她得尽快摆脱妾室这个身份才好。 李曜廷皱眉,“你就是想太多了,边关三年那么难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难道回了京城,反而等不得了?” “非是我等不得,是我心里怕……”陈玉娘扑进他怀里,故意欲言又止。 “怕什么?”李曜廷不解。 陈玉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曜廷还以为她是担心不能扶正,便再次开口保证,“李家的主母之位,必定是你的。” 陈玉娘这下满意了,不过眸底却闪过一抹恶毒。 纵然云氏迟早会被休,但这段时是,为防万一,她还是得找人毁了她的那张脸才行。 毕竟,只有丑八怪,才是最安全的。 没了漂亮的皮相,她也就无法再勾引李曜廷了。 …… 翌日。 云薇许久没有骑马了,打算去郊外马场,骑马跑几圈,没想到的是,她的马车才驶出城门,便被人跟上了。 彼时她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突然,车夫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有人跟踪,您坐稳了,属下甩掉他。” 云薇霍地睁开眼来,眸中有丝兴奋,制止道:“不必甩掉,想办法引他现身。”她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有现成的靶子,不要白不要。 车夫会意,恭敬应道:“是。”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一片密林,却在这时,车轱辘突然陷进了一个坑里,马车一歪,车厢里立即传出云薇的惊呼声。 车夫惊慌地跳下马车,在查看了一番后,故作慌张地说:“小姐,车轱辘陷进去了,您恐怕得下车等一会儿。” “好。”云薇在马车里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密林里突然蹿出来几个手持大刀的蒙面大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大汉,猖狂地念着劫匪的开场白,然后举起手里的大刀,便砍向了旁边碗口粗的一棵树。 那棵树应声轰然倒地。 云薇和车夫一副吓破胆的模样,立即抱头蹲了下来。 “大爷饶命啊,你们要钱财,尽管拿去,但别杀我们。”车夫胆小怕事道,还瑟瑟发起了抖。 几个大汉见状,冷哼一声,朝二人阔步走近。 “你,去将马车里的财物,都拿来孝敬爷几个。”当中一个大汉,用刀拍了拍车夫的头,命令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取。”车夫唯唯诺诺,不敢不从。 待得他一走,那些大汉的目光,便落在了云薇的身上。 在看清她不俗的样貌时,几个大汉俱是露出了淫邪的目光。 “真是好标致的娘们,若能陪我们快活快活,便放了你,如何?” 云薇眸底闪过杀意,偏偏脸上却装出无助害怕的样子,“要、要怎么才算快活?” 这句话,引得几个大汉哄堂大笑。 “大哥,她问我们怎么样才能快活呢,哈哈——” “来来来,爷教你,必叫你明白,什么是快活。”为首的大汉,也被愉悦到了,哈哈大笑着,伸手就去抓云薇的肩膀。 不料下一刻,有什么银光在眼前闪过,等大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咔嚓”一声,他那只伸出去的手臂,竟以诡异的弧度,弯折着。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惊得密林中的鸟儿,扑簌簌地飞上了天空。 浓密枝叶遮掩的树梢上,原本要下来帮云薇的青年,看到这一幕,惊得止住了动作。 回过神来,他回头请示道:“主子,还需要属下下去帮云东家么?” 第三十二章 再遇容桢 粗壮的树杆上,另有一俊美的青年单腿曲着,坐在那里,一只手臂上,虽然裹了几层白布,却仍有血迹渗出。 “你觉得,她还用得着你帮助么?”俊美青年淡淡反问道。 青年搔了下后脑勺,想着那大汉的惨状,咽了咽口水,“想来是不需要的。” 俊美青年没再说话,目光朝下面看去。 为首的大汉已经倒下,其余的大汉,看到他的惨状,怒吼一声,纷纷持刀砍向云薇。 “你这个妖女,拿命来!” 云薇冷哼一声,指间银光闪簇,身法奇诡,不消片刻,那几个大汉,便惨叫着,相继倒下。 树上的两个青年,看得匪夷所思。 女子看着身形纤细瘦弱,没想到,竟身负绝世武功。 树下,云薇吩咐夫车,“阿正,逼问出幕后主使!” “是。”叫阿正的车夫,恭敬应了声,走向那几个大汉。 几个大汉,此时还剩着一口气,目光惊恐地看着逼近的车夫。 云薇未再理会,手在车厢底下轻轻一抬,原本陷在坑中的车轱辘,便离开了坑,倾斜的车厢,也恢复了原样。 她拍了拍手,上了马车。 从暗格中取出茶水点心后,她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原以为能好好地活动一下筋骨,谁知这些人,根本不经打,三两下,便玩完了。 云薇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哪个蠢材,请的这些没用的家伙。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几道微弱的闷哼声,随后,阿正的声音,便在马车外响起,“小姐,这几人说,请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不知姓甚名谁,他们只是拿钱办事,不过当时他们有注意到,那请他们的姑娘,左手背上,有颗红色的痣。 属下见问不出什么,便送他们上路了。” 云薇淡淡地应了声,“行,知道了。” 目光若有所思,到底谁要害她? 阿正刚准备坐上车辕,将马车驶离这里,却在这时,几支银针,快如闪电般地自马车里射出,直冲旁边一棵树顶。 “哗!” 树叶一阵响动,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自树上飘落。 阿正大吃一惊,刚要拔剑,便听其中一人,着急道:“云东家,是我们。”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皱了皱眉,原本要再次射出的银针,被她悄然收回。 她掀起帘子,疑惑地朝外看去,在看到来人是谁时,眉头微挑,“摄政王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来人赫然是容桢和属下清风。 容桢瞥了她一眼,自然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讽刺。 他顿了下,淡淡道:“本王在云东家到来之前,便已经在此了。” 言下之意,并无意窥视。 云薇唇角抿了下。 也是,对方身份尊贵,怎么可能那么无聊,来这里窥视别人? 可不管怎么样,对方已经看到了她杀人。 她目光掠过容桢手臂上的伤,盘算着,杀他灭口的可能性。 清风察觉到她眸中流露的杀意,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云东家,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他早知她胆大无畏,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狂妄? 想到她方才杀人的奇诡手法,受了伤的主子,加上自己,不一定有胜算。 想到此,他连忙道:“云东家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分毫,而且方才云东家遇到麻烦时,我家主子还想现身救你来着……” 说到这里,他有些讪讪的。 对方身手了得,哪里需要他们相救? “这么说来,我得感谢你们了?”云薇似笑非笑。 清风悻悻道:“感谢就不必了,但是云东家要相信我们,我们绝无恶意。” 云薇冷哼一声,下了马车。 容桢淡淡看着她。 这个女子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不仅会医术,且武功了得。 隐藏得真是深。 “你到底还会什么?”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云薇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王爷,眼下你受了重伤,又是在这荒郊野岭上,你说,我们主仆,对战你们主仆,有几分胜算?” 清风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道:“云东家,你真的想杀我们灭口?”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容桢冷哼一声,“云东家对自己的武艺,就那么自信?可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两人?” “若非如此,王爷也不用这么狼狈地躲在树上吧?我猜,这方圆百里内,还有追杀你的人,王爷二人屈居树上,是为躲避追杀。”云薇不紧不慢道。 清风狠狠噎住。 因为事实,确如云薇所言。 今日,主子陪皇上出城狩猎,没想到,狩猎中,竟然有人放冷箭,主子不慎中箭。 虽然只是手臂被射中了,但那箭上抹了毒。 同时,一批杀手,从天而降,奇袭了他们。 大部分精锐都被主子安排去保护皇上了,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护着主子离开,准备去找大夫解毒,没想到,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了得,并穷追不舍,很快便将其余的守卫杀了。 他一路护着主子,跑到了这里,然后便遇到了云东家。 原以为,遇到云东家,是件幸运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是霉运啊。 云东家竟然还想杀主子灭口,真是大逆不道! “云东家此言差矣,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云东家武艺再高,难道还能抵过千军万马?”清风冷冷道。 “是么?”云薇冷嗤一声,突然迅疾出手,扣住了容桢的手腕。 容桢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却是放松了下来。 清风则一惊,这云东家好快的身手,他竟然连阻挡一下,都没来得及。 “云东家,有话好说,千万别伤害我家主子……” “闭嘴!”云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动作麻利地解下了容桢左手臂上的布条。 布条下面,竟然还插着断箭,而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了紫色,一看便知中了毒。 “王爷一个毒还没解完,又中一个毒,这都要变成毒人了。”她讥诮地看了眼面色淡然的男人。 容桢顿了下,抿唇未语。 事实如此。 清风在一旁看到了,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云东家刚才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他们灭口。 “云东家,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家主子有救了。”他一脸庆幸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要杀你们灭口么?”云薇冷冷道。 “属下鼠目寸光,不知好歹,云东家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您就是活菩萨转世。”清风一脸讨好地笑,心里却腹诽,方才云东家的目光,满是杀气,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云薇闭了嘴,没再理会他,对阿正吩咐道:“去车上取我的针包来。” 阿正刚要应是,她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到马车上诊治吧。”说着,拉了容桢的手,往马车走去。 第三十三章 这分明是在说他不行 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容桢俊美的脸上,出现错愕。 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看向身旁的女子,“云东家……” “嗯?”云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 见她如此淡然镇定,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容桢好看的眉头蹙紧,沉声道:“男女有别,云东家自重。”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怎么对方说的话,好像她是什么轻浮之徒? 她对他做什么了?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手腕微转,挣开了她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云薇:“……” “云东家请先上马车。”清风生怕她着恼,不给主子解毒了,连忙殷勤地上前,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虽然云东家医术精湛,但是他家主子的手,可不是随便能牵的。 主子长到这个岁数,可是一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更不要说,让女人拉他的手了。 云东家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云薇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上了马车。 在容桢将要上马车之时,她突然开口道:“男女有别,王爷便坐在车辕上吧。” 容桢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 云薇坐在马车里,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 容桢:“……” 她是在生气吗? 可他已经很客气了,她擅自来拉他的手,他都没有治她的罪。 清风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他家主子,何等尊贵,云东家竟然让主子坐在车辕上? 那是车夫坐的啊。 “云东家……” “退下。”容桢这时突然开口道,云东家毕竟是女人,两人确实不合适同处在一个车厢里。 他从容地在车辕上坐了下来。 他腿长,即便坐在车辕上,双腿还是能稳稳地踩在地上。 坐好后,他抬起受伤的左臂,递向马车里的云薇,“有劳云东家。” 云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动怒。 毕竟他身份尊贵,车辕,只有车夫才会坐。 倒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真的在车辕上坐下了。 这份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具备的。 而且处境局促,这个男人身上的威严,也未能损伤分毫,仿佛他所坐的并不是车辕,而是什么宝座一般。 没有刁难到他,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男女有别,王爷确定要让我诊治?” 容桢抿了抿唇,“云东家若只是正常诊治,本王以为,并没什么不妥。” 云薇:“……” 什么叫正常诊治? 云薇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这个男人就是觉得,她会利用诊治之便,占他便宜。 想到此,她目光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虽然这个男人自信过了头,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皮相最好的。 只可惜…… “王爷见过宫里那种皮相好看的太监,会有女人想占他们的便宜吗?毕竟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 容桢:“……” 清风:“……” 天哪,云东家在说什么? 她竟然将主子比作宫里长得好看的太监? 什么叫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这分明就是在说主子不行嘛。 这这这…… 清风真希望这一刻,他能原地消失了,才不用面对这样修罗般的场面。 容桢回过神来,目光冰寒又危险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对上男人没有温度,甚至慑人的眼神,云薇丝毫不退却。 谁叫这个男人老是觉得她会占他便宜?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这个男人之于他,就跟长得好看的太监无异。 是挺赏心悦目的,但谁也不可能对一个太监,产生兴趣吧。 将回一军,她心情愉悦,见好就收,“既然在这里碰到了,你我也算是有缘,你这毒,我必定用正常的法子,帮你清除。” 说到正常二字时,她特意咬重了一些。 容桢一脸阴霾。 云薇丝毫不畏惧他阴沉的面色,径自从暗格中取出蜡烛、火折子、匕首、棉布,一一摆放在小几上,而后,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然。 火焰升起的时候,她拿起匕首,一边在蜡烛上煨烫,一边吩咐道:“阿正,这林子里,应该有甘草,你去寻几株来,洗净后,捣碎交给我。” 阿正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容桢和一旁的清风。 “没事,你去吧。”云薇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迟疑,开口安抚了一句。 阿正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清风会意过来他的意思,冷嗤了一声。 这小子竟然以为他和主子会趁机对云东家不利? 真是小人之心! “王爷手臂上这支断箭,是有倒钩的,一会儿取出来时,会很疼,王爷忍耐一下。”云薇说话的时候,不客气地伸手,将容桢左边的袖子,整个给撕了下来。 伴随着“嘶啦”一声,容桢结实的左臂便露了出来。 清风:“……” 他默默转过身去。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待主子的,这云东家,当属第一人。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冷冷看了眼云薇。 这个女人,定是故意的。 他薄唇抿紧,却是没再说什么。 云薇毫无压力,手起刀落,划破了他伤口周围的肌肤,又一气呵成,将断箭取出。 红中带黑的血,霎时喷涌而出。 清风看得心惊胆战,不过见云薇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 云薇抽空瞥了眼容桢,见他不止没吭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对他这种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感到佩服。 这种带有倒钩的箭,不同于普通的箭,取出时,会钩出皮肉,当中的疼痛,不是常人所能忍的。 但容桢却吭都没吭一声。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额间,也沁了一层冷汗。 云薇丢掉断箭,动作麻利地拿棉布擦拭掉那些流出的黑血。 等到黑血流干净后,阿正也拿着捣碎好的药草回来了。 云薇将药草均匀地敷在容桢的伤口处,再用干净的棉布缠好。 “这种毒,虽不是剧毒,但如果射中要害,却能让人一下毙命,王爷只是伤了胳膊,还及时封住了穴道,阻止了毒血蔓延,现在又敷了解毒的药草,回去好好养着,不会有影响的。” “多谢。”容桢颔首。 云薇顿了顿,又道:“王爷若是不放心,回去后,也可以到千金阁,找覃大夫重新再上药包扎一下,他擅长解毒,对这种毒箭造成的伤,处理得很好。” “不必了。”容桢摇头。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王爷信得过我?” 第三十四章 云薇不小心碰到了容桢的身体 容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信不过你,本王能让你诊治?” 云薇勾了勾唇,“王爷现在既然没事了,那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容桢顿了顿,问道:“云东家此行要去何处?” “栖霞马场。”云薇没有隐瞒,直言道。 容桢闻言,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场主?” “也不算。”云薇摇头,她只是幕后的东家,场主是她另外聘请的人。 容桢没再多问,只道:“云东家若是方便,本王可否同行?”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身为当朝摄政王,却遭遇刺杀,她以为,他应该会火速回京,查明幕后主使。 “引蛇出洞。”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容桢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一听,便明白了,“你想诈死,用以引出幕后主使?” “嗯。”容桢眼神晦暗,并没有否认。 “你不怕我泄密?”云薇有些好奇,她现在可是知道了他的计划。 “你不会。”容桢瞥了她一眼,语气笃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云薇有些感兴趣。 “如果你泄密,就不必浪费时间,给我治伤了。”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 云薇耸了耸肩,未再多言,却是意味深长道:“王爷要与我同行,这会儿又不担心男女有别了?” 容桢神色滞了下。 这个女人还真是爱记仇。 他凤眸眯起,缓缓道:“本王虽然有些皮相,却并不实用,怕是入不了云东家的眼。” “咳咳……”云薇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容桢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云薇整理好思绪,故作大方道:“难得王爷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接下来的路程,我便允许你上马车,一起同行。” 容桢迟疑了下,“云东家不怕……” “怕什么?你又不行。”云薇直言不讳。 容桢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本王只是担心云东家会为此有失名声,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云薇眨眸,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轻咳一声,往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可以上去了。 容桢冷哼一声,并没有立即上马车,而是对清风道:“你不用跟着一起去,你先回京城,放出风声,本王在躲避刺客之时,不慎掉入了栖霞山悬崖,请皇上派兵找寻本王的踪迹。” 清风是他的得力心腹,一听得此言,便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得知王爷不幸“遇难”,幕后主使,肯定会坐不住,为确定王爷是不是真的死了,到时候必然赶在朝廷派出人马前,先一步派人下崖探查究竟,看到王爷还活着,必定再使杀招。 怪不得主子要跟着云东家一起前往栖霞马场,这是准备到时候亲自守在悬崖边,生擒幕后主使? “主子不必以身犯险,属下回去后,会通知隼,赶去悬崖守着。” “不必通知隼,他另有差事,本王心里有数。”容桢拒绝了。 清风闻言,便没再劝,恭敬应道:“属下领命。” 等他走了,容桢才上了马车。 云薇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这么快就制定了揪幕后主使的计划。 不过,京郊那么多山他不选,为何将地点选在栖霞山? 云薇皱眉,这么一来,栖霞马场将无法安宁。 “王爷,这附近也有悬崖。”她淡淡道。 容桢瞥了她一眼,“可栖霞山,跟离今早本王陪皇上狩猎的地方更近,本王和清风,也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 云东家不必担心,本王不会让朝廷的兵马,打搅到栖霞马场。” 云薇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对阿正吩咐道:“起程吧。”然后放下了帘子。 容桢顿了顿,突然伸出手,将落下的帘子,重新挂了起来。 云薇:“……” 这个男人,是想避嫌,还是担心她会趁机对他不轨? 若是前者,他大可以不用同她坐在马车里。 所以,她觉得,定是后者。 啧,想太多,他又不行。 阿正坐上车辕后,便将马车驶离了密林。 但是背后,两道目光,有如实质般盯在后背上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正襟危坐,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想将那帘子扯下来啊。 阿正心里嘀咕。 车厢里,二人的目光都盯着前面坐着的阿正,一时间,谁也无话,只有马车疾驰时,掠过的风声。 这般僵坐了一会儿,云薇觉得有些困了。 因为耽搁了那么多时间,此时已经是中午,而一到中午,她就容易犯困。 可眼下,车厢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容桢目视前方,但脑海里却在思索此次遇刺一事。 此次陪皇上出城狩猎,并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可能突破重重守卫,混进狩猎队伍中,并不是易事,当中,定有内奸。 那个放冷箭之人,当时就藏身在一众守卫当中。 若没有内应,那人不可能隐藏得那么深。 另外,那群从天而降的刺客,应该也是事先埋伏在了狩猎场中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安排这一切,还能做到悄无声息? 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 “咚!” 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胳膊上,以及…… 容桢低头看了一眼,俊脸倏然变得通红,身子也变得僵硬无比。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将女子按压在他某处的手挪开。 云薇此时早已经醒了,就在她的手,不小心按到男人部位的那一刻。 她只觉得自己的掌心,热得都要出汗了,偏偏眼下的局面,尴尬无比,令她进退不得,索性便只能继续装睡。 好在男人挪开了她的手,她本该松口气的,但想到她的脑袋,还靠在人家的胳膊上,都装睡了,她又不可能自己挪开。 正在云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指,忽然抵上了她的额间。 她呼吸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下一刻,她的脑袋,便被对方用力戳着离开了胳膊。 云薇:“……” 正巧这时,马车不小心碾到了石头,颠簸之下,没有防备的她,脑袋便“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云薇眼皮跳了跳。 容桢目睹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第三十五章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马车里陷入死寂。 云薇本来想用装睡,躲避尴尬的,但这时候,脑袋撞在了车壁上,再不醒来,可就要引起容桢的怀疑了。 她只好顺势睁开了眼睛,伸手揉着撞疼的脑袋,故意用疑惑的语气,嘀咕了一句:“方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好疼啊。” 容桢眼皮跳了跳,但这时候,他自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戳开她脑袋的举动,才导致她撞到车壁的。 他垂下眼睛,佯装没有听到。 云薇也不想继续追究此事,因为要继续追究的话,那她方才装睡一事,势必会被发现,而她摸了他敏感部位一事,也就逃避不了了。 想到此,她顿了下,手下意识地在裙子上蹭了蹭。 虽然隔着裤子的布料,但夏季衫薄,触感还是清晰的。 云薇想到当时的情况,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她轻咳一声,连忙打住思绪,不敢再往下想。 但经此一事,她是不敢再睡了。 毕竟马车不稳当,时不时会晃动。 别等下睡着了,又不小心被晃到容桢身上。 那就尴尬了。 容桢虽然没有说话,但方才的事情,给他的冲击不小,所以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注意着云薇的动静。 在看到她右手蹭着裙子的动作时,他顿了下,俊脸忽然滚烫。 所以,在那时,她其实已经醒了?却在装睡? 意识到这层,容桢脸上消退的红晕,再次蔓延,这下,是连耳根都红了。 云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可一抬头,便看到了男人通红的侧脸和耳根。 这家伙怎么忽然脸红了? 难道还在想着方才的尴尬事情? 想到此,云薇再次尴尬了,真想一头将自己撞晕。 早知今日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容桢上车的。 两人虽然尴尬,却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 好在栖霞马场很快就到了。 一到马场,云薇便立即下了马车。 再跟容桢同处在一个车厢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现在好了,她不用再独自面对他了。 栖霞马场主,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长得很干瘦,精神却很矍铄,得知云薇到来,老远便迎了过来,“东家。”在看到后面下车的容桢时,有些迟疑,“这位是……” 云薇道:“这是我带来的客人。” 凌场主点点头,转而询问道:“东家许久未来,可是要先跑上几圈?我将流云给您牵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骑就好,我的这位客人,他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给他准备一套新的衣袍,另准备住的地方,这几天,他恐怕要住在马场里。”云薇吩咐道。 凌场主闻言,惊讶地看了眼容桢。 这时也才发现,东家这位客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气度非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虽然疑惑,但凌场主并没有多问,他恭敬地应了下来,对容桢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容桢看了眼云薇,没说什么,跟着凌场主走了。 他一走,云薇便带着阿正去了马圈。 牵出她的爱马流云后,她便翻身上马,在马场上肆意奔跑着。 她许久没来,流云许是也憋坏了,此时撒开四蹄后,载着云薇,跑了一圈又一圈。 阿正骑了两圈,便拉着马,伫立在一旁,看着主子骑马。 主子看着柔弱,实则什么都会,跟京中那些内宅中的夫人、小姐,是截然不同的。 医术、武功、骑马,通通不在话下。 她此时骑马的飒爽英姿,若是被京中那些人瞧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不过也是来了这个地方,主子才能无所顾忌,肆意奔驰。 跑了十几圈下来,云薇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非常。 她刚从马上下来,凌场主便迎了上来,“东家,今日阿建打到了一些野味,东家这次想怎么吃,我立即吩咐下去。” 云薇闻言,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方才她顾着骑马,都忘了看时辰。 见她不说话,凌场主又道:“天色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东家今日就别回去了,歇在马场吧,您住的凌霜阁,我已让秀儿收拾好了。” 云薇见他一脸期盼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凌场主了。” 凌场主见她愿意住下,高兴坏了,忙道:“东家太见外了,您许久没来,我还以为您把我们给忘了,您肯来,肯住下,我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那些野味,您想怎么吃?” 云薇笑道:“你看着办就行。” 凌场主顿时笑眯了眼,“东家最喜欢炙肉了,那我吩咐下去,一部分用来炙,一部分用来炖汤吧。” “行,都可以。”云薇含笑点头。 “那我先去忙了,东家跑马累了,可先去泡个温泉,歇上一会儿,晚膳马上就好了。”凌场主道。 见他要走,云薇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对了,我那位客人,可安顿好了?” “都安顿好了,就安顿在凌霜阁旁边的院子里。”凌场主回道。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带着阿正去了凌霜阁。 她很喜欢栖霞山。 这里很安静,离京城也不算远,当日就能来回。 所以当年,她一眼便相中了,然后便建了这座马场。 马场很大,一部分圈作饲养马匹,一部分则建了院落屋舍。 她一有空,便会跑来这里小住几日。 这三年,她常常会找借口,来这里住。 每次来,凌场主和他的家人,都特别开心。 说起凌场主和他的家人,是当年他们在进京求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危急关头,遇到了她,是她救了他们,结下了缘分。 凌场主为了给妻子治病,花光了积蓄,无处可去, 她正好要筹建这个马场,便收留了他们一家。 没想到凌场主曾经是给人养马的,对养马颇有心得,她索性便将这个马场,交给了他打理。 凌场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家人也都勤快踏实,栖霞马场在他们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她便很少管马场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云薇刚踏进凌霜阁,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她上楼后,果然看到隔壁院子里,凌场主的女儿秀儿,正在缠着容桢,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慕之意。 第三十六章 姘夫二字,令容桢黑了脸 已换过一件干净衣袍的容桢,面色冷峻威严,面对少女的倾慕,并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搭理阿秀。 可阿秀却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加上马场来往的都是马贩子,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长得好看,气质仪态又好的男子,便不死心地继续缠磨,“你跟我云薇姐姐,是什么交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容桢面露不耐,刚要转身走开,却在这时,看到了隔壁阁楼上的云薇。 对方靠在栏杆上,一脸兴味地看着这边,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 容桢眉头皱了下,刚要说什么,却听那个女人慢条斯理道:“秀儿,你听说过宫里的太监么?” 秀儿看到她,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闻言,惊讶道:“太监?” “对。”云薇点点头,“这位容公子就是宫里逃出来的太监。” “啊?”秀儿惊呼出声,看向容桢的眼神,立即变了,“你是太监啊?”一脸的失望,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一点胡子都没有,皮肤还那么白皙细腻,原来是个无根之人。 秀儿失望之余,又有些同情。 长得多好看啊,身量又高大,只可惜是个太监。 唉!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目光危险地看向云薇,这个女人,屡次开涮他,真是不知死活。 “太监这个身份挺好,至少云东家是有夫之妇,与男子出行,传出去闲话,总归是对你不利,但如果是太监,云东家便能避免很多麻烦。” 云薇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在说什么? 她立即看向秀儿,果见秀儿双手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秀儿,你别听他胡说……” “云东家不知,有些事情,解释便是在掩饰么?”容桢声音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云薇:“……” 秀儿咽了下口水,放下双手,保证道:“云薇姐姐,您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天啦,云薇姐姐,竟然背着夫婿,在外面养了姘夫。 不过这个姘夫是真好看,怪不得云薇姐姐这样的人,也会冒险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 “那云薇姐姐和这位……姘夫,聊吧,我、我先走了。”秀儿一脸识趣地说完,朝云薇挤了挤眼睛,便快速溜了。 她得赶紧告诉爹娘兄长,好给云薇姐姐打掩护。 秀儿激动坏了。 真是没想到,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果敢坚毅的云薇姐姐,竟然也有犯错的一天。 云薇:“……” 容桢:“……” 空气陷入死寂。 回过神来,云薇气极反笑,“容姘夫,你现在满意了?”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休要胡言!” “我胡言?刚才你胡言时,不是挺得意的?你就没想过,别人听了,会怎么误会咱们?”云薇一脸恼怒。 她了解秀儿,这个丫头虽然对她很好,但同时,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尤其是这种火爆的,带着颜色的消息。 等下,怕是整个马场的人都会知道,她养了个姘夫。 对方口中的“咱们”两个字,令容桢怔了下。 但想到自己惹出的麻烦事情,好看的眉头,不由皱紧。 当时,他也是气极,才会如此口不折言。 谁能知道,那小丫头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一下子就将他想成了是云薇的……姘夫? 姘夫二字,令他再度黑了脸。 比起太监,姘夫更加不是什么好词儿。 堂堂摄政王,一时间,竟也有些懊丧。 为自己过失的言语,已经轻易能被云薇挑起的情绪。 似乎从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意识到这层,容桢俊脸出现一丝凝重。 这种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经历,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是从没有发生过的。 “你放心,事情一了,我便会离开马场,到时候他们见不到我,误会自然不攻自破。”容桢说完,便转身进屋去了。 云薇怔了下。 但事已至此,追究也没有用。 而且养姘夫怎么了? 待她和离后,定要养上十个、八个的! 云薇将此事抛诸脑后,去了温泉池。 泡完温泉,回到凌霜阁时,凌场主带着妻女送来了食物。 都是她喜欢吃的炙野兔和野鸽,另有一锅野鸡汤。 “东家,方才我去给那位客人送膳食,发现他并不在院子里,马场上也找过了,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凌场主这时,突然开口道,面露忧色。 “不用管他。”云薇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甚在意地说。 容桢不在马场,那定然是去了悬崖那边。 秀儿闻言,忍不住觑了觑她的面色,提醒道:“可是山上有猛兽,万一那位姘……那位公子,误入林中,怕是会有危险。” 凌场主和他的妻子,也跟着附和,“对,不然还是派人去找找吧,免得发生意外。” 见着三人的神色,云薇知他们已经误会了,便澄清道:“你们别听秀儿乱说,那位容公子,不是我的什么姘夫。” “不是吗?”秀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不是。”云薇坚定摇头。 凌场主夫妇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凌场主一个暴栗敲在女儿头上,“叫你胡说八道!” 秀儿揉着脑袋,一脸委屈,“是那位公子自己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嘛,你们如果当时在场,也会那样想的。” “你还说?”凌场主的妻子,林氏,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 幸好东家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换作别人被女儿这般编排,女儿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凌场主见天色已黑,仍旧有些担忧,“真不用派人去找那位容公子?” “不用。”云薇摇头。 此时悬崖边。 容桢坐在一块巨石上,静静等待着。 月色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良久,一队人马赶至。 在看到崖边坐着的人影时,为首之人眉头皱起,警觉道:“你是什么人?” 容桢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来人。 双方一照面,俱是怔了一下。 为首之人目光掠过容桢苍白的面容,以及包扎着纱布的左臂,目光微闪,随后,他又惊又喜地唤道:“摄政王,末将总算找到你了。” 他看起来很是欣喜,从马上翻下来之时,因为激动,而差点摔到地上。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恕罪。”为首之人走到容桢面前,便跪了下来。 容桢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一眼,而就在他要伸手去扶他之际,一抹寒光闪过,下一刻,对方竟握着匕首,直刺他的心脏要害。 第三十七章 辜负 “摄政王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末将,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皇上已到了亲政的年纪,摄政王仍旧不肯放权。”那为首之人,面露狠戾之色,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向容桢胸膛。 然而就在匕首距离容桢胸膛寸许的时候,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了,目光惊恐地看向容桢。 “你觉得,是你的动作更快,还是本王手里的利刃更快?”容桢淡淡看着他,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那人瞳孔一缩,垂眸看向颈间。 只见,他的颈脉上,不知何时,已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抵着,只要对方稍微一动,便能立即割断他的颈脉。 见状,那人暗暗咽了下口水,死亡的威胁,令他心跳加速,身体绷紧,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是不敢赌,没敢再往前递,但也没有撤掉匕首。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面对的可是九岁便上了战场,十二岁便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容桢,此时在容桢的威压之下,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滚落,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仍旧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你就就能活着回到京城吗?只要我一死,我身后这些兄弟,便会为我报仇,你一样难逃一死。” 容桢目光睥睨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持刀逼近的侍卫。 “你觉得,这些人能杀得了本王?” 那些被他目光扫视的侍卫,皆被他的气势所慑,竟都不自觉地停下了逼近的脚步,没敢再近前。 那人短促地笑了声,“若末将没有猜错,摄政王受伤不轻,且毒血蔓延至全身,已经动不了武了。” “给本王下毒的人,是你?”容桢凤眸眯起。 那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魏泽,本王待你不薄吧?”容桢声音淡淡,目光晦暗。 魏泽怔了下,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他曾是容桢麾下的一名将士,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立下过不少战功。 他能成为中郎将,还是容桢提拔的。 但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容桢不该以一己之私,把持朝政。 想到此,他又一脸的大义凛然,“王爷待末将,是不薄,末将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恩义,又算得了什么?王爷自诩辅佐皇上有功,便把持朝政,其实是狭隘自私之举,你这么做,只会阻碍魏国兴盛,为祸江山百姓。” “你怎知,本王没想过放手朝政?但容昕还挑不起魏国的重任。”容桢皱着眉,沉声道。 “这分明是你把持朝政的借口,你不放权,又如何知道皇上不堪重任?朝中,贤能之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魏泽说到这里,变得激动起来。 “你说得没错,贤能之人,不止本王,那为什么前几年,魏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时,你不跳出来劝本王将朝政还给皇上?而在本王平息了祸乱,国泰民安的现在,你才跳出来,劝本王放权?嗯?”容桢一脸讽刺。 这些人,个个自诩对朝廷忠心,个个装得大义凛然,其实才是最自私自利之人。 朝廷危难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对朝廷有什么建树,只会躲在背后,享受着朝廷给予的一切。 魏泽噎了下,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冷笑着反驳道:“这么多年,你把持朝政,收拢大权,享受了一切,你本就该为魏国殚精竭虑,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可你却辜负了明德太子对你的信任,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明德太子,也就没有你今天的地位。” “没错,没有明德太子,本王今日何必屈居于人?处处被暗算不说,还要深受剧毒之苦!”容桢眉眼间都是嘲讽。 魏泽怔住,“什么意思?” 容桢瞥了他一眼,对于愚蠢之人,他向来不屑多作解释,只道:“魏泽,你也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魏泽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匕首,便捅进了他的咽喉。 容桢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鲜血喷涌。 魏泽曾在他的麾下,受过他重用,没想到,竟是这般愚蠢之人,轻易便被皇帝给煽动,调转矛头刺向他。 若非他运气好,今日倒下的人,就是他。 魏泽双眼暴突,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容桢松开了他。 “砰!” 魏泽重重倒了下去,在血泊中挣扎了一会儿后,彻底断了气。 “他杀了中郎将,兄弟们,为中郎将报仇。”魏泽的那些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怒声高喊。 “为中郎将报仇!” 一时间,魏泽的侍卫们杀声震天。 而就在他们持刀冲向容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奔雷般,转眼便到了眼前,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谁敢妄动,就地格杀!” 当先一人,高举手里的剑,怒声吼了一句。 来人正是清风。 那些原本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侍卫们,霎时偃旗息鼓了,惊惶地看着这群突然到来的金甲铁骑。 传言,摄政王手底下有支刀枪不入的金甲铁骑,曾经,摄政王就是率这支铁骑,深入敌营,将敌军杀得片甲不流,到现在,那个国家,还一蹶不振,没有缓过来。 如今,这支金甲铁骑,再次出现…… 魏泽手下这批侍卫,也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训练有素,有着可以媲美杀手的身手和狠辣,可此时在面对金甲铁骑时,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 他们不由自主地扔了手里的剑,纷纷跪倒在地上。 “卑职救驾来迟,主子受惊了。”清风从马上翻身下来,单膝跪倒在容桢身前。 “不迟,你来得正是时候。”容桢将他扶了起来。 清风起身后,解释道:“卑职奉主子的命令,回京后,请求皇上派兵找寻主子,但皇上却借口拖延时间,说要明日才能派人前来找寻,卑职担心主子出事,便擅作主张,秘密调来了金甲铁骑,还请主子恕罪。” 容桢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见主子不追究,清风松了口气,在看到一旁魏泽的尸首时,很快明白了整件事情,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魏泽这个狗东西,忘恩负义,竟敢谋害主子,真是死不足惜。”清风极为愤慨。 容桢瞥了眼魏泽的尸首,没有说话。 清风请示道:“魏泽的这些侍卫,该如何处置?” “杀。”容桢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清风会意。 这些人可都是魏泽的心腹,今日若放了他们,等于是放虎归山,必成大患。 他拔出剑,转身朝那些侍卫走去。 一时间,悬崖上,杀声四起,惨叫哀嚎,连成一片。 …… 深夜的皇宫,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般,蜇伏在天地间。 皇帝容昕,做了一个噩梦,满脸是汗地醒来时,却见床边伫立了一个颀长的人影。 他心头一紧,冷声喝问:“谁?” “本王。” 来人淡冷的两个字,令容昕瞳孔一缩,失声喊了出来,“皇叔?” 第三十八章 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嗯。”来人低沉地应了一个字。 容昕强自镇定,掀起床帐,果见容桢站在那里。 只是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即便如此,容昕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明明他才是皇帝,可他却自来害怕这位皇叔,而明明,他也没有大他多少岁。 还有,守卫森严的皇宫,他这位皇叔却能来去自如,所有的岗哨守卫,竟如同虚设。 他轻易便能进到他的寝宫。 他若要取他性命…… 容昕眼眸一黯,又惊又怒,被子里的手,狠狠攥紧。 良久后,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来,“皇叔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容桢垂眸审视着这个自己一手扶持着长大的侄儿。 容昕心口一跳,“当然,皇叔何出此言?” 容桢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将手里的一个东西,丢到了他的被子上。 “这是什么?”容昕不解,伸手解开布包。 下一刻,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吓得挥手丢开了布包。 没了布包的束缚,那颗头颅,从龙床上滚了下去,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止。 容昕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魏泽的头颅。 他竟然被皇叔杀了…… 容昕脑海里闪过魏泽那双暴突的眼睛,胃里突然一阵翻搅,在呕了几声后,连滚带爬地滚下了龙床。 “皇叔,侄儿害怕……” 他伸手攥住了容桢的袍角,满脸冷汗。 “既然害怕,便安分一点,别再搞小动作。”容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冷漠。 容昕顿了下,收回了手,“侄儿……不明白皇叔所言。” 容桢盯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要杀他,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他只要在那些愚忠之人面前,露出他的难处,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便有的是人,愿意前赴后继做他手里的刀。 容桢神色晦暗。 半晌,他淡淡道:“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容昕一反方才惊惧害怕的模样,满脸阴沉。 容、桢! …… 云薇在马场住了一宿,在第二天下午回了李府。 一进府门,便听到闹哄哄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几个长得像无赖的人,被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押着,出了李府。 云薇脚步顿了下。 看着那群人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一转头,却对上了李曜廷阴沉的目光。 “你昨日去哪里了?怎么一夜没回?”李曜廷开口质问道。 云薇懒得与他废话,敷衍道:“我回云家了。” 李曜廷眼眸眯起,“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回云家。” 云薇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我如果不是回了云家,你觉得我一晚上没回,该是去了何处?” 李曜廷目光审视地看着她。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云氏,并不是普通的妇人那么简单。 哪家的妇人,身负绝学武功,还彻夜不归的? 他派人去云家问过,昨日云氏根本就没有回去。 既然没有回娘家,云氏一个妇道人家,彻夜没回,是去了何处? 想到此,他沉声道:“云氏,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坦白,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不坦白,你又能拿我如何?”云薇反问,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窘迫。 不过她有些意外,李曜廷竟然会派人去查她。 李曜廷面色一沉,“难道你出嫁前,云家没有教会你,出嫁从夫的道理?” “确实没有。”云薇不以为然,“你也知道,我在乡下长大,可不懂那些闺阁训诫。” 李曜廷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激怒了,沉声命令道:“既然以前没人教你,那便从现在起,将女诫好好抄十遍,总能让你长记性。” “谁给你的脸?”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竟然在她面前,摆夫君的谱,还命令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曜廷勃然大怒,刚要抬手,却在想起她上回的反击时,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云薇将他的怂意看在眼里,脸上闪过轻蔑。 “姐姐怎么能这么跟廷郎说话?”正在这时,陈玉娘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认同。 云薇杏眸眯起,“陈姨娘倒是贤惠,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话?” 陈玉娘故作好心地劝道:“姐姐,咱们做女人,可不能像男人那样要强,偶尔也要温柔小意一些,只要姐姐向廷郎服个软,说不准廷郎一高兴,就去你屋里了。也不至于三年都……” 三年都怎么样,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云薇一点都没有女人的样子,才会在新婚之夜,被李曜廷抛下,空守了三年闺房。 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叹息了一声,“正因为我不温柔小意,才给了你可乘之机啊,要不然,李曜廷不去边关,你在边关这三年,还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给你暖被窝,似你这般娇弱,没有男的滋养,怕是要活不下去吧?” 陈玉娘面色又青又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氏的言下之意,竟是在说,她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陈玉娘恨得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廷郎,我也是好意,可是姐姐却这般说我……”她拉住李曜廷的手,泫然欲泣道。 李曜廷亦是铁青着面色看向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了!” “实话实说,也过分?”云薇讶异,“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陈玉娘气得面色紫涨,“姐姐休要这么侮辱人,我和廷郎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是真爱。” “是啊,你们是真爱,所以才会不顾世俗眼光,无媒也要苟合在一起。”云薇一脸赞同。 “你!”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险些要晕过去。 李曜廷连忙将她扶住。 云薇不想再搭理二人,抬脚就要走,却在看到陈玉娘身旁站着的一个丫鬟时,脚步顿了一下,多看了她几眼。 昨日阿正从那几个蒙面大汉中审问出,雇他们的是一个手背上有红痣的年轻姑娘,陈玉娘这个丫鬟的手背上,也有一颗红痣。 竟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原本还想不通,是谁会雇凶害她,她甚至都想到了云瑶身上。 没想到,竟然是跟陈玉娘有关。 她唇角缓缓勾起,饶有些兴味地看了眼这对主仆。 那丫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夫、夫人,可有吩咐?” 第三十九章 云薇火上浇油 “没事。”云薇一脸和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香。”那丫鬟神色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 云薇闻言,没再多言,又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痣,准备走,这时,李曜廷突然沉声喊住了她,“慢着。” 云薇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见他怀里的陈玉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挑眉道:“怎么,要为爱妾出气?” 李曜廷面色一滞,松开了陈玉娘,一脸严肃道:“你休要胡搅蛮缠,我想问你,沈氏几个的父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赌徒无赖?” 云薇脸露茫然,“此话怎讲?” 不等李曜廷开口,陈玉娘已先一步道:“姐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你要给廷郎纳妾,会事先不查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将她们纳进门来? 我看姐姐分明是故意坑廷郎的。现在好了,沈姨娘几个的父兄,用廷郎的名义,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赌场的人,都找上门来要债了。 老夫人因为此事,还差点气晕过去,姐姐不该给个说法么?” 云薇表现得一脸吃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其实刚才进门看到那些人时,她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挺快的。 就不知道沈姨娘几个,拿了她配制的药后,昨日有没有实施? 见她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李曜廷皱眉,“你当真不知情?” 陈玉娘也是一脸的狐疑,“姐姐该不会是装的吧?” 云薇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方才陈姨娘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这会儿质问起我来,倒是挺有精神的,刚刚,陈姨娘才是装的吧?” 陈玉娘一噎,旋即恼怒道:“姐姐别顾左右而言它,我们现在说的是姐姐和沈姨娘几个的事情。” 云薇叹了口气,“她们家里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不过也怪我,当初只想着为伯爷多纳几房妾,好让李家能开枝散叶,却疏忽的没有去查清楚她们家的情况,今日竟惹出这样的麻烦事来。 伯爷要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 陈玉娘见她认错,正有些得意,这时听得她说的后面这句话,面色僵了下,蹙眉道:“姐姐这话说的,既是你惹出的麻烦,自然是由你去解决,怎么能推给廷郎?” 云薇奇道:“伯爷是一家之主,沈姨娘几个也是给他纳的,他不能享受了美人乡,却不担责任吧?” 陈玉娘闻言,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眸底也闪着嫉妒。 李曜廷的面色则很是阴郁,但更多的是不自在。 云薇见二人这般反应,便证实了心中猜测。 看来昨日,沈姨娘几个已经行动,同李曜廷发生了什么。 果然,陈玉娘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出声来,“李曜廷,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了不碰她们,可我才进门几天,你就和她们厮混在了一起。” 云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火上浇油道:“伯爷,我才一日没在府中,你就和沈姨娘她们……你这是不是太猴急了一些?亏陈姨娘那么爱你,你这样,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李曜廷面色乍青乍红,辩驳道:“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是她们给我下了药。” “伯爷这话说得就太不男人了,你是沈姨娘几个的男人,她用得着对你下药么?其实就算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沈姨娘三个,清秀可人,又比陈姨娘年轻,男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云薇叹着气道。 李曜廷面色一变,“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云薇杏眸眨动了下,故意看了眼陈玉娘,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一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陈玉娘本就在为她那句,沈姨娘三个比她年轻,而耿耿于怀,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就更加笃定李曜廷会碰沈姨娘三个,是因为看中她们比她年轻。 当下,陈玉娘气得七窍生烟,威胁道:“李曜廷,你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反正有她们,就没我,你若不撵她们出去,我便回陈家!” 李曜廷心烦意乱,“你何至于如此?我都说了,昨晚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为什么不信我?” “就是啊,男人三妻四妾,不是稀松平常的事么?陈姨娘吃吃醋就算了,非得闹到要回娘家,这不是让伯爷颜面扫地么?亏伯爷为了你,还付出了那么多。”云薇义正辞严道。 陈玉娘听得一脸火大,阴阳怪气道:“姐姐这会儿倒是大度,当初闹和离的,又是谁?” “所以闹没用呀,该进门的,还是会进门,就像你一样,你不还是进门了么?我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劝你,你不听就算了,你继续跟伯爷闹呗!”云薇不甚在意道。 陈玉娘噎住。 李曜廷忍不住看了云薇一眼,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说话,也许,从前是自己误解了她。 “伯爷,虽然你跟陈姨娘是真爱,但是你既碰了沈姨娘她们,就该负起责任,这万一,三位姨娘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却把她们赶走,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定会对伯爷的名声有损。”云薇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曜廷闻言,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不会赶她们走的。” 陈玉娘面色一变,尖锐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 李曜廷这是怕名声有损吗? 分明是舍不得那几个狐媚子。 “但你别忘了,若留着她们三个,你就得替她们的父兄还赌场欠下的银子,那可是好几千两的银子,你可要考虑清楚。”陈玉娘忍着怒意,提醒道。 李曜廷有些迟疑了。 毕竟李家的账房已经没钱,只还有他的赏银。 而他的赏银,上回赔给了云氏修缮椅子和门框八十两,现在只剩九百二十两。 远远不够平那些赌场的债。 可在对上云薇的眼睛时,他竟鬼使神差道:“我的赏银还有九百多两,我再跟朋友借一些,应当能还上。” 云薇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伯爷果真是有担当,沈姨娘几个,日后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李曜廷蹙眉。 沈氏几个,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刚要再说什么,云薇已经转身走了。 等他回神时,对上的是陈玉娘火冒三丈的脸。 “玉娘你……”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第四十章 提起裤子不认账 李曜廷抚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陈玉娘。 回过神来后,他放下手,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陈玉娘本就被打击得不轻,闻言,陡然拔高了声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挠起了他的脸。 云薇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满脸兴味地看着二人间的闹剧。 陈玉娘忽然发难,都在她的意料当中。 陈玉娘自诩在李曜廷心里独一无二,可李曜廷却在她进门那日同时又纳了三个妾不说,没两天,便将三人睡了,而在赌场的人闹上门来后,他情愿筹银子还债,也舍不得将三人撵出去。 陈玉娘自觉受到了羞辱,自然崩溃。 看着李曜廷狼狈的模样,她只觉得讽刺。 当初这个男人刚回到京城时,在她面前维护陈玉娘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被陈玉娘抓挠得无处躲避。 云薇又看了一会儿,才心情愉悦地转身回了漪澜院。 她两日没在府中,一回来,甜儿便将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其中包括沈姨娘三人,如何给李曜廷下药的事情。 云薇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 “李曜廷一个晚上睡了她们三个?”她颇是疑惑,李曜廷是怎么办到的? 她蓦然说起这个事情,甜儿有些脸红,轻咳了声,提醒道:“小姐,沈姨娘她们三个住一个院子,加上李曜廷被下了药,说起来,是小姐配的那药厉害。” “说得也是。”云薇点点头。 甜儿看了看她,突然支支吾吾道,“小姐,那药好配吗?能不能……给奴婢配一些?” 云薇惊讶地看着她,“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奴婢、奴婢想拿去兜售。”甜儿鼓足勇气道。 云薇一怔,“你上哪儿去卖那种药?” “秦楼楚馆啊。”甜儿回道,“奴婢想过了,那种地方,来往都是嫖客,那种药应该、应该挺好卖的。”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小姐,奴婢卖了药,挣回的银子,都给小姐。”甜儿接着又道。 云薇更惊讶了,“为何?” 她以为甜儿是自己想挣些银子,竟没想到,她是想把挣来的银子给她。 “小姐之前不是说了,迟早会跟李曜廷和离么?而小姐的嫁妆,这些年又多数搭在了李家,到时候离开李家,小姐便要独自过日子了,没有银钱的话,会很难的。 所以奴婢就想着,趁这段时间,多攒些银钱,到时候小姐才能过上好日子。”甜儿一脸认真道。 云薇一怔,倒是没想到小丫鬟竟替自己想了这么多。 她心里有些暖意,抬手揉了揉甜儿的脑袋,“放心吧,到时候不会饿着你的。” “奴婢不担心自己,奴婢是担心小姐。”甜儿道。 小姐跟云家人的关系不好,上回云夫人前来,说的话那么难听,小姐和离后,肯定是不会回云家的。 这么一来,小姐和离后,便只能靠小姐自己了。 所以她才会想着卖药挣银子。 云薇心里倒是有些愧疚了。 从她回到云家,甜儿便跟着她了,后来还作为陪嫁,跟着她来了李家,这三年,她对甜儿是存着防备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透露给她知道,然而这傻丫头却一心为她着想。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道:“那种药,你要多少?” 甜儿眼睛一亮,小姐这是答应了让她卖药?她立即道:“多少都可以的。” “要多少有多少。”云薇笑道。 虽然她并不需要靠那种药来赚钱,但她不想打击甜儿,怎么说,这丫头也是为了她。 甜儿兴冲冲地去取来了纸笔,“小姐将要用的药材写下来,奴婢去买。” 云薇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串药材。 甜儿如获至宝般,开心地说:“小姐先好好歇着,奴婢去将药材买回来,等小姐歇够了,明日再制药粉。” 云薇点头,“好。” …… 翌日。 云薇待在院子里,制起了药粉。 制好后,便让甜儿自行去装瓶,她则坐在椅子上喝茶,静看天上流云漫卷。 李曜廷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身浅蓝色衣裙,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杯子,静看流云,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竟让他看得失了神。 云薇已经看到了他,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眸底掠过厌恶,瞬间没了心情,冷淡道:“伯爷怎么过来了?” 李曜廷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失态,顿觉尴尬。 真是疯了,从前他只觉得云氏碍眼,现在竟然觉得她娴静的样子,是那样美。 想到此,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碰触到了伤痕,他不禁“嘶”了声。 云薇听到了,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抓痕上,明知故问道:“伯爷的脸是怎么了?” 李曜廷有些恼怒,却不好说这是陈玉娘的“杰作”,只道:“昨日不小心被野猫抓了几下。” 云薇闻言,并没有戳穿,只道:“那伯爷可要当心一点,否则一不留神毁了容,可就难以挽回了。” 李曜廷闻言,心里更加恼恨陈玉娘,竟然一点脸面都不肯给他留。 她才进门几天,就抓了他两回。 他觉得没面子,并不欲多说,便岔开话题道:“赌场的钱,我已经筹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五百两银子,你能否先借我?” 云薇心里冷笑,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故作为难道:“若是我有,上回买嫁衣时,便借给你了。说起来,府中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我呢。” 李曜廷皱眉,“我知道你身上没有,但我看观你这院子里,好东西不少,随便一样,应该都能卖到几百两银子,能否先当出去两样?到时候我有了银子,再帮你赎回来。” 云薇面色一冷,“李曜廷,你李家将我的嫁妆花得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怎好意思再打我这些物什的主意?” 李曜廷不悦道:“事情本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擅作主张,纳了沈氏几个进门,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云薇冷笑,“倒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可如果伯爷管得住下半身,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不能你一提上裤子,便不认账了吧?” 第四十一章 脸不红,气不喘 李曜廷愕然地看着她,面色涨得通红,“你、你怎这般粗俗?” “粗俗?”云薇语气讥诮,“那伯爷向我提当我的物什时,怎么不觉得样子难看?” 李曜廷被狠狠噎住,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道:“我也是没别的法子,才来找你想办法。” “伯爷不是没法子,而是觉得我好欺负。”云薇一语点破了他,“老夫人、李明珠、陈姨娘,哪个的手里,不比我有钱,你怎么不去找她们想法子? 更何况,沈姨娘几个将来是要为你们李家开枝散叶的,我相信老夫人很乐意出这个钱。” 李曜廷很是恼怒。 昨日见她向着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这才来找她商量,不想,竟是他想错了她。 “伯爷再犹豫,赌场的人怕是要再次上门催债了,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靖安伯府可就要颜面扫地,伯爷可别因小失大才是。”云薇见他还杵在这里,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李曜廷面色顿时变了变,想起了昨日那些赌场的人上门时,那蛮横的模样。 那些人是只认钱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毕竟是当朝的伯爵,事情若是闹大,丢脸的是他。 思及此,李曜廷没再多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姐,他会不会反悔,不给沈姨娘她们的家人还债?”甜儿有些担心道。 “不会,若是反悔,他就不会来找我了。而且,他这个人最爱面子,他睡了沈氏她们三个,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否则传出去,可就要有损他的名声了,他丢不起这个人。”云薇笃定道。 甜儿点点头。 “药粉都装好了么?”云薇岔开话题道。 “都装好了,装了整整五十瓶,奴婢打算天黑后,便出门售卖。但是这药,奴婢觉得还是得取个响亮好听的名字才行。小姐,您觉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甜儿问道。 云薇略加思考了下,开口道:“就叫春色满园吧。” 甜儿目光一亮,“小姐真厉害,随随便便取的名字,都这么好听。” 云薇勾唇笑了下。 “那名字取好了,得卖多少钱才合适?”甜儿又问。 “一般会买这种药的人,都不缺银子,你尽管往高了叫价便是。”云薇提点道。 甜儿闻言,顿时多了底气,一脸钦佩道:“小姐说得太对了,那奴婢准备准备,一会儿便出发。” 云薇想了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甜儿立即摇头,“不行不行,那种地方,小姐去不得,奴婢自己去就成。” 云薇好笑地说:“你又没去过那种地方,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奴婢会想办法脱身的。”甜儿握紧拳头道。 云薇仍是不放心。 青楼中鱼龙混杂,甜儿一个小姑娘,只身前去,万一露馅,可就危险了。 想着,她坚决道:“一起去。” 甜儿犹豫了起来。 小姐身份高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若是为了挣银子,而搭上小姐的清誉,实在划不来。 想着,她痛下决心般道:“那这银子,还是不挣了。” 云薇被她气笑了,“卖药可是你提出来的,为此我还折腾了一天,你说不挣就不挣?” 甜儿咽了咽口水。 她是极想挣银子的,但是让小姐跟她一起去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妥当。 见她仍在犹豫,云薇没好气道:“放心吧,我有熟人在那种地方,保证我们俩都不会吃亏。” 甜儿惊讶,“小姐在那种地方,还有熟人?” 云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何止有熟人,京城中最有名的那家青楼,还是她开的。 甜儿见她不像说假的,霎时殷勤地给她捶起了肩,“是奴婢目光短浅了,那咱们晚上一块儿去。” 云薇勾唇。 她本来可以叫阿正陪着甜儿一块去,但她另有事情,要吩咐阿正去办,而她左右也是闲着,陪甜儿走一趟,也无妨,当作是玩了。 …… 夜幕降临,街上许多铺子的生意都萧条了起来,却唯有秦楼楚馆,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尤其是怡红院。 作为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不止姑娘色艺双绝,就连酒水和膳食,也是一绝,因此,来这里的客人,多不胜数,还总是流连忘返。 天刚一擦黑,怡红院中,便已是灯火鼎盛,客似云来了。 而此时,扮成男子的云薇,手里摇着折扇,坐在靠窗的一隅,正一边应付着怡红院姑娘的殷勤劝酒,一边留意甜儿的动向。 不远处,甜儿正在卖力地朝几名男子,兜售“春色满园。” 她扮成了富家公子的模样,刚踏入怡红院时的紧张和不自在,在卖出一瓶药粉后,便被兴奋取代了。 这会儿,她再介绍起“春色满园”,已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我有一个客人,本来是不行的,但在服过我这个祖传的药后,一个晚上,竟然能同时和三个姑娘……” 云薇听到这句,被口中的酒水给呛了一下。 “咳咳咳……” 是她低估了甜儿。 前面甜儿说出“春色满园”的用途时,还磕磕绊绊的,这会儿说起羞人的话,却能脸不红,气不喘了。 很快,甜儿又顺利卖出去了几瓶。 她满脸兴奋地跑回了云薇的身边。 “小……哥,你看,我又卖出去了几瓶。”她将手里挣来的银子,捧给云薇。 云薇尽管心里一言难尽,但面上却满含赞许,“嗯,真厉害。” 得了小姐的夸赞,甜儿更加自信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甜儿见他们衣着华贵,目光一亮,连忙拿着药瓶,再次跑了过去。 “这位公子,要不要试试我家祖传的‘春色满园’?我保证您服用过后,雄风大振,金枪不倒,欲罢不能,一晚上大战八个,不在话下!” 云薇:“……” 刚刚三个,这会儿变成八个了。 咳咳。 虽然她对自己制的药粉有信心,但是一会儿甜儿回来,她还是得提醒她,不要虚报。 毕竟药也是因人而异的。 不同的人服用,效果也会不同。 万一人家信了甜儿的话,以为一夜能战八个,回去后一试,只能战三个,不就会被扣上骗子的大帽子么? 那她下次还怎么来这里兜售药粉? “哪里来的混子?再敢胡言乱语,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像炸雷一样。 第四十二章 以王爷的体魄,能一夜战五 云薇惊了下,立即转头,竟见甜儿已被人揪住了衣领。 揪甜儿衣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 此时清风一脸恼恨地瞪着甜儿。 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跑到主子跟前来兜售这什么鬼药。 万一触动主子的伤心事,便是将这小子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恨。 云薇面色一僵,清风在这里,那容桢…… 她目光缓缓转向清风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那不是容桢,又是谁? 云薇抚了抚额,顿觉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撞见他们。 眼见着甜儿被为难,她无法坐视不管,只能打开扇子,遮掩住半边脸后,快步走了过去。 “这位壮士,我这位兄弟莽撞,冲撞了各位,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云薇粗着嗓子,歉声道。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半遮着脸,露出的侧脸,却洁白无瑕,隐约还有些眼熟,便不动声色道:“清风,放了他!” 清风这才松开了甜儿,却仍不解气,“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卖这种药,真是没出息!” 甜儿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 尤其揪着自己的这个青年,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实在吓人。 她被吓得不轻,白着脸,站到了云薇身后。 云薇见她面色都吓白了,眉头皱了下,忍不住怼了一句,“卖药怎么了,又没偷没抢,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做些正经事,却跑来逛这青楼,也不甚有出息。” “嘿,你这小子,还敢犟嘴!”清风被气笑了,刚要伸手去抓云薇,却见他家主子,先一步伸手,夺走了云薇手里的扇子。 没了扇子的遮挡,云薇的面容,便暴露在了容桢的眼中。 二人四目相对,云薇愣在原地。 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甜儿和清风身上,没防备容桢会有此一举。 这时与他目光对上,云薇是有些尴尬的。 真是大意了。 “云东家,好兴致。”容桢回过神来,凤眸眯起,似笑非笑。 方才他就觉得她的侧脸有些熟悉,果然不出所料,真是云薇。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女扮男装,跑来逛这青楼。 不过他早已见识了她的惊世骇俗,对她的行径,倒不是很吃惊。 见自己暴露了,云薇索性也不再遮掩,镇定自若道:“王爷也是好兴致。” 容桢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倒是清风。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竟然是你,你跟那小子是……” 说到此处,他住了口。 刚才那小子,胆大妄为,竟然跑到主子面前兜售那劳什子的春色满园。 该不会也是云东家授意的吧? 意识到这层,清风咽了咽口水。 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明知主子不行,这不是刺激主子么? 容桢也想起来前头发生的事情,俊脸染了几分阴霾,“云东家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云薇也想起来前头那茬,轻咳一声,解释道:“王爷别误会,这件事情,完全是碰巧,我这小兄弟,最近手头紧,便想着用祖传的配方,来这里换些银子花,倒没想到会冲撞了王爷。” “手头紧?”容桢愣了下。 “对。”云薇毫无压力地点了点头。 容桢瞥了眼躲在她身后的甜儿,那应该是她的丫鬟了。 怕是真的手头紧,她才需要和丫鬟一起出来卖药吧。 想着,他对清风道:“拿一万两给云东家。” “是。”在清风看来,云东家竟然和小厮跑来青楼卖药,怕是真的遇到困难了,闻言,二话不说,从怀里拿了一叠银票,塞到云薇手里。 云东家可是身负医治主子的重任,怎能为了几两银子,花费心思? 云薇:“……” 甜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多钱啊。 “下次有困难,直接来找本王。”容桢低声道。 云薇杏眸眨了下,回过神来,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而是从善如流地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然后又从甜儿手里要来剩下的五瓶药粉,统统塞到了容桢手里。 “多谢王爷,剩下的这些药粉,便送你了。”说着,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这丫鬟方才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辞,但以王爷的体魄,一夜战五,应当没问题。 但王爷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得悠着点,这药只能暂时让您重振雄风。” 她突然地靠近,令容桢愣了下,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整张俊脸已黑成了锅底。 他薄唇抿紧,低斥道:“再胡说八道,便拔了你的舌头!” 云薇不以为意,后退了一步,“祝王爷玩得开心,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罢,便拉着甜儿快步跑了。 容桢:“……” 清风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云东家还真是懂得怎么气主子。 “王爷,那位是……” 这时,旁边有个官员,好奇问道。 “一个朋友。”容桢有些恼怒,将瓶子丢给了清风,淡淡道,“走吧。” 拿着瓶子的清风:“……”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这种药啊。 云薇将甜儿带离容桢等人的视线后,停了下来。 甜儿原本的惊吓,早已被兴奋取代,满脑子都是那白花花的银票。 天哪,好多钱,这下,小姐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她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的兴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怎么认识那位王爷的?” 云薇杏眸眨了下,“无意中认识的。” 甜儿犹有些不敢相信,“那人……真是王爷?” “嗯。”云薇应了声。 方才她与容桢说话时,甜儿就在身边,自是有听到她与容桢说的话。 “那位王爷,出手好大方。”甜儿眼睛晶亮地看着云薇的袖子。 云薇唇角勾了勾,“确实挺大方的。” 虽然她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小姐,带来的二十瓶药粉都卖完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甜儿有些振奋,今晚的收获真多。 不但卖了药,小姐还平白得了那么多的钱。 不过她心里有些扼腕,早知药那么好卖,她就把全部的药粉都带来了。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三十瓶,明天再拿来卖,肯定也能卖掉。 她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明日再来卖药粉的事情了,丝毫忘了,方才的凶险。 云薇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提点道:“下回再要来卖,可要注意一点了,像方才的情况,你不该贸然冲上去,若遇上凶恶的人,可就有麻烦了。” 经她一提点,甜儿也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禁有些懊悔,“奴婢知道了,下次定不会再那么冲动。” 当时她也是被前面顺利卖出那么多药,给喜昏了头,看到人家穿得华贵,没仔细斟酌,便跑上前去兜售了。 若非有小姐解围,她这会儿必定被揍了。 见她听进去了,云薇便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脸不善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甜儿见状,面色变了变,但还是鼓足勇气挡在了云薇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 怎么能拱手让人 “做什么?你们未经我们怡红院的同意,便在我们怡红院兜售东西,还懂不懂规矩?”打手一脸的凶相。 “那、那你们想如何?”甜儿因为害怕,有些底气不足。 “如何?”另一个打手,抱着手臂,恶狠狠道,“将所得的银子交出来,今日的事情,或许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否则……” 打手没再往下说,却狞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甜儿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们是想抢她们的银子。 那可是她和小姐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给他们? 可是对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给他们的话,她和小姐就会有危险。 “这是我们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不可能全部给你们,但是、但是可以给你们一些。”甜儿鼓起勇气,忍着肉疼道。 “嘿,敢跟我们讨价还价?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两个打手被气笑了,对视一眼后,各自朝两人伸出了手,打算将二人拎到无人处好好教训一顿,再拿走他们身上的银子。 在他们看来,二人长得弱不禁风的,怕是一拳,就能让他们乖乖交出银子。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要碰到二人之际,云薇突然出手抓住了他们的手腕。 二人一愣,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依我看,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是你们!”云薇冷哼一声,抓住他们手腕的手,微一使力。 下一刻,一声惨叫,自二人喉中喊出。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他们的手竟然被生生折断了。 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甜儿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她早就察觉到小姐似乎会武功,可那两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姐竟然能折断他们的手臂? 反应过来,甜儿一脸震惊地看着云薇。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多时,一群打手闻风而至。 看到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俱是面色一变,以为云薇两人是存心想闹事。 “大胆狂徒,竟敢在怡红院撒野,今日休想迈出怡红院半步,给我拿下他们!”为首的打手,满脸怒意,做了个手势后,那些打手便挥棍要冲向云薇主仆。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喝止了他们。 打手们回头一看,见是老鸨,纷纷停下了动作。 “刘妈妈,这两人在楼中闹事,还把我们的兄弟打伤了。”为首的打手,连忙禀报道。 哪知,刘妈妈却一脸怒容,“没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我的贵客,还不将他们二人押下去?” 打手们一惊,忍不住打量了云薇一眼。 他们竟是刘妈妈的贵客? 打手们此时哪里还敢找云薇的麻烦,迅速将地上的两个打手拖走了。 待人一走,刘妈妈款步上前,笑意吟吟地看向云薇,“让客人受惊了,还请客人移步屋内一谈。” 云薇点了点头。 甜儿生怕有诈,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会不会是陷阱?” 毕竟小姐打伤了他们两个人,这老鸨一看便不是吃素的,是不是想将小姐骗进屋,再对付小姐? 云薇看出她的顾虑,宽慰道:“没事,你在这里等着我。” “可是……”甜儿仍旧担心。 “这老鸨,是我的熟人。”云薇只好解释了一句。 甜儿一听,恍然大悟。 是了,来怡红院之前,小姐说过,她在青楼中有熟人,原来就是这老鸨吗? 甜儿总算放心了一些。 云薇跟着刘妈妈进了屋。 门甫一关上,刘妈妈便毕恭毕敬地向云薇行了一礼,“不知东家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东家恕罪。” “我也是临时起意前来的。”云薇摇了摇头,扶起了她。 “东家快请坐。”刘妈妈恭敬道。 云薇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妈妈亲自沏了茶来。 “东家这次来怡红院,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薇喝了口茶后,开口道:“吩咐倒没有,不过我有个小姐妹,想在你这里兜售春~药,下次再来,你们别为难她。” “就是方才与东家一起的那个姑娘?”刘妈妈询问。 “对。”云薇点头,并不意外,她会认出甜儿是个姑娘。 刘妈妈从事这行多年,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没问题,请东家放心。”刘妈妈松了口气,立即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东家很少来怡红院,一般有什么事情,她都向丁管事汇报,再由丁管事跟东家禀报。 今日东家突然到来,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小姐妹卖药一事。 本来怡红院,是不允许客人私自售卖东西的,但是东家要照拂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那帮打手,刘妈妈还需要整顿一下。我不希望我们楼中,出现欺压敲诈客人之徒。”云薇忽然沉声道。 刘妈妈一凛,“这件事情,是奴家疏忽了,东家放心,奴家定当好好整顿,再不叫此类事情发生。” 若不是东家今日到来,她都还不知道底下的人那么胆大妄为,竟敢顶着怡红院的名头,欺诈客人。 今日若换成是别的客人,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必然给怡红院的口碑造成影响。 想到这里,刘妈妈惊怒不已,她自认御下甚严,没想到还是有人,敢无视她定的规矩,在楼中生事。 云薇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并且也有了决策,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方才我在大堂中坐了片刻,发现进来的客人,好像没有以往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心道,东家眼睛果然毒辣,若是一般的人,怕是根本看不出差异。 因为怡红院每日的客人,看起来还是那样多,但只有她清楚,客人比起以往,削减了不少。 而东家那么久没来,竟一眼就看出来了差异。 当下,她也不敢隐瞒,如实汇报道:“客人近来确实是变少了,这源于我们的对家金凤楼,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找来了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据说那美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弹得一手好琴,把我们怡红院的许多常客,都吸引了去。 这件事情,我本也准备向丁管事汇报的,不想东家竟然来了。” 云薇闻言,明白了过来。 怡红院虽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青楼,但在京城,遍地都是皇亲贵胄,商贾巨富,这些人不差银子,却都喜欢附庸风雅,狎妓玩乐之事,所以京城中,出挑的青楼不少。 就像刘妈妈口中的金凤楼,就是可以与怡红院比肩的存在。 现在金凤楼用一个绝色美人,便引得那些人趋之若鹜,连带怡红院的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要不要我派人去……”刘妈妈觑着她的面色,低声请示道。 第四十四章 总会露出点什么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制止道:“什么都别做,那些客人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我们不要受金凤楼的影响,继而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招牌。我们要做的是打理好怡红院,让来此的客人能够宾至如归。 只要客人满意了,就自然还是会选择我们怡红院。” 来这种地方的客人,无外乎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漂亮的花魁固然吸引人,但不是人人都能拥抱花魁的,能不能留住客人,还是得看这家青楼的做事风格。 他们怡红院并不缺美人,再加上酒水膳食都一绝,只要好好维持,不出岔子,根本不必惧怕生意会被抢走。 若是因为对手的一点动作,就被影响到,根本走不长远。 刘妈妈有些赧然,“是奴家目光短浅了。” 这几日,因为金凤楼的关系,他们怡红院的生意减少了一些,她确实着急又生气,也打定了主意,要搞搞金凤楼,给金凤楼一些教训,如今听了东家的话,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可取。 对于她的能力,云薇是信得过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怡红院交给她打理。 只不过这几年,怡红院的生意顺风顺水的,所以出了金凤楼抢生意的事情,刘妈妈才会着急。 她相信她会及时调整过来。 接下来,她又查看了楼中的账目,心里有数后,没有多留,带着甜儿回了李家。 翌日。 云薇刚起来,甜儿便进来禀报道:“小姐,陈姨娘几个来了。” 云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挑了下眉,“今日怎么这么积极?” 尤其是陈玉娘。 除了进门的第二天来敬过茶后,之后陈玉娘可都没来。 “不知。”甜儿摇头。 云薇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让她们进来。” 陈玉娘几个进屋时,云薇已经收拾好了,坐在椅子上。 “给夫人请安。”陈玉娘几个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 云薇点了点头,“坐吧。” 陈玉娘几个依言坐下。 塞暄了几句后,云薇打发走了沈姨娘几个,独留了陈玉娘。 陈玉娘目光微闪,笑意盈盈道:“姐姐,妾伺候您用膳吧。” 云薇淡淡瞥了她一眼,陈玉娘虽然为妾,却心高气傲,自诩高人一等,今日主动说出伺候她的话,真是令人意外。 她唇角淡淡勾起,“好啊。” 陈玉娘见她没拒绝,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满腹疑云。 很快,甜儿便带着人将云薇的膳食给端了进来。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早膳,陈玉娘眸底掠过阴霾。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都没见她桌上有这么丰盛。 看来这些年云氏掌家,捞了不少的油水。 怪不得沈氏握着掌家权不肯松手。 想到此,她越发坚定了要将掌家权给要过来。 云薇看着她那转动的眼睛,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来陈玉娘是一点也不知道李家现在有多穷了。 李曜廷瞒得可真是紧。 “天天吃这些,真是腻味。”云薇故作嫌弃的口吻。 陈玉娘攥紧了帕子,云氏这是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若是尝过,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陈玉娘不由想起了当初流放边关时,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境,再对比眼前云氏的铺张浪费,她心里很是不平衡。 云氏一个村姑,凭什么吃那么好? 她心里恼怒,却一脸的殷勤,“姐姐身子弱,要多吃一些才是。姐姐想吃哪个,妾帮你夹。” 云薇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水晶蒸饺,“这个。” 陈玉娘忍着气,动手帮她夹到了碗里。 云薇吃完,又指了指另一道小笼包,“那个。” 陈玉娘只好又给她夹起了小笼包。 “我要吃那个……” “这个……” 接下来,陈玉娘便只顾着给云薇夹食物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云薇已经吃饱了。 陈玉娘怒恨不已。 这云氏,还真将她当下人使唤了。 “你还有事么?”云薇见她还杵在那里,一脸疑惑问道。 陈玉娘滞了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听说昨晚姐姐又出门了,近来可得小心一点才好。” “这话怎么说?可是出什么事了?”云薇一脸的不明所以。 陈玉娘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听说最近城中混进了采花大盗,专门掳掠女子,妾也是担心姐姐深夜出门,不安全。” “采花大盗?”云薇目光一闪。 “是。”陈玉娘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悄然打量着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云薇适时地露出惧怕,“那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 陈玉娘暗暗皱了皱眉。 难道前两日,云氏出门时,并没有遇到过危险? 若是遇到过,她不应该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了,她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脱,且毫发无伤的? 前日云氏从外面回来时,她心里便觉得奇怪了。 没想到,昨天夜里,春香的屋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正是春香日前雇佣过,要害云氏的人。 这太奇怪了,那人怎么会死在春香的屋里? 到底是谁将尸体放进去的?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又惊又怕,可这件事情,又不能声张,她只好叫来了兄长帮忙处理尸体。 兄长让她来云氏这里打探,认为如果是云氏做的,总会露出点什么。 可刚才她故意提起采花大盗时,她除了惊惧外,并无别的反应。 难道是她想错了,并不是云氏所为? 见查探不到什么,陈玉娘便不想多待了,“姐姐若没别的吩咐,那妾先回去了。” “好。”云薇含笑点头。 陈玉娘一走,甜儿担忧道:“陈玉娘说的是真的吗?城中真的混进了采花大盗?” 云薇好笑道:“那是她胡说的,京城中,怎么可能出现采花大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甜儿不解。 云薇勾起唇角道:“自然是因为她心虚。” 之前她只是怀疑,现在却完全可以确定,上次那几个被阿正杀死的大汉,正是陈玉娘雇佣的。 她只是让阿正将其中一人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就让他们露出了马脚。 “啊?”甜儿听得一头雾水。 云薇没再多作解释,不过这会儿陈玉娘的兄长,怕是已经被官府扣押了。 她脸上闪过玩味。 不出她所料,陈玉娘刚回到院子,春香便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小姐,三公子出事了。” “什么?”陈玉娘愣在原地。 第四十五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三公子被官府的人扣押了,说他涉嫌杀人。”春香声音哆嗦,“定是昨夜、昨夜三公子处理那具尸体的时候,被官府的人撞见了。” 陈玉娘心里一沉,也想到了这茬。 若是如此,岂不是她害了三哥?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春香面色苍白。 昨夜她屋里突然出现死尸时,她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小姐叫来了三公子帮忙处理,她心里觉得不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先回一趟陈家。”陈玉娘咬着牙道。 朝廷今日就该下旨恢复他们陈家的爵位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三哥出了事,这件事情,若压不下去,怕是会影响到陈家恢复爵位。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想搞她陈家。 陈玉娘无比悔恨,昨夜的事情,她不该叫三哥来帮忙的。 漪澜院。 “小姐,陈玉娘带着人匆匆出了府。”甜儿一进屋,便向云薇禀报了此事。 云薇“嗯”了声,继续看医书。 “她们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甜儿若有所思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陈家出了事?” “怎么说?”云薇不动声色道。 关于阿正将那日劫匪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一事,甜儿并不知情,她也没打算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意味着泄露的机会更大。 “那陈玉娘总是将她是陈国公府嫡女一事,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就要复起了一样,方才奴婢看到她面色很是仓惶地出了府,奴婢觉得,怕是陈家复起的事情,有了变数。”甜儿猜测道。 云薇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热闹看了。”甜儿幸灾乐祸。 云薇唇角勾了勾,陈家确实会很“热闹”。 …… 陈玉娘在娘家待了一天,傍晚才回。 甫一进门,便被李老夫人派的人请去了秋桐院。 陈玉娘进去时,屋里除了李老夫人外,沈氏和李明珠也在。 见她进来,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眼神各异。 陈玉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们请她过来,定是要问陈家恢复爵位一事。 想到此,她心里一阵烦躁,偏又不能调头离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母亲找我?” 李老夫人一脸的和蔼,“在外奔波了一天,累了吧?赶紧坐下。来人,去厨房将那吊梨汤端来,给陈姨娘喝。” 陈玉娘见状,更加不自在了,忙道:“母亲不用忙活,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会儿。” 闻言,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急,先说说你们陈家的事吧,爵位的事情,圣旨可下了?” 陈玉娘见回避不了,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圣旨倒是还没下,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再变了。” “什么?圣旨还没下?”不等李老夫人说话,李明珠的声音,瞬间尖锐地响起。 陈玉娘心头不舒坦,她陈家的事情,跟她一个小姑子,有什么关系? 她压下怒气,开口道:“今日虽然没下,但过两天,肯定会下的。” “每次都说过两天,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我看你们陈家复起,已经没什么指望了。”李明珠语气讥诮。 因为这个陈玉娘,大哥还抢了她的首饰去当银子,给她陈玉娘买嫁衣。 母亲更是连一直戴在手上的玉镯,都给了她,原以为陈家复起,李家也能跟着沾光。 结果等了这么久,陈家复起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怕是陈玉娘一开始就是哄骗着他们全家对她好的。 李明珠越想越气,是杀了陈玉娘的心都有了。 沈氏脸上也露出失望和不悦。 亏她这些日子,还一直讨好陈玉娘,以为陈家复起后,她也能得些好处,结果朝廷根本就不下旨。 “玉娘先前该不会是哄骗我们的吧?”沈氏忍不住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也是一片阴沉。 若陈家没有复起的可能,她之前何必得罪云氏?落得两头空? 云氏至少是侯府千金,其实只要曜廷好好待云氏,侯府还能不扶持曜廷? 李老夫人越想,面色越阴沉,深深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陈玉娘见三人或讥嘲,或失望,或阴沉着脸看自己,顿时愤怒又憋屈。 前几日以为她家能复起时,三人百般地讨好她,现在听说她家可能复起无望了,立即便转变了态度。 “我为什么要哄骗你们?朝廷本就已经拟了旨,再过两天,肯定就会下旨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道。 “再看看吧。”李老夫人的面色淡了下来,摆了摆手,驱赶之意明显。 陈玉娘一肚子火。 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但此时,她家的事情还悬着,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回到院子后,她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在屋里打砸了一通,以宣泄怒气。 这些人,都是势利眼! 等着吧,等她家恢复了爵位,她倒要看看,她们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嘴脸! 到时候,她定要好生地羞辱她们! 陈玉娘一脸阴沉。 “小姐,老爷不是说,让您回来后,让伯爷想想法子,将三公子先救出来?”这时,春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陈玉娘一听,这才想了起来。 据她爹得到的可靠消息,朝廷会在今日下旨恢复陈家爵位,可她在陈家等了一天,也没能等到圣旨。 她爹认定,事情有变,肯定是跟她三哥有关。 她三哥若不能无罪释放,朝廷怕是要重新审视他们陈家了。 到时候,撤回爵位也不一定。 思及此,陈玉娘终于冷静了下来,忙问道:“伯爷现在何处?” “书房。”春香立即回道。 闻言,陈玉娘收拾了一番,去了书房。 此时漪澜院。 云薇挑眉看着突然到来的张嬷嬷。 “夫人,这吊梨汤,是老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您炖的,眼下天气干燥,夫人多喝一些,能去躁润喉。”张嬷嬷放下手里的吊梨汤,陪着笑脸道。 “老夫人真是有心了,不过我用不着喝这些。”云薇说着,将桌上的碗,端给了甜儿,“梨汤润肺降火,你最近火气大,就给你喝吧,得好好喝着,别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甜儿接过碗,一脸的受宠若惊,“真是要折煞奴婢了,这可是老夫人为小姐您炖的呢。” “不要紧,老夫人慈悲为怀,给谁都一样,相信她是不会见怪的。是吧,张嬷嬷?”云薇忍下笑意,转头看向张嬷嬷。 第四十六章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 张嬷嬷心里恼怒无比。 甜儿一个贱丫头,怎么配喝老夫人吩咐炖的吊梨汤? 但是面对云薇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她却不敢反驳。 只能憋屈道:“夫人……说得对。没别的事的话,老奴便先告退了。” 云薇点了点头。 待张嬷嬷一走,甜儿便放下了吊梨汤,一脸困惑道:“那老虔婆突然对小姐示好,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这汤里下了毒呢。” 云薇摇了摇头,“下毒不至于。” “那她为什么突然对小姐这么殷勤,肯定有所图谋。”甜儿皱眉道。 云薇点头,“她确实有所图。” “她想在小姐身上图什么?”甜儿很是疑惑。 “自然是因为她觉得陈家可能没有复起的指望了。”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她能接纳陈玉娘,自是因为陈家会恢复爵位,给李家带来好处。 现在突然向她示好,肯定是因为陈玉娘今日回了陈家,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李老夫人不想两头都落空,这才厚着脸皮,重新对她示好。 毕竟云家是侯爵,又是世家大族,虽比不上国公的爵位,但总比他们伯府强。 可李老夫人觉得,她向她示好,她便得感激涕零? 简直是不要脸! 虽然她觉得梨汤没有毒,但还是用银针试了一下,才放心地给了甜儿喝。 甜儿也没客气,咕噜几下,便将汤给喝掉了。 “这李老夫人让人送的梨汤,就是好喝。”甜儿咂着嘴道,心里想的是,老夫人若是知道这汤被她喝了,肯定要气死。 “放心,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等着你。”云薇笑道。 甜儿眼睛雪亮。 秋桐院。 李老夫人得知云薇将吊梨汤给了丫鬟喝,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但转而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因为陈玉娘而冷落了她,云氏心有不快,也是应该的。 想着,她吩咐张嬷嬷道:“我记得薇薇最喜欢吃那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今晚让厨房给她做去。” “是。”张嬷嬷应了下来。 此时沈氏为了铺子的事情,正在心烦意乱。 上回铺子的掌柜,听了李曜廷的话,便以靖安伯府的名义,重新去跟那些供货的商铺谈,结果人家根本不买账,都将话给说死了,就是不愿意再给李家的铺子供货。 她得知后,便自作主张,让那些掌柜重新找别的商铺谈了。 这回倒是挺顺利,那些商铺不仅愿意给李家的铺子供货,也愿意赊账,同意一年一结。 可换过了货源,铺子里的生意却并不景气,到了今日,一样货都没卖出去。 这时听得底下的人禀,老夫人特地吩咐为云氏做的菜后,她大为光火。 她在这里为李家忙前忙后,殚精竭虑,老夫人的眼里,却只有陈玉娘和云氏。 回到屋里后,看到窗前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摔打着东西,弄出声响来。 她怎么那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瘫子,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要她来照顾。 李彦廷瘦削苍白的脸上,闪过隐忍,半晌,才开口道:“我的药为什么给断了?” 沈氏一听,更来气了。 他从来不会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却只担心他自己的药。 沈氏冷冷道:“你不知道吗?府中已经没银子给你买药了,千金阁的药那么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愿意再将药赊给我们了。” 李彦廷闻言,沉默了下来。 这些年,他这破败的身子,确实给家里增加了很多负担,若不是三年前,千金阁的人突然上门给他诊治,并给他开药,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说你也是老夫人生的儿子,为何在老夫人眼里,只有李曜廷,却没有你?”沈氏冷嘲热讽,“如果没有我,你哪一天死在这屋里,怕是都没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到李家来?”李彦廷突然转过头,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沈氏怔了下。 她为什么要嫁到李家? 那是因为她沈家,比李家更穷。 而且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时,给的彩礼丰厚,她爹娘见钱眼开,没问过她的意愿,立即便答应了婚事。 即便,她要嫁的人,是一个瘫子…… 见她怔在那里,李彦廷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问道:“听说最近都是你在管家?” 说起这件事情,沈氏挺直了胸膛,颇是得意,“对。” 李彦廷见状,一脸的讽刺,“蠢材!” “你说什么?”沈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彦廷皱眉忍受着双腿传来的疼痛,不知为何,自从断了药后,他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竟有了痛觉,每每折磨得他睡不着觉。 他咬着牙关,忍过痛楚后,哑声道:“你明知李家穷成了那样,还要将掌家权接过来,不是蠢,是什么?” 沈氏恼怒道:“云氏给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家里那么穷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曜廷得了朝廷封赏,以后每个月都有朝廷的俸禄,而且外头的人都得敬着咱们。” “你用大哥的名义,在外头赊账?”李彦廷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沈氏心里一虚,但继而又拔高了声音,“若不这么做,一大家子吃什么?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李彦廷沉着脸道:“赶紧将管家权放出去。” “凭什么?”沈氏怒声道。 虽然李家账房没钱了,但是李曜廷的名头好用,她要买什么,全部可以记在他的名下,而且自从管家后,府里的下人,对她是越发恭敬了。 她很享受这样的风光,才不会将管家权放出去。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李彦廷威胁道。 沈氏闻言,气得眼睛都红了,扑上去捶打着他的羸弱不堪的身子,“你狼心狗肺!” …… 漪澜院。 沈氏进去时,云薇正在吃饭,桌上的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她看着很是碍眼,将眼睛别开了。 “你找我什么事?”云薇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对于沈氏,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沈氏将手里的对牌钥匙,放到了桌上,“我不想管家了,这管家权,还给你。” 第四十七章 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云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沈氏有多想管家,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两年,她可是一直馋她手里的管家权。 即便掌家后,沈氏知道了李家的窘境,但虚荣心使然,她并不愿意就此放手,毕竟李家虽然没钱了,但李曜廷的名头好用。 对于近来,沈氏顶着李曜廷的名义,到处赊账一事,她都清楚。 沈氏不是觉得很享受掌家带来的风光么,怎么突然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想着,云薇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沈氏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将掌家权送回来,但是李彦廷威胁会休了她。 虽然李彦廷是个瘫子,什么都要人照顾,但却是她的丈夫,若将她休了,她娘家是不会接纳她的,她根本无处可去。 所以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将掌家权送回给云氏。 这时听得云氏问的话,她满脸憋闷道:“没有,我就是胜任不了这份差事。” “是么?可我看你最近不是将李家打理得挺好的么?”云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好整以暇道。 沈氏闻言,倒是有些心虚了,毕竟李家账房没钱,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她都是让人去赊的账。 但想到,她赊账,也是为了李家,便又挺直了脊背,高傲道:“总之,我现在不想管家了,之前是你管的家,以后便也由你继续管着。” “可我并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一惊,对上她清冷的眸子,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氏什么都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云薇瞥了她一眼,“是想要我挑明?” 沈氏悻悻地住了口。 云薇没再多言,拎起那些对牌和钥匙,提点道:“你若实在不想管家了,便送去给陈玉娘吧,我看她倒是很想管家。” “她一个小妾,凭什么管家?”沈氏拔高声音,很是不服气。 纵然她不想管了,也不想让一个小妾管着。 “就凭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噎了下,可很快,又不屑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以为陈家能复起呢?我告诉你,陈家根本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才是正室夫人,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妾,凌驾在你的头上?你娘家可是平宁侯府,而她陈玉娘的娘家,却什么也不是,她根本就比不上你。 你若拿出强硬的态度来,相信老夫人也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陈玉娘一个小妾,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你这般窝囊地躲在院子里,只会让人觉得你更好欺负。” 看着对方一副在为她着想的模样,云薇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却道:“你说得有道理。” 沈氏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越发来劲,“这就对了嘛,再怎么样,你才是正室夫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妾作威作福,你应该将她赶出去。” “若是陈玉娘的娘家如今恢复了爵位,这些话,你应该会对陈玉娘说吧?”云薇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沈氏面色不自在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才是妯娌,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是么?但前段时间,我见你对陈玉娘是诸多讨好啊。”云薇慢悠悠道。 沈氏今日这般义愤填膺,不过是觉得陈玉娘的娘家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底,沈氏也是势利眼。 “怎么可能?”沈氏目光闪躲着,很是心虚,“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不进去便算了。” 云薇将钥匙对牌,扔给了她,淡淡道:“给陈玉娘送去。” 沈氏暗暗撇了下嘴。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云薇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彦廷的腿,现在可是疼得厉害?” 沈氏没有多想,只烦躁地应了声,“他每晚都疼得死去活来,没了药,我看他也差不多要去了。” 她走后,甜儿有些不解地说:“这沈氏还真是铁石心肠,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二爷的死活。” 云薇道:“她当年是迫于无奈,才嫁到李家来的,跟李彦廷没感情。” “可是她在沈家,也没有多好。”甜儿说着,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小姐,上回您出门后,奴婢看到李二爷在咱们院子外面。” “他来做什么?”云薇诧异。 甜儿摇了摇头,“奴婢上前问他,他说他只是随便走走,然后问了一句你可在院中,奴婢说不在,他便走了,奴婢寻思,他是不是来找您的?” 云薇闻言,没再问什么。 甜儿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二爷挺可怜的,不能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还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老夫人也不重视他,奴婢看沈氏,也是盼着他死的,明明那么好的人……” 云薇思绪飘远。 李彦廷确实跟李家的人都不一样,只是运气差,从马上摔下来后,便瘫痪了。 她嫁进李家那会儿,他已经瘫痪在床,无法行走了,李老夫人也放弃了他。 后来她暗中让丁管事安排了大夫上门给他诊治,又给他用药,他才好了一些。 虽然不良于行,但他却从不抱怨,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所以她才做主,帮他娶了沈氏过门照顾他。 沈氏不知,原本她的爹娘,是想将她卖给一个有脏病,还虐死了几任妻子的老鳏夫的,她正好撞见,这才上门提亲。 经过三年的药物刺激,李彦廷的腿,是时候可以针炙了。 云薇若有所思着。 沈氏去陈玉娘院子时,她才从李曜廷的书房回来。 见她面色嫣红,整个人一副软泥似的,沈氏暗暗唾弃。 她虽然没有跟李彦廷圆房,但以前在沈家时,见过姨娘们被宠幸后的模样,就跟眼下陈玉娘一个德性。 陈玉娘刚刚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将钥匙和对牌放下后,说道:“府中的事务,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那些管事会直接向你禀事。” 陈玉娘一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竟有这样好的事情。 沈氏不是握着掌家权不肯放么,怎么忽然之间,转性了,愿意放手了? 可不管如何,沈氏愿意将掌家权交出来,是好事。 陈玉娘压下心头的狂喜,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突然不想掌家了?” 第四十八章 丢脸全京城 沈氏叹了口气,“我夫君身子越来越差,我想专心伺候他。” 陈玉娘闻言,心里的疑虑顿消,“既然二弟身子不好,你确实应该专门伺候他,府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会打理好的。” 沈氏目光闪了一下,提醒道:“大哥获封一事,是李家头等大事,母亲先前便吩咐过,要大办一场宴席,以示朝廷对李家皇恩浩荡,我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由你继续操持了。” 陈玉娘点点头,“我知道,定会好好操持,必不会叫大家失望的。” “那我就放心了。”沈氏说完,便走了。 她一走,陈玉娘拿起那些对牌,看了又看,心里一阵欢喜。 她这也算是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过两日李家大办宴席,必叫所有人知道,李家是她陈玉娘掌家,也叫大家看看她主持中馈的能力。 …… 两日后,李家张灯结彩,宴请宾客。 昔日与李家疏远的亲朋,都到场了,就连朝中官员也来了不少。 一时间,恭维道贺声不绝。 李曜廷更是被宾客们簇拥着夸赞,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间,李曜廷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就连李老夫人也是一脸的扬眉吐气。 前些年,李家没落时,门可罗雀。 如今她儿子一朝获封,众人还不是上赶着来巴结? 直到宴席吃到一半时,一群小贩闯了进来。 “你们这个月在我摊上买了两百斤的羊肉,总共五十两银子,赶紧给钱!” “还有我摊上的鱼虾,你们也赊了不少,快把钱给结了!” “我的鸡鸭,你们也还没给钱呢,都一个月了,说好了月底结清的,结果一拖再拖,你们有钱办宴席,却没钱结账吗?” “我卖的是蔬果,是小本买卖,你们一个月光赊,就赊了几百斤了,不给钱,我们没法活啊。” 一众小贩七嘴八舌地声讨着。 …… 满堂宾客哗然。 李曜廷脸上的得意和开怀,僵在脸上。 李老夫人也傻了般,坐在那里。 “堂堂伯爵府,竟然连几个菜钱,都要赊,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是,这些小贩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给钱,也太不厚道了。” “没钱办什么宴席啊?” “我听说李家早就没钱了,全靠那云氏苦苦支撑着,但李家卸磨杀驴,李曜廷背着云氏,养了外室,连外室子都有了,还纳进门来,云氏肯定是撂挑子不干了,李家才会这般狼狈。” “还有这样的事情?” “天哪,这李家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 李曜廷的面色,难看至极。 方才他有多得意,这一刻,便有多狼狈。 李老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口气没上来,竟当场晕了过去。 李家的宴席,顿时乱作一团。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宴席,陈玉娘之前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 面对讨账的小贩,以及看笑话的宾客,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响起:李家要完了,这是丢丑丢到了全京城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家竟然困窘至此,亏她之前还沾沾自喜,为能拿到掌家权,而窃喜,没想到,李家竟是这样一笔糊涂账。 怪不得沈氏会将掌家权,拱手相让,她这是被坑了啊。 陈玉娘悔恨交加。 …… “……这回,李家的脸都要丢光了,小姐您是没见着,那李老夫人气得当场便晕了过去,宴席上是乱作一团。” 云薇傍晚回府时,津津有味地听着甜儿绘声绘色地讲着白日里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笑过后,甜儿又有些疑惑,“不过那些小贩怎么会刚刚好选择今日李家宴客时,跑来要账?” 云薇目光闪了下。 那自然是她让人通知那些小贩的,稍微点拨几句,那些小贩便气愤地找上了门,所以才有了大闹宴席的事情。 今日过后,李家在京城可就“出名”了。 李曜廷在同僚面前,也将抬不起头来。 她说过的,她能撑起李家,也能毁了李家。 李老夫人不是最看重李家的门庭么,那就让她亲眼看看李家是怎么毁掉的。 云薇唇角勾了下。 不过,也是时候和离,离开这个腌臜之地了。 翌日。 云薇正准备出门,刚走到前院时,竟遇到了李老夫人。 一夜之间,李老夫人整个人苍老憔悴了很多。 看到云薇,她脸上便挂起了讨好的笑意,“薇薇,这是要出门哪?” 云薇眉头微微挑起,没有吭声。 李老夫人见状,叹着气道:“薇薇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老夫人这话说的,你做了什么,我要生你的气?”云薇反问。 李老夫人噎了下,随后一脸后悔地说:“是我识人不清,当初看陈玉娘可怜,又为我们李家生下子嗣,这才让她进了门,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为此生气,也是应该的。” 云薇听得讽刺又可笑。 这老虔婆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的? 当初她想逼自己就范时,扬言要让李曜廷休她的嘴脸,可是还历历在目。 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变了嘴脸。 不过想到陈家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意外。 老虔婆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利益。 眼下这般作态,定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加上得知了陈家的事情,觉得陈家复起无望,便想继续来利用她,为他们李家当牛做马。 “原来是老夫人识人不清,才做错了事情,既然如此,那老夫人便应该将陈玉娘撵出府去才是。”云薇唇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老夫人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面色滞了下,为难道:“这、这不妥当吧,陈玉娘已经进门,而且她还为我们李家生下了一子,若是将她撵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老夫人是怕别人说闲话,才不想将陈玉娘撵出去?可现在,关于李家的闲话,还会少吗?”云薇故作讶异。 李老夫人想起昨日的事情,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尴尬道:“也不全是因为别人的闲话,主要是我们李家不能做那等没良心的事情。” “可是你们李家做的没良心的事情,还会少么?”云薇慢悠悠道。 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差点绷不住,强笑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委屈,可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 “你待我不薄,难道不是建立在我对李家有用的份上?”云薇一语道破。 李老夫人恼羞成怒,差点没克制住怒意。 她都放下身段,来向她示好了,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但想到云氏对自家还有用,便硬生生压下了怒意,一脸宽容道:“曜廷对你不住,你有怨气,也理所应当,不过你放心,曜廷已经答应了我,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待你,跟你好好过日子,至于陈玉娘,我不会让他再踏足她的屋子半步。” 第四十九章 好大的脸 李老夫人说完,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倨傲。 在她看来,云薇必定要欣喜若狂。 毕竟没有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好好过日子。 并且,她还保证了,不准许曜廷再踏足陈玉娘的屋子半步,她这般向着云薇,云薇肯定感动。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从云薇脸上看到她想象中的欣喜和感动,反而见云薇一脸的鄙夷和唾弃。 李老夫人面色僵了下,皱眉问:“你……还不满意?” 云薇被气笑了。 这老虔婆该不会觉得他儿子是香饽饽?大家都争着想要? 真是好大的脸! 不过老虔婆今日态度大变,是觉得陈家没指望了,又不想失去平宁侯府吧?! 果然是利益熏心! 为了利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着,她故作不满道:“只是不踏足她屋里?” 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她都退了一大步了,这云氏还得寸进尺,但眼下为了与她修补好关系,她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于是,她不解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我想如何?自然是将陈玉娘赶出去。”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老夫人皱眉,“这、这不可能……”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们李家,有她,没我。”云薇想起之前陈玉娘说的话,唇角微勾,不紧不慢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会得寸进尺。 云薇瞥了眼不远处的花树,见枝叶颤动,唇角的笑意加大,“老夫人好好考虑一下。”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皱紧,很是不悦,心里却不由寻思起了将陈玉娘赶出去的可能。 毕竟比起平宁侯府,复起无望的陈家,可是什么都不是。 陈玉娘除了为李家生下一个子嗣,有点用处外,其他可什么都帮不了李家。 但云薇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有个体面的娘家,管家的能力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自从陈玉娘进门后,家里一团乱,她的吃穿用度,都没以前好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下定决心道:“来人,去请陈姨娘!” 花树后,陈玉娘一脸阴沉地攥紧了帕子。 李家都穷困潦倒至此了,老虔婆还这般会算计。 想将她赶出去?没门! 她不会让云氏如意的。 陈玉娘冷笑着,出了李府。 …… 李彦廷迷迷糊糊间,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是沈氏,但很快,他想起来沈家有事情,沈氏回去了,不可能那么快回来。 既然不是沈氏,那会是谁? “你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李彦廷霍然睁开了眼睛,朝来人看去。 “嫂、嫂嫂?”在看到来人后,李彦廷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还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看时,床边的人,依旧在,这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您、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云薇,她没有回答,而是温声问道:“你的腿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彦廷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裤管也被卷起,两条干瘦丑陋的腿,也暴露了出来。 见状,他慌乱地起身,想将被子盖回腿上。 云薇任由他折腾,没有阻止,等着他的回答。 “自从断了药后,我这腿便有了痛觉,常常疼痛……难忍。”李彦廷冷静了下来,黯然道。 云薇看了他一眼,说道:“有疼痛的感觉,便说明,你这腿还能治,是有希望重新站起来的。” 李彦廷一听,面露欣喜,但随即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这腿都瘫痪那么多年了,若不是三年前有千金阁的大夫给我诊治,又给我用了药,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你以为这三年的药,是白用的?”云薇淡淡道。 李彦廷愣了下,不甚确定地看着她,“三年前千金阁的大夫突然上门为我免费诊治,并不是大夫同情我,而是你帮忙找来的?” 云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道:“你这腿瘫痪多年,早已没了知觉,只能通过药物持续刺激,才有望恢复知觉。 前段时间停掉你的药,就是想看你的腿能不能恢复知觉,现在看来,这三年的药,并没有白用。 既然你的腿已经有了知觉,那从今日开始,便可以施针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从随身的针包中取出了银针。 李彦廷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嫂嫂竟然会医术? “一会儿施针时,会很疼,你且忍一忍。”云薇提醒了一句。 李彦廷压下心头的疑惑,抿唇点了点头,“我能忍得住。” 这段时间,他日日受腿疼折磨。 他认为,再没有任何痛楚能及得上那种疼了。 云薇闻言,顿了下,“你不怕?” 李彦廷初时以为她问的是不怕疼,可在对上她清冷的眸时,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另一件事情。 “整个李家,唯有嫂嫂对我好,廷彦心里都明白,也相信嫂嫂不会害我。”李彦廷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凄然。 从小到大,他便不受宠爱,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及不上大哥在爹娘眼中的地位。 后来他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后,更是不受待见,得知他将一辈子无法再站起来后,母亲更是直接放弃了他,任由他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在嫂嫂嫁入李家之前,他的世界都是灰暗的,直到嫂嫂派人照顾他,还过问她的情况,他灰暗的内心,才有了一丝温暖。 后来,嫂嫂更是做主,为他娶回了沈氏。 沈氏虽然虚荣,有时很势利,但在对他的照顾上,还算尽心。 云薇没再多问,对他的腿进行施针。 李彦廷已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然而那些银针扎在腿上时,却只有细微的疼意。 他讶然地看向云薇,唇张了张,想问,却不好意思问。 云薇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淡淡道:“痛楚的滋味,还在后头。” 李彦廷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阿正提来了几桶熬好的药水,注入浴桶中。 “阿正,让他泡足半个时辰。”云薇一边收起他腿上的银针,一边吩咐道。 “是。”阿正应了声。 在云薇离开屋子后,阿正将李彦廷抱进了浴桶中。 李彦廷还来不及多问,一阵噬骨剧痛,从双腿上传来,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好疼……” 他疼得满头大汗,不自觉地溢出声来,察觉过来后,又涨红着脸,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二爷忍过这波痛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正安抚道。 闻言,李彦廷精神大振,好像腿上的痛意,也不那么明显了。 阿正笑了下,想告诉他,这种药浴,总共要泡三次,但最终没有说,毕竟其中的痛苦滋味,实在难熬。 云薇刚走到漪澜院门外,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张嬷嬷给拦住了,“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秋桐院。” 第五十章 打的一手好算盘 云薇不耐烦道:“她是有什么事吗?” 张嬷嬷心里嘀咕:这夫人如今是越发地无所顾忌了,非但不喊母亲,现在更是连老夫人三个字都省了。 “是有关陈姨娘的事情,夫人还是赶紧随老奴过去一趟吧,老夫人有事跟您商量。”张嬷嬷目光闪了下,开口回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直接拒绝了,“我没空。”说罢,没再理会张嬷嬷,直接进院子去了。 张嬷嬷见状,被气坏了,这云氏还真是越发地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她气恼地回去向李老夫人禀报了此事。 原本正在跟孙子叙着天伦之乐的李老夫人,听说云薇不愿意过来后,面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旁坐着的陈玉娘,觑着她的面色,故意一脸伤心地说:“姐姐难道是不待见欢哥儿?原本我还想着让欢哥儿见见她,叫她母亲的,唉。” 云氏不是想赶她出府么?她倒要看看,被扫地出门的是谁。 李老夫人最是看重子嗣,所以她故意将儿子带了回来。 果然,看到孙子,李老夫人便打消了主意。 李老夫人本就不悦,听完她说的话后,就更加生气了。 云氏可以不待见陈玉娘,但不能不待见欢哥儿。 欢哥儿可是她李家的长房长孙,是要为李家延续香火的。 “再去请。”李老夫人沉下脸道。 张嬷嬷欲言又止,她方才根本就没提到欢哥儿,云氏压根不知道陈姨娘将欢哥儿接回了李家。 但见老夫人阴沉的面色,只好将话咽了回去,再次去了漪澜院。 “……夫人,欢哥儿回来了,老夫人让您去见见。”张嬷嬷开口道。 云薇顿了下,淡淡道:“为什么要让我去见一个小辈?难道不该是他来见我?” 张嬷嬷噎住。 按理说,确实应该让欢哥儿来见夫人的,但老夫人宝贝孙子,舍不得孙子折腾。 “欢哥儿还年幼,况且,老夫人另外有事情与夫人相商。”张嬷嬷只好折衷道。 “不去。”云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几乎能猜到,李老夫人请她过去是为了何事,也知道陈玉娘突然将欢哥儿带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陈玉娘进门,便一直未将欢哥儿带回李府,无非是不想让欢哥儿顶着庶子的名头,而是想等到陈家复起,陈玉娘上位成为正室夫人后,再将欢哥儿带回李家。 那时,欢哥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孙了。 现在突然带回欢哥儿,是因为陈家复起有变,加上李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生了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不得已,陈玉娘这才提前将儿子给带回了李家,就是想用儿子打消李老夫人的想法。 现在,金孙孙回了李家,李老夫人便改变了要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还想让她认下欢哥儿这个儿子,好让欢哥儿记在她的名下。 这么一来,欢哥儿就是嫡子嫡孙了。 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她并不会让她们如愿。 二次被拒,张嬷嬷的面色很是难看。 她回去秋桐院,回禀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见云薇屡次相请都不来,自觉被拂了面子,很是着恼,对陈玉娘道:“抱上欢哥儿,云氏不来,我们过去。” 陈玉娘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云氏仗着是平宁侯府的小姐,竟敢撺掇老夫人撵她走,可在老夫人眼中,云氏跟她的欢哥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迫不及待想看云氏失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然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漪澜院时,却得知云薇出去了,并不在府中,这下,李老夫人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云氏!” 李老夫人被气得声音都哆嗦了。 “母亲,姐姐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欢哥儿回了李家,老夫人请了两次,不去见就算了,我们亲自过来见她,她也避而不见,难道我们欢哥儿在她眼中,就那么不招人待见?”陈玉娘故意用帕子抹着眼睛,一脸的凄楚难过。 李老夫人面色一沉,“云氏她敢?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难道她还能不回来?”说罢,便坐了下来,还将欢哥儿抱在了腿上。 陈玉娘目光闪了闪,看着屋子里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名贵瓷器,她心中冷笑,云氏一个村姑,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吗? 她故意惊呼一声,拿起一个茶杯,“这不是建盏么,母亲屋里都没有,怎么姐姐屋里却有?” 李老夫人从没踏足过云薇的屋里,刚才踏进来的一刻,在看到屋中摆设时,也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她知道云氏嫁妆丰厚,却没想到这么丰厚,连屋里的各样摆设都这么精美名贵。 不要说是那茶盏,就是这坐的椅子,都是黄花梨木所做,还有靠墙放置东西的桌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金丝楠木做的。 意识过来,李老夫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想不到不怎么受云家重视的云氏,这嫁妆竟然丰厚到这般惊人的地步,可见云家其实财力雄厚。 李老夫人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跳加速,同时又很悔恨,当初怎么会因为陈玉娘这个山鸡,而怠慢亏待云薇? 这时听得陈玉娘的话,顿时觉得她没见过好东西,没见过世面。 虽然陈家之前获罪,全家被流放,但好歹是公爵,可陈玉娘的表现,怎么像个村姑一样? 李老夫人心里唾弃极了,并没有搭理她的话。 陈玉娘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让她对云薇产生不满,不禁感到恼怒,在看到儿子流着口水的样子时,心里一动,有些着急道:“欢哥儿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肯定饿了。” 李老夫人闻言,果然撩了撩眼皮,对张嬷嬷道:“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母亲,不用舍近求远,欢哥儿小,禁不住饿的,姐姐这院子里有厨娘,平日里做的吃食可多了,直接让他们取一些来便是。”陈玉娘连忙道,语气是理所当然。 第五十一章 云薇修理李老夫人 她来给云氏请安的几个早上,亲眼看到过云氏的桌上,有多丰盛,也知道云氏的三餐,都是跟大厨房分开做的,云氏这院子里另开了小灶,而且有专门做吃食的厨娘。 她故意说出来,就是要让李老夫人知道,云氏私底下有多奢侈,怕是当初掌家时,捞了许多银子,而且云氏跟李家并不是一条心。 李老夫人一听,果然不悦。 这段时间,李家已经没钱了,全家上下都节衣缩食,吃的东西更是寡淡无味,她已经许久没吃过山珍海味了。 可云氏这里,不但另起小灶,吃的也是丰富多样,这让她心头更加不舒坦了。 “来人,去小厨房取些点心来给公子吃。”李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甜儿没能拦住她们,让她们堂而皇之地进了小姐的屋子,已经非常恼怒自责了,这时听到她们所言,更是怒火中烧,将要去取点心的张嬷嬷,给拦了下来。 “老夫人,漪澜院的小厨房,只为我家小姐做吃的,每日的食材,也都是有定量的,而且我家小姐,最讨厌别人没经过她的同意,便动她的吃食,这要是让我家小姐知道了,会很生气,小公子要吃东西,还是去大厨房取的好。” 李老夫人一听,面色一变,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贱婢,你说什么?” 云氏可是她李家的儿媳,云氏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家的?她拿她一些吃食怎么了? 一个下人,竟敢阻拦? 李老夫人怒不可遏。 加上云薇的两次拒绝,已经让她觉得没面子,现在见一个下人,也敢拂自己的脸,李老夫人更是气急败坏。 当下,她怒声喊道:“来人,给我重重掌嘴!” 很快,甜儿便被两个婆子扭住了胳膊,张嬷嬷扬起手,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那么跟老夫人说话!” 甜儿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仍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谁也不能动我家小姐的东西!” “好你个贱婢,还敢犟嘴?”张嬷嬷又一个耳光,扇在了甜儿脸上。 陈玉娘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故意火上浇油道:“一个下人,竟敢与老夫人顶嘴,真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该不会是你主子授意的吧?” 李老夫人在云薇那里屡次吃瘪,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听得此言,还没消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烧了起来,阴沉着脸道:“给我往死里打!” 张嬷嬷闻言,抡起手臂,再次往甜儿脸上招呼。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掌掴的巴掌声。 漪澜院的下人,看不下去,上前求情,都被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给踹翻在了地上。 “老夫人在此,谁敢放肆!” “拖出去,统统拖出去!” 很快,漪澜院的下人都被押到了外面,除了甜儿还被押着掌嘴。 “打嘴巴子好玩,真好玩!”欢哥儿拍着手掌,笑嘻嘻道。 李老夫人见状,很是开怀,吩咐道:“张嬷嬷,给我用力地打!” 张嬷嬷累得直喘气,但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只好卯足了力气,再次往甜儿脸上招呼。 甜儿被打得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里也渗出了血丝。 “老夫人手下留情啊,再打下去,甜儿姐姐可就要没命了。”漪澜院的下人,声嘶力竭地喊。 她们想去找云薇回来,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个个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李老夫人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甜儿被打得快要晕过去了,她才施恩般的语气对张嬷嬷道:“好了,一个贱婢,教训过就得了,快去将吃食端来,可别饿着了我的乖孙孙。” “是。”张嬷嬷应了声,收了手。 甜儿脑子里嗡嗡作响,人也昏昏沉沉的。 不等她站稳身形,张嬷嬷忽然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张嬷嬷冷哼一声,抬起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眼下已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小厨房里,厨娘已为云薇准备好了丰盛的膳食。 张嬷嬷进去看到了,眼睛都瞪大了。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当下,她推开厨娘,将已经烹饪好的食物,全部端走,送进了屋里。 一时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桌子更是被各式菜品给占满了。 看到如此丰盛美味的佳肴,李老夫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云氏平日里竟吃得这么好。 一个人的晚膳,竟有十几道菜。 李老夫人又惊又气。 在她节衣缩食的当口,云氏竟然这么奢侈。 陈玉娘看着桌上摆满的菜品,也暗暗咽了下口水。 她早就知道云氏吃得很好,但眼下看着这丰盛的晚膳,还是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被李老夫人抱在腿上的欢哥儿,看到吃的,伸手就要去抓。 “乖孙儿,慢点,小心别烫着了,祖母给你夹。”回过神来的李老夫人,连忙制止了,拿起筷子,瞅准孙儿想吃的那道菜就要夹,却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端走了那盘菜。 李老夫人一愣,抬起头看到云薇,下意识地想摆婆母的架子,“你回来得正好,赶紧伺候……啊!” 话未说完,李老夫人突然一声惨叫。 只见云薇将手里那盘菜,直接扣在了李老夫人的脸上,还用力按了按。 滚烫的汤汁,烫得李老夫人惨叫连连。 “啊啊啊——”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张嬷嬷和陈玉娘纷纷抢上前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姐姐,你怎么对母亲动手,实在是忤逆不孝!” 云薇扔掉手里的盘子,转头一脚踹翻了张嬷嬷,并伸手揪住了陈玉娘的头发。 “来我的院子里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云薇目光冰冷,声音冰寒。 陈玉娘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睛,心里直打鼓,尖声大叫道:“你放开我!否则廷郎不会放过你的……啊!”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被拖拽着,按在了桌上的菜盘里。 “啊啊啊——” 陈玉娘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那些菜都是厨娘才做好的,加上眼下天热,不易散热,陈玉娘皮肤嫩,当下是被烫得惨叫连连,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她压根挣脱不了。 一旁的欢哥儿,见祖母和娘亲都在尖叫,还以为她们在表演什么把戏,顿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李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她拨开脸上的菜叶子,怒声咆哮道:“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那么对我,我一定要让曜廷休了你!” 第五十二章 她这是想毁了云薇 云薇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一把丢开陈玉娘后,将一脸红肿的甜儿给扶了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 甜儿方才被打得那么狠时,都没哭,此时听得小姐的话,顿时委屈地哭出声来,“是奴婢无用……” “别人怎么打你的,你打回去便是,不准哭!”云薇沉声说着,突然抬起一脚,将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嬷嬷,再次给踹翻倒地。 张嬷嬷“唉哟”一声,整个人四脚朝天。 甜儿见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突然像一只凶兽一样,扑过去,骑在了张嬷嬷的脸上,二话不说,抡起手臂,便往她脸上招呼。 “啪啪啪……”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响起了掌掴的声响。 欢哥儿觉得有趣,拍打着手掌,蹦蹦跳跳的,“真好玩、真好玩……” 陈玉娘抚着烫伤的脸,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云氏,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薇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屑,“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尽管放马过来!”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陈玉娘一滞,想起了方才的经历,又是气,又是怕,终究是没敢上前。 “来人!”李老夫人用力拍打着桌子,“快给我将云氏这个恶妇捆了。” 那些个婆子,都被云薇方才进来时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到了,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此时听到李老夫人的咆哮,个个如梦初醒般,朝云薇扑了过去。 然而,她们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便接二连三地被踢倒在了地上。 几个婆子哀嚎声不断。 李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云氏竟然有功夫? 不过那又如何,她只是一介女流,难道还能敌得过男人不成? 李老夫人目光阴沉,心里有了计较。 她本来还想跟云氏修复好关系的,但今天,云氏竟然敢对她动手,如此忤逆不孝,这样的恶妇,绝对不能再留在家里。 她要将她逐出去,不过在此之前,她要让云氏吃吃苦头,还有这满屋子里的名贵瓷器桌椅,她也要占为己有。 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桌子。 有了云氏的这些东西,李家的境况,定能改善。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算计,扬声喊道:“去将伯爷找回来,另外,将护院叫过来。” 李家虽然败落了,但府中可还养着几个护院。 那几个护院,曾经可是跟着老伯爷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战场上退下来后,便来了李家当护院。 她原本觉得养他们是浪费粮食,但顾念着老伯爷,便容忍他们留了下来。 养了他们那么久,今日也该派上用场了。 闻言,陈玉娘一反颓败沮丧,目露怨毒。 云氏马上就要倒霉了。 她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护院?怕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捆起来了。 想到云氏被五花大绑的场面,她差点笑出声来。 甜儿听到李老夫人说的话,抽打张嬷嬷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几个护院,她是见过的,个个生得魁武健壮,小姐那么纤瘦,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想着,她慌忙爬了起来,冲到云薇面前,一脸的担忧,“小姐,我们还是先……” 跑字刚要说出口,却在对上小姐镇定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慌什么?”云薇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甜儿慌张的心情,莫名跟着镇定了下来,似乎只要有小姐在,天塌下来,她也不用再怕了。 想了想后,她走到云薇身边,小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云家?” 虽然云家人不甚重视小姐,但小姐至少是云家的女儿,见小姐被李家人欺负,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而且李家人多势众的,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会吃亏。 “不用!”云薇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并不想将云家牵扯进来,再者,云家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甜儿闻言,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坚定地站在了小姐的身后。 不多时,那些护院便赶来了。 但他们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敢进来。 毕竟这里是后宅女眷的住处,即便有老夫人的命令,他们也有些犹豫。 李老夫人见状,拔高声音喊道:“你们还不赶紧进来,将这个恶妇捆了!” 当下,那几个护院不敢再怠慢,抬脚便冲了进来。 甜儿气得浑身发抖,李老夫人这是想置小姐于死地啊。 后宅女眷居住的地方,岂是外男能随便进来的?更何况,一下子还涌入那么多个。 李老夫人这分明是想毁了小姐的名声啊。 陈玉娘见状,连忙抱着欢哥儿,躲到了帘子后面,心里兴奋激动。 今日过后,云氏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陈玉娘得意极了,方才的羞辱,在这一刻,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只要能毁了云氏,那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陈玉娘屏住呼吸,等着云氏惨叫的时候,外面也确实响起了几声惨叫,以及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可惨叫声却不是女人发出的尖锐的叫声,而是男子粗重的惨嚎。 陈玉娘脸上的兴奋得意僵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男人的惨叫? 除了那几声惨叫外,屋里却一片死寂。 陈玉娘眉头皱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就见方才气势汹汹要冲进来的几个护院,此时竟然全部倒在了门外,竟是一步都没能踏进来。 而屋内,李老夫人则一脸僵硬地坐着,衣襟前的菜叶和菜汁,显得她特别滑稽可笑,其余的下人,则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反观云氏,却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茶盏在品茗,一派悠闲的模样。 看到这里,陈玉娘心头一沉。 为什么几个护院都奈何不了她? 李曜廷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老夫人还要捆我么?”这时,云薇缓缓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李老夫人僵硬着脸,桌下的手,则哆嗦不止,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云氏那么可怕。 那几个护院,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长得又魁梧,可却连云氏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被打飞了出去。 她犹记得当时云氏的手里,不知射出了什么,然后几个护院便飞了出去,并哀嚎不止。 难不成,云氏会什么邪术? 第五十三章 毒妇 正当李老夫人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曜廷来了。 看到屋外和屋里都是一片狼藉,护院、下人倒了一地,他面色一沉,快步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 “曜廷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母亲可就要被云氏这个恶妇给杀了啊……”李老夫人一见儿子回来,顿时不怕了,拍打着腿,哭天抹泪地喊了起来。 陈玉娘也抱着欢哥儿冲出来,扑进了李曜廷的怀里。 “廷郎,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欢哥儿就要见不到你了,呜呜……” “什么?”李曜廷面色一变,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又脏又红,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给烫了。 “是姐姐、姐姐她要对我们不利,她还对母亲动手了,我为了救母亲,也被她按在了才煮好的菜肴里,她这是想毁了我的容颜,好让你厌弃我啊……”陈玉娘哭得梨花带雨,不过此时她的脸烫得像猪头一样,毫无美感可言。 李曜廷又惊又怒,目光阴沉地看向云薇,“母亲和玉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云薇一脸鄙夷,“我是将陈玉娘按进了菜里面,不过却不是为了毁她的容颜,毕竟,她也就那几分姿色,还没我的丫鬟好看。 至于你母亲,身为长辈,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带着妾室和庶子强闯我居所不说,还打我的人,偷吃我的东西,俨然一副盗匪作派,我没有将她们卸胳膊卸腿,已然是仁慈。” “云氏!”李曜廷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忤逆不孝?那可是你婆母啊。” “曜廷啊,如此恶妇,赶紧休了吧。”李老夫人面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听得此言,李曜廷却忽然犹豫了,沉默着,没再说话。 陈玉娘见状,心里一沉,攥着他的袖子,急切道:“廷郎,你还在犹豫什么,云氏她忤逆不孝,对婆母不敬,便是休了她,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有将云氏休了,她才能取代她,成为正室夫人,她的欢哥儿也才能成为嫡子。 云薇鄙夷不屑地看着几人,她清楚李曜廷不敢将她休了,不过她已经厌烦了,不想再待在这个腌臜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会离开李家,但只能是以和离的方式。”她缓缓道。 李老夫人面色阴沉,“你对我动手,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休你都是轻的,还想要和离……呃!” 话音未落,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射进她的嘴中。 她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抠着喉咙大叫,“是、是什么东西?” 李曜廷一惊,立即看向云薇,质问道:“云氏,你给母亲喂了什么?” 云薇表现得很惊诧,“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休想诬陷我!” 李老夫人想到刚才吞下去的东西,惊恐莫名,“是你,一定是你,你给我喂的肯定是毒药!曜廷啊,这个毒妇她想毒死我啊。” 李曜廷面色阴沉至极,攥紧拳头,逼问云薇,“你到底给母亲吃了什么?” “我能给她吃什么?”云薇反问,“你们谁看到我给她喂了什么?若是她吃了什么,那也是因为她自己贪吃,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李老夫人面色涨红,她用力抓住儿子的手,急迫道:“她说谎,她肯定给我喂了毒药,曜廷,她这是想毒死我啊,快逼她交出解药来。” 李曜廷虽没看到云薇出手,但刚才他看到母亲确实吞下了东西,这时见母亲这般惊恐,也担忧了起来,神色狠戾道:“云氏,赶紧交出解药,否则母亲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要你的命!” 云薇一脸轻蔑,“要我的命,你有那个本事么?” “你!”李曜廷手背青筋暴起,刚要逼近,却见她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把玩着。 他面色一变,想起了上回的事情,突然便停下了脚步。 两人如果交手,他不一定能有胜算…… “廷郎,我看还是先请大夫给母亲诊治吧,免得受这个毒妇的要挟。”就在这时,陈玉娘开口打破了僵持。 经她一提醒,李老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对,赶紧请大夫来。” 李曜廷目光死死地盯了云薇一眼,“你最好祈祷母亲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说罢,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甜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忧心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今日的事情,李老夫人是铁了心要休小姐了。 云薇毫不在意,看着她红肿的脸,叹了口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脸吧。”说着,拿出一个药瓶,丢给了她,“先将脸清洗干净,再将药仔细涂抹一遍,这药有止疼化淤的效果,明早你的脸就能好了。” 甜儿心慌意乱,这会儿哪还有心思顾及脸上的伤? 但见小姐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接过药瓶,默默地去上药了。 下人很快将屋子收拾了一遍,厨娘也重新给云薇做了一份晚膳。 …… 此时秋桐院,李老夫人经过大夫诊治,终于确定并没有中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想到云氏今日的所作所为,李老夫人依旧难咽下那口气。 她一定要让儿子休了云氏那个恶妇! 想着,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云氏跟我们李家生了异心,还是尽快将她休了吧。” 陈玉娘一听,心头大喜,连忙附和,“就是啊廷郎,她今日敢对母亲动手,下次怕是就要对欢哥儿动手了。” 李老夫人听说云氏可能会对宝贝孙儿动手,面色露出狰狞,拍打着桌子喊道:“曜廷,那个毒妇不能留啊。” 李曜廷在云薇那里没讨到好,本就心情阴郁,这时听得二人说的话,心里更加烦躁了,沉声喝道:“好了,你们别再说了,我自有考量。”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旧还在犹豫,李老夫人和陈玉娘都气坏了,不明白他到底还在顾忌什么? 漪澜院。 云薇刚沐浴完,从净室出来,甜儿便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李曜廷来了,在外面。” 闻言,云薇眉头皱紧,这么晚了,那败类还来她屋里做什么? 按理,一般的大夫应该诊治不出李老夫人有没有中毒的。 所以李曜廷此番过来,不可能是为了李老夫人中毒一事。 第五十四章 和离 云薇若有所思着。 就在这时,连接外间的珠帘响了起来。 她一转头,竟见李曜廷拨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李曜廷眸中闪过惊艳,整个人怔在原地。 只见云薇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背上,身上轻薄的寝衣,包裹着玲珑身段,整个人清纯,又有一种妩媚之感,完全没有傍晚两人对峙时的盛气凌人。 “出去!”云薇飞快扯过一旁的披风,裹在身上,声音若寒霜,眸底闪过杀意。 李曜廷回过神来,皱着眉道:“我是你夫君,你的屋里,难道我来不得?” 云薇冷笑,“你若不想成为一具死尸,你大可以试试!” 李曜廷面色阴郁,可在看到对方眸中越来越浓烈的杀意时,终究有所顾忌,冷哼一声,退了出去,“我有事情跟你谈,在外面等你。” 云薇感到厌恶,尤其想到方才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觉得恶心欲殴。 她平复好心情后,对甜儿吩咐道:“去取纸笔来。” 甜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即去取了。 等她取来时,云薇已经穿戴好了,长发也梳拢好,用簪子簪起。 她接过纸笔,坐在梳妆桌前,振笔疾书,不一会儿,便书写好了。 随后,她便攥着纸,走了出去。 甜儿认得一些字,眼尖地看到小姐手里那张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李曜廷等了一会儿,才见云薇出来,心头不悦,但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只能克制下来,沉声道:“云薇,我今晚过来是……” “你想谈什么?”云薇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李曜廷滞了下,这个云氏,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再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夫君,身为妇人,就该三从四德。 想到此,他沉下脸来,严厉道:“你白天对母亲和玉娘动了手,凭着这一条,我就能将你休了,但顾念着夫妻的情分,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云薇见他一副拿捏住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她眉头轻轻挑起,一脸看猴戏的眼神,“将功补过?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曜廷顿了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玉娘她三哥,前日卷入一桩命案,被官府的人收押了,如今官府将他转去了大理寺审理。” “然后呢?”云薇耐着性子问道。 “陈祈他不可能杀人,这件事情,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妹夫楼朝安是大理寺卿,若你能帮忙求情,这件事情,或许能有转机。”李曜廷皱着眉道,心头一阵憋闷,若是可以,他并不想找一个妇人帮忙。 可今日他为了陈祈的事情,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却都没有用。 因为前夜,衙役亲眼看到陈祈在埋尸。 即便陈祈一再地否认,不是他杀的人,但无法洗脱嫌疑。 云薇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在李老夫人扬言要休她的时候,他会犹豫,原来是还想着利用他。 这两人不愧是母子,都喜欢将人利用彻底。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楼朝安会看在我的份儿上,对陈祈网开一面?”云薇唇角噙着冷笑。 “他毕竟是你的妹夫,你若开口求情,他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李曜廷忙道,但心里其实并没什么底气。 他知道云氏跟妹妹云瑶的关系不好,楼朝安不太可能帮忙,但他也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记得陈玉娘跟云瑶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你可以叫她去找云瑶。”云薇慢条斯理道。 楼朝安这个人,她多少有些了解,是个固执,又认死理的人,并不会给人开后门。 陈祈埋尸,要想从他手里无罪释放,比登天还难。 当然,即便楼朝安肯卖她面子,她也不可能帮忙。 毕竟陈祈被收押,是她故意设计的。 她为什么要帮他无罪释放? 陈祈跟陈玉娘可是一伙的。 李曜廷来找她帮忙,就是笑话。 李曜廷面色难看。 玉娘早已经找过云瑶了,但云瑶一口给拒绝了。 所以他才会想到来找云氏。 虽然她跟云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姐妹,她去开口,总比外人开口有用。 云薇一见他这模样,便知是什么结果,唇角勾起讽刺。 李曜廷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你不是认识摄政王府的人么,你能不能找上回来的那个太监帮忙?” 云薇觉得好笑,“我纵然有办法,可为何要帮你们?” 李曜廷皱眉,“我们是家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听过吧?” “我们算什么家人?”云薇觉得可笑,李老夫人现在是恨不得赶紧将她赶出李府,然后好光明正大地霸占她的东西。 “只要你帮陈祈无罪释放,我便不休你。”李曜廷沉声道。 他觉得云薇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想成为一个弃妇的。 见他一副施恩般的口吻,云薇冷嗤,“即便我不帮忙,你也不敢真的将我休了。” 李曜廷皱眉,“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母亲动了手,就是忤逆不孝,而且七出之条随意一桩,我都能将你休了,但如果你肯帮忙,便另当别论。” “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便不用谈了。”云薇无所谓道。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甜儿,取我的嫁妆单子来。”云薇忽然扬声吩咐道。 甜儿已经意识到小姐要做什么了,闻言,立即取了嫁妆单子来。 云薇接过,递给了李曜廷。 “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这三年,悉数填给你们李家了,你把这些折换成现银还我,另外,我的嫁妆还有五千两现银,也用在你们李家了,所以你总共需要筹还二万两给我。” 李曜廷闻言,面色变了变,“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和离。”云薇嫣红的唇中,缓缓道出两个字。 “什么?”李曜廷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要跟我和离?” “对。”云薇冷声,将手里写好的和离书,丢给了他。 李曜廷接过,迅速看了起来,而后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再看看她清冷的眉眼,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的,确切地说,从一开始,他提出要纳陈玉娘进门时,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和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方寸大乱。 明明主动权应该握在他手里的,可现在,却变成他被动了。 他阴沉着脸道:“我不答应。” 第五十五章 算计 “那可由不得你。”云薇冷笑一声,劈手将他手里的和离书,夺了回来, 李曜廷以为她指的是自己方才提的事情,眯起眼睛,冷冷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云薇唇角微勾,没有辩驳,她既敢提出和离,便有把握,能让对方照做。 李曜廷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迟疑了起来。 但凡他能有别的办法,就不会来找云氏了。 可这个女人,竟然预备用和离来交换,她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他有事求她? 想到此,他心里感到吃惊,目光审视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会来找你帮忙?” 云薇不置可否。 李曜廷沉声道:“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有办法,但不能告诉你。”云薇意味深长。 李曜廷见她如此自信笃定,心里开始动摇。 云氏真的有办法将陈祈捞出来? 但代价是和离! 李曜廷攥紧拳头,冷冷道:“你当真舍得跟我和离?要知道,你离开了我,离开了李府,可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说,以后要想再嫁,也不可能再找到像我们李家这么好的夫家了。” 云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会高看自己。 他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他李家又是什么金贵人家?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且放心,离了你们李家这个火坑,我只会更好。”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云氏,我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否则到时候后悔,可就无法挽回了。” “要我后悔,除非海水倒流。”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曜廷见她心意已决的模样,心里感到不舒坦极了。 但为了陈家能够尽快复起,他又觉得,一个女人罢了,和离也没什么。 “我可以答应和离,但你就能保证,能救出陈祈?” 云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没有答应帮你救出陈祈,但是时机一到,你也会主动跟我和离,甚至是求我。” 见她这么猖狂,李曜廷冷哼一声,“别自负。” “那就拭目以待。”云薇杏眸微眯。 李曜廷闻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想到眼下云氏想和离,着急的应该是她,他只要拿住这件事情,不愁云氏不肯帮忙。 到时候,他想让云氏往东,她便只能往东。 李曜廷心里充满了算计。 “你不救出陈祈,和离的事情,便免谈。”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薇嗤笑,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已经中毒了,知道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姿态了。 甜儿一脸忧心道:“小姐,李曜廷会答应和离吗?” “会。”云薇笃定道。 到了明日,可就由不得李曜廷了。 …… 李曜廷一直在等着云薇来向自己服软,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云薇,却听说母亲出事了。 当他赶到秋桐院时,竟见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而且原本红润紧致的脸上,也出现了许多深刻的皱纹,似乎一昔之间,整个人便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李老夫人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崩溃得大喊大叫。 所有人都吓坏了。 “昨日大夫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会这样?”陈玉娘吓得哆嗦不止,此时的老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实在是吓人,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沈氏听到消息,也推着李彦廷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的模样时,夫妻二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沈氏小声嘀咕。 “是云氏,一定是云氏搞的鬼!”这时,陈玉娘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尖锐地喊叫了起来。 已经崩溃的李老夫人,听得此言,也想了起来,“是她,一定是她,那毒妇给我喂的是毒药啊。” “母亲,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嫂嫂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李彦廷反驳道。 “我都成这样了,不是她,还有谁?你这个逆子,竟然还敢向着那个毒妇说话!”李老夫人一脸狰狞地怒斥着他。 李彦廷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氏给制止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彦廷抿紧了唇。 他不相信嫂嫂会毒害母亲,肯定是母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李曜廷,希望他能帮嫂嫂说句话,“大哥?” 李曜廷此时的面色非常难看。 因为他想起了昨夜云氏说的话。 她说,他会求她,难道就是指母亲的事情? 她昨日给母亲喂的,真是毒药? 李曜廷又惊又怒。 “将云氏叫过来!”他朝下人呼喝道。 下人赶紧去了漪澜院喊人。 这回,云薇并未推脱,直接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那头白发以及满脸的皱纹时,并不意外。 “老夫人为了这个家,真是劳心劳力,连头发都白了,皱纹也长出来了。”云薇叹着气,一脸的惋惜。 “云氏,你就别再假惺惺了,母亲变成这样,都是你做的手脚。”陈玉娘愤声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假惺惺?说得义愤填膺,实则你心里是在偷笑吧?” 陈玉娘一滞,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你休要血口喷人!” 云薇冷嗤一声,没再理会她,而是目光同情地看向李老夫人。 “之前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老夫人的头发又黑又密,脸上也是没有一条皱纹,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云氏,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将解药交出来。”李老夫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扯的那些,怎会是没用的?我说的不是事实?这三年来,你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可翻脸起来,却那般无情狠毒,养一只狗,都比养你们强。你想让李曜廷休了我,那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云薇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道。 李曜廷面色阴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将解药交出来?” 云薇淡淡道:“李伯爷年纪轻轻的,记性却这般不好,昨晚上,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李伯爷按我说的做,老夫人自可痊愈。” “云氏,你终于承认,是你给老夫人下的毒了。”陈玉娘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样,立即大声叫了出来。 “你耳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给李老夫人下毒了?你这么激动,我看下毒的人是你吧?”云薇不慌不忙道。 第五十六章 正式和离 陈玉娘要气死了,“若不是你,老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昨日在你的院子里,老夫人的嘴里突然吃下了东西,定是你做了手脚。” “无凭无据的,你休要血口喷人。”云薇冷斥。 “若不是你下的,你凭什么让廷郎按你的要求做?老夫人又怎么会自己痊愈?”陈玉娘愤声道。 “因为我恰好会医治她这种病。”云薇道,“她这种情况,明显是得病了,才不是中毒所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玉娘冷笑。 云薇耸肩,“我并不在意你们相不相信,反正老夫人能不能治好,该担心的也不是我,毕竟,她都狠毒得要让她儿子休了我了。” 李老夫人目眦欲裂,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 云薇起身道:“要不要治老夫人,全凭李伯爷,对了,老夫人得的这种病,叫催枯颜,据说中了此毒的人,一夜之间会头发皆白,形如老妪,第二天,五脏六脏便会老化,第三天寿命就到头了。” 李老夫人闻言,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 见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情急之下,抓起瓷枕,便砸了过去,“你还犹豫什么,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她的要求重要?” 李曜廷被砸了个正着,额角立即乌青一块,他目光阴狠地盯着云薇,“你的一应要求,我都答应,但如果你不能治好母亲,我便要了你的命!” “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云薇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语气冷冷道。 李曜廷眸中闪过杀意,却克制了下来。 云薇轻嗤一声,出了秋桐院。 “嫂嫂。”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云薇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才看到沈氏推着李彦廷,跟了出来。 “别这么喊,很快就不是了。”她语气淡淡的。 “在彦廷心里,你永远都是。”李彦廷一脸认真道。 云薇皱眉,“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膈应。” 李彦廷噎住。 沈氏目光打量着云薇,狐疑道:“你当真要离开李府?” “不行?”云薇反问。 沈氏劝道:“一个被休的妇人,还有什么颜面在世上立足?忍忍算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谁敢休我?”云薇冷笑。 沈氏皱眉,“你都跟他们闹翻了,他们不休你,难道还会跟你和离?你别做梦了。” “是不是做梦,你且看看。”云薇没打算多解释,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彦廷再次喊住了她,“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云薇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可以的话,分府另过吧。”说完,便径直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她什么意思啊?她是叫我们分出去单过吗?我看她是没安好心!” 李彦廷皱眉,“休要胡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沈氏恼怒道:“你又了解她多少?怎么就认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彦廷薄唇抿了下,“我是没有很了解,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沈氏一怔,讶异地看着他,“什么?” 李彦廷不想多作解释,淡淡道:“回去吧。” 沈氏回过神来,皱眉道:“母亲的事情,不管了?” “你管了就有用?”李彦廷反问。 沈氏噎住。 李彦廷想着云薇方才离开时说的话,若有所思。 李家乌烟瘴气,而且母亲待他也冷淡,有时候他觉得,母亲看他的冷漠眼神,让他觉得,他并不是她的儿子。 若是的话,母亲何以对他这么冷漠? 即使偏心,也不该如此的。 而且,经过嫂嫂的扎针和药浴后,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变得有力多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重新站起来。 想到此,他回过头,眼神冷漠地看了眼秋桐院。 也许,分府另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 傍晚的时候,李曜廷踏进了漪澜院。 他面色难看地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是你要求的二万两银子。” 云薇拿起银票,数了数,确实是二万两,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李曜廷没那么快筹到银子,毕竟二万两,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筹到了银子。 不过他是怎么筹到银子的,她并不关心。 她拿出和离书,递给了他,“签字画押吧。”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和离书上除了要有夫妻双方的签字画押外,还要有双方父母的签字画押,而这份和离书上,云氏的名字赫然在上不说,连云岳山夫妇的名字也有了。 昨晚上他看时,是没有的。 难道云氏今日回了娘家? 云家人会同意她和离? 可事已至此,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因为今日云氏从秋桐院离开时,他重新请了大夫来给母亲诊治。 那些大夫,无一例外,都诊查不出母亲的病因,而且也查不出有中毒过的迹象,可母亲却越来越虚弱。 他不敢拿母亲的性命来赌,只得按云氏的要求,去筹了银子。 想起方才过来时,母亲躺在床上,已无法动弹的模样,他握紧了笔,不放心地盯着云薇,“和离后,你真的会给母亲医治?” “绝不食言。”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死不足惜,但让她亲眼看着李家衰败没落,不是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当下,李曜廷没敢再迟疑,利落地签下名字,又画了押,因为他母亲的情况,已耽搁不得了。 之后又找了族中长辈代替李老夫人签字画押,最后派人将和离书送去官府核验过印。 一切做好,二人便算正式和离了。 尽管一切都在掌控中,可当和离书,拿在手上时,云薇脸上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这三年来,她为李家的付出,像是一场笑话,如今终于摆脱了李家妇这个身份,着实令人开心。 早上时,甜儿和漪澜院一众下人,便将东西打包好了,所以在拿到和离书时,云薇一刻也没有多待,叫来丁管事搬运物什后,便带着甜儿,以及漪澜院的其余下人,离开了李家。 李曜廷得知云薇离开了李府,追出来时,却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的面色一片铁青。 “云氏!” 为了筹银子,他甚至将几间铺子给卖了,还借了一部分的利子钱,可云氏却不守承诺。 “我家主子还不屑毒杀一个无知老妇,这是催枯颜的解药,李伯爷赶紧给李老夫人服下吧。” 李曜廷转头看去,竟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他疑惑道:“你家主子?” 第五十七章 注定了没有这种福分 中年男子正是丁管事。 他带了人来给云薇搬东西。 此时见李曜廷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心里叹息了一句,这个李曜廷,汲汲营营,一心想要攀附权势,却不知原本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而他却还不知自己失去的是怎样的珍宝。 真是鼠目寸光! 这种人注定了没有福分! “我家主子,自然是云二小姐。”丁管事一字一句回道。 云氏? 李曜廷皱眉,难道眼前之人是云家的下人? 对方身上散气的气度,可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尤其对方脸上那耐人寻味的神色,他心里莫名觉得不舒坦。 “云氏回云家了?”他沉下声音问道。 “我家主子去了何处,李伯爷不必知道。”丁管事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将药瓶塞到他手里后,便安排人手,将云薇的东西,全部装上马车带走。 看着一件件搬上马车的家具物什,李曜廷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握着药瓶,伫立良久,直到下人来报,“伯爷,老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李曜廷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带着药瓶,匆忙赶去了秋桐院。 李老夫人服下解药后,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人也立刻精神了。 想到自己所受的磨难,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云氏那个毒妇,这般害我,实在是歹毒,必须好好惩治她一番,再将她休出门!”另外,得将云氏屋里的东西,全部留下来,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的桌子,到时候,就搬过来,放在她的屋里。 想到这里,李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现在就以云薇毒害她的名目,将她给休了。 这么一来,被扫地出门的云薇,也无法带走那些嫁妆。 李曜廷并不清楚她心里的算计,见她没事了,整个人竟有些虚软地坐了下来。 为了救母亲,他奔波了一天,四处筹银子。 不过见母亲一脸不虞的样子,他还是开口劝慰了一句,“母亲放心,我已经跟云氏和离,她再也不会碍母亲的眼了。” “什么?”李老夫人僵住,反应过来后,失声喊道,“谁让你跟她和离的?她这样的毒妇,就应该被休下堂,让所有人都来唾弃她,她有什么资格跟你和离?” 李曜廷没料到母亲是这样的反应,怔愕后,一脸烦闷道:“不跟她和离,她就不交出解药,母亲不是让我以你的性命为先,答应她的要求么?” 李老夫人闻言,想起来是有这一茬,顿时噎了下,好半晌,她又恼怒道:“她提的要求是跟你和离?” “是。”李曜廷点头。 “那她的那些嫁妆,可有扣下?”李老夫人连忙道。 李曜廷皱眉,“按本朝律例,和离时,男方应当归还女方一切嫁妆。” 李老夫人闻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李曜廷见状,连忙给她顺背,“母亲怎么了?” 李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这个蠢材,怎么什么都由着她?” 云氏屋子里的摆件桌椅,随便一样,都值上千两银子,儿子就这么任由云氏全部带走了? 李老夫人气得心口疼。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自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字眼骂过他,今日却这般口不择言,还当着下人的面。 当下,他也动了气,“我若不由着她,母亲这会儿又哪里还有力气来指责我?” “你这个逆子!”李老夫人本就生气,这时见他还敢顶撞自己,不由更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云氏屋里那些摆件桌椅,值多少银子?你就这么让她全部带走,真是太没用了!” 李曜廷心里不是滋味,他岂会不知云氏屋里的东西,都贵重值钱?但云氏拿母亲性命相要挟,他难道还能不顾母亲死活? 母亲这会儿得救,一点都不体谅他,反而一味地指责他。 李曜廷心里愤懑,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冷道:“云氏不仅带走了她所有的嫁妆,另外,为了偿还她这三年来,为李家付出的银子,儿子还卖了铺子,借了利子钱,才筹到二万两银子还给她。” “什么?”李老夫人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亲!”李曜廷面色大变。 李府又一阵兵荒马乱。 请了大夫诊治,确定李老夫人只是晕过去后,李曜廷这才放了心,但也没心情再留下照料。 他刚进书房,陈玉娘后脚便跟了进来。 她从面将李曜廷抱住,柔情蜜意道:“廷郎,我可算是熬出头了。” 李曜廷皱眉推开了她,“此话怎讲?” 陈玉娘面上的喜色一僵,皱着眉道:“云氏自请下堂,你正室之位空虚,自然是将我扶正啊。” 李曜廷怔了下,旋即有些敷衍道:“过段时日再说吧,你三哥如今还在牢中,我们得设法将他救出来。” 陈玉娘听得此言,心里感到不舒坦。 她做梦都想成为李曜廷的正室夫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李曜廷却如此推脱。 难道她三哥一辈子不出来,她就要当一辈子的妾室? 陈玉娘很是恼怒,却反驳不了。 毕竟她也想她三哥出来,那样一来,陈家才会复起有望。 …… 云家在得知云薇和离后,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来跟家里商量,就自行决定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徐氏又惊又怒。 云岳山和长子云启也都沉下了脸。 云瑶见状,心里幸灾乐祸。 不过真是没想到,云薇竟然会跟李曜廷和离。 她得知此事时,也惊讶非常,连忙赶回云家,将消息告知他们。 “可知她如今在何处?”云岳山忽然沉声问道。 云瑶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姐姐和离了,至于如今在何处,却是不知。”说罢,她叹了口气,一脸的心疼,“姐姐其实也不容易,要怪也怪那李曜廷,狼心狗肺,姐姐为他们李家操持三年,没想到,却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眼下没回来,肯定是躲在哪里伤心哭泣了。” 徐氏一脸愠怒,“要怪也是怪她自个儿,不听我的劝。”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怎么就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那丫头也是自视甚高。 果然,在乡下长大的,眼界也就那样。 第五十八章 容桢:不得放肆 “好了娘,姐姐如今和离,已经很可怜了,就别再怪她了。”云瑶摇着她的手臂,装模作样地为云薇求情。 徐氏叹了口气,“你倒是不计前嫌,净替她说好话,可她又不领情。”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嘛,就算闹过不愉快,难道真能记仇?看到姐姐如今这样落魄,我心里都要疼死了。”云瑶一脸的难过。 听得此言,云岳山几人脸上的怒意尽消。 云启笑道:“瑶瑶真是我们家的福星,若云薇有你一半的懂事和善解人意,也不会走到今日和离的地步。” 他的夫人齐氏也跟着夸赞道:“瑶瑶就是心善。” 云瑶闻言,眸底掠过一抹得意,面上却正色道:“事不宜迟,爹还是尽快派人去将姐姐找回来才是,免得姐姐在外面受苦。” 徐氏皱眉道:“可是京城那么大,得去哪里找寻?” “客栈。”云瑶笃定道,“姐姐从李家离开,又没回来云家,肯定只能暂时住客栈,爹只需派人到各个客栈找寻即可。” “瑶瑶说得对,云薇无处可去,自然只能住客栈。”云启认同地点头。 “那就派人去客栈找找。”云岳山发话道。 …… “啊嚏——” 坐在树底下看书的云薇,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甜儿见状,连忙取了披风披到她肩上,关切道:“小姐是不是着凉了?” 云薇一把扯下肩上的披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那么大的太阳,你是看不见?” “奴婢看见了,但是再热的天气,一不小心也会着凉的。”甜儿认真道。 云薇好笑地说:“我没着凉。” “可是方才小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甜儿道。 “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云薇玩笑道。 甜儿一听,义愤填膺道:“那一定是李家人。” 云薇闻言,沉默了下来。 她和李曜廷和离一事,她并没有知会云家,和离书上父母的签字画押,也是她自己写的。 她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李曜廷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这回李曜廷因为李老夫人中毒一事,是方寸大乱了,都忘了要派人前去云家询问。 但凡李曜廷派人去询问,和离一事,也不能这么顺利。 云家人若知道她要和离,势必又要来劝她。 耽误时间不说,还会闹得不愉快。 想到搬来这曼陀园几天了,都没有出去,云薇放下书本,起身对甜儿道:“走,跟我出去逛逛。” 甜儿一听,眼睛蓦然亮了,很是欢喜地点点头。 以前在李家时,小姐经常出去,但从没带过她。 除了上回去青楼兜售药物,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跟小姐一起出门呢。 然而主仆俩刚走出门,便迎面遇上了匆忙赶来的丁管事。 “东家要出去?”丁管事愣了下。 云薇点头,“想出去走走,怎么,你有事情?” 丁管事叹了口气,“是摄政王府的人找东家。” “他们找我何事?”云薇蹙眉。 “那位桑公公没说,只说是摄政王有请,桑公公现在还在千金阁,等着东家。”丁管事回道。 云薇闻言,看向甜儿。 甜儿忙道:“小姐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奴婢。” 云薇点点头,“那下回再带你出去玩。” “好。”甜儿脆声应道。 云薇跟着丁管事到千金阁时,果然看到桑清等在那里。 看到云薇来了,桑清立即一脸殷勤地迎了上去,“云东家,咱家可算是等到你了,咱家不知道云东家已经和离,来此之前,先去了一趟李家。” 去了李家,他才知道云东家和离了。 真是没想到,云东家做事这么果决,说和离便和离了。 主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桑清思忖:回去后,定要向主子禀报此事。 看着太监脸上莫名的兴奋之意,云薇蹙眉,“桑公公找我找得那么急,可是有什么事么?” “有,十万火急之事,云东家现在就跟咱家走吧。”桑清收住思绪,面色凝重道。 云薇闻言,还以为是容桢体内的毒素有变,当下没再耽搁,跟着他走了。 然而马车行驶到一半,云薇却察觉到了不对。 “这并不是去摄政王府的路。”她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眼,便皱起了眉。 桑清这才解释道:“云东家,我们不是去摄政王府,是去皇宫。” “皇宫?”云薇诧异,“摄政王在皇宫?” “对,主子在皇宫等着云东家。”桑清回道。 闻言,云薇没再说什么。 马车到了宫门后,便径直驶了进去。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东家,寿康宫到了。”桑清说罢,率先起身,为云薇打起了帘子。 云薇走了出去,看着眼前的宫殿,心生疑惑,“桑公公,这里是……” “这里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居住的地方。”桑清笑眯眯回道。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刚下马车,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桑清,这个仙子,是打哪里拐骗来的?” 桑清转头无奈道:“小王爷可不兴乱说,咱家可从不做那拐骗之事。” 云薇见他一脸无奈,好奇地转过头,竟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了面前。 少年体态高挑修长,长着一双桃花眼,皮肤雪白,鼻子挺俏,嘴唇嫣红,再加上身上的红色衣袍,给人雌雄莫辨之感,若非对方脖子上明显的喉结,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姑娘了。 见她打量自己,少年顿了下,慢条斯理地打开折扇,一脸的玩味,“姑娘芳名?”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没想到这反而更加激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看着云薇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样,他很是稀奇。 他“啧”了声,合起扇子,轻佻地想去拨弄她的下巴。 云薇杏眸冷了下来,指尖银光闪簇,就要出手,却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斥道:“容雪,不得放肆。” 只见前一刻,还纨绔痞气的少年,身形一僵,动作也停滞了下来,长睫轻颤,明显的畏惧慌乱。 云薇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高大挺拔的男人,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宽袍,墨发用金冠束着,清贵中,又不失威严,正远远地走了过来。 正是容桢。 第五十九章 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皇、皇叔。”少年干笑一声,便准备脚底抹油,却被容桢一把按住了肩膀,“既然来了寿康宫,便进去看看你祖母。” “是……”少年垮下俊脸。 容桢目光落在云薇身上。 云薇顿了下,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容桢淡淡道,“跟本王进去吧。” 云薇点了下头。 少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皇叔,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给我找了个皇婶?” 容桢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沉声喝斥道:“你胡说什么?” 少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祖母知道了,定会老怀安慰,身上的病,说不定就好转了。不是侄儿说您,您都老大不小了,若是早些成亲,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忧思成疾。” 容桢:“……” 云薇本来还有些尴尬的,但在听到少年故作老成说的话时,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非是人家摄政王不成亲,他也是身不由己呀。 “……若是您早些生下子嗣,祖母她老人家必然每日心情愉悦,还能年轻个几岁。皇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您可要争气一点。”少年摇头晃脑,口吻像极了长辈教训晚辈。 容桢被气笑了,却是不紧不慢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本王看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稍后出宫,必定跟你父王建议,好让你早日娶妻,生下子嗣,这么一来,你父王母妃每日心情愉悦,也能年轻个几岁。” 容雪眼皮颤了颤,干笑道:“侄儿今年才十六岁,等再过几年娶妻不迟,皇叔还是先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吧。” 容桢的手按在他的脖颈上,“别人家十六岁,都已经当爹了,你可不能输给别人。” 容雪嘴角抽搐,“人家在皇叔这个岁数,都快要当爷爷了,皇叔更应该抓紧时间娶妻。” 容桢:“……” 见他吃瘪,云薇有些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容雪一眼。 这个少年勇气可嘉,竟然敢这么呛当朝摄政王。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容桢表面看着生气,实则对少年很是纵容。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我可是把你当婶娘看待的,可没兴趣撬我皇叔的墙角,您老还是将目光放在我皇叔身上吧。”这时,容雪突然转头,对云薇呲牙一笑。 云薇面色一僵。 您老是什么鬼? 她哪里老了? “呵!”容桢低沉地笑了声。 云薇听到笑声,脸黑了下来,转头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王爷似乎还要年长我几岁,我若老,您也不年轻呢。” 容桢:“……” 容雪一脸兴味地看着云薇,“婶婶言之有理,不过你们都不年轻了,就别再折腾,凑和着过吧。” 云薇:“……” 容雪忽然叹了口气,“我好寂寞,真希望你们现在就生个弟弟或妹妹给我玩。” 云薇咬着牙道:“再敢胡说八道,便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容雪惊讶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样子,跟我皇叔真像。” 云薇:“……” 看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容桢再度愉悦地低笑出声。 自认识以来,他可没少被这个女人挤兑。 “王爷、小王爷。”正在这时,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云薇抬头看去,便见殿前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老嬷嬷。 “兰嬷嬷。”容桢颔首。 容雪已经蹦跳着走了过去,“兰嬷嬷,我真是太想你了。” 兰嬷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老奴也想小王爷。”说话的时候,她目光落在了云薇身上,笑容加深,“王爷,这位是……” 不等容桢介绍,容雪先一步道:“兰嬷嬷,这位是我皇婶。” 兰嬷嬷一听,惊讶地看着云薇,但很快,又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位姑娘看着便有福相,与王爷很登对。” “嬷嬷误会了,我不是……”云薇尴尬地澄清。 “她是本王请来的大夫。”容桢俊脸有些阴郁。 兰嬷嬷闻言,却丝毫没有尴尬之意,反而上前亲切地拉住了云薇的手,“这么年轻的女大夫,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呢。走,跟老奴进去,见见太皇太后。” 云薇看向容桢,见他点了头,这才跟着兰嬷嬷进了殿内。 进到内殿时,云薇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侧躺着的老人。 老人睡得不是很舒坦,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看来,容桢请她进宫,要诊治的人,就是这位太皇太后了。 听到脚步声,太皇太后转过身来,在看到兰嬷嬷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走进来时,有些讶异,“兰儿,她是……” 兰嬷嬷笑眯眯道:“太皇太后,这位姑娘是摄政王请来的女大夫。” 太皇太后闻言,叹了口气,“何需这般麻烦?一把岁数了,有病痛都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宫里有太医,太医不是已经给哀家开了那么多药么?不用看了,让人家走吧。” 兰嬷嬷连忙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太皇太后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坐起身来,并朝云薇招了招手,“女娃子,你过来。” 云薇顿了下,走上前。 太皇太后一把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她,脸上俱是满意的笑意,“你这女娃子,长得真是好看。” 兰嬷嬷在一旁笑着搭了一句,“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太皇太后闻言,更加开怀了,不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觉得不对劲起来。 生怕对方误会,她便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民女已经成过亲了,且成亲多年,也没能下一儿半女。” “什么?”太皇太后脸上的喜色僵住。 兰嬷嬷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云薇没再多言,顺势将手搭在了太皇太后的脉搏上,为她诊治起来。 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舌头和眼睛。 片刻后,她心里有了数,放开太皇太后,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本王母后的病情如何?” 云薇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容桢和容雪不知何时进来了。 第六十章 给摄政王一个机会 她顿了下,回道:“太皇太后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着凉了,加上多思多虑,心情郁结,病情才会加重,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不等容桢说什么,太皇太后率先叫嚷了出来,“哀家有好好吃药的。” “祖母这么心虚,一看便是没好好吃药。”容雪一语戳破了她。 太皇太后打着哈哈道:“雪儿回来了,快来给祖母看看。” 容雪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别拿我转移话题,您若是再不好好吃药,以后皇叔生了孩子,就不给你抱。” 闻言,太皇太后看了眼容桢,嘀咕了一句,“那得他生得出来才行。” “皇叔是男人,当然生不出来,但是皇婶会生。”容雪说着,将云薇往前一推,“皇婶在这里。” 云薇:“……”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你可别胡说,人家成亲了,怎么给你做皇婶?” 容雪狐疑地看向云薇,“你成亲了?” 云薇皮笑肉不笑,“嗯,没错。” “太皇太后,云东家前几日已经和离了。”这时,桑清突然插了一句嘴。 容桢闻言,黑眸惊讶地看向云薇。 她竟然已和离? 太皇太后的眼睛倏然亮了,重新看向云薇,欢喜道:“和离了啊?” 云薇被她兴奋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但这会儿只能承认,“是。” “和离了好啊。”太皇太后一拍手掌,对容桢道,“虽然人家嫁过,但好歹年轻,你虽然是当朝的摄政王,但一把年岁了都没有娶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要不然,你俩将就一下?” 云薇愕然地看着她。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您别胡说八道。” “哀家怎么是胡说八道了?哀家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太皇太后不乐意了,“若不是惦记你还没有娶妻,连个子嗣都没有,哀家至于忧思成疾么?哀家不管,今年底,你必须生个孙子给我。” 容雪听到这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我没记错,是要十月怀胎,才能生下孩子吧,现在都过去半年多了,还剩几个月,皇叔上哪里给您生孙子? 当然,除非皇叔找的女人肚子里已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那就另当别论。 可我皇叔堂堂摄政王,怎能给别人养儿子?” 云薇嘴角抽搐。 再没见过这样奇葩的祖孙了。 正吐槽着,她忽然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的目光。 “若是有了,其实也不妨事,只要跟着你皇叔姓就成了。”太皇太后语出惊人道。 容桢:“……” 云薇:“……” “所以,女娃子,你肚子里有了么?”太皇太后一脸虔诚地开口问道。 云薇:“……”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解围道:“您再胡说八道,儿臣下次便不来看您了。” 太皇太后气呼呼道:“你这个不孝子,不成亲,不生子,就已经够大逆不道了,还敢不来看我?” 容桢一脸阴郁。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向云薇,那一脸希冀的模样,令云薇无法忽视。 她嘴角抽搐了下,开口澄清道:“太皇太后,民女未有身孕。”顿了顿,又解释道,“民女跟摄政王也没有关系,您别误会。” 太皇太后一脸的失望。 但想到什么,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先前你还没有和离嘛,慎之纵然对你有想法,也不好逾矩,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自由之身,你就给慎之一个机会吧。” 云薇:“……” 忍不住地,她扭头看向容桢。 却见男人的目光也正好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惧是怔愣了下,而后尴尬地挪开。 “云东家别听母后乱说,本王对你并未有过想法。”容桢想了想后,还是开口澄清了。 “王爷不必着急,我知道的,而且……”云薇说到此处,突然停住,没再往下说。 容桢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额角青筋一跳,明白过来她想表达什么,眉目间多了阴郁。 这个女人想说,他身体有疾,便是他对她有想法,她也看不上他? 容桢俊脸黑成了锅底。 太皇太后一脸好奇道:“而且什么?” 云薇唇角微勾,“没什么。民女只是觉得摄政王人中龙凤,身份高贵,只要王爷愿意,多的是女人愿意嫁给王爷,为王爷生孩子。” “所以,你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么?”太皇太后满脸兴味。 云薇:“……” 怎么说来说去,太皇太后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她身上? 她不想再纠缠,便道:“没别的事情,民女便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见状,急忙拉住她的手,“别走别走,多陪陪我老人家嘛。” 云薇:“……” 她求助地看向容桢。 她真的不想留下来,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老太太啊。 况且对方还是太皇太后,不是她能随意顶撞或不理会的人。 容桢也对自己母后的表现,很是无奈。 现在见她又拉着人不放,当下皱眉道:“母后,云东家还有事情要忙,没空陪您。” 太皇太后闻言,只好放下了手,眼睛巴巴地望着云薇,“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进宫来陪陪哀家。” 云薇敷衍地点了点头,“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接着又问道。 “云薇。”云薇回道。 “云薇?”太皇太后念了一遍,忽然又拉起了她的手,夸赞道,“好名字。” “多谢太皇太后。”云薇不甚自在,却不好甩开她的手。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女娃子,长得真是好看,哀家很心悦。”说着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拉过了儿子的手。 容桢还没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忽然,一只柔荑,被塞到了他的掌中。 他僵住。 云薇同样也僵住了。 看着二人的反应,太皇太后笑呵呵道:“慎之,好好将人家送回去。” 两人回过神来,飞快地抽回了手,俱都感到不自在。 云薇还好一点,她给人诊脉时,总会碰到别人的手,尤其是容桢的,她已经碰过好几回了,她还碰了他的……不过像现在这样,直接碰触掌心,还是第一次。 第六十一章 万一看上男人,可就糟糕了 容桢显然也想到了上回在马车里发生的尴尬事。 他的俊脸有些烫,很是不自在。 未免母后又做出令人尴尬的举动,他连忙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将云东家送回去,没别的事情,儿臣便先送云东家出宫了。” “去吧去吧。”太皇太后满脸乐呵呵的,是越看云薇,越是满意。 两人站在一起可真是登对。 “祖母,孙儿也……”容雪刚要说跟皇叔一起出宫,便被太皇太后给严厉打断了,“你这个皮猴,那么久没来见哀家,今日不准出宫。” 容雪:“……” “薇薇可要常进宫来陪陪哀家啊。”太皇太后扭头面对云薇时,又换上了慈祥和蔼的笑脸。 “好。”云薇应了声,赶紧跟着容桢出了寿康宫,她是真的怕了太皇太后那老人家。 容桢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顿了下,有些歉意,“云东家别放在心上,本王母后素来爱开玩笑,她没有恶意的。” “王爷多虑了,我并未放在心上。”云薇并不想承认自己被太皇太后的言行给惊到了。 “那就好。”容桢淡淡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跟着又说道:“不过也能理解。” “什么?”容桢不解。 云薇不紧不慢道:“王爷这个岁数了,还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太皇太后忧心,也是人之常情。”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淡声道:“云东家知道本王多少岁数?”还这个岁数了?说得他好像很老似的。 云薇顿了下,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看起来那样俊美年轻,但能坐到如今他这个位置,想来年岁也不浅了。 而且他亲侄子容雪都已经十六岁了,容雪还说,他这个年纪,都快要当爷爷了。 想着,她试探道:“三十应该有了吧?” 容桢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她如此误会。 想着,他目光淡淡瞥了眼桑清。 桑清心领神会,笑眯眯地开了口,“云东家误会了,我家主子今年才二十五。” 云薇讶异,“才二十五?”竟比她所想的要年轻。 桑清点头,“是。不知云东家今年芳龄几何?” 容桢闻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云薇。 云薇瞥了眼主仆二人,似笑非笑道:“无可奉告。” 桑清噎了下,快速看了眼自家主子,刚要再问,却被主子截住了话头,“你和离后,现今住在何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云薇怔了下,随即淡淡道:“暂时住在清漪园,没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 容桢闻言,没再多问什么。 毕竟二人还算不上有交情。 “你给我母后重新开个药方吧,她怕苦,吃不惯太医院那帮人开的药。”他岔开话题道。 “好。”云薇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也看出来了,太皇太后因为怕吃药,生病了都不肯好好吃药。 到了清漪园,云薇让容桢稍等片刻,她进去写药方给他。 桑清见她要走,忙道:“云东家,这外头热,能让咱家和主子进贵府喝杯茶,歇会儿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 桑清立即抬袖抹汗,做出一副很热的样子。 云薇无甚所谓地说:“两位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吧。” 桑清心里一阵激动,忙对自家主子使眼色。 容桢皱眉,却终究从马上下了来。 云薇带二人进了府门。 清漪园的管家陈伯,立即迎上前来,“主子。” “陈伯,带这两位客人去前厅稍事歇息。”云薇吩咐道。 “是。”陈伯恭敬应了声,将容桢主仆,带去了前厅。 桑清跟在主子后面,暗暗惊叹。 想不到云东家这宅子这么大,修葺得也那么漂亮。 不过也是,云东家可是千金阁的东家,家底肯定厚实。 云薇很快写好了药方。 不过她并没有亲自给容桢送去,而是将药方给了甜儿。 容桢才喝完一杯茶,甜儿便拿着药方过来了。 “摄……政王,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药方。”甜儿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容桢,但对方的身份,却让她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平宁侯。 而摄政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可比拟的位高权重。 容桢顿了下,放下杯子,将药方接了过来。 云薇自己没露面,却打发了丫鬟来送药方,可见是在下逐客令。 他薄唇抿了下,没说什么,起身朝门外走去。 桑清见状,赶忙对甜儿道:“跟你家小姐说,多谢她招待,改日我家主子再请她去摄政王府做客。” 已经走到厅外的容桢,听得此言,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 出了清漪园,等桑清追上来了,他才淡淡训斥了一句,“桑清,再自作主张,便罚你去喂马。” 桑清闻言,心头一凛,不解道:“主子,奴才、奴才可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容桢被他气笑了,这个死奴才,先是擅自主张,进府讨茶喝,还要拉上他,走时,还要用他的名义,请云薇到摄政王府,他却一副不懂得错在哪里的无辜模样。 见主子气得不轻,桑清终于意识过来,耷拉下脑袋道:“主子息怒,奴才、奴才那么做,也是为了主子的幸福着想……” 容桢回过头,冷冷瞥向他,“那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桑清咽了下口水,小小声道:“主子的病,只有云东家能治,奴才自然要多讨好云东家。” 容桢神色一滞,“多事。” 桑清“嘿嘿”笑了声,连忙狗腿地将主子的坐骑牵了过来,“主子请上马。” 容桢踢了他一脚,才翻身上了马。 桑清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爬上马车 他觉得太皇太后的眼光忒好,云东家虽然嫁过人,但现在已经和离,若能跟主子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对主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么多年来,主子屋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其实跟中毒并没有关系。 他敢保证,即便主子身上的毒解掉了,他也不会娶妻的。 他有时候在心里偷偷怀疑,主子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女人能靠近主子,纵然主子是为了解毒,才让云东家靠近的,但也是好现象。 说不定一来二去,主子便喜欢上云东家了。 毕竟云东家长得好看。 想到此,桑清充满了干劲,便是会被主子罚去喂马,他也要想办法,给两人制造机会。 否则主子万一看上男人,可就糟糕了。 第六十二章 很令人感到羞耻 云薇并不知道桑清心里的想法。 想起答应过甜儿,要带她出门一事,见时候还早,便打算和甜儿出门逛逛。 甜儿激动又开心,她没想到小姐还能记住这件小事。 云薇带甜儿去了戏园看戏,之后又去了酒楼吃饭。 一直到暮色四合了,才准备回清漪园。 主仆二人刚路过一间客栈,便被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真是二小姐。”那家丁兴奋得叫嚷了起来。 很快,又有几个家丁围了过来。 在看到云薇时,个个很欣喜。 “二小姐,我们总算找你您了。” 云薇打量了眼他们的衣着。 他们一律穿着青色的衣饰,而左胸口处,还有一朵祥云的绣样,显然是云家的家徽。 “你们是平宁侯府的?” “正是。”前头那个家丁立即回道,“我等奉了侯爷之命,前来找寻二小姐。” 甜儿面色变了变,这么说来,云家已经知道小姐和离一事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云薇。 小姐没有跟云家商量,便自行与李曜廷和离了,侯爷和夫人怕是会很生气。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云薇淡淡道。 家丁为难道:“侯爷让我等带二小姐一起回去。” “不必了,你们先行回去,明日我自己会回云家见侯爷和夫人。”云薇道。 那家丁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勉强,便问道:“那不知二小姐如今落脚何处?” “你们不必知道。”云薇冷冷道。 家丁闻言,不敢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说来奇怪,明明二小姐在乡下长大,但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畏惧之感。 见他们走远了,云薇这才带着甜儿,朝清漪园走去。 身后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到了清漪园,见云薇停下,马车才靠边停着。 车夫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他跟着前面那个女人。 难不成,那个女人犯了什么事? 正疑惑间,那个女人突然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车夫立即慌张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在这时,车厢中传出大人低沉的声音,“走吧。” 车夫连忙应了声,拉起马缰,便要斥马离开,可那个女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马车边,还截住了他手里的缰绳。 车夫有些尴尬。 毕竟是偷偷跟踪的人家,眼下被抓获,很令人感到羞耻。 “跟踪我做什么?”云薇冷声开口。 车夫呐呐道:“小的、小的并不是跟踪姑娘,是、是正好经过这里……” “是我。”车内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了车夫的话。 紧接着,紧闭的车帘被掀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 “是你!”云薇杏眸微眯。 来人正是楼朝安。 看着云薇不善的面色,楼朝安顿了下,起身下了马车。 “方才在街市,无意中看到了你,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便跟上来看看,唐突之处,还望见谅。”说罢,他拱手揖了一礼。 “是不是我,与你何干?大理寺就这么闲?”云薇不客气道。 楼朝安哑然失笑。 她还是跟三年前一样,说话那么不客气。 “近日没什么需要我审理的案子,确实挺闲。”楼朝安顿了顿,目光看向前面的清漪园,“从李家离开后,你就是住这里?” 云薇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楼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楼朝安叹了口气,“李曜廷对不起你,你不该如此意气用事,你应该先跟我们商量。” 云薇语气古怪,“跟云家商量,我可以理解,但是楼大人还管不到我的头上吧?” 楼朝安黑眸微阖,良久,才道:“我们本来应该……”在对上云薇清冷的眸子时,顿了下,改口道,“你是内人的姐姐,你有事情,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但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云薇声音冷淡道。 楼朝安眸内有丝落寞,淡淡道:“不管如何,你跟李曜廷和离这么大的事情,理应跟岳父岳母商量。” “商不商量,我已经和离,无需你在这里说教。”云薇面露不耐,警告道,“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她径直转身离去。 楼朝安站在原地,目送她进了清漪园。 看着那扇门闭合,他才转身上了马车。 他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车厢里,面色晦暗难辨。 车夫坐在车辕上,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他没见过云家二小姐,但是从刚才二人的对话,他隐约猜出来方才那个女人,就是云家三年前认回的女儿,后来又嫁到了李家。 想不到,大人让跟踪的女人,竟然是云家的二小姐,大人的妻姐。 “走吧。”楼朝安淡淡道。 车夫暗松了口气,扬起马鞭,将马车驶离。 楼府。 楼朝安刚回到府,便看到云瑶候在书房外。 他脚步一顿,面色淡了下来。 云瑶满脸堆笑着迎上前,“夫君。” 楼朝安“嗯”了声,便越过她,径直进了书房。 云瑶脚步一顿,脸上堆起的笑容,消失彻底。 她用力揪着帕子,才抑制住内心的愤懑。 两人成亲已经三载,可每次楼朝安都对她极尽冷淡。 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从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沉默良久,终是克制不住满腔的怒意,转身进了书房,“楼朝安,我是你妻……” “我许久没见岳母了,明日一起去趟云家吧。”楼朝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云瑶一怔,讶异地看着他。 他甚少主动提出要去云家。 今日是怎么了? 不过见他愿意主动去云家,云瑶内心还是充满了欢喜。 方才的怒意,也早被欣喜取代。 她绕过书桌,依偎到男人身边,“朝安哥哥……” 楼朝安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我有些乏了。” 云瑶有些失望,但还是站直了身子,“我去给你泡些参茶来。” “不用,你自去忙吧。”楼朝安淡淡拒绝了。 见他又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云瑶恼怒又失望。 …… 翌日。 云薇早早便起来了。 甜儿服侍她穿衣洗漱,有些担忧道:“小姐真的要回云家?” 第六十三章 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嗯。”云薇应了声。 “可是……”甜儿很是担忧,小姐和离一事,瞒了侯爷和夫人,小姐这次回去,肯定不会好过。 “逃避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的。”云薇不甚在意,除非她不住京城,又或者,跟云家人断绝关系,否则这一步是不可避免的。 况且,她不去云家,云家人也会来找她。 甜儿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云薇便带着甜儿和另一个叫杏儿的丫鬟,一起回了云家。 知道云薇今日会回来,云岳山父子俩也早早便回来了。 因此云薇一进到前厅,便看到云岳山、徐氏、云启夫妻都在。 更令云薇意外的是,楼朝安和云瑶也来了。 云瑶便算了,可楼朝安竟然也来了,便令云薇心生疑窦。 楼朝安竟然闲到,跟踪她不说,今日还来了云家。 “你还知道回来?” 不等云薇想明白,徐氏的面色一沉,喝斥道。 云薇收住思绪,“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见你们派人四处找我,便还是决定回来一趟。” 云启皱眉,“云薇,你别这么跟娘说话,娘也是担心你。” 云薇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位兄长,素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唤她。 他心里从未将她当过妹妹。 她直接无视了他,看向云岳山,“我人已经回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云岳山一脸的威严,“为什么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面对父亲释放的威压,云薇丝毫不惧,“跟你们商量没用,而且上回母亲来李府看我时,我跟她说过要和离的。” “那为何,和离后,也不告诉我们?”云岳山皱眉。 “纵然不告诉你们,你们不也还是知道了?”云薇无甚所谓地说。 云岳山听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怒意,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 云薇淡淡道:“你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云岳山一脸震怒。 云瑶连忙打着圆场,“爹息怒,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才和离,心情难免不好,我们应该多担待一点。” “你错了,我心情好得很。”云薇丝毫不领她的情。 况且,云瑶也不是真的劝解,她那样说,只是为了显示,她的懂事和善解人意。 果然,云岳山的面色好看了很多,目光则冷淡地看着云薇,“你但凡有瑶瑶一半的懂事,我也不至于为你操心。” “我不需要你们操心,那十六年,没有你们,我不也好好地长大了?”云薇眸内满是讽刺。 云岳山一怔。 云启皱眉,不认同道:“云薇你不该这样说,当年的事情,爹娘也是情非得已,又不是故意抱错的,你何必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往爹娘心里扎呢?” 云薇眼神冷漠地看向他,“到底是谁老揪着过去不放?还有,你也别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当年被抱错的人是你,你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 云启面色沉了下来,不悦道:“害你的人不是我,你倒不用将矛头对准我。” “那你就闭嘴。”云薇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兄长?”云启大怒。 “那你得先问问自己,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云薇冷笑。 云启暴怒,“怪不得人家李曜廷要宠妾灭妻,你看看你是什么德性,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云启,你过了。”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楼朝安,突然沉声开口道,俊脸带着怒色。 云启冷嗤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云薇杏眸微微眯起,“一个男人想要三妻四妾,还要将责任推在女人的头上,这种男人,没本事,还没有担当。”说着,她目光落在齐氏身上,“嫂嫂可要当心一点,免得被背叛了,还要变成是你的不是。” 齐氏一怔。 云启面色一变,“你少在那里挑拨。” “若你没那个心思,别人再怎么挑拨也没用,反而是你这般着急,却恰恰说明你的心虚。嫂嫂还是要多留意一点。”云薇不紧不慢道。 云启面色阴沉,“云薇,你休要在那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是清楚。”云薇讽刺。 云启气急败坏,手指着门外吼道:“给我滚出去!” “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云薇轻蔑道,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启气得胸膛一阵起伏。 真是要气死他了。 “大哥别生气了,姐姐她也是心情不好,才会口不择言。”云瑶适时地开口打圆场。 哪知这回云启却并没有领她的情,反而觉得她说的话,刺耳极了,像是在指责他不该生气。 “你闭嘴!”云启呛了她一句。 云瑶面色一变。 大哥向来疼她,也处处向着她,像今日这般呛自己,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她委屈又恼怒,“我、我只是不希望大哥和姐姐吵架嘛。” 云薇讽刺地看了她一眼。 她总是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一面,也屡试不爽,没想到这回却踢到铁板了。 徐氏打着圆场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指责也已经无用。薇薇,你跟李曜廷和离,那些嫁妆,可都有带回来?” “带回来了。”云薇回了一句。 徐氏闻言,面色好看了一些,“那就好,算他们李家有良心。” 云薇皱眉,“我能拿回嫁妆,可不是他们有良心。” 若不是她给李老夫人下了毒,受制于她,不要说是和离,嫁妆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拿回。 “听说你和离的前一天,李老夫人中了毒?”楼朝安突然说了一句。 云薇瞥了他一眼,“楼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楼朝安见她没有否认,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云瑶攥紧了帕子,心里涌起嫉妒。 楼朝安是她的夫君,可她在被兄长呛声时,却一声不吭,反而在云薇被兄长奚落时,开口为她说话。 他心里是不是……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用力攥紧了帕子,心生怨毒。 云薇这个贱人,一个下堂妇,竟也敢勾引别人! 徐氏不解道:“为何中毒?这跟能不能拿回嫁妆,有什么关系?” 云岳山却面色微变,“是薇薇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兴许是对于李家的狼心狗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云薇打断了他的话。 可即使如此,云岳山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第六十四章 给人做外室 时下的女子要和离有多难,他很清楚。 可这次,女儿在没有娘家的助力下,不但自己和离成功,还能带走嫁妆,要说没几分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头一次,他对这个女儿有了新的认知。 “你现在住在何处?在外面住着,总归没那么好,还是搬回来住吧。”沉默片刻,云岳山开口。 云薇淡淡道:“多谢父亲的好意,但我在外面住得自在些。”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住在客栈吗?”徐氏皱眉。 “谁跟你说我住客栈的?”云薇反问。 “你不住客栈,那还能住哪里?”徐氏不以为然,“当初你出嫁时,我是想将杨柳胡同那个别院给你的,但你说更想要铺子。” “我住在清漪园。”云薇打断了她的话。 当初徐氏确实想将一个别院给她,但那个地方她清楚,并不是什么好地段,而且院子又小,她不喜欢,反正她并不缺宅子住,便没要。 “清漪园?”云瑶一脸狐疑,“好像没听说京城有这样一个宅院。” 在她看来,清漪园肯定坐落在又偏僻,又破败的地方。 “你没听说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云薇淡淡道,“在香澄街。” “什么?”云瑶蹙眉,随后面色不忍地说,“姐姐不必打肿脸充胖子,香澄街那一带住的都是官员。” 言下之意是,以云薇的能力,没有家里帮衬,是不可能住得起香澄街的宅子的。 除了楼朝安外,其余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云薇并不想解释,“总之我有地方住,就不搬回来了。” 徐氏叹着气道:“虽然你和离的事情,没有与家里商量,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无处可去。别那么固执,搬回来吧。” “不用。”云薇一口拒绝了。 这时,云瑶的面色忽地变了变,“姐姐一口咬定是住在香澄街,你该不会是做了傻事吧?” 云薇眉头皱紧,“你想说什么?” “你才和离,想找过,我们能理解,但是给人做外室,那不是给家里蒙羞么?作为云家的女儿,实在没必要自甘堕落。”云瑶劝道。 听得此言,云岳山几人才缓和的面色,霎时又变了,尤其是徐氏和云启。 “薇薇,你怎么能做那种傻事?” “真是犯贱!” 云薇目光冰棱般刺向云启,“你说什么?” 云启下意识地想躲避她的目光,意识过来后,他感到懊恼,云薇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村姑,他为什么要躲避? 想到此,他冷笑道:“我说什么?你都给人做外室了,你还怕人说?” 云薇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向他砸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云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想将茶盏挥落,但未曾料到,他的手才碰到茶盏,那茶盏便突然爆开了。 他虽然及时挥起袖子阻挡,但还是被里面溅出的滚烫茶水,给溅到了几滴在脸上,至于衣袍,已经被茶渍给打湿了。 看着狼藉的衣袍,他气急败坏,“云薇!” 楼朝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云薇一眼。 方才若他没看错,她丢出的茶盏中,灌注了内力。 看出来的,还有云岳山。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儿。 她竟会武功? “身为平宁侯府的世子,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和判断力,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云薇满目嘲讽。 云启怒声道:“若不是做了令家族蒙羞的事情,你如何能住在香澄街的宅子?当年你出嫁,家里可没有给你别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要靠家里?”云薇冷笑。 云启面色变了变,旋即亦是冷笑道:“你若不靠家里,现在还在乡下。” 云薇没有反驳。 云家找到她时,她确实正在乡下。 见她不说话,云启以为她心虚了,讥诮道:“所以,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用靠家里?当然了,你如果找金主了,也确实不用再靠家里。” 云薇杏眸冰冷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找了金主?你有什么证据?” 云启噎住,但很快又道:“若不是,你何来香澄街的宅子?” “自然是凭我自己的本事。”云薇道。 “你所谓的本事就是给人做外室?”云启鄙夷。 云瑶也道:“姐姐虽然和离了,但以姐姐的品貌,何至于给人做外室?姐姐尽快悬崖勒马,与那人断了才是。” “闭嘴!”云薇冷声喝道,“你们一个个地就这么盼着我不好?亦或者,是你们自己心里龌龊,才会把人想得那么不堪。我所住的宅子,是我自己做生意赚来的,你们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便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生意那么赚钱?”云瑶惊讶。 云启冷嗤,“给人当外室,自然赚钱,就是不知妹妹傍上的是哪个大官了,才能这么大手笔,给你在香澄街置办宅子。” 云薇怒极反笑,“你这么有经验,该不会是在外头养了外室吧?” 云启面色一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的不是你么?”云薇冷嗤。 云启攥紧了拳头。 他身为平宁侯府的世子,生来便众星拱月,自小到大,家人更是无有不依,可从没人敢像云薇这般顶撞他。 他眸底掠过阴沉。 “够了。”云岳山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你们是兄妹,为了一点小事,就这样争吵,像话么?” 云瑶一脸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姐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事不光彩,姐姐觉得没面子,也在所难免。” 站在云薇身后的甜儿,气得眼圈都红了,三小姐怎么这样?没有的事情,叫她这么一说,就跟坐实了一样。 她不禁愤慨道:“小姐很有本事的,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清漪园就是小姐自己做生意赚来的,小姐也不认识什么朝中官员。”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么?”云启沉下脸道。 甜儿心里很是着急,很想为小姐多辩解几句,但下人的身份,令她不敢再多言。 “你就这么害怕我的丫鬟说话?还是害怕被别人知道,你们是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云薇脸上泛起冷意。 云启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同样的话,我也奉送给你,云启,葫芦街,你经常去吧?以后再去,可要选天黑的时候,毕竟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人发现,天黑了去,能避免很多的麻烦。”云薇意味深长道。 第六十五章 容桢:不会亏待你 云启眸底闪过一丝慌张,疾言厉色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那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好了。”云薇勾唇,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面色微白的齐氏。 齐氏垂低了头,双手却紧紧攥着帕子。 徐氏察觉到不对劲,忙岔开话题道:“朝安难得过来,我让人多做了几个菜,中午留下一起吃饭。” “有劳岳母。”楼朝安颔首。 徐氏说罢,起身对云薇道:“你跟我来。” 云薇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出去时,她看到齐氏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云薇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果见没多久,那嬷嬷便出了前厅,带着人往府门走去。 有好戏可看好了。 云薇眸中闪过玩味。 “还杵着做什么?”徐氏回头见她还站在那里,喊了一句。 “就来。”云薇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到了徐氏的院子,徐氏不悦道:“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你大哥?” “您指的是哪一句?”云薇不甚在意道。 徐氏抿了下唇,问道:“葫芦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薇淡淡道。 徐氏目光紧紧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说,你大哥养了外室,就住在葫芦街?” “我可没这样说。”云薇否认。 徐氏一脸气恼,“说实话。” 云薇顿了下,淡淡道:“您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徐氏闻言,倒抽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你大哥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的。” 云薇冷嗤。 不可能? 事实上,云启就是养了外室,而且那外室,还是他用了手段,强抢来的。 母亲还道她的儿子,是个什么高尚的正人君子吗?其实云启就是个龌龊卑鄙的小人。 当然,如果他不来惹她,她也没兴趣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 反之,她并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他做的丑事。 见徐氏明明已经猜到了,却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感到嘲讽,补充道:“母亲一点都不了解云启,云启他不但养了外室,那外室,还是他强抢来的。” “你怎么能这般诬蔑你大哥?”徐氏大惊失色。 “是不是诬蔑,母亲只需派人去葫芦街一查就知道。”云薇并不想与她争辩,淡淡提醒了一句。 就像齐氏一样,闷不作声地派了人前往葫芦街查探。 徐氏怔住。 云薇说得有板有眼的,倒像是真的一样。 一时间,徐氏有些踌躇起来,“你、你是不是因为你大哥说了你,你怀恨在心,才这般编排他?” 云薇面色冷了下来,“我确实讨厌云启,但我所说,句句属实,您爱信不信。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徐氏悻悻道:“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走。” 云薇拒绝,“不了。” 她本来想留下看热闹的,但跟云家人吃饭,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而她并不想委屈了自己。 …… 前厅。 楼朝安见徐氏独自进门,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 云瑶也朝徐氏身后张望了下,问道:“娘,姐姐呢?” “她说有事,先回去了。”徐氏道,“我们自己吃饭。” “岳父、岳母,我还有事情,得去一趟衙门,下回再来陪二老用饭。”这时,楼朝安起身道。 徐氏一愣,“不吃了饭再走?” 楼朝安摇头,“下次吧。” 云瑶见状,心里感到不悦,明明说好了,陪她回来看望爹娘,结果却连一顿饭都不吃,便要走。 她正要起身,却又听他道,“夫人留下吧。” 云瑶张了张嘴,想说一起走,但他人已经出了门。 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她心里闪过疑惑。 为什么云薇一走,他也跟着走? 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算了,我们自己吃。”徐氏心头也是大为不快,这一个两个的,饭都不吃,便走了。 饭吃到一半,齐氏身边的嬷嬷便回来了,并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齐氏面色大变,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上。 徐氏皱眉,“怎么了?” 齐氏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启。 云启心里有些慌,“你看我做什么?” “原本我还以为云薇是故意编排你的,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便特地派了人去葫芦街,没想到,云薇说的竟是真的。夫君当真在葫芦街的别院,养了外室,夫君真是好出息。”齐氏冷笑。 云启面色一变,“你派了人去了葫芦街?” 齐氏没有说话,面色却很是难看,同时,心里也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失望。 她没想到,云启竟是这种人。 人前与她恩爱有加,人后,却养起了外室,如此龌龊不堪。 “你将湘儿怎么了?”云启怒声质问。 齐氏仍旧没有说话。 云启踹翻椅子,转身便走。 徐氏见状,险些气了个倒仰。 她原以为云薇是为了报复云启,故意编排他的,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 云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云启,你今日敢走出这个门,便不用回来了!”云岳山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云启面色难看,却总算停下了脚步。 …… 云薇离开云家后,便去了京城有名的醉鹤楼吃饭。 她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让甜儿和杏儿一起吃了。 吃完,主仆三人从雅间出来,要往楼下走,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喊道:“皇婶!” 云薇起初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冲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容雪那双晶亮的眸子。 她怔了下,眉头轻挑,“小王爷?” 来人正是容雪。 见云薇终于看自己了,他笑眯眯道:“来得巧,不如赶得巧,我一进门,便看到了皇婶,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云薇:“……” 她皱眉纠正道,“小王爷别乱喊。” “我可没乱喊。”容雪抱着双臂,一脸肃容,“我皇叔也来了。” “什么?”云薇愣了下,还有些不解,却见他挪开了身子。 然后她便看到容桢自楼下缓步走上来的场景。 “皇叔,皇婶也在这里。”容雪靠在围栏上,满脸兴味,故意咋呼了一句。 容桢脚步一顿,已经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云薇。 他凤眸中闪过惊讶,但旋即又拧紧了眉,对容雪训斥道:“再胡说,便拔了你的舌头。” 容雪立即捂住了嘴巴,觉得自己的舌头真是岌岌可危,皇叔动不动就要拔他的舌头。 云薇朝上来的男人,行了一礼,便要离开,容桢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偏头问道:“明日有空么?” 云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容桢薄唇抿了下,“想请你帮忙给人诊治。” “我的诊费很高的。”云薇挑眉。 “嗯,不会亏待你。”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第六十六章 要她对容桢负责 云薇闻言,想到了他上次给的一万两银子,无疑,这个男人出手很大方,便是用于为他诊治,那也绰绰有余了。 况且,以对方的身份,她也拒绝不了。 “好。”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明日,本王会让桑清去接你。”容桢面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 “嗯。”云薇点点头,“王爷没别的事,那我便先……呃!” 她话未说完,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朝容桢的怀中撞去。 她瞪大眼睛,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凭着本能,飞快地伸出手按在了容桢的胸膛上,借以阻住身体的冲势。 这么一来,她是避开了跟容桢身体相贴的尴尬,但是她的掌心,却紧紧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隐约能感觉到布料下,男人结实坚硬的肌理。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同样的,容桢也僵在原地。 而且因为云薇的冲势,他整个人还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抵在了围栏上。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云薇闻到男人身上清洌似松枝的味道,蓦然回过神来,“嗖”地一下,收回了手。 看着女人颤动的睫毛,容桢也回过了神。 他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 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了我。”云薇稳住心神后,急忙开口解释道。 实在太尴尬了。 本来这个男人就总是觉得她会占她的便宜,上次摸了他的隐秘部位,这次又…… 她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容桢闻言,收住纷乱的思绪,抬眸却看到容雪蹑手蹑脚的,一副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架势。 看到他此番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这个小子搞的鬼! 思及此,他面色一沉,喝斥道:“容雪,一会儿,本王就去你家,跟你父王好好聊聊。” 容雪脚步一滞,连忙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他转过身来,故作一脸惊诧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薇咬牙切齿。 她敢肯定,方才就是他推的她。 若非对方的身份,她真想将他吊起来暴揍一顿。 “你刚才推了我。”她一字一句道。 “我推了你?怎么可能?”容雪矢口否认,“谁看见了?” “奴婢看见了,刚才就是你推的我家小姐。”甜儿站上前,忿忿道。 容雪噎了下,“你们是主仆,你们串通一气,我还想说,你们是商量好,故意冤枉我的。” 甜儿闻言,很是气愤,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明明就是你推了我家小姐。” “我可没有。”容雪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你们之所以冤枉我,将事情推到我头上,定是因为云东家不想对我皇叔负责。我皇叔可是正人君子,可云东家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调戏我皇叔,我皇叔几十年来的清誉,都要毁于一旦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云东家一定要对我皇叔负责。”” 甜儿愕然,他在说什么? 云薇嘴角抽搐,说得好像她怎么容桢了一样。 事实上,她不过是碰了下他的胸膛,还没上回那么…… 咳咳! 她慌忙打住思绪,沉着脸看向振振有词的少年,“满口胡言,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何以要负责?若是照你这样说,那谁又该对我负责?你吗?毕竟是你推的我!” 容雪哇哇大叫,“我可没有推你,你不能这么诬蔑我,我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双手都贴在我皇叔的胸膛上了,怎么是什么都没有做?你欺我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云薇:“……” 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 说得她好像是女流氓,在大吃容桢的豆腐一样。 她一脸阴霾地看向容桢,“王爷不好好管管你的侄儿?” 容桢的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容雪,再胡言乱语,便让你去守皇陵。” 容雪一脸的委屈,“皇叔,侄儿可是在帮你啊,你怎么好赖不分?唉,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句重色轻友的含义了,没想到,皇叔也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太伤心了。” 容桢:“……” 跟在后面的清风和桑清,都要忍不住对小王爷竖起大拇指了。 尢其是桑清,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还想说,得为主子和云东家制造机会呢,有小王爷在,根本没有旁人发挥的余地。 容桢被气笑了,倏地沉声道:“清风,近日新研制的刑罚,不是还想找人试试效果么?本王看容雪就合适!” 容雪一听,面色大变,整个人突然滑跪到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嚎,“皇叔,您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认错还不行么?” “你错在哪里?”容桢垂眸看着他。 “我、我其实并没有错,但是皇叔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我错在不该为您讨回公道,非要让云东家对您负责的。 反正皇叔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干着急? 我错在云东家吃您豆腐时,应该把自己当瞎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 容桢:“……” 云薇:“……” 清风和桑清憋笑憋得有点痛苦。 “清风,将容雪送去皇陵,没守够半个月,不准他回来。”容桢一脚踢开容雪,面无表情道。 容雪:“……” 他都这么卖力了,还是要被罚去守皇陵?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他可怜巴巴地瞅向云薇,“云东家,好皇婶,您就为我求个情吧。” 云薇似笑非笑,“你找错人了吧?” 这个小子,又是推她,又是让她难堪的,她会为他求情,才有鬼。 “皇婶,我知道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为我求求情嘛。”容雪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脸的诚恳。 云薇一把扯回袖子,并奉送了两个字,“活该!” 容雪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半晌,他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哼,你们一点都不心疼我,我去找皇祖母。” 容桢瞥了眼清风。 清风没办法,只能上前,不过在抓容雪时,却故意放了水。 只见容雪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清风讪讪道:“主子,属下大意了。” 容桢瞥了他一眼,自是知道他是故意放水的,倒也没说什么。 云薇嘲讽道:“几天不见,清风侍卫的武功,竟然退步到如此田地。” 容桢知她不满于方才容雪的胡说八道,顿了下,歉声道:“容雪他向来贪玩,云东家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我倒无所谓,只要王爷不会认为是我毁了你的清誉就好。”云薇淡淡道。 容桢神色微顿,半晌,缓声道:“嗯,不会让你负责。” 云薇:“……” 第六十七章 容桢:不会让你负责 他说的是什么鬼? 什么叫不会让她负责? 她就碰了他一下而已,也不是故意的。 照他那么说,像是她故意摸他的一样。 云薇很是气愤。 这叔侄俩都一个德性! 容桢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眸内划过一丝笑意,“云东家自便吧。”说罢,便抬步向雅间走去。 云薇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恼怒地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 翌日一早,桑清便去了清漪园,接云薇。 云薇虽然对昨日酒楼中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但既然答应了,便不会言而无信。 她坐上摄政王府的马车后,跟着桑清一块出发了。 见马车往城门的方向驶去,她有些疑惑,“你家主子让我诊治的人,住在城外?” “回云东家,正是。”桑清恭敬应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问。 她原本以为,容桢让她诊治的人,应该是朝中的官员,是住在城内的。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后,又走了十几里地,才停了下来。 “云东家,到了。”桑清道。 云薇点点头,下了马车。 入目是一座清幽的宅院,门前种了两棵树,树底下,一只狗和几只母鸡正慵懒地趴在那里。 见到有人来,那只狗迅速站起身来,朝着走近的几人狂吠了几声。 云薇看到那只黄毛的大狗,僵了下。 好在那只狗在看清桑清后,停下了犬吠。 “云东家,这大黄是崔将军家养的狗,已经养了很多年了。”桑清伸手摸了摸狗头,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宅院。 宅院并不大,分前后两个院子。 迈进前院,只见一个青年坐在轮椅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青年抬起头来。 “崔将军。”桑清率先打了个招呼。 男人见是他,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云薇,明显有些惊讶。 桑清立即介绍道:“这位是云东家,医术精湛,主子特地让咱家带她来为你诊治。” 崔将军闻言,有些无奈道:“劳王爷惦记了,但我这腿,已经治不好了,实在不该再让王爷费心。” “崔将军,这位云东家跟以往的那些大夫都不同,你就让她为你诊治一番吧。”桑清道。 闻言,崔将军打量了云薇一眼,见她年纪轻轻的,又是个女人,心里不由苦笑了下。 王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放弃为他寻找名医,没想到,这回竟请了个女子来为他诊治,看来,王爷也是没辙了。 “好。”崔将军应了声,放下书本。 云薇知对方不信自己的医术,愿意让自己诊治,不过是看在容桢的面子上,不好拒绝。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 桑清搬了凳子过来,“云东家,请坐。” 云薇点点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番望闻问切,云薇大概知道了对方是什么问题。 “你这右腿是中毒导致的?” 崔将军怔了下,但他也只以为是桑清告诉她的,便也没有当一回事,“是。” 云薇摸了摸他右小腿上的疤,“你这腿当初应该是被利箭射穿的,原本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那箭上带了毒,所以你的腿伤医好后,这腿却废了。” 崔将军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大夫。”云薇瞥了他一眼,自行打开了针包,然后对桑清道,“取个烛台来。” 桑清刚要应声,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去取吧。” 云薇看去,这才发现,屋里走出了一个女人。 女人看着很年轻,但梳着妇人髻,身上虽只穿着粗布衣裙,但气质仪态都很好。 只一眼,云薇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这位崔将军的夫人了。 很快,女人便取来了烛台。 云薇拿起银针,放在火上煨烫了起来。 女人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双眼睛,却带着希冀的光芒。 片刻后,云薇将银针,一根一根扎在了崔将军的腿上。 扎完银针后,云薇便坐到一旁歇息。 女人给她端来了茶水。 “谢谢。”云薇接过,道了一声谢。 喝完茶,见女人还站在面前,她顿了顿,开口道:“我现在用银针,疏通崔将军的筋络,等疏通好后,再泡几次药浴,到时候,崔将军应该能再站起来。” 此言一出,不但女人激动得手足无措,就连没有抱任何希望的崔将军,面色也起了一丝波澜。 “大夫,你是说,我夫君的腿,有望治好?”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云薇点头。 “这、这太好了。”女人语无伦次起来。 桑清笑道:“这位云东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她既说能医治好,那便一定能。” “真是太感谢摄政王,太感谢这位云大夫了。”女人一脸真挚道。 “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待治好了再说吧。”云薇淡淡道。 女人闻言,霎时有些拘谨起来,询问道:“不知我夫君的腿,要多久才能治好?” “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吧。”云薇斟酌道。 “什么?这么快?”女人又惊又喜。 她还以为夫君的腿纵然能治好,也得个一年半载的。 没想到,竟然一两个月就能治好。 云薇蹙眉,“疏通筋络需要半个月左右,之后药浴也要泡三回。”一两个月,是她保守的说法,若这崔将军能耐受的话,不用一个月,便能治好了。 他的情况会比李彦廷的好些,自然恢复的时间也更短。 李彦廷是双腿瘫痪,用药物刺激了三年,他的腿才恢复了知觉,也才能施针用药。 而崔将军的腿,方才她扎针时,发现并不是一点知觉也没有的,所以他的治愈时间才会更短。 “夫君,你听到了么?你的腿很快就能好了。”女人在崔将军的身边蹲了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道。 崔将军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光,温声道:“嗯,听到了。” 女人有些窘迫,急忙站起身来,“云大夫和桑公公,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去抓只鸡来杀。” 话落,她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根本不给二人拒绝的机会。 桑清笑道:“这般热情好客的崔夫人,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崔将军闻言,有些歉意道:“这些年,阿满跟着我,吃了很多苦,让你们见笑了。” 第六十八章 容桢耳根阵阵发烫 中午,云薇和桑清,留下吃了午膳。 阿满的厨艺很好,一只鸡,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炖汤,一部分做成了白切鸡,另有两道清炒蔬菜,都是阿满自己在后院种的。 很家常的菜,充满了烟火气。 云薇走时,阿满亦步亦趋地送到了门外。 “云大夫,明日还来么?”阿满绞着手指,有些紧张地问。 云薇点头,“会。”见对方如此期盼,她顿了下,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来。” 阿满得到了她的亲口保证,激动得脸都红了,“那太好了。只要你来,我每天都杀鸡给你吃。” 云薇听到这里,忍俊不禁,“好,不过你总共养了几只鸡?” “我养了很多。”阿满连忙指了指后院,“后院还有很多呢,绝对管够,我还在大塘里养了很多鸭子,可以做烧鸭给你吃。”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云大夫,喜欢吃。 她突然庆幸自己闲着无聊,养了那么多鸡鸭,也庆幸自己的厨艺还拿得出手。 “好。”云薇杏眸弯了下。 阿满很是开心,一直将她送上了马车。 …… 翌日,云薇如约而至。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她进崔府时,竟看到容桢和崔将军在下棋。 云薇见状,转头看了眼桑清。 桑清也一脸诧异,“咱家不知道主子在这里。” 云薇顿了下,这么说来,容桢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 “你来了。”这时,容桢偏头看了她一眼。 云薇收住思绪,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容桢温声道:“不必多礼。” “云大夫坐吧。”崔绍看了看两人,声音温和道。 云薇点了点头。 “云大夫,你可算来了。”阿满从后院中跑了出来,头上还包着布巾,腰上也系着围裙,显然刚才是在侍弄菜地。 “我来得不晚吧?”云薇唇角微微勾起。 “不晚不晚,是我太盼你来了。”阿满忙道。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给她倒了杯茶。 云薇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然后便起身拿出了针包,准备给崔绍扎针。 扎完针,她没事可做,便跟着阿满去了后园,看她种的菜,以及养的鸡鸭。 后园的土地,被翻成了一垅一垅,上面种满了各式蔬菜和水果。 阿满顺手摘了一根黄瓜,在旁边的水缸里洗净后,递给云薇,“云大夫,你尝尝,蛮好吃的。” 云薇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阿满见状,也摘了一根,吃了起来。 “你可以喊我名字。”云薇突然道。 “那你叫什么?”阿满赶忙追问。 “云薇。”云薇回道。 “云、薇。”阿满轻声念了一遍,表情很是虔诚,“云大夫,你的名字真好听。” 云薇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阿满这才反应过来,捂住嘴笑了起来,“我给忘了。” 云薇亦是笑了下。 昨日见阿满时,她还满面愁容,今日却像是乌云驱散了般,整个人明媚了很多。 看着她貌美的面容,阿满忍不住问道:“你嫁人了么?” 云薇点头,“嫁过,但和离了。” 阿满惊呼一声,满是歉意,“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这有什么?”云薇一点也不在意。 见她如此洒脱,阿满很是佩服,“云薇,你跟我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云薇挑眉。 “你很洒脱,也很坚强,身上还有一种令人向往的自由的感觉。”阿满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也很坚强。”云薇道。 阿满摇头,“不,崔绍他的腿废了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你将他照顾得很好,并且还养了那么多的鸡鸭,种了那么多果蔬,说明,你对生活是充满了希望的,这就够了。”云薇道。 阿满有些惭愧,“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事实上,昨日你来之前,我都是愁云惨雾的,主要是我想生个孩子,但是崔绍他不肯配合我……” 云薇轻咳一声,“为什么?难道他不想要孩子吗?” 阿满摇头,“也不是,他就是担心我,因为他的腿废了,无法帮我分担家里的事情,若是再生一个孩子,我会更苦。可他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怕苦,我很想生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为此,我们经常争吵。” 云薇蹙眉,“你的公婆呢,还有你的娘家……他们不帮衬你们么?” “我公婆去世得早,崔家子嗣单薄,这一代,只剩下崔绍一人,至于我的娘家,不提也罢。”阿满苦涩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问。 看来,她的娘家人对她也不好。 “对了云薇,我和崔绍,什么时候合适要、要孩子?”阿满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安抚道:“最近他要扎针,后续还要泡药,我觉得你要孩子,可能得等到他完全复原后了,起码再过三个月吧。” “为什么要这么久?你不是说,他一两个月左右就会好么?”阿满不解道。 “是啊,一两个月他的腿应该就复原了,但他身体还虚啊,恐怕要不了你,你不让他先休养一阵子再要孩子?”云薇慢吞吞道,丝毫没注意到阿满的脸红成了苹果,“当然了,你若急,我倒是可以开些壮阳的方子,让他喝下,保证能让他一击即中。” “云薇,我、我回屋拿个东西。”阿满说罢,便像有鬼撵她一样,一溜烟跑掉了。 云薇皱眉,“要孩子的不是她么?怎么这会儿,却又羞成了那样?”她摇了摇头,却在转身的一刻,僵在原地。 只见两尺开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本王……就是随便走走。”半晌,容桢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没想到一到这后园,便听到了云薇与阿满说的话。 什么壮阳的方子,一击即中…… 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耳根阵阵发烫。 这个女人,总是语出惊人,说些令人难为情的话。 他本来想走的,但是阿满发现了他,先他一步跑了。 他刚要走,便被云薇看到了。 第六十九章 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云薇回过神来,看着男人蹙紧的眉心,若有所思。 看来,她方才与阿满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作为医者,她不觉得那些话,有什么丢人的,但不知道为何,想到容桢也听到了时,她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崔绍腿上的针,是不是可以拔了?”容桢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云薇点了点头,朝后园的出口快步走去。 然而她走得太快,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便崴了一下。 她刚惊呼出声,男人的手臂,便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扶住了她。 “谢谢。”云薇有些窘迫,站稳后,迅速退离。 看着她染了淡淡粉晕的面颊,容桢顿了下,淡淡道:“云东家不必客气。” 云东家三个字,让云薇冷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园。 到前院的时候,云薇没看到阿满和桑清,只有崔绍一个人坐在那里。 “云大夫。”崔绍打了声招呼,刚要问容桢,便见他从后园处回来了。 云薇没说话,将他腿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 “云大夫,阿满在厨房里杀鸭,她说中午要做八宝鸭,云大夫和慎之便留下一起用个午饭吧。”崔绍开口道。 容桢本想说,朝中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却见云薇先一步答应了下来,“好。” 容桢顿了顿,也点了头,“嗯。” 崔绍见状,很是开心,连忙问云薇,“我现在能饮酒么?” 云薇点头,“少量可以。” 崔绍开心坏了,“慎之,中午,我们喝两杯。” “好。”容桢颔首。 听着二人的对话,云薇有些诧异。 崔绍竟直呼容桢的字,看来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崔绍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笑着开口道:“云大夫,我跟慎之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说是同穿一条裤子,都不为过。 我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什么都干过。 后来,我还跟他去了战场,你别看慎之如今身居高位,威严不可攀,在军营那会儿,可一点架子都没有,他隐瞒身份,从小兵做起,跟所有的兵一起吃饭睡觉,我们还一起逛窑……咳咳,一起去玩。 他烤的兔子一绝,你若喜欢吃,以后可以让他给你常做。” 云薇:“……” 她并不想听别人的私事,但是崔绍却不容她拒绝,一股脑地将容桢的事情,抖露给了她。 忍不住地,她瞥了眼容桢。 眼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国摄政王,竟还有那样一面。 她确实有些意外。 为避免崔绍误会,她澄清道:“崔将军误会了,我跟摄政王的交情,不过泛泛,来给你治腿,也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顿了顿,补充,“摄政王之前给了我一万两。” 没想到的是,崔绍听后,非但没有打住话题,反而一脸玩味地看着容桢,“慎之这么大方,随随便便就出手一万两。” 容桢岂会看不出好友的打趣?淡淡道:“本王可是刻薄过你?” 崔绍摸了摸鼻子,“那倒是没有,不过以前也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万两,啧啧。” 容桢:“……” 见男人哑口无言,又不好解释原因的模样,云薇忍不住道:“崔将军小看自己的腿了,你这只腿,值万金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慎之竟是为了我?”崔绍道。 “那不然呢?”云薇挑眉,“崔将军还是赶紧好起来吧,免得到时候还要我给你开壮阳药。” “咳咳咳……”崔绍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连连,目光愕然地看了眼云薇。 云薇挑了挑眉。 崔绍:“……” 容桢同情地看了眼崔绍。 云薇可是丝毫不会给人留面子的。 这一点,他深有感触。 因为这茬,崔绍不敢再随意打趣容桢了,但看容桢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容桢看懂了他的意思,怔了下。 他也没有料到,云薇会为他解围。 他中毒一事,并未告诉任何人,崔绍也不知道。 他之前给云薇一万两,完全是看在她为自己诊治的份上,算是给她的诊费。 但叫崔绍那么一说,便完全变味了。 偏偏他又不好解释。 好在云薇是清楚情况的。 否则可就要让人误会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云薇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来崔府,期间,她在崔府,又撞上了容桢三回。 她有些疑惑容桢身为摄政王,怎么那么闲? 不过想到他与崔绍的交情,又能理解了。 应该是担心崔绍。 给崔绍疏通好筋骨后,云薇便着手准备崔绍药浴的药材。 这一日,她刚从千金阁回来,陈伯便告诉她,徐氏和云瑶来了。 她眉头皱了下,“知道了。”将手里的药材,给陈伯拿进屋后,便去了前厅。 前厅,徐氏和云瑶已经坐得不耐烦了,问一旁的甜儿道,“她去哪里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甜儿是知道云薇这半个月都去城外给人诊治一事的,但没有小姐的吩咐,她并不想透露半个字,便摇着头道:“奴婢不清楚,小姐出门时,没有说。” “她没有说,你不会问么?你是怎么当下人的,连主子的去向也不懂。”云瑶训斥道。 她陪着娘等了一上午了,也不见云薇那贱人回来,她本来还想从下人口中探听云薇背后的金主是谁,可没想到这个宅院中的下人,口风一个比一个紧。 养云薇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越想越心焦,便想拿下人出出气。 她刚要再训斥几句,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我的人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训斥。” 云瑶看到是云薇,眸底掠过阴霾,不以为然道:“姐姐对下人就是太纵容了,你这样可是不行的,纵得下人爬到你头上,就后悔莫及了,该严厉时,还是得严厉一些。” “关你屁事!”云薇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云瑶面色变了变,“姐姐真是好生粗鲁!” “若不是我俩抱错,你只会比我更加粗鲁。”云薇冷嗤。 “娘,您看姐姐……”云瑶一脸伤心地晃了晃徐氏的手臂。 徐氏眉头紧锁,“身为妇道人家,怎可随意出门?且连个下人也不带,实在不成体统。” “说吧,你们找我何事?”云薇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正事,徐氏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是这样的,朝安有个堂弟,年纪与你相仿,还没有娶妻,听说了你和离的事情,他说愿意娶你。 明日,你便跟我去与他见上一面。” 第七十章 迷惑了他,你得负责 云薇听完她说的话,面色淡了下来。 她就知道,徐氏来找她,不会有好事。 她这是有多想将她嫁掉? 她和离还没有一个月,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云薇厌恶道:“我之前是不是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你们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徐氏面色一沉,“你已嫁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你,你还挑什么?朝安那个堂弟,我见过,也是一表人才,你若错过,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云瑶也跟着劝道:“是啊姐姐,俊逸品貌端正,又有才学,正筹备着参加明年的春闱呢,到时候若中了状元,你嫁过去,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这么好的事情,你们还是找别人吧。”云薇冷嗤。 以她对云瑶的了解,她不可能那么好心。 那什么堂弟,估计是有什么问题。 她若真听信了她们的话,巴巴嫁过去,只怕是进了另一个泥沼。 而即便那什么堂弟,真有那么好,她也不感兴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好事,自然是想着自己人。”徐氏恼怒道,“你能不能别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云薇好笑极了,“好意?好意不是应该建立在别人有需求的情况上?若没有需求,你们非要勉强,那便不是好意,而是恶意和麻烦。” 徐氏一怔。 云瑶见状,连忙道:“姐姐不想再嫁,是不是因为……你背后的那个男人?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只要你将那人说出来,爹会为你出头,相信那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薇面色沉了下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如果有病,便去看大夫。” 云瑶面色难看道:“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这样说我?亏我还为了你的事情,东奔西走。” “薇薇,你不该这样说瑶瑶,她确实很关心你,对你的事情很上心。”徐氏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云薇道:“若你们真的为了我好,能不能别来烦我?” 徐氏霍地站起身来,面色难看道:“你这般不待见我们,我们却是无法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管。 明日上午,我们会在望春楼,等着你,你若是不来,便别认我这个娘。”说完,不给云薇说话的机会,拉着云瑶快步走了。 云薇脸上泛起冷意。 若是可以,她还真的不想认徐氏这个娘。 但是—— 她身体里流着徐氏的血。 她目光黯了黯。 翌日。 云薇还是去了望春楼。 徐氏派了丫鬟,在门边等着,看到云薇到来,下人立即迎上前,“二小姐,夫人他们在二楼,奴婢带您去。” 云薇点了下头,跟着她上了楼。 雅间中,徐氏、云瑶都在,另外,有一个与徐氏年纪相仿的妇人,带着一个青年坐在另一侧。 双方正说得投机,脸上堆满了笑意。 “夫人,二小姐来了。”丫鬟禀报道。 闻声,屋中众人停止了交谈,朝门边看来。 那对母子在看清云薇的长相时,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那青年,眸底还闪烁了一下。 “这就是云二小姐吧,长得可真是标致。”那妇人拉着青年起身,一脸笑意地看着云薇。 徐氏早就知道女儿长相出众,但被人这般夸奖,也很是愉悦,“薇薇,快来见过楼二夫人和她家的公子。” 云薇上前,有些敷衍地行礼,“见过楼二夫人、楼公子。” “不用多礼。”楼夫人连忙去搀扶她,却被云薇避开了。 楼夫人顿了下,心里有些不悦。 这云家的二女儿,模样倒是生得好,就是性子,不怎么样。 不过也是,若是个好的,又怎么会和离? 但想到儿子的情况,她只能压下不悦。 “都坐吧。”楼夫人强笑道。 徐氏对云薇的表现,有些不满。 她真是不明白,她都落得这样的境地了,怎么还不收敛一下性子? 这般高傲,没得将人吓跑。 云瑶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云薇表现得再差,她那二婶都不会介意的。 不过云薇越是高傲,以后嫁到楼家二房,日子便会越苦。 她这二婶,可不是省油的灯,手段也狠辣。 若是云薇成了她的儿媳,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云薇一进门,便察觉到那楼家二公子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眉头皱了下,很是不悦。 “俊逸,快给二小姐斟茶。”楼二夫人吩咐道。 “是。”楼俊逸立即端起茶壶,绕过桌子,走到云薇身旁,为她斟茶。 闻到云薇身上的香味,楼俊逸暗暗吸了口气。 他最喜欢这种成熟女人身上的气味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又靠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腿上一阵刺疼袭来,他没有防备之下,闷哼出声,手上的茶壶也“啪嗒”砸落在了桌子上。 “呀,你这是做什么?”云薇立即起身躲得远远的,“怎么连个茶壶都端不稳?” 楼俊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想解释,却突然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晕倒在地上,嘴里还吐出白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到了屋中众人。 楼二夫人反应过来,尖叫出声,“俊逸……我儿,你怎么了?” 徐氏吓得面色苍白,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这也太吓人了。 怎么说昏倒就昏倒? 云瑶也不知所措。 “你们是死人吗?赶紧帮忙叫大夫啊。”楼二夫人声嘶立竭地喊道。 下人反应过来,连忙跑去请了。 云薇趁着屋里一团乱的时候,退出雅间,准备下楼,正在这时,那楼二夫人突然起身冲了出来,“你不能走,我儿突然昏倒,肯定是你对他使了妖术,迷惑了他,你得负责。” 云薇面色一冷,刚要挣脱,却在这时,一只手臂伸过来,抓住了楼二夫人的肩膀。 楼二夫人惨叫一声,松开了云薇的手,紧接着,她人便被扔了出去。 “砰!” 楼二夫人摔倒在了地上。 “云东家,您没事吧?”来人低声询问道。 云薇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清风侍卫怎么在这里?” 清风抬手点了点走廊尽头的屋子,“主子在里面与人议事。” 第七十一章 容桢:听说你昨日与人相看了 云薇点点头。 原来容桢也在这里。 “云东家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清风又道。 “没事了。”云薇道,“刚才谢谢你。” 清风挠了下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以云东家的身手,那妇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出手?信不信我报官抓你?”楼二夫人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爬了起来,一脸凶狠道。 清风双手抱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去报吧,看看府尹大人,会不会理会你这样的泼妇。” “你骂谁泼妇?” “你啊。” “你、你这个混账!”楼二夫人捂着心口,被气得不轻,眼见着讨不着好,便将矛头对准了云薇,“云二小姐,我儿子因为你都倒地晕迷了,你得负责,嫁给我儿子。” “凭什么?”云薇冷声。 早知如此,她刚才就该下重手,送她儿子归西的。 “我儿子会昏迷,都是因为你这妖女,定是你对他使了妖术!”楼二夫人振振有词。 “我如果有妖术,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云薇淡淡道。 “你敢?”楼二夫人瞪大了眼睛。 “你看我敢不敢?”云薇作势抬起了手。 楼二夫人吓得退后了两步。 “呛啷”一声,清风拔出了佩剑,恐吓道,“像这种人,直接砍了才好。” 这下,楼二夫人什么都不敢再说了,白着脸逃回了雅间。 云薇对清风竖了竖在拇指。 “姐姐,这位是……”这时,站在门边看了半天的云瑶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清风。 “与你无关。”云薇没好气。 云瑶讪讪道:“姐姐怎么这样说?我们是姐妹,我也是关心你。”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姐姐是不是怕你的那位金主知道,你跟别的男人过从甚密啊?” 清风就站在旁边,离得很近,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不妨碍让别人听得一清二楚。 清风瞪大了眼睛,云东家有金主?是什么金主?难道是…… 云薇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云瑶越说越过分,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云瑶捂着脸,又惊又怒,眸中更是闪过怨毒,见徐氏出来,立即委屈地哭了起来,“姐姐做什么打我?” “因为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你一点教训!”云薇冷哼。 徐氏走过来,看到云瑶脸上红红的,顿时生气道:“薇薇,你们是姐妹,你怎能动手打她?” “她嘴里不干不净,自然该打,还有,她明知那楼二夫人母子是什么德性,还硬要将这种人塞给我,本就没安好心。”云薇冷冷道。 云瑶心里一沉,面上却受到了莫大冤枉的委屈,“姐姐怎么能这般忖度我?我若知道他们不好,又怎么会介绍给你?你冤枉死我了。” “是啊薇薇,你这般说真令人寒心。”徐氏也是一脸的不悦。 云薇冷笑,刚要再说什么,却在看到清风在一旁竖着耳朵在听时,立即住了嘴,“你很闲?” 清风一脸讪讪的,“眼下无事,确实有些闲。” 云薇冷哼一声,转身下了楼。 “薇薇,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徐氏连忙喊道。 云薇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氏很是气恼,正要带着云瑶走,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雅间,走出一群人。 当先一个,正是容桢,几名官员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后。 清风已快步迎了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容桢有些讶异,抬眸瞥了眼徐氏的方向。 徐氏见状,心里一喜,难道摄政王认识她? 想着,她连忙拉了云瑶上前行礼,“臣妇见过摄政王。” 容桢淡淡道:“免礼。”说完,便抬步走了。 等人一走,徐氏母女才抬起头来。 “娘,摄政王好年轻啊。”云瑶小声道。 徐氏点了点头,“摄政王今年也不过二十多。” 从前宫宴时,她远远见过摄政王几回,今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摄政王。 “摄政王生得可真好。”云瑶想起方才所见,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她以前觉得楼朝安已经很好看了,可跟摄政王一比,就太一般了。 徐氏也感叹了一句,“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还是先管好姐姐吧,今日的相看,都被她搞砸了。”云瑶抱怨道。 徐氏蹙眉,“那楼家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下次再给你姐姐介绍,得调查清楚。她虽说和离过,但再嫁,也不能选太差的。” 云瑶闻言,攥紧了帕子,“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楼俊逸是个什么德性,要不然,也不会想将云薇那贱人嫁给他。 只可惜,楼俊逸不争气,才相看,就这般失态。 她脑子里疯狂搜找着,还有什么合适云薇那贱人的男子。 下次,势必要成功。 …… 翌日一早,桑清便驾着马车来了清漪园。 看到云薇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连忙跳下来帮忙。 “云东家,这些都是为崔将军配制的?”桑清问了一句。 “嗯。”云薇点头,将手里的药材递给了他。 她拍了拍手,去掀车帘。 车帘掀起,竟见里面坐着人。 “云东家。”男人嗓音低沉地低唤了一句。 云薇轻咳一声,很是意外,“摄政王怎么在这里?” “本王今日有空,去看看崔绍。”容桢淡淡道。 云薇点了下头,刚要放下帘子,桑清却在后面道:“云东家,马车宽敞,你和主子坐里面吧。” 云薇顿了下,看向容桢。 容桢薄唇微抿,“进来吧。” 云薇想了想,便弯身走了进去。 二人又不是没坐过一辆马车,而且私下里也见过多回,现在再避嫌,可就矫情了。 她坦然地坐了下来。 桑清稳稳地驾着马车,驶离了清漪园。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容桢的目光落在了云薇的脸上。 “听说你昨日与人相看了?”他随意地问道。 云薇眉头微皱,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定是清风那嘴碎的与他说的。 她有些恼道:“也不算,我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才去的。” “那也是相看。”容桢看了她一眼,徐徐道,“云东家和离,好像也没多久。” 云薇闻言,噎了下。 容桢垂眸,修长的手指,搁在膝上,“云东家若是有再嫁的打算,本王可以帮你找合适的人。” 第七十二章 王爷不如娶了我 云薇本来有些恼,但在听完他说的后面一句时,顿了下,似笑非笑道:“摄政王是在为我担心吗?” 容桢:“……” 云薇唇角勾了下,故意凑近了一些,“与其费心帮我找别人,王爷不如自己娶我啊。” 容桢俊美的脸,出现愕然。 看着凑近的美人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抵住了她的肩头,并将她推开了一些,一脸严肃道:“云东家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云薇杏眸微眨。 容桢好看的眉头蹙起,蓦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本王不行……” “对哦,王爷不行,若是嫁给你,我可就要守活寡了。”云薇一脸悻悻地退回了座位。 容桢俊脸涨红,愤声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与你不合适。” “哦。”云薇极其敷衍地应了声。 容桢:“……” 他眉眼间覆了一层阴霾,这个女人,真是懂得怎么让别人难堪。 想着,他凤眸微眯,冷笑道:“看不出来,云东家竟然愿意给别人做外室。” 云薇瞳孔一缩,咬牙切齿。 不用说,这也是清风那嘴碎的,宣扬出去的。 “看不出来,王爷竟是这样爱嚼舌根之人。”云薇亦是讽刺道。 容桢:“……”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在遇到这个女人后,他便不对劲了。 “抱歉。”半晌,他出声道,“本王失言了。” 云薇讶然地看着他。 没有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会给她道歉。 她顿了下,面色微缓,“也不能怪你,不过……没有什么金主,我自己就是金主,那些话,是我那没有血缘的妹妹,故意编排毁我名声的。” 容桢点头,“本王相信你。” 云薇唇角勾了下,目光转向窗外,突然发现,外面寻常可见的草木,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接下来,气氛融洽了很多,即便二人并未再说话。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崔府。 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了大黄。 一人一狗,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大黄突然起身对着她犬吠了几声,而后便拔腿朝她的方向疾冲过来。 见状,云薇吓得双腿发软,白着脸,转身就要跑,却没留意到身后站着人。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本能地跳起来,双手双脚地缠住了对方,声音破碎,“狗、狗要咬我……” 容桢被撞了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温软的身子,便紧紧地贴了上来。 突然扑进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身体僵硬,俊脸也涨得通红。 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欲推开对方,却在察觉到对方哆嗦的身子时,顿了顿,放弃了。 桑清在一旁看得瞪圆了眼睛。 云东家怎么突然就对主子投怀送抱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顿时兴奋无比。 云东家都这般主动了,主子可要争气一点啊。 此时,云薇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哆嗦得厉害。 她这辈子,最怕的便是狗了。 每当看到狗,她便会浑身僵硬,若是看到有狗朝她扑来,她便会忘了自己有武功的事情。 之前来了那么多回,大黄都挺安分的,只偶尔犬吠几声,便又趴回去。 今日却如此反常。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大黄那疾奔而来的架势,是要咬她。 然而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四周一片寂静,犬吠声也消失不见了。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男人漆黑复杂的眼眸。 而鼻间,也充斥着一股像松木一样的清冽味道。 她脸上露出迷惘,有些没搞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见她如此,容桢顿了顿,放缓声音道:“狗不是要咬你,它是在迎接你,别怕。” 云薇闻言,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这时也才发现,她与容桢距离那么近,她的脸甚至都要碰到他的下巴了。 也是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慌乱之下,抓到了一个人,还跳到了那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就是容桢。 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她窘迫得面色涨红滚烫,慌忙从他身上跳下来,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她面色通红无比,从没有像此刻这么丢脸过,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看着她面色通红窘迫的模样,容桢眸内过划笑意。 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精明,却多了几分可爱。 云薇强压下心头的尴尬,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可张了张嘴,最后,却化为了一句道歉。 “对不起。”她垂低了头。 看着女人乌黑的发顶,容桢顿了下,温声道:“不要紧,云东家不必放在心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口齿伶俐,本事卓绝的女人,怕狗。 他深感诧异,毕竟她给人的感觉是坚强的,且又会武功。 云薇见他没有奚落自己,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容桢蹲下来,摸了摸路边的大黄。 大黄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容桢陪它玩了一会儿,才起身道:“进去吧。” “嗯。”云薇点了下头,刚要走,大黄突然走了过来,还在她腿边蹭了蹭,一副亲昵讨好的模样。 她身体僵住,恐惧地看着大黄。 大黄似乎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尾巴耷拉下去,落寞地走开了。 “大黄喜欢你,想亲近你。”这时,容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闻言,她捏了捏指,看向已经走远的大黄,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她不但误会了大黄,好像还伤了它的心。 她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进了门。 看着女人的背影,容桢眸露深思。 她从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怕狗? 刚才她那反应,明显是因为以前的经历,而烙下的阴影,所以看到狗跑过来,便形成了一种应激反应。 “云薇、王爷,你们来了。” 一进门,阿满便欢喜地迎了过来。 “阿满。”云薇点点头,“崔将军准备得如何了?今日便开始泡药浴了。” “他准备好了,一直在等你来呢。”阿满满脸笑容,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希望。 正好桑清抱了药材进来,云薇捡了几样,交给阿满,“将这些,放入锅中,熬煮。” 阿满小心翼翼地接过。 云薇跟着一起去了厨房,指点她熬煮药材的法子。 出来时,容桢正在院中与崔绍下棋。 “……慎之,听说近日月国频繁在边境活动,怕是有进犯我们魏国的野心,你当心一点。”崔绍一边下棋,一边道。 “嗯,本王已经收到了密报。”容桢淡淡道。 月国? 云薇脚步一顿。 第七十三章 我可不想再守活寡 崔绍忽然叹了口气,“若我这腿好好的,便能替你守住边境了。” “等你好了,再帮我不迟。”容桢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温声道。 崔绍闻言,胸中一阵激荡。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没想到,如今竟有了希望。 他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咦”了一声,“云大夫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云薇收住思绪,走近了几步,看着二人面前的棋盘。 崔绍笑道:“云大夫也会下棋吧?正好我有些累了,你来替我下。”说罢,不等云薇答应,便自行滑动轮椅,走开了。 桑清机灵地搬来了椅子,“云大夫快请坐。” 云薇只好坐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崔绍的棋路,她从棋盒里拿起一个黑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 容桢怔了下,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云薇挑眉,“王爷想说什么?” “云东家曾去过月国?”容桢忽然道。 云薇顿了下,若无其事道:“王爷何出此言?”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方才她过来时,他便看到了,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在听到月国时的异样。 “云东家的棋艺,是谁教的?”他转而问道。 “一个老头。”云薇淡淡道。 容桢顿了下。 据清风之前调查到的消息,她是在一个叫王家村的地方长大,那里很荒僻,村民以种地为生,识字的都没几个,更不用说,能下得一手好棋了。 “听说你八岁之后,便没住在王家村了,是十五岁时,才重新回到的王家村,中间那几年,你去了哪里?”容桢问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王爷打听得挺清楚,那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没在王家村,是因为被那帮亲戚卖掉了。 他们将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容桢沉默,这件事情,清风有查到,可对于她在那户人家当童养媳一事,却怎么也查不到了。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三年前,霸占了你们家田地的那帮亲戚,个个都死于非命了。” 云薇勾唇,“是啊,听说他们死得挺惨的,你说,他们是不是遭到报应了?” “不是报应,是报复。”容桢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云薇把玩着棋子,不甚在意地笑道:“兴许吧,毕竟他们坏事做多了,被报复也是活该。” “但是事情怎么那么巧呢?你没回王家村之前,他们好好的,你一回到王家村,他们便一个个地出事了。”容桢不紧不慢道。 云薇突然丢了手里的棋子,“王爷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怎么,是看上我了么?” “咳咳!”容桢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错愕地看着她。 云薇唇角勾起,“不过你看上了也没用,毕竟,你又不能……人道,我可不想再守活寡。” 容桢俊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半晌,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不知羞耻!” 云薇不以为然道:“王爷此言差矣,男女阴阳调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你自己不行,便见不得别人去欢好。” 容桢:“……” “当然了,等王爷的毒解了以后,我倒是……唔!”云薇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伸来的大手,给捂住了嘴巴。 云薇:“……” 她的杏眸中,出现一丝愕然,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讶异地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男人。 容桢满脸不自在。 这个女人满嘴胡言,他生怕她再说出令人羞臊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可此时,看着她被自己捂住嘴巴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又不自觉地失了神。 她的脸好小…… 睫毛好长…… 她眨动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指,带来轻微的痒意。 他从不知道,女子的脸是那么小的,睫毛是那么长的。 失神间,他忽然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 反应过来后,他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云薇回过神来,忽略掉心头的异样,若无其事般地笑道:“王爷方才那般,算不算是调戏良家妇女?”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一脸严肃,“云东家慎言。” 云薇看着他红透的耳根,轻嗤了声,起身离开了。 没人处,她抬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 真是见鬼了。 她刚才竟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 另一边,容桢悄然松了口气,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种温热濡湿的感觉,仿佛还停在他的掌心。 他浑身不自在极了,掌心下意识地在衣袍上蹭了蹭,想蹭掉那种感觉。 …… 接下来的几天,云薇没再去崔府,只叮嘱阿满按时给崔绍泡药浴。 这日,陈伯来禀报,“主子,有客上门。” “何人?”云薇放下手里的活,询问道。 “有两个老太太,其中一个说是姓兰。”陈伯一脸古怪地回道。 “姓兰?”云薇一愣,在脑海里搜索相关姓氏的人。 半晌,才想起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姓兰。 想到此,她眉头蹙紧,不可能是兰嬷嬷吧? “我跟你去看看。”云薇道。 到了府门,云薇一眼便看到,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两个老太太。 “小兰,我们贸然前来,那丫头会不会不见我们?”其中一个老太太,嘀咕了一句。 “再等看看吧。”另一个老太太,宽慰道。 “行吧,再等等看,若是她再不让我进去,那我们便只有硬闯了。”前头的老太太,拉起袖子,痛下决心般地说道。 “嗯,老奴陪您一起闯。”另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唉!”前头那个老太太,突然叹了口气,“你说我再想要一个儿媳妇,怎么就那么难呢?慎之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还得我这个老太太亲自出马。” 云薇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两个老太太是谁了。 “想要儿媳妇,那还不简单?太皇太后下一道懿旨,将京中未出阁的贵女,全部召到宫中,让摄政王挑选就好了。” 第七十四章 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听到声音,两个老太太连忙转过头来。 赫然便是太皇太后和兰嬷嬷。 “云薇见过太皇太后。”云薇上前行礼。 一旁的陈伯惊在原地。 这个看起来没一点架子的老太太,竟然是太皇太后? 陈伯压下心头的惊愕,也跟着行了礼。 “不必多礼。”太皇太后连忙起身,扶起了云薇,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心里不住地点头称赞:不愧是她看上的儿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云薇顿了下,问道:“太皇太后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呀。”太皇太后连忙点头,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夸赞道:“你开的药方,果然比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开的有用多了,不苦,见效还快,哀家才吃了几副药,身子便好利索了。” “太皇太后没事了就好。”云薇道。 “你不请哀家进去坐坐?”太皇太后笑眯眯的。 云薇失笑,“太皇太后不嫌弃寒舍,便请进吧。” 太皇太后喜笑颜开,松开她的手,当先进了府门。 兰嬷嬷连忙跟了上去。 云薇落后了两步,与陈伯低语了几句。 陈伯点点头,急忙出门去了。 进了前厅,云薇让甜儿给太皇太后和兰嬷嬷上了茶点。 待两人喝过茶水后,云薇问道:“太皇太后和兰嬷嬷是怎么出宫的?” 两人一个侍卫也没带,显然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出的宫。 可是纵然太皇太后有腰牌,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容桢的情况下,出得宫来。 “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太皇太后一脸的神秘。 “您说。”云薇笑道。 “哀家和兰嬷嬷是钻狗洞出来的。”太皇太后一脸的得意。 云薇:“……” 兰嬷嬷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让云东家见笑了。” 云薇摇头。 原来是钻狗洞。 怪不得没有惊动容桢。 “哀家难得出来,一会儿,你能陪哀家去逛逛么?”这时,太皇太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她,询问道。 云薇顿了下,委婉道:“外头并没什么好玩的,太皇太后就在我这府中逛逛吧。” 太皇太后闻言,一脸的可怜巴巴,“我整日里被关在皇宫中,哪里也去不得,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宫,你忍心让我这个老人家继续对着四面的墙壁啊?” 云薇:“……” “你就带我老人家去玩嘛,放心,出了事,不会怪在你头上的。”太皇太后一边央求,一边保证道。 这样的老人家,云薇很难拒绝,但对方的身份,令她有所顾忌。 她估摸着陈伯应该已经到了摄政王府,这会儿,容桢估计在赶来的路上了,便点头道:“那……好吧。” 太皇太后见她答应了,开心地差点蹦起来,“薇薇丫头最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云薇见状,心里倒有些愧疚了。 因为她并不是真的答应陪她出去,她是在拖延时间。 想着,她避开了她的目光,温声道:“太皇太后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裳。” 太皇太后不疑有它,雀跃道:“那你快去吧。” “太皇太后稍坐。”云薇说着,便起身走了。 回到院子里,她揉了揉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欺骗一个老人家,她心难安。 可是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年纪又大了,贸然带她去逛街,万一有什么闪失,她担待不起。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拖延时间,等容桢过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 好在陈伯不负她所望,带来了容桢。 “主子,摄政王来了。”陈伯来禀报道。 云薇松了口气,“辛苦你了。” “老奴不辛苦。”陈伯含笑摇了摇头,退下了。 云薇去换了身衣裳,才去的前院。 她到时,容桢已经在厅中了,母子俩正对峙着。 而显然,他的劝说并不顺利,只见他眉头紧皱,俊脸上也布满了阴霾,“您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出宫?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万一出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哀家能出什么事?是你们在瞎担心。”太皇太后有些心虚。 容桢沉着脸道:“儿臣现在送您回宫。” 太皇太后缩在椅子上,“不要。” “您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儿臣不给您脸面了。”容桢冷冷道。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粗不成?”太皇太后叉腰怒道。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那么做了。”容桢淡淡道。 “你敢?”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到云薇进来,眼睛转了转,突然又硬气了起来,“你自己先回去吧,薇薇丫头可是答应了要陪我去玩的。” 云薇脚步一顿,到底是心虚,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容桢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又挪开了。 自那日在崔府后,两人已多天没见面,没想到今日因为母后,二人又不可避免地见面了。 想起那日的事情,他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薇薇丫头,你帮哀家说句话,你是不是答应了陪哀家去玩?”太皇太后见云薇不说话,有些着急,立即问询道。 云薇眉尖轻蹙,有些为难。 正当她不知该说什么时,容桢替她解了围。 “母后要讲点道理,云东家会答应你,也是无奈之举,你不能仗着身份,便为难别人。” 太皇太后闻言,气急败坏道:“我何时仗着身份,为难别人了?” “你现在不就是?”容桢耐着性子道。 太皇太后气坏了,举起拳头在他身上砸了两下,“生你,还不如生一颗蛋!” “咳咳咳……”云薇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 容桢亦是眼角抽搐了下,冷声道:“那母后怕是不能如愿。” 太皇太后噎了下,而后讪讪道:“你这个逆子。” “您钻狗洞一事,儿臣不会说出去。”容桢突然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钻狗洞出来的?”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你便出得宫来,除了狗洞,儿臣想不出您还有什么法子。” “你别小看哀家!”太皇太后恼道,“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在威胁我?” 第七十五章 只要是男人,便愿意嫁 “您说是便是。”容桢淡淡道。 太皇太后气道:“你果然在威胁我,不过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总不能将我钻狗洞一事,宣扬得天下皆知吧?毕竟我如果丢脸,你这个摄政王也一样没脸面。” 容桢气极反笑,“儿臣不需要宣扬得天下皆知,只需告诉父皇就成。” 太皇太后一愣,嘟囔道:“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上哪里告诉他?” “儿臣可以到他的陵前,烧纸告诉他。”容桢似真似假地说。 太皇太后一脸悻悻的,“他肯定在地下建后宫呢,才没有空搭理你。” “应该不会,父皇当年弥留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您,听说您的事情,他肯定会连夜爬上来找您。”容桢慢悠悠道。 太皇太后打了个哆嗦,“你别吓我,我才不要见那个死老头。” “那就回宫。”容桢道。 “我不回,就不回!”太皇太后开始耍赖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都没有开始逛呢,这就要回去,你是想我抑郁而终吗?” 容桢面色变了变,“母后慎言!”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今日不玩个痛快,我绝不会回宫,除非你现在就将终身大事定下来,我才会考虑一下。”太皇太后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在他和云薇身上转来转去。 容桢:“……” 云薇:“……” 半晌,容桢抬手捏了捏眉心,妥协了,“可以带你去戏园看戏,但是看完,你必须马上回宫。” 太皇太后心里一喜,果然还是这个法子好使。 不过慎之这么排斥终身大事,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真如她之前想的那般,那方面不行? 想到此,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看到云薇时,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这丫头会医术,若她愿意嫁给慎之,说不定还能将他的“病”给治好了。 若是治不好,她其实也不介意,她借种生子。 慎之总得有个后,才好。 是不是自己的种,有什么关系?谁叫他不行呢?只要孩子跟他姓不就成? 想着,她拉住云薇的手,一脸凄苦道:“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云薇:“……”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无奈问道:“可以走了么?” “走走走,这就走。”太皇太后立即收住了凄苦的神色,挽着云薇的手臂,便往外走。 云薇连忙止住了脚步,“太皇太后跟摄政王去就好了,云薇就不去了。” “干嘛不去,我们前头不是说好的么,难道你想反悔?”太皇太后一脸伤心地看着她,“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孤独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也没人愿意陪我,我真是太可怜了。” 眼见着她又扮起了可怜,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太皇太后就是个戏精,还专爱扮可怜。 “摄政王会陪您。”云薇这回不为所动。 “他一个大老粗,跟他去看戏,有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想要他陪,我只要薇薇你陪。”太皇太后一脸的嫌弃。 云薇同情地看了眼容桢。 容桢冷嗤,“事实上,儿臣很忙,也没空陪您。” “薇薇你听到了吧?我这个逆子没空,还嫌弃我,根本不愿意陪我。”太皇太后哀声叹气,“家门不幸啊,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容桢俊脸黑如锅底。 到底是谁在嫌弃谁? 他不想再看到母后纠缠不休的样子,便转头看向云薇,“你若有空,便一起去吧。” “就是,你都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太皇太后也跟着道。 云薇有些无奈,她对看戏,并没有什么兴趣,加上她和太皇太后也不是很熟,心里并不是很愿意去,但对上老人家慈祥,又带着期盼的目光,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 反正容桢也会去,那她就不用对太皇太后的安全负责了。 太皇太后开心坏了,挽着她的手,刚要奔向府门,突然想起一事,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薇问道。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容桢身上。 容桢蹙眉,“母后又想要做什么?” “哀家今日只想好好看戏,但你这张脸实在太过打眼了,就这么出门,一会儿去了戏园,势必无法安静看戏。”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道。 容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额角青筋跳了跳,沉声问道:“所以?” “所以,你得乔装一下,不能叫别人认出你来。”太皇太后道。 容桢耐着性子道:“那母后是不是也该乔装过一下?” 太皇太后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衫,一脸的得意洋洋,“哀家已经乔装过了啊,哀家现在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太太。” 容桢轻嗤一声,“但是见过您的,还是能一眼将您认出来。” “那怎么办?”太皇太后皱眉。 “儿臣有办法。”容桢道。 ……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走在街上时,太皇太后每隔一会儿,便会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脸上多出的媒人痣。 “还……好。”云薇忍着笑意,违心道。 太皇太后一脸怨念地瞪着走在身旁的儿子,“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您不是说怕别人认出吗?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容桢不紧不慢道。 太皇太后看着他脸上的络腮胡,突然便平衡了,儿子此刻可要比她丑多了。 “行吧。”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咦,这不是姐姐么?不,应该说是云二小姐才对,毕竟你已经跟廷郎和离了,再唤姐姐,就不合适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云薇听着有些耳熟,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竟是李曜廷和陈玉娘。 云薇顿了下,声音平淡,“是你们。” 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李曜廷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这段时间,家中发生的不顺遂,忽然觉得有些狼狈。 反观云氏,一段时日不见,她脸上不见任何憔悴,反而更加明艳动人了。 他心里蓦然生出一股不舒坦来。 离了他,她就过得那么好? 想着,他面色一沉,目光淡淡扫过她身旁的老太太和汉子,嘲讽道:“就算要再嫁,也找个好一点的。还是说,离开了我,云二小姐的品味也变差了,只要是男人,便愿意嫁?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处心积虑地要离开?” 第七十六章 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陈玉娘闻言,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云二小姐还真是不挑啊。” 云薇面色一沉,不过不等她说话,一旁的太皇太后便眯起眼睛,将李曜廷上下打量了一圈,而后一脸鄙夷道:“你就是薇薇丫头先头的丈夫?” 李曜廷丝毫没将眼前的老太太放在眼里,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鄙夷轻蔑,“是又如何?” “我看是不如何。”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满脸嫌弃,“你给我儿提鞋都不配,怎好意思看不起人?幸好薇薇丫头跟你和离了,就你这尖酸刻薄的短命相,根本就配不上薇薇。” 李曜廷面色丕变,“你这个老太太,嘴里放干净一点!” “儿啊,他要打我!”太皇太后立即躲到了容桢的身后。 李曜廷大怒,“你这个老太……” “你想说什么?”容桢挡在太皇太后和云薇的面前。 淡淡几个字,却令李曜廷将要咒骂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了。 尤其是在对上容桢没有温度的眼眸时,他的心里更是升腾起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个男子明明长相普通,衣着也普通,为何却让他感受到了威严压迫? 李曜廷心神俱震。 回过神来后,他顿感懊恼。 定是这段时间,他太累了,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但他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容桢的目光,而是转向云薇,皱眉道:“夫妻一场,给你个提醒,纵然离开了我,也别糟践自己。” 云薇被他的言辞给气笑了,“当初草率地嫁给你,才是对我自己最大的糟践。” 李曜廷冷哼一声,“嘴硬!” 陈玉娘也附和道:“就是,你再怎么样,也是平宁侯府的小姐,这般找个又穷又老又丑的男人,也不怕丢家里人的脸吗?”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瞥了眼容桢,口中又穷又老又丑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闻言,云薇下意识地看了眼容桢,果见他的脸已经黑了。 堂堂摄政王,竟被人说成又穷又老,容桢估计废了陈玉娘的心都有了。 她忍住笑意,鄙夷道:“那也总比你给人当妾强。也对,你给人当妾,你家里也不会觉得丢脸,毕竟你家里还指望着你给人当妾,好为家里谋利益呢。” “你!”陈玉娘气得胸口起伏,喉口腥甜。 她自恃国公府嫡女,心高气傲,偏偏却给人做了妾,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拿她做妾一事来说了,加上李曜廷跟云氏和离后,一直没有要将她扶正的意思,这时被云氏诟病,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你什么你?果真是不要脸啊,这年头给人当妾,还敢大摇大摆地上街丢人,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做妾的嘛?”太皇太后冷嘲热讽。 陈玉娘面色阵青阵红,再压制不住喉口的腥甜,一丝血迹,竟从她的嘴角流出。 “玉娘!”李曜廷大惊失色,急忙扶住她。 陈玉娘的手指,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臂,虚弱无助道:“廷郎,她们那般骂我,我、我实在没脸活了……” 李曜廷见状,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阴沉着脸,瞪向云薇和太皇太后,“你们……” “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小妾啦——”不等李曜廷有所反应,太皇太后突然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李曜廷面色一阵铁青,见果然有人朝他们这边张望,并指指点点的,他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抱起陈玉娘,灰溜溜跑了。 “哈哈!”看着两人落荒而逃,太皇太后大笑出声,“龟孙子,有种别跑啊!” 云薇莞尔失笑,“您老人家真厉害。” “区区两个贱人,还不够我玩的。”太皇太后一脸得意。 笑过后,她想起一事,忙对着儿子挤眉弄眼了起来。 容桢没好气道:“您眼睛怎么了?” 太皇太后噎了下,她真是要被儿子的迟钝,给气死了,忍不住挤兑道:“你这个老男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容桢凤眸眯起,“您再胡言,便送您回宫。” 太皇太后悻悻道:“你就只会威胁我,活该你一把岁数了,还打光棍。” 容桢:“……” 见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屡次吃瘪,云薇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容桢听到了,目光转向她,冷哼道:“云东家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是啊。”云薇点头。 容桢一怔,没料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也……不是你的错,是那李曜廷不识好歹。”半晌,他不自在道。 “本来就是那狗东西的错,薇薇才没有错。”太皇太后说着,伸手搂了搂云薇的肩头。 云薇看了看母子二人,心头淌过一丝暖流。 得知她和离时,云家人没一个站在她这边,为她声讨,他们只会指责她,认为是她不对,她不该和离。 可太皇太后这个她才见过两次面的老人家,却能毫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认为她并没有错。 “嗯。”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太皇太后拉住她的手,转而笑眯眯道:“方才那贱人说你找了慎之这个老男人时,你并没有否认,那是不是表示,你是愿意嫁给慎之的?” 云薇愕然,“我没有这样说。” “你是没有直接说,但你也没有否认啊。”太皇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她,顿了下,又道,“其实我们慎之真的挺好的,他虽然凶名在外,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柔软,谁若嫁给他,必定一辈子幸福,我们慎之可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掉眼泪的好男人。” 云薇:“……”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实在听不下去了,“您这般胡诌,以为别人会信吗?您能不能别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让别人为难?” 前头还对他极尽嫌弃,这会儿又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讨不到媳妇了。 “诶,我那是夸你,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太皇太后不乐意了。 说他那么多好话,她有多难,他知道吗? 竟然就这样拆了她的台。 她苦心帮他塑造的形象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您那是好心吗?您分明是为了您自己!”容桢冷笑。 太皇太后噎了下,“怎么成为了我自己了?” “您心里只想着抱孙子。”容桢一语点破。 太皇太后咕哝:“那也得你生得出来啊。” 容桢的面色黑成锅底,“还想去戏园吗?” “想想想。”太皇太后点头如捣蒜。 “想就赶紧走。”容桢耐着性子说完,便率先走了。 “唉,儿大不由娘啊。”太皇太后哀声叹气。 云薇:“……” 看着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容桢,她想了想后,对太皇太后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目前并没有再嫁的打算。” 言下之意是让她歇了撮合她和容桢的想法,别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第七十七章 你只要负责生就行 哪知太皇太后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理解的嘛,你毕竟被人渣伤透了心,短时间内没有再嫁的打算,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们慎之等得起的。” 云薇有些头疼,纠正道:“我也没有被伤透心,李曜廷还不够格,我没有再打嫁的打算,是觉得成亲太麻烦了。” “不麻烦,绝对不麻烦。”太皇太后连忙道,“到时候你嫁给了慎之,只负责生就行,孩子我帮你们带。” 云薇:“……” 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了? 她嘴角抽搐了下,突然便能理解容桢面对太皇太后时的无力感了。 为避免太皇太后总是想牵线,她只好直接道:“您误会了,主要是我并不喜欢他。” “他是挺不讨人喜欢的,从小到大都是,总是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的一样。”太皇太后颇是认可道。 云薇:“……” “但这是暂时的嘛,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他,慎之其实真的挺好的,你别看我总是嫌弃他,但他对我孝顺,心地也善良,从不会歧视女人。”太皇太后极尽所能地夸赞儿子。 云薇:“……” 好在戏园已经到了,太皇太后也终于停下了对容桢的夸奖。 容桢站在戏园门口等着二人。 二人走近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云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不用说,也知道是母后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顿了顿,他开口道:“进去吧。” 桑清已先一步前来戏园订好了位置。 而且还是靠前排的。 一进到戏园,太皇太后便没空再理会云薇和容桢了。 她目光四处打量着,对什么都感到稀罕。 “还是要到戏园里来看戏,才有意思啊。”在座位上坐下后,她感慨一句。 云薇不怎么看得懂戏,所以对看戏,并没有多热衷,但时下的人大部分都很喜欢看戏。 上回带甜儿来看戏时,甜儿也是兴奋极了,尤其是伶人唱到精彩处,她还会跳起来,用力鼓掌。 眼下太皇太后也是。 戏一开锣,她便全身贯注地看了起来,待台上的伶人唱到精彩处,她竟也同其他看众一样,不顾身份地站起来,用力拍着手掌。 那激动兴奋的模样,连脸上的媒人痣抖掉了,都没有察觉。 整个戏园,大概只有她和容桢是另类。 别人看得慷慨激昂,二人却没有一点波澜。 戏结束时,太皇太后还显得意犹未尽。 “下次,我还要再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眼儿子。 容桢蹙眉,“您想看戏,将戏班子请回去便是,您可以看个够,何必这般折腾?” “家里看戏哪有戏园里好玩?我就喜欢在戏园里看。”太皇太后说到这里,明显有些沮丧。 容桢见状,便没再苛责什么。 云薇能理解太皇太后的心情。 人老了,总是喜欢热闹的。 “母……娘!” 正在这时,一个大嗓门传来。 云薇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大胖子,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一到近前,他便拉住了太皇太后的袖子,一脸的欣喜,“真的是娘,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太皇太后一脸嫌弃地扯回了袖子,“你看错了,我不是你娘。” 胖子:“……” 他一脸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容桢,一时间,心里起了疑惑,难不成,他真的认错人了? 若是的话,母后怎么打扮成这样?而且,她不是应该待在皇宫么? 胖子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而后郑重地向太皇太后揖了一礼,文绉绉道:“在下失礼,认错了人,还望恕罪。” 云薇古怪地看着胖子,哪有人能将亲娘认错的? 正当她以为,胖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时,太皇太后突然用力拍了下胖子的脑袋,“白生养你了,连亲娘都能认错。” 被拍了一下脑袋的胖子,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恼怒道:“你这个老太太,竟敢拍本王,信不信本王拍死你?” 听到这个话,云薇觉得不对劲起来,胖子自称本王,那他不就是王爷? “来啊来啊,照这里拍。”太皇太后将头凑到了胖子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张跟母后相似的脸,胖子抬起的手,一抖,垂了下去,“本王、本王大人大量,不跟一个老妇人计较。” “你这个不孝子。”太皇太后怒斥。 胖子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满脸的嫌弃。 她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傻的儿子? 明明她挺聪明的,先帝也不傻啊。 胖子反应过来,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痛哭流涕道:“儿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娘亲责罚。”心里却嘀咕:刚才他都认出来了,是母后自己不承认的。 胖子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起来起来,哭什么哭,你老娘我还没死呢。”太皇太后嫌弃归嫌弃,还是伸手将他拖了起来。 胖子破涕为笑,低声道:“母后难得出宫,儿臣带您去吃好吃的。” 太皇太后也压低声音道:“好啊好啊。” 母子俩携了手,就要溜,正在这时,容桢冷凉的声音响起,“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拿出身为母亲的威严,“老三,你不用跟着我了,一会儿你二哥会送我回去,你带薇薇去吃东西吧,吃完东西,再将她送回去,就这么说定了。”说完,拉着胖子的手,拔腿就跑。 可怜胖子跑得气喘吁吁,全身的肥肉都抖起来了。 云薇看得叹为观止。 容桢这回没再追上去,而是对清风吩咐道:“保护太皇太后。” “是。”清风应了声,立即跟了上去。 云薇见太皇太后走了,自己也该回去了,正要提出告辞,却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道:“走吧。” 云薇愣住,“去哪?我要回去了。” “母后叫我带你去吃东西。”容桢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撕去了脸上的胡子。 云薇摇头,“太皇太后已经走了,你不用遵从。” “眼下正好是饭点,让你陪了老太太大半日,怎么也得请你吃一顿饭。”容桢不容置疑。 第七十八章 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真不用。”云薇蹙眉。 容桢见她一再地拒绝,便没再坚持,他声音低沉道:“那我送你回去。” 云薇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男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云薇只好作罢。 到了清漪园,云薇客气地问了一句,“王爷要进去坐坐么?” “嗯。”容桢点头。 闻言,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日理万机,挺忙的。 而且她就是基于礼貌,客套地问一句。 她以为他会婉拒的。 她还杵在门前时,男人已经进了府门。 那熟稔的样子,比起进自己家,也没差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进了前厅,云薇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地狱草有消息了。”容桢喝了口茶水后,突然开口道。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恭喜王爷了。” “只是找到了地狱草罢了,后续还得看云东家。”容桢漆黑深眸,望向她。 云薇正色道:“王爷放心,只要地狱草拿到,我便能直接入药,到时候定治好王爷身上的毒。” “嗯。”容桢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神色深沉难辨。 一时没别的话,云薇也端起茶杯喝茶,心里却嘀咕:他怎么还不走? 眼见着下人都续过两次茶了,容桢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云薇坐不住了,委婉地开口道:“王爷日理万机,我就不多招待了。” 正在想事情的容桢,闻言,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云东家是在下逐客令?” 云薇噎了下,未曾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不过想到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想着,她抿唇点了点头,“对不住,我有些乏了。” 容桢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为难,放下杯子,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 “好。”云薇长长地松了口气。 容桢见状,突然停下脚步,“已经是饭点了,本王以为,云东家至少会客气一下,留本王吃顿饭。” 云薇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道:“敝府吃食粗陋,王爷恐难下咽,就不为难王爷了。” “是担心本王难以下咽,还是舍不得米饭?”容桢垂眸看着她,语气揶揄。 云薇顿了下,杏眸微眨,笑意吟吟,“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容桢顿了下,想也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冷哼一声,“罢了。” “王爷慢走。”云薇唇角微勾。 送走容桢后,她转身回了院子。 刚一进屋,甜儿便殷勤地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嗯。”云薇面色微霁。 “小姐在外头可用过膳了么?”甜儿关切问道。 “没有。”云薇摇头。 “那奴婢立即让人准备。”甜儿说着,便下去安排了。 吃饱喝足后,云薇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歇息。 甜儿一边给她揉捏着腿,一边道:“小姐,太皇太后是特地出宫来找您的吗?” “并不是。”云薇摇头,太皇太后出宫,主要是为了玩的。 “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很喜欢您呢,她是不是想撮合您跟摄政王啊?您是怎么想的?”甜儿大着胆子,将藏在心中一上午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云薇闻言,倒是没有训斥她,只淡淡道:“没想法。” 甜儿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摄政王不仅权势滔天,长得也好看,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配得上小姐的人了。 若小姐也有想法,就好了,那么一来,夫人他们就不敢再随便给小姐找婆家了。 上回夫人上门,不由纷说,便给小姐安排了相看的人,她担心,夫人并不会死心,还会再给小姐安排。 不过她也了解小姐的脾气,便是再着急担心,也不敢劝什么。 翌日。 云薇正听着丁管事等人汇报铺子里的事情,这时,陈伯进来禀报道:“主子,云夫人来了。” 云薇闻言,眉头皱了下,淡淡道:“让她们等着。” “是。” 听完一众管事的汇报后,云薇又吩咐了几句,才起身去了前厅。 见她姗姗来迟,徐氏很是不悦,“你在做什么?竟让我等这么久。” 云薇淡淡道:“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那么紧要?”徐氏很是不高兴。 每次来这清漪园,要见上她一面,都要等半日。 徐氏越想越恼,“见你一面,是越发地难了。” 云薇没理会她话中的嘲讽,直截了当地说:“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正事,徐氏面色严肃道:“你能不能别自甘堕落?再怎么样,你也是我们平宁侯府的小姐。” 云薇皱眉,“我怎么自甘堕落了?” 徐氏顿了顿,苦口婆心道:“你的婚事,家里会为你安排,你别那么着急,自己找个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平白让人笑话。” 云薇听到这里,霎时明白了过来,“李曜廷跟你说的?” 徐氏没说话,但面色很是难看。 云薇一看,便知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李曜廷那个人渣去云家搬弄是非了。 “他的话,你们也信?”云薇很是不悦。 徐氏皱眉,“若是没有,人家怎会说得有鼻子有眼?” 昨日李曜廷上门来跟她说这件事时,她臊得都想钻地洞了。 她云家的女儿,是有多差,才会选择那样的男人? 徐氏越想越气,言辞也尖锐了起来,“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还是说,那个男人其实就是这清漪园真正的主人?” 她其实想说的是,那个男人是不是云薇背后的那个金主。 但总归是没有问出口。 云薇却一下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我说过多少遍,我没给人做外室,你为什么不信?”她声音冷淡极了。 徐氏皱了下眉,“你先解释一下,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我们云家的女儿,绝计不可以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云薇心里感到很是不舒坦,淡淡道:“若你们觉得我会给你们云家丢人,就不该将我认回,当然,现在撇清关系,也还来得及。” 徐氏面色一变,“你这个丫头,我也是关心你,才会想问清楚,你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七十九章 被使唤的摄政王 “你若真的关心我,便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打着为我着想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来伤害我。”云薇语气冰凉。 徐氏攥紧手里的帕子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你……” “如果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说那些话的,你可以走了。”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以前面对徐氏时,她还能客客气气的,但现在面对她,她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而且,她每次都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干涉她,肆无忌惮地指责她,还想为她安排婚事。 徐氏的面色很是难看,“我是来讨你嫌的吗?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必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但是你爹好不容易托人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明日定要回家来一趟,与那位段将军见上一面。” 云薇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我不会去的。” 徐氏恼道:“既然我请不动你,那明日便让你爹来请你,或是直接将那位段将军请到这里来,与你见上一面,你自己选择。” “别逼我!”云薇一脸憎恶。 徐氏见她这个样子,气得不行,但同时,心里又有一点慌。 可想到自己是她的亲娘,又无甚所谓地说:“别那么固执,那位段将军,跟那位楼公子不同,他的品性是极好的,又有前途,家世也好,若非原配前两年死了,哪里轮得到你?” “陈伯,送客!”云薇不想再听她说话,扬声吩咐道。 陈伯立即出现,对徐氏不卑不亢道:“云夫人请!” 徐氏一甩帕子,站起身来,“当你这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还不屑来了。” “陈伯,以后,但凡是平宁侯府的人登门,一律谢绝。”云薇冷笑道。 “是。”陈伯恭敬应道。 徐氏的面色乍青乍红,指着云薇的鼻子,痛斥道:“你这个孽女!” “看在你是我生母的份上,我才对你客气,你别蹬鼻子上脸,真惹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孽女!”云薇拨开她戳过来的手指,声音霜冷。 徐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请!”陈伯再一次开口道。 徐氏回过神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云薇,“我倒要看看,没了云家给你撑腰,你要怎么在这个京城立足?” “那你便擦亮眼睛看看。”云薇一脸厌烦。 徐氏又惊又怒,最终扭头走了。 自这次不欢而散后,云薇得了一阵子的清静。 入秋后,崔绍的腿好了,阿满为感激云薇和容桢,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邀请二人到崔府一聚。 云薇没有拒绝。 一来,她也想看看崔绍恢复得如何了,二来,阿满的厨艺实在好,她早就有些馋了。 她本是想直接骑马出城的,没想到才府门,便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云东家?” 守在马车旁的桑清,一看到她出来,立即满脸堆笑地上前。 “你怎么来了?”云薇有些讶异。 容桢,包括桑清,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我家主子特地吩咐咱家来接云东家的。”桑清恭敬回道。 云薇闻言,瞥了眼车门紧闭的马车,“你家主子……” “主子还有事要忙,让我们先走。”桑清立即道。 云薇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容桢不在马车里。 “那有劳桑公公了。” “云东家客气了。”桑清笑眯眯地摇头。 …… 到了崔府,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青年站在府门口眺望。 看到她,青年一脸激动地迎上前,“云大夫!” 云薇讶然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崔将军,你已经好了?” “好了,已经完全恢复了。”崔绍一反平日里的稳重,连连点头,还在地上跳了几下,并一脸感激道,“这全赖云大夫高明的医术,让崔某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云薇笑道:“恭喜崔将军了。” 崔绍满脸喜色地看了看她身后,“对了,慎之没有跟你一起来?” “桑公公说摄政王还有事要忙,恐怕要晚点到了。”云薇道。 崔绍点点头,“那你先进去,阿满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我再等等慎之。” “好。”云薇欣然应允。 她跟崔绍夫妻已经很熟悉了,也来了崔府多次,所以再次登门,她很是熟门熟路,见阿满没在院子里,便直接去了厨房。 果见阿满正在做菜。 “薇薇,你来了。”阿满一边炒菜,一边回头招呼道,“这里油烟大,你自己到厅中喝茶,我忙完再去陪你。” “不妨事。”云薇摇头,见她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的,便撸起袖子道,“我帮你烧火。” 阿满想拒绝,但见她已经蹲在灶口了,便没再说什么。 那么多次接触下来,她已经了解云薇的性子了,她看着不好亲近,但实则并没有什么架子,上回她来,还帮她的菜园浇水呢。 菜做好后,云薇便帮着将菜端出去。 她刚走出厨房,却遇到了门外进来的容桢。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 “见过王爷。”云薇回过神来,点头致意。 容桢顿了顿,突然走近了两步。 云薇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不解地看着他。 一段时日不见,这个男人怎么让人越发地难以捉摸了? 她眉头拧紧,正不知他意欲何为,竟听他嗓音低沉道:“别动!” 云薇冷嗤,“我为什么要听你……” “的”字还没出口,便见男人手里多了一片鸡毛,然后便听到男人揶揄的声音道,“云东家是去钻鸡窝了?” 云薇:“……” 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鸡毛,她嘴角抽搐了下,定是她刚才帮阿满去鸡窝捡鸡蛋时,不小心沾到头上的。 “多谢王爷。”她正色道。 容桢丢了手里的鸡毛,亦是一脸正色,“云东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云薇滞了下,可不就是举手之劳么? 她瞥了男人一眼,“既然如此,这盘菜,就由王爷端进去吧。”不由纷说,便将手里的盘子,塞到了他手里。 被使唤的摄政王:“……” 第八十章 消磨殆尽 崔绍随后进来,看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云大夫能使唤得动摄政王了。” 看着已经转身进了厨房的女人,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目光淡淡瞥向崔绍。 崔绍敛了笑意,摸摸鼻子,上前道:“行了,给我吧,我来端进去。”说着,便伸出手要拿走他手里的菜。 “不必,一盘菜,本王还端得动。”容桢避开他的动作,端着菜,进了屋。 崔绍失笑,追了上去,打趣道:“是不是因为菜是云大夫端给你的,所以都不让别人碰了?” “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容桢放下盘子,淡淡睨了他一眼。 “没办法,我这废了多年的腿,终于好了,心情实在愉悦,你多担待一点。”崔绍笑道。 容桢闻言,面色微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绍,恭喜你。” 崔绍正色道:“我能恢复,真的多亏你为我请来了云大夫。没想到,云大夫年纪轻轻的,医术竟那样了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提起云薇,容桢神色微顿,没再说什么。 崔绍道:“对了,你现在才到,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 容桢点头,“不日,月国会派使节前来,我召了礼部的人议事。” “月国使节?来做什么?”崔绍不解。 “月国陛下修书说,月国七皇子,一向仰慕我魏国,恰逢七皇子已至婚娶之年,特派他前来魏国学习,并挑选合适的魏国女子为妃。”容桢淡淡道。 崔绍冷笑,“打着仰慕和学习的幌子,好光明正大前来探查我们魏国的虚实,这月国君主,还真是狡猾。前段时间,他们频繁在边关活动,进犯我魏国的野心,已是暴露无遗,这时候派出一个什么狗屁皇子,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你说得不错,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前来探查我们魏国虚实,而一旦叫他们探查到,他们就会立即宣战。”容桢凤眸微微眯起。 “得找个理由,拒绝他们前来才是。”崔绍立即道。 容桢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行,不让他们来,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他们只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宣战。” 崔绍听到这里,欲言又止。 容桢见了,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崔绍握紧拳头道:“慎之,我的腿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可以领兵,月国狼子野心,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好给予他们痛击,令他偃旗息鼓,再不敢起野心。” 容桢沉吟道:“能不开战,还是不开战的好。” 崔绍皱眉,着急道:“可是人家表明了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若一再忍耐,只会叫他们笑话我们魏国软弱可欺。” 容桢淡淡道:“崔绍,战争是残酷的,你不是最清楚么?一旦战火起,受伤的便是那些百姓,以及士兵。 战争,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而不是担惊受怕,朝不保夕,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战。” 云薇端菜进来,正好听到这段话,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她深感诧异地看着容桢。 若非亲眼看到,她定不会相信,这话是出自这个男人的口中。 如此的隐忍,如此的顾全大局,处处为了百姓和士兵着想,一点也不像他所呈现出来的杀伐冷酷性子。 他说的话,与他的性子,像是截然的两个人。 今日之前,她以为,他是好战的,没想到,为了百姓,他能处处隐忍。 崔绍哑口无言。 他自然清楚,一旦开战,永远最受伤害的便是百姓。 可他认为,既然敌国挑衅,便该给予他们痛击,只有让他们痛了,害怕了,才会止戈平战。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认同道:“慎之,你变了,你当年的血性,没了,你现怎么变得妇人之仁?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太过安逸了,安逸到,连你的雄心壮志,都消磨殆尽了。” 容桢薄唇抿紧,良久,才淡淡道:“也许吧。” 崔绍说完,便感到后悔了。 云薇站在门边,此时屋里的气氛,令她有些进退不得。 “薇薇,你怎么不进去?” 这时,阿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薇抬头,见屋中的两个男人,都朝这边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崔绍起身,帮忙摆碗筷。 云薇刚要转身再去端菜,却被阿满按在了椅子上,“你坐吧,没几个菜了,我和崔绍去端就行。”说罢,她便扯了崔绍出门去了。 云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 这时,容桢拿起碗道:“喝鱼汤吗?”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点了点头,“嗯。” 容桢闻言,没再说话,拿起汤勺,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看着浓白的鱼汤,云薇嘴唇蠕动了一下,“多谢王爷。” “不客气。”容桢摇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不多时,崔绍和阿满便端着菜进来了。 “快吃吧,菜要趁热才好吃。”阿满热情地招待着。 刚才的那场尴尬,突然便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饭,云薇和容桢告辞回去。 崔绍站在府门边,神色懊恼地看着容桢,“慎之,我……” 容桢明白他想说什么,温声道:“崔绍,你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若两国不可避免地要开战,到时候,我必定让你领兵。不过这期间,你可不要懈怠了练武,毕竟你的腿才好。” 崔绍听到这里,越加惭愧了,“是我浅薄了,想不到那么远去。” 容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既然好了,便多到王府走走。” 崔绍闻言,终于如释重负,“好。” 云薇看向阿满,“有空进来找我玩。” “嗯。”阿满重重点头,整个人很是轻松。 回去的路上,云薇依旧坐马车,容桢骑马。 到了清漪园,云薇下车时,看到容桢还在,不由愣了下。 她以为进城后,他便走了。 进门时,她突然回头,对容桢道:“摄政王能那样想,是天下百姓之福,崔将军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容桢一怔。 等他回神时,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而后唇角弯起一道弧度,扬鞭斥马离开。 第八十一章 争端 这日,阿满跟着崔绍进了城。 两人带着许多礼,上门找云薇。 “薇薇,这是我和崔绍的一点心意,感谢你治好了崔绍的腿。”阿满一脸感激。 云薇看着桌子上堆成山一样的礼品,抚了抚额,“你们两口子的道谢,是源源不断的?上回不是才做了一桌子好菜给我吃?今日还特地上门送礼,那点家底,怕是要被你们败没了。” 阿满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你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这点礼算什么?” 崔绍也含笑点头,“阿满说得对,云大夫可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 云薇挑眉,“你们这么殷勤,该不会是准备要孩子了,想让我给你们调理身体吧?” “咳咳咳……”崔绍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她。 阿满的面色也是红红的,却忍着羞意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云薇笑眯眯地看了眼崔绍。 崔绍尴尬极了,“那个,阿满你和云大夫玩吧,我去一趟摄政王府。” “你去吧。”阿满点头。 崔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云薇好笑地看向阿满,“他怎么比你还不好意思?” 阿满眨眸,“当年我和他成亲时,他的腿已经不好了,他本来想退婚的,是我死皮赖脸,非要嫁给他,他才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他腿不好嘛,拒绝跟我圆房。” 云薇瞪大眼睛,“所以你们成亲几年,其实还没有圆房?” “对。”阿满点头,“不过他现在好了,再想拒绝,也没了理由,等过段时间,我就跟他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一举得子。” 云薇:“……” 不得不说,阿满是她所认识的女子中,最生猛的。 “对了,崔绍的身体现在适合要孩子么?”阿满想到一事,连忙又问道。 “当然,你想要孩子,随时都可以。”云薇点头。 阿满的面色再次红了起来,“随时都可以?” “对。”云薇忍着笑意。 “那……”阿满刚说得一个字,想到什么,诧异地看着她,“可是我先前问你,你说要三个月后才可以的。” 云薇顿了下,有些心虚,当时她就是逗她的。 她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看崔绍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所以不用顾虑,你想要,便要吧。” 阿满:“……” 为什么从薇薇的口中说来,她像是饥渴难耐一样? 她忍不住感到脸热。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有空么?” 云薇点头,“有。” “那你能陪我去逛逛铺子么?我已经许久没逛过了。”阿满捏着身上的粗布衣裙,有些扭怩。 云薇顿了下,道:“阿满,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崔府底蕴深厚,为何你们府上,却连一个下人也没有?还有你自己也是,为何穿得这么……呃,随便。”她斟酌了下用词。 阿满闻言,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前几年崔绍的腿不好时,他自我厌弃,已经陷入了绝境,所以我便做主,搬到了城外的别院去住,那里清静,没人打扰,别院中本是有几个仆人的,但为了崔绍能住得更自在,我便遣退了那几个仆人,什么都自己来。 他兴许也是被我不放弃的态度给打动了,变得平和了很多,不再暴躁易怒,也接受了自己的腿好不了的事实,直到摄政王将你给请来了。” 说到这里,阿满的脸上再次浮现感激,眼见着她又要说一些感谢的话,云薇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要去逛铺子么,现在就去吧。” “好。”阿满笑着点了点头。 云薇陪着阿满先去逛了水粉铺子。 这家铺子的伙计,很是热情,见有客上门,立即殷勤地迎了上去。 “两位夫人,来得真是巧了,我们铺子刚好进了一批新货,小的拿来给你们瞧瞧?” “可以。”云薇点头。 伙计立即将新货全都摆到了柜台上,并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个螺子黛,画出来的眉形非常好看,深受京中的夫人、小姐们的喜爱,也是你们来得巧,铺子里刚进的货,现在还剩下两只,再晚一点,可就没了,夫人可以试试。”伙计介绍完胭脂,又拿起一根螺子黛,向二人介绍道。 阿满眼睛一亮,连忙从伙计手里拿过螺子黛,很是欢喜地说:“那这两只我都要了。” 她准备自己留一只,另一只送给云薇。 然而她话音刚落,旁边突然有人拿着一锭银子,直直拍在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两只螺子黛,我要了。” 阿满皱眉,转头看去,竟见一个少女,抱臂站在那里,模样倨傲。 “姑娘,这螺子黛是我先看上的。” “你先看上又如何?我先付的银子。”那少女理所当然道。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阿满生气道。 少女哼了声,看向伙计,“给我包起来。” 伙计一脸为难,“姑娘,这螺子黛,确实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不然您看看别的?” 少女恼怒道:“她不是还没付银子么?我先付的银子,你们就该先卖给我!” “可是这位夫人已经确定要了的……”伙计十分纠结和为难。 见他这般,阿满面色微霁。 她以为伙计会向着那少女,毕竟人家确实是先给出了银子。 她刚要说话,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薇,先一步开口了,“李明珠,李府还没有倒啊,你竟还有银子在这里跟别人抢螺子黛。” 听到这个声音,李明珠面色变了变,这时也才看到妇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竟然就是消失了许久的云氏!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云氏,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说的,人家开门做生意,谁都可以进来吧?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能?”云薇勾唇,随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到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些胭脂水粉,包括那两只螺子黛,我们统统要了。” “好嘞!”伙计眼睛一亮,不再犹豫,连忙将柜台上的胭脂水粉和螺子黛都包了起来,丝毫不再管旁边面色难看的李明珠了。 本来就是这两位客人先看上的螺子黛,加上她们还直接拿出了金子。 “我出双倍的金子,只要螺子黛。”正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道,还“啪”的一声,将两锭金子,重重放在了伙计面前。 第八十二章 褪了个一干二净 伙计傻眼了。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没有。 毕竟螺子黛很紧俏,加上制作工艺复杂,所以很是稀少。 每次铺子里新进了螺子黛,不到半日,就会被一抢而空。 有时候那些贵妇,为了抢一只螺子黛,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 看着金灿灿的两锭金子,伙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面现为难之色。 他一会儿看看出手的男子,一会儿又看看云薇和阿满,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云薇和阿满见又有人来抢螺子黛,不禁都朝出手阔绰的男子看去。 这一看之下,云薇面色变了变,“楼公子?” 来人正是楼家二房的公子楼俊逸。 他似乎也是现在才看到云薇,眉头微挑,“原来是云二小姐,怎么,云二小姐也对这螺子黛感兴趣?” 见二人似乎认识,阿满脸上露出些许古怪之色。 怎么一个两个来抢她们看中的螺子黛的,都是薇薇认识的人? 而且看起来都是来者不善。 “楼公子,这螺子黛是我朋友先看上的,而且我们已经付了账了。”云薇语气冷淡,“楼公子若也喜欢螺子黛,可以去别的铺子看看,兴许运气好,还能买到。” “可本公子就是看中了这家的螺子黛,不如云二小姐去别家看看?”楼俊逸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生得实在太好看了,身上有种别的女人没有的味道。 上回靠近她时,他便心痒难耐,只可惜突然身体出了状况,将她吓走了。 否则这会儿,他定已经将她拿下了。 想到此,他又改口道:“当然了,你若实在喜欢,本公子割爱相让,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一旁的李明珠,率先沉不住气了,“俊逸哥哥,那螺子黛是我看上的,你不可以让给她的。” 刚刚楼俊逸拿出两锭金子时,她还心花怒放来着,以为楼俊逸豪掷金银,是为了博她一笑。 可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她心里顿时有了危机感。 想到此,她的目光转向云薇二人,冷嘲热讽道:“你们一个下堂妇,一个村姑,哪里配用螺子黛?用了,也只会显得你们不伦不类,还是留着那点钱,给自己买两身好一点的衣裳吧。” 听得此言,楼俊逸的目光,转向了阿满。 这才发现云薇身边站着的女人,一身粗布衣裙,头上也没有首饰,看起来,就跟乡下来的没有两样。 “云二小姐,这个是你朋友?”楼俊逸一脸的挑剔,“像云二小姐这般人品贵重的人,怎能跟一个乡下妇站在一块?那只会降低你的身份。” 不等云薇二人说什么,李明珠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俊逸哥哥,你不知道吗?这位云二小姐,就是从乡下来的啊,你别看她现在穿得光鲜亮丽,可据说她当年在乡下时,穷得只能上街讨食呢。” 楼俊逸讶然,“云二小姐曾经还做过乞丐?” 李明珠鄙夷地看着云薇,等着从她脸上看到难堪和自惭形秽。 谁知,云薇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好笑地说:“看来楼公子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满京城的都人知道啊。” 阿满听到这里,心疼极了。 她之前并不知道云薇的经历,现在听得她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心里特别难过。 她难以想象云薇曾经遭遇了什么,才会去乞食。 楼俊逸见云薇承认了,神色变得复杂。 之前大嫂并没有告诉她,云薇当过乞丐的事实。 想到云薇曾经满身脏污地乞食的画面,他脸上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早说嘛。”说完,他一副嫌脏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对云薇产生的兴致,也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再怎么缺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乞丐。 两人那嫌弃的眼神,可把阿满气坏了,她双手叉腰,指着二人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嫌弃别人?别以为自己穿得光鲜亮丽,就以为自己是人,其实你们就是那茅坑里的苍蝇,再光鲜的外衣,也掩盖不住你们满身的恶臭。我呸,下贱玩意!” 云薇一怔,转头看向她。 见她怒意腾腾,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心里不由涌起暖意。 楼俊逸气得面色铁青。 他大概从没有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一时间瞪大着眼睛,忘了反应。 李明珠脸上的得意,也僵在了脸上。 她的面色乍青乍红,“你、你一个乡下来的粗鄙妇人,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猖狂,信不信我叫人收拾你?” “有本事去叫啊,老娘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敢去,便是怂货,是孙子!”阿满一脸的不屑。 李明珠气坏了,“你给我等着!” “那你倒是去啊。”阿满冷笑。 李明珠又惊又怒,转头欲求助楼俊逸,“俊逸哥哥……” 楼俊逸回过神来,满脸阴鸷,他冷冷道:“本公子才不会跟一个粗鄙妇人见识。明珠你不是想要那螺子黛吗,我买来就是给你的。” “谢谢俊逸哥哥。”李明珠转怒为喜,脸上堆满了笑意。 “伙计,赶紧将东西包起来。”楼俊逸催促道。 伙计看着那两锭金灿灿的金子,直咽口水,“对不住客倌,这螺子黛……这两位夫人已经买下了的。” 楼俊逸恼怒,“你有没有看清楚,我付的可是双倍的金子。” 伙计无奈道:“小的不瞎,看到了,但确实是这两位夫人先买的,公子如果实在想要,可与两位夫人商量一下,让她们匀一根给您。” 楼俊逸要气死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叫你们掌柜出来!” 阿满笑不可抑,“有些人以为有几个臭钱,便能横行霸道,真是丢脸!” 云薇则多看了那伙计一眼。 李明珠怒气冲冲地对伙计道:“赶紧将你们掌柜叫出来,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惹到的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楼家的公子,得罪了他,你这铺子,便等着关张吧。” 伙计一听说是楼家公子,面色变了变。 楼家这样的世族大家,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 伙计当下没敢再犹豫,赶紧去叫掌柜了。 见状,李明珠一脸得意地看着云薇和阿满,“就凭你们,也敢跟我俊逸哥哥抢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第八十三章 不是正常人 云薇一脸可笑地看着她,“怎么,温家不要你,你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找了楼家?这回是做妾,还是当正妻啊?” 李明珠面色一变,“云氏,你休要胡说,败坏我的名声!” “咦,原来你还知道要顾及名声啊,我还以为你这么不要脸,根本不在意名声呢。”云薇勾着唇角,不紧不慢道。 “你……”李明珠气急败坏,不过未等她说什么,楼俊逸突然面色阴沉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温家?” 云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楼公子不知道么?李明珠原本是属意温家的,可惜温家看不上她,她想做妾,人家都不要,否则,她又哪里看得上楼公子你?” 楼俊逸听到这里,面色难看极了,扭头瞪向李明珠,“你什么意思,将我当什么了?” “俊逸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云氏故意编排我的,因为我跟她有过节,你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李明珠也顾不得骂云薇了,慌忙向楼俊逸解释道。 楼俊逸目光阴沉,很是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淫邪好色,对于送上门的李明珠,岂有放过之理? 即便李明珠之前有属意过的人家。 云薇本不想将李明珠的事情,拿出来说的,但这人是恶到了骨子里,还不懂得收敛,那她又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很快,掌柜便被叫了出来。 一看到掌柜出来,李明珠便趾高气昂道:“这位,可是楼家的公子,你们铺子里剩余的螺子黛,我们要了,我们付的可是两锭金子,掌柜可要掂量着点。”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了眼云薇。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怎么取舍。 就连楼俊逸也想当然地以为,掌柜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上前来巴结讨好,并奉上螺子黛。 他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等着掌柜上来恭维自己。 掌柜早已从伙计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听到李明珠说的话后,眉头皱了皱眉,又是一个仗着家里权势的玩意儿。 他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云薇时,面色倏然一变,快步走了过去,并恭敬地行了一礼,“东家怎么来了?” “吴掌柜,好些时日不见了。”云薇淡淡颔首,“我陪朋友来买些脂粉。”说着,指了指柜台上被伙计包起来的螺子黛等物,“这些,是我朋友先瞧上的,但有些人硬是仗着钱多,想从我们手里抢过去,吴掌柜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妥当?” 听着二人的对话,不止是阿满吃了一惊,李明珠二人同样吃惊。 这云薇竟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一时间,楼俊逸和李明珠的面色都很是难看。 早知道这是云氏的铺子,他们肯定不来了。 这会儿,云氏指不定在心里笑话他们呢。 吴掌柜听完云薇说的话后,便知东家有意考验他的处事能力,当下,他打起精神来,转头看向李明珠二人,委婉道:“两位,抱歉了,这螺子黛,在你们之前,那两位便已经看中,并付了钱,我们没资格处置卖给别人的东西,不过两位若是有需要,下回铺子里到了新货,定当优先给二位留着。” 吴掌柜一番话,可以说是很诚恳了,正常的人见此情景,都会顺着台阶下,但显然李明珠二人,并不是正常人。 李明珠恼怒不已。 在来这家铺子前,她已经找过很多家铺子了,但都没有螺子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有,她自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想着,她扯了扯楼俊逸的袖子,撒着娇道:“俊逸哥哥,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螺子黛呢,若是买不到,我这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她素来知道,李明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更不用说,只是对男人卖个乖,讨个巧了。 但阿满却从没有见过哪家的世家贵女,是这个模样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明珠,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去当妓子,真是屈才了。” “你说什么?”李明珠面色一变。 阿满白了一声,“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俊逸哥哥……”李明珠晃着楼俊逸的手臂。 楼俊逸趁机在她的腰臀上摸了一把,然后一脸阴鸷地看着吴掌柜,“你们确定要得罪本公子?你们可要仔细掂量清楚!” 吴掌柜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卑不亢道:“楼公子若要那么做,老朽自是没有法子,但听说大理寺那位楼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若叫他知道族中子弟为非作歹,怕是……” 余下的话,他没再往下说,但是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楼俊逸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用楼朝安压他,加上云薇和李明珠都在一旁,他不想失了面子,便压低声音,威胁道:“在你们将事情捅到他面前之前,我早就让人弄死了你们。”说着,他轻笑了一声,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当然了,本公子大人大量,你们若乖乖地收了金子,将螺子黛让出来,本公子便既往不咎。” 吴掌柜的面色冷了下来。 今日竟叫这厮在自己打理的铺子里,耀武扬威不说,还威胁到了东家面前,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丁掌柜等人面前抬起头? 他一反温厚的模样,冷冷道:“楼公子若敢赌上身家性命,老朽自是也舍命相陪,反正老朽的命不值钱,但楼公子的就不一样了。” 舍命相陪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楼俊逸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掌柜,怎么也有这般气场? 不过,比起对方的命,他的命自是金贵得多,对方若真要与自己拼命,他便是被损伤一点,都不值当。 楼俊逸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就等着大祸临头吧!”李明珠丝毫没有察觉到楼俊逸的异样,大声叫嚣道。 吴掌柜往前迈了一步,“天子脚下,姑娘敢不顾王法?” “王法?”李明珠一脸嚣张,“楼家就是王法。” 吴掌柜似笑非笑地看向楼俊逸,“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你们楼家能一手遮天?” 楼俊逸面色一变,“休要胡说!行了,李明珠,我们走吧。” 李明珠不甘心道:“怕他做什么?我的螺子黛,还没有……” 楼俊逸不耐烦地扇了她一巴掌,“闭嘴!” 李明珠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打我?” 楼俊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扯着她离开了铺子。 走出铺子前,李明珠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云薇。 第八十四章 乐意给你占便宜 云薇并未将李明珠放在眼里,但是阿满却恼怒道:“打她的又不是你,她怎么还恨上你了?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云薇道:“不用理她,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再挑一些。” “我没别的需要了,你给我挑的那些,够我用一阵子了。”阿满摇头。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叫伙计将东西包好。 那伙计的心情,很是复杂,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竟是铺子的东家。 他庆幸自己禁受住了诱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东家,金子收好。”吴掌柜将一锭金子,捧到云薇面前,正是她先前拿出的金锭。 云薇伸手收下,开口道:“崔夫人挑的这些水粉,记我账上。” “小的明白。”吴掌柜恭敬应道。 阿满见状,忙拿出钱袋,“不用记你账上,这些是我买的,我来结账。” 云薇伸手拦住她,“不用,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送你的。” “这怎么成?”阿满皱眉,“那螺子黛,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云薇不甚在意地说:“是我乐意给你占便宜,你就别推辞了,我带你来我的铺子买水粉,又不是为了赚你的银子,你若觉得我这铺子的水粉好,下次再来买便是,下次一定收你的银子。” 听她这么说,阿满只好作罢。 她打量着这间铺子,夸赞道:“你这铺子挺好的,掌柜和伙计也不错。” 云薇点头,“嗯。” 她对伙计和掌柜处理事情的态度,很是满意。 临走时,她对掌柜和伙计道:“做得不错。” 得了东家的夸赞,吴掌柜和伙计都欣喜万分。 买完了水粉胭脂,云薇又带阿满去买了衣裳。 眼见着到了用饭的点,她正打算带阿满去醉鹤楼吃饭,却在这时,桑清驾着马车,找到了两人。 “云东家、崔夫人,咱家可算找到你们了。”桑清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笑意。 “桑公公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云薇问道。 “崔将军难得入城,主子让人备了酒菜,让咱家来请云东家和崔夫人到王府,一道用膳。”桑清回道。 云薇眉头微蹙,她本想说,她就不去了,但阿满去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薇薇,一起去吧,吃完饭,我也该回去了。” “好吧。”云薇最终点了点头。 桑清见她答应了,很是欣喜,他还怕她会推辞呢。 “云东家、崔夫人,快请上马车。” …… 李家。 李明珠刚进门,便遇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陈玉娘眼尖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惊呼出声,“明珠,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你?” 李明珠本来想遮掩过去的,可叫她这么一喊,李曜廷已经看过来了,旁边的下人也好奇地张望过来,她心里顿时怒极。 她讨厌云氏,也厌恶陈玉娘。 “你哑巴了?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李曜廷负着手,一脸严厉地看着她。 李明珠气不打一处来,朝他吼道:“还不是云氏那个贱人?都怪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那样的女人?” 李曜廷一怔,“云氏打的你?” 李明珠目光闪了一下,虽然不是云氏打的,却是因她而起。 她恼怒道:“除了她,还有谁?” 陈玉娘闻言,立即道:“云氏可真是可恶,都脱离李家了,没想到还不肯放过我们,明珠这脸都肿了,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廷郎,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曜廷也恼恨云薇,但自从云薇离开后,李家便每况愈下,他每日光是为了还利子钱,便心力交瘁,哪还有空闲理会这些闲事? 况且,云氏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跟她对上,他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想到此,他不耐烦道:“李明珠,别总是生事,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跑,过几日,家里会有人来提亲。” 李明珠一震,皱眉看着他,“什么提亲?” “我已将你许配给了杨家。”李曜廷言简意赅,并不愿意多说。 李明珠闻言,怒道:“什么杨家,你给我说清楚?” “李明珠,你别不识好歹,杨家是我能为你找到的,最好的婆家,如今母亲身体不好,你的婚事,自然只能由我给你操办。”李曜廷沉下脸道。 李明珠又气又怒,“你说的那个杨家,该不会是城西那个破落户杨家吧?要嫁你自己去嫁,我才不会嫁。” “由不得你!”李曜廷阴沉着脸道。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会做主,你别多管闲事。”李明珠气得尖声大叫。 “你自己做主?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害臊。”李曜廷冷笑。 “反正楼家二房的楼俊逸,他已经答应了会娶我,你最好别捣乱,否则等我嫁进了楼家,休想我会照拂家里。” 李曜廷一怔,“楼家二房?” 李明珠见他愣住,有些得意,“正是。” 李曜廷回过神来,点点头,“行,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那我便将杨家打发了。但是李明珠,你最好是能保证楼家会上门提亲,否则以你的条件,错过了杨家,就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 “你少瞧不起人。”李明珠很是气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陈玉娘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看着身旁的男人道:“廷郎,云氏这么欺负明珠,这件事情,不能算了啊。”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陈玉娘噎住。 她可是见识过云氏的本事的。 那个女人会武。 她打不过,也骂不赢。 偏偏她陈家复起一事,因为上次兄长入狱,而搁浅了。 现在兄长虽然撇清了干系,但是朝廷迟迟未下达复爵的圣旨。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被云氏欺到头上,而反抗不了。 陈玉娘越想越气,犹豫着道:“前两天,我娘跟我说,她已经托人搭上了线,或有面见太后陈情的机会。 若能见到太后,说不定我陈家恢复爵位一事,便有希望。 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了。” 李曜廷一听,很是欣喜,却不免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玉娘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是怕提前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变故,会让你失望。”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事不宜迟,你赶紧回陈家去问问,有消息,尽快回来告诉我。”李曜廷拍着她的肩膀道。 “好。”陈玉娘满口答应了下来。 若她陈家能复爵,她便一定能扶正,到时候,她就是伯爵夫人了,又背靠国公府这样的娘家,云氏见了她,都得行礼。 陈玉娘越想越得意。 第八十五章 云薇醉酒 摄政王府。 这是云薇第二次来这里。 扑面而来的森严压迫感,会令人不自觉变得拘谨。 阿满便是如此,走路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但云薇却不受影响。 因为她跟容桢有过那么多次的接触。 他本人,她都不怕,更不用说是这摄政王府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阿满见她闲庭散步般,不由小声道。 “有什么好怕的?摄政王与你家崔绍,不是交好么,你也时常见到他的。”云薇笑道。 “摄政王我是时常见到不假,但这摄政王府,却是我第一次来。”阿满道。 说话间,到了前厅。 桑清请二人坐下,还亲自给二人沏了茶水。 “云东家、崔夫人,请慢用,主子和崔将军还在书房,一会儿就到了。” 云薇点点头。 二人并没有等太久,一杯茶的工夫,容桢和崔绍便过来了。 桑清见状,连忙吩下底下的人传膳。 不一会儿,饭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云薇轻轻掠了一眼,发现桌上的菜,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见状,她忍不住看了眼容桢。 容桢似有所感,也朝她瞥来。 他顿了下,缓缓开口问道:“这些菜,可能合云东家胃口?” 云薇一怔,不过未等他说话,一旁的崔绍突然插了一句,“云大夫有所不知,这些菜,可都是慎之亲口吩咐下去做的。” 云薇点头,“崔将军同阿满难得入城,王爷是看重崔将军,才会亲口吩咐。” 崔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容桢,“云大夫此言差矣,我夫妇二人能成摄政王的座上宾,可是托了你的福呢。” 云薇摇摇头,“崔将军说笑了,分明是我沾了你们夫妇的光。” “吃饭吧,话那么多。”容桢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崔绍碗里,“这不是你爱吃的?” 看着碗里的肉,崔绍摸了摸鼻子,一脸歉疚,“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容桢没有理会他,径直又给阿满夹了一块鸡肉,“本王记得你较爱吃鸡肉。” 阿满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容桢同样没有搭理她,转而给云薇的碗里,夹了一块鸭肉。 “多谢王爷。”云薇淡淡道。 容桢没说话,拿了一个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看着放在面前的鱼汤,云薇本来觉得他给自己夹菜,就是顺带,但现在,想法有些动摇。 因为容桢并没有另外给崔绍和阿满盛汤。 “慎之、云大夫,我敬你们一杯。”这时,崔绍端起酒杯道。 云薇见状,只好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见她只是抿了一口,崔绍劝道:“云大夫,只喝一口,可不够意思啊,你看,我都喝掉一杯了。”说着,还朝她亮了亮杯底。 容桢眉头微拧,“崔绍,别勉强她。” 崔绍闻言,立即打趣起来,“哟,这么关心人家啊。” 云薇有些窘迫,生怕别人误会什么,急忙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光了。 容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但想到她一口饮尽的豪爽,说不定她的酒量其实很快,便又放下心来。 阿满见几人喝得尽兴,不由也端起了酒杯,与云薇的碰了下,“薇薇,咱们来喝一杯。” 云薇眼皮跳了跳。 她其实不会酒啊,甚至酒量还很差。 刚才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可是在对上阿满笑意吟吟的眼睛时,她又不想说出扫兴的话了。 她沉默着,再次饮尽了一杯酒。 肚子里霎时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她连忙夹了两筷子菜吃,想将那股烧灼的感觉给压下去。 好在之后,崔绍没再劝酒。 桌上,两个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朝中的事情。 云薇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她的酒品不好,她怕酒劲上来,她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便起身道:“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她话音刚落,阿满突然“啪”的一声,摔在了椅子下。 云薇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扶,“阿满你怎么……” 崔绍已先一步,将人给抱了起来,哭笑不得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人不会喝酒,还硬是逞能,好了,我先带她回去。”说完,也不等容桢和云薇有所反应,抱着人,大步走了。 云薇眨了下眸。 原来阿满的酒量也那么差。 一杯酒,竟然就让她醉倒了。 “本王送你回去。”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徐徐响起,打破了屋里的静谧。 云薇转头,见容桢也已经起身。 她杏眸微微眨动了一下,“不用。” 容桢没有理会她,径直出了门。 云薇只好跟了上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她便觉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走路也有些虚浮。 容桢走了一段路,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顿时回头看去,却见女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在按揉着脑袋。 容桢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云大夫?” 云薇只觉得浑身绵力无力,只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听到声音,便随意地挥了下手,“你走吧,不用管我。”说着,人便趴在了美人靠上。 可能是这样趴着不舒服,她突然蹬掉鞋子,直接在美人靠上躺了下来。 容桢:“……” 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云薇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一个长相俊美,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正蹙眉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袍角,调笑道:“小哥哥别这么严肃,你是哪家的?姐姐去你家提亲啊。”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扯回自己的袍子,“云东家,你醉了。” “我醉了?我没醉啊。”云薇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凭什么说我醉了?” 容桢:“……” “你凭什么说我醉了?我可是千杯不倒的。”云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凑近打量着他,突然,她“咦”了一声,“你不是风月馆新来的那个头牌么?你要不要伺候我?我可以给你赎身。” 第八十六章 容桢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容桢凤眸眯起,声音自齿缝中挤出,“风月馆头牌?云东家好兴致,看来是没少逛风月馆。” “还好,去过七八回吧。”云薇不甚在意道,她有些站立不稳,索性便趴进了男人的怀里,“我是说真的,只要你伺候得好,我可以给你赎身……” 容桢:“……” 女人柔软的身子突然偎进怀中,令他身体迅速绷紧。 可想到她前头说的话,他心里又莫名地腾起一股怒意。 真是看不出来,她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而且还与那什么头牌,纠扯不清。 如今喝醉了,还将他当成了那头牌。 她就那么喜欢那头牌,连喝醉了,都还念念不忘。 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的女人,他动了动手指,很想将她推开,可见她连站都站不稳,蓦然又有些心软。 一时间,摄政王都要被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给搞疯了,手指抬起又放下。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跟你说,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跟着我,我定然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云薇嘟嘟囔囔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胸膛。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问道:“怎么,云东家有很多的钱?” “对。”云薇坚定地应了声,而后便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我拿给你看。”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慌忙捉住她的手。 “你在我身上摸什么?”声音又急又恼。 云薇眨了下眸,反驳道:“我可没有摸你,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是在自己身上找银子给你看啊,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多钱,养你绰绰有余了。” 容桢:“……”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酒量这么差,酒品也…… 他的脸上一言难尽。 “小哥哥,你愿不愿意跟我啊?” 就在这时,云薇突然踮起脚,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容桢耳根一烫,慌忙推开她,“你别乱来。” 被他一推,云薇踉跄着,往后跌去。 容桢见状,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回了怀里。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神志不清的女人,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本王送你去休息。” 被他抱在怀里,云薇晕乎乎的脑子,又转动了一些,诧异地看着他,“本王?你不是风月馆的头牌么?”说着,她杏眸眯起,凑近端详起了他的脸,“不过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容桢那厮?” 容桢凤眸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那厮? 云薇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长得怪好看的,在风月馆当头牌,真是委屈你了。” 容桢一边往后仰着,以避开她的碰触,一边咬牙切齿,“我不是什么风月馆的头牌,云东家认错人了。” “我认错了?不不不,你这张脸,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云薇一本正经地摇头。 容桢冷笑,“怎么,你跟那个头牌,很熟么?” 云薇脑子越来越沉,忍不住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头牌不就是你么?你说我们熟不熟?” 容桢长睫微颤。 垂眸看着动作亲昵地靠在自己颈窝处的女人,他一时有些无措。 这个女人显然是将他当成那个头牌了。 这个认知,令他瞬间又黑了脸,正好路过一个水池。 看着池子里的水,他蓦地停下了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女人扔下去,给她醒醒酒? 摄政王站在水池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某个醉酒的女人给扔下去,反而认命地将她带去了客院。 然而一进到客院的屋子里,这个女人却又吵嚷着要喝水。 不得已,金尊玉贵的摄政王,只得纡尊降贵地给她倒来了水,并服侍她喝下。 水喝完,云薇倒在被子上,摸了摸脸,咕哝道:“脸好黏,快打水来,给我洗洗。” 容桢:“……”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点去打水啊。”云薇见他杵在床边,顿时不满地叫嚷道。 容桢:“……” 他揉捏了下眉头。 最终摄政王决定不受这个气,喊来了下人。 哪知下人才拧了巾子上前,便被云薇嫌弃地拒绝了,“我不要你,我要他。” 侍女闻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敢看摄政王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而就在侍女以为,摄政王肯定不会纵容云薇时,却见他摆了下手,“你先出去吧。” 侍女讶然,却不敢表露什么,连忙放下巾子,退下了。 “你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云薇训斥。 容桢:“……”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没有将盆子里的水,泼向眼前这个醉鬼。 他俯身重新拧了巾子。 云薇这回很配合,见他拧了巾子过来,还仰起脸,让他擦。 看着她细嫩白皙的脸,容桢顿了下,突然觉得口有点干。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又稳了稳心神,才慢慢地将巾子覆在女人脸上,帮她擦起了脸。 一通折腾,云薇总算安分了下来。 见她乖巧地躺在被窝里,容桢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 这个女人醉起酒来,还真是能折腾。 照顾她,比他处理一天的政务,还要累人。 给她盖好被子,容桢正打算出去,却在这时,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拉拽着他。 下一刻,他人便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容桢愕然。 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他发现这个女人生得极美。 皮肤白得像雪,脸形也是极好,鼻子俊俏,嘴巴小巧嫣红,睫毛浓密得像伞子,此时她微睁着眼睛,给人雾蔼迷蒙的感觉。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他顿感狼狈,连忙撑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女人的双臂突然圈住了他的颈项,并往下压了压。 霎时,二人的距离,近到只在一息之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女人口中馨香的气息。 容桢失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时,女人嫣红的唇瓣,突然贴上了他的。 第八十七章 陌生的感觉 容桢睫睫一颤,错愕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然而女人却不满足于止,柔软的舌尖突然抵进了他的口中。 “轰!” 容桢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倒塌,陌生的感觉,传至四肢百骸,还不等他理清那种感觉,女人柔软的舌,已在他的口腔中肆意翻弄起了津液。 可她的动作生疏、笨拙,搅弄得他舌尖发疼。 也正是这种疼意,令他迷失的理智,逐渐回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他正要推开她,可女人却突然松开了他。 两条手臂,软软地垂放在被子上,歪着脑袋,沉睡了过去。 容桢迅速坐直了身体,与她拉开距离。 想起方才的事情,他的俊脸涨红一片。 摄政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轻薄了。 意识到这层,他的俊脸黑了下来。 他再不敢多待,火速离开了客院。 他企图用朝务,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作用甚微。 客院中旖旎香艳的一幕,总会出现在他脑海。 头一次,容桢荒废了政务,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日。 …… 云薇是傍晚醒来的。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要起床,却发现床下没有鞋子。 她怔了下,很是诧异,她的鞋子,怎么不见了? 正在这时,紧闭的屋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她的鞋子。 见她醒来,侍女快步上前,在床边蹲下,“奴婢服侍云东家穿鞋。” 云薇认出她身上的衣饰,是摄政王府下人的穿戴,思忖着这里应该是王府的客院。 可她怎么会睡在王府的客院? 是谁送她过来的? 这些疑惑,拢在她心头。 她记得自己喝了两杯酒,在酒劲将要上头时,准备离开的,但是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看来,她准备离开那会儿,已经酒劲上头了。 她清自己喝醉后,是什么品性,心里不禁沉了沉。 看着恭敬的侍女,她试探着问道:“我……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侍女迟疑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将她命令王爷给她洗脸一事告知。 见她迟疑,云薇心里已有了答案,一颗心霎时沉了下去,她改而问道:“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当时您喝醉了,是王爷抱您过来的。”侍女回道。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侍女这会儿还不平静。 他们王爷向来不近女色,难以亲近,可今日,他竟亲自抱着一个女人来了客院不说,还给她又是喂水,又是洗脸的。 当然,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因为当时她已被王爷遗到了外面伺候着。 不过王爷离开时,面色隐约是红的,而且她眼尖,还看到王爷的唇角破了一道口子。 两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其实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云薇听说是容桢抱自己过来的,顿时尴尬极了。 她直觉自己一定做了什么。 但又怕真相令人难以接受,便起身匆匆道:“替我多谢你家王爷,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奴婢去通知桑公公送您。”侍女忙道。 “不用不用。”云薇连忙拒绝。 “可是王爷出去前,有吩咐过的。”侍女为难道。 云薇脚步一顿,“你们王爷不在府中?” “不在,不久前出去了。”侍女回道。 “那有劳你了。”云薇放下心来,只要不与容桢见面就行。 …… 此时,容桢在望月楼,召了几个臣子议事。 议完事后,众人喝茶闲聊。 容桢端坐一隅,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中几个胆子大的臣子,不住地朝他的唇角瞟去。 王爷是怎么回事,议事时,魂不守舍的不说,唇角那明显的伤痕,更是引人遐想。 那伤口,明显是被女人给咬破的。 意识到这层,几个臣子的心里,差点按捺不住激动。 难道王爷终于铁树开花了? 就在众人只敢在心里暗忖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的嘴唇怎么破了?”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正是礼部尚书裴清。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裴清低声笑了一下,仿若没看到某人那黑下来的脸,语气耐人寻味道:“王爷那样的伤口,我看像是被女人咬的,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胆大妄为,敢咬王爷了。” 容桢凤眸微眯,目光威慑地看着他,“礼部很闲?若是太闲,我手边还有几件差事,可以派给你。” 裴清滞了下,干笑道:“不不,月国使节马上就要到了,礼部要负责接待不说,还有明年的春闱科考,也都压在礼部头上,我们是忙得是脚不沾地,若非王爷今日召见,我等还在礼部当牛做马呢。 对了,我看大理寺倒是清闲得很,王爷若有差事,尽管派给他们。” 一直坐着未吭声的楼朝安,听得此言,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六部最清闲的,就是礼部了,裴大人那么说,可是要折寿的。” 裴清滞了下,“楼大人红口白牙的,说出的话,怎么那么歹毒?” 楼朝安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裴大人还会怕折寿?” “你倒是不怕,那你可敢用十年寿命,换我长命百岁?” 楼朝安:“……” 见二人又掐起来了,其他臣僚,已是见怪不怪,但容桢的面色却沉了下来,“知道你们的,是朝廷命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来的市井泼妇。” 见他发怒,二人只好住了口。 容桢起身道:“今日就到此,散了吧。”说完,便率先朝外走去。 裴清白了楼朝安一眼后,赶紧追了出去。 “慎之,你等等我。” 私下里,裴清直呼容桢的字。 见容桢已经上了马车,他连忙提起袍角,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清风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裴大人还真是不讲究。 马车中,容桢冷冷睨着裴清,“你上来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回府啊。”裴清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许久未去你府上了。” 心里则暗忖,容慎之这样不苟言笑,注重仪表的人,竟然纵容别人将自己的嘴角给咬破,可见对那个幕后的女人是爱极了。 他得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精,竟然将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给收服了。 “滚!”容桢一眼便看了他的心思,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 裴清丝毫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意味深长道:“王爷那么急着回去,是急着去见哪个小娘子吧?” 第八十八章 睡够了么 容桢:“……” “你不必害羞,我懂我懂。”裴清见他不说话,整个人更加兴奋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兴致勃勃地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呃,疼疼疼……” 话音未落,他竟被容桢扭住了手臂。 裴清痛得面色煞白,“快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容桢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一脸的嫌弃,“无用。” 裴清揉着自己的手腕,抱怨道:“我是文官,又不是像你一样,是上过战场厮杀的武将。不过你这么恼羞成怒,看来,是被我说对了,你着急忙慌的,就是为了赶回去见小娘子。” “聒噪!”容桢烦不胜烦,“给你一个机会,是自己下车,还是本王踢你下去?” 裴清噎住,“你认真的?” “你觉得本王在跟你说笑?”容桢的脸上没有笑意。 裴清咽了咽口水。 以他对这厮的了解,他真的能做出,将他踢下马的事来。 踢下马车事小,但万一被同僚看见了,他岂不是要颜面扫地? 他好歹是礼部尚书。 最终,他还是选择下了马车。 反正来日方长,总能叫他看见那位小娘子的。 容桢回到王府时,下人告知,云薇已经回去了。 他召来客院伺候的侍女,问道:“云东家醒来时,可有说什么?” “云东家只问了是谁送她到客院的,别的没问。”侍女垂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容桢怔了下,那个女人竟那么平静? 她轻薄他一事,她可记得? 想到那件事情,他薄唇抿了下,有些不自在,沉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 清漪园。 云薇沐浴过后,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唇瓣。 傍晚在摄政王府的客院醒来时,她感觉到唇瓣有些肿胀,当时她急着离开摄政王府,便没有细思,这会儿闲下来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醉酒,她的嘴唇,也不至于肿胀才对。 可是对于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记不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容桢趁她醉酒时,轻薄了她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怔愕地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她便摇头否定了。 容桢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他身体的毒还没有清,根本就不行,并不会对女人产生那种想法。 也许,客院里有蚊子,她在睡着时,被蚊子给叮了嘴唇。 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嗯,肯定是这样。 云薇理清楚后,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后,容桢突然来了清漪园。 他来时,是午后,云薇还在歇息。 陈伯没敢怠慢,将人请到了前厅,然后说道:“王爷请稍等片刻,主子还在休憩,小的去请她。” 容桢闻言,顿了下,淡淡道:“不必吵她,让她睡吧。” “那……”陈伯有些犹豫。 “本王等她醒来便是。”容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伯见状,立即上了茶水。 “你也下去吧。”容桢道。 “是。”陈伯应了声,退出门去,然后去了云薇住的海棠院,将甜儿叫了出来。 甜儿问道:“陈伯,是有什么事吗?” “摄政王来了,一会儿主子醒来,跟主子说一声。”陈伯笑呵呵地说。 “摄政王来了?那我去将小姐叫起来吧。”甜儿立即道。 “先别忙。”陈伯连忙将她拦了下来,“摄政王吩咐了,别吵醒主子,等主子醒来,你再跟她说不迟。” “啊?”甜儿愣住,“那是让摄政王等着小姐吗?” “对。”陈伯点点头,“摄政王是那么吩咐的。” “那好吧。”甜儿心里有些纳闷。 摄政王来找小姐,可是却不愿意吵醒小姐,难道他来找小姐,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对上陈伯笑意吟吟的眼睛,她蓦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陈伯,你摄政王是不是对小姐她……” 陈伯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甜儿闻言,便打住了话头。 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想罢了,具体是不是真的,便不得而知了。 …… 云薇睡醒来时,已经快傍晚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屋里出来,正好撞上了甜儿。 “小姐,您可总算醒来了。”甜儿神色有些着急。 “怎么了?”云薇不解。 “摄政王来了,在前厅等了您一个下午。”甜儿连忙道。 她见小姐一直不醒来,好几次都想去将她叫醒,但又生怕小姐那样会睡得不舒坦,便去前厅看了看,见摄政王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便打消了叫醒小姐的想法。 云薇愣了下,“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反正摄政王来了一个下午了。”甜儿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云薇蹙眉。 “是摄政王吩咐陈伯的,说不用叫醒您的。”甜儿回道。 云薇闻言,心里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赶紧去了前厅。 她以为容桢突然找上门来,定是找她有要事。 可当她走到前厅时,竟见男人靠着椅子睡着了。 见状,云薇不由放轻了脚步。 正当她迟疑,是进去叫醒他,还是先行离开时,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许是才睡醒的关系,他的眼睛,有些惺忪,人也有些迟钝的感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云薇。 云薇滞了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打破了沉默,“王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容桢怔了怔,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坐直了身体,却发现衣袍有些乱,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有些皱的袍角。 “王爷?”云薇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说话,不由疑惑地看着他。 容桢抬起眸看向她,“云东家终于睡够了?” 许是才睡醒,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云薇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睡够了。”都睡了一个下午,没睡够才对。 但是这话题,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这个男人也太奇怪了,怎么跑到她府上来睡觉? 他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第八十九章 不合时宜的画面 一时间,厅中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你……”半晌,容桢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可等了半天,他便没有别的话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莫不是生病了? 怎么变得怪怪的? 这么想着,她也便问了出来,“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桢蹙眉,“本王身体好得很……”话未说完,便见女人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他顿了下,终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云东家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云薇无辜眨眸。 容桢有些恼,“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本王?” “王爷何出此言?我为何要笑话你?”云薇端的是一本正经。 容桢冷笑,他可没忘记,初次见面那次,这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其实不止那一次,后面的好几次,她都总是拿他的隐疾说事。 这个女人,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容桢越想越气,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来找她。 他霍然站起身来,冷冷道:“告辞。” 云薇“咦”了声,“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容桢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薄唇抿紧。 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怕是也不记得上回醉酒对他做的事情了。 云薇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像是风雨欲来,顿时心里打了个突。 她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 容桢冷冷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云东家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实在颠覆本王的认知。” “风月馆?”云薇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去……”话说到一半,她及时打住了话头。 容桢看她的眼神更冷了,“云东家不用遮掩了,人家说酒后吐真言,上回你自己什么都说了。” 云薇一脸吃惊地看着他,“是我上次醉酒时,告诉你的?” 容桢闻言,突然朝她逼近了一步,“云东家还说过要给那什么风月馆的头牌赎身。” 云薇:“……” “你还说,你有很多很多的银钱,只要他愿意,可以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容桢说这话的时候,俊脸又冷了几分,话音也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云薇一脸震惊。 她竟还说了这样狂妄的话? “不、不可能是我说的吧?”她的语气有些弱。 “那云东家觉得,是本王编排的你?”容桢冷笑着,又迈近了一步。 云薇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对方不像是会编排这种话的人,而且,她以前确实有去过风月馆,跟风月馆的头牌,也喝过几次酒。 加上她喝醉了酒,惯会胡说八道。 但要她承认,那不是太尴尬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那定是王爷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 “事实上,你不但说了,而且还做了……”容桢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云薇狐疑地看着他,“我还做了什么?” 容桢抿紧了唇,“没做什么。” 云薇松了口气。 幸好是没有做什么。 容桢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有种憋屈感。 这个女人,对他又摸又啃,还把舌头…… 他长睫颤了颤,赶紧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驱散。 云薇见他沉着脸,盯着自己的眼神,竟有几分痛恨的意思,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容桢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听起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薇听得心里直打鼓,这个男人此刻看起来好危险的样子。 “那王爷……坐吧。”她有些僵硬地说。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用了,本王还有事。” 云薇真是搞不懂他了。 既然有事,为何会在她这里枯坐一个下午? 他来找她,难道不是有事吗? “我送送王爷。”云薇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口道。 “嗯。”容桢应了声,没再逗留,转身出了前厅。 云薇大松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门外,云薇欠了欠身,“王爷慢走。” 容桢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吟吟的样子,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走远了。 云薇刚要转身进府门,突然,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刚刚那个,是摄政王吧?” 云薇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我不知楼大人,竟有偷窥的癖好。” 来人正是楼朝安。 面对女人的讥讽,他并无恼意,只是眸底有抹黯然,“无意偷窥,只是过来恰好看到罢了。”顿了顿,他疑惑道,“你跟摄政王……是怎么认识的?” “我怎么结识的摄政王,用不着向你禀告吧?”云薇不客气道。 楼朝安蹙了蹙眉,“你不必着恼,我也是关心你。” “别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打听我的私事。”云薇冷冷道。 楼朝安叹了口气,“你非要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吗?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你便纵容云瑶将你那堂弟带到我面前,与我相看?”云薇讽刺道。 “什么意思?”楼朝安面色微变。 “别装傻,那件事情,你会不知道?”云薇有些好笑。 楼朝安一脸严肃,“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回去查明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交代,只是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家门口。”云薇不耐烦道。 楼朝安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寂寥,“你就那么讨厌我?” 云薇顿了下。 讨厌他吗?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绝对是没有好感。 “若非造化弄人,你我本该是要结为夫妻的。”楼朝安唇边有丝苦涩。 云薇皱眉,“楼大人,你这话,不该说。” 楼朝安淡淡地笑了下,岔开话题道:“你跟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薇见他不死心,很是不悦,“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不着告诉你。” 见她不肯说,楼朝安蓦然想起几天前在望月楼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摄政王的唇角破了,裴清还打趣说,是不是被哪个小娘子咬的。 难道那个小娘子,就是云薇? 第九十章 她是摄政王养在外面的女人 这个认知,令楼朝安不敢置信的同时,眉宇间划过黯然。 云薇竟与摄政王那么亲密吗? 所以,这个清漪园,也是摄政王为云薇置办的? 她是摄政王养在外面的女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楼朝安心底萦绕,他想问,又问不出口,最后,他痛心道:“你不该如此轻贱自己。” 云薇莫名其妙。 刚要说什么,他却忽然转身走了。 “有毛病!”看着他走远的身影,云薇冷嗤一声,转身进了府。 …… 楼朝安一回到府上,便直接去找了云瑶。 云瑶见他来自己的院子,开心坏了,满脸喜色地迎了上去,“夫君怎么来了?”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楼朝安踏进她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很快,她便发现楼朝安的样子不对劲,面上的喜色不由淡了些,“夫君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楼朝安沉声道:“你想让云薇嫁给楼俊逸?” 听得是这件事情,云瑶暗暗皱了下眉,他是怎么知道的? 上回安排楼俊逸与云薇相看,出于私心,她并没有声张。 难道是二房的人告诉他的? 可也不对啊,他向来看不上楼俊逸,几乎不会踏足二房的地盘。 想到什么,她眸底泛起冷意,“是云薇跟你说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楼朝安面色清冷。 云瑶咬了咬唇,一脸委屈地说:“我也是为了她好,她和离过,要想再嫁得好的人家,实在是难,恰好俊逸愿意娶她,我便跟我娘提了这事,我娘也稀罕二婶他们一家,所以便安排了两人见面。 怎么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倒像是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楼朝安冷冷道:“俊逸是什么品性,外人不知,你还会不了解吗?你让云薇嫁给他,跟推她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我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 云瑶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竟这么想我?真是枉我一片好心。况且,云薇如果不愿意,难道我还能按着她的头,强迫她嫁不成? 没想到,她竟跑到你跟前告状!” “若不是你们逼迫她,她会去与俊逸相看?”楼朝安眸底一片冰冷,只要想到云薇跟楼俊逸相看过,他便无法扼制心头的怒意。 楼俊逸那种人,也配肖想云薇? 云瑶用力攥紧了指尖,面上却露出一抹苦笑,“一定是云薇这么跟你说的吧?我没想到,这件事情,让她这么有怨言,相看那天,不但跟二婶闹得不愉快,转头还跟你告状,真是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早知如此,我何必揽这个苦差事?得罪了二婶不说,还让你如此误解……” “行了!”楼朝安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并沉声警告道,“这次便算了,但我不希望有下次,否则便别怪我不顾夫妻情面。” 云瑶闻言,气恨极了,他竟然为了云薇那个贱人,来警告她。 否则不顾夫妻情面? 云薇是他的谁,让他这么在意? 云瑶用力抠着掌心,才压制住心头翻滚的怒意,用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夫君为什么对云薇的事情这么上心,这么着急?” 楼朝安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淡淡道:“她毕竟是你姐姐,若没有她,也就没有你今日,她如今和离,你不应该落井下石。” 云瑶面色一变,“夫君在说什么?我怎么就落井下石了?” 楼朝安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云瑶,别将别人都当傻子,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别人也不是看不出来。 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后,他连多待一刻都不愿意,立即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云瑶心底升起寒意。 楼朝安洞悉她心里的想法? 他知道她恨云薇? 还有,楼朝安对云薇的事情这么上心,绝对不寻常。 她想起那次云薇和离后,第一次回云家时,与云启发生了争执,楼朝安帮她说话一事。 那一次,他突然提出要去云家,是不是因为知道,云薇要回去? 意识到这一层,她心头一凛。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但从楼朝安诸多异常的迹象来看,他对云薇有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云瑶又惊又怒。 定是云薇这个贱人,借机勾引了楼朝安。 她要毁了她! …… 云薇并不知道云瑶的心思,这一日,她突然收到了陈国公府的请帖。 甜儿将请帖递给云薇时,嘀咕道:“这陈国公府,该不会就是陈玉娘的娘家吧?” 云薇打开请帖,看了眼,点了点头,“就是她娘家。” 甜儿一听,眉头皱起,“这么说来,陈家已经恢复爵位了?” “嗯。”云薇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之前,陈家因为陈祈卷入杀人一案,陈家复起的事情,因此受到影响,而搁置了,没想到,这么快,陈家竟然便恢复了爵位,看来,他们朝中有人,倒是她小瞧了他们。 如今突然给她发来这请帖,不用说,定是陈玉娘的手笔。 看来,陈玉娘是想借由陈家宴客时,报复她。 不过,陈家是怎么知道她住在清漪园的? 她立即想到了云瑶。 毕竟,云瑶曾经跟陈玉娘臭味相投,陈玉娘有心想打探她的去处,自可从云瑶身上入手。 甜儿不禁着急了起来,“陈家如今恢复爵位,又突然请小姐赴宴,绝对是没安好心,说不准,就是陈玉娘的意思。” 云薇安抚道:“别担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姐,陈家现在恢复了爵位,今非昔比了,陈玉娘胆敢请您赴宴,定然是有所仗恃,奴婢担心她要对您不利。”甜儿不无担心道。 “大不了,我不去便是。”云薇不甚在意道。 一个国公府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甜儿一听,放下心来,“对啊,她要请,我们就非得去吗?”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顾忌道,“他们会不会用权力逼迫小姐?” 云薇失笑,“别多想,他们好不容易才恢复爵位,并不敢太猖狂。” “小姐说得有道理。”甜儿这下是彻底放了心。 不要说陈家才复爵,不敢太猖狂,便是猖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姐不是还认识摄政王么? 在摄政王面前,陈国公府根本不够强。 甜儿越想越心安。 到了陈国公府宴客那天,许久没出现的徐氏和云瑶,又再次登门了。 “……怎么穿得这样寒酸?陈国公府的宴会,你以为请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吗?你穿成这样,怕是连陈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 一进门,徐氏看到云薇身上朴素的穿着,脸上不由露出了嫌弃,一开口便各种的挑剔。 云薇没想到,上次都不欢而散了,她还有脸登门。 她还以为徐氏至少是有几分硬气的,不想,是她高估了她。 一旁的陈伯,无奈道:“老奴劝她们走,她们非要硬闯进来。” 第九十一章 要让云薇丢尽脸面 云薇闻言,立即明白了过来。 上回她和陈伯说过,一律谢绝云家人登门的。 陈伯不敢违备她的意思,但是徐氏毕竟是她生母,她要硬闯的话,陈伯也不好太过阻拦。 听得陈伯说的话,徐氏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却是隐忍不发,反而宽容的语气道:“上回就是拌了几句嘴罢了,你还真的往心里去了?哪家母女不会拌嘴的,过去了,就算了。” “是啊姐姐,你就别跟娘计较了,娘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今日陈国公府宴客,娘第一时间便想到要来找你,她就是想让你在那些贵夫人面前露露脸,这对你以后再寻婆家,是大有好处的。”一直没说话的云瑶,突然走上前,亲昵地挽住了云薇的手臂。 云薇厌恶地抽回了手,“别套近乎,我跟你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今日陈国公府会宴请我,是你和陈玉娘串通好的吧?” 云瑶面色有些不自然,“姐姐误会了,陈家宴请你,可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而且,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们主动宴请你。” 云薇冷笑,不欲与她们浪费唇舌,直接下起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不会去陈家的。” “为什么不去?那么好的机会……”徐氏皱眉,继而想到什么,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是不是顾忌着当初在李家和陈玉娘发生的不愉快?其实你不必顾忌的,既然人家特地给你发了请帖,便是不计较以前的事了,你也别再揪着过去不放了,免得被人说小家子气。” 云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人家给我发请帖,我就一定要去吗?你就没有想过,人家这么做,是不怀好意,你竟然还天真的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徐氏不以为然道:“是你把人想得太坏了,人家陈国公府,是什么地位,才不屑于跟你一个小女子计较。” “人家不计较,就不会请我。”云薇声音沉了下来。 “原来姐姐是害怕了?”云瑶自以为了解的模样,叹了口气,“毕竟陈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就连陈玉娘也是水涨船高,我听说李家已经将她扶正了,她现在不但是陈国公府的小姐,更是伯爵夫人,风光得很,姐姐也确实应该避其锋芒。” 徐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便算了,你不去便不去吧。” 云瑶笑道:“那姐姐就在家里待着,我们去陈家看看,回来定跟你讲讲宴上的趣事。” 云薇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想对她用激将法? 若她禁不得激,肯定就答应前去了。 偏偏她根本不在意,也未将陈玉娘等人,放在眼里。 而且她若不去,她们准备好的戏,就唱不起来了。 “陈伯,送客!”云薇吩咐道。 这下,云瑶的面色变了变,不甚自然地说:“姐姐真不去啊?” 云薇未再理会她。 “两位请。”陈伯上前,态度强硬道。 “走吧。”徐氏生怕再惹得云薇不悦,这回倒是没再纠缠,拉着一脸悻悻的云瑶离开了。 然而她们才走到府门外,便看到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二人正要打量,便见车帘掀开,侍女扶出了一个妇人。 两厢一照面,云瑶率先喊了出来,“玉娘!” 马车里的人,赫然便是陈玉娘。 她穿着华丽的衣裙,顶着满头珠翠,俨然一副贵妇的模样,扶着侍女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云夫人、瑶瑶!”陈玉娘笑意吟吟地打着招呼。 “乍一看,我都没认出你来,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人呢。”云瑶打趣道。 徐氏也认得陈玉娘,这时见她这副作派,心里有些不舒坦。 若非女儿让位,她何来这么风光? 想到此,她心里不由埋怨起了云薇。 好好的伯爵娘子不做,非要自请下堂。 好了,人家一个妾室,摇身一变,成了正头娘子,此番找上门来,定是来奚落她的。 “你来做什么?”徐氏面色不甚好看。 陈玉娘并不在意,因为她陈家已经复起了,这平宁侯夫人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与姐姐甚久未见,今日我陈家宴客,我特地来接姐姐一道去热闹热闹。” “你有心了,不过云薇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徐氏心里冷嗤一声,淡淡道。 “姐姐去不去,总得让我跟她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才好。”陈玉娘勾着唇角道。 今日谁也不能阻拦她见云氏。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云薇那惊掉下巴的模样了。 哼,当日在李府时,对她百般磋磨羞辱,今日风水轮流转,她也定要让她在全京城的贵妇面前,丢尽脸面。 想到此,不等徐氏和云瑶再说什么,她已是急切地朝清漪园的大门走去。 然而她让侍女喊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这云氏真是没教养,竟然将贵客,拒之门外。 陈玉娘忍着气,让侍女再次跟门房交涉。 徐氏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突然便觉得解气了。 与陈玉娘相比,她至少还能进得去门。 这么看来,云薇对她也不算太绝。 云瑶也想看云薇被陈玉娘羞辱的样子,便走上前,帮衬道:“这位是靖安伯的夫人,快与你们主子通报一声。” 门房丝毫不搭理。 这可把云瑶给气坏了,“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门房好笑极了,却是耐着性子道:“我们主子有交代,她今日不想再见客,几位走吧。” 陈玉娘怒从心起,她贵为陈国公府小姐,又是靖安伯的夫人,云氏竟然敢将她拒之门外,当下,她冷笑着开口道:“来人,给我撞门!” 云瑶一惊,但却并没有阻止。 她最乐意看到云薇狼狈的模样了。 陈家得以复起,加上又被扶正,所以陈玉娘如今出行的阵仗很大,随从家丁,便跟了不少人,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一群家丁便蜂涌上前,准备撞门。 门房见状,面色一变,赶紧去禀报了。 就在一众家丁要撞门的时候,一声冷喝突然传来,“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陈玉娘回头一看,见对方作侍卫打扮,并未放在心上。 她转回头去,对家丁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撞,谁若能撞开这道门,回去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下,家丁们齐齐用力地撞向了清漪园的门。 云瑶总觉得侍卫有些眼熟,一直打量着他,这时,终于想起来,他不就是摄政王身边的侍卫么? 她面色大变,可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柄三尺青锋,“唰”地一下,指向了那群家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要私闯民宅,真是好大的胆子,全部跟我去见官!” 第九十二章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撞门的一众家丁,被唬了一跳,撞门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齐齐看向陈玉娘,等着她的指示。 陈玉娘轻蔑鄙夷地看着侍卫,厉声喝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挠本夫人?” 侍卫正是清风。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妇人。 除了主子外,可从来没人敢这么喝斥他。 眼前这个女人,穿得金光闪闪的,一副贵妇人的作派,殊不知,却庸俗至极,倒像是走了狗屎运,乍然暴富后,恨不得将所有的首饰,都戴在头上,以彰显自己的富贵。 见此,他有些玩味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妇人,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大爷面前呼来喝去的?” “大爷?就凭你?”陈玉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的衣衫,倒是好料子,可最多也就是大户人家的侍卫罢了,竟然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识相的,现在赶紧滚,否则,惹怒了本夫人,本夫人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哟,哪来的疯妇,这么大的口气,也敢叫我们侍卫首领吃不了兜着走?”就在这时,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乍然响起。 听到声音,门前的众人,转头看去,竟见一个皮肤白皙,面貌清秀的青年,朝这边走了过来。 被人叫作疯妇,陈玉娘刚要发作,却发现对方的穿着打扮,有些怪异。 尤其是对方的臂弯里,还搁着一把拂尘,看着怪异得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土老帽。 云瑶见又来了一个人,而那穿着打扮,明显是太监的身份,显然跟那侍卫是一起的,她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连忙给陈玉娘使眼色。 可惜陈玉娘根本没看她。 陈玉娘心里虽然觉得古怪,却并未将来人放在眼里。 在她看来,这人跟那侍卫是一路货色,不过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罢了。 而他们所在的大户人家,难道还能比她娘家陈家,更有地位? 况且,云氏一个下堂妇,能结交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想到此,她冷笑道:“你这个娘娘腔,信不信本夫人报官,将你俩一起抓了?” “诶哟,我好怕哦。”来人做出一脸害怕的夸张表情。 清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并未打断他。 “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滚!”陈玉娘一脸的得意。 她若是进过宫,就不敢这么说了。 只可惜,她没有进过宫,自然也就没认出来,眼前这人的衣饰,是太监才作的打扮。 来人正是桑清。 他同清风一起来清漪园,是奉了容桢的命令,前来请云薇的。 没想到刚下马车,便看到有人在清漪园门前闹事。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还想砸清漪园的门,真是嫌命大了。 他家主子身上的毒,能不能解,还系在云东家身上,他们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于她,这个女人倒好,竟猖狂至此。 桑清颇是惊讶。 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底气? 徐氏进过宫,一眼就认出来桑清是太监,另外,她也已经认出了清风。 她想起来,他正是上次在望月楼时,跟云薇说过话的那个侍卫,后来云薇走后,他便跟在了摄政王身边。 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突然在望月楼出现的摄政王身上,倒是将这个侍卫给忽略了。 如今想来,他应该是摄政王的侍卫。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云薇和他熟识? 那云薇会不会也认识摄政王? 想到此,她心如擂鼓,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滚?要怎么滚?不如这位夫人,自己先示范一下?”桑清回过神来,脸上丝毫不见恼怒,反而笑眯眯的。 陈玉娘被气死了,朝一旁的家丁怒喝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本夫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 家丁们哪敢违备,个个挥动手里的棍棒,凶神恶煞地朝清风和桑清的身上用力砸去。 然而他们才挥起手里的棍棒,都还没挨到两人的衣衫,只见眼前寒光闪过,他们手里的棍棒,便忽然齐齐断了。 清风收剑归鞘,一脸的轻蔑,“就凭你们?” 陈玉娘见状,又惊又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仍不忘叫嚣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动手,你们可知本夫人是谁?” “笑话,你们都动手了,我们不动手,难道傻站着,让你们打啊?” “谁管你是谁?” 清风和桑清异口同声道。 陈玉娘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从陈家复爵那日起,李家便火速将她扶正了,这段时日,她更是日日受人追捧,已习惯了被人奉承,听好听的话,没想到,今日这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混账,竟敢拂她的面子。 当下,她气得面色扭曲,恶狠狠道:“来人,快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将这两个宵小抓起来!” 立即便有家丁,麻利地去了。 陈玉娘见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她就不信了,在官府面前,这两人还敢猖狂? 不过这二人今日得罪了她,她必定要让他们蹲大狱不可。 然而那两人却丝毫不见害怕,反而还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 也好,他们不跑,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才好立即将他们抓起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云薇自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她愣了下,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桑清和清风的脸上。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云东家,我们主子有请。”桑清见她出来,脸上立即换上了恭敬,并殷勤地迎了上去。 “找我是有什么事?”云薇有些诧异。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容桢竟然派了桑清和清风一起来请她。 “去找地狱草的人,回来了。”桑清压低声音道。 “什么?”云薇目光微动。 “事不宜迟,还请云东家,立即随我们前往摄政王府。”清风也抱拳道,脸上明显带着激动。 “好。”云薇闻言,并没有推脱,点了点头,便要跟他们走。 却在这时,陈玉娘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这么久没见,姐姐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要走吗?” 云薇皱眉,“非亲非故的,你可别乱认亲戚!” 陈玉娘冷笑道:“我喊你一声姐姐,是给你面子,你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云薇讶异地看着她,一段时日没见,这个女人,倒是变硬气了。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你一个小妾起来的女人,也好意思,给别人面子?陈玉娘,你忘了自己当初进门当妾时,那卑微的模样了?”云薇讥诮道。 第九十三章 在摄政王府面前,屁都不是 陈玉娘最痛恨别人,提她当妾的事情,那是她的耻辱,别人提一次,就像是往她心口上扎刀一样,让她恨得不行。 “云氏,别给脸不要脸,我今日肯纡尊降贵来见你,也是看在往日的份上,另外,以你的身份,能去我陈家做客,可是你莫大的福分,错过今日,你大抵是一辈子也进不了高门显贵的门户了,你既收到了请帖,便好好珍惜吧。”陈玉娘咬着牙,鄙夷道。 云薇愕然地看着她。 她以为她是谁? 竟还用上了纡尊降贵这个词? 太皇太后和摄政王都没她这么猖狂。 桑清和清风亦是一脸震惊,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云瑶也觉得陈玉娘此时的样子极蠢。 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两个人就是摄政王府的人。 她没想到,云薇竟还与摄政王府的人有来往。 可不管怎么说,云薇能攀上摄政王府这层关系,都是陈玉娘得罪不起的。 她刚才已经给陈玉娘使过好几次眼色了,她反应不过来,也不能怪她没提醒她。 陈玉娘怎么会这么蠢?亏她还指望她能重创云薇,结果…… 云瑶一脸阴霾。 “就你这愚蠢得无可救药的样子,还纡尊降贵?谁给你的脸?我们云东家,便是皇宫也去得,区区一个陈家,还当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了?就你们那种小门小户,便是八抬大轿来跪求,云东家都不可能去。”桑清回过神来,冷下脸,嫌弃道。 他家主子苙临清漪园,都没觉得是纡尊降贵,就她这种蠢妇,竟然还用上了纡尊降贵这个词,着实是可笑。 陈玉娘面色变了变,“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我陈家是小门小户?还有,就云氏的身份,还皇宫都去得?你说这话,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云氏,是你能叫的?我家主子都尊敬有加的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越过我家主子?”桑清气坏了,若非对方是个妇人,他真想动手打人了。 “你家主子又是哪根葱?还尊敬有加?也就是那种死了妻子的老鳏夫,才会将云氏这种下堂妇当成宝。哦,我知道了,云氏,他口中的主子,该不会就是给你置办这处宅子的老男人吧? 真没想到,离开了李家,你竟沦落到,要陪侍老男人的地步了,你可真是贱呐!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假装清高,提出和离……” “啪!” 她话音未落,脸上竟结实得挨了一巴掌。 对方的力气之大,竟将她的脸,给扇向了一边。 陈玉娘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脸。 反应过来后,她气得浑身发抖,转回脸,竟看到徐氏站在自己面前。 不用说,刚才扇她脸的人,就是徐氏。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尖声厉叫道:“云夫人,你不过是侯府的夫人罢了,也敢动手打我?我可是陈国公府的嫡女……” “你说我女儿,我不仅要打你,打死你都应该。”徐氏气得面色发白,厉声骂道,“你自己才贱,好好一个姑娘,竟然跟人无媒苟合不说,还下贱得给人当妾,你以为你家如今复起,你做过的事情,便能烟消云散?做梦吧!你穿得再像一个人,也抹不掉你给人当过妾的事实!你这个下贱玩意!” 本来扬起了手的桑清,见有人竟先自己一步动了手,先是惊讶,而后欣慰地放下了手。 有人动手就好,否则,他就要破例打女人了。 云薇惊讶地看着徐氏。 她没有想到,徐氏竟然会维护自己,还动手打了陈玉娘。 云瑶也怔在原地。 可反应过来后,她眸底掠过不悦。 陈玉娘被气得面色煞白,喉口腥甜,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好,云夫人这是要跟我陈家撕破脸是吧?我回去后,必定禀报我爹娘,从此以后,定将你们云家列入黑名单,不再往来。”半晌,她终于缓过来一些,一字一句冷声道。 然而她话刚说完,一口血,竟从她嘴里喷涌而出。 云薇眉头微挑,陈玉娘竟然被气到吐血了,可见徐氏刚才的一番话,是有多重创她。 “真是笑话,我们云家本就与你们陈家没多少往来,今日也是你们硬要发请帖给我们,我们想着给你们几分薄面,才决定去赴宴的,你真当你们陈家,在京城,权势滔天,人人争相要巴结了?小心才复起几日,又被收回爵位,那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徐氏嘲讽道。 “云夫人这么硬气,可要记住你自己今日说的话!”陈玉娘抹去嘴边的血迹,恨声道。 这徐氏跟云薇果然是母女,都让人憎恶得紧。 “我还没老到七老八十,自己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记,反倒是你,说不准,一会儿就要大祸临头了。”徐氏意有所指地说。 陈玉娘面色变了变,刚要说什么,这时,去报官的家丁,带着衙役回来了,“夫人,官府的人请来了。” 陈玉娘闻言,没再理会徐氏,一反方才的屈辱,她面上露出喜色,“做得好,回头,重重有赏。” “谢夫人。”家丁雀跃极了。 陈玉娘立即抬手指向桑清和清风两人,迫不及待地对那些衙役吩咐道:“这两个宵小,目无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欲对本夫人行凶,快将他们拿下!” 那些衙役已经从那家丁口中知道了眼前这个是陈国公府的小姐,靖安伯的夫人,这时听得她的吩咐,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欲将桑清二人给抓起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闹事,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不等衙役靠近,清风突然拿出一枚令牌,展示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衙役见状,面色一变,慌忙跪了下来,“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之处,还望二位大人海涵。” 其他衙役,也纷纷跪了下来。 清风收起令牌,冷嗤一声,扬手指向陈玉娘一干人,意味深长道:“这婆娘聚众闹事,私闯民宅,我怀疑她是乱党,欲在京城作乱,你们官府可得好好查办一下,否则上面问罪下来,你们官府可担待不起。” 听得此言,为首的衙役,冷汗直流,暗暗叫苦,忙不迭地应道:“大人说得极是,卑职这便将他们抓回去,仔细审问。” “起来吧。”清风淡淡道。 为首的衙役一起身,便抬起手,挥了挥,“来人,将这些乱党统统抓回衙门!” “呼啦”一声,那些衙役,全部拔出了佩刀,冲向陈玉娘等人。 陈玉娘面色大变,“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陈国公的女儿,你们……” “你是谁的女儿,也没用,不想受皮肉之苦,便乖乖配合我们,跟我们回去好好调查,否则刀剑不长眼,休怪我们!”为首的衙役,面色很是难看,沉下声音道。 他们方才不知究理,冲撞了摄政王府的人,还不知道会不会被革职查办? 都怪这个蠢妇。 否则他们也不会摊上这样的麻烦。 当下,衙役们很是卖力地将陈玉娘一干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陈玉娘一边骂,一边哭,“你们这么对我,我陈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衙役心道:陈国公在摄政王面前,就是个屁! 陈玉娘见他们无动于衷,终于感到了害怕,哭得妆都花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到这会儿,还没想明白,这衙役怎么就倒戈了? 隐约是那侍卫好像拿了一块令牌出来。 难不成,那侍卫真的大有来头? 竟比她陈国公府还要大? 第九十四章 大风大浪都见过,容桢不紧张 想到此,陈玉娘心里一阵惊慌。 她目光四处张望着,突然落在了云瑶身上。 她立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衙役道:“我不是乱党,我是靖伯安的夫人,那位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她与我交好,她能帮我证明的。” 云瑶见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到徐氏身后。 陈玉娘见状,面色一僵。 云瑶这是什么意思? 衙役听了她的话,也没作理会,继续将她押着。 很快,陈玉娘和一干家丁,便被官府的人押走了。 清漪园门前,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徐氏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她猜对了,那两人,真是摄政王的人。 那云薇…… 她目光看向云薇,故作不解道:“薇薇,他们是……” 云薇瞥了她一眼,“你不必知道。” 徐氏噎了下,很是恼怒,嘀咕道:“我是你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云薇没再理会她,吩咐了陈伯几句,便跟着桑清二人离开了。 等三人一走,云瑶挽着徐氏的手臂道:“娘,姐姐她什么时候,跟摄政王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知道。”徐氏摇头,心里也很是纳闷。 从那两人对云薇的恭敬态度来看,云薇应该很受摄政王重视。 云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禁嘀咕:云薇那个贱人,有什么本事,能让摄政王对她另眼相待? 难道…… “看不出来,姐姐竟是那样的人。”她突然说了一句。 徐氏皱眉,“什么那样的人?” “娘,您想啊,摄政王那样身份的人,凭什么对姐姐这种和离的女人,另眼相待?”云瑶不紧不慢道。 “那自然是薇薇她有本事。”徐氏心里虽然也疑惑,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更愿意往好处想。 “对,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云瑶笑道,“幸好娘将她生得好看,这不,和离了,还能入得了摄政王的眼睛。” 徐氏一怔,“你是说,薇薇被摄政王看上了?”说着,她脸上便露出了喜色,“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云瑶泼着冷水道:“娘在天真了,摄政王怎么可能看得上姐姐这种成过亲,还和离的女人?多半是……”她故意打住话头,没再往下说。 “多半是什么?”徐氏追问。 “唉呀,娘就别多问了,反正姐姐和离过,要想再嫁得一个好婆家,基本是不可能的,您还是找机会劝劝她,趁着摄政王对她还有兴致的时候,能捞点是一点,等以后被摄政王厌弃了,也不至于太吃亏。”云瑶道。 徐氏听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说,摄政王是在玩弄云薇。 而她前头说的,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本事,分明是在说,云薇的本事,就是以色侍人。 徐氏想到这里,面色铁青,扬手,给了云瑶一个巴掌。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 云瑶突然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氏,“娘,您打我?” 徐氏放下手,沉着脸道:“云瑶,你刚刚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是,云薇确实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容许别人那样说她。” 闻言,云瑶眸底掠过怨恨和嫉妒。 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别人随便一句话,都能激起她的怒意。 可她跟陈玉娘能一样吗? 她竟然像对待陈玉娘那般,动手扇她的脸。 云瑶觉得万分耻辱,面上却无比委屈地说:“可是从小到大,娘都舍不得找我的……” 徐氏怔了下,有些愧疚,“瑶瑶,你下次别再那样说薇薇了,娘也是情急之下,才打的你。”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那样说姐姐了。”云瑶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恨得要命。 云薇那贱人,不但勾引了楼朝安,现在,竟然连娘都向着她了。 她一定要云薇死! 她眸底闪过怨毒。 …… 摄政王府。 云薇到时,容桢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着座位上坐着的男人,云薇正要行礼,男人却先一步道:“无需多礼,坐吧。” 云薇从善如流,免了行礼,在座椅上坐了。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本王请你过来的用意。”容桢开门见山道。 “是。”云薇点头,“不知地狱草,现在何处?可否给我看一下?” 容桢点头,“这是自然。来人,取地狱草!” 立即有人将地狱送到了云薇面前。 只见用红绸垫着的木托上,放了一株紫色的草。 草的叶子细长,根茎却很大。 云薇伸手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云东家,这是地狱草,没错吧?”桑清见她许久没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薇闻言,将地狱草放回了木托上,点点头,“没错,这是地狱草。” 桑清长松一口气,笑道:“云东家端详得这么仔细,又许久不说话,咱家还以为有什么差错呢。没错就好,没错就好。” 清风也是松了口气。 云薇调侃道:“你们主子都没紧张呢,你们倒是紧张得不行。”说着,她目光瞥了眼某个静坐未说话的男人。 “我们主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自是不紧张。”桑清笑道。 “云东家,既然地狱草没错,那您什么时候给我家主子解毒?”清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云薇正色道:“现在药引已经有了,随时可入药,到时候王爷服下我配制好的药,阴息便能解。” 桑清和清风两人面露大喜,“这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请云东家,尽快为我们主子配药。” 云薇道:“取纸笔来。” 两人立即取了纸笔给她。 云薇接过,挥墨写下一串药材名,然后交代道:“到千金阁找丁管事,叫他将药材配齐后,即刻送来摄政王府。” 桑清二人连连点头,拿了药方,便赶紧去了。 他们一走,偌大的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云薇想了想后,起身道:“他们恐怕没那么快回来,我可以到贵府花园走走么?” 容桢抬眸看了他一眼,跟着起身道:“本王正好有空,带你过去。” 云薇:“……” 第九十五章 王爷要忍一忍 她讶异地看着他。 摄政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这么空闲了? 亲自带她去花园? “不用劳烦王爷,随便叫个下人给我领路就行。”云薇轻咳一声,委婉拒绝。 “啰嗦什么?”容桢蹙眉看了她一眼。 云薇:“……” “不是要去花园么?还杵着做什么?”容桢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哦,这就走。”云薇压下心头的怪异之感,跟了上去。 摄政王府的花园,距离书房不远,所过之处,下人纷纷下跪行礼,“王爷。” 王府的花园很大,栽满了各种名贵花卉,以及堆砌着假山奇石。 云薇是因为不想待在书房,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但来到花园后,却不禁被眼前的美景给吸引了。 这摄政王府的花园,果然与别处不一样,每一处都设计得巧妙精巧。 她专注欣赏着花园的景致的时候,没留意到男人也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走着。 途经一个池子,云薇被池子里的鱼,吸引了目光。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蹲下来,想看得仔细一些。 “这鱼……” “这鱼叫红龙睛。”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徐徐响起。 云薇回头看了他一眼,脱口道:“可是这鱼,不是只有月国……” “确实只有月国才有,但是云东家是怎么知道的?你去过月国?”容桢不疾不徐道。 云薇愣了下,转过头去,淡淡道:“我怎么可能去过?” 容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却是岔开了话题,“云东家若是对这红龙睛有兴趣,本王可以送几尾给你。” “多谢王爷。”云薇并未拒绝。 就在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喊道:“皇叔、皇婶!” 这声喊,真可谓是石破天惊。 云薇本就已经站在了池子边沿,此时正撑着膝头,要起身,被这么一吓,她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关键时候,容桢伸手拉了她一把。 可力气没把控好的关系,云薇竟被他直接拉进了怀里。 她挺俏的鼻子,不小心,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撞了一下。 霎时,一股又酸又疼的感觉,让她“嘶”了声,眼泪都掉出来了。 容桢听到了,连忙扶住她的肩头,帮她查看。 只见她的鼻子红红的,漂亮的杏眸中,还流出了泪水,整个人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容桢顿了顿,本该同情她的,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想笑。 实在是这个女人平时表现出来的都是坚强的模样,像眼下这般,他还是头一次见。 云薇看到他竟然在笑,顿时恼了,“你把我鼻子撞疼了,你还敢笑?你有没有同情心?” 容桢忍住笑意,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是我的不是。” 云薇见状,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刚才也是为了拉她。 因为没有他拉她一把,她很有可能会掉进水里。 “还疼么?”容桢温声问道。 云薇摇了摇头,“好一点了。” 看着她脸上的泪珠,容桢顿了顿,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来,帮她擦掉。 云薇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容桢也有些不自在,正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这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皇叔、皇婶,你们……在做什么?侄儿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二人神色一滞,转头看去,果见是容雪那小子。 被二人目光盯着,容雪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咽着口水道:“那个,你们继续,不用顾虑我。” 云薇面色黑了下来,这小子在胡说什么? 什么叫继续,不用顾虑他? 容桢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冷笑道:“看来,你是想守皇陵了?” 容雪大惊失色,“皇叔可饶了我吧,我年纪轻轻的,本就没多少阳气,再去那种地方,会有损寿命的。” “别胡说八道!”容桢拧眉。 容雪见状,又笑眯眯地走近了两步,目光还暧昧地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一段时日不见,皇叔和云东家的关系,好像又有了突破呢。”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皱眉道:“再胡说,便让人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容雪撇了下嘴,上回皇叔还说要拔掉他的舌头呢,他不还好好的? 不过皇叔恼羞成怒,看来是叫他说对了。 方才他远远就看到,二人之间那亲密的举动了。 想着,他故意叹了口气,一脸老成地说:“皇叔,您别这样嘛,动不动就要缝我的嘴巴,拔我的舌头,我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但是云东家可是娇滴滴的姑娘啊,您可别吓到她了。” 话音刚落,便见云薇伸手从旁边的假山,抓了一块石头,然后徒手人捏碎了。 容雪:“……” 他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咽着口水道:“倒是小侄见识短浅了,没想到云东家,竟是这样的云东家。” 云薇扔掉手里的碎石,冷哼一声,背着手,往前面走去。 待她一走,容雪连忙拉住容桢的袖子,苦口婆心道:“皇叔,侄儿思来想去,娶媳妇,还是得娶温柔贤良一点的,云东家这样的,侄儿怕您吃不消。” 容桢目光落在他脸上,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滚!” 容雪:“……” 好嘛,是他白担心了,皇叔看来就是喜欢云东家这款的。 皇叔喜欢强大的女人。 想起方才云薇徒手捏碎石头的一幕,容雪本要跟上去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 下午的时候,清风和桑清便将药材带回来了。 云薇确定无误后,开始配制解药。 为了配制这个解药,她还在摄政王府住了一宿。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将解药配制出来了。 看着她手里装着解药的瓷瓶,容桢有些怔愣,“这么快就配制出来了?” “嗯,我说过的,只要有药引,配解药并不难。”云薇将瓶子递了过去,“王爷现在可以服下了,不过当药效发作的时候,会很疼,王爷要忍一忍。” 第九十六章 撩了他,又不记得 容桢伸手接过瓷瓶,心里有丝震动。 想不到,被誉为十大奇毒之首的阴息,解药就这样被配制出来了。 而有了这个解药,他便不会再受剧毒的侵害。 想到此,他握紧了瓷瓶,看向云薇的目光中,多了真挚,“辛苦了。” 云薇看着男人脸上明显的感激之意,她顿了下,忍不住戏谑道:“恭喜王爷,马上就能重振雄风,娶妻生子了。” 容桢:“……” 看着女人脸上明晃晃的揶揄,他心里恼恨极了。 这个女人,撩了他,又不记得,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想着,他凤眸眯起,危险道:“云东家这么为本王操心,本王着实感激。” “不必客气。”云薇摆手,“王爷到时候解了毒,若是还有别的困扰,可以随时派人找我。”说罢,她突然想到什么,叮嘱道,“王爷被阴息困扰多年,这乍然解毒,可得悠着点啊,别伤到了。” 容桢初时没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直到她又补充了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爷到时切莫操之过急,反正来日方长,不急那一时。” 听到这里,容桢便是对那种事情,再迟钝,也明白了。 他额角青筋跳动,铁青着脸,喝斥道:“云薇!” 云薇愣了下。 这个男人素来都称她云东家,像现在这样,连名带姓喊的,还是头一次。 看来,他是恼羞成怒了。 云薇勾着唇角,不以为意地说:“王爷不必不好意思,我也是在尽医者本分,提醒你罢了,毕竟,你也算是我医治的患者。” “你还是不是女人?”容桢俊脸上,布满了恼意。 “怎么,王爷要检查?”云薇挑眉。 容桢噎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是说,她向来都是这么随便的? 想到此,他心里没来由地感到烦躁,不由低斥道:“身为女子,需谨言慎行,守礼端庄,你这么说,若是叫别人听到了,要怎么看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云薇杏眸微眨,讶异地看着他。 他看起来那么生气,是因为在担心她的名声?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半晌,云薇不慌不忙地说,“而且,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呀,除非王爷要往外说。” 容桢眉头皱紧,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她。 她的意思是,只在他面前说么? 他抿了抿唇,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愉悦感。 他的面色,也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需知有些事情,说习惯了,就有可能随时往外说,下次,不许再胡说。”他垂眸看着云薇,温声道。 云薇很奇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在对她说教吗? 她眨了下眸,脱口道:“王爷也只长我几岁罢了,想当我的爹,似乎还不够。” 容桢:“……” 他的面色黑了下来。 这个女人是故意气他的吧? “王爷若是想当爹了,可以尽快娶妻生子,到时候你的子女,随你说教。”云薇笑眯眯地说。 容桢胸膛剧烈起伏,是被气的。 好半晌,他的声音自牙缝中挤出,“我没想当你的爹,也没想要你这么大的女儿。” 听着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云薇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你想得美!”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摄政王眉眼间阴霾尽散,怔愣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不笑时,已经是极美,这么一笑,当真有种倾国的颜色。 云薇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抬手捂住嘴巴,秀雅地打了个哈欠,“解药,你尽快服下,我得回去歇息了。” 为了将解药尽快配制出来,她可是一个晚上没阖眼。 容桢回过神来,温声道:“本王让桑清送你回去。”容桢道。 “好。”云薇点头。 …… 回到清漪园,云薇梳洗沐浴了一番,便上床睡觉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有些惫懒地靠在床头,没有起身。 “小姐,您醒了。”这时,甜儿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异样。 云薇看了她一眼,询问道:“怎么了?” 甜儿面色难看道:“李曜廷来了,在府门外吵吵嚷嚷的,非要见你,陈伯带人驱赶了几次,也没能将他赶走。” 云薇皱眉,“他来做什么?” 甜儿道:“定是为了陈玉娘的事情,奴婢听说,陈玉娘前日自被官府的人带走后,便一直没放出来。”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 前天,清风对官府的人说,怀疑陈玉娘等人是乱党,要他们好好查办,他们生怕摄政王问罪,自是不敢怠慢。 所以,上头没有指令下来,他们并不敢放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人狂必有祸! 这话,在陈玉娘身上,得到了映证。 他们陈家复爵后第一次宴客,陈玉娘便锒铛入狱了,真是可喜可贺。 云薇慢条斯理地穿衣洗漱,又不慌不忙地用了早膳,才出得门去。 府门外,李曜廷急得嘴里都起燎泡了,心里是悔恨无比,前天没有看住陈玉娘,致使她惹出这样的祸端,不仅自己入了狱,还牵连了陈家和李家。 此前陈家因为恢复爵位,而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可笑。 陈玉娘在陈家宴客当天,被当成乱党,抓到官府的事情,早已传遍了街头巷尾。 陈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就连他们李家,也受到了波及。 他去了官府,想将人弄出来,可官府的人并不肯放人。 即便后面陈国公亲自出面也没用。 官府的人咬死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会放人,不过有透露,陈玉娘遭此横祸,是得罪了摄政王府的人。 摄政王是什么身份? 不要说是他,便是陈国公都难以企及。 不过他想到了和云薇和离前,曾有摄政王府的太监,来李家找过云薇。 所以他思来想去,便来找了云薇,想请云薇牵个线,让他见见摄政王府的人,陈玉娘的事情,兴许有转机。 然而他大早上就来了,可这清漪园的下人,愣是不让他进不说,竟然还敢来驱赶他。 若非有求于云薇,他非得砸了她家的大门不可。 李曜廷很是窝火,却又发作不得。 正当他思忖,要不要另想他法时,清漪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他面色一松,抬头看去,竟见云薇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九十七章 本王来践行当日的诺言 一段时日不见,云氏似乎又更好看了,整个人气色红润,精神奕奕。 李曜廷怔了下,旋即心里生出些许的复杂来。 没想到,云氏离开了他,非但没有颓废,看起来还更好了。 他心头不是滋味,出声唤道:“薇薇……” “你喊谁?”云薇的面色冷了下来。 李曜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讪讪道:“云二小姐。” “你在我的府门前,闹什么?”云薇冷声道。 李曜廷苦笑道:“玉娘的事情,你想必清楚,我听说玉娘是因为跟摄政王府的人起了冲突,才会被官府缉押,你不是跟摄政王府的人熟吗?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们在摄政王府的人面前,美言几句,让他们放了玉娘?或才,你帮我牵个线,让我和他们见上一面,也行。”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我为什么要帮你?”云薇觉得可笑极了,真被甜儿说中了,李曜廷就是为了陈玉娘来的。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李曜廷丝毫不在意,因为她并没有否认与摄政王府的人熟悉。 他面上一喜,看来他是找对人了。 想到此,他自认诚恳道:“云薇,先前的事情,算我们不对,希望你宽宏大量,别再与我们计较,而且,人生在世,谁都会碰到难处的时候,你今日帮了我们,日后你有困难,我们也不会吝于对你帮助。” “算你们不对?”云薇冷笑,“本就是你们狼心狗肺,无情无义,忘恩负义,怎么叫算你们不对?而且我这个人小气得很,别人对我不好的,我可是一辈子都记得,我没有对你们落井下石,你便庆幸吧,你还想我帮你们?痴人说梦!” 李曜廷面色一僵,“做人别太绝情,对你没有好处。” “我对谁都可以宽容,却唯独不会对你们陈李两家的人宽容。趁我心情还算好,赶紧滚,否则我不介意放狗咬你。”云薇冷冷道。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却是压抑着怒意道:“云薇,我知你对我其实还有情,今日对我这么冷漠,是觉得我辜负了你,只要你愿意帮这个忙,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云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渣。 他在说什么鬼话? 她正要开口反驳,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旁侧徐徐响起,“你对他还有情?还想回去他身边?”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一滞,转头看去,赫然便看到,容桢站在她身后。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竟然一点都没觉察到。 这要是换成想取她性命的杀手,她怕是要性命不保。 肯定李曜廷说的话,把她给气到了,致使她注意力分散。 见她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容桢薄唇微抿,垂眸看着她道:“嗯?被本王说对了,无话可说?” 云薇回过神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指着旁边的李曜廷道:“我眼睛再瞎,也不可能一而再地瞎,你觉得,我能看上这样的人渣?王爷可别度君子之腹。” 女子的话说得很是不客气,但容桢却没有不悦,心里反而有种隐秘的开心。 “云东家不犯浑就好。”容桢唇角微勾,语气带着别人不易察觉的松快。 “摄、摄政王?”一旁的李曜廷,一脸震惊地看着与云薇谈笑风声的容桢。 容桢目光看向他时,眸中多了慑人的寒意,“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李曜廷回过神来,慌忙跪了下来,“臣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千岁。” 容桢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并未叫起,而是打量了他一眼,而后有些嫌弃地别开了目光,重新看向云薇。 像是在说,云东家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竟然会看上这种货色。 他虽然没说话,但云薇莫名地读懂了他眼神中包含的意思。 她嘴角抽搐了下,却是坦荡地说:“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让王爷见笑了。对了,王爷今日怎么来了?你的身体好些了?” 容桢面色微霁,唇边甚至还带着点点笑意,“本王身体已大好,都是云东家的功劳,本王今日,是来践行当日的诺言的。” “诺言?”云薇讶异地看着他。 “嗯。”容桢点头,而后沉声吩咐道,“来人,宣旨吧。” 桑清笑吟吟地展开手里的圣旨,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有女云薇,聪慧敏捷,贤良淑德,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特封为荣安县主,钦此!” 什么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瞥了眼某个男人。 这个借口也编得太夸张了吧。 不过,她还是伸手接了圣旨。 一旁还跪着的李曜廷,此时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他还没有从摄政王出现在清漪园,并与云薇举动亲密中,回过神来,现在又被重磅一击。 云薇何德何能,竟获封县主之位? 那可是县主啊,只比公主低一些,而且每个月都能享受朝廷的俸禄。 一时间,李曜廷内心五味杂陈,复杂煎熬。 谁能想到,一个和离妇,竟然会有如此殊荣? 若是当初没有和离,云薇获封了县主,岂非也是李家的荣光?而且以云薇和摄政王的关系,他李家又何愁没有机会,晋升成为京中名流世族? 攀上摄政王府这层关系,可比攀附陈家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李曜廷呼吸一滞,蓦然有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不过也怪云薇。 她竟隐瞒得那么深,丝毫没有透露出,她认识摄政王,且还与摄政王交情不浅一事。 李曜廷很是恼怒。 但眼下,机会摆在眼前,他没空再追究云薇的隐瞒。 他定要在摄政王面前露脸,让摄政王看到他。 思及此,他朗声道:“恭喜云二小姐,贺喜云二小姐!” 乍然听到他出声,云薇才想起来,他还在,脸上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你怎么还不走?” 李曜廷面色一僵,很是难堪,摄政王还没叫起,他敢随意离开? 他不再理会云薇,而是看向容桢,一脸恭敬道:“臣今日能在此遇见摄政王,真是死而无憾了。” 容桢闻言,终于看向他,“靖安伯何出此言?” 第九十八章 那个是容桢自己 李曜廷见他竟然认得自己,心里一喜,激动道:“摄政王有所不知,臣从前在军中时,便时常听闻徐老将军说起摄政王曾在战场上斩杀敌寇,保家卫国的英勇事迹。 臣十分仰慕佩服,心里也一直将王爷视作效仿学习的榜样,为此,这三年来在军中,一日不敢懈怠。 若是没有王爷,也就没有李曜廷今日。”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极为诚恳。 然而容桢只是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目光则转向了云薇。 云薇顿了下,她已经明白过来,李曜廷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为了利益,竟然厚颜无耻地给容桢拍起了马屁。 若换作是旁人,他此举兴许能讨得别人的欢心,只可惜,他拍马屁的对象是容桢。 容桢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并不屑李曜廷的行径,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容桢淡淡开口。 李曜廷闻言,心里的希望,一下子便寂灭了,而且还有些臊。 他方才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态,竟没能讨得摄政王的欢心。 他心里有丝不甘,忍不住看了眼云薇。 可云薇看都没有看他。 李曜廷见状,心里生出恨意。 云氏如此绝情,那就休怪他了。 “是。”他应了声,站起身来,想起还被扣押在官府的陈玉娘,他又硬着头皮道,“王爷,内人不是乱党,如今还被扣押在官府,能否请王爷下令将内人放了?” 容桢一怔,目光不解地看向云薇。 不等云薇说话,一旁的清风,率先开口道:“主子,前日那陈氏,带人在这里闹事,还想让人撞云东家的府门,被属下拦下后,竟然还倒打一耙,报了官府,要来抓属下等人。 属下不得已,只好亮出了王府的令牌。 官府的人了解了事情始末,便将那陈氏缉押去了官府。” “就是这么一回事,那陈氏还仗着陈家恢复了爵位,在这里作威作福,想仗势欺压云东家呢。”桑清附和道。 容桢闻言,目光看向李曜廷,不怒自威,“令夫人好大的架子,” 李曜廷一惊,“王爷,这当中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当日要不是我等及时阻止,云东家这府门都要被陈氏给拆掉了。”桑清反驳道。 “就是,根本没有误会,当日陈氏仗着是陈国公府的小姐,不知道有多嚣张。”清风也跟着道。 李曜廷被驳的说不出话来,面色很是难看,只好再次看向云薇,“你是清楚玉娘的性子的,她就是喜欢嘴上说说,但实际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说的陈玉娘,怎么跟我认识的不一样?那日陈玉娘来我府上,确实扬言要砸我家大门,这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李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你家那些家丁问问。”云薇淡淡道。 李曜廷还想再说什么,却叫容桢不耐烦地打断了,“你夫人如此猖狂,天子脚下,也敢纵仆擅闯民宅,目无王法,实在是罪大恶极,即便不是乱党,也该在狱牢中关个几天,以示惩戒。” 李曜廷见他隐约动了怒,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容桢没再理会他,径直进了府门。 见状,云薇在后面跟了进去。 李曜廷眼睁睁看着,心里终归是不甘心,突然道:“云二小姐,忘了问你,上回在路上碰见你和一个汉子走在一起,不知那汉子,如今何在?” 云薇脚步一顿。 容桢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李曜廷,语气有些古怪,“你很关心本王?” “什么?”李曜廷愣住。 容桢却是没再理他,转头直接走了。 云薇唇角勾了勾,鄙夷地看了眼李曜廷。 这个人渣,还真是卑鄙。 他故意提起那日的汉子,这是想让容桢误会她什么吧? 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不要说她与容桢本就没什么,便是有什么,又能如何? 毕竟,那日的汉子,是容桢自己。 “你怕是不知道吧?那日的汉子,正是摄政王。”进门前,云薇故意揭晓了真相。 果然,李曜廷的面色,顷刻间变成了死灰色,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置信。 云薇冷嗤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圣旨,进了府门。 清漪园的门,阖上时,发出的声响,将李曜廷涣散的思绪拉回。 他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那日的汉子,竟是摄政王? 这怎么可能呢? 可他很快想起方才摄政王进门前说的那句,你很关心本王? 如此看来,那汉子,真是摄政王本人。 可他为何要扮成那个模样? 他想起那日自己和陈玉娘,不但对云薇冷嘲热讽,还当着摄政王的面,讥讽他又老又丑又穷…… 想到这件事情,他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面色也惨白如纸。 那日,他怎么就没有认出来是摄政王? 还在他面前,那般无状。 李曜廷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怪不得摄政王丝毫不想搭理他。 原来早在今日之前,他便将人给得罪了。 还有云氏。 他竟不知,她这么有本事,竟哄得摄政王这种不近女色、清心寡欲之人,破例给了她县主之位。 这云氏还真是好本事。 不过依他看,云氏定是以色侍人,才换来了此等荣耀。 怪不得当日,她坚持要和离,是因为她傍上了摄政王吧? 意识到这个可能,李曜廷又恨又悔。 …… 府内。 云薇见容桢在自己府上闲庭信步的样子,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到了前厅,陈伯已让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容桢端起喝了口,又放下了。, 沉默了片刻,他目光瞥向云薇,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云东家,本王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还要请你给本王再诊下脉,看下本王体内是否还有余毒。” 云薇正在吃点心,闻言,立即摇了摇头,“不需要再诊脉,我配的解药,只要服下,不可能还会有余毒。” 容桢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薄唇抿紧,“你……还是给本王再诊诊吧,本王也好安心。” 见他坚持,云薇只好放下了点心,起身道:“昨日那番话,我只是怕你才恢复,不顾惜身体,才要叮嘱你悠着点,你倒不用如此过分担心。” “什么?”容桢不解。 云薇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将他的袖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认真地给他诊起了脉。 第九十九章 不必再压抑自己 看着女人认真把脉的模样,容桢斟酌了番她话里的意思,会意过来,俊脸不自觉地红了。 这个女人,她竟以为,他要她把脉,是担心身体还没恢复,不能与女人…… 他薄唇抿紧,俊脸上掠过恼恨,霍然收回了手。 云薇正凝神把脉,突然,手底下一空,她愣了下,低头看去,竟见他的手挪开了。 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还没把完呢。”说着,便拉过他的手,强硬地按在了桌上,并警告道,“别乱动!” 容桢:“……” 回过神来,他真是要被气笑了。 还从来没人敢命令他,这个女人,胆子不小。 摄政王咬牙切齿,身体却乖乖坐着,没敢再乱动。 片刻后,云薇收回了手,“你的脉象正常,毒已经彻底清除,王爷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容桢放下袖子。 “王爷脉搏有力,身体恢复的程度,比我预想得还要好,你天赋异禀,身强体壮,先前我的担忧,是多余的,王爷若有需要,不必再压抑自己。”云薇跟着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正在整理袖子的容桢,闻言,动作一顿,俊脸再度黑了下来,低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薇诧异地看着他,“我夸王爷的身体好,怎么还成胡说八道了?” 容桢俊脸上染了淡淡的红晕,不甚自在地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云薇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啊。” 容桢:“……” 见他一脸憋闷的模样,云薇唇角勾了勾,回到座位,继续吃起了点心。 看着女子若无其事的模样,容桢有些烦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伺候的下人见状,立即又给续上了。 容桢接连饮了三杯茶,才作罢。 云薇见了,有些奇怪。 难不成她府上的茶水特别好喝? 否则容桢这个摄政王,怎么连喝了那么多杯? 想着,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并没什么特别的啊,就跟平常喝的茶水,是一个味道。 她放下杯子,继续吃点心。 这时,容桢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云薇见状,问道:“王爷是要走了吗?” 容桢迈出前厅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云东家很想本王走?” 那是当然啊。 云薇在心里道,嘴上却道:“那倒不是,只是王爷日理万机,我想着,你应该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怕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云东家多虑了,本王是处理完公务来的,今天,本王都有空闲。”容桢不紧不慢道。 云薇噎了下,悻悻道:“那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容桢瞥了她一眼,“解手。” “咳咳咳……”云薇一不小心,便被点心给噎着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摄政王自认扳回了一局,唇角愉悦地勾了勾。 “原来王爷是肾虚啊。”云薇缓过来后,挑眉看了他一眼。 容桢愉悦的笑意,僵在脸上,愕然地看着她。 “来人,送摄政王去茅厕。”云薇忍下笑意,扬声喊道。 “王爷,这边请。”有下人立即上前引路。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深深看了云薇一眼,这才跟着下人走了。 云薇有些得意。 区区解手而已,以为她会羞赧? 小看谁啊? 容桢并没有再回来,他如厕完,便直接走了。 云薇听到下人的汇报时,并不是很意外。 毕竟摄政王也是要面子的。 …… 再说李曜廷从清漪园离开没多久,所坐的马车,竟便被人拦下了。 “你是什么人?”李曜廷皱眉看着拦下马车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清瘦的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却面白无须。 见李曜廷撩起了车帘,男子笑了下,并没有说话,而是走近两步,袖子抖了抖,露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 李曜廷只看了一眼,便心口一紧,连忙收敛了态度,恭声问道:“阁下是……” “李伯爷不必多问,我在前方的玉漱茶楼等你。”来人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了,似乎笃定了李曜廷会跟上去一般。 李曜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迟疑太久,忙令车夫跟了上去。 玉漱茶楼,只是京城一个极普通的茶楼,就开在闹市中,并不显眼。 若是在平时,李曜廷并不会踏足这里,但今日,却由不得他。 到了玉漱茶楼,他便将车夫打发了,而后独自走了进去。 方才的男子,悄然出现在他面前,并将他带上了二楼的包间。 推门进去,李曜廷一眼便看到了窗边立着的青衣少年。 少年虽然是背对他站着的,但身上却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主子,李曜廷带到。”先前的男子,出声道。 闻声,少年缓缓转过身来。 在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李曜廷吃了一惊,立即跪了下来,“微臣不知是皇上,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容昕。 他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人,心里思忖着,他是否有能力,担任那个位置? 李曜廷能察觉到皇帝在打量自己,好像是审视,也好像是在评估。 一天之内,见到了魏国的两个最高掌权人,李曜廷心生惶恐,汗湿背脊。 “起来吧。”良久,容昕淡淡道。 “多谢皇上。”李曜廷站起身来。 “坐。”容昕和颜悦色。 李曜廷感到惶恐,道了谢后,谨慎小心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知朕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么?”容昕把玩着杯子,开口道。 李曜廷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后,垂下头,“微臣不知。”心里却琢磨开了。 皇帝为什么会出宫,又什么要来这样一个茶楼? 难道,皇帝这么做,是为了避开耳目?只为了召见他? 李曜廷心里惊疑不定。 容昕没再就此话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朕听闻,令夫人被京兆府扣押了?” 李曜廷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内人绝对不是乱党。” “朕知道,朕现在便让人前去传道口谕,让他们放了令夫人。”容昕不甚在意地说。 李曜廷大喜,“多谢皇上。” 容昕没再说话,而是瞥了眼刚才那名男子。 男子会意,转身出去了。 李曜廷见状,心里大定。 没有想到,他在摄政王那里碰了避后,竟峰回路转,在皇上这里有了转机。 果然,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李曜廷,中郎将的职位,还空着,你可有兴趣?”皇帝突然道。 第一百章 上次的教训,看来是不够 李曜廷一愣。 金吾卫中郎将? 在魏国,中郎将可是武官中最高的职位,而金吾卫,是皇上身边的亲卫部队,需要在皇帝出行时,护卫他的安全,除此外,金吾卫平时还担负着巡察京城和警戒之责。 而金吾卫中郎将,则负责统率整个金吾卫。 这么好的职差,往常只有皇亲贵戚,名门望族的子弟才能担任。 可现在,皇上竟问他有没有兴趣? 李曜廷又惊又喜,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事情,竟然会砸到他头上。 他克制着心底的激动,迟疑着问道:“皇上为何会……选臣?” 容昕往后靠着椅背,一派轻松道:“朕听徐老将军提起过,说你在边关,骁勇善战,武功超群,朕身边,很需你这样的臣子。” 李曜廷闻言,心里一松,看来皇上会选中他,是跟徐老将军有关。 他心中大定,伏首叩谢,“承蒙皇上看得起微臣,微臣定誓死报效皇上。” 容昕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明日起,便就职到任吧。” “是。”李曜廷恭敬应下。 他整个人一扫颓唐之气,精神振发。 他这种是不是就叫柳暗花明? 哼,摄政王瞧他不上,自有皇上慧眼识珠。 如今他成了金吾卫中郎将,便是皇上的亲信,看以后谁还敢看低他? 待他退下后,容昕自言自语道:“但愿他能比魏泽聪明一点。”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街市上偶尔飘来的声音。 良久后,前头出去的清瘦男子,再度返了回来,见李曜廷已不在屋里,便恭敬道:“皇上,事情既已办妥,便先回宫吧。” 容昕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淡淡道:“刘乾,你觉得这个棋子,走得远么?” “皇上深谋远虑,既看中了李伯爷,那他必定有其过人之处,皇上想他走得远,他便能走得远。”刘乾躬身回道。 容昕不悦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刘乾讪讪地住了口。 容昕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若非他将朕身边能用之人,都杀光了,朕也不必走到这一步。”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做噩梦。 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魏泽那血淋淋的头颅。 他害怕,有一日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会不保。 他不想坐以待毙,便要先下手为强。 他口中的“他”,是谁,刘乾心知肚明,也知道皇上的困扰,出言宽慰道:“皇上不必太过忧虑,您是正统登位的,是人心所向,那人想做什么,还得掂量着一点。” “可是他不死,朕寝食难安。”容昕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神色暴戾。 刘乾慌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容昕眼中布满了杀意,“朕才是这魏国的天子,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将朕放在眼里,朕即便出个宫,也得偷偷摸摸,大费周章,还只能躲在这种简陋的茶楼中。 朕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刘乾见状,连忙劝道:“皇上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啊。” 容昕气极反笑,却终究是冷静了不少。 刘乾叹了口气,宽慰道:“皇上,千万要沉住气,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容昕没再多言,起身道:“走吧。” …… 云薇获封县主一事,很快传遍了京城,自然,云家也听到了消息。 这天,云薇去栖霞马场玩了两天后,刚回来,便看到云家一众人来了清漪园。 府门前,陈伯正在与他们交涉,“非是老奴不让几位进去,实在是主子不在府中。” “那她去哪里了?”云启不悦问道。 “主子没有说,老奴不知。”陈伯摇头。 他自然知道主子的去向,但是主子不喜欢云家人,他自然便不会透露。 “那就去找。”云启命令道,“我们特地过来恭喜她的,她怎么能不在?” 云薇刚走近,便听到了这句话,嗤笑了声。 听到笑声,云启霍地转头看来,见是她,面色沉了下来,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有些人不要脸啊。”云薇不紧不慢道。 云启面色变了变,“你说谁不要脸?” “谁跳脚就是谁。”云薇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云启面色铁青。 这时云家其他人也转头看来。 见是云薇,反应各不相同。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徐氏出声抱怨道。 云岳山面上依旧严厉,沉声道:“下次要去哪里,是不是该给家里捎个信?” 云薇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时常出去走,以前怎么也没见你关心过?现在倒是挺关心的,可我觉得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云岳山面色一沉,“翅膀硬了?” “翅膀不硬,我也活不到你们将我接到京城。”云薇面无表情。 云岳山一怔,神色多了几分复杂,一时竟无言以对。 “别以为你当上了县主,就可以这么跟爹说话,你这般不孝,传出去,可是会被御史弹劾的。”云启一副训斥的口吻。 云薇白了他一眼,“上次的教训,看来是不够?” 提起先前的事情,云启眸中闪过怒意,都是这个死丫头,若不是她故意提起葫芦街,他在那里养了外室一事,怎会被大家知道? 他养的那个女人,还被齐氏给送走了不说,齐氏现在对他,是越发冷淡了,丝毫没有将他当作是夫君。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色,齐氏心里冷笑了声,走到了云薇面前,温声道:“薇薇,恭喜你了。” 云薇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说话。 从前齐氏待她,虽没有明目张胆地排挤她,但她明显是向着云瑶的,而且每回她跟云启争吵,她都是冷眼旁观。 齐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手里,不甚自在地说:“你获封县主,是大喜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薄礼,你、你可别嫌弃。” 云薇并不想要她的礼物,刚要塞回去,却听齐氏压低声道:“上回的事情,我心里很感激,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当面谢你,你可千万别推辞。” 云薇动作顿了下,惊讶地看着她。 她说的是她上次故意提及的葫芦街一事吧? 她谢她,是因为她让她知道了云启的为人,没再让云启蒙在鼓里? 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懂这个齐氏了。 第一百零一章 灭顶之祸 齐氏见她打量自己,并未躲闪,而是回以了她一笑,然后摸了摸肚子道:“再过不久,你又要当姑姑了。” 云薇闻言,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果见她的肚子已微微隆起。 她有些诧异,上回去云家时,她的肚子还没有显怀,所以她也不知道她竟然又已经怀了身孕了。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齐氏回道。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齐氏明知云启养了外室,竟也能做到不吵不闹的,这份心性,其实有些可怕。 毕竟二人之前呈现的是恩爱的模样。 在出了事后,齐氏却能做到那么冷静,这便说明,她内心很坚硬,其实并不爱云启。 “霞姐儿没跟着一起来?”云薇收住思绪,随口问了一句。 霞姐儿是云启和齐氏的长女。 齐氏听她提起女儿,有些高兴,“那丫头懒得很,在家里呢。” 话说到此处,云薇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说完,便当先进了府门。 徐氏已经来了多回,对里面的环境,并不稀奇,但是云岳山几个,却是第一次来。 见里面的景致修葺得精致漂亮、巧夺天工,不由都有些惊讶。 但想到摄政王,几人又不是很意外了。 这宅子,怕是摄政王送的吧? 徐氏在接收到丈夫投来的眼神后,上前挽住云薇的手。 云薇撇开她的手,淡淡道:“想问说什么,就问吧。” 徐氏噎了下,这丫头也太敏锐了。 她轻咳一声,顺势询问道:“薇薇,你与摄政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县主之位,以及这宅子,可都是……”她顿了下,没再往下说,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云薇眉头皱紧,不耐道:“我之前不是说了么,这宅子,是我自己做生意赚来的,跟摄政王没关系。另外,我能被封县主,也是因为我救了摄政王,摄政王为报答我,这才封了我县主。” 她以为她这样解释了,几人便会了解,可没想到,云启竟不屑地冷嗤道:“你有什么本事,还能救摄政王?这么蹩脚的借口,也能编出来。你若是跟摄政王有什么,倒是不用瞒我们,反正我们又不会说什么,毕竟你都和离过了,摄政王不嫌弃你,我们都要烧高香了。” 几乎是他话音一落,脸上便结实地挨了一拳。 “砰!” 云启整个人都蒙了。 若不是脸上的痛意,提醒着他,不是做梦,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轻易地被人揍了一拳。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云薇。 云薇挥了挥拳头,“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再出言不逊,我会直接拔了你的舌头。” 云启回过神来,惊怒交加,“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怎么了?若是杀人不犯法,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云薇不以为意道。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云启瞳孔一缩,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惧怕。 刚才她明明距离他还有几步,可却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竟然一拳挥到了他的脸上。 这让他突然想起上次在云家,她丢向自己的那杯茶。 那次,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躲开的,可那杯茶却还是溅在了他身上。 云薇会武功! 这个认知,令他心神大震,脱口道:“你竟然会武功!” 其他人也是惊诧地看着云薇。 女眷们可能还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云岳山却看明白了。 方才云薇距离云启是有一些距离的,可眨眸的工夫,她人便到了云启面前,并给了他一拳。 而云启从头到尾,都反应不及。 “你胡说什么?薇薇怎么可能会武功?”徐氏最先反应过来,开口反驳道。 云启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娘不会武功,跟她说,也说不明白。 因为云薇的震慑,接下来云启没再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全程都没再说话。 一行人到前厅时,陈伯已带人上了茶水点心。 “……薇薇,你荣封县主,是大喜事,过两日,咱们在家里办个宴席,请些亲朋好友,热闹一下吧?”徐氏在喝了两口茶后,终于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云薇瞥了她一眼,这才是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吧? “我不想办。”她直接拒绝了。 那种宴席,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根本都不认识云家的那些亲朋。 而且,她并不喜欢应付那种场合。 徐氏一听,着急道:“这么大的喜事,不办个宴席,可实在说不过去,还是得请些人,来家里热闹热闹才好。” “我被封县主,是好事,但为什么要宴请别人?我又不认识他们。”云薇皱眉。 “不认识,那就更应该多办宴席,多见几次,就熟识了。”徐氏笑道。 “办一次宴席,要多少银子?”云薇忽然问。 徐氏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想问,办宴席的银子,你出吗?”云薇慢吞吞道。 徐氏面色微霁,“这是自然。” “那办宴席的地方,应该也是在云家吧?”云薇又问。 “那当然,云家毕竟是平宁侯府,办宴席,肯定是选在家里。”徐氏肯定地说。 “那成,你要办就办吧,但是我可不保证,宴席那天,能露面。”云薇道。 “你不露面,是要去哪里?”徐氏连忙道。 “去哪里都成,左右是不会去云家的。”云薇道。 徐氏闻言,险些气了个倒仰。 说了这么多,这个丫头在开涮她呢。 见她终于闭了嘴,云薇面色松快了几分。 “你当真救了摄政王?”这时,云岳山开口询问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不知,你是怎么救的摄政王?在什么地方救的?”云岳山接着又问道。 “父亲敢听么?”云薇反问道。 云岳山一怔。 云薇不疾不徐道:“我答应过摄政王,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不但是我,便是云家,恐怕都会招来灭顶之祸。即便这样,父亲还是想了解真相吗?” 云岳山眉头皱紧,一言不发。 云启见状,忍不住道:“你不用唬我们……”在对上云薇泛着冷意的目光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我是说,你救摄政王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还不能说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跟摄政王清清白白的 “为什么不能说?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云薇好整以暇,神色带着轻蔑。 云启万分恼火,偏偏又发作不得。 摄政王是什么身份? 既然不能说,那肯定是涉及了朝廷机密。 最终,云启悻悻道:“我又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云岳山心里有疑虑,但涉及摄政王私事,他自然不可能拿族去赌,便没再多言。 “别的,我也不多问,但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出声告诫道。 云薇刚要说什么,却在这时,陈伯带着桑清走了进来。 “主子,桑公公来了。” 云薇抬头看去,果见桑清跟在他身后,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提了一只精巧的木桶。 云家众人看到桑清,脸上难掩惊讶。 尤其是云岳山。 他认得桑清,他是摄政王的心腹太监。 这摄政王的心腹太监,突然来了这清漪园,定是摄政王授意的。 看来,女儿真的与摄政王关系匪浅。 桑清一进来,看到厅里坐着客人,心里有些惊讶,却是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云薇面前,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桑清见过荣安县主。” 云薇面色微霁,“桑公公怎么来了?” 桑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小太监手里拎过木桶,放到了桌上,揭开桶上的木盖后,才笑着道:“这是红龙睛,主子特地吩咐咱家,给县主送来的。” 云薇一愣,终于想起来这茬。 上回去摄政王府给容桢解毒时,她在王府花园的池子里,看到过红龙睛,当时容桢确实说过会送几尾红龙睛给她。 她都给忘了,别想到容桢却还记得。 她低头看向木桶,果见里面游着三条红龙睛。 看了一会儿后,她对桑清道:“摄政王有心了,桑公公回去后,定要替我谢过你们摄政王。” 桑清本想说,让她自己亲自向主子道谢,但想起厅中还有人,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县主的话,咱家一定带到。”说着,他又殷勤道,“这红龙睛,咱家知道怎么养,咱家替县主放到花园的池子里,再给县主府上的下人叮嘱一些饲养的事项?” “好,那有劳桑公公了。”云薇道谢。 桑清摇了摇头,拎着水桶,刚要出去,突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来,递了过去,“另外,这是主子赏赐给县主的。” 云薇伸手接过,“是什么?” 打开一看,见里面竟是一串钥匙和两张薄薄的纸张。 她隐约猜到了是什么。 果然,下一刻,桑清便恭敬回道:“这里面的是房契和地契,就坐落在朱雀街,县主可将那里作为县主府邸。” “朱雀街?”云薇愣住。 朱雀街所住的都是皇亲国戚,摄政王府便是坐落在那里。 那里的宅子,是有钱都买不到,也不能买的。 可容桢却直接送了一座朱雀街的宅子给她。 他这礼,也未免太贵重了。 “正是。”桑清回道,心里很是激动。 那宅子,就在摄政王府的隔壁。 主子竟将隔壁的宅子,直接送给了云县主,可见主子对云县主很上心呐。 不过这里人多,他便没有将宅子就在摄政王府隔壁一事说了。 “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云薇略一思忖,便拒绝了。 从桑清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家几人,听到这里,便坐不住了。 尤其是徐氏。 她快步上前,握住了云薇的手,嗔道:“你这丫头,摄政王也是好意,你怎么能拒绝?快收下,别寒了摄政王的心。” 桑清也跟着劝道:“是啊县主,这总归是我家主子的一片心意,您帮了主子那么大的忙,这些赏赐,您理应受之。” 云薇想了想,便没再说拒绝的话。 桑清只是传达容桢的意思,并不能做主,她不好为难他,她就要不要,也得当面跟容桢说。 她寻思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跟容桢说一下,将这房契,送还给他。 很快,桑清便带着人去了花园。 他一走,徐氏一脸的喜色,“薇薇,摄政王对你的好,怕是天下独一份。” 云薇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云启却在一旁插嘴道:“前头说你跟摄政王关系匪浅,你还跟我急,现在否认不了了吧? 若是没有关系,人家摄政王能对你这么大方?这又是封县主,又是送红龙睛,又是送朱雀街的宅子,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是在讨你的欢心。” 说到这里,他感慨道:“之前你嫁给李曜廷时,给李家当牛做马的,还落了个下堂的结果,没想到离了李曜廷那帮吸血鬼,你反倒走大运了,看来之前,你的好运道,都是被李曜廷那帮晦气的人给阻挡了。” 徐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儿子说得分外有道理,“这么说来,薇薇离开李家,是好事一桩。” “那当然是好事,李曜廷那种晦气的鼠辈,能跟摄政王比吗?您看她之前在李家时,整个人多丧?现在离了李家,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多少未出阁的姑娘,都比她不上。”云启滔滔不绝。 “闭嘴!”云薇恼怒地斥道,“我再说一遍,我跟摄政王清清白白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云启见她动怒,生怕她再对自己动粗,连忙道:“你别生气,我相信你便是。” 云薇冷哼一声,倒是没再理他。 可云启竟然腆着脸道:“以后我们平宁侯府,可就要仰仗你了,你可得多在摄政王面前,为我们美言。” 这下,不等云薇说什么,云岳山率先喝斥道:“混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云启悻悻地住了嘴。 徐氏道:“薇薇,我觉着,宴客一事,还是得办,而且得大办,我看宴客的地方,就定在摄政王赐的那处宅子里吧。” 云薇见她又提及这事,当下没有好脸色,“那宅子,我不会收,你最好歇了那些心思。另外,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宴客,你尽管在云家宴,但别扯上我。” 徐氏闻言,眉头皱了皱,很是不悦,但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云启轻嗤道:“真是矫情!” “你说什么?”云薇冷冷看着他。 第一百零三章 容桢俊脸发烫 云启撇了撇嘴,“我没说什么。” 云岳山看得出来云薇并不欢迎他们,便起身道:“你好自为之,我们先走了,有事,可以随时回云家找我们。” 徐氏有些不情愿就这么走,她还有许多话没说,但见女儿没有挽留的意思,便只好跟着走了。 齐氏走时,忍不住对云薇道:“有空了回云家玩。” 云薇顿了下,本想将她前头送的东西,还给她,但想了想,却作罢了。 改日她折换成别的东西,送给霞姐儿好了。 想着,她淡淡地应了声,“嗯。” 虽然她的语气冷淡,但齐氏却很开心。 “那我们走了。” 云薇点了下头,没有送他们。 云家人走后不久,桑清便从花园里回来了。 见云家人都走了,他也没有多问,只道:“县主,红龙睛已经放好了,该叮嘱的事项,咱家也和府上的下人说了,若还有不明白的,可随时叫人来跟咱家说。” 云薇点了点头,“桑公公有心了。” 桑清笑着挠了挠头,“县主客气了,都是自己人。” 云薇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这么不见外? 桑清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打了个哈哈,“我是说,县主救了主子,是主子的大恩人,也是整个摄政王府的人大恩人,在桑清心里,县主就跟自己人一样。” 云薇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家主子今日在做什么?” 桑清眼睛一亮,天哪,县主竟然主动问起了主子的动向,莫不是…… 他压抑着兴奋,忙道:“主子今日去军营巡视了,明日下午才会回,县主若是想见主子,明日可直接到摄政王府。” 云薇点了点头。 …… 翌日下午,摄政王府。 容桢刚从外面回来,桑清便激动地迎了上去,“主子,一会儿云东家会来找您。” 容桢脚步一顿,“找本王?她是有什么事么?” 桑清笑得合不拢嘴,“应该没什么事,她就是想见见主子。” 容桢俊脸上出现讶异。 他抿了抿唇,不甚确定地说:“她想……见本王?” “是。”桑清肯定地点了点头。 “本王知道了。”容桢淡淡道,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着。 因为巡营的关系,他身上穿的是劲装,而且一路骑马回来,身上风尘仆仆的。 他皱了皱眉,吩咐道:“备水。” 桑清立即点头,“主子确实应该好好梳洗沐浴一下,这身上都是灰尘。” 容桢俊脸一滞,淡淡瞥向他,“你话是越来越多了。” 桑清一凛,忙道:“奴才马上去备水。”然后一溜烟跑了。 容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大步朝自己的寝居走去。 …… 云薇到时,桑清正恭敬地候在门边。 见她到来,桑清立即迎了上去,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了,“县主来了,主子已等候您多时,咱家这便领您过去。” “好。”云薇点头。 桑清带着她往花园去了。 走了没多久,在一处池子边停了下来。 云薇一眼便看到坐在池边垂钓的男人。 男人一反平日里厚重的衣着颜色,今日竟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宽袍,如墨黑发也放了下来,披在肩背上,衬得原本威严冷硬的面容,竟多了几分柔和,也有了温润如玉之感。 云薇看得暗暗惊奇。 这个男人今日怎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容桢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打量,俊脸莫名有些发烫,握着鱼竿的修长手指,也不自觉地捏紧。 “王爷,鱼上钩了。” 就在这时,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幽香,也钻入了鼻间,容桢愣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握着的鱼竿上,多了一只雪白的柔荑。 下一刻,女子的那只手,便提起了鱼竿,紧接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鱼,便被鱼线扯着,跃出了水面。 见状,容桢回神,伸长手臂,扯过鱼线,将鱼放到了旁边的桶里。 “这鱼好大,主子真是太厉害了。”桑清在旁边吹捧道。 云薇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前面的池子。 池子并不大,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的鱼。 云薇估计这个池子的作用,就是用来给容桢平时垂钓的。 “鱼这么多,应该很好钓。”她忍不住开口道。 桑清噎了下,觑了觑主子的面色,找补道:“虽然鱼不少,但没有耐心,也钓不容易钓到,这池子里面的鱼,可精着呢。” 容桢将鱼竿递给云薇,“你若有兴趣,可以钓看看。” 云薇伸手接过,“那我试试。” 她也没坐,直接给鱼线上饵,然后将鱼线丢进了池子里。 容桢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女人垂钓。 不多时,鱼线动了,云薇第一时间,将鱼竿往上提起。 一尾鱼带着水花,跃出了水面。 “荣安县主好技艺!”桑清适时夸赞道,然后殷勤地上前,替她将鱼给解了下来。 云薇目光瞥向容桢,没有说话,但意思显而易见。 这池子里的鱼,要钓起来,轻松得很。 容桢轻咳一声,问道:“你来找本王,有事?”黑眸隐隐带着期待。 云薇顿了下,开口道:“多谢王爷送的红龙睛,另外,这个我不能再要。”说着,将装了房契钥匙的盒子,拿了出来,递还给他。 容桢瞥了一眼,没有接,“不喜欢?” “太贵重了。”云薇实话实说。 她没那么贪心,对方之前便给了一万银子,后面又封了她做县主,还送了那么名贵的鱼给她,她再要这宅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容桢一眼便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你是觉得,本王的性命,不值得这些?” 云薇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便收下,本王不轻易送旁人东西,既送了,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容桢不容置疑道。 云薇蹙眉,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 “走吧,本王带你去看看那处宅子。”容桢说完,便径自转身,朝外走去。 云薇只好跟了上去。 “主子,这些鱼怎么办?”桑清连忙询问。 “炖汤。”容桢言简意赅。 第一百零四章 容桢:他不该浮想联翩的 云薇跟着容桢出了王府,而后左转,走了没几步路后,便在一个宅邸门前停了下来。 云薇看了看这处宅邸,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摄政王府,脸上出现一丝愕然。 “王爷,这宅子是……” 容桢垂眸看了她一眼,朝她伸手道:“钥匙给我。” 云薇闻言,心里已有了答案。 眼前这个宅邸,就是容桢所送的,且就在摄政王府隔壁。 因为她原本并没打算收下这个宅子,所以她也就没有细看房契上的地址,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容桢送的宅邸,竟然只和摄政王府一墙之隔。 思及此,她心情复杂地打开盒子,将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拿起钥匙,将门环上的锁给打开了。 “嘎吱”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宽阔的庭院,在云薇面前呈现。 云薇跟在容桢后面,迈步走了进去。 “你若喜欢,可以常来这里住,若是不喜欢,空置着也可以。”容桢漫不经心道。 云薇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故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和摄政王做邻居。” 容桢唇角轻勾,转过头看她,“那县主会搬来么?” 云薇沉吟了一下,点头,“会。” 原本她并不想要这个宅子,因为她觉得已经收了容桢不少好处了。 可对方明显不可能收回去,而她做不来推来让去的事情,所以,这个礼,她是非收不可。 那既然收下了,自然便没有空置的道理。 反正就当是多一处落脚的地方了,且,这里的地段还那么好。 “那你什么时候搬来?”容桢脱口问道,凤眸中,隐隐带着期盼,说完,怕她误会,又补充道,“清风和桑清他们挺闲的,你若决定搬了,可以叫他们去帮你。” 守在门外的清风:“……” 他什么时候很闲了? 他分明每天忙得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啊。 云薇倒是没有多想,思索片刻后,认真道:“回去我让人先挑个日子,搬家总得要选个吉日。” “本王可以叫钦天监的人帮你挑选吉日。”容桢缓缓道。 云薇连忙摇头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叫陈伯看看日子便是了,他会看。” 容桢闻言,便没再坚持,只得作罢。 两人在偌大的宅院中逛了一圈。 从前院进去,然后到花园,又到各处院子看了看。 府中虽然没住人,但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各处的景致,也修葺得很好,未见损坏,可见平时都有人打理。 再结合这地理位置,云薇不难猜到,这个宅子,应该原本也是摄政王府的产业,毕竟这宅子就在摄政王府的隔壁,怕是还没有人有资格能做他的邻居。 可容桢却将这个毗邻的宅邸,送给了她。 这样的殊荣,令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但想到前头在摄政王府的池子边,容桢说的话,她心头的不踏实,又淡了些。 诚如容桢自己所说,他的命,可比这些值钱多了。 因她帮他解了毒,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他送她这些,只是为了感激她。 这么一想,她心里稍安。 一滴冰凉的雨滴,突然落在脸上,拉回了云薇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才发现下雨了,且雨势来得很快。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已经抬起袖子,遮在了她的头上,“下雨了,先到那边的廊下躲躲。” 云薇愣了下,连忙点头。 二人疾步走到不远处的廊下躲雨。 可这雨下得又猛又疾,二人即便已经走得很快了,但到廊下时,二人的头发、衣裳、鞋子,都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一些。 云薇稍微好一点,因为她的头顶,被容桢的袖子给遮挡了,就是衣裙和鞋子有些湿。 但容桢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因为给云薇挡雨,大片袖子都湿透了,长发也有些雨水在滴落。 看着男人脸上的雨水,云薇顿了下,忍不住从怀里拿出帕子来,“你要不要先擦一下脸?”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接了。 当他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雨水时,一股独属于女人才有的幽香,便钻进了鼻间。 他擦拭的动作一顿,帕子微掩下的俊脸,红晕在慢慢扩散。 云薇给了他帕子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举不妥。 二人虽然也算是熟识了,但到底是男女有别。 而且帕子,又算是私密物件了。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可他竟然也接得那么自然。 他难道也没有觉得不妥? 思及此,她不由抬眸看了眼男人。 而这一看之下,她的杏眸圆瞪,一种羞愤,袭上心头。 此时容桢正怔愣出神,忘了擦拭,偏巧他拿着帕子的动作,停在了鼻间,那模样,像极了在嗅闻帕子的味道一样。 云薇忍无可忍,霍然伸手将帕子给扯了回来。 手里一空,容桢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她,却在对上女子满含怒气的脸时,好看的眉头蹙紧,“你怎么……” 云薇攥紧帕子,羞愤道:“摄政王此举,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容桢越加困惑了,“本王做了什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本王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所以王爷是伪君子,便可以做猥琐之事吗?”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云薇,你别太过分了,本王一再地礼遇你,你反倒得寸进尺了?本王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猥琐?” 云薇冷笑,决定不给他面子了,直接道:“我好心借帕子给你擦脸,可你却拿着我的帕子在做什么?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容桢一愣,回想起方才拿她的帕子擦脸的事情,俊脸彻底黑了下来,可想到帕子上的幽香味道,他突然便哑口无言了。 他虽然没做什么,但帕子上的幽香,却乱了他的心神,他竟然觉得那味道很好闻,甚至还想过,那帕子是她贴身放着的,那香味是不是她身上的味道? 见他不说话,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云薇再次冷笑,“堂堂摄政王,竟然做出如此失仪的事情,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容桢面色铁青,偏偏反驳不了。 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不对,他不该浮想联翩的。 可他只是想了一下,为什么云薇竟能看出来? 头一次,摄政王感到了狼狈。 第一百零五章 竟然那么生猛 可看着女子那鄙视的眼神,他下意识地不想被她看轻,便忍着屈辱,解释道:“抱歉,本王头一次用女子的帕子擦脸,一时失了分寸,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他突然道歉和解释,是云薇没想到的。 她怔愣了下,干巴巴地说:“算了,但是王爷下次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份,拿着女儿家的帕子嗅闻,到底是不雅之事,这实在有损你的身份和形象。” 容桢:“……” 嗅闻是什么意思? 他几时拿着他的帕子嗅闻了? 他拿起她的帕子,那股幽香便钻入了鼻间,根本不用特意去嗅闻。 他眉头拧紧,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枉。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嗅闻你的帕子。” 云薇瞥了他一眼,刚才还道歉了,这会儿又不认账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反反复复的。 她冷嗤一声,拿起帕子,做出他方才的举动,示范给他看。 “刚才王爷就是这样拿着我的帕大了嗅闻。” 容桢揉捏了下眉心。 “你误会了,本王并不是有意那么做的。” “那你为什么要将帕子放到鼻子下闻?”云薇不依不饶。 容桢抿了下唇,他总不好说,是她的帕子太好闻了,他脑子里面想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对了。 “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还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道,“反倒是你,帕子不是你给我的么?若本王有错,你也同样有错,帕子是女子的私密物件,你怎么能随便给一个男人?” 云薇噎住。 “还是说,你一直都是这么随便的?”容桢蹙眉看着她。 云薇闻言,恼道:“我的帕子,从来没有给过别人,若不是看在你帮我挡雨的份上,我才不会借给你。” 容桢闻言,顿了下,唇角隐晦地勾起,缓声道:“这么说来,我是第一个用你帕子的男人?” 这句话,听在云薇耳中,只觉得哪里怪怪的,索性转过身去,不愿意再搭理他。 看着女子倔强的背影,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也没再追问。 他负手看着外面的雨幕,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雨停了,还出来了太阳。 但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庭院,有种焕然一新,生机勃勃之感。 二人在廊下又站了一会儿,才一前一后地往前院的方走去。 “我说你怎么跑到这隔壁来了,原来这里竟然住了一个美娇娘。” 容桢和云薇刚从走到前院,便听到一个满是揶揄的声音响起。 云薇抬眸看去,竟见院中站了一个清隽的青年,不由有些惊讶。 青年此时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云薇刚要扭头询问容桢,面前却突然笼罩下阴影,男人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她的视线,瞬间被阻隔了。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她愣了下,有些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是怕那个青年看到她,会产生不好的误会吗? 见云薇被挡在了身后,青年有些不甘心,正踮起脚,准备再探视,却听到容桢不悦的声音道:“裴清,你怎么会这里?” 来人正是裴清。 看着容桢明显不悦的面容,他收回视线,摸了摸鼻子道:“我要去王府找你的,却看到清风站在这个门外,便进来看看。我……可是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说着,不等容桢说什么,他挤眉弄眼道,“这位姑娘,该不会就是上次咬了你嘴的那个小娘子?上回我就怀疑你金屋藏娇,你不承认,现在让我抓包了吧?”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你别胡说八道!” 裴清看了眼他的身后,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懂我懂。”说着,抬高声音道,“那位姑娘,在下说的话,你别介意啊,在下没有恶意的,纯粹是好奇摄政王是被哪个奇女子给收服了。 今日得见,在下便是死也瞑目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容桢咬牙切齿。 裴清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狠心?” 站在容桢身后的云薇,听到这里,觉得不能再沉默,便出声澄清道:“这位大人认错人了,我跟摄政王就是普通朋友,并不是那个什么小娘子。”心里不由嘀咕:容桢被小娘子咬了嘴? 是哪个女人,竟然那么生猛? 真是看不出来,容桢私底下那么激烈,而且还金屋藏娇。 想不到,容桢竟是这样的人。 裴清一愣,“你不是那什么小娘子?” 云薇肯定道:“当然不是。” 裴清一脸惊讶地看着容桢,“你到底有几个小娘子?” “滚!”容桢凤眸眯起,没有好气。 “别生气嘛,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裴清丝毫没有被吓退,反而越想越兴奋,“没想到,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容桢索性不理他了,回头对云薇道,“鱼汤估计炖好了,喝了再回去。”说着,又赶在她拒绝前,补充道,“那两条鱼挺大的,炖的汤,本王一个人也喝不完,倒掉挺可惜的,你喝完汤,本王让桑清送你回去。” 一旁的裴清,一脸悲痛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是一个人?他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难道这厮就没想过,请他喝鱼汤? 真是重色轻友! 裴大人感到很心塞。 云薇本来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 这时候再拒绝,倒好像是在遮掩什么一样,索性便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隔壁回到摄政王府,就是几步路的距离,但云薇却察觉到裴清看了她一路。 在进摄政王府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你很特别。”裴清实话实说。 “特别?”云薇不解。 裴清指了指走在前面的男人,笑眯眯地说:“你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你说你特不特别?” 云薇听到这里,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恰好帮了他一个大忙,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真的不是那个小娘子吗?”裴清不死心。 虽然容桢刚才并没有承认,但他心里却认定,云薇就是那个小娘子。 云薇顿了下,“你是说被摄政王金屋藏娇,还咬了……那个小娘子?” 第一百零六章 娶为妻室,实在很合适 见她说得犹豫,裴清挑了挑眉,故意大声道:“没错,就是那个轻薄了某人,还将某人的嘴角都给咬破了的小娘子。” 云薇瞥到容桢身形一滞,心道,这个男人私底下还真是激烈,竟然连嘴都被咬破了。 可见当时是有多么激烈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某人因为受阴息影响,多年来不近女色,这身体乍然恢复,想开荤也是人之常情。 思及此,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某个男人。 容桢察觉到她目光中的深意,眉头皱紧。 她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云薇已经挪开了目光,看向裴清,“大人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是。” 裴清见她不像说假,不禁有些失望,“你果真不是?” “当然不是。”云薇肯定道。 闻言,裴清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蓦然有些兴趣,“不知姑娘芳名?” 看着对方眼中的兴味,云薇眉头微挑,不答反问:“阁下尊姓大名?” 裴清愣了下,旋即兴味更浓了,“在下姓裴,单名一个清字,目前还没有妻室。姑娘呢?家住何方?” 容桢听得此言,凤目危险地睇着他。 裴清丝毫没有察觉到,还一脸兴味地看着云薇。 此女子,容貌昳丽,举止端庄,虽然性子有些冷,但娶为妻室,实在很合适,不由更积极地追问道:“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妾身姓云,目前已和离。” 短短一句话,让裴清才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干巴巴地问道:“你……已嫁过人?” “对,嫁过。”云薇坦荡地点头承认了。 裴清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心里暗道一声可惜。 “那不知为何和离?”他好奇问道。 虽然时下女子和离并不新鲜,但和离的人毕竟少数,且眼前这个女子,样貌举止,又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 可就是这么好的女子,竟然也会沦落到和离的下场。 裴清实在是很好奇原因。 然而不等云薇再说什么,却听得容桢不悦的声音响起,“够了。” 裴清回过神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向云薇郑重地揖了一礼,“在下多嘴了,姑娘别放在心上。” 云薇并没有所谓。 容桢警告地看了裴清一眼,“你很闲?” 裴清肃容道:“其实不然,臣是来向王爷禀事的。” “何事?”容桢沉声问道。 “有关月国使节一事。”裴清回道。 容桢顿了下,淡淡道:“去书房等着本王。” 裴清腆着脸道:“能不能让臣先喝一碗鱼汤?” 容桢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没你的份。” 裴清:“……” 看着他沮丧走掉的身影,云薇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容桢这样的人身边,竟然有这样插科打诨的臣子。 崔绍就算了,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上过战场的。 这裴清敢那么跟容桢说话,难不成,他和崔绍一样,也有和容桢一起长大的交情? 才这么想着,便听容桢道:“裴清、崔绍和本王,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有着同别人不一样的情分,所以私底下说话,随便了一些。刚才裴清说的话,你别介意。” 云薇回过神来,打趣道:“王爷是指哪一句?王爷嘴角被女人咬破,还是金屋藏娇那句?” 容桢俊脸滞了下,凤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起起她醉酒那日干的事情,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你别听裴清胡说,没有的事情。” “是没有被女人咬破嘴角,还是没有金屋藏娇?”云薇感兴趣地问。 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容桢面色冷冷的,“你就那么好奇?” 云薇点头,直言不讳道:“愿闻其详。” 容桢噎了下,又见她一点也不记得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冷哼一声,没再理她。 云薇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生气了? 不过,她是真的挺好奇那个女子的身份的。 毕竟容桢并不是寻常的男子,能被他纵容得咬破他的嘴角,可见那女子也不简单。 进膳厅时,容桢想起来一事,停下脚步等她。 等她走到近前了,他才温声道:“可要先换身衣裳?” 对于他的体贴,云薇微愣了下,摇摇头,“不碍事的,已经干了,多谢王爷。” 容桢没再多说什么,跨步进了膳厅。 云薇这时也才想起来,前头在隔壁,这个男人身上淋得比她湿,原本干爽的黑发,还有些湿气。 她嘴唇动了动,想提醒一句,最后却作罢了。 容桢陪她喝了一碗鱼汤后,吩咐了桑清几句,便起身去书房了。 云薇很喜欢喝鱼汤,加上王府的厨子手艺好,将鱼汤炖得浓白鲜香,入口温润,她便又慢腾腾地喝了一碗,才起身告辞。 容桢去书房和裴清议事了,所以她便没去打扰,直接走的。 依旧是桑清送她回的清漪园。 …… 过了几日,月国的使臣到了,皇宫举办宴会,太皇太后派人接了云薇进宫。 她到太皇太后的寿康宫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了。 见她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她身上,或打量,或审视。 “云薇见过太皇太后。” 听到她的名字,当中一个贵妇,霍地抬起头看向她,目光中还藏着几分凌厉。 云薇察觉到了,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在看到她那张与陈玉娘有几分相似的脸时,心下了然。 这个贵妇,看来就是陈国公的夫人,宁氏了。 “快到哀家身边来坐。”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 云薇依言到她身边坐下。 她一坐下,太皇太后便稀罕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段时日不见,薇薇又更好看了。” 听得此言,云薇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太皇太后就别打趣我了。” “哀家说的是真的。”太皇太后着急道。 底下的人看着这一幕,个个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这云薇不是平宁侯府前些年认回的女儿么? 听说她前段时间和离了,但被朝廷封了县主之位,如今又这么受太皇太后的喜爱,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可见也是个有手段的。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隐晦地瞥了眼宁氏。 宁氏心里一沉,攥紧了手中帕子。 云氏这个贱人,她的女儿因为她,前段时间还受了牢狱之灾,这件事情,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皇太后驾到——” 第一百零七章 已有心仪之人 宫人的传唱声,拉回了殿中众人的思绪,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云薇也只能跟着起身。 一个面貌清丽的年轻女子,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免礼。”声音也很温柔。 她就是当今太后,皇帝容昕的生母。 云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便注意到,太后看了眼宁氏,二人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看来,陈国公府能复爵,是这位太后的功劳。 皇太后上前给太皇太后请安时,看到了一旁的云薇,动作顿了下,“母后,这位是……” “这是荣安县主。”太皇太后并不太愿意将云薇介绍给她知道,便简略地说了一句。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云薇,“原来你就是近来新封的荣安县主,看着倒是个伶俐的。” “云薇能获封,是朝廷的恩德。”云薇不疾不徐道。 皇太后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年,能入摄政王眼的,没几个,看来,你是个有本事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知道了云薇之所以能获封,是跟摄政王有关。 再看此女子生得媚艳动人,还能有什么本事? 怕是用了不入流的手段吧? 一时间,所有人看云薇的目光,都藏着鄙夷不屑。 不过就是一个靠爬床,媚惑男人的玩意儿。 宁氏这会儿舒坦了,开口道:“皇太后有所不知,荣安县主可有本事了,和离之身,还能得到朝廷封赏,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皇太后似是不知道云薇和离过般,一脸惊讶,“原来荣安县主已经嫁人,并和离了?” 云薇瞥了眼宁氏。 她是不是以为,太皇太后并不知道她和离过,所以想用这一点,让太皇太后厌恶她? “回太后娘娘,云薇确实已和离。”云薇不卑不亢,而后看向宁氏,笑道,“说来,云薇能和离,还是陈夫人女儿的功劳呢。 大家不知道吧,陈夫人的女儿,之前在边关,无媒无聘地跟了李曜廷,还生了一个孩子,一回到京城,便找到我,请求进府做妾。 我见他们郎情妾意,好不恩爱,不想横亘在二人中间,做那坏人,便只好让出妻位。 说起来,陈夫人得感谢我,若非我主动和离,令千金,这会儿还顶着妾室的身份,见不得人呢。” 宁氏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用力攥紧了帕子。 其他人看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异样起来。 对于李家的事情,她们自然有所耳闻。 但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并且没头没尾。 今日说这话的,可是当事人之一,再看宁氏的反应,那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真是伤风败俗啊,好好一个贵女,竟然上赶着去给人当妾,真够不要脸的,还逼得人家正室,只能让位给她。 如此看来,这陈国公府的教养,也是令人不敢恭维。 一时间,众人既是对陈家感到厌憎,又对云薇感到同情。 说起来,这云氏也是不容易。 “原来就是你们陈家的女儿,害得薇薇和离?真是有岂有此理!”正在这时,太皇太后忽然一拍椅子扶手,很是不悦。 宁氏吓了一跳,慌忙跪下请罪,“太皇太后息怒,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女儿。” 太皇太后没再看她,而是一脸心疼地握紧了云薇的手,心里则不然。 幸好薇薇和离了,否则哪还有她儿子容桢的事情? 皇太后见她这么亲近云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到底给太皇太后下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就是一个成过亲,还和离的女子罢了。 皇太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母后,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移步太和殿?”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 皇太后刚要上前扶她,却见她扶了云薇的手,步下玉阶。 皇太后僵了下,心里越发恼怒了。 刚到太后殿门外,便与皇帝、容桢并几个大臣遇上了。 双方人马相互见了礼。 “慎之,你看谁来了?”太皇太后笑眯眯地喊着儿子的字。 容桢早就看到了在一众贵妇、贵女中的云薇。 这时见母后还特地点名提醒,他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对云薇点了下头。 云薇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其他人的心里却不平静。 这云薇跟摄政王果然不单纯。 一时间,所有人看云薇的目光,都火热无比。 这么多年,能让摄政王高看一眼的女人,她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于是进了殿后,那些女眷们,就都围在了云薇身边,嘘寒问暖的。 当然,除了宁氏,以及后面才进宫的陈玉娘。 母女两个,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云薇,恨得牙痒痒的。 没多久,月国的使臣便在礼部的引领下,进了太和殿,向皇帝见礼。 看着那群使臣,云薇不动声色地在脸上蒙了一块面纱。 进献完贡品后,那些使臣便一一落座了。 云薇低着头,默默吃东西。 却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道:“阿兄,我看上他了,我要他!” 云薇连头都没抬,但殿中却一片死寂。 半晌,有人出声道:“月国公主,这位是我们魏国的摄政王。”言下之意,是你们高攀不起。 云薇顿了下,终于抬头。 原来月国公主看上的人是容桢? 她忍不住看向男人的方向。 只见男人面色沉肃,并没有说话。 那月国公主这时突然道:“他可是娶妻了?” 说话的臣子,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既然没有妻室,那还有什么问题?”月国公主摊了摊手,无甚所谓地说。 “摄政王虽然还没有娶妻,但已经有心仪之人,不能娶公主。”这时,太皇太后板着脸,慢条斯理地出声道。 “已有心仪之人?”月国公主皱眉看向容桢。 殿中其余人,也忍不住看向他。 容桢并未理会,却是抬眸看了眼云薇的方向。 云薇在心里想,容桢确实有心仪之人了,上次裴清还说,他的嘴都被小娘子给咬破了。 思及此,她在心里轻嗤了下。 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在私底下,可风流得很呢。 她收住思绪,端起酒杯,刚想浅尝一口,男人的声音,却突然淡淡响起,“你的酒量,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又该醉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以摄政王做赌注 云薇动作一僵,愕然地看了男人一眼。 她没有料到,容桢会突然说话,且说的话和语气,还透着那样一股子亲密,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引人误会。 她想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对方刚才的声音,不高不低,怕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众多落在自己身上,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了。 就连那月国公主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云薇握紧了酒杯。 其实这酒,她也不是非喝不可的,而且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也只是打算浅浅地尝一口。 可容桢那句话,实在是引人误会。 她若放下酒杯,岂不是会加深别人的误会? 于是,云薇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往唇边送。 不过她也只是浅尝辄止,便放下了。 “你为什么在脸上蒙着面纱?你是摄政王心仪之人?” 这时,月国公主突然连问出两个问题。 云薇见她是看着自己问的,而殿中其他人,在她发问后,都竖起了耳朵听。 她顿了下,不慌不忙地说:“我戴面纱,自然是因为脸不好看,另外,摄政王心仪之人,另有其人。” 听到她说脸不好看时,除了月国公主和使臣,其余人个个面露诧异。 这荣安县主明明有着国色天香的姿容,为何要说自己的脸不好看? 还有,她竟说摄政王心仪之人,是另有其人。 这个不见得吧。 而几乎是云薇声音刚落下,桑清便端着一个白玉酒壶,到了她跟前,并殷勤道:“县主,这御酒,虽然不烈,但以县主的酒量,并不适合饮,容易醉,这个是果酒,是主子吩咐为县主准备的,您可以浅尝一点。” 桑清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酒壶,替换掉了云薇桌上原本的酒壶。 月国公主认不出桑清,但是魏国这边的臣子和眷属,都认得。 身为摄政王的心腹太监,对荣安县主如此殷勤周到,可见其主子摄政王的态度。 这样,荣安县主还敢说摄政王心仪的人,是另有其人吗? 云薇:“……”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可自从容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那样一句话后,再看看桑清对自己的殷勤,她便是再迟钝,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容桢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 云薇心里忽然有些乱。 可在看到不远处的月国公主时,她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容桢是不是想拿她当挡箭牌? 毕竟前头月国公主可是毫不避讳地说,看上了他那种话。 而他心里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只好将她推出来。 想通了这一点,云薇心里明朗起来,她给了容桢一个了然的眼神。 看在对方待她还不错的份上,她不戳穿他便是。 这时,月国公主似乎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中,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云薇,“你这人长得丑就算了,竟然还不大方,你明明就是摄政王心仪的人,竟然不肯承认。” 长得丑的云薇:“……” 但她决定了不戳穿容桢,所以这个哑巴亏,她只能认下了。 她沉默无言。 月国公主见她不说话,便自动视为默认了,一拍桌子道:“你便是摄政王心仪的人又如何?本公主今日要挑战你,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最适合摄政王的人。” 云薇:“……” 裴清看到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道:“那不知月国公主要怎么挑战?” 月国公主将云薇打量了一眼,问道:“你会骑马么?” 云薇顿了下,“略通一二。” “会武么?”月国公主倨傲道,她不信这个看起来长得纤弱的魏国女子,会武。 “略懂一二。”云薇依旧保守地说。 月国公主咬了咬唇,又问道:“那会作诗么?” “勉强算会。”云薇点头。 月国公主不满地看着她。 这人看着那么沉闷无趣,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呢,可她提出的这些,她竟然都会,虽然说得谦虚,但会一点,也算是会。 “行,既然你会,那我们来比试一下,就比刚才说的三项,只要赢了其中两项,便算是赢。”月国公主一锤定音。 云薇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说比就比?我并没有答应要跟你比。” “你是怕输吧?”月国公主信誓旦旦道。 “输了如何?”云薇的语气,依旧波澜不兴,并未受她所激。 “若是你输了,便主动离开摄政王,不许再跟摄政王纠缠,若是我输了,我便放弃嫁摄政王的想法,也不会再纠缠。”月国公主道。 云薇好笑极了,“所以,赌注是摄政王?你问过摄政王的意愿了吗?” 月国公主一愣,看向容桢时,少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娇羞,“摄政王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容桢没有看到她,而是看了眼云薇,见她漫不经心,无甚所谓的样子,神色顿了下。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容昕,却突然开口了,“月国公主远道而来,是宾,身为东道主,理应主随宾便,既然你青睐于朕的皇叔,皇叔也还没大婚,朕认为,这个提议不过分,朕准了。你们谁若是赢了,便嫁予皇叔,与皇叔大婚。” 此言一出,魏国的臣僚们,个个面色微变。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同意月国公主那种无理的要求,用摄政王当赌注? 摄政王身份尊贵,独揽大权,岂能答应月国公主? 这不是践踏摄政王的威严么?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阵惊惧,以为摄政王会雷霆震霆,个个屏住了呼吸,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岂料,容桢却点头答应了,“月国公主这个提议甚好。” 所有人:“……” 包括云薇也皱眉看着他。 他在搞什么,竟然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以他的身份,又何需理会月国公主? 他想做什么? 云薇看不懂他了。 当事人镇定从容,但与他交好的裴清等人却坐不住了。 太皇太后和容雪也是着急不已。 二人一直想撮合云薇和容桢,现在月国公主横插一脚,又提出比试的破主意,万一云薇比试不过,那容桢岂不是要娶月国公主,而与云薇无缘了? 他们不知道月国公主的实力,但觉得,她既然敢提出这些比试,显然是擅长,并且有把握会赢。 反观云薇,她只是个普通的女眷,纵使会作诗和骑马,但武术那一块,是绝对不可能会的。 裴清等人也是这般想的,连忙出声道:“婚姻不是儿戏,摄政王可要三思啊!” 第一百零九章 容桢的谋算 “是啊皇叔,您不必委屈自己的。”容雪也出声道,心里对容昕感到很是不满,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若不是皇叔,他能坐在皇位上?竟然敢答应月国公主的提议,分明是不安好心,没将皇叔放在眼里。 容雪越想越气,扯了扯身边父王的袖子,“您也劝劝皇叔。” 晋王正在吃丸子,被儿子一晃,筷子夹着的丸子,竟掉到了地上。 他一脸惋惜地看了眼,放下了筷子,无奈道:“你皇叔决定的事情,别人劝不了。” 果然,下一刻,容桢便不容置道:“本王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说。” 裴清皱眉。 他前头是想看热闹没错,但没想过用容桢做赌注啊。 主要是他不看好云薇。 她除了比别人长得好看外,看起来那么纤弱,跟其他贵女没什么区别。 骑马和作诗或许会,但是武术,是铁定不会的。 她跟月国公主比试,铁定只有输。 这个一眼就能看到的结果,他不明白容桢为何还要答应? 还是他另有什么计划? 但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他有什么计划,竟然要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而且,他不是有心仪的人么?他若娶了月国公主,怎么对得起他心仪的小娘子? 所有人都不明白。 一时,殿中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 “我不会跟她比。”良久后,云薇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裴清等人面色一松。 是啊,只要云薇不应战不就好了? 月国公主正满心雀跃,想着一会儿比试,定要好好辗压云薇,让魏国的人知道,她月国的实力,而且只要她赢了云薇,那摄政王便是她的了。 这时听得此言,面色僵了下,不悦地看着她,“你说不比就不比?” “对。”云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要往外走。 她并非怕赢不了那月国公主,只是想不通容桢为何要答应这样的比试。 而且,她觉得,根本没有比试的必要。 以容桢的地位和权力,只要他不想,皇帝也逼迫不了他。 容昕见她就这么离席了,心头不悦。 连一个小小的县主,也敢无视他这个天子的威严。 “你站住!”月国公主见云薇当真说走便走,立即怒了,“你胆敢无视魏国皇帝陛下和摄政王的命令?” 云薇并不理她,径直朝殿门走去。 “找死!”月国公主大怒,手摸在腰间。 下一刻,一条鞭子,如灵蛇飞舞般,抽向云薇的后背。 那破空的声音,惊得众人面色发白。 可想而知,如果被那鞭子抽到,将会伤成什么样。 “小心!” 楼朝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出声提醒,却见云薇头也没回,只是反手挥了下袖子。 下一刻,那抽向她的鞭子,便断成了两截,最后落在了地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使臣们突然大声呼喊道:“公主小心!” 只见空气中,有银光闪动,几枚细若毛发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月国公主。 月国公主还在为自己突然断裂的鞭子,感到不可思议,所以银针射来时,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到有人冲过来,将她扑倒在地上。 几枚银针打在了他们身后的柱子,直接没入了其中。 众人心里一阵骇然。 尤其是月国公主。 她方才竟和死神擦肩而过。 若非皇兄将她扑倒,她怕是便要将命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此,她浑身冰冷发颤,一股胆寒,在心底升起。 忍不住朝门边看去。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也看向门边。 只见云薇仍旧没有回头,她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好像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一般,长长的裙摆,迤逦地划过门槛,最后人便消失在了门外。 裴清一脸震憾。 想到什么,他扭头去看容桢。 却见那厮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饮着酒,全然没有众人的震惊。 看来,他早就知道荣安县主身怀绝世武功,所以才会答应月国公主的要求。 这是笃定了荣安县主不可能会输呢。 意识过来,裴清好气又好笑,他真是白担心了,不过,他这次也真是看走了眼,竟然没看出来荣安县主那么有实力。 楼朝安早在那次平宁侯府,云薇向云启砸杯子时,便怀疑她可能会武功,只是没想到,她的武功竟然那么高。 袖子一挥,月国公主的鞭子便断了,还有那银针…… 可见她的功力,深不可测。 他目光在柱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那上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根本不知道,有几枚银针射入了其中。 云岳山掩去眸内的震惊,心里惊讶无比。 他不知道,云薇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不过,他现在倒是相信,云薇说救了摄政王一事了。 怪不得,她能凭自己的能力,获封县主之位。 他惊诧之余,又感到骄傲。 不愧是他云岳山的女儿,果然不凡。 徐氏亦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那是她的女儿? 陈玉娘攥紧了帕子,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心里又惊又怕,云氏那贱人,好可怕。 她不由挨近了李曜廷一些。 李曜廷回过神来,不耐烦地推开了她,“注意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陈玉娘很是不满,却是不敢再做什么了。 不过见他不是很震惊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云氏会武?” 李曜廷心烦意乱。 他自是知道云氏会武,不久前,才差点被她射瞎了眼睛。 但她真正的实力,他并未见识过。 不过从刚才她露的那招来看,她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他想不明白的是,她一个内宅女子,又是乡下长大的,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艺? 显然她嫁入李家的三年,隐瞒了很多事情。 李曜廷恼怒之余,更多的还是懊悔。 若没有跟云氏和离,他们夫妻联手,京城那些世族大家,都得被他们踩在脚底,那他李家,必定能一跃成为世族之首。 云薇没管殿中众人是怎么想的,出了太和殿,她找了个宫女引路,去了茅厕。 如厕完,她也并不急着回去,四处逛了逛。 直到桑清找来。 “县主在这里,咱家一顿好找。”桑清一脸笑眯眯的。 “你找我什么事?”云薇问。 桑清轻咳一声,正色道:“主子说,县主已经赢了一局,还有两局没有比试,接下来,是比试马术,还请县主移步马场。” 云薇皱眉,“我说了不比试的。” “可县主刚才赢了月国公主,那也算比试,主子本来是想直接宣布为你赢的,但前头月国公主说的是比试三局,所以为堵悠悠众口,还是要让县主继续跟月国公主比试,也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桑清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去看云薇的眼睛。 主子好狡猾啊。 他总算是明白主子为何会答应月国公主的请求了。 因为县主若赢了比试,那便要跟主子大婚。 主子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迎娶到县主啊。 第一百一十章 准备迎娶荣安县主 桑清越想越激动。 看来不久后,摄政王府就要有女主子了! 云薇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非得要比试?你家主子可是有什么计划么?” 桑清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县主猜的不错,主子确实是有计划的,月国这次派出使臣,真正的目的,就是来探测我们魏国的虚实的,包括月国公主也是那样的目的,所以她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主子才没有拒绝。 所以县主,我们不能输,您明白咱家的意思吗?” 云薇皱眉。 这就是容桢的目的? 对于月国使臣造访魏国的目的,上次在崔家时,她便从容桢和崔绍的对话中,获悉了。 所以,容桢让她和月国比试,只是为了杜绝月国的阴谋得逞? “满京城贵女,也只有县主武艺高强,能与月国公主比试了,若非实在没人,主子也不会让县主上场的。”桑清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云薇总觉得哪里不对,“真的只是这个原因?” 桑清睁大眼睛看着她,“那不然县主觉得,还能是什么原因?” 云薇想到皇帝说的话,顿了下。 她还以为…… 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容桢已经有心仪的女子。 对上桑清探究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没有,走吧。” 桑清暗暗松了口气。 到马场时,魏国的臣僚和眷属,以及月国的一众使臣,也到了。 他们都在看台上坐着。 见云薇到来,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在太和殿,她露的那手,众人心里这会儿还感到震憾。 真是想不到,看着也是挺纤弱的一个女子,武艺却深不可测,男人都没几个是她的对手吧? 有好事的人,问李曜廷,“不知中郎将和荣安县主,谁的武艺更高一筹?” “荣安县主这么出众,中郎将怎么舍得和离?” “是不是中郎将打不过荣安县主?” 听着别人七嘴八舌的询问,李曜廷面色透着青,却发作不得。 “女人要那么出众做什么?再出众,还不是成了下堂妇?”陈玉娘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夫人,荣安县主是因为太出众了,才和离的么?可我怎么听说,是你抢了她的男人,破坏了她的家室?”有耳尖的贵妇,忍不住开口道。 陈玉娘面色一变,“祁夫人,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我和我夫君,老早就相识了。” “满京城都在说啊,说你无媒无聘就跟了靖安伯,后来回了京城,便向正室逼宫,荣安县主是逼不得已,才和离的。”祁夫人道。 事实上,这陈玉娘的事情,外面的传言,并不是这样的,她会这么说,是因为今早在寿康宫时,她也在,她是听云薇说的。 陈玉娘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的笑容很是牵强,“祁夫人并不知道内情,可别人云亦云。” 祁夫人很是看不上她,似笑非笑道:“不管内情如何,你都是占了便宜的人,占了便宜还卖乖,就厚道了。” 陈玉娘噎住。 所以这祁夫人是在为云薇那个贱人打抱不平吗? 陈玉娘很是生气。 再次看到云薇,月国公主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自家皇兄身后躲了躲,小声道:“皇兄,我能不能不比了?” 对方的实力在她之上,她怎么比,也是比不过的,还不如直接认输。 轩辕恪眉头微蹙,“我们轩辕家,没有孬种。而且,提出比试的,也是你,人家都应战了,你反而退缩,岂不是会招来他们的耻笑?” 月国公主暗暗咕哝:早知道云薇那么厉害,她就不招惹她了。 她感到后悔万分。 不过在上战场前,她拉着皇兄的袖子道:“若是我有生命危险,皇兄可要救我啊。” 轩辕恪额角青筋跳了下,但见妹妹一脸担忧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月国公主深呼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上了战场。 轩辕恪看着远处马上的女子,目露深思。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随着铜锣声响,云薇双腿一夹马腹,她座下的骏马,便撒开四蹄,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月国公主也骑着马了冲出去。 看着与自己并齐的云薇,月国公主暗忖:云薇武功厉害,但马骑得不一定比她好。 这样一想,她又充满了干劲。 “驾!” 然而很快,她又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只见原本齐头并进的两匹马,渐渐地拉开了距离,然后离得越来越远。 等她骑完一圈,掉头返回去的时候,云薇已经回到了起点的地方。 月国公主:“……” “第二局,荣安县主胜!” 月国公主刚回到起点的地方,礼官便宣布了这个结果。 月国公主顿时气馁了。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云薇。 见她不骄不躁的样子,她不由想起自己在太和殿时的口出狂言,脸不禁烫了下。 她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云薇察觉到她的打量,转头看了她一眼。 月国公主垂下头,有些赧然地攥紧了鞭子,小声道:“我服输了。” 云薇愣了下,“这就服输了?” 月国公主点点头,“嗯。” “可是还有一局比试。”云薇挑眉。 “再比,我也不可能赢,你已经赢了两局了,而且比试作诗,没什么意思。”月国公主道,当时她想不到别的比试,便随口扯了一项作诗。 “其实是你压根不会作诗吧?”云薇似笑非笑。 月国公主一脸的窘迫,指着不远处的箭靶道:“但我会射箭,兴许我箭术在你之上。” “那就改成射箭?”云薇询问道。 月国公主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那敢情好,” 于是第三局的比试,便由作诗,改成了射箭。 一人五支箭,谁命中靶心多,便算谁胜。 随着铜锣被敲响,第三局的比试,又开始了。 月国公主还在瞄准的时候,云薇手里的箭,已经飞速射了出去。 “笃、笃、笃……” 五箭直接命中靶心。 月国公主才射完两支箭,云薇已经射完,收了弓,立在一旁,看她射箭。 被她这般注视着,月国公主手一抖,失了准头,余下的三支箭都射偏了。 魏国这边的人兴高采烈,月国那边的使臣,则个个沮丧黯然。 容昕亦是高兴的,但他还有更高兴的事情,那就是…… “今日的比试,荣安县主胜出,前头朕说过了,谁赢了比试,谁便嫁给摄政王。”容昕说着,转头看向容桢,“皇叔当时没有异议,想必是认同朕的决定的,既如此,皇叔便准备迎娶荣安县主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赌注是什么 容桢唇角隐晦地勾了下,“本王自当遵从。” 容昕很是满意,“皇叔没有异议就好。” 方才他让底下的人去调查了云薇。 知道她曾嫁了人,是在不久前和离的。 让皇叔娶这样的女子,他应该很憋屈吧? 容昕自认做了一件,让容桢颜面无光的事情,龙心大悦。 容雪则在心里道:这狗皇帝,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兴冲冲地跑到云薇面前,毫不避讳地喊道:“皇婶。” 云薇白了他一眼,“别乱喊。” 容雪噘了下嘴,“皇叔都要娶你了,我这不算乱喊。” 提起这个,云薇便眉头皱紧,这只是容桢的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要迎娶她吧? 眼下人多,她又不好问他,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徐氏大喜,抓着云岳山的手,小声道:“我没听错吧?摄政王要迎娶薇薇那丫头?” “你没听错。”云岳山亦是喜悦的,但他到底比徐氏更能藏住心事,面上依旧显得淡淡的。 最吃惊的莫过于李曜廷和陈玉娘。 “摄政王能看得上她?”陈玉娘咬着牙,低声道。 “你没听到吗?是皇上的意思。”李曜廷面色难看道。 一个他不想要的女人,没想到,却过得比他好,而且还有可能会成为摄政王妃。 想想,他便无法接受。 “魏国陛下,荣安县主武艺高深,在下想讨教一番。”正在这时,一个粗犷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只觉得耳膜生疼。 抬头看去,便见月国使臣的席位上,站起来一个异常槐梧的男子。 但和他的外表不搭的是,男子的长相竟然很清秀。 容昕顿了下,眉头微蹙。 月国这个使臣,他知道,是月国第一勇士。 虽然荣安县主方才展露出的实力不俗,但他不认为,她能赢得过这个月国使臣。 两人一看便是实力悬殊。 想着,他不悦道:“欧阳将军有比试的兴致,我魏国多得是出色的勇士,他们任何一个都愿意陪欧阳将军玩玩。” 他只差没说,对方太过无耻,竟然以男人挑战女人。 “当然,贵国若还有人想挑战荣安县主,便请出同等身份的女子。”他补充道。 想不到的是,那欧阳将军并没有一点窘迫之意,反而挑衅地说:“魏国陛下这是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比不过男子,觉得荣安县主跟在下比,会输?” 容昕面色有些难看。 “欧阳将军此言差矣,吾皇是好意,是怕欧阳将军在荣安县主手上输得太难看,丢了面子,故而才折衷让敝国其他勇士与你较量。”这时,容桢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一出声,原本因为殴阳将军的狂妄之言,而生气的魏国臣子,立即便不气了。 还得是摄政王,一开口,便碾压了那什么欧阳将军。 欧阳将军眯起眼睛,看向容桢。 只见对方端坐在席位上,看起来气定神闲,但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却让人噤若寒蝉,不敢造次,而且他目光睥睨,只是轻轻扫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欧阳将军用力攥紧了拳头,才抑制住心底的惧意。 就在这时,轩辕恪突然轻笑了声,“摄政王别那么严肃,我们欧阳将军,一向敬重武艺高强之人,今日见荣安县主,武艺不俗,便生了切磋的兴头。 魏国陛下、摄政王,你们放心,欧阳将军极有分寸,定不会伤到荣安县主的。” 这是非要跟云薇比试的意思了。 云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在容桢再次开口前,出声道:“承蒙欧阳将军看得起,本县主便和你比试一场。 不知欧阳将军要如何比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她既然应战了。 她难道没看到欧阳将军那魁梧的身量吗? 三个她,都不一定有欧阳将军那么高大。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有赢的胜算吧? 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等着看好戏。 “薇薇,你与月国公主比试了一场,累了,先歇一会儿,比试的事情,让他们男人去。”太皇太后压下心中的忧虑,开口道。 “是啊皇婶,您歇一会儿。”容雪也殷勤地说。 “薇薇,到娘这里来坐。”徐氏也朝云薇招手。 云薇没理会她,只朝太皇太后和容雪道:“放心吧。” 短短三个字,便让两人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又见容桢没有阻止,二人便不再担心了。 若是云薇没有赢的可能,容桢不可能不阻止。 “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欧阳将军忽地称赞了一句,然后整个人纵身一跃,便到了云薇面前。 看见这一幕的人众人,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欧阳将军看着体格槐梧,没想到身形却那么轻盈。 面对突然站在面前的槐梧男人,云薇丝毫不惧,只道:“赌注是什么?” 欧阳将军一愣。 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到赌注。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怕是连他一招都顶不住。 想着,他抱着双臂道:“你想要什么赌注?” “若是我赢了,你们月国便要签下永不侵犯魏国的契约。”云薇一字一顿道。 欧阳将军怔住。 反应过来,此女子,真是好大的口气。 她以为她能赢? 真是笑话! 其他人也是诧异地看着云薇。 在他们看来,在这欧阳将军面前,云薇是不可能赢的,明知赢不了,她怎么还敢大言不惭? 一时间,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欧阳将军笃定云薇不可能赢,但事关两国大事,他没敢贸然答应,而是看向了轩辕恪。 轩辕恪的目光,一直在云薇身上。 越看越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见到欧阳将军请示的目光,便轻轻点了下头。 欧阳将军心里大定,看向云薇道:“我们可以应下这个赌注,但如果是在下赢了,你们魏国便要对月国俯首称臣,并每年纳贡。” 云薇刚要说什么,这时,容桢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可以。” 此言一出,魏国这边的臣子,一片哗然。 皇帝的面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沉声道:“皇叔,您这是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本王任你处置,可满意 容桢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目光只看着云薇。 云薇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应下。 虽然她有把握能赢欧阳将军,可他却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这不是小事呀。 这事关国之大事。 他就没想过,万一她输了呢? 他是不是没想过后果? 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身居高位,手握偌大权柄,又怎么会是冲动的人? 他,是信任她。 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对上他的目光,她顿了下,轻且坚定地点了点头,“王爷既信得过我,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本王信你。”容桢唇角微勾,眸内有笑意。 “朕不答应!”正在这时,容昕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他眸底一片阴鸷。 容桢这是把他当摆设吗? 他才是魏国的君主啊,这么大的事情,容桢竟然直接绕过他,答应了,这是一点也没将放在眼里啊。 容桢他怎么敢的? 容昕心中充斥着蓬勃的怒意和杀意。 “摄政王,这事情可是关系到魏国的江山社稷,可不是儿戏,岂能轻易答允?”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太后,见容桢和云薇目光交汇的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攥着帕子,沉声开了口。 “还请摄政王三思。”其他臣子们,也纷纷请求道。 太皇太后心里也有些忧虑。 毕竟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比试了,当中还牵涉到两国。 可同时,她却又相信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容桢是不会将魏国置于被动、危险的局面的。 他那么做,定然是有十成的把握的。 因而见所有人都反对容桢,她便威严地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做什么?荣安县主就一定会输吗?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崔绍和裴清也了解容桢,并相信他。 尤其是崔绍。 在太和殿时,他便看出来云薇的武功,高深莫测,即便轩辕看起来也很强,但他相信云薇与之对战,一定不会输。 “太皇太后说得对,我亦支持荣安县主。”崔绍附和道。 “等比完,输了,可就来不及了。”有个老臣心急如焚地喊道。 现在两国实力相当,若是因为输掉一场比试,就要向他们俯首称臣,就太不划算了。 这笔账,难道他们都不会算吗? 老臣痛心疾首。 “那若是赢了呢?”裴清问道。 众臣被问得怔住。 他们魏国和月国的关系,向来紧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战了。 如今魏国安稳,若是能避免战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但他们可不敢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荣安县主不过是一介女流,便是会些拳脚,又如何会是那月国有第一勇士之称的欧阳魁的对方? 人家不仅身形槐梧,还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荣安县主在他手里,怕是几招都过不了。 这么明显的结果,何必还要将国给搭上? “赢了固然好,但如果输了呢?谁来承担?”那些众子犀利道。 裴清哑口无言。 虽然他相信容桢做出的决定,但对云薇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实力。 这若是赢了,自然欢喜,但若是输了呢? 那魏国可就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而且还会成为笑话。 “自然是由本王承担。” 正当气氛僵持的时候,容桢再度开了口。 刚刚还激烈反对的魏国臣属们,霎时鸦雀无声了。 摄政王都如此发话了,他们如何还敢再置疑? 容昕眸底藏着冷意,淡淡道:“皇叔要怎么承担?” 容桢瞥了他一眼,“若是荣安县主输掉了比试,本王任你处置,可满意了?” 容昕袖下的手,用力攥紧,才抑制住那突如其来的兴奋。 他佯装惊讶地看着容桢,“皇叔这话严重了,朕如何敢处置皇叔?”顿了下,话锋忽然一转,又道,“不过皇叔一意孤行,坚持要让荣安县主跟欧阳将军比试,这是完全不顾朝廷的利益,若荣安县主真输了,皇叔也确实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此事,等比试结束后再议吧。” 容桢岂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这个兔崽子,现在是巴不得云薇输掉比试,好有理由问罪他呢。 就让他先高兴高兴。 见魏国这边的臣子,极力反对让云薇应战,欧阳魁面露不耐。 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肯作罢。 因为这场比试,对月国来说,百利无一害。 赢了云薇,不但能重挫魏国,他们月国,还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魏国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他们月国的目标可不止是魏国,收服了魏国,剩下的羌国,可就好办了。 月国成为天下霸主,指日可待。 这时听到容桢的话,心里大定,但同时也感到疑惑。 这魏国的摄政王,他听说过,传闻他心计城府,深不可测,手段雷霆,可今日一见,却与传闻相差甚远。 难道是传闻夸大了? 一定是这样。 欧阳魁想到这里,便不再想了。 他们七皇子素来有小诸葛的美誉,他都没有发声,那他便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即可。 不过很快,魏国将因为那摄政王的自大,而断送。 欧阳魁有些兴奋起来。 他可丝毫没有跟女子比试的羞耻感。 反正对手越弱,他便越是能赢。 当然了,他并没有将云薇放在眼里。 “还是摄政王爽快,今日能得见摄政王,实乃一大幸事。”他称赞了一句。 这话谁都听得出来很假,而且其中不管讽刺之意。 云薇杏眸一冷,“不必啰嗦,你想怎么比试?” 欧阳魁闻声,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箭耙,“刚才荣安县主跟我们公主的比试,我们已经看到了,荣安县主的箭术,确实不错,但普通的射箭,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蒙上眼睛来射?” “宾随客便,我都可以。”云薇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 欧阳魁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一丝犹豫也没有。 魏国的臣子们,又开始着急了起来,纷纷劝道:“荣安县主切莫大意,他可是久经战场的将军,箭术定然顶尖,他这样跟你比试,实在不公平,荣安县主别答应。”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容桢:他又做错了什么 “就是,女子本就弱,更何况欧阳将军又是战场的将军,这蒙眼射箭,定是他的强项,荣安县主可别答应。” “真是无耻啊,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比试,便是赢了,也是不光彩。” 魏国这边的臣子们,七嘴八舌地讨伐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事件的两个主人。 “除了比试射箭,还有呢?”云薇耐着性子看向欧阳魁。 “第二项,自然便是比武了,十八般武器,不拘哪一种。”欧阳魁气定神闲道。 “可以。”云薇颔首。 “至于第三项比试,我们来比点特别的。”欧阳魁沉吟道。 “什么特别的?”云薇问。 “解毒。”欧阳魁看了她一眼,缓慢道。 “解毒?”云薇眉梢微挑,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比试这种。 她着实有些意外。 “对。”欧阳魁应道,目光打量着她,见她丝毫不吃惊的样子,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这个女人也会解毒? 欧阳魁惊疑不定。 这项比试,是七皇子让他提的。 他本来以为是因为他会解毒,七皇子才会让他提,现在看来,七皇子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知道她也会解毒? 他收敛思绪,继续道:“我们相互给对方的人下毒,再给各自他们解毒,解不出来便算是输,当然,最后若是解不出来,也会给那人解药。” 云薇迟疑了下,点头,“可以。” 欧阳魁看出来她的迟疑,心里的疑虑顿消,“我们也是三局两胜,只要胜了两局,便算是赢。”欧阳魁道。 云薇没有异议。 比试很快开始了。 第一局是射箭。 两人各十支箭,比试规则还是一样,以谁射中的耙心多,谁便赢,不过比试的两人,眼睛上都需要蒙上一块黑布。 视线被遮挡,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了。 但当事的两人,丝毫不见慌张。 在距离箭耙十几丈开外的地方,站定后,二人便开始拉弓搭箭了。 随着铜锣被敲响,二人便松开了手指。 箭矢像流星一样射了出去。 “笃!” 二人的箭都命中了箭耙,且都在耙心。 “好!” 有人大声喝菜。 看到这一幕,魏国那边的臣子,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想不到荣安县主竟有这等实力。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有了新的认知,喝彩加油的声音,更热烈了。 唯有坐在高坐上的皇帝,面上却一片阴霾。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希望云薇能赢了。 因为唯有她输掉,他才有理由问罪容桢。 他朝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会意,悄然走开了。 场上,云薇和欧阳魁,各自拉开架势,专注地射着箭。 一支一支,他们的箭,毫无阻碍地都射在了耙心上。 二人那精准无误的箭术,好像他们的眼睛并没有被蒙上一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二人高超的支艺,给震憾了,都忘了要喝彩和助威。 二人不相伯仲,一时难以分出高下。 而就在只还剩最后一支箭时,一只鸟突然疾掠而来,从云薇的面前飞过。 云薇已经松开了手指,那支离弦的箭,直接射穿了鸟儿。 “笃!” 箭矢带着鸟儿,射向了箭耙。 这一幕,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礼官已经过去查看了。 他拔下那支串着鸟儿的箭矢,遗憾地看了眼云薇,“荣安县主这支箭射偏了,只九支箭命中耙心,而殴阳将军的十支箭,都不偏不倚,正中耙心,所以这一局,是殴阳将军取胜!” 听得此言,魏国臣属这边纷纷不服气道:“若不是那突然飞来的鸟儿,荣安县主怎么会射偏?不算,这一局得重新再比。” 殴阳魁扯下眼睛上的布,有些不可思议。 方才听着礼官报数时,他的心便悬着。 因为那个他没看作是对手的荣安县主,竟也是每一箭都射中了耙心。 他原以为,这一局,会是平局,可没想到,事情竟有了转折。 看着礼官手上那被箭矢射穿的鸟儿,他陷入深思。 同样陷入深思的还有其他人。 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偏偏这节骨眼上,便飞来了一只鸟? 云薇眉头蹙了下,却是没说什么,只道:“下一局吧。” “荣安县主,这一局不能这么算了,若不是那鸟儿,你也不会射偏,应该重新再比。”有臣子忍不住道。 云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话?” 对上她冷冰冰的眼睛,那臣子瑟缩了下,小声嘀咕道:“明显有人要害你嘛。” 有臣子对容桢道:“摄政王,此事定然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的,一定要彻查啊。” 容桢看了眼云薇,见她没有查的意思,便作罢了,“听荣安县主的,继续第二局吧。”话落,他凤眸深沉地看了眼容昕的方向。 容昕坦然地回视了他一眼。 等容桢挪开目光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哼,这荣安县主已经输掉了一局比试,接下来的两局,除非她都能赢,否则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容昕放松了下来。 这边容桢吩咐清风,“带人盯紧每一处,别再让人有机会捣乱,尤其是兵器架上的兵器,必须逐一检查一遍。” “是。” 云薇和欧阳魁移步上了擂台。 欧阳魁一脸大方地说:“荣安县主先挑兵器吧。” 云薇也没客气,直接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把剑。 欧阳魁直接抽了一把大刀。 太皇太后等人,看着摆台上,射高悬殊甚大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比试武功,可跟比试射箭不一样,刀剑无眼啊。 而且那欧阳魁,不止体格大,还是杀敌无数的将军,反观云薇,只是一个后宅女子,再厉害,还能打得过欧阳魁? “薇薇,小心点啊,打不过,咱们就躲,千万别逞强啊。”太皇太后忍不住抬高声音叮嘱道。 这会儿,忽然有些埋怨起了儿子。 他心怎么那么大? 竟然让自己的准媳妇儿,跟一个莽汉比试,万一伤着,他不心疼啊? 他怎么不自己上? 容桢察觉到母后那饱含怨怼的目光,顿了下,眉头轻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他又做错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不会,要不你来 随着铜锣声响起,擂台上的两人,便各自拔出了手里的武器。 经过第一轮的比试,欧阳魁隐隐察觉到眼前的女子,并不好对付,因此收起了傲慢轻视之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两人不打话,亮出兵器后,便你来我往地对了十几招。 欧阳魁暗暗吃惊,虽然此自己并没有竭尽全力,但能在他手底下过这么多招的,是屈指可数。 倒没想到,这魏国的女子,武艺如此的好。 当下更不敢大意了,手底下的招数,也变得凌厉快速了起来。 看到殴阳魁手里的大刀,突然劈向云薇的时候,太皇太后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把大刀劈下去,以云薇纤细的身量,如何招架得住? 况且欧阳魁那一招,蕴含雷霆万钧之势,实在吓人。 而就在所有人的心都要跳出来的时候,“当”,一柄利剑,横着截住了殴阳魁的刀。 趁此机会,云薇飞快地一脚踹在殴阳魁的腰部位置。 槐梧健壮的殴阳魁竟然被踹得倒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众人看得呼吸都停滞了一般,以为看错了。 可下一刻,竟看到云薇举着剑,纵身跃起,自上而下挥劈向了殴阳魁。 殴阳魁面色大变,只来得及举刀格挡。 又是“当”的一声,两人的兵刃碰撞在了一起。 殴阳魁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之势,向他压来。 他涨得面色通红,手臂青筋暴起,咬牙撑着。 “砰!” 突然,他所站立的位置,发出一声裂响。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人便陷了下去。 看台上的众人看得心神俱震,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素有月国第一勇士之称的殴阳魁,此时竟狼狈地卡在了擂台裂开的缝隙中,动弹不得。 云薇勾唇一笑,收了剑,落至地面。 众人以为,这场比试,到此便结束了。 没想到,欧阳魁突然一声怒吼,槐梧的身躯竟挣脱了卡住身躯的裂木,一跃而起,举刀挥砍向云薇。 云薇早有所料,侧身避开他凌厉的一击后,一个回旋踢,正中殴阳魁的面庞。 他槐梧的身躯竟然晃了晃。 他面色紫涨着,呼呼地喘着气,只觉得奇耻大辱,待要再攻击云薇时,没想到云薇的动作更快,手里锋利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输了。”云薇淡淡道。 欧阳魁面色一僵,停下了动作。 场面一时一片死寂。 直到礼官发颤的声音响起,“这一局,荣、荣县主胜出。” 魏国这边的人回过神来,爆发出了如雷的掌声。 “荣安县主也太厉害了。” 容昕的面色有些难看。 倒是他小瞧了此女子。 面色难看的还有月国的使臣。 不过轩辕恪的面色,却有些玩味。 接下来是第三局的比试,解毒。 除了比试的两人外,双方要再出一个人。 听说要被喂毒药,原本还欢欣鼓舞的魏国臣子们,个个装起了鹌鹑,生怕被选中。 “我来吧。” “我来。” “我来。” 这时,三道自告奋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侧目地看向三人。 竟见说话之人,分别是崔绍、桑清、清风。 裴清和容雪,见三人都抢着要去当试毒的,大感不解。 他们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想是这样想,但二人一咬牙,竟也争先恐后地表态道:“我来。” “我来。” 这下,众人更加侧目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 可没想到,云薇却一个也没选,而是伸手指了指李曜廷,“你来。” 李曜廷攥紧了拳头,面色很是难看。 这云氏是不是想公报私仇? “我就不跟崔将军他们抢了,荣安县主还是从他们中间挑选吧。”李曜廷强忍着怒意,强笑道。 “我突然肚子疼,还是中郎将上吧。”桑清捂着肚子,退下了。 清风亦是有样学样。 崔绍三人,见状,也道:“中郎将比我们年轻,身体也比我们健壮,这份差事,你当仁不让啊。” 李曜廷气得面色铁青。 要说崔绍和裴清,两人的年纪,最多只比他多个一两岁,但是小王爷容雪,明显比他小多了,竟然也跟着用这样蹩脚的借口。 “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不会让你死,赶紧的。”云薇见月国那边已经派出了人,而自己这边,却还在磨蹭,当下不耐烦道。 “就是,别像个娘们!”容雪也学着她的话道。 见所有人都不认同地看着自己,李曜廷很是恼怒,不甘心地起了身。 为了公平起见,比试的两人,只能给对方的人下毒。 所以当欧阳魁将一粒乌漆麻黑的药丸,递到李曜廷面前时,他的额头还渗出了汗。 他害怕自己吃了毒药后,就此一命乌乎。 想到自己还年轻,家族也还没有振兴,更没有干出一番事业,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啊。 “你们魏国人,果然都是怂货,吃个毒药,竟也这般婆婆妈妈的。”欧阳魁讽刺道。 李曜廷:“……” 最后,他颤着手,接了药丸,吃进嘴里。 另一边,云薇也掏出了一枚绿油油的药丸,递给了月国的使臣。 那使臣看着递到跟前的毒药,也是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了。 不一会儿,吃下毒药的人,便毒性发作,倒在了地上。 月国的使臣还好,倒下后,只是失去了意识,静静地躺着,但李曜廷却疼得满地打滚,撕心裂肺地喊。 欧阳魁已经赶到了月国使臣身边,开始给他诊查了。 但云薇却站着不动,只玩味地看着李曜廷狼狈挣扎。 李曜廷又痛又悔,早知毒性发作后,会这么狼狈,说什么,他也不会来做这个试毒的。 “荣、荣安县主,快、快救救我……”他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看台上的陈玉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见云薇无动于衷,当即便忍不住喊道:“荣安县主,你到底会不会解?” “我不会,要不你来?”云薇转头瞥了她一眼。 陈玉娘噎住,心里气得要命。 这云氏一定是故意的。 可怜她的廷郎…… “主子,荣安县主是故意的吧?”桑清站在容桢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却是幸灾乐祸。 容桢看着场上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嗯。”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争娶 李曜廷痛昏过去后,云薇才走过去,给他诊查。 一番诊断后,她便明白了什么,提笔写下一个方子后,交由一旁的太监,去太医药取药,并煎药了。 清风在后面跟了上去。。 做完这些,云薇便不管了。 折腾了半日,她饿了,正准备去找吃的,桑清突然走了过来,“县主,主子说,您累了半日,肯定饿了,让咱家来带您去御膳房,用些点心。” 云薇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容桢的方向。 容桢对她点了下头。 云薇见状,便跟着桑清走了。 欧阳魁满头大汗地蹲在使臣身边,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诊查出使臣是中了什么毒,这时见云薇走了,顿时更加焦躁了起来。 他自认是解毒高手,这世上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可没想到,对方下的毒,竟然难倒了他。 等云薇吃饱喝足回来时,正巧太监也端着熬好的药汤回来了,清风跟在旁边。 云薇看了眼清风,很快想到了什么。 前头比试射箭时,那只突然飞来的鸟,定是别人故意做的手脚。 这会儿太监去取药煎药,清风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这是怕又有人搞破坏,在对太监进行监视。 在云薇的指点下,那太监给李曜廷喂下了汤药。 不过片刻,李曜廷便苏醒了。 之前的疼痛,早就消失了,他整个人无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 见状,所有人都惊奇不已。 特别是欧阳魁。 那毒,是他自制的,此前无人能解,没想到,这荣安县主,竟不费吹灰之力,便解了。 他震惊,又恼怒。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了,因为那使臣也服下了汤药,可却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整个人无声无息的,就像死了一样。 又等了一会儿,欧阳魁见使臣依旧没有动静,本焦躁的他,再也忍不住了,质问云薇道:“你下的是什么剧毒?为什么服了解药,他还是没有醒来?” “你确定你已经诊断出了他中的是何毒?给他喂的是解药?”云薇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欧阳魁噎了下,但还是坚持道:“根据脉象和症状来看,你给他下的毒,叫绿芜,中此毒者,就像睡着了一样。” “当真是绿芜?”云薇挑眉,“若是,为何喂了解药,还不醒来?” 欧阳魁还欲说什么,云薇便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中的不是绿芜,而是仙鹤醉。” “仙鹤醉?”欧阳魁讶然,“这又是什么毒,怎么跟绿芜的症状一样?” “并不一样,虽然中了这两种毒,症状都会昏睡过去,但是绿芜的症状,中者身上可没有酒味。”云薇反驳道。 “酒味?”欧阳魁一怔。 是了,使臣身上确实有一股很淡的酒味,但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以为使臣是前头在殿中喝了酒。 “正是。中了仙鹤醉,跟绿芜的症状,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前者会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后者则没有。”云薇解释了一句。 盯着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欧阳魁顿了下,问道:“这仙鹤醉是你自制的?” “对。”云薇点了下头。 欧阳魁突然笑了,“行,在下愿赌服输,这局我输了。” “不止这一局,前面一局,也是你输。”云薇纠正道。 欧阳魁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连输两局,便意味着,他输掉了今日的比试。 他深吸一口气,“请荣安县主,交出解药。” 云薇瞥了他一眼,丢了一颗红色药丸给他。 欧阳魁接过,给使臣喂下了解药。 不一会儿,那使臣便醒了。 见状,礼官宣布道:“这一局,荣安县主胜出。” 礼官的声音才落下,魏国这边便鼓起了掌,还大声称赞起了云薇。 至此,魏国众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们赢了,便意味着,不用对月国俯首称臣,反而月国还得签下永不侵犯魏国的契约。 容昕却没有那么高兴。 他原本以为,今日能借此机会,问罪容桢,没想到,云薇却赢了。 “来人,将契约送去给月国七皇子过目。”容桢吩咐道。 立即有人拿了拟好的契约,送到了轩辕恪跟前。 轩辕恪扫了一眼契约上的内容,淡淡笑道:“认赌服输,这份契约,本皇子自然会签,但在此之前,本皇子还想向贵国求娶一贵女。” 容桢凤眸微眯,“七皇子看中了哪家贵女?” 轩辕恪顿了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却落在了云薇身上。 “荣安县主今日的表现,令本皇子甚是仰慕,此次前来魏国,诸位想必也知道,本皇子来见见世面的同时,也是为了求娶魏国的女子为妻。 荣安县主,正是本皇子想娶为妻的人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容雪最是沉不住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荣安县主方才已由吾皇赐婚给摄政王了,你怎能再求娶荣安县主?” “只是赐婚,毕竟还没有大婚,不是么?”轩辕恪不以为然。 容雪闻言,要气死了,这厮肯定是故意的,搁这里截皇叔的胡呢。 他气呼呼地转头看向容桢,好想叫皇叔灭了他啊。 容桢抬眸淡淡看向轩辕恪,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平静得可怕,“荣安县主,是本王要娶的王妃,七皇子若是想与魏国结亲,可看看其他世族贵女,相信,必有适合七皇子的人选。” “可本皇子,就只看中了荣安县主。”轩辕恪迎视着他的目光,坚持道。 一时间,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怎么轩辕皇子,好端端的突然看上了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都已经赐婚给了摄政王,他这么做,不是公然挑衅摄政王么? “你看中了也没用,她是本王看上的人。”容桢冷冷道。 听得此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荣安县主是摄政王看上的人? 这么说来,今日之前,摄政王便已经看上了荣安县主? 云薇眉头不易察觉地看了眼容桢。 他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摄政王的……男宠 轩辕恪撑着额头笑道:“摄政王好生霸道,你看中了,就不允许别人也看上?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可是有无数的可能。” “七皇子故意忽略,还是听不懂?荣安县主已被指婚给本王,本王虽还未与她大婚,但原则上,她已经是本王的未婚妻,七皇子这般胡搅蛮缠,是你们月国的规矩?”容桢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他抬眸扫向对方时,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轩辕恪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不紧不慢道:“摄政王可有问过荣安县主的意思?她可愿意做你的王妃?” 容桢淡淡道:“本王和未婚妻的事情,无需七皇子操心。契约没问题,便签字盖章吧。” 轩辕恪略作沉吟,便提笔在两国的契约上,签下了字,并盖了章。 容桢接过看了眼,又交给了身边的大臣过目,最后才递呈给了容昕。 容昕拿着这份契约,面色复杂难辨。 没想到,月国还真的签下了这份契约。 而有了这份契约,便可以制肘月国。 至少,短期内,月国不敢来犯。 意识到这一点,许多臣属投向云薇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若不是荣安县主,月国是不可能签这份契约的。 想不到荣安县主如此有远见和格局。 “中郎将的眼光真的不行啊。”有同僚看了眼李曜廷身边的陈玉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李曜廷很是不悦,但看到对方是吏部尚书时,又闭上了嘴巴。 陈玉娘也不蠢,自然听得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李曜廷弃了云薇而选她,眼光实在不行。 她气得要命,可见李曜廷都不吭声,便也只能忍下怒意, 回太和殿的路上,女眷们纷纷凑到云薇跟前,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就连月国公主也凑了上来。 “你好厉害啊。”月国公主脸上早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傲慢和轻视,她一脸仰慕地看着云薇。 云薇顿了顿,开口道:“你也不差。” 月国公主闻言,想到自己前头的狂妄,感到很不好意思,“比起你,真是差太远了,你怎么那么厉害呀?你那招回旋踢,可以教教我么?” 有贵女见她套近乎,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教你?教你来打我们魏国么?” 月国公主皱眉,“两国不是已经签了契约么?不会打仗了的。” “那可难说,就怕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另有贵女讥嘲道。 “才不会,我皇兄最诚信了,他既然签下了契约,回去后,就会极力游说父皇,不跟你们打仗的。”月国公主辩解道。 贵女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云薇拦下了。 “月国公主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理应好好招待。” 见她发话,众人都没敢再吭声。 在见识了她的能力后,所有人对她只有敬重,不敢质疑。 容桢先一步回了太和殿,看到云薇进来时,身边跟了一群贵女,她们围着云薇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云薇眉眼弯弯。 她脸上还覆着面纱,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从她弯起的杏眸来看,容桢知道,她此时心情愉悦。 “哟哟哟,摄政王在看谁呢?”一旁的裴清打趣道。 容桢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唇角反而还勾了笑意。 裴清酸溜溜道:“这有了未婚妻,就是不一样。” “别酸了,你也赶紧找个姑娘成亲吧。”崔绍调侃道。 裴清噎了下,不说话了。 崔绍见状,凑近了一些,“怎么了?该不会真像外面所传的那样,礼部尚书,不喜欢女人,喜欢的是男人吧?” “滚!”裴清踢了他一脚。 崔绍轻易便挡下了,看了眼容桢,又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你是……咳咳,摄政王的……男宠。” 裴清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面色涨得通红,恼怒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偷看了眼容桢,见他好似没听到,这才放下心来,撸着袖子道,“你告诉我,是谁传的,我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崔绍耸了耸肩,“具体是谁传的,我可不知道,但确实是有这样的流言。” 裴清要气死了,他明明修身养性、洁身自好,竟然被人传了这样的谣言,真是气煞他也。 他刚转过头,便看到云薇静静地站在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裴清难得的结巴起来。 云薇似笑非笑,“就在崔将军说,你喜欢男人,是摄政王的……” “你别人云亦云,那是别人故意诬蔑我的,你可不要相信。”裴清额角青筋一跳,慌忙打断了她的话。 云薇眨眸,“身正不怕影子斜,裴大人这么急着,会让我觉得,真有其事。” 裴清:“……” 云薇瞥了眼容桢,款步走开。 察觉到她的目光,容桢转头看来,却只看到她走开的背影。 他顿了下,看了眼裴清,“她跟你说了什么?” 裴清现在已经有阴影了,连忙摇头,“没说什么。”然后找了个距离容桢十万万千里的位置坐下。 他现在得和容桢保持距离。 他都不知道,外面竟然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流言。 为了他的清誉着想,最近,他要远离容桢。 宴散后,云薇被太皇太后留了下来。 云薇跟着她去了寿康宫。 一进到殿中,太皇太后便欢喜地拉住了云薇的手,一副准婆母看准儿媳的眼神,还将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褪下来,戴在了她的手腕。 “这是先帝送哀家的定情信物,现在转赠给你了。” 云薇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哀家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哀家唯一愁的就是慎之的婚事。 好在今日皇帝已为你们二人赐婚,哀家便是现在去了,也了无遗憾了。”太皇太后一脸轻松地说。 云薇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皇太后这是将她当成了儿媳看待了。 她无奈笑道:“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误会了,我跟摄政王并没有什么的,赐婚,也只是权宜之计,摄政王心里另有喜欢的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容桢打横抱起 太皇太后一怔,“什么?” 云薇只好又将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 太皇太后反应过来,皱着眉道:“是薇薇你误会了,慎之不可能有其他心仪的女子,他喜欢的人明明是你。” 自己的儿子,她还是清楚的。 他向来清心寡欲的像个和尚一样,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若是有心仪的女子,还会等到现在? 可是云薇说的话,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薇被她说的话给弄糊涂了。 容桢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 她摇了摇头道:“摄政王真的有心仪的姑娘,您若不信,可亲口问问他。时候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将玉镯褪下来,放到了桌上。 太皇太后见状,连忙又将玉镯戴到了她手腕上。 “即便是哀家误会了,但哀家真心喜欢你,且你今日还为朝廷立了功,这玉镯,便算是哀家赏赐给你的了,你若拒绝,哀家可要生气了。” 云薇迟疑地看着她。 “好了,你也累了,赶紧回去歇会儿吧。”太皇太后不容纷说道。 云薇叹了口气,只得行礼告退。 才出寿康宫,一个自称慈宁宫的太监,便将她拦了下来。 “县主今日为朝廷立下奇功,太后特地在慈宁宫,设下了宴席,还请县主移步到慈宁宫。” 云薇眉头皱紧。 “县主请!”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有些强硬。 云薇想了想,跟他去了。 她清楚太后不喜欢她,深知宴无好宴,可也没想到,她过去慈宁宫时,竟见陈夫人宁氏和陈玉娘也在。 云薇径直上前,给太后见了礼。 “云薇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和颜悦色,“快免礼,坐吧。” 云薇依言坐了,“不知太后召见,所谓何事?” 太后笑道:“荣安县主为朝廷立下奇功,哀家很是欣慰,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酒菜,以犒劳县主。” “太后言重了,云薇不敢当。”云薇看到殿中,果然摆着酒菜,便不动声色道。 “你这个丫头,着实是谦虚了。”太后笑着突然从高座上下来,执了她的手,要将她带去桌边。 却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玉镯时,顿住了,“这只玉镯……” 云薇见她看玉镯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些忌讳,但还是说了出来,“这是太皇太后赏的。” 太皇闻言,眸底闪过阴霾。 那个老虔婆,她侍奉她那么多年,也没见她这么大方过。 她竟将先帝送的玉镯,给了云氏。 那个老虔婆的心怎么偏成这样? 太后心里一阵发堵,却若无其事地松开了云薇的手。 陈夫人很有眼色地上前搀扶太后。 太后见状,便开口对云薇道:“怕你一个人不自在,哀家特地召了陈夫人和李夫人作陪。” 云薇闻言,瞥了二人一眼,心里冷笑。 太后的故意,不要太明显。 她谁不好叫,却叫了这两人。 落座后,宫人上前,给几人斟了酒。 太后端起酒杯道:“县主好本事,今日的比试,不但扬我国威,还为天下女子,做出了表率,着实值得嘉奖。这杯酒,是哀家敬你的。” 云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承蒙太后看得起,这杯酒,还是由云薇来敬太后吧。”说罢,便一饮而尽了。 太后唇角勾了下,缓慢地饮了一口酒。 陈夫人也端起酒杯道:“从前,我这女儿不懂事,对县主多有得罪,还望县主宽宏大量,别跟玉娘一般见识,今日借太后的酒,妾身敬县主一杯。” 云薇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动作,“你要为你女儿道歉,不是应该自罚三杯才对么?” 陈夫人闻言,面皮抖动了一下,却是忍了下来,强笑道:“县主说得是。”说罢,便连饮了三杯。 陈玉娘桌子下的手,死死抠着掌心,才没有当场发作。 云氏这贱人,她猖狂什么? 才这么想着,便见云薇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令堂都喝了三杯,李夫人是不是应该喝六杯?”云薇不紧不慢道。 “你……”陈玉娘才说得一个字,便被陈夫人在桌子底下拉住了手。 陈夫人看着云薇道:“玉娘酒量浅薄,沾酒即醉,实在不好叫她献丑,这样吧,还是由妾身来替她喝。” “砰!” 云薇突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顷刻,桌子便塌了,桌上的酒菜汤水,洒了一地。 太后躲避不及,衣裙上还被汤水溅到了,她刚要发作,却听云薇醉醺醺道:“既没有诚意,便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本县主才不吃你们这一套。” 说着,便见她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陈夫人母女拎起来,给扔了出去。 “砰!” “砰!”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太后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她气得柳眉倒竖,“反了天了,竟敢在哀家的寝殿放肆,来人,快将荣安县主拿下。” 立即有禁卫冲了进来,要将云薇抓住。 可这些禁卫,哪里是她的对手?不出片刻,便倒了一地。 见状,太后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刚要再喊人,竟见云薇拎着一个酒壶,脚步虚浮地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还挂着轻浮的笑意,“美人,陪爷喝酒啊。” 太后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便被一只手扼住,然后她便不受控制地仰起了脸。 “来,喝啊,这酒可美味了,多喝一点。”云薇一边醉醺醺地说着,一边还将酒壶对准了太后的嘴巴。 酒液倾倒入口中,太后被迫吞咽。 太后面色铁青,酒水洒了一身,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想挣扎,可对方的手劲却大得一丝也动弹不得。 宫人都看傻了。 有上前阻拦的,都被云薇给放倒了。 一壶酒喂完,云薇扔了手里的酒壶,并将太后丢开,挥着手道:“没劲,真是没劲……拿酒来,我还要喝!” 容桢得讯赶来时,正好看到她跌跌撞撞地从寝殿内走出来,额角青筋一跳,上前揽住了她。 装醉的云薇,身子一僵,刚要推开他,男人的手臂却箍得很紧,低声道:“别闹。” 云薇愣神间,突然感到身子一轻,竟是被男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八成是下的那啥药 云薇杏眸瞪大,正要挣脱,却听男人声音淡漠道:“太后息怒,荣安县主不胜酒力,一口酒,便能让她发酒疯,今日太后受惊了,待云薇醉酒醒来,本王定带她来向太后请罪。” 云薇闻言,便知太后已经追出来了,便没再挣扎,而是醉醺醺地喊道:“放开我,我还要再喝……” 方才的举措,她可是借着醉酒做的,这会儿自然要维持醉酒的样子。 身后,头发凌乱,满身狼藉的太后,扶着门,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 她贵为一国太后,人人都敬着她,怕着她,可这云氏,不但在她寝殿内打砸生事,还敢给她灌酒。 尤其是容桢还这般护着她。 真是岂有此理! “摄政王,一句醉酒,便想替她开脱?你这么做,置哀家的颜面于何地?今日,云薇必须留下,哀家要好好治她的罪。”太皇强势道。 “本来本王还想让云薇醉酒后,向你赔罪,既如此,本王看赔罪也免了,本王都还没有追究,你为何要灌醉云薇?”容桢不紧不慢道,声音却夹着冰雪,冷得慑人。 太后只觉得气血翻涌,喉口腥甜,死死忍着,才没有当场气吐血。 可饶是如此,她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愤怒到极致的颤抖,“摄政王这般倒打一耙,传扬出去,就不怕人笑话?” “太后今日召云薇到此,存着什么心思,太后心里清楚,你身为一国太后,却为难一个才为朝廷立下功劳的姑娘,都不怕别人笑话,本王又何惧之有?”容桢讽刺。 太后死死抠紧了掌心,才克制住那满腔的怒意,“摄政王为了维护荣安县主,往哀家身上泼脏水,真是好得很!那先不说哀家,陈国公夫人和靖安伯的夫人,被荣安县主给摔了,摄政王又要怎么解释?” 听到太后说的话,原本正装鹌鹑的宁氏和陈玉娘,只觉得全身都痛了起来,却不得不“哎哟哎哟”喊出声来。 “疼死我了,荣安县主这是要妾身的命啊……” “摄政王可得为臣妇做主啊,不能因为荣安县主有功劳,就纵容她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母女二人叫嚣的声音,在容桢威慑的目光扫来时,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收了声,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太后气结,这两人真是无用。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头焦躁,还是酒劲发作的缘故,她只觉得身体躁热难耐,不自觉地扯着领口,咬着牙,沉声道:“哀家今日算是看明白了,摄政王为了包庇荣安县主,这是全然不顾规矩礼数,朝廷律法了。 摄政王若不将人交给哀家,哀家便也只能让人动武,将人留下了,一会儿刀剑无眼,若是伤到摄政王,摄政王可别怪哀家! 来人!” 这会儿的功夫,前头被云薇撂倒的禁卫,已经缓过神来,听到太后的命令,全部蜂涌而至。 却在对上容桢时,那些禁军,全都顿在了那里。 “退下!”容桢一个眼神,那些禁军,便全部往后退去。 太后怒声道:“你们敢罔顾哀家的命令?” 禁军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 太后气极攻心,一缕鲜血,竟是从她嘴角流出。 她整个人突然头昏脑胀起来,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她不断地撕扯着衣襟,嘴里喊道:“热,好热……” 见状,宫人们连忙围了上去,想将她搀回寝殿。 可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将围在身边的宫人,都给推开了,竟脚步虚浮地朝容桢的方向走去。 “慎之,你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容桢抱着云薇往后退去,俊脸泛着寒霜,“太后醉了,本王告退。”说罢,抱了云薇大步离去,却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容昕。 看到他抱着云薇,容昕刚要问一句,却在看到太后在院中撕扯着衣裙的一幕时,面色大变,快步冲了过去,“你们统统退下!” 云薇透过容桢的臂弯,看到院子里,禁卫和宁氏母女都慌张地出来了,皇帝强硬地将太后给抱回了寝殿。 看到这一幕,她唇角微微勾起,很是愉悦。 “你今日怎么没醉?”男人低沉的声音,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 云薇顿了下,解释了一句,“因为我事先吃了解酒丸。” 容桢温声道:“这回倒是学乖了。” 云薇闻言,有些别扭。 他这个声音,这个语气,令她觉得不自在呀。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还抱着自己,便道:“你放我下来。” 容桢脚步停顿了下,淡淡道:“你今日大闹慈宁宫,可不是小事,总得有个幌子,我才能帮你平息。既是醉酒,你便要有个醉酒的样子,否则叫人看到了,便知你是装的。” 云薇:“……” 虽然她并不惧怕太后,但为了清静,她便没再说要容桢放下她的话。 容桢见她安静地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眸内闪过一丝笑意,边走边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薇道:“太后在酒里下了药,想让我出丑……” 原来,太后寝殿的那只酒壶,是阴阳壶,一边的酒掺了药,一边的酒则没问题。 自然,给云薇倒的酒是有问题的,而太后和宁氏、陈玉娘三人喝的却没有问题。 本来那酒里掺的药,无色无味,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到,但云薇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了那酒壶有问题,便猜测酒水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但在太后寝殿,她作不得假,只能将酒喝了。 不过她本身就沾不得酒,介于上次在摄政王府还喝醉后,所以在过来慈宁宫时,便先吃了一颗解酒丸。 而且她知道太后肯定不怀好意,便多吃了一枚解毒丸。 所以云薇喝了一杯酒,非但没醉,也没中毒。 没机会查验,云薇也不知那酒里掺的是什么药,所以便假装醉酒,发酒疯,闹了一场,将那壶酒,都喂给了太后。 一来,她想知道那酒里下的是什么药;二来,也能让太后自食后果。 不过刚才看太后那反应,八成是下的春药。 “……真是奇怪,我今日才第一次见太后,按理说,我也没得罪她,她为何要给我下那样下流的药?”云薇疑惑道,丝毫没有发现容桢的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行不行的,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良久没有听到容桢说话,云薇抬眸看着他,却见他一脸冰霜,眉宇间充斥着怒色。 她顿了下,扯了下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容桢瞥了眼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面色微缓,“凤氏这般对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难以想象,若云薇只是个普通姑娘,没有任何察觉地喝下那掺了药的酒,该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仅仅是想一下,容桢便怒不可遏。 凤氏这是想毁了云薇。 云薇见他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在生气,心里有些迷惘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容桢好不容易才收住了怒意,蹙眉看着她,反问道:“我不该生气么?” 云薇奇怪道:“作为朋友,你为我的遭遇,生下气,是应该的,但你这么生气,便有些不合常理。” 容桢被她的迟钝给气笑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普通朋友,能这般抱你?” 云薇皱眉,“这些不都是权宜之计么?” “谁跟你说是权宜之计的?”容桢有些恼。 云薇刚要再说什么,却见清风和桑清赶着马车到了。 容桢抱着她,径直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阻隔了外头的视线,云薇立即从他怀里退出来,并拉开距离坐着。 容桢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暗格中,抽出圣旨递给她。 “这是什么?”云薇嘴里问着,手上已打开了圣旨。 看完之后,她愕然地抬头看着男人,“赐婚圣旨?” “嗯。”容桢颔首,面容沉静。 他刚才就是去找容昕下这个圣旨了。 他清楚云薇,口头上说说,她可不会当真的,只有真正的圣旨,才能让她正视。 云薇面色难看道:“我没想过嫁你。” “那是之前,现在开始,你可以想了。”容桢道。 见他认真的,云薇不悦道:“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要和离。” 容桢顿了下,“你不能接受背叛,不能接受与别人共侍一夫?” 云薇没说话。 容桢叹了口气,“你怕我会是第二个李曜廷?” “你难道不是?”云薇面色泛起冷意。 容桢蹙眉,“我怎么就是了?” “摄政王已经有心仪的女子,却要娶我,你将我置于何地,将你的心上人,又置于何地?这个婚事,我不会答应的,不想我撕破脸,便趁早打消这个主意。”云薇口吻强硬道。 容桢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她的抵触。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上人?我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不是最清楚么?” 云薇顿了下,“裴清说的,那姑娘咬破了你的嘴角,若你们没有亲密的关系,你能容许别人对你放肆?而且你的毒早就解了,早就已经正常了。” 容桢淡淡道:“是啊,我怎么会容许她对我放肆?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当时怎么没有将她推开?还任她胡作非为。” 云薇讥讽道:“你终于承认了。” 容桢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你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见过那个姑娘?”云薇迟疑道。 “你不但见过,还每天都会见到,而且还很熟悉。”容桢冷哼道。 云薇皱眉,“是谁?我每天都能见的……”想到什么,她满脸不可思议,“是甜儿?” 容桢的面色黑如锅底,声音自齿缝中迸出,“你还真能想。” “不是甜儿,还能是谁?是你自己说的,我每天都会见到的姑娘,那除了甜儿,我想不通还有谁。”云薇很是愤慨。 容桢冷笑,“县主醉酒后,有啃人的毛病,你自己可知道?” “啃人……”云薇一顿,想到什么,面色霎时不好了,“你是说,咬破你嘴角的那个姑娘,是我?” “总算不太笨。”容桢瞥了她一眼,“那日你醉酒,不但咬破了我的嘴角,还将舌……”他俊脸烫了下,没再往下说。 云薇也不是没见过风月之事,听得他说了一半的话,便明白了过来。 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是我?” “县主喝醉了,连人都认不出,还会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倒是没有你这样的能耐。”容桢讽刺道。 云薇沉默了,咬破容桢嘴角的人,竟然是她。 而且听他中断的话语,不能猜出,她还对他做了别的更过分的事情。 这下,云薇感到了尴尬。 “本王守身如玉几十年,那日却被你又亲又抱,还被你……咳咳,摸遍了全身,难道县主不该负责?”容桢说这话的时候,耳根已经通红,但他又清楚,他不说得露骨一点,这个女人怕是会不当一回事。 而且他说得也没有错。 他确实被她轻薄过。 先前,她的手还…… 虽然那时她也不是故意的,但也总算是摸了。 云薇:“……” 虽然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道,“你那叫守身如玉吗?你那明明是因为不行。” 容桢:“……” 是可忍,孰不可忍。 “行不行的,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云薇满脸错愕,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轻浮流气的话。 可看着男人淡定自若的模样,她却突然不自在了起来,“我在这里下车吧,不用送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出去,却被男人拉住了手。 “事情还没说完。”容桢不由纷说,便将她拉了回去。 力气没有把控的关系,云薇整个人被他拉着,撞入了他的怀里。 当然,也有可能,容桢是故意的。 云薇整个人都有些懵。 直到鼻间闻到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 她不禁有些恍神。 容桢垂眸看着她。 见她此时乖巧地偎在自己怀中,他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半晌,他温声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突然,但圣旨已下,这是更改不了的,而且你目前是自由之身,我也还没有娶,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云薇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坐直了身子,不甚理解地说:“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容桢反问。 云薇顿了下,“我嫁过人,也和离过,这些你都是知道的,难道你就不介意?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的女人都能有,何必要娶我这种的?” 第一百二十章 容桢也许就是有那种癖好 容桢顿了下,缓声道:“我只介意,没有早些遇到你,若是早点遇到,你就不会嫁给李曜廷,经历那些糟心的事情。” 云薇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桢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很好,我其实挺庆幸李曜廷没有眼光,否则,你也就不会和离了。” 云薇眼睫一颤,回过神来,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 其实二人有过的肢体接触,并不会少。 但之前,二人是医患的关系,她并不会多想,可现在,容桢生了要娶她的心思,情况便不一样了,让她莫名地感到慌乱起来。 好半晌,她强自镇定道:“但我目前,并没有想再嫁的想法。” “我知道。”容桢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你上一段,才结束没有多久,要走出来,需要时间,我等得起的。” 云薇见他误会了,张口想解释,“其实我……” “什么?”容桢耐心地看着她。 云薇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一时,拧着眉,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容桢见她不说话,顿了顿,温声道:“但是圣旨毕竟已经下了,你不想马上成亲,但可以先定亲。” “你认真的?”云薇问道。 容桢目光深深看着她,“若是按我的意愿,我想马上迎娶你,但显然,你还需要时间缓冲,那么,我们便先定亲。” 云薇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以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容桢唇角微微勾起,“那我们过两天先定亲,大婚以后再说。” 云薇闻言,立即抬头看他,“不用这么急吧?” “今日那轩辕恪还指名要娶你,我用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将他挡下了,若我们不早点将事情定下来,我担心他不会死心。 难道,你更愿意嫁去月国,嫁给轩辕恪?”容桢不慌不忙道。 云薇眉头蹙了下,摇头,“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容桢俊脸微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定亲一事,我会让人安排,你什么都不必管。” 云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一步?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桑清在外面道:“主子、县主,清漪园到了。” 容桢顿了顿,看向云薇,“那你先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云薇看了他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在她准备要进府的时候,容桢又唤住了她,“什么时候搬去县主府?” 对上他深沉的眸子,云薇顿了下,摇头,“再看吧。”说完,她不再管容桢,快步进了清漪园。 容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微微苦笑了下。 这个女人太过冷静,要哄她成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她并不反对二人先定亲。 只要定了亲,她就不好再轻易反悔了。 想到此,他转身上了马车,对清风吩咐道:“去请钦天监。” “是。” …… 此时慈宁宫。 经过太医的诊治,太后的情况,终于压制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帐里,面色涨红,似充血一般,身子则哆嗦不止,是被气的。 自己药性发作时的情况,她还有印象。 想到自己的威严,在今日毁于一旦,便恨不得生撕了云薇。 那个小贱人,她怎么敢? 今日所受的奇耻之辱,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想罢,她开口道:“传哀家懿旨,荣安县主忤逆犯上,下毒欲哀家,速将她拿来问罪。” 容昕还没有走,听到母亲说的话,皱眉道:“母后息怒,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哀家都被那小贱人给害了,你还要从长计议?”太后怒不可遏。 容昕提醒道:“荣安县主才为朝廷立下功劳,母后便要拿她问罪,怕是会引起群臣疑虑,加上皇叔对她的庇护,我们动不了她的,而且,事情是发生在母后寝宫,就怕皇叔会拿此事大作文章,说是母后陷害荣安县主不成,还要捏造莫须有的罪名。”顿了顿,继续道,“母后中了那种药,传扬出去,只会对母后名声有碍。” 太后听到这里,用力攥紧了被子。 她自然是丢不起那个人。 可要她咽下这口气,她也办不到。 “明的不行,那便暗着来,哀家定要那小贱人的命。” 容昕疑惑道:“母后,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为难荣安县主?” 太后愣了下,为自己找了个理由,“今日若不是她多事,皇帝你本来是有机会问罪摄政王,并趁机收回他手里的权柄的,哀家也是气不过,所以才想给她一点教训。” 容昕面色微霁,“让母后操心了。”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儿臣已有了一个法子,或许能将他手里的权力收回来。” 太后惊讶地撩起了帐子,“什么法子?” 容昕道:“这么多年来,皇叔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可今日却竟然应下了朕的赐婚,他还找朕下了一道赐婚圣旨,母后不觉得,这不寻常吗?” 太后攥紧了手指,“怎么不寻常?” “若是按皇叔以往的作风,他定然不会接受赐婚,可他今日接受了,而且先前,他还让朕下了一道封赏云薇为县主的圣旨,这实在太不寻常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叔非常看得云薇,早在今日之前,便生了娶她的心思。”容昕沉吟道。 他今日自以为羞辱了容桢,但过后想想,却发现自己很有可能被利用了。 “这不可能!”太后情绪激动地摇头道。 容昕皱眉,“母后为何这般激动?而且怎么不可能了?” 太后闻言,这才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强笑着道:“皇帝的猜测,固然有几分道理,但你别忘了,那云氏嫁过人,还和离了,你皇叔他会看上一个残花败柳?” 容昕抿唇不语。 事实上,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为他们赐婚,目的,就是让容桢难堪。 他不是向来高高在上么? 若是娶了那样一个女子,便是笑话一场。 可现在从种种的情况来看,是他想错了。 说不定,容桢就是有那种癖好,喜欢嫁过人的女人? 要不然,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不娶妻,而现在想娶了,对方却有过那样的经历的。 想到此,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毕竟好不容易等到容桢有了软肋,他怎么能不加以利用? 知子莫若母,看着儿子一脸算计的模样,太后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容昕收敛思绪,“为了大局着想,恐怕要委屈您。” “什么意思?”太后不解。 “今日的事情,儿臣知母后受了屈辱,但是母后暂时不能动云薇。”容昕道。 太后一听,很是不悦,“连你也护着她?” 容昕无奈道:“当然不是。儿臣只是觉得,皇叔那人,城府深不可测,几乎没有软肋,要想从他手里夺回大权,不是易事,但现在,他好像有了软肋。” “软肋?你是指云氏?”太后一脸鄙夷。 “嗯。”容昕点头。 太后心里很是不舒坦。 那云氏除了年轻一点外,她瞧着也普通得紧。 而且云氏还嫁过人,早就是残花败柳了,怎么可能会是容桢的软肋? 不过出于某种隐晦的心理,她并没有反驳儿子的话。 “你想怎么做?” “母后明日让人送些赏赐给她,尽量与她打好关系,等她对母后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将她召进宫来陪您赏花。”容昕缓缓道。 听到这里,太后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借哀家的手,将她骗进宫来,然后将她软禁?用以威胁你皇叔?” 容昕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嗯。这是朕能想到的最快速的法子,若儿臣赌赢了,便能将大权收拢在手。” 太后摇了摇头,“你皇叔那个人,冷心冷情,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将大权拱手?皇帝,你太天真了。” “不管如何,这也是多一个法子,试一试,也无妨。”容昕道。 太后只好道:“皇帝要做什么,哀家都支持。” 容昕放下心来,“多谢母后。” 太后摆手,“母子之间,不必这样客套。” 翌日。 云薇收到太后派人送来的赏赐时,深感惊诧。 经过昨日的事情,她以为太后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会找她的麻烦。 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她的赏赐。 送走了送赏的宫人,云薇满脸不可思议。 难不成,太后的脑子被那些酒给烧坏了? 不等她理清思绪,又有客上门了。 “主子,外头有两个自称是月国皇子和公主的人求见。”陈伯禀报道。 云薇闻言,眉头皱了下。 他们怎么找来了这里? “就说我不在。”云薇道。 陈伯迟疑了下,“那位皇子还说了一句,穆天济眼下正在月国皇宫做客。” 云薇瞳孔一缩,握紧了拳头,半晌,淡淡道:“请他们进来。” 轩辕恪和轩辕静兄妹俩进来的时候,云薇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云薇姐姐?”轩辕静看到她,先是愣了下,而后有些不确定地唤道。 云薇抬起眸瞥向她,“月国公主殿下,请唤我荣安县主。” 轩辕静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还笑眯眯地跑到了她跟前,将她好一顿的打量。 “原来县主姐姐长得这样好看,我真是被你骗得好苦。” 云薇淡淡道:“坐吧。” “诶,好。”轩辕静乖巧地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她最喜欢看美人了。 尤其还是云薇这样武艺高强的美人,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云薇没再理会她,而是抬起眸,看向轩辕恪。 不同于轩辕静的惊讶,轩辕恪看到她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许久不见了,王姑娘。”轩辕恪见她目光看来,唇角微勾。 “什么王姑娘?不是,你们认识啊?”轩辕静吃惊地看着两人。 轩辕恪没有答话,而是道:“皇妹,你先去逛逛县主的园子,我有话跟县主说。” “不要嘛。”轩辕静不肯,她都还没看够美人呢。 “听话。”轩辕恪加重了语气。 轩辕静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却一步三回头,对云薇道:“我不走远,若是我皇兄要欺负你,你大喊一声,我就会赶来救你的。” 轩辕恪闻言,抬手揉捏了下眉心,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轩辕静吐了吐舌,赶紧跑了。 她一走,厅里陷入一片寂静。 轩辕恪顿了下,见她没有请他坐的意思,只能自己找位置坐下。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躲来了魏国。”轩辕恪打破了沉默。 “我本就是魏国人。”云薇淡淡道。 轩辕恪苦笑,“昨日在皇宫,我便觉得是你,却是有些不敢认。” “废话少说,你们拿我师兄如何了?”云薇并不想跟他寒暄,直接问道。 轩辕恪沉默了下,才道:“其实穆相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他都还好。” “你们都将他软禁了,他怎么可能好?”云薇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轩辕恪正色道:“我会极力保住他,你不必担心。”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师兄才会被软禁?”云薇冷着脸问道。 轩辕恪叹了口气,“确实也是跟你有关,这些年,我父皇一直没放弃找你,可派出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你的线索,这次,父皇失去了耐性,加上右相的撺掇,父皇便将穆相给软禁在了宫中,为的是从穆相口中问出你的下落。” 云薇审视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本来也不想说,但不说的话,你会见我么?”轩辕恪一脸无奈。 云薇摇头,“你与我说这些,根本是另有目的。” 轩辕恪失笑,“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的目的是皇位。”云薇一字一顿道。 轩辕恪挑眉,“所以呢?” “你想让我去刺杀皇帝。”云薇冷冷道。 轩辕恪唇角勾了勾,并没有否认,而是道:“穆相虽然只是被软禁了,但他的家人,却全部被发配去了蛮荒,据说他最小的孙女儿,才五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种苦寒之地活下来。” “啪!” 云薇手里的杯子,顷刻变成了齑粉。 轩辕恪笑了下,淡淡道:“若是我登基,必定为穆家平反,届时将他们全部召回,还会让穆相官复原职。你好好想想吧。”说罢,他便起身走了。 轩辕静见他出来,还想进去,却被他拉住了,“荣安县主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别去打扰她,过两天再来拜访不迟。” 轩辕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惹她生气了,才被赶出来的吧?” 轩辕恪失笑,“你想多了,走吧。”说着,不由纷说,拉了她便走。 厅里,云薇面色阴郁。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她没再多耽搁,叫阿正套上马车,立即前往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见她突然到来,桑清很是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欢喜,“县主怎么来了?快里面请。” “你们主子可有在府里?”云薇边走边问。 “有,正在书房同几位大人议事。”桑清回道,顿了顿,又道,“本来一会儿主子议事完,也是要去找县主的。” 云薇有些讶异,“他要去找我?” “正是。”桑清点头,“听说钦天鉴已算好了日子,明天是个不错的日子,适合提亲。” 云薇闻言,嘴角抽搐了下。 昨天才赐婚,明天容桢就想上门提亲,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不过她眼下并不关心这个事情。 “县主先到厅中稍坐片刻,那些大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估计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桑清一边说,一边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水点心,一一放到云薇面前的桌子上,“县主请先用些茶点。” 云薇点了点头,端了茶杯,抿了一口。 桑清担心她坐着无聊,在一旁陪她说话,偶尔还会讲几件有关容桢的事情。 “……很多年前,我们主子奉先帝之命,去江南办差,隐瞒身份住在了知府家里,结果,您猜怎么着?” 桑清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云薇顺口问道:“怎么着?” “那知府千金竟然看上了主子,每每制造巧遇不说,有一天,主子刚从外面回来,经过一个池子时,她竟然假装走得太快,朝主子扑了过去,意图对主子投怀送抱呢。” “什么?”云薇皱眉,“所以你主子没避开?” 桑清连忙道:“那哪能啊?那知府千金第一时间冲过来的时候,主子便识破了她的意图,巧妙地避开了不说,还绊了那知府千金一脚。 可怜那肥硕无比的知府千金,扑通一通,栽进了池子里,还大喊救命呢。 事实上,那池子的水很浅,站起来就好了,偏那知府千金慌得六神无主,根本想不到,还以为自己要溺死了,在水里胡乱扑通。” 云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们主子还真够损的。” 桑清笑道:“谁叫那知府千金要干那种事情呢,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便要没完没了了。其实我们主子自小到大,都挺受姑娘喜爱的,以前还没有建府,住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有小宫女向主子献殷勤……” “只可惜,你主子那时不行,再多姑娘向他献殷勤,他也消受不了。”云薇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咳咳咳……”桑清被口水给呛了一下,“那时候主子的身体还是好的,只不过他没有那个心思……呃,主子。” 桑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薇愣了下,转头看去,这时也才发现,容桢出现在了门边。 她眨了下眸,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主子,您来了正好,那您陪县主说话,奴才先告退了。”桑清快速说完,便脚底抹油溜了。 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说主子坏话的,好像不是他,是县主。 那他担心什么? 容桢迈步进了客厅,俊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在椅子上坐下后,看着云薇道:“你若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可以问我。” 云薇:“……” 她什么时候对他的事情感兴趣了? “是桑清非要跟我说的。”她觉得还是得澄清一下,“事实上,我根本不太想听,有关于你的风流韵事。” “风流韵事?”容桢一字一顿。 云薇杏眸微眨,“对啊,据桑清所说,你走到哪儿,就有姑娘对你投怀送抱,以前还没建府的时候,你住在宫里,都有很多小宫女,对你献殷勤呢。” 容桢:“……” 他轻咳一声,“别听桑清瞎说,没有的事。” “是没有,还是王爷不敢承认?”云薇挑眉。 容桢被气笑了,“承不承认还在其次,主要你刚才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 云薇心里一虚,“我……说你什么坏话了?” 容桢似笑非笑,“别的女人,本王没兴趣,也确实无法消受,但是你,本王自认还有余力。” 云薇:“……” 反应过来,她面色爆红,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喂,你在胡说什么?” “说的是事实。”容桢看着她双颊染上的红晕,眸内划过笑意。 云薇:“……” 这个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能说出那样轻浮的话语? 容桢见她面色越来越红,生怕她真的恼了,便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说起正事,云薇果然平静了下来,“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何事?”容桢温声问道。 云薇斟酌了下,才道:“我想知道,月国眼下是什么样的形势?我听说,穆相被软禁在了皇宫,此事,可是真的?” 容桢俊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并没有问什么,而是道:“月国皇帝向来昏庸,为追求长生之道,沉迷炼丹,并不管朝政之事,他们的朝堂,主要分为两个党派,一个是以左相穆天济为首的党派,另一个则是以右相齐清澜为首的派系。 两派的争斗,十分激烈,穆相拥护的是太子轩辕睿,齐清澜拥护的是七皇子轩辕恪。但很显然,太子一党落败了,因为穆相已锒铛入狱,家人也被发配流放。 现在月国整个朝堂,都是拥护轩辕恪的声音,只等他们的皇帝退位,轩辕恪便可以登基。 只是月国皇帝虽然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却又贪恋权柄,迟迟不肯退位。 轩辕恪怕有变数,现在应该很希望有个意外,能让月国皇帝驾崩。” 云薇听到这里,面色有丝难看。 轩辕恪与她说的,和容桢说的这些,出入很大。 照容桢的说法,穆相并不是被软禁在皇宫,而是被囚禁在了天牢,且穆相落得如此处境,也跟皇帝没有关系,而是被轩辕恪和齐清澜给设计了。 “这件事情,可都是真的?”云薇攥紧了拳头,若是真的,那么是轩辕恪骗了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容桢:你是我未婚妻 “嗯,是真的。”容桢颔首,“这些是安插在月国的探子,报回的消息。” 闻言,云薇便没有疑虑了。 其实各国都会在他国安插探子,以便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动向。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直接来找容桢询问的原因。 他身为摄政王,对于其他国家的动向,自然比别人更清楚,问他,也省得她再找人去查。 这些年,为了隐去行踪,她与月国的联系,早就切断了,自然也就不知道月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实上,如果不是穆师兄出事,她也并不想知道月国的事情。 但是穆师兄和他的家人出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既然事情都打探到了,她便也不打算再多待,起身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容桢蹙眉看着她,“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停顿了下,又着重强调道,“我的未婚妻。” 云薇眼睫颤了下,“还没正式定亲呢,王爷这么唤,要叫人笑话了。” “虽还没正式定亲,但皇上已颁下赐婚圣旨,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谁还会笑话?况且,明日我便会带人去云家提亲了。”容桢说到这里,顿了下,询问道,“是去云家吧?” 云薇想了想,点头,“嗯。” 容桢放下心来。 她与云家的关系,他都知道,若她觉得没必要去云家,那他便不去。 “我走了。”云薇道。 容桢起身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打量着她的神色,“怎么这么着急要走?不是才来一会儿么?这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云薇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有些不适应。 只觉得他的动作,是越来越熟稔了。 “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容桢顿了下,询问道:“那个穆天济,对你很重要?” 云薇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容桢松开她手,“你刚才问起他的时候,脸上有担忧。” 云薇顿了顿,没有否认,“他是我师兄。” 容桢一怔,“你师兄?” “嗯。”云薇点头,既然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便也没打算再隐瞒,“我要去一趟月国,救出师兄和他的家人。” “你准备怎么救?”容桢并没有阻止,而是缓声问道。 云薇愣住。 容桢接着又道:“你穆师兄的事情,可是轩辕恪与你说的?” 云薇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承认了,“嗯。” “你穆师兄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关系,可他却又将你穆师兄的事情,告知于你,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他想让你为他做什么?”容桢缓声问道。 云薇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好像什么都瞒不了这个男人。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容桢突然道:“轩辕恪是不是想让你去刺杀月国皇帝?待他登基后,再为你穆师兄平反?” 云薇已经不想说话了。 毕竟他什么都已经猜到了。 见她不说话,容桢皱眉道:“你还真的准备去刺杀月国皇帝?” 云薇道:“月国皇帝本就昏庸无道,杀了他,也没什么。” “你以为月国皇帝那么好杀?若那么容易,轩辕恪如何会等到现在?他分明就是想利用你。” “我知道,但是穆师兄对我有恩,他如今落难,我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云薇皱眉。 早在知道轩辕恪骗了自己时,她便知道,轩辕恪就是想利用她,刺杀成功了固然后,失败了,他也能将自己摘出去,反而还能以此,向月国皇帝讨个好。 毕竟这么多年,月国皇帝也在找她。 “你若信我,你穆师兄的事情,便交给我,我来跟月国交涉,保证你的穆师兄一家,都能被无罪释放。”容桢道。 云薇怔了下,“你要帮我?” 容桢莞尔,“帮自己的未婚妻,不是应该的么?况且穆天济是个有才能的人,若他能来魏国,对魏国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么一来,魏国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云薇有些顾虑。 “相信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不过,这几天,恐怕要让你制些无色无味的剧毒,你能做到吗?”容桢问。 云薇闻言,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点了点头,“嗯。” “好,那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容桢说着,拍了拍她的肩。 出了摄政王府,云薇才恍然回神。 她怎么就听从了容桢的安排? 她眉头拧紧。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太久,而是去了一趟千金阁,拿了所需的药材,回了清漪园制毒。 另一边,容桢让人去请了轩辕恪。 进了摄政王府,轩辕恪还有些不明究理,“不知摄政王找本王何事?” 容桢开门见山道:“想跟你做个交易。” 轩辕恪闻言,有些警惕起来,“本王有些不明白。” “你想要的,本王可以助你得到,但前提是,你要洗清穆天济的罪名,并释放他,及他的家人,你能做到吗?”容桢淡淡道。 轩辕恪愣了下,旋即轻声笑了下,“摄政王这话说得含糊其辞,我怎么相信你?” “你现在不在月国,若是贵国陛下出了意外,也不会有算到你头上,到时候你赶回去,还能捡个现成的便宜,立即登基。”容桢不紧不慢道。 “我好奇的是,摄政王要怎么让我父王出意外?”轩辕恪感兴趣道。 容桢瞥了他一眼,“本王自有法子,只是,你现在就修书回去,命人将穆天济一家无罪稀释放。” 轩辕恪皱眉,“可我要怎么相信你?”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毕竟一直这么拖下去,你唾手可得的帝位,怕是就要被别人抢去了,你纵然再有才干,但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可是深受贵国陛下的信重。 你说,贵国陛下迟迟未将你立为储君,他心里是不是其实另有打算?” 容桢一番话,可算是说到了轩辕恪的痛处。 他眸中闪过恨意和不甘。 父皇一众儿子中,他是最能干的,可早些年,因为生母身份卑微,他一直未能有机会表现,如今好不容易斗垮了太子,可父皇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将他立为储君。 反倒是母族高贵的十一弟,深受父皇爱重。 他也担心,他汲汲营营那么久的皇位,恐最后会落到十一弟的头上。 想到此,他眼睛眯起,沉声道:“本王可以先将穆天济的家人放了,但是穆天济,只能等事成后,再放,摄政王以为如何?” “可以。”容桢颔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全是维护云薇的 平宁侯府。 刚送走摄政王府前来送信的人,徐氏便张罗开了,“来人,那边的灯笼换一下,还有那边的花枝修剪一下,那个花瓶也换一个,地上好好打扫,一片落叶也不可以有,另外窗子也要重新再擦一下,别落了灰了……” 一会儿的功夫,侯府的下人,全部忙碌了起来,被徐氏指使得团团转。 看着徐氏春风得意的样子,今天正好回了娘家的云瑶,只觉得刺眼极了。 不就是摄政王明日要来提亲么,用得着这般折腾? 不自觉地,她竟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云启听到了,皱着眉,不认同道:“瑶瑶,话可不能这么说,来提亲的可是摄政王,你以为是寻常人家吗?是一点马虎都不能有的。否则摄政王若是不满意,可就麻烦大了。” 云瑶听得心烦,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只是提亲罢了,又不是大婚,这当中,说不定有什么变数,婚事就黄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云薇是和离之身,摄政王心里不指定有多嫌弃呢,只是碍于皇上赐的婚,摄政王不好反对。” 正在忙碌的徐氏等人,离得远,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但云启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悦地看着云瑶,“你别乌鸦嘴了,好好的喜事,叫你这么一说,真是让人不舒坦。” 他还想当摄政王的大舅子呢。 以后在这京城,谁不得高看他? 但云瑶却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尖酸刻薄? 云瑶说完那些话,便有些后悔了,但她心里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云薇那种贱人,能有那种福气? 此时面对云启的质问,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便道:“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又没别的意思。” “什么没别的意思?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话,那么酸呢?老实说,你是不是嫉妒云薇,见不得她好啊?你说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若不是云薇,你今时今日,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土里耙食呢。 而且云薇只是和离,她还是平宁侯府的嫡小姐,是真正的世族贵女,又不像你,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泥腿子的血液,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嫌弃云薇? 还有,你怕是不知道,摄政王会来提亲,可不只是因为皇上赐婚,摄政王其实早就对云薇有意了,他们的婚事,是不可能会有变数的。”云启越说越坚定。 若摄政王对云薇无意,怎么可能在她身上,煞费苦心? 这又是封县主,又赐宅子的,还送那红龙睛给云薇呢。 这般殷勤,天底下也没有哪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这般殷勤的。 他倒觉得,他这个摄政王的大舅子的位置,稳当得很。 见云瑶还要说什么,他连忙打断道:“你可别再说那些丧气话了,否则别怪我们云家不认你。做人,就要懂得审时度势,云薇嫁了摄政王,成了摄政王妃,便连你,身份都会跟着水涨船高,所以你还是盼着点云薇好吧。别一天天的,净在背后瞎捣乱!” 云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云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近来对云薇那个贱人,是态度大改。 现在说的一大堆话,也全是维护云薇的。 从前,她只要说一句云薇的不是,云启便会附和认同的。 到了这会儿,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启是这样,连那齐氏也是。 以前她每回来,齐氏都是对她嘘寒问暖,很是周到的,可这段时间,她来了,却不甚搭理她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总觉得云家人都变了。 云瑶愤恨又不甘。 昨日宫宴,她身子不舒坦没有去,听说云薇在宴上出尽了风头,那些原本眼高于顶的贵妇,现在说起云薇来,个个都交口称赞。 那些贵女们也是,提起云薇,也都是一脸的仰慕。 现在云家人也都向着云薇了。 云瑶越想越气,心中满是嫉妒。 她一直想不明白,云薇在乡下长大,能有什么能耐?竟让大家那般夸赞她,最重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还要迎娶她。 真是疯了。 一个村姑,她何德何能? 云家人都忙着明日摄政王提亲的事宜,没人有空搭理云瑶。 第一次遭受如此冷落的云瑶,愤愤不平地回了楼家。 刚一进门,便遇到了李明珠。 两人都走得快,不小心便撞在了一起。 “哎哟!” “哎哟!”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云瑶本就积了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儿又叫人给撞疼了,当下便恼怒地斥道:“你走路都不长眼吗?” 李明珠原本还想道歉的,毕竟对方是大房的人,她初来乍到,惹不起。 可听见对方说话这般不客气,当即便忍不了了,她挺了挺肚子道:“大嫂倒是长眼,可为什么也要撞过来?你撞疼了额头事小,若是撞坏了我的肚子,你担当得起吗?” 云瑶见她敢顶嘴不说,还拿出孕肚来威胁,不禁冷笑了一声,“才进门一个月,你这身孕却有一个多月了,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你是未婚先孕,你们李家的人,果真个个都是不要脸的!” “大嫂倒是要脸,可惜你都进门三年了,一个蛋都还没下呢,你这不会下蛋的母鸡,都不怕被人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看大嫂这是酸了吧。”李明珠亦是冷嘲热讽。 云瑶被人说到了痛脚,气得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面色阴森狰狞,“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与我说话?” 李明珠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凭什么打我?” 她嫁进来李家,也快有一个月了,自从被诊出有孕,她那刻薄的婆母,都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楼俊逸也是对她体贴入微,没想到,云瑶这不会下蛋的母鸡,竟敢抽自己的嘴巴。 当下,她便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还伸手揪扯住了云瑶的头发。 “来人啊,杀人啦,大嫂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啦……” 李明珠边叫,边撕扯云瑶。 云瑶也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泼辣,竟敢与自己动手。 她耳朵嗡嗡作响,气急攻心之下,一脚踹在了李明珠的肚子上。 李明珠当即便跪倒在了地上,抱着肚子,叫得撕心裂肺,“啊,好疼,我的孩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定亲信物 楼家众人闻声赶来时,便看到云瑶头发凌乱,衣裙也乱糟糟的,而李明珠跪在地上,裙下还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楼二夫人见状,差点晕死过去。 “我的孙儿啊……” “来人,快去请大夫!” 楼家霎时乱作一团。 …… 云薇并不清楚楼家的事情,为了尽快将毒药制出来,从外面回来后,她便一直待在了药房中。 虽然不清楚容桢要用什么办法,给月国皇帝下药,但她做的这毒药,势必要能让人服下便毙命,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一心沉浸在药房里,第二天下午,才从药房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瓷瓶。 毒药已制好了,她打算立即去摄政王府一趟,将毒药交给容桢。 她师兄的事情,刻不容缓。 她希望能早些将他们救出来。 她正要回房去换件衣裙,甜儿却告诉她,摄政王来了。 云薇闻言,面露喜色,她正要去找他呢,他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在哪里?” 甜儿见她听到摄政王来了,那么开心,心道:看来小姐对摄政王果然也是有意的,当下也开心地回道:“在前厅呢,来了有一会儿了。” 云薇闻言,也懒得再换衣裙了,赶紧去了前厅。 容桢在前厅已经喝了几盏茶了,见云薇迟迟不出来,正想叫桑清去问问,这时,却见一个女子,快步从门外冲了进来。 女子头发乱糟糟的,衣裙也是皱巴巴的,一下子便跑到了他跟前。 “你来得正好,毒药我已经制好了,给你。” 容桢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女子语速极快地说着,还将一个瓷瓶,塞到了他手里。 容桢这时终于看清楚了是云薇,不禁有些好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什么模样?”云薇一愣。 容桢看着她,戏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来的乞丐婆。” 云薇咬牙,“你才是乞丐呢。” 侍立一旁的桑清:“……” 他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高,当作没有听到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不过容桢非但没有生气,还调侃了一句,“嗯,乞丐婆跟乞丐,也配得很。” 云薇:“……” “坐吧。”容桢拉着她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云薇确实渴了,端起来,便“咕噜咕噜”一气喝完了。 容桢打量着手里的瓷瓶,揶揄道:“这该不会是定亲后的礼物吧?” 云薇闻言,愣了下,才想起来,今日是两人定亲的日子。 “你去云家了?” “嗯,去了,刚结束,便来了你这里。”容桢说罢,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好,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嵌红宝石凤头金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云薇怔了下,伸手去摸头上的簪子,“你给我戴了什么?” “簪子,是我给你的定亲信物。”容桢温声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她的发间,眸内有笑意,“现在,我们已交换了庚帖,算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 云薇闻言,有一些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 她和容桢怎么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她还记得数月前初见时,这个男人还将她当成了爬床的丫鬟的。 她心里生出一丝茫然。 她真的要跟容桢成亲吗? “在想什么?”容桢见她走神,伸手握住她搁在桌子上的手。 云薇顿了下,将手缩了回来,别扭不自在地岔开话题道:“这药,是我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才做好的,你可得仔细收好。” 容桢见她目光有些躲避自己,隐约知道她心里的顾忌,便也没说什么,只道:“既然你毒药已备好,那我便着手安排了,另外,轩辕恪已答应了我,会先将穆家人放了,但是你穆师兄,得等到月国皇帝驾崩后,才能被无罪释放。” 云薇一听,面露喜色,“你是怎么办到的?”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凝重,“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要求?” 若是因为自己,容桢而答应了轩辕恪不合理的要求,她心里会不安。 “别瞎想。”容桢一眼便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只是答应帮他登上帝位,仅此而已。” “真的?”云薇有些不确定。 “真的。否则我为什么要叫你制这毒药?”容桢道。 “那就好。”云薇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要给月国皇帝下毒,并不是易事,你要怎么做?” “月国皇宫,有我们的暗桩。”容桢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问,起身道:“你要回去了么,还是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容桢也跟着起身道:“我不坐了,你去洗漱吧,我还要回去安排事情。” “那好,你自便。”云薇说完,便要却,却被容桢拉住了手臂,“你不送送我?” 云薇诧异地看着他,“这里离大门,没几路,你也非第一次来,还用得着我送?” “云薇,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容桢凤眸微微眯起。 云薇更加惊讶了,“你是客么?你不是说,我们是……”她顿了下,没再往下说。 容桢会意过来,感到愉悦,松开她的手道:“说得也是,那我走了。”说完,便大步地离开了。 云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矫情!” 陈伯和甜儿听到了,都憋笑不已。 …… 翌日,云薇打算去找阿满玩,刚走到门外,便被突然赶来的徐氏给拦住了。 “薇薇,你快跟我去一趟楼家吧。” 云薇皱眉,“去楼家做什么?我不去!” “楼家要休了瑶瑶,你若跟我一起去,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兴许就不会休了。”徐氏着急不已道。 “楼家为什么要休云瑶?”云薇感到惊讶。 “瑶瑶三年都未能生下一儿半女,楼家对她早有微辞,昨日瑶瑶和李明珠打架,害李明珠小产了,她婆母便找到了借口,这会要休她呢。”徐氏都要愁坏了,觑着她的面色道,“看在我和你的面上,你就跟我去一趟云家吧。” 云薇果断拒绝道:“我不去。” 在她看来,云瑶和李明珠都不是好东西,两人落得这样的地步,都是咎由自取。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怕是还得再气晕一次 见她拒绝了,徐氏心里不满,可是看着她那张清冷的脸,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哀声叹气道:“你如果不出面,瑶瑶就真的会被休回家了。她不像你,若是被休下堂,要想再嫁,就难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云薇冷冷道,目光扫了眼旁边站着,一直未敢上前的云启。 云启接触到她的眼神,脖子缩了下,没敢吭声。 自从上回被她打了以后,他现在对这个妹妹,是打心底感到惧怕。 生怕她迁怒,他想了想,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劝过娘,让她别来烦你的,但是劝不动。” 云薇将他的怂意看在眼里,轻嗤了声。 徐氏却险些气了个倒仰。 这个儿子,关键时候,是真的指望不上不说,还要拖后腿。 她压下怒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薇薇,你就是不看在我和你爹的面儿上,也应该想想你那养父养母,他们不在了,一辈子又只生了瑶瑶一个女儿。 若是知道瑶瑶的事情,怕是九泉之下,也难安息。” 云薇满不在乎地说:“你错了,我养父养母,恩怨分明,应该不会在乎云瑶的死活,一如,云瑶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从没有去拜祭过我养父养母一样。” “那不是路途太遥远么?也不是瑶瑶不愿意去。”徐氏还企图为云瑶开脱。 “若是有心,路途再远,也会去。”云薇声音冷了下来。 “先不说这个了,瑶瑶是入了我们云家的族谱的,她就是你妹妹,自家妹妹出了事,帮衬一把,不也应该? 而且你今日帮了她,她会感激你的,你们姐妹日后也能相互帮衬着,不是挺好的么?你就当是让她欠你一个人情,这对你来说,没有损失,只有益处。”徐氏不遗余力地游说。 云薇还没开口说什么,一旁的云启却突然嘀咕了一句,“云瑶昨日还在诅咒云薇呢,互帮互助,那是你想的,我看她不会在背后捅云薇一刀,都算不错了。” 徐氏面色一黑,朝儿子怒喝道:“你闭嘴,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竟然挑拨她们姐妹的感情,我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云启撇了下嘴,“我可没有挑拨,我说的是事实,昨日云瑶得知摄政王要来我们家提亲,可一直在那里说丧气话呢,我看她就是心胸狭隘,见不得云薇好。” 这下,徐氏真是要被气死了。 她捂着心口,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那得问你啊,你为什么把我生得这么不成器?”云启满不在乎地说,“不过现在看来,是你不会教孩子,否则为什么跟前的两个,都没什么出息,反倒是云薇这个没在你跟前长大的孩子,那么有出息?” “你、你……”徐氏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好在云启虽然嘴上拆她的台,却还不至于见她要摔到地上了,也不懂得伸手扶一把。 不过看着徐氏紧闭的双眼,他还是有些害怕的,他看着云薇道:“现在该怎么办?娘不会就这么去了吧?到时候你可得为我做证啊,我可什么都没做,最多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而且说得也是事实。” 云薇:“……” 她伸手给徐氏把了脉,见她只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便放下心来。 “她没事,扶她上马车吧,回去好好歇着。” 云启长松了口气,“娘还活着就成。”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这可真是个大孝子。 徐氏此时若是醒来,怕是还得再气晕过去。 云启将徐氏抱上马车后,也没敢多待,赶紧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小姐,世子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他竟然还向着你说话呢。”一旁的甜儿,稀奇道。 “大概是脑袋被门夹了吧。”云薇也觉得云启跟往日不太一样。 甜儿笑道:“奴婢倒觉得,肯定是上回小姐揍了他一顿,把他揍老实了。” “但愿吧。”云薇道。 只要云启不会没脑子的来她跟前找不痛快,她自然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甜儿忽然唏嘘道:“我记得李明珠出嫁也没一个月吧,怎么还小产了呢?难不成,她出嫁前,便与那楼二公子……” 云薇点头,“就是你猜的那样。” 先前她和阿满在铺子里遇到李明珠和楼俊逸时,见二人亲密的样子,便知道二人铁定是有了肌肤之亲,后来没多久,二人便成亲了,现在又爆出李明珠小产一事,那便更加坐实了二人未婚前,便在一起了的事实。 “这也太大胆了吧?”甜儿咋舌。 这个世道,未婚先孕,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李明珠好歹也是伯府的正经小姐,做派却跟那些小妾外室一样,真是令人不耻。 “李明珠向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她看中了楼俊逸,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嫁给他。”云薇道。 “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子?可那楼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啊。”甜儿不敢苟同。 云薇不想再多说此事,便道:“我要去一趟郊外,你要去么?” 甜儿立即点头,“奴婢想去。” “那走吧。”云薇道。 正好阿正牵了马过来。 云薇翻身上了马,又将甜儿拉了上去。 甜儿第一次骑马,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 “坐稳了。”云薇提醒了一句,然后扬起马鞭,斥马出发了。 经过闹市的时候,她减缓了速度。 却在这时,一个声音喊道:“县主姐姐,你要去哪儿?”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假装没听到,继续斥马前行,但对方已经追上来了。 “你要去哪呀?”轩辕静骑马跟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我要出城一趟。”云薇淡淡道。 “出城呀?那敢情好,带我一起去吧。”轩辕静兴奋道。 “不带。”云薇果断拒绝了。 轩辕静的脸霎时垮了下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对你的无礼啊?我已经改了呀。”轩辕静一脸的委屈。 云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夸你还不行 甜儿好奇地看着这位月国公主。 上回她和月国那位皇子一起来的清漪园,甜儿见过她。 不过她怎么一点公主的架子也没有啊,还这么黏着小姐。 “我上回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县主姐姐你大人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嘛。”轩辕静见云薇无动于衷,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撒起了娇。 云薇推开她的手,淡淡道:“想去就去吧。” “真的吗?那你可不能反悔,半路将我丢下啊。”轩辕静开心坏了,转头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们回去,不用跟着了。” 随从有些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我县主姐姐武艺高强,连欧阳将军都不是她的对手,再没有比跟她在一起更安全的了。”轩辕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刚好带人经过的欧阳魁,听到这句话,面色刷地一下,黑如锅底。 公主也真是的,竟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云薇已经看到了他,顿了下,没作理会。 “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见荣安县主。”殴阳魁似笑非笑。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斥马前行。 轩辕静看到正主在这里,不免有些心虚,见她走了,连忙催马跟上。 欧阳魁想起那日的比试,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不甘,便也骑马跟了上去。 云薇很快便发现了后面跟着的欧阳魁,眉头皱了下。 “欧阳将军,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轩辕静也发现了,回头不满地瞪着欧阳魁。 “公主这话说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怎么能说我是在跟着你们?”欧阳魁懒洋洋道。 轩辕静闻言,很是生气,对方明显就是在跟着她们,还不承认。 出了城后,见欧阳魁还在身后跟着,她不由冷笑一声,“欧阳将军既然不是跟着我们,那请问,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无可奉告。”欧阳魁依旧懒洋洋的。 这可把轩辕静给气坏了。 “你明明就是在跟着我们,还不肯承认,你这样有意思吗?” 欧阳魁下巴点了点前方,“殿下再说下去,荣安县主就要跑了。” 轩辕静闻言,立即转头看向前面,果见云薇的马儿,已飞快地奔驰在旷野间,眼看着和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她心里一急,喊道:“县主姐姐,等等我!” 云薇自然听到了轩辕静的喊声,她载着甜儿,很快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 等轩辕静和欧阳魁赶到时,她已经抓了鱼,正在烤鱼了。 “好香啊。”轩辕静翻身下马,凑到了云薇跟前。 云薇将手里的烤鱼递给她。 轩辕静一喜,“多谢县主姐姐。”拿起来,就准备吃,却被云薇制止了,“还没熟,接着烤。” 轩辕静一窘,“哦”了声,拿着鱼,继续烤。 一会儿的功夫,欧阳魁也下了马。 见云薇拿着竹叉,站在小溪旁叉鱼,便走了过去。 “县主真是好兴致。” 云薇没有理会他,对着溪水里的鱼,便叉了下去。 很快,一尾鱼,便被叉了上来。 “小姐,您好厉害。”甜儿一脸崇拜,然后上前,要接过鱼去处理。 云薇却避开了她的动作,看向欧阳魁道:“欧阳将军一会儿应该也要吃鱼吧?” “所以呢?”欧阳魁不解。 云薇将手里的鱼,扔了过去,“要吃,就得动手,劳烦欧阳将军,将这鱼处理一下。” 欧阳魁:“……”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蹲在溪水边,手起刀落地杀鱼了。 等杀好后,他一脸茫然。 他不是来找云薇麻烦的么,为什么要听她的,乖乖在这里杀鱼? 他刚要将鱼砸到水里,旁边忽然伸来了一只手,“鱼给我吧。” 他下意识地将鱼递了过去。 对方拿着鱼,品头论足了一番,“欧阳将军这杀鱼的功夫不错,杀得很干净,一看便知,平时没少杀过鱼。” 欧阳魁:“……” 回过神来,他咬牙道,“云薇,你别太过分了!” 云薇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过分了?夸你还不行?” 欧阳魁:“……” “少啰嗦,再去捡点干柴过来。”云薇指使道。 “哦。”欧阳魁应了声,起身往树林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反应了过来。 奶奶的,他为什么要听云薇那个女人的话? “好香啊,这也太香了吧,肯定很好吃。”远处传来轩辕静的欢呼声。 欧阳魁咽了咽口水,认命地去捡柴了。 等他捡回来时,云薇主仆和轩辕静正坐在石头上吃鱼了。 欧阳魁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黑着脸道:“你们怎么吃上了?” “烤好了,自然就吃上了。”轩辕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云薇将一旁用大树叶包裹着的半条鱼,扔给了他。 欧阳魁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触手有些烫,他立即明白过来里面的是什么。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给他留了一些。 他扔下木柴,蹲到一旁,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烤鱼。 云薇起身,拿出随身的匕首,砍下一旁的竹子。 “县主姐姐,你砍这竹子做什么?”轩辕静好奇道。 “做竹筒烤鱼。”云薇回了一句,俐落地将竹子,砍成了好几段,然后拿起其中一段,又对半砍开,之后,又拿到溪水边清洗干净,最后,将处理好的鱼,放到竹片上固定好。 做好了这一些,云薇便将竹筒,放到火上烤。 饶是轩辕静已经吃饱了,可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混合着竹香的烤鱼时,又馋了。 她刚才火堆旁蹲下,旁边,一个魁梧的身影,在蹲了下来。 云薇看着蹲在火堆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手里的竹筒烤鱼的两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两个人都是馋鬼吧? 就在香味越来越浓郁,鱼就要烤好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突然从天而降,挥刀砍向云薇。 “我的烤鱼!” 轩辕静和欧阳魁同时惊呼一声,纷纷抽出随身带着的兵刃,截住刺客攻向云薇的刀。 云薇依旧端坐在石头上,八风不动地烤着手里的鱼,仿佛那些刺客,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羞人了 “全部给我死!”轩辕静亦是娇喝一声。 她站在火堆前面,手里的鞭子,舞得密不透气,一有刺客靠近,便被她的鞭子卷飞了出去。 看到这阵仗,原本吓得面色苍白的甜儿,莫名觉得好笑。 这欧阳将军和月国公主,可真是临到危险,都不忘吃的。 再一看,小姐纹丝不同地端坐在石头上,甜儿霎时定下心来。 刺客来势汹汹,却连云薇的衣角都没能碰到,便接二连三地死在了欧阳魁和轩辕静的手里。 “好了。”云薇目光看着火堆,突然说了两个字。 欧阳魁和轩辕静听到了,立即加快了攻向刺客的速度。 一时间,刀剑碰撞声,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小溪的上空。 “砰!” 随着最后一个刺客倒地,欧阳魁和轩辕静各自收了兵刃。 他们也不管那些刺客,转身便朝云薇的方向快速跑去,生怕落后半步,那竹筒烤鱼,便没他们的份儿了。 因为此时云薇已将三个竹筒取出。 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划,那竹筒便应声而裂。 揭开裂开的竹片,里面是烤得香气四溢的鱼。 “太香了吧。”轩辕静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欧阳魁,在云薇身边蹲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竹片上的鱼,邀功道,“县主姐姐,我刚才杀了五个刺客,这体力消耗得有多……” “我杀了十个!”欧阳魁咬牙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死丫头,竟敢推他,若非他反应快,此时人已经在火堆里了。 “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体格都比我大那么多,吃得也比我多,杀十个都太少了。”轩辕静撇着嘴道。 殴阳魁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将她拎到了一旁,“别挡道!” 轩辕静:“……” “一人一份,都有。”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了,云薇只好出声道。 二人这才闭了嘴,拿着属于自己的竹筒,蹲去一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云薇和甜儿吃了一份。 吃得差不多了,云薇便起身去查看那些刺客。 甜儿跟在一旁,疑惑道:“是什么人要杀小姐?” 方才刺客的举动,明显就是冲着小姐来的。 云薇未作声,俯身将刺客脸上的面巾,一一扯了下来。 毫无意外,都是生面孔。 云薇又在刺客身上搜找了一番,却只搜找到了一些银钱。 “是什么要派来的?有头绪吗?”轩辕静吃完鱼,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你看她像是有头绪的样子吗?”欧阳魁也走了过来,他一边用竹枝剔着牙,一边用讥诮的语气说道。 轩辕静白了他一眼,“你不跟我唱反调,是会死吗?” “死倒不会死,就是会难受。”欧阳魁一脸认真地说。 轩辕静气得给了他一脚,“给我滚!” “不滚。”欧阳魁一本正经。 轩辕静伸手摸向腰间的鞭子,很想抽他一顿,可看到他腰间别着的大刀,立即又放弃了。 算了,好女子不跟男斗! “接下来,要去哪里玩啊?”轩辕静转而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云薇。 云薇瞥了她一眼,“回城。” 她本是打算去找阿满玩的,但因为多了这两人,她便打消了主意。 “这里风景挺不错的,其实就在这里玩也行,旁边还有一个树林呢,我们进树林去打猎吧,晚上你再给我们烤肉吃。”轩辕静对回城,没有兴趣,立即指着旁边的树林说道。 “你自己去吧。”云薇道。 “我不敢一个人去。”轩辕静立即摇头。 “你可以叫欧阳将军陪你一起去。”云薇提醒道。 “才不要,我长得这么美,跟他进树林,万一他兽心大发呢?”轩辕静疯狂摇头。 欧阳魁被气笑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得像颗豆芽菜,我眼睛再瞎,也不可能误把你看成是女人吧?” 轩辕静气得磨牙,“欧阳魁,你才是豆芽菜呢!我看你是真的瞎了!”她那么曼妙的身段,他竟然看成是豆芽菜?真是气死她了! 甜儿听着二人的对话,羞得面红耳赤。 他们在说什么啊? 好羞耻啊。 云薇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向来知道,月国民风彪悍,不然刚才也不会向轩辕静提议,让欧阳魁陪她一起去打猎了。 最终,两人还是一路吵吵闹闹地进了树林去打猎。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薇早就带着甜儿先走了。 回城后,她直接去了一趟怡红院,找了刘妈妈。 “……可有见过这几个人?” 云薇将画好的一叠画像,递了过去。 刘妈妈伸手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我不曾见过。但是要找到这些人的消息,并不难,我可以找那样情报贩子问问。” 青楼历来是龙蛇混杂之地,每天都有天南地北的人聚集在此,要打听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也是为什么云薇会来找刘妈妈的原因。 那些杀手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但她想知道,幕后想杀她的人是谁。 只要打听到那些杀手的消息,再顺着线索去查,应该不难查出幕后主使者。 见云薇不说话,刘妈妈有些紧张道:“东家,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薇顿了下,也没有隐瞒,“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郊外遇到了刺客。” 刘妈妈顿时关切问道:“那东家没事吧?” “没事。”云薇摇头。 刘妈妈愤声道:“是谁人那么狠毒,竟敢刺杀东家?我立即吩咐下去,让人全力找寻这些杀手。” “嗯。”云薇点头,“有消息了,立即来清漪园告知于我。” “是。” 从怡红院出来,云薇带着甜儿准备回清漪园,却在路过一个当铺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小姐,那个好像是李二夫人。”甜儿也看到了,连忙出声道。 云薇点了点头,“是沈氏。” “好长时间没见了,李二夫人怎么看起来憔悴消瘦了许多?”甜儿很是诧异。 听她这么一说,云薇也注意到了。 想了想后,她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等沈氏走到前面去了,才催马跟上去。 到了一个胡同,路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马儿踢踢踏踏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原本前面一直闷头直走的沈氏,也听到了声音,立即转头看去。 她先是看到了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 她本来还想酸一句,在这个破地方,骑什么马? 但下一刻,却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云薇。 她的瞳孔一缩,惊诧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索性破罐子破摔 云薇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二夫人。”甜儿自云薇身后探出脑袋来,打了声招呼。 沈氏会意过来,恼道:“你们跟踪我?” “也不算是跟踪,是你警觉太低了,一直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着。”云薇淡淡道。 沈氏很是不悦,“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薇不答反问:“你和李彦廷住在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这个地方叫杨柳胡同,在京中,称不上好,但也不是最差的。 沈氏有些阴郁,“你离开李家没多久,我和夫君便搬出来了。” 她现在都后悔死了,当初干嘛要听那个死瘸子的话,要分府另过? 好了,现在李曜廷当上了中郎将,陈玉娘的娘家,也恢复了爵位,风光得很,只有她,那么傻,跟着李彦廷跑来这种地方过日子,李家的风光,便与她无关了。 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氏越想越沮丧。 “搬出来了,不是挺好的么?”云薇将她脸上的郁色,看在眼里,淡淡道。 “好什么好?住得破烂不说,现在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了。”沈氏没好气道。 想到她方才从当铺出来的一幕,云薇顿了下,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沈氏以前嫉妒过云薇,本来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落魄的样子的,但是人都跟了一路了,她的落魄,对方早就看在眼里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 “正如你所见,我们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 云薇闻言,没说什么,转头对甜儿吩咐道:“拿二百两给她。” 甜儿点点头,从马上下来,取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沈氏。 沈氏一愣,狐疑地看着云薇,“给我的?” “不是。”云薇摇头,“是借你的。” 沈氏噎了下,她就说嘛,这云氏才没有那么好的心。 但想到家中的窘境,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 “算是我向你借的,等他日有了进项,必定如数奉还。” 云薇未再多言,只道:“别叫李彦廷知道我来过,你好好照顾他,以他的才华,明年春闱,必定能高中,届时,你的好日子,便来了。” 沈氏心里有些复杂。 她知道李彦廷有才华,而且又努力上进,自从搬出李府后,每天都在温习功课,还时常学习到深夜。 这也是为什么,日子那么清苦,她也没有向他抱怨的原因。 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 “我知道了。”她答应了下来。 见云薇要走,她忍不住又喊住了她,“听说你被封了县主,还被赐婚给了摄政王,恭喜你啊。” 云薇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而是道:“若是有困难,可以到香澄街的清漪园找我,当然,帮不帮忙,是我的事情。” “那你还说个屁啊。”沈氏很是不满。 云薇嘴角勾了下,“看到你跳脚,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氏险些被气了个倒仰,“你这个女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坏?” “那是你傻。”云薇不客气地说完,拉了甜儿上马,然后在沈氏的骂骂咧咧中,斥马离开了。 沈氏见人都走远了,这才住了口,揣着二百两的巨款回了租赁的住处。 当初李彦廷提出要分府另过时,她原本以为李老夫人不会答应的,没想到的是,他才说了一句,李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不过条件是,李家困难,没有余力帮他们找宅子,想要分府另过,便自己想办法找住处。 所以当时从李府出来,她和李彦廷匆忙之中便找了这杨柳胡同这里的房子,安顿下来。 这里的房子,虽然不贵,但对于手头拮据的二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加上二人离开李府时,分别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多了两张嘴要吃饭,又要给他们月钱,这日子便越过越紧巴了。 到了这个月,情况更加糟糕了。 好在小厮和丫鬟,都是忠心耿耿之人,见家中情况不好,还主动去外面找活干,用以补贴家用。 可外头的活,不好找,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一些临时的活计,做个几天,便没有了。 今日早上起来,她见米缸都见底了,不得已,便将自己的首饰拿去当了。 可惜,她的首饰不值钱,只当到了几两银子。 她正愁,这几两银子,能撑到几时的时候,云薇出现了。 一出手,便是二百两。 沈氏方才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是很感激的。 云薇那可是雪中送炭啊。 一回到家里,沈氏便一脸意气风发地对坐在墙角的小厮和丫鬟道:“小春子,你去把家里的那只母鸡宰了,一会儿给你们爷炖烫喝,桃儿跟我出去一趟,买些米面回来。” 正靠在墙角,饿得两眼昏花的小春子,听得此言,心里直道夫人这是疯了吧? 家里都吃不上饭了,竟然还要杀鸡? 那只母鸡,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的,平时夫人可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今日却…… 看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夫人这是破罐子破摔,先紧着眼前吃饱了再说了。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沈氏吩咐道,见二人都无动于衷的,不由给了小春子一脚,又拉了桃儿往外走。 李彦廷听到院中的动静,开门出来查看时,却只看到沈氏离开的背影。 小春子搔着头道:“爷,夫人好像……不太对劲。” “去杀了吧,这段时间,她也过得很苦。”李彦廷道。 “杀了夫人?”小春子一脸惊恐。 李彦廷揉了揉眉心,看来他是真的饿昏头了,连话都听不清楚了,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是将母鸡杀了。” “哦。”小春子傻笑了一声,去抓了母鸡,抹了脖子。 放完血,他才想起来,结结巴巴道,“可是爷,这母鸡杀了,就没有蛋了。” “前些日子,我给书坊抄的书,现在抄完了,我这就给书坊送去,应该能结些银钱,买了米面,若还有结余,再买只鸡养起来。”李彦廷将心里的筹划说完,便回屋抱出了一摞的书出来,吩咐道,“夫人回来,记得跟她说一声。” “是。”小春子应了声,心里很是心酸,二爷向来过得苦,先前是双腿不良于行,现在又要为了一斗米折腰。 第一百三十章 怎么弄死,全凭她的喜好 李彦廷并不知道小厮心里在想什么。 他抱了书从家里出来,便去了书坊。 统共结得了一两银子。 虽然沈氏没说,但他又不瞎,且住的院子又那么小,他们主仆几个嘀咕的时候,他听得一清二楚。 家里早就没有米了。 不过拿着银子,去到粮米铺子时,他却有些犯了难。 该买哪种米? “夫人,这种大米太贵了,少买一些,还是多买些苞米吧?” “不行,苞米太粗糙了,夫君要读书,还是要吃好一点,就都买这种大米吧。” 旁边传来两个女子熟悉的声音,李彦廷转头看去,竟见是沈氏和丫鬟桃儿。 想着两人方才的对话,他抿了下唇,走了过去,“我不需要吃那么好。” 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沈氏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夫、夫君,你怎么在这儿?” 李彦廷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将袖子里的一两银子,拿出来,递给了她,“我方才去书坊结算到的银子。” 沈氏闻言,也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塞进袖子里。 想到身上还有那二百两的银票,她顿时有多了底气。 她一口气买了三十斤的米和面粉,若不是考虑,她们三人拿不了太多,她还想再多买一些。 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她想着,回去定要烧上一大锅的白米饭,她已经许久没吃白米饭了,而且这几天也都一直饿着肚子。 另外,一会儿再叫小春子去菜市,割几斤肉回来,用来红烧。 那红烧肉的酱汁,浇在白米饭里,肯定很香。 正当她脑海里构想着红烧肉和白米饭的时候,忽然听到李彦廷对铺子里的伙计吩咐道:“再称二斤红糖。” 沈氏立即将思绪抽回,扭头看他,皱着眉道:“买这种金贵的玩意儿做什么?” 李彦廷顿了下,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淡淡道:“听说女人喝红糖,有益处。” 沈氏一愣。 是……买给她喝的? 反对的话,突然便说不出口了,嘴角还忍不住微微翘着。 “承惠一百文!”伙计将包好的红糖递了上来。 李彦廷目光看向沈氏。 沈氏轻咳一声,不甚情愿地掏了九十文钱递给伙计,“一百文钱都够买好多斤的肉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准再买了。” 李彦廷笑了下,温声应了下来,“好。” 接过伙计手里的红糖,又拎过米袋,他率先出了粮米铺子。 “夫人,咱们二爷还是很关心您的呢。”桃儿在沈氏耳边,小小声说道。 沈氏闻言,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了一丝笑意,但嘴上却道:“这就算关心了?” 桃儿愣了下,“不算吗?红糖那么贵,二爷都舍得买给您吃……” 沈氏义正辞严,“桃儿,咱们女人,眼皮子千万别那么浅,被男人随便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否则吃苦的还是自己。” 桃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奴婢晓得了。” 沈氏拍了拍她的肩膀,脚步轻快地朝李彦廷走去。 李彦廷听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由放慢了脚步。 等与他并肩了,沈氏才将自己心里的打算说了,“夫君,我想做点小买卖。” 李彦廷一愣,“做买卖?” “嗯。”沈氏点头。 虽然云薇借了二百两银子,好好筹算的话,够她和李彦廷用很久。 但是未来的事情,不好说,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李彦廷身上。 她做些小买卖,这万一李彦廷没考上,也多一条活路不是? 但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当着李彦廷的面说出来。 他那么上进努力,可不能被打击了信心。 面对男人的疑惑,她解释道:“我会做一种杂酱面,味道还不错,我之前去市集看过,还没有人卖,若我去市集支个摊,应该能挣钱。” 李彦廷闻言,眉头皱紧,“那样你太累了,你坚持坚持,明年我就……” 沈氏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但是这段时间,我们还要过日子啊,总不能一直靠你抄书?左右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无聊得很,还不如去做个营生,赚些钱,而且不是还有小春子和桃儿帮忙么?我累不着的。” 她的手突然握过来,李彦廷怔了下。 他敛了敛神,刚要再说什么,沈氏却一锤定音道:“就这么说定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卖杂酱面的计划。” 李彦廷到嘴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那就让她先试试,不行的话,她自己也会放弃的。 不过支个摊子,也是要本钱的,这些天,他还得再努力抄书才行。 …… 慈宁宫。 一个太监,自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朝座上的太后跪下道:“太后,那些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复命,想是……失败了。” 听得此言,原本慵懒坐着的太后,立即坐直了身子,面色阴沉,“失败了?” “是。”太监垂低了头。 太后闻言,沉默了下来。 云氏那个贱人,命还真是硬…… 就在太监感到惶恐不安的时候,太后再次开口了,“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没有。”太监立即摇头,“为了以防万一,找的那批杀手,都是从别的州县找的,而且他们的嘴很严,且又有任务一旦失败,便要服毒自尽的规定,他们绝不会将雇主供出来。” 听到这里,太后这才放下心来,“你做得很好。” “为太后做事,是奴才的福分。”太监见她没有怪罪,放下心来,立即恭敬回道。 “行了,你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 待太监退出去后,太后又叫来了宫人,“给荣安县主送些东西前去。” 皇帝要她和云氏那贱人打好关系,可她一想到那日所受的耻辱,便恨不得将云氏碎尸万段,所以便派了人去刺杀她。 没成想,那些杀手,竟然刺客失败。 看来,要想杀死云氏,还是得慢慢来。 虽然有些恶心,但皇帝的法子,也不错。 先搞好关系,等云氏对她没有防备之时,再将她召进宫来,届时,她想怎么弄死她,全凭她的喜好。 …… 清漪园。 云薇才进门,后脚,陈伯便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 “荣安县主,这些是太后给您的赏赐。” 宫人们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到了桌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咂摸出不对劲来 云薇目光扫了一眼。 有绸缎,以及燕窝、灵芝、人参那些。 太后还真是大手笔。 “替我多谢太后娘娘的赏赐。” 宫人将赏赐送到,便离开了。 云薇有些纳闷。 那日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她以为太后会疯狂报复她才对,却接二连三地给了她赏赐。 这太不寻常了。 太后在打什么主意? 她忽然便想到了今日郊外遇到的刺杀。 一根棍子,一颗甜枣…… 她的眼中闪过锐光。 所以,要刺杀她的幕后之人,是太后! 因为除了她,这段时间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 而且能大手笔地请来大批杀手的,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太后才有这个实力。 “小姐,这些东西,奴婢抱去库房了。” 云薇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凤头簪,想了想,从一堆礼品中,挑了一盒人参,打开捡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陈伯道:“这人参不错,给摄政王送去。” 陈伯接过,笑眯眯地说:“老奴这就去。” 甜儿在一旁捂嘴偷笑。 云薇见了,有些不自在,“你笑什么?” “奴婢没笑啊。”甜儿立即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回道。 云薇冷哼一声,有些恼意。 “小姐,这燕窝不错,奴婢去炖了,给您补补身子?”甜儿讨好地说。 云薇面色微霁,“多炖一些,你也一起吃。” 甜儿知她脾性,含笑点头,“好。” 不管太后为什么一边要杀她,一边又要给她赏赐,东西既然送上门,岂有不吃的理? 云薇淡淡想着,回了院子。 陈伯很快回来了。 向云薇复命时,她已经在吃燕窝了。 “主子,这是摄政王让老奴给您带回来的燕窝。”陈伯笑呵呵地说着,将两盒燕窝放在了桌子上。 正在吃燕窝的云薇,动作顿了下,扫了眼燕窝,问道:“你去时,他有在府上?” “有在。”陈伯含笑点头,“摄政王还说,让老奴告诉您,他定会好好吃那人参的。” 云薇:“……” 倒也不用特地告诉她。 …… 傍晚时,欧阳魁和轩辕静,带着一堆猎物,来了清漪园。 “县主姐姐,你看,我们打到了不少猎物呢。”轩辕静讨好地挽住云薇的手臂。 云薇撇开她的手,“所以呢?” “上午你烤的鱼,实在是太好吃了,能不能……” “不能!”云薇果断拒绝了。 轩辕静噘起了嘴巴,“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拒绝了?” “有什么区别?”云薇说着,看了眼那些猎物,从中捡了几只,递给甜儿,“给沈氏他们送去,让阿正陪你一起去。” 甜儿接过,“奴婢这就去。” 轩辕静眼睁睁看着,自己打的猎物,被拿走了几只,顿时瞪大了眼睛,委屈道:“县主姐姐,那是我打到的猎物……” “我知道啊。”云薇点头,“但是这一大堆,你们两个能吃得完?”说着,又捡了几只,递给陈伯,“给摄政王送去。” 陈伯闻言,乐得要合不拢嘴了,“老奴这就去。” 轩辕静:“……” 这下,欧阳魁都坐不住了,生怕云薇又把剩下的猎物,拿去送人,急忙开口道:“县主不愿意给我们烤,倒也不用将我们辛苦猎得的猎物,都拿去送人。” 云薇指着地上还剩的六只猎物,“你吃得下这么多?” 欧阳魁噎了下。 “将这些送去厨房,收拾干净了。”云薇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等下人将猎物送去厨房了,轩辕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云薇,“你愿意给我们烤啊?” “也不能白拿你们的猎物不是?”云薇道。 “明日我和欧阳将军,再去一趟那林子,给你打多多的猎物回来。”轩辕静讨好道。 …… 容桢带着收拾干净的猎物,来到清漪园时,闻到空气里飘着阵阵浓郁的香味,而前院隐约还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他挑了挑眉,云薇有客人? 不等他多想,这时,跟在他后面,非要一起来的裴清和容雪,突然挤过他,朝前院跑去。 容桢:“……” 他额头青筋跳了下,他就不该让这两人跟着一起来。 “县主这手艺,真是绝了,大老远,我便闻到了这香味。” “皇婶,我肚子好饿。” 云薇看着突然出现的裴清和容雪,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跟着皇叔来的。”容雪回道,目光却盯着她手里的烤兔腿。 云薇闻言,抬头看去,果见容桢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顿了顿,将手里的烧兔腿,递给了他。 容雪见状,哇哇大叫,“皇婶厚此薄彼,明明是我先到的,为什么却先给皇叔?”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云薇眨了下眸,刚要收回手,男人却先一步,拿走了她手里的烤兔肉,交咬了一口,称赞道:“味道不错。” 云薇笑了下,拿过别的肉,继续放到火上去烤。 容雪眼巴巴地看着容桢手里的兔肉,“皇叔,好歹给侄儿留两口。” “好。”容桢答应了下来,坐在云薇身旁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着。 容雪看得直咽口水。 容桢被他的目光看得,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轻咳一声,拿过一旁的匕首,割下一片兔肉,递给了容雪,“吃吧。” 容雪抓过来,便塞进了嘴里,“啊啊啊,太好吃了,我还要!” 容桢:“……” 他突然便没了胃口,将剩下的全递给了他。 容雪拿过来,便一顿狼吞虎咽。 “他怎么比我还饿?”正在吃着烤肉的轩辕静,看得目瞪口呆。 “公主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你的这份烤肉,匀给在下?” 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在她身旁响起。 她刚转头,便对上了男人炯亮的眼睛。 那眼睛亮得,好像是从前她养的狗狗。 她眨了下眸,鬼使神差地递了过去,“旺财,给。” 裴清一喜,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后,才咂摸出不对劲来。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敢问公主殿下,旺财又是哪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是本王莫大的福分 不等轩辕静回答,一旁的容雪,率先回道:“旺财明显是狗狗的名字啊,人家公主是把你看成是她家的狗狗了。” 裴清:“……”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烤肉不香了。 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轩辕静。 轩辕静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她一边挪动身子,一边解释道:“裴大人别多想,主要是你刚才的眼神,看起来跟我从前养的那只狗狗的眼神,很像。” 裴清的面色黑了下来,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月国公主,有你这么比喻的么?”他咬着牙道。 轩辕静眨眸,“可是真的很像。” 裴清:“……” 其他人哄堂大笑。 “我也觉得很像。”容雪一边点着头,一边吃着云薇递来的烤野鸡腿。 裴清气得从他手里抢过野鸡腿,用力咬了一口,“我看你才像。” 容雪不意他会突然来抢,手里顿时一空,气得炸毛了,“裴清,你大胆,竟敢从本小王爷口里夺食,信不信本小王爷治你的罪?” “你治呗!”裴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正当容雪要冲过去咬他一口的时候,云薇撕下一只鸡翅膀递给他,好笑地说:“不就是一口吃的么?你赏他了!” “还是皇婶对我好……”容雪话音未落,便看到她撕下一只大鸡腿,递给了容桢,他愣了下,撇撇嘴,语气酸溜溜地说,“再好,也没有比对皇叔好。” 裴清也是一脸羡慕道:“突然间,我也想娶妻了。对了,县主家中可还有姐妹?有的话,介绍给我吧。” 云薇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是有一个名义上的妹妹,过几日,可能就恢复自由身了。” “什么叫过几日便会恢复自由身了?”裴清呆呆地问道。 云薇没再多言。 但裴清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意思是跟你一样,成过亲的,且过几天,便也要和离了?” 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连忙解释道,“你不要介意,我没别的意思,你很好,真的,天下就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了,摄政王将来能娶到你,是别人羡慕不来的福分。” 容桢目光看向云薇,点头附和道:“裴卿说得不错,能娶到你,是本王莫大的福分。” 云薇根本就不在意,见二人这般,不由感到好笑,“你们在干嘛?我又没介意,我本来就成过亲,和离过嘛,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况且摄政王都不介意我的经历,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后半句,她是看着容桢说的。 容桢唇角勾了勾,嗓音低沉地“嗯”了声,“我当然不介意。” 裴清见云薇是真的不在意,面色微松,继续刚才的话题,“若是你那个妹妹,跟你一样有趣,便介绍给我吧。” 云薇眨了下眸,“也许,你知道她。她是楼朝安的妻。” “那还是算了吧。”裴清一听,立即摇头,还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楼朝安那夫人,他见过,那种女人,送给他,他都不想要。 而且他才不会捡楼朝安不要的女人。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此事。 轩辕静惊讶地看着几人。 她没想到魏国的摄政王,在私底下是这么随和的,一点王爷的架子也没有,而且他对县主姐姐,好好的样子。 她太惊讶了,以至于多看了容桢两眼,但在云薇目光看来时,她立即又道:“县主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云薇眉梢微挑,“误会什么?” 轩辕静赧然,低头对了对手指,“那日我说看上了摄政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事实上,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说到后面,她抬起头,目光真诚地看着云薇。 “只是随口一说么?那满殿那么多青年才俊,公主怎么不说别人,偏要说摄政王?”裴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轩辕静丝毫不窘,大大方方地说:“那是因为满殿所有男子中,只有摄政王最耀眼,我一来,就看到他了。” 云薇闻言,忍不住看向容桢。 容桢正在吃烤肉,察觉到她的目光,顿了顿,转头看她,似笑非笑,“怎么,县主也觉得本王最耀眼?” 云薇冷嗤了声,故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点评道:“也就……中规中矩吧。” 容桢:“……” 裴清在一旁不满地撇嘴道:“满殿中,只有摄政王最耀眼,敢情其他人都只是陪衬?” “对啊。”轩辕静一脸认真地点头。 裴清噎住。 容雪自认还不是男人,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开心地吃着烤肉。 轩辕静话说完后,目光便紧紧看着云薇。 云薇顿了下,无奈地说:“知道了,你没看上我们摄政王。” 轩辕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起来,继续吃着烤肉。 “有肉怎么能没有酒?”这时,一直没说话,在吃着烤肉的欧阳魁,忽然起身道,“我去买一些回来。” 云薇道:“想喝酒早说嘛,我便是自己不喝酒,但府中也会备一些的。陈伯,去取几坛酒来。” 欧阳魁搔了搔脑袋,重新坐了下来,“哈哈”笑了两声,“是我想得不周了,还以为县主一人居住,府中没备酒呢。” 不一会儿,陈伯便带着人将酒送来了。 在座的人,除了云薇外,都是会酒的。 见大家大碗地喝酒,她也有些意动。 可她的手才碰到酒坛,便被容桢制止了,“忘了自己的酒量了?” 云薇:“……” 见她呆愣住的样子,容桢唇角勾了下,拿起自己的碗,凑到她唇边,“你实在想喝,那便喝一口。” 云薇看着他端的碗里,那浅浅的一层酒液,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满道:“这么一口酒,还不够塞牙缝吧?” “别人是不够,但你绰绰有余了。”容桢一脸严肃。 云薇想到自己的酒量,不由有些悻悻的,便就着他的手,将他碗里那点酒喝了。 “好喝么?”容桢眉眼带着笑意。 “那么一点,还没喝出味道,就没了,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喝?”云薇没好气道。 “那再喝一口?”容桢拎起酒坛,往碗里倒了满满一大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容桢:在想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云薇见状,眼睛一亮,“其实我可以吃解酒……”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端起碗,将一碗酒给喝了,然后将空碗递给她,“还有一口,你喝。” 云薇:“……” 她盯着碗里比刚才还浅的一层酒液,忍无可忍地说,“这甚至比一口口水还少,你怎么好意思,叫我喝?” “咳咳咳……”容桢呛了下,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俊脸上突然多了一层红晕,板着脸道,“你不要的话,那算了。” 作势,就要收回碗。 云薇急忙握住他的手,“我喝。”算了,有一口算一口吧,她也确实不能多喝酒,就当解解馋了。 说一口,都是抬举了,事实上喝到嘴里,半口都没有的。 云薇意犹未尽地咂了下嘴,将碗还给了容桢。 容桢看着空碗,心里有种隐晦的愉悦。 这场烤肉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殴阳魁和轩辕静喝了不少酒,结束时,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喝得少的裴清,便担起了送他们回驿馆的责任。 三人才走,清风和桑清便一左一右地扶了容雪,对云薇道:“县主,小王爷喝醉了,我二人送他回晋王府,主子就劳您照顾了。” 二人说完,也不等云薇说话,扶着容雪,快速走了。 云薇甚至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便看着三人跑掉了。 她眉头蹙了下,便是送容雪先回去,也不用二人一起去吧。 可人已经跑了,叫不回来了。 她转身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容桢。 容桢喝了不少的酒,此时眼尾嫣红,安静地坐着,脚下是几个空掉的酒坛。 他双手放在大腿上,仰头在看夜空,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云薇暗忖:这厮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想着,她试探地喊了一句,“容桢?” 男人偏头看来,唇角有抹淡淡的笑意,“你喊我?” 云薇翻了个白眼。 天底下,还有谁是叫容桢的? “不是。”她一本正经地摇头。 “哦。”容桢应了声,继续抬头看天。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他这个样子,看来也是醉了。 也是,再怎么好的酒量,喝那么多,也是会醉的。 正好一个空酒坛滚到了她脚边,她顺势一踢,那酒坛便咕噜咕噜地滚远了。 这个举动,惊动了正在看夜空的容桢。 他看了云薇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脚下的酒坛,一个一个地踢走了。 看着摄政王幼稚的举动,云薇抚额叹气。 看来是真的醉了。 “夜深了,我让阿正送你回去。”云薇走过去,轻声道。 “好。”容桢慢吞吞地应了个字。 云薇伸手将他扶起来。 可这个家伙,却竟然顺势将重量都压在了身上。 云薇:“……” 幸好她有武艺,否则必定要被他给压倒了。 “主子,摄政王喝得这样醉,清风和桑清又走了,就这么送摄政王回去,会不会不安全?”陈伯不无顾虑地说。 摄政王身份非比寻常,政敌自然也不少,这醉酒,身边又没人护着,仅凭阿正的话,若是遇到危险,根本护不了他的周全。 云薇闻言,便想起了上回在树林里遇到他时,他的狼狈。 当时他就是被人行刺了。 这么晚了,让他跟阿正走,万一路上再遇到刺客,那就危险了。 思及此,她也有些不放心了。 除非她亲自护送。 但这一来一回的,也是麻烦。 左右她府上客院多,让他住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毕竟二人都已经定亲了。 想着,她果断道:“那就不送他回去了,让他在府上歇下吧,陈伯你去收拾一下客院,找几个身手好的,守住客院,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靠近,另外,叫阿正今晚寸步不移地守着客院的屋门。” “老奴这便去安排。”陈伯立即道。 云薇将容桢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搀着他,往客院走。 “小姐,需要奴婢帮忙吗?”甜儿询问道。 “不用。”云薇拒绝了。 甜儿闻言,便没再上前。 “薇薇,你看,今晚的月色很美。”路过池边时,摄政王突然抬手指了指夜空,声音低沉道。 云薇愣了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喊她。 不过她并不排斥。 她看了眼男人眉眼清明的样子,又看了看夜空,“确实很美,所以摄政王,并没有醉?” “我本来就没醉。”容桢目光落在云薇身上,声音低沉喑哑,在这样清冷的夜色里听来,竟多了一丝蛊惑之感。 云薇心头微颤,松开他,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既然没醉,那便去歇着。” “好。”容桢身形晃了下,好脾气地应道。 云薇见他走路不稳的样子,又有些迟疑起来。 难不成,她想差了,他真的醉了? 只是醉得不那么厉害? 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她最终还是走上前,重新架起了他的手臂,“还是我扶你吧,免得掉到池子里,将我的鱼给吓死。” 她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眸中划过的笑意,“嗯。” 走了一段路后,容桢突然道:“等一下。” “怎么?”云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容桢轻咳一声,本就染着红晕的脸,此时更红了,但好在有夜色遮掩,不怎么看得出来。 “我需要去解手。”容桢眼睛没看她,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 云薇愣了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想叫个小厮来扶他去,但此时夜已深,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下人也没有。 想了想,她只好自己将人扶去了茅厕。 将人送到后,她便赶紧走远了。 可不知为何,那小解的声音在夜里听来,便格外地清晰响亮。 云薇:“……” 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当时在马车里,她触碰到的手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慌忙摇了摇头,想将杂念摒弃。 太过专注的关系,她都没有发现,男人靠近的声音。 “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见是容桢,这才松了口气。 容桢顿了下,凤眸微微眯起,声音带着戏谑,“你何时变得那么胆小了?亦或者,是在想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轰!” 云薇的脸霎时通红一片。 她愕然地看着他。 想到自己刚才确实想了不合时宜的事情,心里是一阵阵心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是他眼花看错了 “才……没有。”她目光躲闪着,否认道。 “没有,怎么吓成那样?”容桢显然不信。 云薇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既然好了,便走吧,我送你过去。” “好。”容桢也没再追问,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架在她的肩膀上。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这人大抵是有一些醉意的,但没醉到,连路都走不了。 至少,他刚才上茅厕后,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但她现在只想赶紧将他打发去客院,便也没与他计较。 两人到客院时,陈伯已经带着人收拾好了。 见云薇扶了容桢进来,陈伯立即守礼地说:“主子,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床褥被子,也都重新铺过,盆架上也放了热水,老奴等先到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您再喊我们。” “好。”云薇点点头。 等人一走,她便立即松开了容桢,嘱咐道:“盆架上有热水,你自己擦洗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容桢看了她一眼,徐徐道:“若我说有问题,你会帮忙么?” “你能问出这个话,便证明,你自己能行。”云薇不为所动。 容桢顿了下,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说完,他便低头去解腰带。 云薇见状,神情滞了下,但想到,这个男人赤着胸膛的样子,她也不是没见过,便又泰然自若了起来。 目光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的意思。 这个男人的身材,无疑是完美的,他要在她面前露,她没道理不看啊。 察觉到女人投来的毫不避忌的目光,容桢解腰带的动作一滞,倏然便想起这个女人以前说的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了。 他轻咳一声,放弃了解衣的打算,径直走去了盆架旁。 云薇见状,连忙开口道:“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叫阿正就可以,他会在外面候着。” 容桢见她要走,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温声应了个“好”字。 云薇暗松了口气,赶紧出去了。 阿正已经在门外守着了。 “阿正,今晚你给摄政王值夜,务必警醒一下点。”云薇嘱咐道。 “主子放心,我会好好守着这里的。”阿正恭敬应道。 “嗯。”云薇点点头,放下心来。 屋里,容桢洗漱好后,脱了外袍,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不久后,阿正敲了敲屋门,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摄政王,这是主子让人给您熬的醒酒汤。” 容桢合上书本,温声道:“放下吧。” 阿正放下醒酒汤后,便退出去了,不过面色却有丝古怪。 他方才没看错吧? 摄政王手里的那本书封上,好像写着的是……追妻大全? 阿正激灵灵一颤,摇头否认了。 摄政王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看那种闲书? 定是他眼花看错了。 翌日。 云薇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甜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 云薇点点头,问道:“摄政王那里昨晚上没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有吧,摄政王一早就走了。”甜儿回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阿正前来汇报昨夜的情况。 “……昨夜客院里一切安好,摄政王没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云薇点点头,“辛苦你了,你下去歇着吧。” 阿正刚要退下,突然想起一事,脸上露出纠结。 “怎么,还有事情?”云薇见状,开口问道。 阿正搔了搔脑袋,“昨晚上属下进去给摄政王送醒酒汤时,摄政王正在看书。” “看书?”云薇有些诧异。 客院中并没有放书啊。 难不成容桢出来,还随身携带着书本? 这也太勤奋了些。 “……是闲书。”阿正面色有些古怪。 昨夜从屋里出去后,他原本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但是夜晚太无聊了,他脑子里便一直想这件事情。 后来得出的结论时,他并没有看错。 他识字,不至于连追妻大全四个字,也会认错。 “闲书?”云薇这下更加惊讶了。 “对,就是闲书。”阿正语气很笃定。 云薇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神色若有所思。 按理说,容桢那样的人,是不会看闲书的。 不过闲书也分很多种。 山野怪志、民间故事那些,也算是闲书。 也许容桢看那些闲书,只是为了放松。 毕竟他整日里忙于国事,甚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忙碌之余,看下闲书,放松心情,也理所应当。 才这么想着,便听阿正语出惊人地说:“若是属下没看错的话,那书封上写着的是追妻大全四个字。” “咳咳……”云薇才喝进口中的茶水,悉数喷了出来。 甜儿连忙取了帕子,给她擦拭。 云薇缓过神,蹙眉看向阿正,“你没看错?” 听她这么问,阿正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没看错吧。” 云薇见状,便没再多问,而是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阿正应了声,便退下了。 甜儿想着刚才他说的话,有些不镇定道:“小姐,阿正应该不至于会看错的。”摄政王为了追她家小姐,竟然连追妻大全那种闲书都看,可见十分爱重小姐。 云薇难以想象容桢捧着那书的画面,蹙着眉道:“可他有可能真的看错了。” 甜儿道:“兴许摄政王早上走得匆忙,没将书带走呢?小姐要不要现在去客院找找看?” 经她一提醒,云薇立即起身,“我这就去。” 云薇赶到客院时,陈伯正带人在院子里洒扫。 看到她过来,陈伯立即迎上前,“主子怎么过来了?” 云薇问道:“屋子里打扫了么?” “还没有,这院中打扫完后,再让她们进屋打扫。”陈伯回道。 云薇不知怎么的,竟松了口气,“没什么事,我进去看看。” 陈伯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云薇跨进屋子后,直奔床榻而去。 在看到床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时,她愣了下。 陈伯说屋里还没有打扫,那就是说,这被子是容桢叠的? 她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容桢贵为摄政王,这些庶务哪里需要他动手? 可他竟然将睡过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可见平时的生活习惯,也是很好的。 她目光扫过整洁的床榻,而后目光落在枕头上,顿了下,她将枕头移开,果见下面压着一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想不到,容桢还有这样的喜好 书封上四个字,清晰明了:追妻大全。 云薇:“……” 看来阿正并没有看错。 容桢昨夜真的在翻阅这闲书。 她嘴角抽搐了下。 真是想不到,容桢还有这样的喜好。 估计是早上走得太匆忙,将这本书给忘了。 她将书本藏在怀里后,走出了屋子。 陈伯见她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关切问道:“可是摄政王昨夜落了什么东西,忘了带走?” 云薇顿了下,摇头,“没有。” 她下意识地替容桢瞒下了书本的事情。 否则堂堂摄政王,深夜看追妻大全一事,传扬出去,可就要有损威严了。 对了,阿正那里,也得再提醒一下,不能将此事泄露。 一回到院子里后,她便吩咐了甜儿,叫她去提醒阿正。 屋里没人后,她将书本拿了出来,慢慢地翻阅着,很快,她便看到书里面有提到一段借醉留宿的情节。 联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不禁感到好气又好笑。 看来容桢昨晚上,果然是装醉的。 可是留宿了,又能如何?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翻阅。 此时杨柳胡同。 沈氏和李彦廷相对坐着用早膳。 “怎么不吃?”李彦廷见沈氏手里抓着馒头,却半天都没有吃一口,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没有不吃啊。”沈氏回过神来,张嘴咬了一大口。 李彦廷顿了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氏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事实上,她心里确实有些纠结。 昨天傍晚,甜儿奉云薇的命令,送了好些猎物来给他们。 当时把她给喜坏了。 除了中午吃的鸡肉,她已经许久未吃荤腥了。 没想到云薇一下子给他们送来了那么多的野味。 昨天晚上,她和李彦廷,并小春子、桃子,都饱餐了一顿野味,现在还有三只,杀好了,放在井水中冰镇着。 李彦廷昨日问过甜儿,云薇现如今的住处,所以打算一会儿带她去清漪园,拜访云薇。 虽然云薇交代过,那二百两银票的事情,不要跟李彦廷说,但她总觉得这样不好。 虽然这钱,她以后肯定是会还给云薇的。 但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告诉李彦廷,实在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将这件事情向李彦廷说一下。 “其实……昨天下午的时候,我遇到了云薇,她知道我们的境况后,还拿了二百两银票,借给我们,但她估计是怕你知道了会多想,便叫我不要告诉你。” 李彦廷一怔,讶异地看向沈氏。 怪不得昨日她那么反常,又是杀鸡,又是要买大米的。 原来是云薇给的钱。 沈氏见他一言不发,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这个男人虽然身处微末,但却很有骨气,这般要向别人借钱度日,他怕是难以接受。 “要不然,我把钱还给她,反正我手里还有几两银子,加上你昨日抄书结到的银子,也还剩一些,足够我们过一段时日了,等过段时日,我去支摊卖面,有了进项,就不会再这么捉襟见肘了。”沈氏斟酌着说道。 李彦廷听完她的话后,眉头皱紧,“你手里哪来的几两银子?” 据他所知,家中早就没有钱了。 不要一两银子,十文钱都没有了的。 可沈氏却说,她手里还有几两银子。 沈氏心里暗叫了声糟,情急之下,她竟然说漏嘴了。 “我、我在街捡到的。”面对男人锐利的眸子,她支支吾吾道。 李彦廷被气笑了,“夫人还真是走运,一捡,便捡到了几两银子,不知夫人是在哪条街上捡到的,不如带为夫也去捡捡?” 沈氏干笑了声,“这是要看运气的,有些人还能捡到金子呢,我才捡到几两,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在男人盯视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你头上的簪子呢?”李彦廷突然道。 沈氏心里“咯噔”一沉,“丢了!” “是为了捡几两银子,所以把头上的金簪给弄丢了?”李彦廷冷笑道。 沈氏刚要顺着他的话点头,却在看到他沉下来的脸时,不敢吱声了。 “夫人怎么不说话了?”李彦廷眯起眼睛。 沈氏见他动了真怒,吓得缩了缩肩,“拿去……当了。” 李彦廷闻言,抿唇不语。 沈氏想再解释几句,最后却作罢了。 “是我连累你受苦了。”好半晌,李彦廷歉声道,还伸手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手。 沈氏一愣,立即摇头,“没有,我不苦,你别那样说,我们……是夫妻。” 李彦廷怔了下,点点头,“嗯,我们是夫妻。” 沈氏低下头,脸有些发烫。 “对了,云姐姐借的银票,先不用还回去,等我们日后有了钱再还给她。”李彦廷想了想后,如此说道。 沈氏惊讶地看着他,“先不还?” “嗯。”李彦廷肯定地点头。 原本,他是想让沈氏将银票还回去的,但是想到沈氏跟着自己吃苦不说,还将为数不多的首饰给当了,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让沈氏跟着自己再经历那么困窘的日子了。 先借钱过渡一下,也无妨。 想到此,他起身道:“银票给我。” 沈氏立即将贴身放着的银票,拿了出来,递给他。 李彦廷只拿了一百两,剩下的,还给了她,“当首饰的票据,也给我。” 沈氏一听,便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立即道:“不用赎回来,免得再次……” “不会,我不会让你再当首饰。”李彦廷打断了她的话。 沈氏愣了下,将票据给了他。 将首饰从当铺赎回后,李彦廷又带着沈氏去了清漪园。 陈伯来禀报时,云薇正在屋里看容桢落下的“追妻大全”,看得津津有味。 得知李彦廷夫妻来了,她有些惊讶,合上书本道:“先请去前厅用茶。” 前厅。 沈氏跟着李彦廷在陈伯的引领下,进了前厅。 看着奢华宽敞的厅堂,沈氏睁大了眼睛,暗暗惊讶,这云薇也太有钱了。 有这么好的宅子,早就该和离了,过自己自在的生活啊。 “这宅子是平宁侯府为云薇置办的吧?”忍不住的,她向给他们上茶的陈伯,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得罪这个女人就好 陈伯上茶的动作顿了下,含笑摇头,“并不是,这是我们家主子自己置办的。” “自己置办的?那也是平宁侯府给的钱吧。”沈氏一脸的想当然。 她知道云薇出生时,因为下人的疏忽,致使两家孩子抱错,云薇好好的一个侯府嫡女,成了乡下孩子,一直在乡下长大,直到三年前,才被认回来。 所以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云薇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平宁侯府给的。 自然,这宅子纵然不是平宁侯府给置办的,但肯定也是平宁侯府出的钱。 虽然云薇自小没在平宁侯府长大,但看来平宁侯府待她很不错。 想到此,她不由有些羡慕。 对于她来说,平宁侯府是不可攀越的高山,而她的娘家…… 她目光黯了黯。 “这是我们主子自己打拼,置办的,跟平宁侯府一点关系也没有。”陈伯出声解释了一句。 沈氏回过神来,一脸的震惊,“你是说,这偌大一个宅子,都是云薇靠自己的本事置办的?” “没错。”陈伯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氏张大了嘴巴,看向李彦廷。 李彦廷倒没有她这么惊讶。 在他看来,云姐姐是很有本事的,她连瘫痪多年的他,都能医好,置办一个宅子,应该也不在话下。 陈伯上好茶点,便退到了一旁,客气地说:“二位请先用些茶点,我家主子一会儿就来了。” 沈氏内心深受震动。 云薇也太有本事了吧? 她做了什么,能为自己挣来这样大的家业? 早知道云薇有这样的本事,她从前何必盯着李家的那点薄产?她早该抱住云薇这个金大腿啊。 沈氏心里暗暗懊悔。 李彦廷见她一会儿的功夫,脸上的表情便转换了好几种,生怕她失态,便握了握她的手,提醒道:“你不是口渴了么?喝些茶吧。” 沈氏心里嘀咕:她什么时候说了口渴了? 不过看着桌上子上精致诱人的点心,以及上好的茶水,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是得吃点东西,压压惊。 于是,她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入口醇厚甘甜,芬芳馥郁。 她不住地点了点头。 云薇果然大气,竟然连她和李彦廷这样穷酸的客人,都能拿这么好的茶叶来招待,果然是财大气粗。 喝完茶水,她又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了起来。 入口软糯香甜,好吃得不得了。 “夫君,这点心好好吃,你也吃一些。”沈氏抓起碟子里的糕点,送到了李彦廷的嘴边。 李彦廷:“……” 他瞥了眼侍立一旁的陈管家,俊脸有些赧然,但还是伸手接了点心。 见沈氏吃得满嘴糕屑,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可沈氏却充耳不闻,继续吃着碟子里的点心。 李彦廷有些歉意地看了眼陈伯,然后拿了帕子,给沈氏嘴边沾到的糕屑给擦掉,低声嘱咐道:“夫人吃慢一点。” 沈氏一愣。 云薇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看到夫妻二人间亲昵的举动,神色不由有些玩味。 看来小夫妻二人的关系,很好啊。 “主子。”这时,陈伯出声唤道。 沈氏回过神来,脸一烫,连忙推开了李彦廷的手,并站起身来,一脸拘谨地打着招呼,“云薇。” 李彦廷收了帕子,也跟着起身,对着云薇,就是一礼,“云姐姐。” 云薇虚抬了一下手,“不必这么多礼,坐吧。” 夫妻二人这才重新落座。 云薇在首座坐了,将李彦廷打量了一番,询问道:“你的腿现在怎么样?” 说起这件事情,李彦廷再次起身,并郑重其事地向她揖了一礼,“我的腿现如今已经完全好了,多亏了云姐姐为我诊治。” 曾经,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那样了,没想到,云姐姐却医治好了他的腿,让他有重拾抱负的机会。 想着,他再次揖了一礼,“云姐姐的大恩,李彦廷没齿难忘。” 沈氏见他如此,也跟着朝云薇行了一礼,“多谢你能医治好我夫君。” 看着二人如此,云薇都有些不习惯了,“所以,你们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感激的话的?” 李彦廷知她是施恩不望报,但他能重新站起来,重获新生,于他而言,云薇等同再生父母,他如何能不感激? 他苦笑道:“知你不爱听这些话,但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另外,还要感谢云姐姐借钱给我们,我写了一份借据,还按了手印,你过目一下。”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云薇。 云薇接过看了眼,无奈道:“不用如此的,你们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说罢,她便直接将借据给撕了。 区区二百两,她还不放在眼里。 当然了,她也不是随便给的。 主要是她知道李彦廷是个上进,又心地善良的人,值得她帮一把。 给沈氏时,她便没想过要他们还。 昨日故意说借,只是不想让他们有心理负担罢了。 李彦廷被她的举动,给震住了,“云姐姐……” 沈氏也惊愣住了,没有想到她说撕就撕了。 “你……不怕我们赖账啊?” “怕,就不会借了,更何况,这京城,还没有人敢赖我的账,我会让她怎么吃进去的,便怎么吐出来。”云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氏噎住。 突然想起来云薇和离前一天,李老夫人和陈玉娘都被她收拾了一顿的事情。 另外,李老夫人还被她喂了毒,险些就死了。 沈氏激灵一颤。 方才还想着抱金大腿,这会儿,她只想别得罪这个女人就好。 见她一副吓到的模样,云薇顿了顿,看向李彦廷,“你既唤得我一声姐姐,便别见外,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既然借了给你们,你们安心拿着便是。” 事已至此,李彦廷便没再客气,“好。” 云薇很是满意,叫甜儿到库房捡了一些补品给二人。 “这……给我们的?”沈氏见甜儿抱来的一堆补品中,有灵芝,有人参,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好事。 “在场还有别人?”云薇反问。 沈氏咽了咽口水,生怕她反悔般,立即从甜儿手里,将补品都搂了过来,李彦廷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既然是送给我们的,那我们怎么处置,都没关系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想毁了云薇的脸 沈氏眸中闪过精光,心里盘算着,这些能卖到多少银子,去哪个药铺卖比较合适? “除了你们自己吃,不可以拿去卖掉或者送人。”云薇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沈氏一脸悻悻的,突然便觉得这些补品,也没什么用处了。 “彦廷读书辛苦,这些拿回去,给他多补补,你自己也一样,可以多吃一点。”云薇提醒道。 沈氏闻言,立即看了眼李彦廷,见他面色苍白羸弱,身形清瘦的样子,很怀疑,他能不能撑到明年春闱? 当下,她点头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李彦廷蹙眉,“云姐姐不用如此破费。” “不破费,反正这些隔两天就有人送来,我自己也吃不完。”云薇不甚在意地说。 沈氏闻言,忍不住调侃道:“看来摄政王对你确实很上心啊。” 云薇愣了下,见她误会了,唇张了张,想解释,最后却作罢了。 容桢也给了她不少的好东西,送给她吃的补品,她都留着,给沈氏二人的这些,是太后赏赐的。 太后虽然不怀好意,但两次赏赐的补品,她都有检查过,并没有问题,而且品相都是上等的。 若是她没料错,明日太后肯定还会差人送东西给她。 她库房里已经有很多补品了,刚好沈氏二人今日登门,拿一些送给他们正好。 “今日已经太叨扰了,那我们先告辞。”这时,李彦廷起身道。 云薇还有事情,便也没留他们,“下次有空,再请你们过来一道用膳。” “好。”沈氏先李彦廷一步,答应了下来。 云薇这里,连点心都这么好吃,若是主食的话,定然更加丰盛。 李彦廷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你送你们出去。”云薇起身,率先向门外走去。 三人刚走到府门边,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云薇你给我出来!” 云薇听声音有些熟悉,踏出门去,果见是云瑶。 一见她出来,云瑶眸中闪过怨毒,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 “你这个贱人!” 李彦廷面色大变,急忙冲上前,挡在了云薇面前,并将云瑶撞开。 云瑶摔倒在地上,气得面色扭曲。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毁了云薇的脸了。 她心里一阵不甘。 “血,夫君你身上流血了。” 就在这时,沈氏突然惊慌地喊叫了起来。 云薇心里一沉,走到李彦廷面前,果见他的肩膀上,衣袍被割破了,鲜红的血流出来,将他那片衣料都给染红了。 见状,云薇目光凌厉地看向云瑶,“你做了什么?” 云瑶站起身来,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她今日一定要毁了云薇这个贱人。 面对云薇的质问,她浑不在意地说:“我能做什么?” 云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倏地冷笑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飞快地扭住了她的右手。 “啪!” 一只锋利的匕首,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去,落到了地上。 “刀子,她竟然从袖子里藏了刀子。”沈氏倒抽一口气,看向李彦廷,心里是一阵后怕。 若非他比云瑶高上许多,那只匕首划伤的,可就不是肩膀,而是脸了。 她是冲着云薇来的,所以她的目的,是想毁了云薇的脸。 “好恶毒!”沈氏又惊又怕。 自然,她能想到,云薇和李彦廷也想到了。 后者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挡在了云薇面前,前者心里却一阵寒凉。 她的手,转而扼住了云瑶的脖子,寒声道:“你想毁去我的脸?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看你不顺眼。”见自己的目的暴露了,云瑶索性也不装了,一脸怨恨地说,“我就是要毁掉你的脸,让你再不能得到摄政王的青睐,凭什么你和离了,还有男人愿意娶你?你说你的脸如果坏掉了,摄政王会不会立即与你解除婚约?” 说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瞪了李彦廷一眼。 都怪这个人多事,若不是他挡在了云薇面前,方才她已经划花云薇的脸了。 云薇听了她说的话,终于弄清楚了原因,难以理解地看着她,“所以,你被楼家休了,就把怒气和恨意,发泄在我身上?” 沈氏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瑶。 这人是有病吧? 不过,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嫉妒云薇,这是自己过得不如意,便见不得云薇好? “呸,有病!”沈氏朝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云瑶这时却忽然崩溃地哭出声来,“我又没错,他们凭什么休了我?明明是李明珠先挑衅我的,她小产,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明明你出面,楼家就不敢休我的,你为什么不肯为我出面?” 云薇只觉得可笑,“我为什么要为你这种人出面?还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她冷冷地说着,脚尖一勾,那掉在地上的匕首,便飞进了她手里。 匕首的寒光,打在脸上,云瑶瞳孔一缩,又见云薇脸上带着杀意,哭声一顿,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 可惜她的脖子被云薇扼制着,她越是挣扎,便越是觉得窒息。 “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以牙还牙,你对我不仁,便别怪我对你不义!云瑶,听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云薇说着,用匕首拍了拍云瑶的脸。 “你、你不能伤我,否则爹娘不会原谅你的……”冰冷的匕首,贴着皮肤的感觉,令云瑶汗毛倒竖,她色厉内荏地喊道,“快来人啊,荣安县主杀人啦——” 这条街大多是官邸,平日里街上虽然很静,但过往的行人,也有不少。 这时叫云瑶扯着嗓子一喊,霎时便引来了路人围观。 看到有人聚集在清漪园门外,云瑶顿时多了底气。 云薇不敢在众目睽睽下伤她的。 想到此,云瑶脸上闪过得意,刚要再说什么,却听沈氏也扯着嗓门喊道:“大家走过路过,都过来瞧瞧啦!” 云瑶一愣。 这沈氏不是跟云薇是一条船上的么,怎么还帮起她来了? 难不成,沈氏其实也很讨厌云薇,所以恨不得毁去她的名声? 云瑶还在愣神,便见沈氏抬手指着她,并扯着嗓子喊道:“就是这个疯妇,方才拿匕首想行刺荣安县主,若非我夫君反应快,将县主推开了,那刀子可就插在县主身上了,可即便如此,我夫君也被她捅伤了,这衣衫上都是血。 好不容易,县主将这疯妇制止了,她却倒打一耙,你们来评评理,这种人,是不是应该扭送官府?” 听完前因后果的路人,纷纷讨伐起了云瑶。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啊?自己捅伤了人,还敢倒打一耙。” “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人太危险了,我看是得赶紧将她扭送去官府啊。” “对,快点去报官!”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畜牲吧 云瑶惊得面色发白。 在她的设想中,被讨伐的应该是云薇才对。 可现在,成了众矢之的的,却是她。 这会儿,她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方才沈氏才不是要帮她,她帮的是云薇。 她又惊又怒,瞪向沈氏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撕活剥了。 这个贱人! 但眼下,她需要挽回局面,便压下心头的怒意,柔弱可怜地看着一众讨伐她的路人,“事情不是那样的,你们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她们是一伙的,肯定得向着对方说话,事实上就是她们合起伙想害……” “事实是,你在夫家把妯娌害得小产,以至于才会被夫家休弃,可你不但不静思己过,却自私狭隘,还恶毒,眼见着荣安县主过得好了,便眼红嫉妒,特地跑到这里来,意图毁掉荣安县主的脸,好让她跟摄政王的婚事黄掉。 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恶毒的人了。”沈氏大声打断了云瑶的话。 “天啊,她还害了妯娌小产,可真是太恶毒了。” “这种人被休弃,我看也是活该。”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来害荣安县主?这是有多见不得别人好啊?” “我听说,她们还是姐妹呢。” “要我说,荣安县主摊上这样一个妹妹,也是活该。” 门前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得知事情始末后,都一致骂起了云瑶。 当中有不少还是旁边府邸的夫人小姐。 她们是听到这边闹出的动静,特地跑过来看热闹的,毕竟平时待在府里太无聊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们对这清漪园的主人感到好奇。 住了这么久,她们都没见过这清漪园的主人。 平时,这清漪园静悄悄的,下人也规矩得很,想打听些什么,根本打听不到。 方才她们隐约有听到那人喊荣安县主杀人了,还以为是她们听错了,这时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清漪园的主人,真是荣安县主。 一时间,她们惊喜交加。 没想到她们住这里这么久,都不知道隔壁邻居竟是荣安县主。 当下,声讨云瑶的声音,是愈演愈烈。 “这个女人胆敢对荣安县主不利,真真是狗胆包天!” “必须给予严惩!” “押她去官府打个八十板子!” “打板子哪成?依我看,就应该直接投入死牢!”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吓得云瑶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又惊又气之下,她也顾不得装柔弱了,大声骂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平宁侯府的小姐,你们这么辱骂我,是不是想与平宁侯府为敌?” 闹哄哄的现场一静。 但很快,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原来她是平宁侯府的小姐啊?” “平宁侯府了不起啊?” “这作派,跟市井泼妇也没两样,亏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平宁侯府的小姐。” “我看平宁侯府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光了。” “这姐妹俩翻脸互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沈氏听到这里,生怕别人误会云薇,急忙开口道:“大家有所不知,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是平宁侯府的嫡亲女儿,她生父母都是乡下人,只因当年侯府下人疏忽,将她和荣安县主给抱错了,所以她便成了平宁侯府的嫡女,而荣安县主一个正经的侯府嫡女,却沦落去了乡下……”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云薇,见她并没有阻止,便继续往下说,“所以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明明是泥腿子出身,却硬生生享受着贵女的优渥待遇,而本该是侯府嫡女的荣安县主,却代替她在乡下受苦,直到三年前才被认回。 可惜这个云瑶天生就是坏种,享受了那么多好处,非但不思报恩,却总想着害荣安县主,简直是丧了良心,我看她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在听完沈氏说的话后,场面再度陷入死寂。 实则众人心里却炸开了。 天哪,原来平宁侯府竟还有这样的秘辛? 而且,这些跟她们听来的消息,怎么有点出入? 她们知道荣安县主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是因为她生来体弱多病,所以云家便将她放到了乡下养病。 原来,她并不是为了养病,才待在乡下的,而是这么多年来,因为两家抱错,所以不得已地代替云瑶这个假千金,在乡下受苦? 死寂过后,便是哗然。 “那你这个人可真是够无耻的。” “你享受了人家的一切,怎么敢恩将仇报?” “我若是荣安县主,真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了!” “天哪天哪,她怎么好意思,找荣安县主的麻烦?她不应该夹起尾巴,好好做人吗?” “她的种种作派,哪里是人干得出来的?我看是畜牲吧?” “轰!”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砸得云瑶晕头转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天塌了都不过如此。 她的面色惨白得像鬼一样,又见所有人都用厌恶且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要站立不住。 当年身世揭晓时,云家并未对外宣扬这件事情,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就是,与云家走得近的人,还是知道实情的。 但走得近的人,也不会将云家的秘辛,到处宣扬。 所以京中有知晓她身世的人,并不多。 可现在被沈氏当众这么一宣扬,不出明日,必定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了。 一直以来,她的身世,就是她心里的痛。 她最怕别人拿她的身世诟病她。 如今,她被楼家休弃不说,身世也被别人知晓,现在是名声尽毁了。 既然如此,云薇也别想好过。 思及此,她阴沉着脸怒斥道:“你们知道什么?我之所以会被楼朝安休,全是拜云薇这个贱人所赐,是她勾引有妇之夫,致使我们夫妻离心,就因为当年两家人抱错,害她在乡下受苦,她便要报复我。 可两家抱错,我也不想啊,那时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呢,我有什么错?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当这个什么平宁侯府的千金,那么一来,我也就不会跟我的生父生母分开,他们到死,我都没有见过他们一面啊,你们可知道我心里的痛和遗憾?”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被诬陷勾引 沈氏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有想到,这个云瑶还会绝地反击。 竟然诬陷云薇勾引楼朝安? 其他人也被这个劲爆的消息,震得呆立原地,以致于云瑶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们都没有听清。 荣安县主勾引有妇之夫? 天哪,这是真的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云薇。 云薇要被云瑶的这番话给气笑了。 她勾引楼朝安? 他也配? 她翻动着手里的匕首,本来还想留云瑶一命,但现在,她已经不想了。 相信养父母在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她。 一直没说话的李彦廷,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一惊,赶在她动手之前,挡在了她和云瑶之间,并对云瑶厉声斥道:“你这个妇人,心思可真是歹毒,满口谎言的,是张口就来。 荣安县主是摄政王的未婚妻,你觉得,天底下,还有比摄政王更好的男子?荣安县主马上都要跟摄政王大婚了,你觉得她还能看上摄政王之外的男人? 你是不是觉得造谣不用本钱,所以便胡说八道?你的目的其实是想混淆所有人的视听,好让所有人被你蒙蔽,而忽略了你才是那个恶劣恶毒之人!” 沈氏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附和道:“你这个人真真是太恶毒了,想毁掉荣安县主的脸不说,现在又想毁她声誉,再没有比你更恶毒的人了。 荣安县主也是倒霉,当初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抱错?白替你受了十几年的苦不说,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要被你这般陷害。 幸好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才不会被你这种蹩脚的谎话给骗了。 我从来不打人的,但你的所作所为,是个人都忍不了,你这个无耻的贱人!”说到这里,她直接扯住云瑶的衣襟,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 “打得好!” 人群中,不知道谁起哄了一句。 “就是啊,这么恶毒,干脆打死算了。” 有人反应过来,跟着骂道。 “没错,天底下哪里还有比摄政王更好的男子?荣安县主怎么可能瞧得上别的男人?” “我看她也是狗急跳墙了,故意攀咬荣安县主的。” 云瑶被突然打了一巴掌,脑子里嗡嗡作响,半天反应不过来。 “让诸位见笑了,虽然云瑶心思歹毒,屡次陷害于我,但看在我养父母的份上,我还是不想追究她,希望她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吧。大家失陪了,我带她进去,好好讲讲道理。”正在这时,云薇突然抬高声音说道,而后,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她便动作亲昵地搂住云瑶的肩膀,往里面走去。 没人看到的角度,云薇手里的匕首,直接抵在了云瑶的心脏处。 云瑶僵硬着身体,眼睛死死看着那柄匕首。 云薇脸上布满杀意,但嘴上却无奈道:“我知妹妹才被休弃,心情不好,才会想着害我,按理说,我应该将你扭送官府的,可谁让你是养父母唯一的血脉呢,为了养父母,我也只能宽恕你了。 另外,你虽然被休下堂,但也不必太担心,我毕竟是你姐姐,定会重新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婆家的,只是妹妹确实要收敛性子了,尤其是遇到事情,动不动就发疯,还推人的举动,一定要改掉,否则下次再有人被你推小产,可就不好了,那总归是一条生命啊,你可不能再造孽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云薇搂着云瑶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内。 门外的众人,听完她的一番话,个个义愤填膺。 “荣安县主真是太善良了,这假妹妹都要害她了,她何必跟她讲道理?” “就是啊,这次放过了她,下回必定还要再来害县主,而看样子,那云瑶害县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其实荣安县主主要就是太孝顺了,你们没听到吗,她是看在养父母的份上,是不想让养父母九泉下也不能安息吧。” “能摊上县主这样好的姐姐,那云瑶就该偷笑才对,真是拎不清。” “动不动就发疯,动不动就推人,这也太可怕了。” 听着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沈氏和李彦廷面面相觑。 还是云薇高明啊。 三言两语,便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善良孝顺的形象。 这会儿谁还会记得云瑶说了什么? 大家只会记得她是个怎样恶毒的人。 “今日让大家见笑了,都散了吧。”陈伯对门前杵着不走的众人说道。 想着今天的热闹也看够了,众人闻言,便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功夫,门前看热闹的人,便作鸟兽散了个干净。 沈氏直觉云薇不可能轻易放过云瑶,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云瑶了。 有热闹,岂能不看? 她急忙拉着李彦廷快步返回了清漪园。 刚入内,夫妻二人便看到一抹血光飞溅,云瑶流了满脸的血,而嘴里则被塞入了一块帕子,发出痛苦的呜咽。 看到这一幕,沈氏心神俱颤,连忙收回目光,将脸埋在了李彦廷的怀里。 太吓人了。 云薇用那把匕首,划烂了云瑶的脸…… 李彦廷也没想到云薇会这么做,但比起沈氏,他稍微镇定一点。 云薇将手里的匕首,扔在浑身抽搐不停的云瑶身上,声音慢条斯理,“我方才说过的,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只在你脸上动了刀子,当然,这其实也是看在养父母的份上,我才留你一条狗命。希望经过今日之事,你能改过自新,别再犯蠢,否则下一次,可就不只是划烂你的脸了。” 说好了是讲道理的,她也没骗那些人,她现在就是在好好地跟云瑶讲道理。 沈氏和李彦廷听得此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若不是云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实在忽略不了,光听云薇说话的语气,他们都要以为,她真是在跟云瑶讲道理了。 云瑶痛得撕心裂肺,颤抖着手,艰难地将帕子从嘴里扯出来,绝望又愤恨地瞪着云薇,“你今日如此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薇无甚所谓地说:“你来找我一次麻烦,我便修理你一次,你考虑清楚,是不是我的对手?” 云瑶想到自己的惨状,突然崩溃大哭,“你这个贱人……” “再骂,连你的舌头也割了!”云薇淡淡道。。 云瑶吓得立即住了嘴。 她现在是信了。 云薇这个贱人,就是个疯子,是魔鬼,没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见她终于闭了嘴,云薇冷嗤一声,正要叫人将她送走,却在这时,云启跟在陈伯身后走了进来。 云薇顿了顿,指着地上的云瑶道:“你来得正好,将她赶紧弄走。” 云启乍然看到血肉模糊的云瑶,吓了一跳的同时,并未将她认出来,“这是谁啊,也太惨了吧。” 第一百四十章 就像毒蛇一样 云瑶灰败的眸子,在看到他的一瞬,自以为找到了救兵,迸发出强烈的亮光,她也顾不得脸上的疼了,赶紧爬过去,抓住了他的袍角,“哥,我是云瑶啊,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死在云薇手里了,她划烂了我的脸,还要杀我,你快救救我……” “云瑶?”云启愕然地看着她,“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云瑶来了精神,指着一旁的云薇道:“是她害的我,你可要帮我做主,为我讨公道啊。” 云启闻言,一脸吃惊地朝云薇看去,“你……” “我什么?”云薇冷冷瞥向他。 云启指责的话,霎时咽了回去,“没、没什么。” “哥!”云瑶见他这么怂,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云启一把将她推开,并一脸嫌弃地说:“你满身都是血,别碰我。” 摔跌在地上的云瑶,犹不死心道:“哥,你不为我讨个公道?我都被云薇害成这个样子了……” “讨什么公道?你落得这样的下场,定是你先惹了云薇,她是不得已才对你出的手,你既然做错了事情,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云启一脸的正义凛然。 云瑶闻言,心沉谷底,面色扭曲狰狞,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启。 云启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瑶这么可怕?那眼神就好像是毒蛇一样。 不过相比起云薇,云瑶还是不够看的。 他暗嗤了声,没再理会她,转头对云薇道:“今日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是云瑶的错,你放心,回去后,我知道该怎么跟爹娘说。” 对于他的上道,云薇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云瑶闻言,气得体内气血翻涌,喉口腥甜,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然后眼前一黑,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云启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还有气,不由松了口气,对云薇道:“她没死,我这就先带她回去。” “嗯。”云薇应了声。 云启忍着心里的嫌弃,将云瑶抱起后,快速将她扔进了马车。 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流畅自然。 沈氏看得目瞪口呆。 云薇这个兄长,也是一个奇葩! 待云启走后,云薇想起一事,看向李彦廷。 见他身上的衣衫,染了不少血迹,便道:“进去吧,我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闻言,沈氏这才想起来李彦廷身上的伤,连忙关切地扶住了他,“夫君,你疼么?” 李彦廷:“……”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她怕是现在才想起来,他身上还受着伤吧? 他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疼了。” 沈氏确实给忘了,心里一虚,便冲着云薇大声喊道:“夫君流了好多血,可别是伤到了要害才好,你赶紧给他诊治一下吧。” “闭嘴!”云薇被她的声音,吵得耳膜疼,忍不住低斥了一句。 想到她方才划烂云瑶脸的狠辣,沈氏立即闭上了嘴巴,一声不敢吭了。 这个女人,惹不得啊。 想到云瑶的下场,她心里无比庆幸以前的自己,没将云薇得罪的太狠,否则自己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进了前厅,云薇便给李彦廷诊查了一番,所幸伤口不深,但一道划痕,也挺长的。 沈氏见了,后怕不已。 还好那刀子只是划到了肩膀处,若是划到脖子上或者脸上,情况就不妙了。 云薇也想到了这一层,本来想说李彦廷几句,但是对方也是为了帮她,才被划伤的。 想了想,她还是叮嘱道:“下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再傻傻地往前冲了,先顾着自己才是紧要的。” 李彦廷当时并没有多想,看到云瑶一脸凶狠地冲向云薇,他下意识地便上前挡住了她。 他根本没想到云瑶袖子里竟藏了刀子。 不过即便知道,他也还是会挡在云薇面前。 他也庆幸自己替她挡了,否则受伤的,说不定就是云薇了。 他是男子,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云薇对自己有大恩,他找不到机会报答她,能有帮到她的地方,他心里便很满足了。 “我知道了。”李彦廷嘴上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沈氏在云薇的指点下,给李彦廷的伤口上了药,并包扎了。 “这几天伤口不要碰到水。”云薇交代道。 “好。”李彦廷点点头。 夫妻二人告辞时,云薇又让甜儿拿了些绸缎料子送给沈氏。 沈氏受宠若惊,“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将甜儿怀里抱着的布匹给搂了过来,心里直呼:发财了发财了。 李彦廷想制止,却被云薇拦住了,“她开心就好,我让阿正送你们回去。” 李彦廷只得作罢。 …… 平宁侯府。 云启将云瑶带回府上时,还是惊动了云岳山和徐氏。 “怎么搞成这样?” “瑶瑶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是谁干的?” 云启丝毫不慌,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说起来,也是怪她自己,她好端端地干什么要去清漪园找云薇麻烦?结果没找成云薇的麻烦,倒是把自己给害了。 她在回来的途上,遇到了几个喝醉酒的醉汉在打架,她竟傻傻地冲了上去,结果,她的脸便被那些醉汉给划伤了。 爹娘放心,我已叫官府的人,将那几个打架的醉汉给拘起来了,也算是为云瑶出了一口恶气。” “真是个傻丫头,她定是被楼朝安给伤的,所以才会魂不守舍,被醉汉给伤了。”徐氏看着昏迷的云瑶,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可不是么?要我说,罪槐祸首,就是楼朝安,竟然罔顾我们两家的交情,说休就将瑶瑶给休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受到刺激,还迁怒到云薇身上,竟然跑去寻云薇的晦气。 我看她心气也是个小的,竟然见不得云薇过得好,现在好了,遇到醉汉,还被误伤了。”云启一脸的惋惜痛心。 云岳山听说害云瑶的醉汉已经被抓起来了,便没再过问,“好了,事情都这样了,说什么也无用。还是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吧。” 徐氏擦干眼泪,连忙让人去请大夫了。 云启暗松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容桢震怒 虽然云瑶不是爹娘生的,但自小在云家长大,那时不知道弄错了,对云瑶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千娇百宠的。 见她的脸伤成这样,自然不会作罢。 好在他机灵,想到了醉汉闹事这个法子。 他先发制人,又说了云瑶因为被休受了刺激,而去找云薇麻烦,等云瑶醒来,再想指控云薇,爹娘便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了。 毕竟云瑶那张脸,实在是惨不忍睹,爹娘肯定不会相信是云薇干的。 云启越想越得意。 他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正当他得瑟的时候,齐氏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才得意的神色,霎时萎靡,人也佝偻了下去。 …… 云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徐氏在她屋里守了一夜,见她醒来,很是欢喜,“瑶瑶,你总算是醒来了,身子可还有不适?” 云瑶一看到她,便情绪激动地喊道:“娘,云薇那个贱人划烂了我的脸,您可要为我做主……” 徐氏脸上的喜色僵住,沉着声音道:“云瑶,你怎么能这样说薇薇?你不能因为自己的遭遇,便迁怒到她身上,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你要恨,也应该是恨楼家,恨楼朝安。” 云瑶听到这里,都要气疯了,“她把我的脸划烂了,怎么是什么都没做?” 徐氏皱着眉道:“事情如何,我都知道了,你又何必将事情推在薇薇头上?还有,你如果还想你的脸能好,便冷静一些,别扯到伤口,你脸上那些伤,大夫看过了,看着吓人,但如果好好养着,还是能恢复的。” 云瑶气得全身发抖,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她只知道,现在云家上上下下,都向着云薇那个贱人。 反观她,在这个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徐氏见她阴沉着脸的模样,心里莫名发怵。 这个女儿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总是表现得乖巧懂事。 哪像现在,不但害得别人小产,还要将自己的遭遇,怪在云薇头上。 再想想云薇那些年在乡下替云瑶过的苦日子,她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下人疏忽,两人也不用调换,云薇也不用受那些苦…… 思及此,她的语气淡了下来,“云瑶,做人要知足,更要懂得感恩,这些年,你能过好日子,都是占了云薇的福气,你不该总是去寻她的麻烦。你好好歇着吧。”说完,便直接走了。 云瑶眸底闪过怨毒。 从前徐氏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的。 现在却连她也觉得,她是占了云薇的福气。 云薇会被抱到乡下,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气运差吗?关她什么事?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来指责她,像是她占了云薇多大的便宜似的? 还有,她的脸明明就是云薇划烂的,可徐氏却不相信她的话。 又或者她是相信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毕竟云薇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现如今又贵为县主,不久后,便是摄政王妃了,徐氏不敢得罪啊。 反观她。 一个孤女儿罢了,又被休下堂,什么也不是。 徐氏这是看不起她,也同其他人一样,嫌弃鄙夷她。 云瑶用力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 云薇如此害她,她定要百倍千倍地偿还于她! …… 不出所料,云瑶和云薇被换错一事,第二天,便在京城中传开了,自然,也包括了清漪园门外,云瑶要迫害云薇一事。 对于云家抱错孩子这件事情,有心人要想打听,并不难,所以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少。 只是知道此事的人,都不会去宣扬罢了。 但现在不同,昨日那些夫人小姐听说后,转头便跟交好的手帕交分享了此事,还将云瑶说成了是个十恶不赦,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内宅的夫人小姐,平时本就无聊得紧,有了这么一件能嚼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放过。 一传十,十传百,事情便越传越远了,一时间,竟成了百姓们街头巷尾的谈资,当然,事情本身的真相,也被歪得十万八千里了。 容桢坐的马车,刚进城门,便隐约听到排队等着出城的百姓,似乎在议论云家。 他现在对云这个姓氏,异常敏感。 听到云这个姓,便会马上想到云薇。 他眉头皱了下,难不成云家出事了? 他立即召来清风,让他去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清风闻言,有些愕然。 街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得很,说什么的都有,他怎么就没听到别人有在说云家? 主子是不是太想县主,产生幻觉了? 当然,他只能在心里腹诽,是不敢说出来的。 “快去!”见他犹豫,容桢加重了语气。 “是。”清风只好将马车靠边停下,然后挤进人群去打听了。 不一会儿,他快步走了回来,面色异常凝重,“主子,县主出事了。” 正闭眼假寐的容桢,听得此言,霍地睁开了眼睛,沉声问道:“什么叫出事了?” 清风着急道:“那些百姓说,昨日县主遭遇女疯子的刺杀,脸被毁容了。” 容桢面色一变,“立即去清漪园。” “是。”清风不敢迟疑,连忙跳上马车,驱车前往清漪园。 一路疾驰,终于在一刻钟后,赶到了清漪园。 清风抹了抹头上的汗,禀道:“主子,到了。”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容桢便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清风愣了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主子这样冲动不冷静的样子了。 不过听说县主出事,连他都着急,更何况是主子。 此时,清漪园的大门紧闭着。 清风疾步过去,敲了一会儿,门房才探出头来。 见来人是容桢,立即跪下行礼,“小的见过摄政王。” 容桢大步进了门,“你们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门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我们主子挺好的。” 容桢脚步一顿,突然转头盯着他。 门房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寒浸浸的,小心翼翼地问道:“摄政王可是有、有什么吩咐么?” “你主子都成那样了,你竟说还好?你眼里有没有你主子?”容桢震怒。 门房吓得再度跪了下来,一脸的茫然无措,“小的、小的眼里有主子的。” 主子是他的衣食父母,他眼里怎么能没有主子? 他只差给主子供长生牌位了…… 不是,他说错什么了? 他说主子挺好的,怎么就错了? 清风也气愤地踢了他一脚,“我都要怀疑你是月国派来的奸细了。” 门房更糊涂了。 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小门房,怎么还成月国派来的奸细了? “你主子现在在哪里?”容桢强压下怒意,沉声问道。 “在清雪院。”门房回道。 “带路!”容桢命令。 门房整个人都是懵的,闻言,连忙起身,带二人去了清雪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个男人怎么能乱看 清雪院。 对于外头的事情,云薇全然不知。 她此时正躺在软榻上,捧着容桢落下的那本“追妻大全”,看得津津有味。 “砰!” 突然,杯盘落地的刺耳声音响起。 云薇转头看去,竟见甜儿僵立在门边,地上是碎掉的杯盘。 她正要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疾步成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薇面色一沉。 这里是内院,平日里不允许有外男进出,便是陈伯和阿正要回话,都得经过她的允许,才能进来,但也只能在门外站着回话。 她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宵小,闯进了她的院子,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便要将这个大胆狂妄之徒给射杀了,却在看清男人面容的一刻,急忙收住了动作。 她霍然从榻上坐起,满脸惊愕地看着男人,“你、你怎么进到这儿来了?” 容桢来清漪园,向来只待在前院,像现在这样,直接跑到内院来,还是第一次。 纵然两人现在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他要进内院来,不是应该先经过她的同意么? 思及此,她眉头微蹙。 容桢不是这么莽撞无礼的人啊。 怪不得甜儿会打翻手里的杯盘,这是被吓的。 想着,她朝门边的甜儿,吩咐道:“甜儿,你先下去吧。” 甜儿确实是被容桢方才突然闯进院中,给吓了一跳。 闻言,她点了点头,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后,便退了下去。 容桢自然看到了云薇那欲射杀他的动作。 但这不是令他吃惊的地方,他吃惊的是,云薇竟然是好好的,脸也是完好无损,与清风打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诧异之余,却是放下心来。 她没事就好。 他一路绷紧的心,松懈下来后,人便突然感到有些累。 他朝云薇走去,“外面有传言……”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女子只着了薄衫的身子上,顿了顿,而后眸色转深。 许是因为在屋里躺着的关系,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那轻薄的衣衫,隐约映出里面红色肚兜的轮廓。 摄政王突然觉得鼻间有些热。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他飞快地仰起了头,并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云薇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飞快地拉过一旁的薄被,紧裹在身上。 她心里闪过慌乱,同时,又有些恼意。 这个男人怎么能乱看? 若换成是其他人,她定要将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她顾此失彼,却忘了她刚才随手丢在榻上的书本。 容桢本就为自己的失礼,而感到歉意,正想找个借口告辞,这时,却眼尖地看到了她放在榻边的书本。 书封上“追妻大全”四个大字,异常的醒目。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桑清为他寻来的话本。 上回来清漪园时,他随身带着的。 那晚宿在客院时,他还拿出来翻阅过。 但第二天赶着去上朝,他便将书的事情给忘了,加上这两天出京办事,若不是现在突然看到这本书,他压根都要忘了这本书了。 可此时,这本书竟在云薇手上。 而他刚才进来时,分明看到她手里拿着书本,躺在那里看。 看的应该就是这本追妻大全。 摄政王的脸,突然一片滚烫绯红。 他意识到,他这会儿不能见云薇,否则他的威严,就要碾落成泥了。 “外面传言什么?”云薇裹好身子后,觉得有丝尴尬,开口打破了沉默。 容桢轻咳一声,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没什么。既然你没事,我便先回去了。” 云薇蹙眉,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他明显有事。 而且他方才心急如焚地冲进来的样子,也不可能没事。 可他才待上那么一小会儿,就要走了? 想着,她杏眸微微眯起,“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容桢强自镇定道:“方才在城门边,听到百姓在议论,说你昨日被一个女疯子行刺,脸被毁坏了,我担心你,便一路赶来找你,方才更是情急之下,闯了你这后院。” 这也算是为他的失礼行径解释了。 云薇听得愕然,“他们说我脸被毁坏了?这又是哪个长舌妇传的谣言?” 容桢到这会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百姓怎么会传这样的谣言? 云薇明明好好的。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云薇虽然没事,但不代表,没有事情发生过。 想到此,他不再急着走,而是关切问道:“你昨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也不是什么麻烦。”云薇本来不想多说,但见男人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她顿了下,只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至于云瑶后面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划烂了脸一事,她也没有隐瞒。 但说完后,她便静静地看着容桢的反应。 如若他不认同自己,那她无话可说,但也证明,二人并不合适。 她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委屈别人,也不肯委屈自己。 即便养父母对她不错,但云瑶那般对她,她不可能以德报怨。 只划花她的脸,而没有直接杀了她,已是她最大的限度,她不可能当作没事发生,她没那么大度。 “虽然她没有伤到你,但她对你起了这么恶毒的心思,只是划烂脸,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若你不忍心下手,便交给我,我来替你除掉她。” 男人愠怒的声音响起。 云薇一愣,讶异地看着他。 他没有不认同她的做法,反而还觉得那样做太便宜了云瑶? “你……不觉得我恶毒?” “你是不是对恶毒有什么误解?你这样的,算什么恶毒?”容桢好气又好笑,“若换成是我,我必然要杀了她,才解恨,纵使不杀,也得砍断她的手脚才行。” 云薇汗颜,这么一说,她的恶毒,在他面前,都不够看了。 才这么想着,她的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然后便看到容桢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我很欣慰,我的未婚妻,不是那种只会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你懂反击,虽然做得不够狠,但我也算是能放心。” 云薇杏眸微眨,惊讶地看着他。 对于他的这番话,她感到很新鲜。 一般男人,好像都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他们更喜欢柔弱的女子,因为柔弱的女子,需要他们的保护,那样能让他们有成就感,能让他们男人的自尊得到巨大的满足。 怎么到了容桢这里,却恰恰相反? 他不喜欢柔弱一些的女子么? 容桢高出她许多,她这么仰起脸看他的时候,修长的脖颈弯折出漂亮的弧度,嫣红的唇,也是半张着。 容桢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摄政王的技术也就那样 云薇正在思索着这个男人与别的男人的不同之处,突然,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钻入鼻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俊脸已在咫尺。 她杏眸眨了下,有些迟钝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容桢:“……” 对上女子清澈的眸子,他心里的旖旎情思,霎时荡然无存,他抿了下干燥的唇,到底没再进一步。 “你的……睫毛上沾了东西。”他顿了下,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还伸手在她卷翘的睫毛上抹了一下。 “我睫毛上能沾到什么?眼屎?”云薇蹙眉。 今早起来时,她有洗脸啊。 想着,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明明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容桢:“……”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若非亲耳听见,实在很难相信,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的口中,竟会说出眼屎两个字。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薇察觉到他的异样,皱眉问道。 “没什么。”容桢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没有事情。”云薇笃定道。 容桢轻咳了声,“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云薇被他的欲言又止,给弄糊涂了,杏眸眯起,凑近了一些,打量他。 容桢本就离她近,这时她突然凑前,二人的距离,便再次拉近了。 容桢顿了下,目光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心神微荡。 他早知她长得好看,但这般近距离的观看下,她的脸依旧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他喉结滚动了下,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肩头。 云薇一愣,低头去看他的手,刚要说什么,突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压着她,倒在了软榻上。 反应过来,她眉目一凛,以手为刃,想砍向男人。 但下一刻,一抹温热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愕然地看着吻住自己的男人。 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尾椎升蔓延。 她无意识地放下了手。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 容桢说之前在摄政王府,她喝醉酒那次,对他又抱又啃,可对此,她并没有一点印象。 现在,她是清醒的,可怎么却有一种醉酒的晕弦感? 不过,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正当她还沉浸这种曼妙的、奇特的感觉中时,男人却突然退开了。 云薇眼神迷离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不继续?” 容桢单手撑在榻上,闻言,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俊脸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垂眸看着她,“你……确定?” 云薇说完便后悔了。 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又见他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询问,顿时感到了一丝尴尬。 不过在看到对方晕红的脸时,她又觉得,对方其实也没比她强多少。 想着,她故意抹了下嘴巴,用不甚在意的口吻道:“算了,其实也就那样。” 容桢神色一滞。 反应过来,他真是要被气笑了。 心里原本的一丝羞赧,也被不服气给取代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也就那样?上回你醉酒时,对我是又抱又啃,怎么没见你嫌弃?” “咳咳!”云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被口水给呛了下,咳嗽连连。 容桢唇角勾了勾,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 待她平缓下来后,他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云薇这会儿也不想再看到他,见他提出告辞,便要点头,却突然想起一事,忙道:“等等。” 容桢正低头整理袖子,闻言,抬眸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么?”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嫣红绯丽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本就红,加上方才被他亲吻过后,此时更加显得鲜艳欲滴。 云薇察觉到他的目光,滞了下,知他这是误会了,连忙拿起榻边的书本,故作严肃地说:“摄政王既然来了,怎能不喝杯茶再走?也好顺便与我探讨一下,这什么追妻大全。甜儿,给摄政王上茶!” 容桢:“……”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什么……追妻大全?给本王也瞧瞧。”他力持镇定道。 但云薇已经看穿了他。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书本翻开到借醉留宿那一页,怼到他面前,“不知摄政王对这一段,有没有印象呢?” 容桢:“……” “只可惜,王爷酒量太好,那晚喝了那么多酒,都没能醉倒。”云薇慢条斯理道。 书上借醉留宿那一段,可是写得清楚明了。 只要醉倒了,便可以借机留宿在女方家里,而且还能得到女方的照顾。 所以那晚,桑清和清风送容雪回去,都是借口,为的是帮他们主子制造留在清漪园的机会。 主仆三人,还真是狼狈为奸呐。 不,应该是四人。 容雪肯定也知情,并参与其中。 容桢:“……” “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云薇眉梢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容桢轻咳一声,正色道:“那晚虽然没有大醉,但事实也也是微醺了,况且,我当时并没有跟你说,我喝醉了吧?是你认为我醉了。” “强词夺理。”云薇冷哼。 那晚这厮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喝醉了,但却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醉酒的姿态,这不就是在故意误导她么? 容桢自知理亏,扶住额头道:“我感觉头有些晕,定是这两日四处奔波,太劳累了,不知县主能否给个方便,让我在这里歇上一会儿?” 云薇白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王爷正当壮年,这才奔波了两天,就虚成这样?我看,还是得找太医调补一下身子才行。” 容桢噎住。 这个女人,是懂怎么气他的。 云薇挑衅地看着他。 “何必舍近求远?县主医术精湛,不如你给我调补一下?”容桢咬牙切齿。 “好啊,你要十全大补丸,还是要鹿鞭,亦或是虎鞭?”云薇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 容桢俊脸涨红,神色滞住。 不过很快想到什么,又镇定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道:“可以备着,等我俩大婚后,兴许用得上。” 云薇:“……” 容桢趁她愣神,飞快地从她手里,夺走了书本。 “这个不适合你看,我拿走了,改日我让桑清再给你寻几本合适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为难他了,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云薇慢悠悠地说:“恐怕也不适合王爷看了,那里面的内容,我都看过了,也都学会了。” 容桢滞了下。 “不过王爷想看,便拿去看吧,但我这边建议你,找本风月大全看看,对你更有帮助。”云薇接着又道。 容桢:“……” 他脸上才消褪下去的烫意,再次变得滚烫。 这个女人…… 说她清纯,那些奇怪的话,她张口就能来,说她懂吧,她又给人一种懵懵懂懂的感觉。 有时候,他会忘了她其实嫁过人的事实。 忍不住地,他伸手在她的脸上,轻捏了一下。 那入手的软腻,令他心神一荡,指尖倏地变得滚烫灼人。 云薇不意他会来捏自己的脸,也是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 容桢将手背在身后,温声道:“薇薇,你让我很迷惑。” “何出此言?” 容桢顿了下,续道:“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嫁过人。” 云薇不意他会说起这事,沉默了下,淡淡道:“可我嫁过人,是事实。” 她本想告诉他,她并未与李曜廷圆房,但想了想后,又作罢了。 若他会因为此事而介意,那便不值得她据实与告。 容桢说出那句话后,便后悔了。 那样说,像是在介意她的过往一样。 他眉头蹙了下,在她身边重新坐下,握住她的手道:“别多想,我并不是介意。” “嗯。”云薇看了他一眼,点头。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 因为刚才的折腾,她身上裹着的被子,都散开了。 玲珑身段,在薄寝下,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了下,迅速起身,“我走了。” 这回,云薇没有阻止。 容桢走到门边了,忽然脚步顿住,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在我心里,你如同莲花一样,洁白无瑕。” 云薇:“……” 她愕然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容桢话说完,红晕蔓延到了耳根,没敢再停留,大步离开了。 云薇回过神来,隐约觉得他说的那句话耳熟。 想到什么,她连忙拿起他方才坐下时,顺手放在榻边,忘了带走的书本,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在这本书中,看到过类似的句子。 这本追妻大全,写得很详细,有教人怎么俘获女子芳心的,更有教甜言蜜语,哄女子开心的。 在她翻阅到甜言蜜语的那一篇时,果然看到当中一句写着:在我心里,你如同莲花一样,洁白无瑕,出淤泥而不染。 云薇:“……” 这可以说是照搬了。 不过想到方才男人仓惶离去时的背影,又觉得有些好笑。 倒真是为难他了,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云薇摸了摸下巴,勾唇浅笑。 另一边,容桢刚从内院出去,候在前院的清风,立即迎上前来,关切问道:“主子,县主没啥事了吧?她人要不要紧啊? 属下斗胆说一句,被毁容,并不是县主愿意的,主子您可千万别嫌弃她啊,否则县主就太可怜……呃!” 话未说完,屁股上便挨了一脚。 他也不敢去揉,而是出着主意道:“主子,县主有没有告诉您,害她的女疯子是谁?属下这便去拿了她,替县主出口恶气。” “闭嘴!”容桢笑骂了一句。 清风:“……”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主子是在笑吗? 他打了个哆嗦。 主子该不会是得失心疯了吧? 他听人说,一个人气到极致后,是会失心疯的。 意识到这层,他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让县主给主子瞧瞧? 但想到县主自己都还受着伤,此时指不定多伤心绝望,便作罢了。 还是得找太医来给主子看看才行。 刚回到摄政王府,清风便与桑清说明了此事,并叫他赶紧去请太医。 哪知桑清听完他说的话后,面色很是古怪。 “你在想什么呢?昨日傍晚,我听到了一些风声,立即去了清漪园看望县主,她什么事也没有啊。 至于主子失心疯? 我看你才失心疯了吧? 主子不是好好的么?” 清风:“……” 所以,县主没事,主子才那么开心的? 而不是因为县主毁容了,主子心疼难过到失心疯? 两人的嘀咕声,叫容桢听见了,他冷冷道:“清风,本王看你是最闲了,去将王府的恭桶都刷一遍。” 清风:“……”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自容桢后,因为流言的事情,云薇的清漪园来了好几波客人。 阿满、轩辕静、容雪,以及太后,也都派了人前来慰问。 前面三人,是真的关心云薇,但后者,则是来确认云薇是不是真的毁容了,得知只是误传后,宫人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当然,留下了不少的补品。 最后是太皇太后,派了兰嬷嬷出宫来看云薇。 得知云薇一点也没有,兰嬷嬷松了口气。 她笑着道:“县主没事就好,您不知道,太皇太后听说您出事时,都着急上火了,本要亲自出宫来看您的,却被摄政王拦下了。 摄政王告诉太皇太后,您没事,她还不信呢,非要老奴出宫来看一眼,她才放心。 您既然没事,老奴便回宫复命去了,好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安心。” 也是留下了一堆的补品。 拜这波流言所赐,她的库房,又多了一大堆的补品。 “主子,楼大人来了。”这时,陈伯前来禀报。 云薇闻言,眉头皱了下,“不见,就说我不在。” 陈伯有些为难,那楼大人的马车,每日都停在清漪园门外,停留了个把时辰,才会走。 今日不知何故,竟下了马车,求见主子。 “怎么?”云薇看出他的为难,开口询问道。 陈伯便将情况说了。 云薇听后,很是不悦。 这楼朝安是什么意思? “不用理会,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你们轰他,他必定没脸再逗留。” 陈伯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但没一会儿,他又折返了回来,“主子,轰不走。” 云薇皱眉。 楼朝安何时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那位楼大人说,想问主子几句话,问完就走。”陈伯又道。 云薇想了想后,开口道:“那便请他进来,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的正缘是本王 门外。 陈伯再度出来,对站在那里的楼朝安道:“楼大人,里面请。” 楼朝安闻言,面色一松,微微颔首,跟着入内。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她的宅子,只觉得四周一草一木,皆是钟灵毓秀,一如她的人一样。 进了前厅,却见一个宽大的屏风,横在厅中,屏风后,隐约坐着人。 楼朝安脚步一滞。 “主子,楼大人请进来了。”陈伯在屏风前,恭敬禀报道。 “楼大人坐吧。”屏风后,传出云薇清冷的声音。 楼朝安回过神来,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他现在要见上她一面,竟如此艰难。 他脚步沉重地走到离她较近的椅子坐了。 陈伯带人上了茶后,便退到了一旁。 楼朝安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云薇,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让他们先退下。” “楼大人,有话便直说吧,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不会将你说的话,泄露出去的。”云薇淡淡拒绝了。 楼朝安沉默。 良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目光透过朦胧的屏风,看着后面的女子。 她低着头,似乎在翻阅书本。 即使隔着屏风,但她身上的那股独特韵味,是隔绝不住的。 他能够想象,她垂首翻阅书本时的,那种娴静的美。 他放下杯子,将斟酌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我跟云瑶已经有关系了,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云薇声音冷淡。 楼朝安顿了下,才接续道:“我如今……是自由身。” “然后呢?楼大人想要我帮你牵线做媒?行啊,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看看,我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帮你促成好事。”云薇不紧不慢道。 楼朝安唇角勾起,深深地看着她的方向,“是有一心仪的女子。” 屏风后,云薇的目光在腿上的书本上,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她敷衍而随意地说:“你且说说看。” 楼朝安目光柔和了一些,“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她时,便钟情于她,若非造化弄人,该嫁给我的人,其实是她。但还没来得及等我想到法子,她便另嫁他人了,我二人的缘份,就此折断。好在三年后,她和离,我也回归了自由身,如今,她未嫁,我亦未婚,我想娶她,不知她可愿意?” 听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薇眉间掠过厌烦,“楼朝安,我记得之前与你说清楚过,你何必纠缠不休?你我是不可能的,你最好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楼朝安见她毫不犹豫便拒绝了,心头一沉,终是有些不甘,“为什么没有可能?我俩本该是有正缘的。” “不,我的正缘不是你。”云薇反驳道。 “你的正缘……” “是本王。”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楼朝安的话。 楼朝安僵了下,缓缓转头。 竟见容桢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 而他身后,还跟着裴清那厮。 楼朝安没料到二人会来,更没料到,二人不必通报,便能堂而皇之地进来。 他突然感到狼狈。 他面色难看地起身行礼,“见过摄政王。” 容桢并没有立刻叫起,而是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裴清亦是一脸震惊地瞪着楼朝安。 这厮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撬容桢的墙角。 吃惊过后,他心里又有些兴奋,唯恐天下不乱道:“楼大人还真是风流倜傥,这前脚才休了正室夫人,这后脚,就跑到清漪园来说什么正缘来了,真是叫在下好生佩服。” 楼朝安本就觉得狼狈,这时听得他明里暗里的讽刺,更觉得难堪。 他握了握拳头,霍地抬起头来,与容桢对视。 “摄政王有所不知,臣与云家向来有婚约,而与臣指腹为婚的人,正是云薇,只是阴差阳错,致使我二人错过了。 还请摄政王,宽宏大量,成全我二人。” 听得此言,容桢被气笑了,抬手指了指云薇的方向,“她,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何要拱手相让,以成全你? 不管当年是不是阴差阳错,他们云家都将另一个女儿嫁给了你,而你既然之前没有拒绝,那也便算是认下了那门婚事。 现在怎好意思,再重提你与云家有婚约一事? 本王一直觉得你是个冷静且聪明的人,处理大理寺的案子,也能做到公正,可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却这般糊涂迂腐,且缠夹不清?” 裴清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头。 “王爷说臣缠夹不清,可又怎知你自己不是以权压人?至少,云薇与你定亲,绝非出自她本意,王爷不该用权力强迫她。”楼朝安压抑着怒意道。 厅中一片死寂。 裴清都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他。 这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竟说容桢是以权压人?强迫县主跟他定的亲? 他觑了觑容桢的面色,生怕他动怒,连忙喝斥道:“楼朝安,你赶紧滚,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楼朝安不为所动,看向容桢的眼神,甚至带了淡淡的嘲讽,“我是不是胡说,摄政王最是清楚。” 容桢凤眸眯起,眉间覆了一层慑人的寒霜,便想到云薇当时确实不甚情愿与自己定亲,不由沉默了。 “谁说是王爷强迫我的?”就在这时,云薇突然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楼朝安只觉得眼前一亮,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一段时日不见,她竟又更好看了。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便黯淡了下去。 只见云薇径直走到了容桢身边,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容桢俊脸上的冰霜,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一瞬间竟变得柔和。 “与摄政王定亲,是我心甘情愿的,楼朝安,你切莫再自以为是。”云薇目光冷冰且带着警告。 楼朝安俊脸霎时变得寡白,眼底也是黯然一片。 之前,他一直觉得云薇会跟容桢定亲,是被逼无奈之举,他也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可现在,听完云薇亲口说的话后,才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测罢了。 “倒是我……自以为是了。”半晌,他淡淡道,唇边蕴了一抹苦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容桢这个老狐狸 “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我,毕竟,我们不熟。”云薇神色冷然,语气也是不耐烦。 楼朝安心口一疼,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罢了。 他垂眸朝她揖了一礼,“失礼了,告辞。” “陈伯,送客。”云薇开口道。 楼朝安一走,厅里安静了下来。 云薇一转头,便看到裴清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和容桢握在一起的手,她顿了下,轻咳一声,挣开了容桢的手。 容桢自然也察觉到了裴清的目光。 他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礼部不是还有事情么?你走吧。” 裴清茫然地看着他,“我们礼部没事啊。” 容桢:“……” 这厮这么没眼力见,当初是怎么当上礼部尚书的? “我今日有空,县主不介意我在这里蹭顿饭吧?”裴清丝毫没有察觉到摄政王不满的眼神,转头看向云薇,笑眯眯地说。 不等云薇开口,容桢先一步道:“我介意。” 裴清噎了下,“你有什么介意的?这又不是你家。” “这个宅子的主人,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说这是不是我家?”容桢瞥了他一眼。 裴清腹诽:摄政王何时脸皮这样厚了?都还没大婚呢,就以这里的主人自居了。 他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介意是你的事,县主不介意就成。”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裴府距离这里并不远,你不能回家去吃?” “自己家什么时候吃都可以,我难得来清漪园一次,你作为半个主人,不能这么小气,一顿饭都不留吧?”裴清戏谑道。 容桢噎住。 云薇好笑地说:“一顿饭罢了,裴大人想留下就留吧。” “还是县主大气,不像某人,小家子气。”裴清说这话时,故意斜了容桢一眼。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西州国君下个月过寿,为表示两国和睦交好,我朝需派遣一支使节前往祝寿,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派你作为此次使节的领队,较为合适。” “什么?”裴清的面色,霎时垮了下来。 青国君过寿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朝上有讨论过,但具体由谁前去,尚未定论。 容慎之这厮却突然将差事,扣在他头上,实在可恨。 “礼部那么多人,为什么非得让我去?” “你是礼部尚书,使节领队这个差事,你应该当仁不让才是。”容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看好他的模样。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裴清眯起眸子道。 “我为何要故意?”容桢回视着他,眼神坦荡磊落。 裴清噎住。 是啊,他为什么要故意? 总不能是因为云薇同意留他吃饭吧? 虽然他刚才说容慎之小气,但事实上,这厮私底下对他和崔绍都不错,向来都很大方。 所以应该不至于是为了这样的小事,而蓄意报复他。 “既然决定由你前去,但接下来,得准备相应的事宜,我们就不留你用饭了,你去礼部,召集相关的官员商量吧。”容桢正色道。 裴清出了清漪园,才反应过来,他这么听话做什么? 他完全可以吃了饭,再去礼部啊。 再怎么急,也不差这一刻吧。 然而他转身想返回去的时候,却见清漪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裴清:“……” 他中了容慎之这只老狐狸的计了。 翌日。 清漪园来了不速之客。 正是轩辕恪和轩辕静兄妹俩。 若是轩辕恪,云薇并不想见,但同来的还有轩辕静,却是不好拒之门外。 轩辕恪自然察觉到云薇不想见到自己,苦笑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轩辕静并不知道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也点着头道:“西州国主下个月过寿,我皇兄得赶去清澜国祝寿,我不喜欢清澜国,便不和他一起去了,等玩得差不多了,我再自己回去。” 云薇闻言,知道轩辕恪并不是要去西州国,去西州国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赶回月国。 因为容桢已经将她制的毒药,差人送去了月国。 若不出意外,月国皇帝必定会暴毙身亡。 所以轩辕恪得赶在月国皇帝暴毙之时,赶回月国。 否则月国朝廷必定生变,皇位恐会落入他人手里。 虽然洞悉了轩辕恪的目的,但云薇并未拆穿,只意味深长地说:“望你能守信,答应的事情,莫要反悔,否则,你便等着,夜不安寝,食不下咽,我说到做到。” 轩辕静还以为她说的是两国不能开战的约定,便道:“云姐姐放心,我皇兄心系天下百姓,最不愿意的便是看到百姓饱受战火之苦了,他回去后,定会促成两国和睦邦交,永不开战的。” 云薇没说话,只目光静静地看着轩辕恪。 轩辕恪顿了下,无奈道:“我在你这里,就这么没有诚信了?说好的事情,我自是会做到。我无意为难任何人,只是之前,大家各自不同阵营罢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希望你大权在握那日,还能记住今日说的话。”云薇语气冷漠。 轩辕恪叹了口气,“你的话,我会谨记于心。”顿了顿,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情,“你大婚之时,我有空,定会前来祝贺。” “不必了。”云薇拒绝了。 轩辕恪有些挫败,却也没再说什么。 轩辕静听着二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要问,却听皇兄对云薇道:“静儿想在月国找驸马,期间,就有劳你照看了。” 云薇闻言,看向轩辕静。 轩辕静眨了下眸,坦坦荡荡地说:“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一般的人,我也看不上,找不到,我便回月国去。” “嗯。”云薇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轩辕恪见她这算是答应了,放下心来,摸了摸轩辕静的脑袋,交代道:“好好听荣安县主的话。” “知道了。”轩辕静乖巧地应了声。 …… 月国使节离开没几日,裴清也带着魏国的使节和贺礼,浩浩荡荡地出发去西州了。 重阳节那日,宫里有赏菊宴,云薇和阿满、轩辕静一块进了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宫中赏菊 秋日里,御花园的菊花,开得璀璨夺目。 女眷们在御花园赏菊品茗时,皇帝则带着百官去登高望远了。 女眷们聚集在一处,无非就是吟诗作对,或是说些针线女红的话题。 云薇与轩辕静坐在一起,正讨论着,明日要去哪里玩,忽然,有女眷开口道:“县主自幼在乡下长大,应该不会作诗吧?” 云薇看向说话之人。 是一个陌生的贵妇。 但对方的位置,紧挨着陈国公夫人宁氏。 她心里微微了然,瞥了眼那贵妇,“不会又如何?” 那贵妇笑道:“自是不如何,但摄政王文采斐然,县主若一句诗都不会,日后大婚,怕是很难与摄政王说到一处。” 此言一出,园中便是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云薇。 有替她着急的,也有讥讽的。 坐在高位上的太皇太后,眉头不悦地皱起,刚想替云薇解围,太后却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点心,端到了她面前,笑意吟吟地说:“母后,这道点心,软硬适中,应该合您的口味,您尝尝。”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云薇不疾不徐的声音道:“本县主不能与摄政王说到一处,难道你能?” 太皇太后一愣,旋即面色一松,拿起太后端的点心,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确实合哀家的口味。” 太后面色微僵,心头不悦。 其他人则被云薇大胆的言辞,给惊到了。 那贵妇更是一脸的尴尬,“县主说笑了。” “是你说笑了。”云薇淡淡道,“本县主和摄政王大婚后,能不能说到一处,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住海边,管得那么宽。” 那贵妇脸上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了。 “县主倒不必这般着急上火,嘴上不饶人,刘夫人向来热心善良,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县主你的。”宁氏这时突然开口替那贵妇解围。 不过言下之意,却是在说云薇恼羞成怒,还不识好歹。 云薇丝毫不恼,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刘夫人热心善良,那她怎么不关心关心陈夫人这三年在边关过的苦寒日子?” 宁氏面色一僵,桌子下的手,用力地攥紧了帕子。 昔日在边关的苦寒日子,被人突然当众提及,她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尤其是那些贵妇们看向她的眼神,不是同情,就是讥嘲。 这让她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别看她陈家现如今已恢复了爵位,但到底没有从前那么鼎盛了,那些贵妇,明面上对她恭敬,实则暗地里都在嘲笑她。 其实若是可以,眼下她并不想招惹云薇。 毕竟这个女人有武力,又有摄政王做靠山。 但是…… 她目光隐晦瞥了眼太后的方向。 他们陈家,现如今要倚仗太后,才能京中立足,更加得罪不起。 想到此,她压下心头的屈辱。 来日方长! 她且看着,日后摄政王倒台,没了摄政王撑腰,云氏还能不能像今日这般狂妄? 到那时,她定要她跪地求饶。 她眸底掠过怨毒,嘴上却道:“倒是我说错话了,惹得县主生怒,还提及过往的事情,特地让我难过,我自罚一杯。”说罢,她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今云氏得罪不起,她可是连太后都敢动手的人。 眼下,避其锋芒便是。 云薇见她偃旗息鼓了,倒是有些意外。 若她猜得没错,方才那刘氏向自己发难,定是她授意的。 宁氏看起来不是蠢人,明明上回在慈宁宫,母女二人都被她修理过,应该会对她有所畏惧才对,至少短期内,会避她锋芒,但眼下却又忙不迭地跳出来,足可见得,她的所为,也是受人指使的。 而陈家能够复起,听说跟太后有关系。 所以,指使她的是何人,已是不言而喻。 陈玉娘见自己的母亲,被下了面子,却是坐不住了。 她故意娇笑了一声,“荣安县主就算不会作诗,也不必拿他人的痛处,来遮掩,毕竟大家都知道你的出身,不会作诗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不会,会更好一些。” 云薇瞥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我不会作诗?” 陈玉娘叹了一口气,一脸同情,“荣安县主出生起,就被抱错一事,现在全天下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不过也真是难为县主了,明明是侯府千金,却只能沦落去乡下。 乡下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能有三餐温饱都不错了,我想你的养父养母,应该是没有闲钱,为你请来夫子教你学问的。 说起来,县主也挺惨的,好好一个贵女,却生生被当作乡野村姑教养着长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对于云薇的身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这么当着正主的面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云薇。 徐氏的面色很是难看,她像是被人戳到了心口般,用力攥着帕子,才扼制住了心里的疼。 她知道近日京中都在议论她云家跟人抱错女儿一事,但毕竟没有亲耳听见。 可现在,竟有人当笑话一样,当着她们的面,将此事直接道了出来,且还说得那样难听。 徐氏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般,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怒不可遏,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玉娘,“陈国公府倒是有闲钱,能为你请来夫子教导学问,但你的夫子是教你给人当外室做妾,未婚生子,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么?我倒要问问李夫人,你这抢来的正妻之位,坐得可舒坦?” 此言一出,园中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惊愕又鄙夷地看向陈玉娘。 陈玉娘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倒忘了,在场还有一个徐氏。 先前在清漪园门外,这个徐氏便用她当妾一事,说得她无地自容,脸面尽失,这会儿,又当着那么多贵妇、贵女的面,直接说出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抚住心口,做出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有什么目的 “玉娘!”宁氏大喊,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心里又急又怒。 刚才女儿出声发难云薇时,她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眼下女儿晕过去,她自然不会觉得是女儿的错,而是徐氏太咄咄逼人。 “云夫人,我女儿是有错,但你也不必一而再地拿她犯下的错,来诛她的心,她早就悔悟了,如今更是日日粗茶淡饭,念佛诵经,以忏悔犯下的错。 况且,令千金不也没有什么损失?她失去了伯府夫人的位置,却即将得到摄政王的青睐,不久后,可就会成为摄政王妃了。 说起来,我女儿也算是间接帮了令千金。”说到这里,宁氏故意叹了口气。 徐氏被她的无耻之言,给震惊到了。 叫她这么一说,陈玉娘跟李曜廷无媒苟合,还是为了云薇了? 倒是她和云薇,人家陈玉娘都忏悔了,她却还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现在更是直接将人给逼得晕了过去。 徐氏被气得脑仁疼,正当她想破口大骂的时候,阿满开口道:“陈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你女儿明明做得是缺德事,怎么在你嘴里说来,却像是做好事?在场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呢,陈夫人身为长辈,可要慎言,别误导了年轻姑娘才是。” 说得此言,那些贵妇们,立即被点醒了。 可不就是么? 这陈夫人真真是够不要脸的,女儿做妾,还说成是做好事。 以后可千万不能跟她来往了,以免家中的姑娘,被带坏了风气。 宁氏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方才的所言了。 徐氏的怒意,霎时消散了下去。 她差点就被激怒了。 而一旦被激怒,便容易犯错。 想着,她感激地看了眼阿满。 轩辕静紧跟着道:“崔夫人说得没错,不管怎么说,好好一个贵女,给人做妾,都是极下贱的事情,这要是在我们月国,这样的女子,可得被抓去游街示众的,区区粗茶淡饭,便算是赎罪了?陈夫人不要说得太搞笑。” 原以为能掰回一局的宁氏,此时面色一阵青红交错,她悻悻道:“我也是因为女儿晕倒,气急了,才会说一些实情,倒是让两位误会了。”说罢,她向太后请示道,“太后,玉娘晕倒了,臣妇带她去偏殿歇一会儿。” 太后眸底掠过阴霾。 这两个蠢货。 面上点了点头,“去吧,传个太医看看。” “谢太后。”宁氏说着,便要扶着女儿起身。 “何必舍近求远?晕倒了而已,恰好我最会医治晕厥之症了,我看给她看看。”就在这时,云薇突然开口道。 宁氏愣了下,刚要拒绝,却见她已经走了过来。 “县主还会医术?”有人好奇问道。 “略懂一些。”云薇道。 “就不劳县主了,我看玉娘就是太累了,才会晕倒,到偏殿歇上一会儿,就会没事的。”宁氏回过神来,连忙拒绝。 云薇瞥了她一眼,“举手之劳罢了,陈夫人不必客气。”说罢,手已经搭在了陈玉娘的脉搏上。 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宁氏眉头微皱,一脸的戒备。 这云氏肯定不安好心。 云薇把完脉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氏,“李夫人身子虚弱,可得好好将养才是。” 宁氏一愣,难不成,她真的会医术? 却在这时,云薇手里多了一根银针。 看着那银针,宁氏眉心一跳,赶忙道:“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女儿醒来啊。”云薇说罢,便将手里的银针,刺入了陈玉娘的人中穴。 陈玉娘本就是装晕的,在云薇过来的时候,她便身绷紧了,奈何不能睁眼看,并不知道云薇都做了什么。 这时人中处被扎了一下,她惊得脱口喊了出来,人也是一蹦三尺高。 所有人都被她惊了一跳。 “她这是干嘛?耍猴吗?”轩辕静笑出声来。 阿满也觉得好笑,“看来,这李夫人,也只是浅浅地晕了一下,亦或者,是县主的医术太高明了,只扎了一针,便能让人立即苏醒。” 所有人心里明镜也似,都知道陈玉娘是装晕的了。 若真的晕过去了,就算被扎针,醒来后是不可能这般精神的。 方才那陈玉娘都一蹦三尺高了。 这宁氏母女,也真是够无耻的,不但想借晕倒,回避事情不说,宁氏还用晕倒一事,怪在那云夫人和县主身上。 云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氏,“李夫人这不是就醒来了么?” 宁氏面色有些端不住了,强笑道:“还是县主医术高明。” 陈玉娘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云薇没再理会二人,返回了座位。 “好了,今日请诸位进宫,是为重阳节,增添热闹喜庆的,大家还是回归正题,吟诗作对吧,作得好的,哀家重重有赏。”正在这时,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 “那如果不会作诗呢?”一个贵女,突然开口道。 太后的目光落在贵女身上,嘴角噙着笑意,“既然作得好有赏,那作得不好,亦或不会作的,自然得罚。” “罚什么?”那贵女紧跟着又问道。 “就自罚三杯。”太后不紧不慢道。 云薇眉梢微挑,自罚三杯? 这明显就是在针对她。 她们这是料定了,她不会作诗吧? 另外…… 她目光落在那名贵女身上。 只见那贵女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梳着单螺髻,看起来明媚又娇俏,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看着很单纯的一个姑娘。 不过云薇并不觉得她是真的单纯。 这姑娘明显是装的。 只是她有什么目的? “那是太后的亲侄女,凤吟。” 云薇疑惑间,阿满突然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云薇闻言,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太后和这贵女是姑侄俩。 合着刚才一唱一和的,是商量好的? “你别担心,今日赏菊宴,无非就是围绕这菊花来作诗,一会儿我给你作一首。”阿满也以为她不会作诗,轻声安抚道。 云薇心里微暖,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吧,我能应付。”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可就是噩运了 阿满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 她相信云薇的本事。 她既说能应付,那便是真的能应付了。 “可是我不会啊。”这时,轩辕静凑近二人,小声道。 阿满:“……” 她讶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公主么?” “公主就一定要会琴棋书画吗?”轩辕静振振有词,“我自小学习的是武艺,若是比武,她们没一个能跟我打。” “好了不起哦。”阿满好笑地说。 轩辕静抱住云薇的手臂,“云姐姐一会儿帮我作一首吧。” 云薇瞥了眼太后的方向,提醒道:“你不会作诗,兴许是好事。” “为什么?”轩辕静一脸惊奇。 阿满这会儿也看出了些什么,小声提醒道:“今日这赏菊宴,可不单只是赏菊宴这么简单,我朝皇上也到了大婚之年,太后怕是想借今日这宫宴,为皇上选合适的皇后和妃嫔,公主若是对皇上无意,还是别冒头得好。” 轩辕静大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喜欢你们的皇上。” 魏国皇帝虽然也长得好看,但她不喜欢他身上的那种阴柔之气,总觉得他很阴险。 “那你便当作是看戏吧。”阿满好笑地说。 “嗯。” “太后姑母,大家坐着吟诗,实在是无趣,不如来玩击鼓传花吧?鼓声停歇,花传到谁手里,谁便作诗一首。”这时,凤吟突然又提议道。 太后略作沉吟后,问向一旁的太皇太后,“母后觉得阿吟这个提议如何?” 太皇太后可没什么兴趣玩击鼓传花,但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尤其今日这赏菊宴,是太后操办的,她不好喧宾夺主,便道:“你做主便是。” 太后点点头,“那我便做主准许了?” “嗯。”太皇太后点头,心里担心云薇不会作诗,被人看了笑话,便起身道,“哀家坐了这许久,有些乏了,去走走。” 太后闻言,连忙要让人来搀扶,太皇太后却道:“薇薇,陪哀家去走走。” 云薇站起身来,“是。” 轩辕静见状,也跟着起身,“我也一起去。” 阿满也不想待在这无聊的宴会上,但她不是月国公主,不好说走便走,只能继续坐着。 太后瞬间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图,这是生怕云薇这个乡下出身的村姑,不会作诗,丢了脸面吧? 心里鄙夷,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真挚了,“母后,那你们可不要走远,一会儿的击鼓传花,荣安县主也得参与,否则这少了人,就不好玩了。” 太皇太后闻言,看了她一眼。 可惜对方笑得真挚,让人挑不出错处,倒像是真的为了宴会一样。 她顿了下,点了点头,“我们也不走远,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玩吧。” “恭送母后。”太后颔首。 太皇太后携着云薇,朝出口走去。 凤吟盯着云薇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鄙夷。 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也配得上摄政王? 而且还是和离之身。 一会儿,她就要让她丢尽脸面,自惭形秽。 从宴会的场地出来,云薇陪太皇太后慢慢走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哀家本来想等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再带你回去的,但是太后非要你参与那劳什子的击鼓传花,哀家若是拒绝得太过,倒显得你像是真不会作诗,在临阵脱逃一样。 不过你且安心,哀家虽然不喜欢那文绉绉的玩意儿,但作一两首诗,应付应付,还是会的。 走,跟哀家回寿康宫,哀家给你露写个两首诗,一会儿你把诗背下来,那击鼓传花万一传到你手里,你便可以拿出来应付。” 云薇早就知道太皇太后叫她陪着出来,是以为她不会作诗,担心她会在宴会上丢丑。 倒没想到,她还为她设想得那么周到,竟是要给她作诗。 她心头一暖,握紧太皇太后的手道:“您老人家放心吧,我虽然也不喜欢那绉绉的玩意儿,但作一两首诗,也还是会的。” 太皇太后一怔,“果真?” 云薇莞尔,“当然是真的。” “好,真是太好了,那哀家就放心了。”太皇太后放下心来,拉着云薇四处闲逛起来。 待玩得差不多的时候,二人便返回了宴会。 此时,宴上气氛正热烈。 鼓声密集地响着,座上的女眷们,在鼓声的催促下,将手里的花,传给下一个人。 不一会儿,鼓声停了,那花竟然传到了轩辕静手里。 她也干脆,端起酒杯,便连喝了三杯。 对此,那些女眷们都一言难尽。 这月国公主,竟然不会作诗? “我不会作诗,但我会武。”轩辕静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拿起桌上的筷子,轻轻一折。 两支筷子便应声而断了。 至此,那些女眷们便没了声音。 云薇将太皇太后送回到高位上后,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朝轩辕静竖了竖大拇指。 轩辕静见状,就更加得意了。 “在场,除了云姐姐你,她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我打的。” 阿满嘴角抽搐了下,“你怎么老想着打架?” “我的拳头确实有些痒了,只可惜,没人给我打。”轩辕静叹了口气。 阿满:“……” 随着鼓声点点,新一轮的击鼓传花又开始了。 不知是说云薇的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她才坐下没多久,那花在传到她手里时,鼓声便戛然而止了。 看着手里用菊花做成的花棒,她顿了顿,要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了。 “县主真是好运气,你一来,花便传到了你手里,不知县主打算作一首怎样惊艳众人的诗?”凤吟一脸期待,眼神看起来纯真无害。 宁氏和陈玉娘很想借此机会,奚落云薇几句,但想到前头的事情,这时倒是学聪明了,没敢开口,不过却在心里幸灾乐祸。 等着吧,这云氏一会儿必定丢脸。 一个村姑,会懂什么作诗? 还好运气? 这凤姑娘怕是不知道云氏出身乡下,根本就不会作诗。 对别人来讲,花到了手里,是好运气,因为可以借此机会,展示才能。 但对云氏来讲,这可就是噩运了。 因为一会儿后,大家便都会知道,这云氏就是个草包! 第一百五十章 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 除了宁氏和陈玉娘母女,幸灾乐祸,等着看云薇出丑外,也有不少人,也是想看好戏的。 但当中也有不少人,是力挺云薇的。 毕竟上回接待月国使节的宫宴上,月国使节屡次挑衅,云薇以一己之力重挫了他们,为魏国赢得了声誉。 她们敬佩云薇,着实不想看到云薇因为不会作诗,而被所有人奚落嘲笑。 “其实会作首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能拿得起笔杆,但你们能拿得动刀枪吗?你们能像荣安县主一样,单凭一己之力为国争光吗?便是荣安县主不会作诗,那也是我们魏国的女英雄。” 这时,有个贵女,突然开口道。 原本在凤吟说了那句话后,所有人都等着看云薇要作何应对的,这时听到这个贵女说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凤吟攥紧了手指,眸底掠过阴霾,她刚要说什么,这时又有一个贵女,附和道:“就是,依我看,就让县主为大家表演舞剑就好了,舞剑不比吟诗作对有意思?在场会作诗的还会少么,为什么非要逼着县主作诗?” 凤吟暗暗咬了咬唇。 没有想到,这么多人维护云薇。 那说话的两人,一个是吏部尚书之女黄莺,一个则是兵部尚书之女梁恬。 平时,两人清傲得很,今日,却竟然会为云薇说话。 不就是会点武艺么? 也值得她们如此吹捧。 女子舞刀弄剑的,粗俗至极! 云薇也是有些意外。 她知道,这宴上不少人在等着看她出丑,因为没人相信,她一个在乡下长大之人,会作诗。 只是她没想到,竟也有人是维护她的。 她心头微暖,起身道:“承蒙各位姐妹看得起云薇,一会儿作完诗,我便给大家舞一段剑。” 前面声援她的两个贵女,黄莺和梁恬,见她目光是看着她们的,心里难掩激动,脸也红了起来。 县主看起来很亲切呢。 她们好像更加喜欢她了。 只是,她说作诗…… 两人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正当她们替云薇担忧的时候,却听云薇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随着云薇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宴上突然一片安静。 不管是维护云薇的人,还是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皆惊愕地看着她。 她竟然会作诗? 且作得那样好。 她们甚至能透过诗,想象那一帧帧充满诗意的田园景象。 原来田园乡村,也并不是她们想象得那样脏乱不堪的。 它是简朴清新的,有着属于它的诗意。 听着这首诗,她们甚至都对乡下有些向往起来。 在座的人,都没有到过乡村,所以,也就没人质疑这首诗不是云薇所作。 因为只有到过村子里的人,才能作出这么绝妙的诗来。 一时间,不喜欢云薇的人,也没人再出声找茬。 “好!”这时,太皇太后突然鼓起掌来,打破了宴上的安静,“不愧是荣安县主,武艺高强不说,文采方面,也这般出类拔萃!刚刚是谁说荣安县主不会作诗的?” 前头的那位刘夫人,以及宁氏母女,闻言,脸上都火辣辣起来。 她们等着看云薇的笑话,不成想,笑话没看到,只看到了她出众的一幕。 三人瞬间变成了鹌鹑,不敢再出声。 “荣安县主真是令我等钦佩。”黄莺用力地鼓掌,脸上因为激动,而通红一片。 梁恬也不甘落后地鼓起了掌,“荣安县主,真是我等女子学习的典范。” 两人是京中贵女之首。 见二人都如此捧场,其余人自然也跟着鼓起了掌。 一时间,宴上都是鼓掌叫好声。 除了宁氏母女外,最不舒坦的,要属太后和凤吟。 前者眸底尽是阴沉,后者眸底尽是不甘。 “荣安县主……好文采!”半晌,凤吟言不由衷地说。 “让凤姑娘失望了。”云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凤吟噎了下,眸底闪过慌张。 她可是看出来了什么? 她想再看,但云薇已经坐下,转头同身边的轩辕静和阿满在说话了。 凤吟暗暗捏紧了手指。 击鼓传花继续。 但接下来,花都没再传到云薇手里。 倒是有几个贵女,作的诗,很是出众,被太后当众称赞了几句。 击鼓传花环节结束后,云薇为大家表演了一段剑舞。 女子一身浅青色衣裙,手持银剑,站在场中。 手腕翻转间,银白色的剑身,挥舞出耀眼的剑芒,窈窕的身影,在纵跃腾挪间,似雏燕般轻盈灵动。 她的剑势,忽而快,忽而慢,地上的花瓣被卷得飞舞起来,花香在空气中弥蔓。 花雨中,女子身形灵动,手里的剑,似银蛇飞舞,令人目不暇接。 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在这段剑舞中。 等云薇收剑站好时,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云姐姐,你太厉害了。”轩辕静最先回神,她激动地大喊一声,而后起身冲过去,给了云薇一个拥抱。 云薇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忍不住伸手将她推开了,“热。” 轩辕静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扒着她,“云姐姐,你这剑舞得太好看了,能不能教教我啊?” 云薇蹙眉,“你本身就会武,要学并不难。”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教我了?”轩辕静满脸兴奋,她擅长使鞭,剑术方面,并不怎么擅长。 云薇想着,她本身就会武,再给她一些指点,就是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点头答应了。 “荣安县主,我们也想学,你能教我们吗?” 正在这时,黄莺和梁恬相互推搡着,走到云薇面前,怯怯道。 云薇一怔,“你们想学剑术?” 两人用力地点着头,“想。虽然我们不像月国公主一样,本身就会武,但我们会很努力学的。” 云薇见她们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对那些对自己有恶意的人,她能冷漠以对,但对对自己有着善意的人,她向来心软。 想着左右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多教几个,也没什么。 “行,你们明日来清漪园找我。”云薇最终道。 “多谢县主。”黄莺两人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县主答应教她们剑术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能和县主近距离地接触? 想到那场景,她们便心头一阵雀跃。 其他人见状,也是蠢蠢欲动。 但也有觉得女子学习武艺粗俗的,根本不屑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想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见云薇如此受追捧,太后和凤吟的面色都很难看。 赏菊宴结束后,云薇便想同轩辕静、阿满出宫的,却被太皇太后叫住了。 “薇薇,时候还早呢,别急着出宫,陪哀家到寿康宫坐坐。” “好。”云薇点头答应了。 太后的面色阴沉极了。 “姑母,我陪您回寝宫吧。”正在这时,凤吟突然唤道。 太后回过神来,目光转向这个侄女儿,“嗯。” 回慈宁宫的路上,凤吟觑了觑她的面色,小声道:“姑母,您是不是讨厌那云薇?” 太后顿了下,不动声色地反问:“何以见得?” 凤吟目光微闪,“她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我就很不喜欢她。” 见有人不喜欢云薇,太后顿时来了兴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很不喜欢她。”凤吟皱着眉道,“还有,我也无法理解太皇太后的做法。明明寿康宫跟慈宁宫挨得那么近,太皇太后回宫,竟不让姑母陪,偏要叫那云薇陪着。虽然云薇跟摄政王定了亲,但姑母才是太皇太后的儿媳妇啊,云薇都还没正式过门嫁给摄政王。” 太后心里本就因为太皇太后的态度,感到不舒坦,这时叫凤吟那么一说,心里的不舒坦就更浓烈了。 是啊,她才是太皇太后的儿媳,可太皇太后对她却一向客气,反而是对待那云薇,态度亲昵得很。 太后眸底一片阴沉。 到了慈宁宫,凤吟便借口有事,不进去,要先出宫了。 太后心情烦闷,也没空理她,便也没有挽留。 看着太后进门的身影,凤吟嘴角微微勾起。 她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绕到了去寿康宫的必经之路。 果然没多久,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出现了。 只是很不凑巧,他身后还跟着蹦蹦跳跳的容雪。 凤吟眉心微蹙,却是果断地往地上一坐。 在二人走近时,她揉着脚踝,痛呼出声。 “好疼啊……” 容桢脚步微顿,偏头对容雪道:“你去看看。” 容雪撇嘴,“为什么是我去?” “出事的是个女的。”容桢道。 “所以?”容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桢目光落在他脸上,“本王已经有未婚妻,需避嫌,而你不需要。” 容雪噎住,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行吧,那我去。” “嗯。” 容雪很快跑到了凤吟跟前。 这时也终于看清楚。 “凤吟怎么是你?” 凤吟疼得两眼泪汪汪,她不看容雪,而是看向他身后的容桢,“我不小心崴到脚了,好疼好疼……” “这路挺平坦的啊,你是怎么崴到的?”容雪奇怪道。 凤吟心头不悦,但还是开口道:“我顾着看风景了,不注意看路,然后就不小心崴到了。” “真是可怜。”容雪道,他其实想说,真是蠢,但顾忌着皇叔就在身后,怕被说教,“遇到本小王爷,算你走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叫个太监,背你去太医院。” 凤吟见容桢并不走近,也不看她,心里很是失望,但这个时候,她肯定能不去太医院的,否则她这痛不是白挨了? 想着,她一脸痛楚地说:“小王爷,这地上太硌了,你能不能先扶我去寿康宫坐坐?” 容雪莫名其妙,“我给你叫太监过来,不是更快?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能扶你,否则你赖上我,我该怎么向我未来的娘子交代?” 凤吟气得要命。 这容雪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他哪来的什么未来的娘子? 她目光楚楚可怜地看向容桢,“摄政王能不能帮帮我?” “不能。”容桢果断拒绝了,并对容雪道,“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就算了,本王先进去了。” “我处理不了。”容雪果断道。 容桢也没再说什么,径直朝寿康宫走去。 容雪也不再理会凤吟,蹦蹦跳跳地跨在他皇叔身后,去了寿康宫。 看着走远的两人,凤吟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可怜她为了做得逼真,方才故意扭了一下脚,现在脚踝上都是红肿的。 也不知脚踝上的疼,还是别的原因。 这次,凤吟是真的哭了。 云薇并不知道外面的插曲。 她陪太皇太后回到寿康宫后,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要起身告退,却见容桢和容雪进来了。 一看到二人,太皇太后顿时来了精神,拉着他们,说起了宴上的事情。 “……薇薇可了不得了,又会作诗,还会舞剑,那些贵女们,都求着她教授剑术呢。” “皇婶,你真是太厉害了。”容雪也跟着夸赞道。 看着祖孙二人夸张的模样,云薇忍俊不禁。 容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内划过笑意。 “慎之,我们薇薇这么厉害,你可得看紧了。”太皇太后警告道。 容桢煞有介事地点头,“母后说得对,儿臣定会看牢了她。”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起身道:“太皇太后,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宫了。” “别,留下来,晚上陪哀家吃饭嘛,今日重阳节,你忍心让我一个老人家,孤独寂寞?” 云薇:“……” 她看向容桢和容雪。 他们二人不是人? “我和皇叔都不是人。”容雪见她看来,立即一脸严肃地说。 云薇:“……” 容桢瞥了容雪一眼,才对云薇温声道:“你出宫也没什么事,就留下陪母后一块用膳吧。” “就是嘛,你就留下嘛,为了你,皇祖母都不把我和皇叔当人了。”容雪哀声叹气道。 太皇太后白了他一眼,看向云薇时,又是一脸的可怜兮兮,“薇薇……” 云薇轻咳一声,点点头,“那好吧。” 太皇太后欢喜极了,连忙让兰嬷嬷去张罗晚膳了。 “哀家有些乏了,入内歇一会儿,容雪跟哀家进去,给哀家捶腿,慎之,你帮哀家招待薇薇。”太皇太后说完,伸手向容雪。 容雪:“……” 他认命地上前,搀了她的手臂,进内殿去了。 二人一走,殿中霎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的安静,令云薇有些不自在起来。 尤其是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轻咳一声,“你看我做什么?”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裙,头发换成了飞天髻,只用少许的饰物点缀,整个人昳丽清新,又不失英气,让人挪不开眼。 容桢正有些失神,闻言,立即回神,笑了笑,去勾她的手指,“你很好看。” 云薇一愣,咬了咬唇,没有挣脱。 容桢见状,喉结滚动了下,朝她慢慢靠近。 察觉到他的意图,云薇杏眸眨了下,倒是没有避开。 上回的亲吻,有些潦草就结束了。 她想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容桢:我身体很好 “晋王、晋王妃!” 正当容桢的唇要覆上云薇之际,宫人行礼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二人做贼心虚般,立即拉开了距离。 并端起杯子,佯装喝茶。 “老三,你也在这里?”晋王一踏进殿门,便欣喜地喊了出来。 “二哥、二嫂。”容桢一脸地阴郁瞥了他一眼。 晋王见了,关切道:“三弟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看?” 容桢皱眉,“我没事。”顿了顿,又补充,“我身体很好。” “咳咳咳……”云薇听得此言,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 这个男人现在是一点也听不得别人说他身体不好的话。 晋王心里嘀咕:老三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看到一旁坐着的云薇,他心里突然明镜也似。 难不成刚才二人是吵架了? 想到此,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口劝道:“三弟,我们是男人,男人就得有广阔的胸襟,可不能跟女人太计较,你要让让三弟妹。” 容桢茫然地看着他,二哥到底在说什么? 云薇也诧异地看着晋王。 他是不是以为,刚才容桢跟她吵架了? 而且,他怎么跟容雪一样,这就喊上三弟妹了? 果然不愧是父子,说话的模式,都是一样的。 “荣安县主别介意,晋王说话向来都是大大咧咧,不经大脑的。”这时,晋王妃轻声笑了一下。 云薇顿了下,起身行礼,“云薇见过晋王妃。” 晋王妃伸手扶了她一下,“自家人,不必客气。咱们坐下说话。” 云薇点点头。 “赏菊宴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晋王妃用拉家常的口吻,问道。 云薇摇头,“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无非就是吟诗作对那些。” “我就知道。”晋王妃一脸了然。 云薇见状,心里倏然明白了过来,“宴上没看到晋王妃。” 晋王妃压低声音道:“我不耐烦参加,便借口身子不适。” “晋王妃英明。”云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菊花宴,确实不好玩,还枯燥得很。” 晋王妃闻言,一脸悦色,“那真是难为你了,在宴上待了那么久。” 云薇发现晋王三口子,都挺好玩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晋王夫妻俩这般豁达的心性,才能教养出容雪那般跳脱,无拘无束的性子吧。 不同于晋王的肥胖,晋王妃的身段纤细苗条,人也长得好看。 容雪的好样貌,应该是继承了晋王妃。 几人在寿康宫说话的时候,太后正拿了一本花名册,去了御书房。 她手里的花名册,是由礼部的官员画的,都是京中贵族的小姐。 “……皇帝,依哀家看,徐老将军的孙女,徐燕燕就很不错,端庄大气,知书识礼,立为皇后,哀家以为很合适。” 容昕看着母后翻开的那一页上,所画着的女子,眉头皱紧,“母后,儿臣不喜欢。” 太后顿了下,看着画像上的女子,迟疑了下道:“徐燕燕虽然是胖了些,身形也壮硕了些,但立为皇后的女子,并非要多好看,只要端庄贤淑就行,你若不喜欢她,到时候多纳漂亮的妃子进宫便是。” 容昕表情一言难尽,“儿臣不想立她为后,依儿臣看,吏部尚书的千金,或是兵部尚书的千金,都能担任皇后之位,儿臣想从她们二人中,选一人立为皇后。” 太后闻言,面色淡了下来,“她们二人不合适,哀家不喜欢她们。” 容昕一脸不解,“据儿臣所知,黄梁二人,才是真正的知书识礼,在京中,名声也颇好,母后为何会不喜欢她们?” 太后自然不能说,那两个贱丫头,一心向着云薇,她才不想要二人做儿媳妇。 她叹着气道:“这两个丫头,你若喜欢,可以纳进宫里,但是皇后人选,哀家还是觉得徐燕燕更为合适,那徐老将军一生戎马,为魏国殚精竭虑,且徐家军,也是个个骁勇善战,若能与徐家成为姻亲,日后徐家军对皇帝你也是一大助力。” 容昕虽然极需拉拢朝中大臣,但要他娶一个比男人还壮硕的女人为后,他实在不甘心。 “儿臣还是觉得皇后可从黄梁二家挑选。” 太后见他油盐不进,很是恼怒,“哀家不同意。” 容昕闻言,很是烦躁。 只觉得自己当这个皇帝,实在窝囊至极,不但朝堂上要处处受制于皇叔,就连选个皇后,也不能随自己的心意。 他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哀家,也是为了你好。”太后见他面色不虞,缓下口气道,“皇后长什么样,你根本不用在意,最多不去她的宫里便是,而且,他日等你将大权收拢在手里,实在不喜欢徐燕燕,你再找个由头,将她废了便是,皇帝实在不必太纠结。” 容昕听到这里,胸中郁气消散了大半。 是啊,如今他这个皇帝,还没有实权,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尽快将大权握在手里。 而徐老将军一门,又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 他们不像别的臣子那样,只会对摄政王俯首称臣,在徐家眼中,只认皇帝。 徐燕燕不好看,便不好看吧,无所谓了。 “既如此,母后便安排吧,但儿臣只有一个条件,黄梁二女,必须入宫为妃。” 太后面色一松,“放心吧,此事,哀家定能帮你促成。” …… 李府。 陈玉娘从皇宫出来后,便与宁氏分开了,直接回了李家。 甫一进门,她便看到她的宝贝儿子,坐在地上哭,下人想上前扶,却被李明珠给厉声呵斥住了,“谁也不许扶,让他自己起来!” 欢哥儿哭得更大声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陈玉娘见状,都要气疯了。 “李明珠,你在发什么疯?” 李明珠坐在亭子里,吃着丫鬟剥好的葡萄,见她回来,不以为然地说:“嫂子也别着急上火,欢哥儿被你们给宠坏了,我在替你们教他。” 陈玉娘将儿子扶起来,闻言,怒火中烧,抬手指着她骂道:“李明珠,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教,那么想教,自己生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借酒耍流氓 李明珠自从小产后,便回了娘家休养。 这段时间,是郁郁寡欢。 毕竟,她本来是能凭借子嗣,在楼家站稳脚跟的,却不想,被云瑶一脚给踢没了。 这是她心里的痛。 这会儿陈玉娘竟说出让她自己去生的话,像是在嘲讽她,连胎都保不住一样。 加上陈玉娘进门前,兄长为了陈玉娘的嫁衣,竟抢她首饰,并掌掴她一事。 真是新仇旧恨啊。 她顿时砸了桌上的杯子,撸着袖子,便冲了出去,一把扯住了陈玉娘的头发。 “陈玉娘,你这个贱人,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有儿子了不起?这个野种,还不知道是你跟谁生的?” 陈玉娘猝不及防,被扯住了头发,疼得尖声大叫。 听得此言,气得反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李明珠脸上。 “你这个贱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让你胡说八道。” 李明珠脸上挨了一记巴掌,气得一脚将欢哥儿踢倒在地,又张牙舞爪地挠向陈玉娘的脸。 陈玉娘见儿子滚在地上,哇哇大哭,顿时目眦欲裂。 “李明珠,我要跟你拼了。” 两人顿时撕打在一起。 下人被这场给吓坏了。 不知道该拉谁。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血,好多的血……” 场面才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去,只见陈玉娘坐在地上,裙下全是血迹。 李明珠见此情形,想到什么,也不敢再待了,带着人,便跑了。 陈玉娘低头看着裙下的血迹,人也是懵的。 她……难道有身孕了? 意识到这层,她眼睛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来人,快去请大夫!” 李家乱作一团。 …… 寿康宫。 夜幕降临时,太后和容昕过来了,还带着小公主容翎。 开宴的时候,云薇本是要坐在容桢身边的,但是容翎却先一步坐在了云薇的位置上。 “荣安县主,本公主要跟皇叔坐一块,你自己再找个位置坐吧。”容翎奶声奶气地说,口吻地强硬霸道。 看着对方那张稚嫩的脸,云薇没说什么,转身便要去坐别的位置,却被容桢一把拉住了。 他皱眉看向容翎,“这是你皇婶的位置,你自己去别的位置坐。” 容翎噘起嘴道:“翎儿好久没见皇叔了,想要皇叔一块坐嘛,你让她去别的位置坐。”说到这里,她瞥了眼云薇,“她都还没过门呢,怎么是皇婶?皇叔休要诓我!” 太后唇角隐晦地勾了下,嘴上却训斥道:“翎儿,不得对你皇叔没大没小,荣安县主虽还没有过门,但她已经和你皇叔定过亲了。” 容翎一脸天真地说:“定过亲,就能喊皇婶了么?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跟皇叔住一块儿了?可是儿臣怎么听说,还没有大婚,是不可以住一块儿的,只有妾室,才不用举办婚礼呢。荣安县主,是妾么?”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面色都变了。 “放肆!”容桢重重拍了下桌子,并沉声怒斥。 容翎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说:“容翎说错话了吗?” 容桢面色沉沉地看着她,“向荣安县主道歉!” 容翎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泪水在眼眶里迅速聚集,“翎儿不觉得说错了,是皇叔自己错了,明明你们还没有大婚,却跟我说她是皇婶,我才不要道歉。” 容桢俊脸泛着铁青,“那便滚出去!” 太后忙道:“三弟息怒,翎儿还小,说话向来口没遮拦,但她并没有恶意,纯属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哀家相信,荣安县主,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一直没说话的云薇,瞥了她一眼。 她言下之意是说容翎还是个孩子,若她要计较,那便是没有风度。 容翎看起来有十岁左右的样子,其实并不算小了。 她心里冷笑了声,不紧不慢道:“我自是不会跟一个真正的孩子计较,但容翎公主,也不算小了吧?太后非要说,她是个孩子,旁人还能说什么?要怪,也只能怪,教养她的人,没教养好,也不知教养她的是什么人,把一个好好的孩子,都教废了。” 太后面色一变,刚要说话,却被晋王妃截住了话头。 “荣安县主有所不知,这容翎公主虽不是太后亲生的,但却是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你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该罚!”晋王妃说着,还倒了一杯酒给云薇,“你可不是小孩子,这说错了话,可是要受罚的,嗯,就罚你喝杯酒。” 云薇唇角微勾,眼角余光瞥到太后脸都青了。 她伸手接过杯子,爽快地说:“晋王妃说得对,这说错了话,自是该罚,毕竟我是大人,无法用小孩子来开脱。” 这下,太后的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这两个贱人! 云薇端着酒杯,刚喝,酒杯却被容桢夺了过去,目光扫过众人,“本王替她罚酒。”说罢,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了。 “看来,老三是个疼媳妇的,这还没过门呢,就如此着紧了。”晋王妃打趣道。 云薇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烫烫的。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坐这里。”容桢拍了拍自己座下的椅子,让云薇坐过来。 云薇看着他腾出来的位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众目睽睽的,他竟想让她和他坐一张椅子? 一杯酒,不至于喝醉吧? 还是想借酒耍流氓? 她白了他一眼。 “二嫂都说了,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容桢旁若无人地说。 云薇:“……” 被无视的容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翎儿怎么哭了?”太后一脸关切地说,“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受了什么委屈? 这就是在指,在座的几个长辈,欺负一个孩子么? 方才不好开口偏帮容桢和云薇的太皇太后,此时不耐烦地开了口,“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实在是晦气,凤婉,赶紧将容翎带回去吧,哀家还想清静地过个节。对了,下次这种家宴,就不要带她过来了,吵得哀家脑仁疼。” 此言一出,太后眸底掠过阴沉。 原本哭闹的容翎,哭声也戛然而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连云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凤太后带着容翎走时,面色阴沉极了。 太皇太后这是连她也赶了。 虽然她嘴上说的是容翎,但话里却是指责她的。 出了寿康宫,凤太后立即便摔开了容翎的手。 容翎不同于在寿康宫的娇蛮任性,她怯怯地看了眼太后阴沉的面色,小声道:“是儿臣连累母后了。” 凤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真是个蠢货,白养她了,一点事情也能搞砸,最主要的是,还累到了她。 半晌,她叹着气道:“你说你闹什么呢?干嘛要跟那个县主过不去?” 容翎顿了下,她不能说,她之所以要与云薇作对,是因为察觉了母后不喜欢她。 她嘴上却委屈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儿臣一见那县主,便觉得讨厌,就是不想看她好过。” 凤太后闻言,面色微霁。 看来,讨厌云薇的人不少。 凤吟如此,容翎也是。 凤太后心里开心,面上的阴沉,也消散了去,嘴里训斥道:“下次不可再如此胡闹,不喜欢一个人,也不用在明面上跟她作对。” “儿臣知道了。”容翎嘴上应道,心里其实很后悔。 她讨好了母后,却得罪了皇祖母。 以后有皇祖母在的家宴,她都不能参加了。 寿康宫。 没有了捣乱的人,气氛变得很是热闹。 就连容昕,都跟容桢、晋王多喝了几杯酒。 叔侄间看起来很和谐,但没人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宴席散去后,云薇由容桢送回了清漪园。 从马车里下来,云薇刚要进门,却被跟下来的容桢给拉住了手。 “你还有事么?”云薇停下脚步,一脸不解。 容桢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疾不徐道:“时候还早。” “所以呢?”云薇挑眉。 容桢滞了下,“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没必要吧。”云薇感到好笑,“你方才在寿康宫可是喝了不少,早点回去歇着。” 容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其实,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茅厕。” 这个理由……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调侃道:“我如果拒绝,摄政王是不是就得……” 她目光故意瞟了眼他的下面。 容桢:“……” 他面色涨红,咬牙切齿道,“你看哪?” 云薇轻笑了声,“行了,进去吧,否则一会儿摄政王得尿裤子了。” 容桢:“……” 进门后,云薇对陈伯道:“摄政王想借用一下茅厕,你带他去吧。” “是。”陈伯应了声,对容桢恭恭敬敬道,“摄政王,请这边走。” 容桢顿了下,看向云薇,“你……” “我要回院子里沐浴了,摄政王解决好后,也早点回去歇着。”云薇道。 容桢闻言,叹了口气,“知道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云薇好笑地摇了摇头。 回到清雪院,甜儿已备好了浴汤,她舒服地泡了个澡,出来时,甜儿禀道:“陈伯刚才过来了,说摄政王喝了杯茶,便走了。” “嗯。”云薇应了声。 …… 翌日,李府。 陈玉娘躺在床上,一脸的苍白无血色,她手指摸着平坦的腹部,眸中又痛又悔。 原来她已经怀了身孕,可知道时,已经没了…… 想到此,她眸中掠过怨毒。 李、明、珠! 还有云薇那贱人。 她如果真的懂医术,那在宫中时,她给她把脉那会儿,应该已经知道她有了身孕,却故意不告诉她,可真是恶毒。 若非她隐瞒不说,她也不会被李明珠推得摔倒,并小产。 这两人都该死。 “夫人,老夫人来了。”这时,丫鬟在外禀报道。 紧接着,珠帘被掀起,李老夫人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陈玉娘,李老夫人叹了口气,“怎得那么不小心?” 陈玉娘闻言,气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若非明珠,我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着她话语中的怨气,李老夫人眉头皱了下,“明珠是有错,但你自己的身子,你不清楚吗?怎么还跟明珠扭打在一起?你若忍让她两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好在你还年轻,这次没了就没了吧,下回要是再怀上,可得当心点了。” 陈玉娘气得身子都哆嗦了起来,“我一回来,就看到明珠在欺负欢哥儿,我说她两句,她还冲过来打我,我不还手,难道还得乖乖让她打?母亲怎么不说说明珠?不是她的话,我的孩子,岂会流掉?” 李老夫人面色变了变,但想到她的娘家,又忍耐了下来,只苦口婆心地劝道:“明珠也是因为之前小产的事情,心情郁结,脾气差了点,一时冲动了,但她并不知道你有身孕,若是知道了,她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陈玉娘只觉得她说的话,刺耳无比。 反正她就是想说李明珠并不是故意的,反而是她,自己怀了身孕都不知道,还跟小姑子扭打。 “母亲好意思说我?明珠倒是清楚自己的身子,可清楚,上回却还要跟云瑶撕打,导致孩子流掉,那时,母亲可是不管不顾地闹去了楼家。 楼家休了云瑶,母亲才作罢的。 怎么到了我身上,母亲一句明珠不过是心情郁结,脾气差了点,就想揭过? 母亲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然,我便带着欢哥儿回娘家。” 李老夫人面色霎时阴沉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母亲言重了,我只是想要母亲给一个态度。”陈玉娘冷冷道。 李老夫人气得胸口疼。 这陈玉娘真是反了天了,竟敢这么跟她说话。 以前云薇对她可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的,若不是陈玉娘横插一脚,她这会儿还过着她清闲享福的日子,哪至于一天天的,事情那么多? 真是没有对比,就不知道。 依她看,陈玉娘连云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突然有些后悔撵走了云薇,让陈玉娘这糟贱玩意上了位,现在倒爬到了她的头上拉屎拉尿。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阴沉了下来,“陈玉娘,你最好适可而止,别给脸不要脸,否则我定让曜廷休了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暗示得那么明显 陈玉娘气极反笑,“你倒是赶紧将他叫回来,我看他敢不敢休我?” 李老夫人目光阴沉地看着她。 最后却是拂袖走了。 “这个老虔婆!” 陈玉娘气得将床边小几上的碗,给砸到了地上。 “来人,去前院守着,伯爷一回来,立即将他请过来!”片刻后,陈玉娘咬着牙,怒声吩咐道。 “是。”丫鬟应了声,便去了。 陈玉娘无力地躺回到床上。 自从李曜廷被皇帝提拔当了那中郎将后,是越发忙了,常常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更是一连好几日都不回来,也不道在忙什么。 …… 李曜廷回到府上时,已经是深夜了。 刚进门,便看到了陈玉娘身边的丫鬟。 “伯爷,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她出事了,您快跟奴婢去看看她吧。” 李曜廷本就疲惫,闻言,烦躁道:“她整天待在府里,还能出什么事?” “是……” “伯爷,老夫人知您在外面辛苦,让人为您准备了汤饭,请伯爷移步秋桐院,老夫人还在等着您呢。”这时,张嬷嬷从阴影处走出来,打断了丫鬟的话。 李曜廷闻言,面色微缓,“让母亲操心了。” “伯爷请。”张嬷嬷恭敬道。 丫鬟眼睁睁看着李曜廷往秋桐院去了,顿时着急不已,赶紧去回了陈玉娘。 陈玉娘得知李曜廷一回来,便先去了秋桐院,是怒急攻心,所以在李曜廷从秋桐院过来时,她抓起桌上的杯子,便朝他砸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 李曜廷偏头躲过。 那杯子掉在地上,应声而裂。 看着碎掉的杯子,李曜廷的面色很是难看,“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那也是被你们李家人给逼疯的!你们一个个地都来欺负我,如果不想过了,那我们便和离算了。”陈玉娘愤声骂道。 李曜廷的面色变了变。 现在听到和离,他便会想起被云薇算计和离一事。 他冷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当我李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陈玉娘亦是冷笑道:“你们李家是什么地方?自然是破烂地方,也就我傻,才会为了嫁你,牺牲那么多,现在更是连自己的孩子流掉了,也无法讨回公道。” 李曜廷听到这里,面色倒是缓和了几分,“事情我都知道了,母亲跟我说了,明珠并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们已经有欢哥儿了,也还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还能再生。” 陈玉娘听得此言,非但没有消怒,反而更加气急败坏了,“若是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那我们便和离。”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她明明是国公府的嫡女,却为了跟李曜廷在一起,受到了那么多的非议不说,还要受到婆母和小姑子的欺辱。 李曜廷皱眉,“都说了明珠并不是故意的,你想要我怎么给你交代?难不成,我还能杀了她,给那孩子报仇?” “就算不杀了她,也要跟她断绝关系,以后不允许她再踏入李家的门。”陈玉娘愤声道。 李曜廷气得脑仁疼,“你何至于如此?虽说明珠也有错,但你自己就没错了吗?别再胡搅蛮缠,我累了。” 陈玉娘气得尖叫,“你累了?我就不累?李曜廷,你去死!” 李曜廷铁青着面色,从她屋里出去,整个人疲惫不堪。 皇帝交给了他一件秘密差事,为了这事情,他每天殚精竭虑,丝毫不敢懈怠,在外面已经那么累了,没想到回到家里,也不能安生。 他突然对这生活,也感到了厌烦。 不期然的,他脑海里浮现了一张清冷的脸。 当初他若跟她好好过日子,这会儿,肯定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而且凭她的本事,说不定在仕途上,还能帮到他。 李曜廷心里有了一丝悔意。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伯爷,要不要去妾屋里坐坐?” 李曜廷回头,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沈姨娘?” 来人正是沈姨娘,她脸上红扑扑的,羞怯地看着他,“伯爷好久没去我屋里了。” 对方暗示得那么明显,李曜廷愣了下,旋即低声笑了下,跟在她身后走了。 陈玉娘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 李家的事情,云薇并不知情。 这日,轩辕静和黄莺、梁恬,都来了清漪园找她学习剑术。 轩辕静倒是好教,因为她本身就会武,稍微指点一下,便练得有模有样了。 但是没有武功底子的黄莺和梁恬,便学得有些艰难。 毕竟二人从没有碰过刀剑。 将剑抬起来,都有些吃力。 为此,云薇还将她们的剑换成了木剑。 不过二人虽然出身优渥,却并不娇气,反而很能吃苦。 因为比不上轩辕静的进度,所以在轩辕静歇息时,她俩也不肯停下来。 这让云薇对二人很是刮目相看。 一天学下来,二人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招式。 一套动作耍下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了。 为此,二人很是开心,说好了明日再来,便回去了。 轩辕静不想回驿馆,软磨硬泡,愣是让云薇同意,将她留在了清漪园。 …… 翌日。 黄莺和梁恬照例来了,只是二人不像昨日来时那样,脸上都是明媚自信的笑,这会儿,脸上都是愁绪。 云薇以为二人是因为昨日练得太过,给累到了,便道:“若是太累了,今天便别学了,等你们调整好状态了,再学不迟。” 二人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不累,还想练。” “那你们这是……”云薇不解。 二女对视了一眼,由黄莺开口道:“县主,昨日我们回去后,得知皇上点了名要我俩进宫伴驾。” 云薇顿了下,“皇上想纳你们进宫为妃?” 轩辕静也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真的啊?” “嗯。”梁恬点了点头,很是沮丧。 云薇问道:“你们并不想进宫?” 闻言,二女慌张地看了看四周。 云薇安抚道:“别担心,我这清漪园的下人,嘴牢得很,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用有顾忌。”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诈死 二女这才点了点头,“我们并不想入宫,可是圣旨已经下了,我们爹娘也没办法。”确切的说是,他们爹娘对于她们无缘后位,感到惋惜,但对于能进宫为妃,却是赞成的。 轩辕静同情地看着她们,“你们皇帝的胃口可真大,竟然同时点你们入宫。” 二女闻言,眸子黯淡了下去,只觉得前途渺茫。 云薇见她们这么忧愁,便道:“若你们真不想入宫,我倒是有法子,只是得吃些苦头。” “什么法子?”二女迫切问道。 “诈死。”云薇缓缓道。 “诈死?”二女愣住, “嗯。”云薇点头,并解释道,“只是这么一来,你们以后,便不能出现在人前了,至少不能留在京城。” 二女闻言,有些犹豫。 “诈死,便意味着,你们现在这个身份,都得放弃,连跟你们的父母家人,也得切断联系。”云薇补充道。 黄莺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般说道:“进宫也同样会失去自由,也极少机会能再见父母家人,跟关在牢笼里也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诈死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云薇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个娇贵的大小姐,竟有这样的气魄。 “但是你得想清楚,没了尚书府千金的头衔,你在外面就得什么都靠自己了,一个人过活并不容易。”云薇提醒道。 黄莺并没有退缩,目光也渐渐坚定起来,“不瞒县主,我向往外面的世界,并不想一辈子都围绕着一个男人,还要跟他的妻妾争宠,那样的日子,我不喜欢,即便脱离了尚书府千金的身份,过得艰难,我也无怨无悔。” 本来还在犹豫的梁恬,听到这里,也附和道:“我跟莺莺一样的想法,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围绕着一个男人过活。”说到这里,她顿了下,脸上露出苦笑,“我娘一辈子都被困在后宅,跟我爹的那些小妾斗来斗去,整日里防备这个,防备那个,我看着都累,若我后半生,也要过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情愿去死。所以若诈死,能让我此后得到自由,并随心所欲地活,我求之不得。” 黄莺感同身受地握紧了她的手。 二人相视一笑。 轩辕静一脸震撼地看着她们,“你们好了不起,我真佩服你们的勇气。” 她们看起来那么娇弱,也没有武功,可骨子里却那样的坚强、独立。 云薇也怔住了。 不得不说,二女带给了她一些震撼。 以为她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可她们却向她学习剑术,现在,为了自由,更是有豁出一切的勇气。 “你们……早就有出走的决心吧?”云薇忽然道。 二女一怔,紧张地看着她,“县主何出此言?” “在你们决定向我学习剑术的时候,你们心里便萌生过了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念头。”云薇缓慢道。 二女闻言,面色微微涨红。 最终,黄莺开口道:“看到县主上次打败月国使节时,我俩心里,便对县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让我们知道了,我们女子也不是只能被困在后宅中,只能学诗词歌赋,针线女红的,我们女子,也同样可以拿起刀剑,与敌人对战。 在县主身上,我们看到了女子的另一种活法。 那时,我们便想,若我们也会武功,便是去到哪里都不怕了。” “所以前日,在看到我舞剑时,你们便萌生了向我学习剑术的念头?”云薇温声问。 “是。”二女没有否认,“我们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女子的身份,以及家族的束缚,令我们寸步难行。若有朝一日,我们能变得像县主一样,武艺高强,那便没人能阻拦住我们了。其实,我们也羡慕、佩服轩辕公主。” 轩辕静正听着二人说话,乍然听到她们提到自己,不由愣了下,“你们羡慕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同样身负武艺,羡慕你能拥有自由,还能出使别国。”黄莺笑着道。 梁恬附和点头,“对。” 轩辕静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好,我能习武,是因为我小时候身子骨差,我母妃为了让我身体变好,这才央了我父皇,给我找了教习师父。这次能跟着来月国长见识,也是我缠了皇兄好久,他才答应的。” “那也是你的运气和本事啊,而且你母妃的想法很开明。”二女依旧感到羡慕。 “偷偷告诉你们,其实我并不想再回月国了。”轩辕静突然道。 “为何?”二女一脸好奇。 轩辕静眸内的光,黯淡了下去,“我母妃前几年就去世了,我父皇沉迷炼丹,不理国事,更不理我们这些子女,我的那些兄弟们,为了争权夺位,自相残杀,死伤不少,我们月国内部现在极其混乱,我知道我父皇肯定命不久矣,到时候新皇登基,我将会成为他笼络臣子的棋子,我不想那样糊里糊涂地嫁了,所以趁来到这里的机会,我以要在你们魏国选驸马为由,留了下来。” 听得她说的话,二女一阵沉默。 公主,听起来身份尊贵,能享有一切,但同时,她们背负得也很多,婚事,同样不能自己做主,只能成为恐固皇权的棋子。 云薇则有些惊讶地看着轩辕静。 没想到,她性子看着跳脱,心里却如此通透。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轩辕静脸上重新扬起笑意,“所以,你们看,我也是很身不由己的。” “只能说,身为女子,都一样的身不由己。”黄莺叹着气道。 “不,县主就不会,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梁恬钦佩地看向云薇。 另二人闻言,也认可地点头,“对,县主跟我们不一样。” 云薇好笑地看着她们,“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也是女人。”顿了顿,她淡声道,“只能说,生而为人,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势必都要付出代价。” 三人听到这里,便想起了她的身世,不由又感到同情。 县主能有今日,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俩,真的决定了?”云薇看向黄梁二人。 “我们决定了,还请县主帮帮我们。”二人目光湛亮地看着她。 “可以。”云薇点头,“不过容我提醒你们,为了今后能过得好一些,你们今日起,要尽量多地从家中带些银钱出来,但也不能拿太多,至少不能被你们爹娘觉察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觉受到了羞辱 二人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多谢县主提醒,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嗯,那今日还要练剑么?”云薇问。 “练的。”二人点头。 她们不但要练,还要更加努力地练习。 接下来的日子,三女每天都来清漪园,向云薇学习剑术。 在云薇的指导下,三人都进步飞速,尤其是轩辕静,一套剑法,已经练得很纯熟了。 “你明天可以不用再来了,自己有空的时候,练习一下即可。”云薇对轩辕静道。 “我没地方可去。”轩辕静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你不是要找驸马么?整日待在我这清漪园,是找不到驸马的。”云薇提醒。 虽然这是轩辕静留在魏国的幌子,但是到时候没有找到驸马,她也还是得回去,接受月国皇帝的安排。 “不用找了,我已经有人选了。”轩辕静捋着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胸有成竹地说。 “谁?”云薇讶然。 这段时间,轩辕静一直待在她的清漪园练习剑术,几乎没有时间外出,她是怎么找到的? “旺财啊。”轩辕静眨眸。 “咳咳!”云薇被口水呛了下,愕然地看着她,“你是说裴清?” 轩辕静点头,“就是他。” 云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就在你这里烧肉那晚啊。”轩辕静道。 “你看上了他什么?”云薇着实好奇,并不是说裴清不好,相反,她觉得裴清人还不错。 “就冲他盯着肉时,跟我从前养的那只狗很像,我就看上他了。”轩辕静大大咧咧地说。 云薇:“……” 如此草率的吗? 远在路途上,跋山涉水的裴清,蓦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念他? “主子,外面有位凤姑娘求见。”这时,陈伯过来禀报道。 “凤姑娘?”云薇蹙眉。 “该不会是凤吟吧?”梁恬猜测道。 陈伯点头,“那位姑娘自称是叫凤吟。” “她来找师父做什么?”黄莺诧异。 为表示对云薇的敬重,黄莺和梁恬早就改口唤云薇师父了。 云薇本是不想接受的,但二人坚持,便由着她们了。 “就说我不在。”云薇道,凤吟那姑娘,明显是跟太后一路的,都没安好心,对于没安好心的人,她并不想让她踏足她的清漪园。 而自从那日宫中的赏菊宴结束后,凤太后也没再使人给她送东西,应该是改变对付她的策略了。 陈伯点点头,“老奴这便去。” 清漪园门外。 凤吟听完门房的转述,很是恼怒。 云薇不可能不在府内。 她听说,黄梁二人最近一直往这里跑,今日也来了。 若是云薇不在,二人不可能待到现在也没出来。 这云薇不想见她,连找的借口,都如此敷衍。 她自觉受到了羞辱,心里气得要命。 但想着自己的目的,又只好按捺了下来。 她让丫鬟将带来的礼,递给门房,而后道:“既然县主不在,我就不叨扰了,这些都是我为县主精心挑选的礼,还望转交。” 门房没有伸手接,“凤姑娘别为难小的,我家主子从不收别人的礼,还请凤姑娘带回去。” 凤吟面色微僵。 还没人敢拒收她送的东西。 她忍着气道:“之所以给县主送这些,是因为我想向她学习武艺,还望向县主转告一下,我明日再来。”说罢,便示意丫鬟将礼放下,而后主仆扬长而去。 门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进门去请示了。 不一会儿,陈伯跟着他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堆着的礼,陈伯有些不悦。 哪有人这般送礼的? 这等于是强送了。 若是收下了,到时候岂不是要赖着主子教她武艺? “既然是凤府的千金,你带人将这些礼,还回去便是。”最后,陈伯吩咐道。 主子的态度很明确,她并不想与这什么凤姑娘有瓜葛,既然如此,对方送的礼,自然也不能收。 凤吟并没有走远,她和丫鬟就躲在不远处,看到他们要将礼送回凤家,气得脸都青了。 “那县主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连小姐送的礼也不肯收。”丫鬟愤愤不平,凤家可是当今圣上的母族,其他世族都要礼让三分,这什么荣安县主的架子,却这样大,将小姐拒之门外不说,连送的礼也不收,分明是未将凤家看在眼里。 凤吟本就一肚子火,闻言,更是恼怒不已。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无视她凤吟。 “咦,小姐那是不是摄政王府的马车?”这时,丫鬟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凤吟看去,果见清漪园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上的标志,确实是摄政王府的。 很快,她便看到了从马车里出来的男人。 看到男人的一刻,凤吟眸中涌现了爱慕,随后灵机一动,跑了出去。 “臣女见过摄政王。” 容桢刚踏上清漪园门外的台阶,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女子行礼的声音。 他偏头看了一眼,见是凤吟,声音冷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摄政王,臣女是来向荣安县主学习武艺的,刚刚才到,没想到摄政王也来找县主,那臣女跟摄政王一块入内吧。”凤吟笑得一脸纯真。 容桢皱眉,除了黄梁二人,云薇还收了凤吟? 凤吟已经走到了台阶上,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云薇不想见她,那她便跟摄政王一块进去,她总不能连摄政王也拒之门外吧? 她想象着云薇一会儿看到她和摄政王一同出现时,那震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正当她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时,容桢却道:“你要进去,自己去向门房通禀,县主若同意了,你才能进去。” 凤吟面色微僵,“不用这么麻烦吧?” 容桢没理她,抬脚径直走向了大门。 桑清已经跟敲开了门。 守门的下人,见是摄政王,二话不说,连忙将门打开,请二人入内。 凤吟提着裙子,连忙也跟上,但府门很快便闭合了。 若非她及时刹住了脚步,鼻子非撞上门板不可。 这下,凤吟气得面色都扭曲了。 该死! 门外的插曲,云薇并不知道。 她既担了黄梁二人师父的名头,便不好懈怠。 而且,她也希望二人日后离开了家族庇护,能有自保的能力。 “小姐,摄政王来了。”甜儿欢喜的声音,在练武场上响起。 云薇转头看去。 果见容桢带着桑清,远远地走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云薇惊讶,自那日重阳节后,这厮便没再出现,她还以为他又外出公干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造地设 偌大的练武场上,站了好几个年轻姑娘,但远远的,容桢的目光第一眼便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云薇的身上。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的劲装,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无遗,一头秀发也被高高扎起,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整个人英姿飒爽的令人挪不开眼睛。 云薇见他走近了,也不说话,只一味地看着自己,面色微烫,轻声咳嗽了一句。 容桢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笑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县主,主子才刚回京,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看您了。”桑清在一旁,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云薇才注意到,容桢身上风尘仆仆的,眉间也有一丝疲色。 原来这段时间,他真的出京了。 “你才从外面回来?”她轻声问道。 “嗯。”容桢点头。 云薇刚要再说什么,轩辕静三人行礼的声音响起,“见过摄政王。” 容桢虚抬了下手,淡淡道:“免礼。” “师父,您刚刚教的招式,我们好像有些领会了,可以先自己练习,您陪摄政王去说说话吧。”黄莺体贴地对云薇道。 “师父?”容桢眉梢微挑着看向云薇,眸内有讶异。 云薇顿了顿,有些窘意,“她二人,非要喊我做师父。” “几日不见而已,荣安县主竟然收徒了。”容桢声音里带了一丝浅笑。 云薇听出来他话语中的调侃,她不禁白了他一眼。 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还低沉地笑出声来。 轩辕静私下里已经见过二人相处的模式了,对此,并不惊讶。 但是黄梁二人,这是第一次见。 在看到向来高高在上,疏离冷漠的摄政王,私底下,并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样威严、高不可攀时,已经非常惊讶了,这时听到他竟然笑了,内心的吃惊,可想而知。 云薇察觉到黄梁二人的吃惊,有些无奈,生怕摄政王的威仪,从此保不住,便低声道:“走吧,去前厅说话。” “好。”容桢温和地应了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 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梁恬回过神来,赞叹道:“师父和摄政王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说不是呢?”黄莺也认同地点头,“而且摄政王在师父面前,竟一点架子也没有,可见对师父是很重视的。” “那是因为云姐姐值得别人对她好。”轩辕静由衷道。 刚开始,她对云薇,很是不以为然。 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魏国女子,还想借打败她,来挫挫魏国的锐气,没想到的是,被打败的是她自己。 不过输给云薇,她心悦诚服。 因为她真的很强。 毕竟连他们月国第一勇士的殴阳魁,都不是她的对手。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受到别人的重视和爱戴。”黄莺得出结论。 另二人,深以为然。 三人在练武场上继续练习剑术时,云薇和容桢已经从练武场上出来,到了前厅。 “我竟不知你这后院,还建了这么大的一个练武场。”容桢回头看了一眼,感慨道。 他也算是清漪园的常客了。 但最常待的地方,便是前厅,就连她住的清雪院,也都才去过一次。 而今日,若非陈伯带他过来练武场,他都不知道,云薇竟在府上建了这么大一个练武场。 想到这里,他眉心微蹙,他作为未婚夫,这多少是有些失败了。 摄政王自我反省中。 云薇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况且,你王府的后院,我也不曾去过。” “你若想,现在便带你去参观,反正你以后都是要住的,也好提前熟悉一下。”容桢一脸正色道。 云薇噎了下,看着男人那隐隐期待,却偏要做出一脸严肃的样子,也没有戳穿他,而是道:“下次吧。” 见她并没有直接拒绝,容桢唇角勾了下,明显的愉悦。 “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云薇看着他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忍不住问道。 说起这件事情,容桢眉头蹙紧,面色很是难看,“阳州那边的百姓,今年受水灾影响,几乎颗粒无收,朝廷早早便拨了赈灾款,救济阳州的百姓,可我得到消息,赈灾款并未到百姓手里,饿死了非常多的人,我怀疑是官员中饱私囊,便秘密前往查访。” “结果如何?”云薇闻言,心里一紧,急忙问道。 今年各个州县中,阳州是受灾最严重的,她也听闻过,早些时候,还让丁管事,以千金堂的名义,送了一批粮食过去。 但听丁管家带回的消息是,阳州的百姓,有朝廷拨的赈灾银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现在看来,丁管事看到的只是表象。 容桢眉间覆着寒霜,讽刺道:“那些官员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在州城设了许多安置点,以安置灾民,但我去看过,那些给灾民吃的粥,里面根本没有几粒米,而没能进入城中安置点的灾民,却依旧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赈灾的银子,根本没到他们手里。” 云薇闻言,也惊怒不已,那些贪官污吏,实在是该死。 “那阳州的百姓,现在如何了?”她关切问道。 “几个涉事官员,已被我就地正法了,又让人从别的州县,调了粮食过去,这次,务必要将粮食发到百姓手里,眼下天气越来越冷,最起码,要让他们先度过这个冬天。”容桢道。 云薇见他说得简单,却知道,这当中定然波折重重。 那些官吏,胆敢贪墨赈灾银子,必定是有所仗恃,要将他们问罪,并不容易。 “另外,阳州的富户们,得知我亲自过问此事,倒纷纷慷慨解囊,给百姓们募捐了不少钱财,现在阳州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容桢说这些话时,眉目间染了威凛,“不过朝中某些官员,也是时候,该清理一下了。” 云薇点点头,没再多言,只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容桢面色微缓,俊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荣安县主想怎么帮忙?” “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粮食和药材方面,我也能慷慨一回。”云薇认真道。 容桢顿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怎么了?”云薇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取而代之 “我只是在想,若是下天的官员和那些有能力的富户,都像你这般,爱戴百姓,那这世间,就会变得美好很多。”容桢的语气有些沉重。 他没有说的是,他踏入阳州的地界时,看到的是饿殍遍地。 而那些饥民,还走不出阳州。 因为贪官污吏们,生怕走漏消息,派人守住了各个路口,不允许饥民离开阳州。 这也是为什么,阳州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朝廷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若非有饥民冒死,逃脱了那些官差的阻截,将信送了出来,他都不知道朝廷拨了那么多赈灾银两,全部被那些贪官污吏给吞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容桢便异常震怒,想大开杀戒。 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云薇握紧了他的手,这个男人虽身处高位,却心系百姓,想为百姓做事,此次阳州的事情,必定很严重,才会让他这么震怒。 “我什么都没做啊,反而是你,你如此爱戴百姓,为百姓着想,才是百姓之福,我相信,魏国的百姓,以后会越来越好过的。”云薇道。 “你这么相信我?”容桢怔了下。 “你肯为百姓着想,值得任何人相信。”云薇一脸认真。 容桢只觉满心的疲惫,都因为她的话,而消失了。 他莞尔道:“我今日才知道,你竟这么会安慰人。” “所以你有被我安慰到?”云薇挑眉。 “嗯。”容桢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不是为了安慰你的。”云薇正色道,“另外,我前头说的也是真心的,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也想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容桢点点头,“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阳州百姓,如今最缺的是药材,许多百姓生了病,若是可以……” “我让丁管事,立即带人前往阳州,设立分号,这段时间,便权当为阳州百姓义诊了,凡是阳州受灾的百姓,都能得到千金堂赠予的药材。”云薇打断了他的话。 容桢失笑,“你知不知道阳州受灾的百姓有多少?就敢直接答应下来,不怕你的千金堂,被‘洗劫一空’?” “自然不怕,大不了就亏掉这几年挣的钱,反正钱没了,可以再挣,但生命是无价的。”云薇毫不在意地说。 容桢动容地看着她。 他只觉得自己是挖到宝了。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云薇不解。 “薇薇,自认识以来,你每每都让我感到惊喜。”容桢扣住她的肩头,将她抱入怀里,语气透着珍视。 云薇愣了下,倒是没有推开他。 不过她不太明白,自己说的哪句话,让他如此触动。 “生命是无价的……”容桢轻声咀嚼着她前头说的话,“可偏偏有些人,却视人命如草芥。” 云薇闻言,抬起头看他,“阳州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 “嗯。”容桢颔首,并没有隐瞒她,“阳州的事情,之所以被瞒得这样密不透风,官员胆大妄为,是因为某个人应允的。” 云薇心里一动,“皇……帝?” “为了对付我,可以罔顾百姓死活,实在是罪大恶极。”容桢眉眼间染了怒色。 “那些赈灾的银子,该不会最后又落到了他手里吧?”云薇猜测道。 “嗯。”容桢点头,“他私底下让人在暗地里练兵,那些赈灾银子,便是被用到了这里。” 云薇皱眉,用赈灾的银子来练兵,皇帝他怎么敢的? 他不知道那些赈灾银子,是那些受灾百姓的救命钱? “他如此行径,就不怕惹得天怒人怨?”云薇感到愤怒。 “他自然不怕,因为阳州的事情,是由我经手的,若出事了,正好可以推在我头上,他不但能撇得干干净净,反而还能赢得天下人的同情,毕竟是我在把持朝政,他也是身不由己。若阳州的事情,我没有及时察觉,到时候引得民愤四起,势必会引起暴动,那么一来,我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天下人都会来讨伐我。 为了平息民愤,他便有理由,撤掉我的职权。”容桢微微眯起的凤眸中,闪过冷嘲。 “打的真是好算盘!但他如此自私自利,实在不配坐那个位置。”云薇忍不住道,“你与其被动,何不早点取而代之?” 容桢愣了下,“取而代之?” “嗯。”云薇点头,“只有坐在最高位,才不至于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也才能更加的名正言顺,你也才能为百姓谋更多的福祉。” 容桢沉默。 云薇觑了觑他的面色,见他并没有生气,但心里只怕是还有犹豫。 毕竟以他如今的权力,要想取而代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云薇拉了拉他的袖子。 容桢回过神来,苦笑道:“当年父皇还在位时,见明德太子身子骨不好,难堪大任,原本是属意让我继承皇位的,但是明德太子,明知此事,却装作不知情,他找到我,请求让我辅佐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我当时无意皇位,也因为明德太子小时候救过我一命,我便答应了,还否决了父皇的决定。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那么敬重的兄长,会给我下毒……” “阴息是他给你下的?”云薇惊诧。 “嗯。”容桢叹了口气,“若非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明德太子不费吹灰之力,便为他的儿子,扫清了我这个障碍。” “真是好算计,一边用恩情,裹挟你,一边又给你下慢性毒药。”云薇听得愤慨,“所以,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人家都不顾念手足之情。” “你说得对。”容桢点头,心里的那丝犹豫,也消散殆尽。 “你想怎么做?”云薇有些好奇。 容桢微微一笑,“其实不用做什么,他总会忍不住对我出手,到时候,我再明正言顺地对付他即可。” 见他胸有成竹,云薇便没再多言。 他心里有数便成。 “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云薇岔开话题道。 容桢顿了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饿。” 第一百六十章 险些令容桢失控 “那我让人去给你做……”云薇话说到一半,在接触到他幽暗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他所说的饿,并不是她以为的肚子饿,而是…… 她脸一烫,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什么时候,摄政王也学会耍流氓了?” 容桢顺势搂住她的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的饿了。” 云薇心里一软,“那我给你做碗面吧,做面比较快。” “先不急。”容桢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幽深的目光,则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意图不言而喻。 感受到他的目光,云薇也有些心潮起伏,涟漪阵阵。 但顾忌着这里是回廊上,四周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而且时不时还有下人经过,万一被看到,她脸面何存?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男人已经低下头,并精准地攫获了她的唇。 他身上有种清冽好闻,似松竹一样的味道。 云薇晕眩了一阵,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抵开她的牙关,在她的口腔中攻城掠地了。 云薇原本想推拒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搂住了他的颈项。 乳水交融的感觉,令她感受到了一丝欢愉,忍不住地,她开始试着回应他。 然而这一举动,却险些令容桢失控。 他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将怀中的女人推开了一些。 云薇不明所以,因为情动,杏眸中还染了一丝水雾,声音也没了平日的清冷,而是多了一丝娇媚,“是不是我咬疼你了?” 容桢才压下的火气,霎时又起。 他的大手紧紧箍着女子的腰身,在她耳边声音喑哑道:“别惹火。” 云薇迷失的理智,瞬间回拢,白皙的脸上,似染了粉霞,美得不可方物,唇瓣更是如火般绯丽。 她红着脸,“哦”了声,推开男人,然后丢下一句,“你去厅里等我。”便背对着男人跑远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纤细身影,容桢苦笑,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等云薇端着一碗面,到前厅时,容桢已经恢复了清冷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方才在回廊上那种失控激狂的样子。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地端着杯子,低头品茗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端方君子。 云薇看到了,心里轻嗤了声。 若非方才二人才吻过,也目睹了他失控的模样,她定要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骗了。 “吃吧。”她将面端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还将筷子递给了他。 容桢放下杯子,接过她手里的筷子,看着面前一大海碗的面,他顿了下,看向她道:“我吃不了这么多,要不,你陪我一块吃?” “你不是饿了么?多吃一点。”云薇在一旁坐了下来,托腮看着他。 容桢:“……” “想想阳州的百姓,摄政王万不可浪费了。”云薇杏眸中闪过笑意,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了一句。 容桢还能说什么,只能埋头苦吃了。 他只觉得自己从前在军营中时,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一碗面。 但想到这是云薇亲手给他煮的,他便舍不得浪费一点。 云薇见他大口地吃着面,也不显得粗鲁,反而一举一动都是优雅和赏心悦目,心里喟叹,不愧是出身皇族,这仪态和吃相,都是寻常人比不了的。 等容桢吃完面,要抬起头时,云薇这才不慌不忙地移开了视线,假装看墙上的字画。 容桢放下筷子,“面很好吃。” 云薇转回视线,杏眸中盛满了笑意,“摄政王喜欢吃就好。” 容桢顿了顿,“吃是好吃,但下回县主不用煮这么多了,谢谢。”他忍着伸手去摸肚子的冲动,正色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是你的胃口太小了,你这么瘦,不多吃一点,实在是硌得慌。” 容桢:“……” 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 半晌,得出结论,“许是这段时间为了阳州的事情,奔波劳累,清减了一些,过几日,便会养回来了,我平时……还是很强壮的。” 云薇强忍住笑意,起身端起了空碗,点着头道:“那王爷平时可要多吃一点,我喜欢男人强壮一些。” 容桢蹙眉,“其实太强壮了,也不好……” “可是强壮一些……”云薇轻咳一声,回头瞥了他一眼,“会有力一些。” 容桢愣住。 等他意会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时,她已经端着空碗溜了。 容桢俊脸涨红,这个女人…… 桑清在门外侯了许久,才见自家主子,从里面出来,但平日里看起来威严疏离的俊脸上,此时通红一片。 “主子,可是身子不舒坦?”桑清迎上前,关切问道。 “没有。”容桢身声音有些硬邦邦的。 桑清还要再问,他已经径直上去马车了。 桑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刚坐上车辕,便听主子不甚自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今天起,让厨房给本王多准备些吃的,一日三餐,也要准时提醒本王吃饭。” 欸? 桑清惊讶。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向来吃饭不规律,对吃食也不看重的主子,竟然主动要求加餐不说,还让他要准时提醒吃饭? 怎么主子在见了县主之后,变得这么奇怪? 想到此,他突然福至心灵。 所以主子这么反常,该不会是因为被县主给嫌弃太瘦了吧? 桑清一路憋着笑,驾车回了摄政王府。 …… 云薇并不知道容桢主仆的反应,容桢走后,她对轩辕静三人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阿正出门,去了千金堂。 一到千金堂,她便召集丁管事,并几位大夫,商议起了有关为阳州灾民义诊一事。 与此同时,月国皇宫。 月国皇帝让人将关在天牢的穆天济,押到了皇宫。 “穆天济,朕再问你一遍,王薇现如今在何处?”月国皇帝一脸的阴霾。 穆天济这老匹夫,无论他怎么逼问,就是不肯透露有关王薇的线索。 穆天济见他旧事重提,很是无奈,“皇上问再多遍,臣也还是一样的答案,小师妹如今在何处,臣真的不知晓。” 月国皇帝闻言,失去了耐心,一脸暴怒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穆天济,朕能留到你现在,你应当知道是为什么?别再挑衅朕的耐性,否则不单是你,你们穆氏阖族,都会葬送在你的顽固上。 你何必隐瞒王薇的去向? 只要你说出她的行踪,朕便即刻无罪将你释放,你的家人,朕也会下旨召回。 难道,你不想跟你的家人团聚? 朕记得,你最小的孙女,也才几岁罢了,你忍心让她死在荒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沉迷美色 穆天济用力攥紧了拳头,但片刻后,又松开了。 “臣相信,臣的家人,不会怪臣,皇上若能网开一面,臣自是感激涕零,但若不幸都丧命了,臣也无怨无悔,最多,我们黄泉下再一家人团聚。” 月国皇帝见他油盐不进,暴跳如雷,将他直接掼摔在了地上,面色狰狞道:“穆天济,你如此冥顽不灵,简直自寻死路!可你以为,你隐瞒得了一时,能隐瞒得了一世?王薇身为华神医的关门弟子,她身上怀揣宝藏,以及通晓让人长生不老的秘术,这消息,朕已经传出去了,天下再无她可以藏匿之地了。朕找不到她,那便让所有人一起找她。” 穆天济闻言,面色大变,“皇上何苦赶尽杀绝?小师妹手里并没有宝藏,也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术,皇上不该如此执着。”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若真没有,你让王薇亲自来跟朕解释,朕兴许便信了,但这么多年,她为了躲避朕,竟然销声匿迹,你让朕怎么想?”月国皇帝冷笑。 穆天济心如死灰。 他清楚皇上对于长生不老的执着,这些年来,为他炼丹的道士和大夫,不计其数,可最终,却无一人得到善终。 若是小师妹落到他手里,结局同样不会好。 小师妹不跑,难道还要等着被他囚禁起来,为他炼丹吗? “该说的,臣都说了,皇上不相信,臣也无话可说。”穆天济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穆天济一脸杀意,“穆天济,既然你想死,朕成全你,来人,将穆天济拖出去杀了!” “皇上,何事这么震怒啊?” 正在这时,一个妩媚入骨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紧接着,一个妖娆艳丽的女人,便款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妖妃,穆天济别过头去。 皇上不但沉迷炼丹,还沉迷美色。 尤其是这虞妃,生得妖媚入骨,皇上是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为了她,皇上甚至可以不上朝,不理国事。 “爱妃来了。”果然,月国皇帝在看到虞妃时,脸上的怒意,便散了,还露出笑意。 虞妃看了眼穆天济,软若无骨的身子,偎入月国皇帝的怀里,体贴温柔地说:“皇上别生气了,这是臣妾特地给您沏的参茶,您赶紧喝了。” 说着,她便示意侍女,将手里的茶杯,捧给了月国皇帝。 月国皇帝搂着虞妃坐了下来,目光瞥了眼内侍。 内侍心领神会,取出银针,在参茶中验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将参茶端给月国皇帝。 月国皇帝放下心来,端过参茶,慢慢饮尽。 见状,虞妃暗暗攥紧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 这狗皇帝向来谨慎。 即便对她宠爱有加,但任何人经手的饮食,从来都非常小心,必须查验过,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入口。 因为虞妃这一打岔,月国皇帝的怒气消散了泰半,也没再想杀穆天济。 虞妃陪着坐了一会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娇笑着起身道:“皇上,若没别的事情,臣妾便先退下了,皇上可要早点歇着,可别为了不值当的人,气坏了龙体。” 看着她,月国皇帝心里痒痒的,但顾忌着穆天济还在这里,便按捺了下来,只摆了摆手,令她退下了。 她一走,月国皇帝便变了脸色,对穆天济道:“念在你对月国立下过功劳的份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便来见朕。来人,将穆天济押回天牢!” 逃过一劫的穆天济,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他对月国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 皇帝不理朝事,沉迷炼丹之术不说,还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地为妖妃建那什么摘星楼,再这么下去,月国迟早得灭亡。 然而穆天济不知道,当天夜里,月国皇帝便突然暴毙而亡了,太医检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死亡原因,还以为月国皇帝长期服用丹药所致。 一时间,月国大乱,正当群臣要拥立十一皇子继任皇位时,原本应该出使西州国的七皇子轩辕恪,竟带着几万兵马杀了回来。 毫无准备的十一皇子一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至此,七皇子轩辕恪掌控了月国朝堂,成为了月国新一代的君主。 …… 魏国京城。 这日,云薇和轩辕静、黄梁二人到望月楼听曲喝茶。 刚到望月楼门外,竟遇到了凤吟。 凤吟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不过那姑娘长得很高,身量也壮硕结实,肤色很黑,若非她身上穿的是衣裙,第一眼看到她,定要以为她是个男子。 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徐燕燕身上,凤吟唇角微勾,“县主,真是好巧,竟在这里遇见。” “确实挺巧的。”云薇的目光自徐燕燕身上收回。 “县主不知道吧,这位,就是徐老将军的孙女,徐燕燕徐姑娘。”凤吟颇有些得意地介绍道。 云薇闻言,再度将目光看向徐燕燕。 她竟就是徐将军的孙女,太后指定的皇后人选? “那真是失敬了。”云薇轻轻颔首。 徐燕燕因为外形的关系,天生就有些自卑,她最讨厌长得漂亮,还纤细的女子。 眼前这几人,长得不但漂亮,身段也是苗条纤细,正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 当下便不耐烦地说:“失什么敬?我又不认识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啊?人家只是一句客套话,你还当真了?”轩辕静被气坏了,立即呛声道。 “是啊徐姑娘,那只是一句最基本的客套话罢了。”黄莺也道。 “你倒不必登鼻子上脸。”梁恬紧跟着附和了一句。 “你们说什么?”徐燕燕面色一变,肥硕的身体往前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瞪着三人。 凤吟要乐坏了,忙不迭地说:“燕燕,你不知道吧,这黄莺和梁恬,到时候也是要跟你一道入宫的,不过,你是后,她们只是妃。” 徐燕燕闻言,眉头一皱,目光斜向黄莺和梁恬。 见二人生得花容月貌,身量婀娜多姿,当下心里便涌起一股不舒坦。 她冷哼了声,鄙夷不屑,“看出来了,她们长得一副为妾的模样。” “你说什么呢?”梁恬大怒。 “恬儿别生气,有些人长得母夜叉一样,就算了,这心胸还狭隘恶毒,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否则就掉份了。”轩辕静出言安抚道。 “说得对,我们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黄莺也拉住了梁恬,并朝她使了个眼色。 反正她们并不打算进宫,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现在最好别节外生枝。 云薇瞥了眼凤吟,没说什么,朝身边几人道:“进去吧。” 哪知几人刚要入内,徐燕燕却突然一拳挥向几人,“你们羞辱了我,还想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她突然发难,令黄梁二人都吓了一跳,轩辕静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那挟带劲风的刚猛一拳,就要挥到她们身上时,“砰”的一声,云薇回身一掌,拦下了徐燕燕挥出的拳头。 徐燕燕倒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她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云薇,“你竟然会武?” 她因为自身的原因,极不喜欢在隆重场合露脸,所以前两回的宫宴,她都没有参加,因此自然也就不知道云薇对战月国使臣一事。 “我会武,很奇怪吗?”云薇脸上带着冷意。 徐家一门,世代忠良,所率领的徐家军,也都是铁血男儿,世世代代驻守边关,为魏国守住了国门,叫敌寇侵占不了分毫。 因此,适才徐燕燕那般无礼时,她也没有跟她计较。 可没想到,她说话那么难听,被轩辕静三人反击了后,竟恼羞成怒,想对她们几人出手。 徐燕燕面色很是难看,心里却涌起了惊骇。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女人,内力竟这般高。 不但拦下了她的攻势,还震得她右手的虎口处隐隐作痛。 “县主,你这也太鲁莽了,徐姑娘可是皇上钦定的未来皇后,你怎么能与她动手?若是将她伤着了,便是有摄政王撑腰,你也是难辞其咎。”凤吟一脸的不认同,还拉着徐燕燕,将她上下打量着。 那副架势,是恨不能在徐燕燕身上找到什么伤口来,好安到云薇头上。 “凤吟,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了。”黄莺冷冷道,“明明是徐燕燕她先出的手,若不是我师父出手拦住了她,她的拳头,可就要砸到我们身上了。” “就是,你这么做,到底是想讨好徐燕燕,拍她的马屁,还是跟我师父有仇,所以故意害她?”梁恬也跟着道。 “我看呀,她就是看云姐姐漂亮又有本事,心里嫉妒扭曲,想害云姐姐。”轩辕静得出结论。 凤吟气极败坏,“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本就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那样说燕燕,她也不会一气之下,对你们出手,你们应该向她道歉。” “她先道歉,我们就道歉,毕竟是她出言不逊在先的。”梁恬还在为徐燕燕前头那句一副为妾的模样,而耿耿于怀。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叫燕燕向你们道歉?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凤吟气愤道。 “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未来的皇后犯了错,难道还能因为她的身份,就一笔抹去吗?况且,她这也还没当上皇后呢。”黄莺一脸的讽刺。 “你……”凤吟气得面色涨红,可刚说得一个字,却被徐燕燕拉住了。 “算了,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徐燕燕面露不耐烦。 凤吟闻言,心里的憋闷顿消,脸上浮现笑意,“你说得极是。”目光则意味深长地瞟了几人一眼。 还是燕燕会说,这几人可不就是狗? 然而她这个想法才刚闪过,她的脚不知为何,竟传来一阵刺疼。 她一时站立不住,人便往地上倒去。 徐燕燕也是同样的情况。 任她会武,竟然也控制不住,笨重的身体,像是被巨石坠着往地上摔去。 “砰!” “砰!” 两声巨响,二人竟是齐齐面朝下地摔跌在了地上。 一片死寂过后,轩辕静三人,不客气地爆笑出声。 “哈哈!” “你们看她们这个样子,像不像是狗吃屎?” “像,太像了,哈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云薇唇角隐晦地勾了下,“行了,我们先进去吧。”说罢,便当先从凤吟二人身边跨过去。 轩辕静三人笑不可抑,一路笑着进了望月楼。 凤吟和徐燕燕气得浑身发抖,相互搀扶着起了身。 在看到不少人围观时,二人的面色更是青红交错着。 “肯定是云薇那个贱人搞的鬼。”凤吟压低声音道。 徐燕燕眉头皱了下,“你有什么证据?而且,你说话太难听了。” 凤吟闻言,有些悻悻的,“肯定是她们,毕竟除了她们,这里没旁的人。” “我是说你骂云薇的那句话。”徐燕燕一脸严肃,贱人两个字,实在太难听了。 凤吟心里不悦,但嘴上却道:“我这不是太生气了,才口不择言么?摔坏了我自己倒是不要紧,但你可是未来的皇后,若你被摔伤了,可如何是好?而且她们也太不将你放在眼里了,我也是为你打抱不平。” 徐燕燕这才没说什么,但看向云薇几人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 方才,她确定自己腿上的穴道,被什么给打中了,为此,她的腿出现了片刻的僵麻,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地摔倒。 可是什么人,有那样的功底,竟在悄无声息间,便暗算了她? 想到前头云薇挥出的那一掌,她抿了抿唇。 所以,暗算她们的人,还是云薇? 凤吟见她陷入沉思,好像并不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恼怒。 这个男人婆,如果不是想让她对付云薇,她才不跟她玩。 而且前头她明明自己也骂了黄莺和梁恬她们是妾,还说她们是狗,怎么轮到她骂人时,她却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还真是虚伪得叫人恶心。 她心里咒骂着,嘴上却道:“燕燕,那现在我们还要进去吗?” 徐燕燕对于来这种茶楼喝茶,本就没什么兴趣,她更愿意待在家里练功。 是这凤吟非要拉她来,她才来的。 刚刚又经历了那些不愉快,她就更没兴趣了。 “不去了,我要回家。” 凤吟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是失望,但刚才,她的膝盖摔疼了,这会儿还隐隐作痛,便顺势同意了,“那走吧。” 二楼的窗边,云薇几人站在那里,看着底下徐燕燕二人离开。 梁恬很是不解地说:“徐燕燕这种忠良之后,怎么会跟凤吟那种人搅和在一起?” “凤吟怎么了?”轩辕静好奇问道。 包括上回的赏菊宴,她也只见过凤吟两回。 上回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对劲,但刚才在门外,听她说话的作派,她再迟钝,都能听出来她不是什么好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个男人食髓知味了 云薇倒是看出来凤吟这人颇有心机,还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 上回的赏菊宴,凤吟还想借击鼓传花一事,令她出丑。 后来,凤吟又来了清漪园,借口向她学习武艺,接近她,但被她拒绝了。 刚才她们与徐燕燕会起冲突,也是因为凤吟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结果。 对于凤家,她多少有些耳闻,所以对于徐燕燕这种忠良之后,会跟凤吟这种心机女搅和在一起,也甚为诧异。 黄莺压低声音解释为轩辕静解惑,“凤家是凤太后的娘家,是当今圣上的母族,但凤家在京中的口碑,却不甚好。尤其是凤家子弟,仗着是皇亲国戚,在京中横行霸道,欺负弱小,强抢民女都是常事,可都被凤太后给压下了。 凤太后不约束娘家子侄,只纵得那些凤家子弟,更加肆无忌惮,前几日,那凤吟的兄长凤淮,还打死了屋中的侍女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薇对此感到惊讶。 毕竟像这种大家族中的阴私,外人是窥见不到的。 黄莺一个闺阁女子,却知道凤淮打死了屋中侍女这种事情。 黄莺叹着气道:“我院子里有个丫鬟,跟那凤淮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是同乡,二人认识,常常会找机会碰面,是她与我那丫鬟说的,她很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死于非命,早早便与我那丫鬟,交代了后事。” “原来如此。”云薇点头。 “我也听说过那凤淮,为人好色又残暴,娶的几任妻子,都不知何故暴毙了,现在想来,肯定也是他打死的。”梁恬也道。 轩辕静握紧了拳头,“那凤淮别撞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取他狗命。” 黄梁二人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你别冲动啊,凤家在京中树大根深,你虽是月国公主,可若是得罪了凤家,怕是会引祸上身。” 轩辕静见二人如此紧张,“噗哧”笑出声来,“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说说而已,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惹他们。” 独身在外,她还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的。 “几位客人,茶点送来了。”这时,茶楼的小二,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几人打住了话头,走到桌前坐下。 小二放下茶点后,退了出去。 几人吃着茶水点心,看着楼下台子上翩翩起舞的舞娘,很快将凤吟和徐燕燕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傍晚时,几人从楼上下来,听到堂中一桌客人正在议论月国的事情,不由停下了脚步。 “……听说月国皇帝暴毙而亡,朝堂乱成一锅粥,十一皇子在众臣的拥护下,准备登基时,不想,出使西州的七皇子杀了回来。 如今,那轩辕恪成了月国的新一代帝王。” 听到这里,原本跟几人说说笑笑的轩辕静,霎时愣在了原地。 她转身朝说话的那桌子客人走去。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说话之人,先是愣了下,旋即见是个姑娘,顿时语气轻佻道:“怎么姑娘也对政事感兴趣?要不要坐下来,与我等喝杯茶?”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轩辕静一把揪住了那位客人的衣襟,怒声喝问。 那客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一个姑娘家,如此粗鲁,实在是有辱斯文,你、你给我松手!” 云薇走过去,拉开了轩辕静,耐着性子问那客人,“你刚才说月国皇帝暴毙,轩辕恪登基为新帝的事情,可属实?” “自然属实,今早朝堂上还议论了此事,我是听我爹说的。”那客人道。 云薇闻言,打量了他一眼。 黄莺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他是户部侍郎的公子,我见过他。”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带着几人出了望月楼。 虽然刚才那人说的话,大概是真的,但她还是想去向容桢确认一下,便对黄梁二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带轩辕静去一趟摄政王府。” “好。”二人恭敬应了下来。 云薇和二人分别后,便带着轩辕静,直接去了摄政王府。 “县主怎么来了?”桑清一脸的意外和欣喜,“主子正在书房,咱家领您过去。” “好。”云薇点头。 到了书房门外,她一眼便看到坐在书案后,振笔疾书的容桢。 “主子,县主来了。”桑清禀报道。 容桢抬头看来,果见是云薇,愣了下,“我正打算一会儿去找你的。” 云薇点了点头,“月国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听说了,我就是想来向你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进来说话。”容桢放下笔,温声道。 云薇便带着轩辕静走了进去。 容桢看了看轩辕静,这才道:“几日前,月国皇帝突然暴毙而亡了,如今轩辕恪掌控了大权,成了月国新帝。” 云薇点了点头,看来望月楼那个客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本来还想问问容桢,她师兄的事情,但顾忌着轩辕静还在这里,便没再多言。 倒是轩辕静,在确认了她父皇确实是暴毙而亡后,起身道:“云姐姐,我先回去了,你难得来摄政王府一趟,你陪摄政王说说话。” 云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还好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父皇为政不仁,我早就想过,他不能善终,如今这样的结果,我其实并不意外。”轩辕静苦笑道,眼中却有泪光,“虽然是七皇兄登基成了新帝,但我并不打算回去,云姐姐放心吧,我没事,真的。” 云薇蹙眉,有些不放心她,但想着她这会儿可能更愿意一个人待着,便没再说什么,而是托了桑清将她送回驿馆。 轩辕静一走,容桢便从书案后走出来,牵起云薇的手道:“我知你想问你师兄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 “好。”云薇由他牵着手,出了书房。 “你师兄没事,轩辕恪也遵守了约定,已赦免了你师兄及他的家人,他们已经在来魏国的路上了。”容桢道。 云薇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顿了顿,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道,“这件事情,多谢你了。” 容桢顿了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好看的眉头挑起,“只是口头上的谢谢?这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云薇的手背,被他摩挲得有些痒,正要挣脱他的手,闻言,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我俩无需这样客气。”没想到这厮竟会向她讨要好处。 “确实不用客气啊,但如果县主非要答谢我,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容桢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隐隐带着期待。 云薇滞了下,这个男人是食髓知味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后主谋,并不是他 云薇疑惑地看向容桢。 容桢皱着眉,不悦地看向容雪。 容雪有些心虚,却仍忍不住为那女子说起了好话,“姚德庆畏罪自杀后,只留下姚紫绯和她的娘,不仅被抄了家,女眷也是悉数充入了教坊司。 她娘亲因为不堪受辱,一头撞死了,只留下了姚紫绯一人。 前两日,我去教坊司玩,碰到她被人欺负,顺手帮了她一把,她求到我面前,我只好将她带来见皇叔,皇叔,姚大人犯的事,她一点也不知情,她是无辜的,能不能赦免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为之一静。 云薇若有所思地看着姚紫绯。 她衣着单薄,衬得身形瘦弱可怜。 许是察觉到她的打量,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姚家的事情,本王有所耳闻,是皇上作出的判决。”这时,容桢声音清冷道。 姚紫绯突然向前膝行了两步,语气激动道:“摄政王明鉴,家父为官向来清廉,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贪赃枉法这样的事情的,定是有人陷害他,还请摄政王能为家父翻案。” “若他是被人陷害的,为何要畏罪自杀?”容桢声音冷冷的。 姚紫绯噎了下,“家父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生为官清廉,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说到后面,她竟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容桢神色冰冷,“为官清廉?那为何能在家中搜出大量财宝?你给本王解释一下,那些财宝,都是哪来的?” 姚紫绯的哭声一顿,想到什么,连忙又辩解道:“那些财宝,定是别人栽赃的……” “嗯,所以你父亲还特地修建一个密室,用以别人嫁祸栽赃给他?”容桢冷笑。 姚紫绯绞着手指,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容雪看得有些不忍,刚要再张口求情,便被他家皇叔一个威慑的眼神盯得不敢再开口。 “清风,送他们出去。”容桢不想再看到二人,沉声吩咐道。 容雪回过神来,连忙道:“已经是饭点了,让清风送她回去,我留下陪皇叔皇婶吃饭。” “没你的饭。”容桢沉着脸道。 容雪:“……” 最后,他带着姚紫绯,悻悻地离开了。 云薇感到诧异。 对于这个位小王爷,她自认是有些了解的。 他个性跳脱,还有些散漫不羁,却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没想到,他竟会为那个姚姑娘求情。 “容雪跟那个姚姑娘,是什么关系?”忍不住的,她问了一句。 容桢道:“容雪向来调皮,小时候尤甚,有一次,他竟然自己偷溜了出去,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出去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幸好遇见了姚家人,被姚家人给送了回去。” 云薇明白了过来,所以容雪会帮姚紫绯,是为还小时候欠下的人情。 “那个姚家是怎么回事?”她转而问道。 “阳州的赈灾款,被官员私吞了,所有证据都指向姚德庆,他是背后的主谋。”容桢道。 “所以,皇上便将他问罪了?而他为了逃避罪责,便畏罪自杀?”云薇眉头微皱,只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嗯,证据指向姚德庆的时候,皇上便迫切地对他治罪了,还在他家中搜出大量财宝。”容桢说到这里,顿了下,见她对此事感兴趣,便多说了一些,“姚德庆虽然是被推出来顶罪的,但他也并不干净,阳州的赈灾款,他也沾染了,只不过,背后主谋,并不是他。” “是皇帝?”云薇立即便想到了这一点。 容桢不置可否,搂住她的肩,将她带进了膳厅。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二人相对坐着。 “他怕我查下去,会暴露他私自练兵囤兵的地方,只能将姚德庆推出来,据我所知,姚德庆这些年,暗中为他筹谋了颇多,贪墨来的钱财,也都是为了给他打点。”容桢一边说,一边给云薇盛了一碗汤。 云薇捧着碗,喝了一口汤,“那姚德庆就心甘情愿地赴死了?” “明德太子对他有恩。”容桢解释了一句。 云薇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容桢没再说话,拿了筷子,给她布菜。 云薇看着碗里堆起的菜,连忙阻止,“别再夹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想想阳州的灾民,万不可浪费了。”容桢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 云薇:“……” 这个男人还在用上回她说的话,来堵她呢。 可真是记仇! 翌日。 云薇收到了一张拜帖,署名是慕云山庄。 陈伯见她眉头微皱的样子,便道:“主子若是不想见,老奴这便去回绝了。” 云薇点点头,将帖子递给了他。 这慕云山庄,她听过,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朝中也有不少慕云山庄的子弟,但家主却很低调,极少与人来往,没想到,却会给她递拜帖。 但她自认与对方并无来往,所以并不想见。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慕云山庄的人却锲而不舍,又投了几次拜帖。 但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这日,太皇太后召见,云薇进了宫。 然而到了寿康宫,竟见太皇太后有客人。 一个与太皇太后年纪相仿的老妇人,在陪她说话。 “薇薇,来,哀家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慕云山庄的家主,你唤她崔婆婆即可。”太皇太后笑眯眯地拉过云薇的手,为她介绍道。 云薇一愣,看向那老妇。 “要见上县主一面,真是不容易呢,老身这厢有礼了。”那崔婆婆见她看来,笑意吟吟地起身施了一礼。 云薇还了一礼,开门见山问道:“崔婆婆找我可是有事?” 崔婆婆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事情,就前段时间老身外出去了,回来,才听闻摄政王与你定了婚,便想着见你一见,倒没想到,老身的举措,给县主造成困扰了。” 云薇自是不信她的说辞。 她若真是只想见一见自己,用不着投那么多拜帖,明显是有着别的目的。 但看太皇太后与她相谈甚欢的样子,便也没有戳破她。 “听说县主的养父母姓王,那县主原来应该唤王薇吧?”崔婆突然言笑晏晏地说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的真实目的 云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审视地看着崔婆婆。 但对方一脸的慈祥和蔼,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知崔婆婆为何有此一问?” 太皇太后也是疑惑地看向崔婆婆,“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婆婆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太皇太后闻言,倒是没放在心里,但是云薇却觉得并不寻常。 一个给她投了几次拜帖,又通过太皇太后,才见到她的人,不可能只是为了问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是接下来,崔婆婆倒是没有别的寻常举动,说的也都是寻常的话题。 “……县主有空,可以到老身的慕云山庄玩,老身族中,有好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人,你们必定能说上话。”崔婆婆和蔼地说。 云薇点头,“有机会,定当前去拜访。” “那老婆子,便在庄里等待县主的驾临了。”崔婆婆道。 出宫的时候,两人是一道走的。 “县主,华神医如今现在何处?”崔婆婆问了一句。 云薇瞥了她一眼,“崔婆婆为何有此一问?” 崔婆婆的面色淡了一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就是华神医的关门弟子王薇吧?” 云薇脸上的神色,亦是淡了一些。 刚才在太皇太后面前,这崔婆婆倒是沉得住气,这会儿,终于是露出她的真实目的了。 “王薇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天下叫王薇的人,应该不少,崔婆婆别是认错人了。” 崔婆婆叹了口气,“我并没有恶意,县主不必如此提防。但是月前,神医弟子王薇身怀宝藏,并拥有长生秘术一事,传遍了四国,现在人人都在找寻你的下落,县主可要当心一点才是。” 对于此事,云薇自然知晓。 也知是月国皇帝的手笔。 他为了逼自己现身,竟散出那样的谎言。 她眸底泛起冷意。 “崔婆婆不必试探我,我不认识什么神医。” 崔婆婆闻言,笑了笑,没再多言。 到了宫门外,云薇与她道别,正打算上马车之际,突然看到旁边一个马车里下来一个人。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 云薇正寻思哪里见过此人时,那人竟也突然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彼此。 “姚姑娘?”云薇有些意外。 那人正是姚紫绯。 不过今日,她身上穿得很严实,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一张脸很素净。 姚紫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转头跟着前面引路的太监,朝宫门走去。 云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看着她进了宫门,才收回了目光。 姚紫绯不是在教坊司么,怎么进宫了? 召见她的,是皇帝,还是凤太后? 回到清漪园时,见怡红楼的刘妈妈竟然来了。 她已经等了许久了,看到云薇回来,连忙迎上前,“东家。” 见她一脸急色,云薇问道:“可是楼中出事了?” 刘妈妈摇头,压低声音道:“楼内没出事,只是近日,楼中来了许久外地的客人,都在谈论神医弟子一事,那些人都是冲着神医弟子身上的宝藏和长生秘术来的。县主……可要当心一点。” 云薇已经知道此事了。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会来得那样快。 她并未刻意隐瞒养父母的事情,只要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她从前也叫王薇。 所以刘妈妈才会这样着急。 “不用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云薇安抚道。 刘妈妈听她这样说,果然放心了一些,“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东家,最近,能不外出,还是不外出的好。” “好。”云薇点头。 “既然东家心里已有了应对之策,那我便先回去了。”刘妈妈道。 “陈伯,送刘妈妈出去。”云薇吩咐道。 陈伯很快将刘妈妈送了出去。 云薇刚要回院子,这时陈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桑清。 “县主。”桑清行了一礼。 云薇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是主子让奴才来的。”桑清笑眯眯回道。 “他是有什么事么?” 桑清闻顿了下,才道:“主子让奴才过来帮县主搬家。” “搬家?”云薇蹙眉。 “近日京城来了很多人,有别的州县的,还有别国的,主子担心这里不安全,所以想让县主先搬去县主府。”桑清解释道。 云薇闻言,抿唇不语。 看来容桢也听说了那句传闻。 “主子本来要亲自来帮县主搬家的,但这几日,主子要巡视军营。”桑清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云薇回过神来,“我知道了,明日就会搬,你明日再带人过来吧。” 桑清见她同意了,很是高兴,“那奴才先回去了。” “嗯。”云薇点了点头。 翌日。 陈伯便带着人,过去县主府收拾整理了。 甜儿也收拾了一些云薇的衣物和洗漱用具,先去了县主府。 轩辕静和黄莺、梁恬过来时,见府中的人都在忙碌,不由感到奇怪。 “你这是要搬走吗?”轩辕静问道。 “明日起,我便要住进县主府了,你们到时候直接去那里找我。”云薇道。 “听说县主府与摄政王府,只一墙之隔,你若搬过去了,岂不是跟摄政王离得更近了?”轩辕静打趣道。 “嗯,有什么问题?”云薇反问。 对上她一本正经的眼神,轩辕静噎了下,讪讪道:“没问题,怎么会有问题?你俩已经定亲,以后大婚,也是要住在一起的嘛,现在先过去,也好熟悉一下,增进感情。” 黄梁二人也点头附和,“说得对,师父和摄政王住得近,可以提前增进感情。” 云薇见她们误会了,也没有解释,只道:“莺莺、恬恬,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突然提起这事,二人呼吸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便明日吧,你们二人出城上香,然后遭遇歹徒行凶,不幸殒命。”云薇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瓷瓶,分别交到了二人手里。 二人拿过瓷瓶,紧紧握在手里,紧张地问:“到时候师父可一定要来将我们挖出来啊。” 云薇点头,“放心,你们明日出城之前,先将药服下,出了城后,往河边走,到时候遇到歹徒,你们只管往水里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近水楼台 黄梁二人,将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轩辕静兴奋道:“那个歹徒,由我来扮吧。” 云薇瞥了她一眼,“不行,你去的话,一准露馅。” 轩辕静滞了下,“我会很谨慎的,绝对不会露馅。” “不行。”云薇依旧否决了,“到时候,我俩都不能露面,我会安排别的人手。” “那好吧。”轩辕静也没再坚持,看着黄梁二人,不舍道,“那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到时候挖她们出来的时候,还能见上。”云薇忽然说了一句。 轩辕静眼睛一亮,“那说好了,到时候将她们从地下挖出来时,一定要叫上我。” 见她摩拳擦掌的样子,黄梁二人心里的紧张,也冲淡了不少。 翌日。 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千金,出门上香时,遇到歹徒,纷纷落水殒命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皇帝震怒,派出军队捉拿歹徒。 但歹徒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消息传开时,云薇正在县主府中。 陈伯和甜儿带着人布置得差不多了,她今日便可以直接入住。 “可要举办乔迁宴?”陈伯请示道。 “不必。”云薇摇头。 她本身也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加上她搬来这里,是为了躲避麻烦,举办乔迁宴,人多嘴杂的,就违备她的初衷了。 “云家那边,可要通知?”陈伯又问。 “不用。”云薇否决了。 云家那边,虽然最近比较安生了,但她并不想与他们走得过近,免得让他们对她抱有希望。 这时,阿正从后门处走了进来,“主子,事情都办妥了。” 云薇点头,“知道了。” 黄梁二人的事情,她交给了阿正去办。 阿正跟了她许久,他办事,她向来放心。 …… 容桢回来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他刚下马车,便看到隔壁的县主府洞开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他想着应该是云薇搬过来了,刚要举步过去,但想到身上风尘仆仆的,又改变了主意。 他回王府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这才去了隔壁。 没想到的是,他一进门,便看到了崔绍和容雪。 三人目光对上,俱是愣了下。 “你们怎么在这里?”容桢凤眸眯起。 “是县主请我们来吃酒的啊。”崔绍回道。 “她请你们来吃酒?”容桢眉头皱起。 “对呀,皇婶今日正式入住县主府,特地请我们来吃酒热闹一下的。”容雪道,“怎么,皇叔不知道此事?” 容桢:“……” “该不会,县主并没有请你吧?”崔绍扬眉,有些幸灾乐祸。 容桢抿了下唇,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几日我并不在京中,她怎么请我?” “说得也是,你不在京中嘛。”崔绍点头。 可容桢却并没有感到舒坦。 纵然他不在京中,但云薇可以跟桑清他们知会一声的。 但桑清显然是不知道她今日会在府中宴客一事,否则他方才回王府洗漱时,桑清不可能不跟他提及此事。 想到自己竟然排在了崔绍和容雪的后面,摄政王心里便感到异常不舒坦。 “咦,你回来了?”正在这时,云薇从厅里出来,看到容桢,一脸的意外。 容桢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幸好是回来了,否则就喝不上这顿酒了。” “怎么会?我窖里藏了不少好酒,你什么时候喝都可以的。”云薇没察觉到他语气不对,不以为然地说。 容桢顿了下,“我什么时候喝都可以?” “那当然,我们两家住得那么近,况且我又不喝酒,那些酒,大多是为你准备的。”云薇随口道。 容桢俊脸上的阴霾,霎时烟消云散,“知道了。” 云薇感觉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便没再多说什么。 容桢目光看向崔绍和容雪,“一会儿,你们要喝什么酒,尽管喝,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了那么多。” 崔绍:“……” 容雪:“……” 他们怎么觉得,他是在炫耀? “喝酒伤身,喝太多了,也不好的。”崔绍泼了一盆冷水。 “那一会儿,你别喝。”容桢慢条斯理地说。 崔绍噎住。 云薇没打算举办乔迁宴,但想着住进来的第一天,清清冷冷的也不好,所以便请了阿满夫妇、轩辕静、容雪,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 现在又多了容桢。 几人围坐一桌,吃菜喝酒,也算热闹。 吃完饭后,崔绍一行人便告辞回去了。 云薇和容桢将他们送到了门外。 等崔绍夫妻、轩辕静都相继离开后,容雪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不回去?”容桢蹙眉看着他。 “天色太晚了,我今晚在皇叔府上住一宿。”容雪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地说。 容桢:“……” 云薇道:“既然小雪困了,你先带他回去吧。”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困了,会自己回去睡。”容桢道。 “没错,你们不用顾忌我,该干嘛就干嘛。”容雪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走?” “皇叔,近水楼台啊,您可要好好把握。”容雪挤眉弄眼一番,飞快地跑进了隔壁的摄政王府。 容桢轻咳一声,看向云薇,“他胡说八道的,你别多想。” “多想的是我吗?我看是摄政王吧。”云薇挑眉。 容桢:“……” “时候不早了,摄政王回去歇着吧。”云薇杏眸中藏了笑意。 “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容桢正色道。 “何事?” “进去说。”容桢说完,便率先进了县主府。 云薇顿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厅里,下人重新上了茶水点心。 云薇见容桢喝完了一杯茶,也没说有什么事,不禁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容桢放下杯子,开口道:“因为轩辕靳之前传出的消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打听你的下落。” 轩辕靳是月国前任君王的名字。 云薇顿了下,解释道:“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宝藏,更没有什么长生秘术,那是轩辕靳为了逼我现身的手段。”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容桢被美色所迷 “嗯,我知道。”容桢点头,“但别人不会这样想,他们宁愿相信你身上有那些东西。” 云薇见他相信自己,面色微松,“是,所以,我才会听从你的建议,搬来了这里,为的就是杜绝那些麻烦。” 这朱雀街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特别是摄政王府的附近,都有重兵把守,等闲之人,根本无法靠近。 “那么以后,可就要仰仗王爷,多多关照了。”云薇接着又含笑说了一句。 灯火下,女子笑靥如花,眸中似点缀了星光,熠熠生辉,令人不自觉,便沉溺其中。 “甘之如饴。”半晌,摄政王不疾不徐地说。 云薇轻咳一声,起身道:“时候真的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上早朝呢,赶紧回去歇着。” 容桢叹了口气,“虽然我想再坐片刻,但县主都开口赶人了,我却是不好再厚着脸皮,坐下去。” 云薇好气又好笑,但并没有开口挽留。 而且也没必要。 两人的府邸,就一墙之隔而已,每天都能见上。 将他送到门外之际,云薇突然喊住了他,“容桢。” 容桢此时已经下了台阶,闻声,回过头去,就看到云薇站在台阶上,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她身上的紫色衣裙,被夜风吹得衣袂翻飞,像极了瑶台上的仙子,让容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他手指微微蜷紧,语气疑惑。 云薇忽然迈近了两步,然后在男人瞪大的黑眸中,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了一吻。 容桢呆立原处。 难得见他这么呆,云薇忍住笑意,趁他还没回神,往后退了两步,“王爷慢走。” 容桢:“……” 看着女子转身走进大门的倩影,他回过神来,修长手指,轻抚过唇瓣,而后心情愉悦又满足地回了摄政王府。 两人躺在各自的屋里,一夜好眠。 …… 翌日。 容桢刚下朝回来,便看到云薇钻进马车的身影。 他顿了下,走过去,伸手在车窗上敲了敲,“这是要去哪里?” 云薇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开了窗子,“我要去一趟栖霞马场。” “去那里做什么?”容桢蹙眉。 好不容易这两日空闲了一些,可以多陪她,她却跑去马场。 “有事。”云薇言简意赅。 “不能与我说?”容桢有些不满。 云薇想着他也不是多嘴的人,便附到他的耳边,低声解释了一句。 她突然凑过来,如兰的气息,拂在颈侧,令摄政王心神一荡,愣愣地看着她漂亮无瑕的侧脸,至于她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你可千万不能往外说,不然会害死人的。”末了,云薇叮嘱道。 容桢顿了下,有些尴尬,“你刚刚说了……” 什么二字,还没说完,便被女子的柔荑,给捂住了唇。 “都跟你说了,这件事情,不能被人听到的,你可别再说了。”云薇着急道,都有些后悔告诉他了。 容桢:“……” “你听到没有?”云薇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听……到了。”容桢迟疑道。 云薇见他如此,感到忧心忡忡。 黄梁二人诈死,为的是瞒过皇族,容桢身为皇族,定是觉得二人胆敢欺瞒,是挑衅皇族的威严,感到不悦了。 她就不该告诉他的。 “你如果敢泄露一个字,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为了安全起见,云薇加重了语气。 容桢暗暗后悔。 方才被她的美色所迷,竟没有听到她都说了什么。 不过从她这般慎重的举动来看,应该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你放心。”摄政王有些憋屈地说。 云薇没再理会他,直接关上了窗子,然后命令阿正出发。 很快,阿正便驾着马车走了。 容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皱眉进了摄政王府。 …… 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辆马车,自栖霞马场驶出。 马车里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正是云薇和轩辕静。 轩辕静兴奋了一天,想着一会儿到了黄梁二人的坟地,定要大干一场,将二人给挖出来。 然而到了坟地,见风声呼啸,鸦雀鸣叫声,不绝于耳,她竟吓得腿肚子打颤,“是不是有鬼啊?” 云薇将手里的工具塞到她手里,“便是有鬼,也得挖,否则莺莺和恬恬可就真的要变成鬼了。” 闻言,轩辕静握了握手里的工具,“也、也是。” 二人加上阿正,开始了刨坟。 好在坟是新的,泥土还比较松软,三人没费什么力气,便将棺材给挖了出来,然后又将棺盖打开。 见黄莺好好地躺在里面,三人都松了口气。 将黄莺抱出来,送上马车后,三人又忙活了一通,将挖开的坟给恢复原样。 接下来,三人又跑了一趟梁家的坟地,如法炮制后,将梁恬也救了出来。 忙了大半夜,回到栖霞山庄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将黄梁二人安置妥当后,云薇三人便各自洗漱歇下了。 等她们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云薇刚推门出去,便看到黄梁二人坐在院子里和秀儿说话。 秀儿不知道二人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云薇昨晚出去了一趟,然后带回了二人,便只当二人是云薇的朋友。 “师……”黄莺看到云薇出来,刚喊了一个字,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县主。” 云薇点了点头,“你们俩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 “没有,就是睡了太久,腰背有些酸疼。”梁恬回道。 云薇闻言,便道:“歇息几日,就好了。” “云姐姐,你肚子饿了吧?我去把膳食端来。”秀儿起身道。 “好,有劳秀儿了。”云薇含笑点头。 待秀儿离开后,黄梁二人一脸激动地说:“多谢师父,让我二人得以重获新生。” 云薇道:“我虽然帮你们摆脱了原来的身份,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得靠你们自己了,你们可都想好了?” “师父放心,我们都想好了,我们打算去江南。”黄梁二人异口同声道。 云薇道:“外面的世界,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好,希望他日你们不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容桢:昨晚野去哪里了 “不会的师父,以后的话,是荆棘,还是坦途,既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便不会后悔。”二人连忙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们跟我进来。” 进屋后,她将两个包袱,分别交给了二人。 “这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物,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另外,你们之前从家里带出来的珠宝首饰还有银子,我都帮你们换成了银票,以及一些散碎的银子,你们自己看一下。” 二人依言打开包袱,果见里面已经备好了换洗的衣物,以及银票和碎银。 “多谢师父。”二人的眼圈,瞬间红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哭。”云薇温声道,而后又拿出了一本内功心法,递给二人,“出门在外,不要懈怠了练武,之前我已经教过你们怎么修练内功,这是更上乘的内功心法,你们好好练,到时候,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二人这段时间,跟着她练剑,剑法已经练得很好了,自保不成问题,若有内力加持,就好了。 “师父放心,我们会好好练的。”二人语气坚定。 云薇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旁的,我也不多说了,只一条,出门在外,定要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保护好自己。” “嗯。”二人用力地点着头。 “我一会儿就回京了,你们可在这个马场,多休整几日再出发。”云薇叮嘱道。 “好。” 等轩辕静醒来,与二人好好话别了一番后,便跟着云薇回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轩辕静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了,舍不得她们?”云薇问。 轩辕静点头,“我是好舍不得她们,真想像她们一样诈死,随她们一起离开这里。” “那可不行。”云薇否决了,“你是月国公主,这突然死在我们魏国,你们月国怕是要以此为借口,来攻打我们魏国。” 轩辕静叹气,“说得也是,那我还是不死了。” 云薇瞥了她一眼,“要死,也得回月国去死。” 轩辕静:“……” 回到京城后,云薇先将她送回了驿馆,然后才回了县主府。 一踏进门,便看到容桢坐在椅子上。 “昨晚野去哪里了?”男人没有抬头,目光看着腿上的书本。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这男人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在质问妻子呢。 她背着手,走了过去,“摄政王现在还不是我的夫君,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容桢闻言,目光自书本上抬起,“纵然我俩还没有大婚,但我是你的未婚夫,问问未婚妻的去向,是理所应当。县主以为呢?” 云薇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但你可以问,告不告诉你,是我的自由。” 容桢滞了下,但很快,又缓和了面色,“你说得也有道理。只要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过问。” “对不起你的事情?摄政王是指哪方面?”云薇杏眸眯起。 容桢轻咳一声,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 云薇确实有些渴了,便喝了几口。 放下杯子后,她目光逼视着男人,“王爷还没为我解惑。” 容桢见她不依不饶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骂道:“放肆!” 云薇:“……” “你既然回来了,我便回去了。”容桢起身。 云薇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要走?” “为了等你,我公务还没处理。”容桢无奈道。 “所以,你该不会是从昨晚等到现在吧?”云薇不可思议道。 容桢轻咳一声,“也没有等那么久,我走了。”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云薇若有所思,叫来了陈伯询问。 “摄政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伯忍俊不禁,“主子有所不知,摄政王自昨日下午过来,见你没回来后,到现在,已经过来不下十趟了。” 云薇:“……” 怪不得这个男人跑得那么快,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对了主子,清漪园的下人过来禀报,说平宁侯府来了人,说平宁侯今日生辰,请您回去一趟。”陈伯禀报道。 云薇顿了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可要备贺礼?”陈伯问道。 “去库房挑盒人参,并一副字画。”云薇吩咐道。 “是。”陈伯领命离去。 云薇回院子里换了身衣裳出来时,陈伯已经备好了贺礼。 她带上甜儿,拿着贺礼,去了云家。 平宁侯府。 云薇到时,云家人都在厅中说话。 “……姐姐的架子可真大,这回爹生辰,竟然也不肯回来。”云瑶叹着气道。 见其他人不说话,她紧跟着又道,“乔迁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愿意知会我们一声,姐姐是真没有将爹娘放在眼里啊。” “薇薇!”这时,齐氏忽然喊道。 云瑶面色微僵,转头看去,果见云薇站在门外。 那日的恐惧,再次浮现心头。 她白着脸,不甚自在地说:“姐姐……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 “我若是不回来,又怎么听得到,你在爹娘面前,说我的坏话呢?”云薇似笑非笑。 云瑶只觉得脸上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抚着脸,一脸恐惧地说:“姐姐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我就是太难过了……” “哦,你难过,所以就要说我的坏话?”云薇将带来的贺礼,放在了云岳山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让人给爹挑的生辰礼。” 云岳山面色微缓,“回来了就好,用不着破费。” “应该的,不破费。”云薇道,目光瞥向云瑶。 云瑶立即起身道:“爹、娘,我身子不舒坦,先回屋了。” 云启奇怪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云薇一回来,你身子就不舒坦了?” 话音刚落,他的腰上,便被齐氏拧了一把。 他疼得刚要叫出来,却在接触到齐氏的眼神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不舒坦,便回屋歇着。”徐氏淡淡道。 “是。”云瑶乖顺地应了声,只是走到门外时,面色霎时阴沉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她并不后悔 云瑶一走,屋里霎时变得有些安静。 “薇薇,你快坐。”这时,徐氏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依言坐下了。 看着她清冷的脸,徐氏措辞道:“我们让人去清漪园请你回来为你爹庆祝生辰,才得知你搬去县主府了。” 云薇闻言,淡淡道:“嗯,是搬了。” “那你怎么……”徐氏欲言又止。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怪她没有通知他们。 这若是换作从前,徐氏早就对她发难,并指责她了。 想着徐氏这段时间,也确实变了一些,便解释了一句,“那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搬了一些东西过去,并在那里住下了,没有办正式的乔迁宴。” 徐氏见她并没有生气,心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那为什么不办?乔迁这样的大事,就该宴请,好热闹一番。” “我觉得没必要,而且,我有请几个交好的朋友过去吃饭,也算是热闹了一回。”云薇道。 徐氏噎住。 前头她说并没有办乔迁宴,所以并没有知会他们,她心里头舒坦了些,可这会儿,她竟又说,其实有请朋友一块吃饭热闹,这让她心头便是一梗。 他们云家可是她的娘家啊,她宁愿请朋友,也不请他们。 “是……什么朋友啊?”徐氏绞着帕子,问了一句。 “你见过的,月国公主,还有崔夫人,以及晋小王爷。”云薇道。 听说是这几人,徐氏的面色又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原来是他们。下回有机会,你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吧。” “再看吧。”云薇淡淡道,实在是跟他们没什么话好说,便起身对齐氏道,“我买了些小东西,想给霞姐儿,你带我去。” 齐氏闻言,笑道:“我这就带你去。” 云薇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不甚方便,便搀了她一把。 “谢谢薇薇。”齐氏感激道。 云薇没说什么,只道:“你这肚子也快有七个月了吧?” “是,已经七个月了,年前应该会生。”齐氏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满脸温柔。 云薇见状,多看了她一眼。 齐氏察觉了,问道:“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为什么这样说?”云薇反问。 齐氏顿了下,突然苦笑道:“你心里是瞧不起我的吧?” 云薇一愣,“没有瞧不瞧得起一说,我只是有些费解罢了。” 齐氏叹了口气,“当时得知你大哥竟养了外室一事时,我心里倍受打击,恨不得跟他拼命,但那时,我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而且我还有霞姐儿,若我出事,孩子们该怎么办? 所以纵使你大哥对不起我,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委曲求全。” 云薇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事情。 她蹙眉道:“那你怪我么?” “怪你什么?”齐氏不解。 “若我不多事,说出葫芦街,你跟云启之间,就会相安无事。”云薇道。 齐氏摇头,“不,正好相反,我很感激你的提醒,否则,我就要当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了,而且,如果不是你揭露了此事,以云启的性子,只会变本加厉,到时候,我才来发现,便为时已晚了。” 云薇闻言,便没再说什么。 因为她并不后悔,当日揭穿了云启的所为。 “反倒是我,从前双眼被蒙蔽,不会看人。”齐氏握住她的手,很是愧疚,“你别放在心里才是。” 云薇摇了摇头,“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况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云瑶在云家长大,又被云岳山和徐氏捧在掌心宠着,齐氏身为儿媳,自然不敢得罪云瑶。 而且,她回到云家时,齐氏已经嫁进云家两年,跟云瑶相处了那么久,那会儿她会向着云瑶,也无可厚非。 齐氏叹了口气,“我很是惭愧。” 虽然她并没有对云薇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在云薇和云瑶有争执时,她是冷眼旁观的。 现在想来,她心里是有些后悔的。 刚踏进霞姐儿的住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朝云薇迎面砸了过来。 云薇偏头躲过了。 “啪!” 那团东西,直接砸在了她身后的门上。 她扭头看去,见是一团泥巴,眉头微皱。 就在这时,又有一团泥巴,朝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云薇再次偏头躲过了。 她看向屋檐下,满手泥巴的女娃儿,眉头微挑,“霞姐儿?” 齐氏此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气急败坏地朝屋檐下的女娃儿,训斥道:“云霞,你怎能对你大姑姑这么无礼?” 那女娃儿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您说错了,我只有一个姑姑,可没有什么大姑姑。” 齐氏被气坏了,怒声道:“这是谁教你的混账话?快过来向你大姑姑道歉。” “我才不要!”云霞儿偏过头去。 齐氏被气得心口起伏,对云薇道:“薇薇,实在抱歉,霞姐儿平时不会这样的,定是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云薇目光落在霞姐儿身上,淡淡道:“我也相信一个孩子,没什么坏心思。” 霞姐儿才五岁,此前也甚少见她,怎么她一进门,便朝她砸起了泥巴? 想到此,她朝霞姐儿走了过去。 “霞姐儿,我今日给你带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你想不想要?”云薇循循善诱。 “我才不稀罕!”霞姐儿小手叉腰,扬着头道。 云薇失笑,“不稀罕啊?那真是可惜了。”说着,她接过甜儿手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许多小玩意儿。 有泥塑娃娃,还有布老虎、九连环、陶响球,风筝等等。 霞姐儿嘴里说不稀罕,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被云薇拿出来的玩物,给吸引了目光,小嘴也不自觉地张大。 “既然霞姐儿不要,那我就把这些东西,送给别的小孩玩了。”云薇说着,又要将玩物给收起来。 霞姐儿见状,连忙扑了过去,不准她收,“说了是送给我的,你不能再送给旁人。” “哦,原来霞姐儿现在又稀罕这些玩物了?”云薇似笑非笑。 霞姐儿的面色,瞬间通红一片,支支吾吾道:“大姑姑要送给我,我、我怎能拒绝?那样太失礼了。” 云薇听得好笑,这丫头,这会儿却认她这个大姑姑了? “那方才朝我扔泥巴,就不失礼?”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们是至亲 霞姐儿紧紧抱着那些玩物,生怕她会拿回去一样,“谁说我是扔你的?我、我就是扔着好玩,正好你跟娘进来了,只能算你倒霉。” “你这个丫头,再乱说,便罚你不准再吃饭。”齐氏训斥道。 “不吃就不吃。”霞姐儿朝她扮了个鬼脸。 齐氏被气得够呛。 云薇玩味地看着霞姐儿,伸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磨得剔透浑圆的玉珠,慢慢把玩着。 霞姐儿见了,眼睛都直了,“大姑姑,你这个珠子好漂亮啊。” “我也觉得很漂亮。”云薇说着,又从荷包里拿了两颗出来。 “大姑姑,珠子能不能借我玩会儿?”霞姐儿吞着口水道。 “我为什么要借你?”云薇挑眉。 “我是你的亲侄女儿呀。”霞姐儿一脸严肃地说,怕她不当一回事,又补充道,“是至亲。” 齐氏被女儿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 “可你刚刚还说,你只有一个姑姑,没有大姑姑的呀。”云薇道。 霞姐儿跺着脚,一脸的羞恼,“我那说的是气话呢,大姑姑怎么能当真?”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气话?”云薇问道。 “因为大姑姑,小姑才会被休,而且她脸上的伤疤,也是大姑姑给弄的,大姑姑是坏人。”霞姐儿道。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云薇问道,实则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定是云瑶所为。 “是小姑姑亲口跟我说的。”霞姐儿的眼睛,还盯着她手里的玉珠看,脱口道。 齐氏倒抽一口气。 怪不得霞姐儿今日这么反常,竟然是被云瑶给教唆的。 霞姐儿平时是有些调皮,但并不坏,像今日这样,拿泥巴砸人,以前更是没有发生过。 没想到,她一时没看顾好,女儿便被云瑶给教坏了。 她的面色冷了下来。 “霞姐儿,你小姑姑会被休,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跟你大姑姑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她脸上的伤疤,也是遇到了歹徒,被歹徒给伤的。”齐氏压抑着怒火,对女儿解释道。 霞姐儿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可如果跟大姑姑没有关系,小姑姑为何会说是大姑姑啊?” “戏文里面说,坏人做了坏事,不敢承认,却总喜欢嫁祸给别人。”齐氏措辞道。 霞姐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小姑姑故意嫁祸给大姑姑的?” 齐氏摸了摸她的脑袋,“霞姐儿是个聪明的姑娘,你自己好好分辨。” 霞姐儿一脸纠结,“可是小姑姑对我很好的……” 齐氏很生气,云瑶若是真对女儿好,就不会利用她来对付云薇了。 “你小姑姑脸上的伤疤,确实跟我有关,但她会被休,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云薇突然道。 霞姐儿吃惊地看着她,“真的是你伤了小姑姑的脸?” “对。”云薇点头。 齐氏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呀?”霞姐儿不解。 云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如果有人要伤害霞姐儿,霞姐儿该怎么办?” 霞姐儿歪着脑袋,努力地想,“那我肯定不能让他得逞的,我会跑呀。” “那跑了一次,下次坏人又来伤害霞姐儿呢?”云薇又道。 “那我、我把他打一顿,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他怕了我,下次就不敢了。”霞姐儿一脸严肃地说。 云薇被她的小表情给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霞姐儿很棒。” 霞姐儿得了夸奖,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满脸的骄傲,“我要让坏人知道,霞姐儿可不是好惹的。” “嗯,就该这样。”云薇认可地点头。 霞姐儿顿了下,突然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所以大姑姑会伤小姑姑的脸,是因为小姑姑要伤害大姑姑,大姑姑为了保护自己,才对她出手的?” 云薇赞赏地说:“霞姐儿很聪明。” 霞姐儿皱眉,“小姑姑也太不懂事了。” 齐氏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还是云薇有办法。 “小姑姑连大姑姑都要伤害,那霞姐儿以后可得多长点心眼啊,别再被骗了。”齐氏趁机教导女儿远离云瑶。 霞姐儿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知道了,娘亲。” 云薇被她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 “世子夫人、二小姐,晚宴要开始了,夫人让奴婢过来请你们到前院用膳。”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恭敬道。 “知道了,马上过去。”齐氏应道。 “大姑姑。”霞姐儿将手伸到云薇面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玉珠。 云薇看着她小手上沾到的泥巴,唇角勾了下,“去洗手。” 霞姐儿立即蹬蹬蹬地跑去洗手了。 等洗完回来,她将小手再次伸到云薇面前,“大姑姑你看,我的手洗得可干净了。” “那借给你玩吧。”云薇将玉珠递给了她。 霞姐儿如获至宝般,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 一行人到前院时,正好遇到云瑶。 齐氏想到她教唆霞姐儿一事,面色冷了下来。 “嫂嫂、姐姐。”云瑶无事人般上前见礼。 二人都没理她,霞姐儿此时顾着玩玉珠,就更没心思理她了。 云瑶见状,心里很是不悦。 她强笑道:“霞姐儿,你在玩什么?” 霞姐儿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姑,我在玩大姑姑的玉珠。” 云瑶闻言,暗暗攥紧了帕子。 叫得可真亲热。 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云薇? 明明她跟她说起云薇对她做的事情时,小丫头很是愤慨的。 这么快,云薇就将她收买了? 真是个贱丫头! “嫂嫂,我看那玉珠,磨得不是很圆润,霞姐儿手嫩,可别被棱角给割伤了才是。”她一副关心霞姐儿的模样。 齐氏瞥了她一眼,“劳你费心了,那玉珠光滑剔透,霞姐儿的手再怎么嫩,也不至于会被割伤。 还有,霞姐儿还小,不会分辨好坏,尤其是亲人说的话,更是会当真,你身为姑姑,在她面前说话,更要谨言慎行,免得霞姐儿有样学样,给教坏了。” 云瑶面色微变。 齐氏这是在敲打她呢。 她心里很是恼火,却又不好发作。 她能感觉到,齐氏对她的态度,早已转变。 肯定是云薇在她面前挑拨了什么。 这个贱人! 她心里一阵怨恨,阴阳怪气道:“姐姐听到了吗?可别在霞姐儿面前乱说话。”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的心怎么那么冷血 云薇好笑地说:“云瑶,你这是伤了脸,不是伤了脑子,嫂嫂说的是谁,你听不懂?” 云瑶用力攥紧了拳头,这个贱人! “嫂嫂,你先带霞儿进去。”云薇忽然对一旁的齐氏道。 齐氏点点头,带着霞姐儿先进去了。 “大姑姑,你快点进来,我把最喜欢的鸡腿,给你留着。”进门前,霞姐儿回头对云薇喊道。 云薇脸上浮现起笑意,“好。” 云瑶见状,心里生出嫉妒和怨恨。 这个小兔崽子,她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倒是从来没舍得过要将鸡腿给她吃。 而云薇这个贱人,明明甚少回云家,霞姐儿见她也没几回,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她给收买了。 “云瑶,看来,上回给你的教训,你是忘了?”这时,云薇的目光转到了云瑶的脸上。 云瑶脸上的伤虽然早就好了,但还是留下了浅淡的疤痕,如今出门,都得在脸上覆上面纱。 这时听得云薇提起,她眸中似淬了毒一般,恶狠狠道:“云薇,你对我下那样的狠手,你会不得好死的。” 云薇冷笑,“你这种心肠歹毒,手段下作之人,才会不得好死。你想报复我,可以冲我来,教唆一个孩子,可真是有出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瑶闻言,目光躲闪了一下。 “你真的不知道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下次再做这样卑鄙的事情,伤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脸了。”云薇警告的声音,带着冷意。 云瑶瞳孔一缩,被划伤脸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这时,云岳山的声音,突然自二人身后响起。 云瑶眸光一闪,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姐姐,上回你划伤我脸的事情,我都没有计较,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为难?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肚子好疼啊……” 说着话的时候,云岳山已经走到了近前。 见她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模样,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瑶瑶,你这是怎么了?” 云瑶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怪姐姐,是我从前不懂事,得罪了她,她要报复我,也是应该的。” 云岳山一怔,疑惑地看向云薇,“瑶瑶上次脸上受的伤,是你划伤的?” 云薇并不理会他,而是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云瑶,“看来,我方才的提醒,你是一点没听进去,我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到时候可别怪我。” 云瑶想到她的狠辣,心头一颤,怯怯地挨近了云岳山,“爹,姐姐好吓人,你快跟她说说,她什么都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威胁不了她的地位的,让她放过我吧……” 云岳山见她一脸惊恐的模样,皱眉看向云薇,“薇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再怪瑶瑶了。” 云薇讽刺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她在你身边长大,所以任何时候,你都能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说辞?” 云岳山一怔。 云薇没再看二人,径直进屋去了。 看着她进去的身影,云瑶眸底闪过得意。 “爹,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姐姐看到我,心情不好,又跟爹娘闹得不愉快。”云瑶一脸委曲求全地说。 云岳山看着她脸上的疤痕,皱眉道:“你脸上这伤,真是薇薇划伤的?” “爹,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云瑶摇着头道。 “可是上回云启说,你是在路上遇到了闹事的醉汉,才会……” “姐姐今时不同往日,而大哥向来懂得审时度势,我不怪他。”云瑶说得似是而非,脸上恰当好处的露出苦涩和落寞,“今日爹生辰,是大好的日子,爹快进去吧,姐姐他们还等着帮您过生辰,切不可因为我,而让大家扫兴。”说罢,她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走了。 云岳山的眉头越皱越紧,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进去。 今日只是寻常的一个生辰,所以并没有请外人,说是生辰宴,其实就是一个家宴,因为在座的,都是自家人。 看着围坐了一桌的家人,云岳山不期然又想起了刚才云瑶落寞离去的身影。 那孩子虽然不是他亲生,却是在云家长大的。 在不知道真相的那十几年,他和徐氏,是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宠的,可如今,她遭到夫家休弃,还被云薇划伤了脸。 今日他生辰,也不敢坐下来一起吃饭。 云岳山越想越难受。 “怎么这会儿才进来?”徐氏见他姗姗来迟,不由询问了一句。 见她丝毫不关心云瑶,云岳山的胸口,腾地烧起了一把火,却克制住了,只淡淡道:“我跟瑶瑶说了一会儿话。” 徐氏闻言,愣了下,“她人呢?怎么不进来?” 云岳山面色一沉,“她为什么不进来,你不知道吗?平日里你都在做什么,孩子遭遇了那么多委屈,你就不懂得多关心一下?” 徐氏错愕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也是恼了,“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想关心她,倒是去啊,又没人拦着你!”心里不由埋怨起了云瑶,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客人,家里有宴,还得别人三催四请? “啪!” 云岳山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怪不得她不敢进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氏的面色变了变,可见他动怒,却是噤了声,没敢说话。 云岳山的目光扫向云启,沉声道:“你上次为什么要说谎?” 云启一愣,“我说了什么谎?” “瑶瑶脸上的伤,根本不是什么醉汉弄的,那是云薇给她划伤的,她也是你妹妹,你怎么忍心隐瞒?”云岳山发难道。 云启一怔,不甚在意道:“我当是什么事情?我当时那么说,不是怕你们怪薇薇么?” 云岳山冷笑,“怪不得瑶瑶都说你懂得审时度势,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你为了巴结云薇,竟然敢昧着良心,编出那样的谎来了,云启,我真是小瞧了你!” 云启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云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您觉得她好,还处处向着她。” “你说什么?”云岳山怒声道,“她遭逢大变,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妹妹,但也同你一块长大,你竟忍心冷眼旁观,你的心怎么那么冷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接应云薇 云启真是要气炸了。 他做什么了,竟要被父亲这般指着鼻子骂? 他梗着脖子道:“您那么心疼她,尽管去心疼,但别拉上别人。还有,上回她之所以会被云薇划伤脸,都是她自找的,是她先要对云薇不利,才会反被云薇划伤脸,她倒是好意思,在你面前哭诉。” 云岳山一怔,看向云薇,皱眉道:“云启说的,可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你不是已经选择了相信云瑶的片面之辞?”云薇冷淡道。 云岳山噎住。 “爹,虽然有些话不中听,但我还是要说,云瑶她惯会装可怜扮无辜,她在您面前挑拨是非不说,还教唆霞儿,对薇薇做不好的事情,她真的没您想得那么无辜。”齐氏皱眉,忍不住开口道。 云岳山的面色,霎时复杂了起来,他看向霞姐儿,“霞儿,你……” “霞儿知道错了,霞儿不该听信小姑姑的话,对大姑姑扔泥巴的……”霞姐儿被祖父方才突然发难的样子,吓到了,这时见祖父的目光看向自己,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做的事情而生气,霎时哭出声来,又连忙对旁边的云薇道歉,“大姑姑,对不起,霞儿错了,您快让祖父别生气了……” 云薇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霞儿没错,错的是旁人,与你无关,你别哭了。” “真的不是霞儿的错?”霞姐儿哭着鼻子道。 “对,不是你的错。”云薇肯定地说。 霞姐儿这才不哭了。 哄好了她,云薇站起身来,目光冷淡地看向云岳山,“你的生辰,我其实也不是很想来,但念在你们毕竟生了我,便觉得来陪你们吃顿饭,也无不可,但下次,别再派人叫我来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外走去。 “薇薇!”徐氏见状,着急地追了出去。 “大姑姑!”霞姐儿也跟着跑了出去。 齐氏也着急了起来,推了推云启,“还不快去追回来?” 云启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等齐氏也走后,偌大的厅堂,便只剩下云岳山一人了。 看着满桌子还没动过的菜肴,他突然感到后悔。 徐氏在门外,追上了云薇。 “薇薇,饭都还没吃呢,别急着走啊……”在对上云薇冰冷的眸子时,她顿了下,改而道,“你爹不是针对你,他就是怪云启骗了他。” 云薇好笑地说:“他表面上是在指责云启,实际上,他要发难的人是我,他怪我伤害了云瑶,你们向来只在意云瑶,对于事情的真相如何,并不关心。” 徐氏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慌,“不是那样的,从前是娘没看清,被蒙蔽了,但以后不会了,我……” 云薇不耐烦再听她说话,拨开她,径直上了马车。 霞姐儿哭道:“大姑姑,你以后都不来了吗?霞儿已经知道错了呀……” 云薇掀开车帘,对马车下的侄女和后面追出来的齐氏道:“我不来了,但你们可以到县主府找我。”说罢,她便放下了帘子,吩咐道,“阿正,走吧。” “是。”阿正一扬马鞭,马车立即行驶了起来。 见马车渐行渐远,侯府门前的几人,都一脸的复杂。 “云瑶真是个害人精,好好一个生辰宴,就这么被破坏了。”半晌,云启忿声道。 徐氏叹了口气,心里也生出了怨怼。 这好不容易才跟薇薇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好了,又打回了原形。 再说,云薇坐着阿正驾驶的马车,才走到半路,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 甜儿吓了一跳,忙问道:“阿正,怎么回事?” “有人拦住了马车。”外面,阿正皱眉看着挡住马车的几人,手已悄然地摸向了座下的刀,淡淡地回了一句。 甜儿面色一变,看向云薇,“小姐,是什么情况啊?” 云薇没有说话,眉眼间划过戾气。 “里面的应该就是神医弟子,王姑娘吧?”外面,有人朗声问道。 “你们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王姑娘、神医弟子的。”阿正冷冷的声音道。 “臭小子,识相的,便将马车留下,赶紧滚,爷爷或许可以留你一命。”有人怒声叫嚣道。 “想当我爷爷的人,都已经在阴曹地府了,你既想跟他们做伴,我成全你!”阿正抽出座下的刀,纵身跃起,挥砍向那几人。 “哟嗬,竟然还是个练家子!”有人嬉笑了声,举起兵刃,迎了过去。 一时间,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甜儿吓得面色发白,挨近了云薇,“小姐,怎么办,恐是遇到歹徒了。” “没事,不用怕。”云薇安抚了一句,挑开车窗,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战况。 与阿正打斗的有八人,看衣着和武功路数,应该是江湖中人,且武功都不弱。 甜儿也看到了,心都揪了起来,“小姐,阿正能打得过他们吗?” 云薇道:“有些勉强。” “那怎么办?”甜儿很是担忧。 云薇没说话,刚准备出去帮阿正,正在这时,街上响起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男子冷厉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生事,统统抓起来!” 甜儿一喜,“小姐,好像是清风护卫!” “嗯。”云薇也听出来了。 一阵混乱过后,外面的声音,便归于了平静。 “县主,卑职救驾来迟,让县主受惊了!”清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云薇推开车窗,看了看清风身后跟着的铁甲卫,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日,京中不太平,主子担心县主,特让卑职来接应县主。”清风恭敬回道。 “你家主子,有心了。”云薇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一趟云家,容桢竟派出了清风和铁甲卫来接应。 “那些人皆已擒获,县主想怎么处置?”清风处置道。 云薇看了眼那些被五花大绑的江湖中人,想起方才他们说的话,沉吟过后,道:“先关起来吧。” “是。”清风应了下来。 “程护卫,金吾卫的人来了。”这时,一名铁甲卫,上前禀报道。 清风转头看了眼,看到当先的一人时,眉头皱了下,对云薇道:“是李曜廷,县主先走吧。” 云薇点了点头,对回到了车驾上的阿正,吩咐道:“走吧。” 阿正刚要驾车离开,这时一道声音喝止道:“慢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种事情,怕是没少做吧 阿正转头看去,便见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一个银色铠甲的男子,斥马走了过来。 看到此人,阿正面色泛起冷意。 来人正是李曜廷。 他也认出了阿正。 他看了眼马车,皱眉问道:“里面的是云薇?” “县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阿正冷冷道。 李曜廷冷笑,“你这个狗奴才,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前主子,见了面,不行礼就罢了,还出言不逊,你主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家主子向来只有县主一人,阿猫阿狗,可别来沾边。”阿正鄙夷不屑。 “大胆!”李曜廷忍下怒意,“看在你家主子的份上,本将军不与你计较。” 阿正冷嗤。 李曜廷没再理会他,目光看向静悄悄,没有动静的马车,眼眸微眯,抬高声音道:“荣安县主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 马车里的甜儿,听得此言,真是要气坏了。 这李曜廷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与小姐说话? “本县主怎么教导下人,就不劳中郎将操心了。”云薇声音淡淡的,并未被激起怒意。 外面,李曜廷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放在佩剑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自上回宫宴上见她大放异彩后,他便没有机会再见她。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街上遇到…… 一时间,他盯着车门紧闭的马车,有些怔愣失神。 “阿正,走!”这时,云薇命令道。 “是。”阿正应了声,见李曜廷还挡在马车前,当下没了耐心,“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 李曜廷回过神来,面色一沉,“大胆,见了本将军,你不下跪行礼,还敢对本将军出言不逊,你该当何罪?” “该下跪的是中郎将你!”站在马车另一侧的清风,走了出来,语气讥诮,“不管是你伯爷的身份,还是你中郎将的身份,都在县主之下,县主可是皇上亲封,你见了县主,不下跪,分明是藐视皇上。” 看到他,李曜廷面色微变。 他方才的心思都在马车上,倒是没有注意到站在另一侧的他。 清风作为摄政王的心腹侍卫,时常跟着其主子出入朝堂,他自然认得。 想到摄政王,李曜廷的面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程护卫怎么也在这里?” “中郎将可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就这点眼力见?”清风指了指身后的铁甲卫,“便是没看到我,也应该认得出他们吧?” 李曜廷自然认出了,只不过没有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亦没看到容桢的身影,他还以为来的就是些普通的铁甲卫而已。 倒没想到,清风也在这里。 他心里有些恼怒,按理,清风只是一个护卫,但人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清风身为摄政王的贴身侍卫,朝中的许多大臣见了,都要客气有加,以礼相待。 所以他心里纵然再不满,也不敢发作。 “本将军负责皇城的安全,刚才接到消息,这里有人寻衅滋事,特赶来查看,既然人你们已经抓获,那本将军便将人提走审问了。” “这些人是我们擒获的,就不用中郎将越俎代庖了。”清风不客气地说。 李曜廷面色一僵,“人虽然是你们抓的,但金吾卫负责皇城的安全,这些人在京中闹事,来历不明,理应交由我们金吾卫审理,越俎代庖的,似乎是程护卫才对。” “金吾卫负责皇城安全没错,但这里是朱雀街,这些来历不明之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怕是想对我们摄政王不利,我们铁甲卫责无旁贷,就不劳中郎将操心了。”清风寸步不让。 李曜廷噎住。 这里虽然还没有到朱雀街,但也在附近了,清风硬要这么说,他也反驳不了。 毕竟,摄政王可是连皇上都忌惮的存在,他真要跟摄政王王府,公然作对吗? 他犹豫了起来。 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且让他们再猖狂一阵子。 届时时机成熟,摄政王再只手遮天又如何?还是得倒台。 思及此,他冷笑了声,骑马退后了两步。 很快,清风便带着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从李曜廷和一干金吾卫身边走了过去。 李曜廷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脸上一片阴沉。 云氏好大的架子,自始至终,竟都没有露过一次脸。 马车里,甜儿道:“那李曜廷脸还真大,在小姐面前,还敢端架子,什么玩意儿?” 云薇道:“理他狗唳做什么?” 二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马车从李曜廷身边经过时,那声音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霎时,李曜廷的面色,变得铁青难看。 云、氏! 一队人马回到朱雀街后,云薇便直接回了县主府。 而那几个江湖人,由清风带走审问了。 云薇刚踏进院子,忽然听到与摄政王府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了动静。 她刚看过去,那堵墙,便“哗啦”一声,坍塌出了一个口子。 “怎么回事啊?”甜儿吓了一跳。 云薇也是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那道坍塌的地方,走了过来。 “摄政王?”甜儿目瞪口呆。 云薇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从那边走过来的男人,“你在搞什么?” 来人正是容桢。 看到云薇,他顿了下,“你回来了?” 云薇没好气地说:“我若不是恰好回来,可就看不到王爷拆我家院墙的壮举了。” 容桢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全拆掉。” “你还想全拆了?”云薇恼怒。 容桢想说,确实挺想拆的,但这话说出来,肯定会让她更加着恼。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安一道门,用不着拆那么多。” “安门?”云薇诧异不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安门?” 容桢轻咳一声,“这里安道门,见你更方便些。” 云薇:“……” 甜儿捂嘴偷笑,赶紧带着人退下了。 回过神来,云薇皱眉,“前面有门,何必多此一举?” “从前门进来,要绕很远,而且,你这个院子,毗邻的是我的书房。”容桢道。 云薇闻言,忍不住朝那个缺口的方向看去。 她去过他的书房,这时一想,他的书房,可不就是在那个方向?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有理由怀疑,当初这个男人送自己这处宅邸,早就是算计好的。 她双手抱臂,“王爷今日突然拆我院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强盗呢,这么熟练,这种事情,怕是没少做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即便你是我未婚夫,也不行 容桢正色道:“你别误会,事实上,我这辈子,就只拆过你家这道墙。” 云薇放下手,拧着眉道:“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拆了,这事情,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嗯,是我着急了,但是你想想,在这个地方安道门,不止我方便,也方便你。”容桢一脸认真。 “我方便什么?”云薇不解。 容桢顿了下,唇角微勾,“你要见我时,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入我的书房,就不用绕到前门了。” “谁要见你?”云薇白了他一眼。 “嗯,你不想见我,但我想见你。”容桢脸上闪过笑意。 听着他近乎宠溺的语气,云薇很是不习惯。 “要不要去我书房坐坐?”容桢拉住她的手,温声询问道。 云薇本来想回屋歇一会儿的,闻言,竟有些拒绝不了,“嗯。” 容桢牵着她的手,从那处坍塌的地方,穿过,进入摄政王府。 到了那头,云薇竟看到有几个工匠模样的人,拿着工具,候在那里。 显然,容桢早就准备好了。 才这么想着,便听男人吩咐道:“动工吧。” “是。”工匠们应了声,便开始着手在那里安门了。 云薇挣开容桢的手,心里感到不悦。 虽说县主府,是他送给她的,但是既然送给了她,那便是她的了,她要在墙上安道门,难道不应该先与她说一声,征得她的同意后,再动工? 容桢何等敏锐,立即察觉了她的不开心,解释道:“其实昨日我便想与你说的,但是等你回来时,我因为要忙着处理公务,便给忘了,今日下朝回来后,我去找了你,但陈伯说,你去了云家。” “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等我回来后再与我说啊,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云薇皱眉。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下次,我一定先跟你商量。”容桢重新拉过她的手,诚恳认错。 云薇其实能明白,他是摄政王,向来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习惯了对别人发号施令,很少去问别人的意见。 但同时,他却肯放下身段认错,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 就像现在一样。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云薇心里的不悦,也消散了。 “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在那里安道门,那我让他们将缺口补回去?”容桢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消息,立即又道。 云瑶摇了摇头,“算了,既然都已经拆了,那就安道门上去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与我有关的事情,下次定要记得与我先商量,我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即便你是我未婚夫,也不行。” 容桢面色微缓,“知道了。” 进了书房,桑清立即给二人端来了茶水。 “听陈伯说,今日是你爹的生辰,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容桢关切问道。 云薇淡淡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你愿意与我说么?”容桢问道。 云薇顿了下,放下杯子,“嗯。” 于是,她便将平宁侯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容桢听完后,眉头皱紧。 他知道云薇的处境,但没想到,平宁侯府是如此糊涂之人。 “没事,我并不在意,以后不要再去平宁侯府了便是。”云薇见他皱眉,生怕他会为了自己,做什么,连忙道。 容桢感到心疼。 虽然她没有向他提及过她的过往,但之前他派清风查过,知道她在养父母去世后,过得很不好,没想到回了云家,云家人却偏袒起了那个养女,反而对于养女陷害云薇一事,视而不见。 云岳山是云薇的生父,他不好对他做什么,但是那个云瑶,云薇顾念着养父母,对她下不了手,但他可没有顾忌。 胆敢陷害云薇,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他面上却道:“既然你在平宁侯府没有吃饭,那正好可以陪我,我也还没吃。” 云薇确实感到有些饿了,闻言,便没有推辞。 二人走出书房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云薇在容桢这里用过膳后,打算回县主府。 容桢送她回去时,那扇门,已经安好了。 “你找的工匠,动作还挺快的。”云薇夸了一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门便安好了。 “找的是最好的工匠,动作自然快。”容桢勾唇笑了下,拉开门,将她推了过去,“你看,这里安道门,是不是方便很多?” 对于他前头的自作主张,云薇虽然不悦,但这门安好后,确实方便了很多。 “还行吧。”云薇保守地说,这个男人不能夸,否则下次必定要忘了,又自作主张。 容桢看出她的小心思,轻声笑道:“那早点歇着。” “好,你也是。”云薇应了声,将门推上,然后将门闩给插上了。 容桢在那一头,听到她落闩的声音,摇头失笑。 看着墙上的门,云薇觉得很新奇。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住在了容桢的隔壁不说,现在,两边宅子共有的墙上,还多了一道门。 打开这个门,二人便能随意进入各自的地盘。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返身回了屋。 …… 云家。 云薇走后,齐氏眉头一直紧锁着,心里很是不舒坦。 就像云启说的一样,云瑶就是个搅事精。 有这种人住在府中,日后定然还会生事。 今日敢教唆霞姐儿对云薇不敬,那下次就敢教唆霞姐儿做更加不好的事情。 她今日虽然敲打了云瑶,但是云瑶若是要对霞姐儿做什么,是防不胜防的。 况且,公爹心里明显是偏袒云瑶的。 唯有将云瑶赶出平宁侯府,这日子才能平静。 思及此,她拉住了徐氏。 “娘,我认为云瑶继续住在府中,不适合。” 徐氏一愣,“什么意思?” 齐氏松开了她的手,“先不说云瑶是被休弃的,早没了名声,就说她对薇薇和霞儿做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原谅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将她赶出去?”徐氏皱眉。 齐氏见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便继续道:“也不是要将她赶出去,我是觉得她的心性,应该好好磨一磨,否则再继续这么自私任性,以后要再找婆家,怕是难找。 而且,她推倒妯娌,致使妯娌小产的事情,还没过去呢,应该先让她出去避避风头,等以后大家忘了此事,再接回来。 到时候,大家忘了此事,要再为她找婆家,就会容易很多。”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也是一种本事 徐氏听完,沉默了。 楼家那件事后,云瑶便被休回了云家,之后,便整日待在府中,哪里都不敢去,因为外面都是有关她的风言风语。 但云瑶也才十九岁,连孩子都没有生一个,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这般蹉跎了? 不得不说,齐氏的话,说在了徐氏的心坎上。 虽然她现在对云瑶的态度和看法,转变了很多,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还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的。 而她认为,女子始终还是要嫁人,并生儿育女的。 虽然云瑶是被休回来的,但以后不可能不嫁。 但以云瑶目前的名声,要想找到一门好亲事,是不可能的。 而最好的办法是,像齐氏说的那样,先将云瑶送出京城,暂避风头。 等风头过了,大家自然便会淡忘了她做过的事情,到时候再接回来寻一门亲事,应该会容易一些。 思及此,她开口道:“容我与你爹先商量一下。” 齐氏见她并没有否决自己的提议,心里一松。 她还怕婆母会像从前那样护着云瑶呢。 看来,婆母对云瑶的耐心,也已经被云瑶给耗光了。 晚上入寝时,徐氏和云岳山说起了云瑶的事情。 云岳山听说要将云瑶送出京城,眉头瞬间皱起,“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瑶瑶固然有错,但她自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京城,这突然将她送走,她怎么接受得了?你又怎么忍心?” 徐氏拉了拉被子,淡淡道:“若是从前,我真的不忍心,也舍不得,虽然云瑶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件是好的? 她会养成那种自私任性的性子,皆是因为我们对她太过纵容溺爱了。 另外,你对云瑶心疼、不忍心,可曾有想过薇薇从前在乡下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对她可有过一点心疼?” 云岳山怔住。 “我从前没有想那么多,觉得薇薇虽然没在侯府长大,但那王氏夫妇,也将她养大了,三年前见到她时,见她出落得那么好,便认为,她没有受到过亏待,所以对她这些年在乡下长大一事,也就不以为然。 每次她与云瑶起争执时,我都自然而然地偏向云瑶。 现在想来,这对薇薇,实在太不公平了,我真是大错特错。 这个女儿没有在身边长大,我们更应该弥补她啊。 反观云瑶,她本是一个乡下孩子,却取代薇薇,成了侯府的小姐,在侯府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以及我们对她的所有疼爱。 我认为,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留她继续住在侯府,对她,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徐氏话说完,心里对云薇是越发愧疚了。 云岳山的心里,也是良久不能平静。 尤其想到今日生辰宴上,云薇说的那番话,心里有了丝丝的悔意。 扪心自问,他除了对云薇的能力,感到欣赏外,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皆是因为云薇不是在跟前长大的缘故。 所以,在她和云瑶有争执时,他也是毫不犹豫,不问缘由地站在了云瑶那边。 可云薇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并且因为当年下人的疏忽,致使她流落去了乡下…… 思忖良久,他开口道:“既然是为了瑶瑶好,那送她走,也行。” 徐氏见他也同意了,不由放下心来。 “以后,咱们得好好对待薇薇,尽量弥补她才是。说起来,我们还不如云启那臭小子,看得通透。” 说起儿子,云岳山冷哼一声,“他那哪是通透?他那是见风使舵,不过是看云薇将来会是摄政王妃,为了巴结她,才偏向她的,旁的本事没有,这讨好奉承的事情,他倒是做得挺溜。” “那也是一种本事。”徐氏忍不住为儿子说话。 夫妻俩不知道的是,窗下一个丫鬟,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然后急色匆匆地出了院子,往云瑶住的听雨阁去了。 听雨阁。 云瑶在听说了前院生辰宴上,大家不欢而散的事情,这会儿,正心情愉悦地坐在桌前品茗呢。 云薇那贱人,不是巴巴地回来给爹过生辰么?她要让她吃不成这顿饭。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急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三小姐。” 看到来人,云瑶瞬间皱起了眉,“春兰,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么晚了,就不要来我这里,免得叫人看到了,怀疑什么。” “三小姐,奴婢是有急事要向您禀报啊。”叫春兰的丫鬟,着急道。 云瑶闻言,面色微缓,问道:“到底什么事啊,那么着急?” 春兰忙道:“是这样的,今晚奴婢值夜,听到侯爷和夫人的谈话,说是要将您送出京城呢。” “什么?”云瑶一惊,竟打翻了手边的桌子。 霎时,茶水流得到处都是。 云瑶也顾不得沾湿的袖子了,起身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刚才亲耳听到的,夫人还说,对不起二小姐,以后要尽量弥补她呢。” 云瑶听到这里,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又是跟云薇有关。 果然,徐氏的心,已经偏向了云薇。 春兰见她沉着脸,不说话,心头不免有些打鼓,劝道:“三小姐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吧,不然就真的要被送走了。奴婢不能离开太久,这就先回去了。” 云瑶回过神来,忙叫丫鬟取了一个银袋子来,塞进春兰的手里,“春兰,多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个消息,这些银子,你拿去喝茶,我爹娘那里,你还要继续帮我盯着,有什么消息,可得及时跟我说。” “三小姐放心,奴婢会盯着的。”春兰接过银袋子,赶紧走了。 待她一走,云瑶便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丫鬟银霜,着急地说。 云瑶心烦意乱,突然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具。 “哗啦”一声,茶具杯碟,瞬间碎了一地。 银霜吓得不敢再吭声了。 “都是云薇那个贱人,若不是她,爹娘怎会对我那么狠心?”云瑶一脸的恨意。 不,她不会离开的。 他们想让她不好过,那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尤其是云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陷害云薇 翌日。 云薇正在院子里,看着丁管事从阳州寄来的信。 丁管事自从去了阳州开分铺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信给她,向她禀报阳州的事宜,包括分号的大夫们给灾民义诊的事情。 如今,阳州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灾民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不过得病的灾民很多,好在除了千金堂为他们义诊,并免费分发药材外,还有别的药堂的人,也加入了进来。 有了多家药堂的齐心协力,那些得了病的灾民,也都得到了救治。 云薇看完信后,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丁管事不在京城,她有空了,便得去千金堂巡视。 想着有好多天没去千金堂了,她起了身,正打算前往千金堂,却在这时,陈伯匆忙走了进来。 “主子,平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来了,说是侯府出事了。” 云薇皱眉。 云家的事情,她不想管,也不会再管。 但是齐氏前来,她却是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毕竟,她上回还说,让齐氏和霞姐儿有空可以来玩。 “将人请进前厅。”云薇吩咐道。 陈伯很快去了。 前厅。 齐氏带着霞姐儿,刚坐下,便看到云薇走了进来,连忙又站了起来,“薇薇,我们突然过来,没有打扰你吧?” 云薇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快坐下。” “大姑姑。”霞姐儿朝她扑了过去,手心里还攥着两枚玉珠,“玉珠还给你。” 云薇讶异地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呀。”霞姐儿点头。 “既然喜欢,你便留着吧,不用还我。”云薇摸了摸她的脑袋。 “大姑姑要把珠子送给我?”霞姐儿瞪大了眼睛。 “对。”云薇点头,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是爹说,这玉珠非常贵重呢,你就这么把它给我啊?”霞姐儿还有些不敢置信。 “那你以后听不听话?”云薇反问。 “霞姐儿很听话的。”霞姐儿一脸认真道。 “嗯,那就成,这玉珠算是奖励你听话的。”云薇笑道。 闻言,霞姐儿的小胖手,捂住了嘴巴,做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云薇被逗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与霞姐儿逗趣了一会儿,云薇才看向齐氏,问道:“陈伯说侯府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我正要跟你说此事呢。”齐氏说着,看了眼霞姐儿。 云薇顿了下,对甜儿道:“先带小小姐去玩一会儿。” 甜儿点点头,上前牵了霞姐儿,“小小姐,奴婢带你去看鱼可好?花园的池子里,养了很漂亮的鱼哦。” “好,我要看漂亮的鱼。”霞姐儿立即同意了。 待甜儿将她带出去后,齐氏这才道:“薇薇,那云瑶被人绑架了。” “被绑架了?”云薇挑眉,很是惊诧。 “是。”齐氏点点头,解释道,“今日一早,她去寺里上香,结果没回来,同去的下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来禀报,还说,绑架她的人,是一个女子,跟你长得很像。” 云薇冷笑,“跟我长得像?他们不会想说,绑架云瑶的人,是我吧?” “这件事情确实荒谬,但除了云家的下人那么说外,还有别的香客也目睹了此事,当中有香客,还是京中的贵妇,与你见过,说那歹徒,长得确实像你。”齐氏说到这里,有些担心起来,“那些人言之凿凿的,恐会对你造成不利。” 云薇眉头皱起,“除了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齐氏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今早起,京中就在传你和云瑶不和一事,说你为了报复她取代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小姐,便想将她赶出云家,刚好现在又出了云瑶被绑架一事,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你容不下云瑶,所以便伪装成歹徒的模样,将云瑶给掳走了,为的就是杀她泄愤。” 云薇听得冷笑。 她若要云瑶死,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一听便知,这是云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薇薇,这件事情,我相信与你无关,但是人言可畏,加上你现在的身份,若是事情闹大了,怕是会遭到御史弹劾。 另外,如果云瑶找不回来,你可能会背上……”齐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会背上杀人的罪名,是么?”云薇道。 齐氏犹豫了下,点头,“嗯。” “侯府现在是什么反应?”云薇转而问道。 齐氏道:“爹娘派了很多人去找,云启也带着人,亲自去寻了,但是……” “但是对于一个有心躲起来的人,再多的人,也是找不到的。”云薇接过她的话茬。 齐氏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她也认为,今日这事是云瑶自导自演的,但她认为没用,爹娘不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 “昨日我走后,侯府中还发生了什么事吗?”云薇问道。 齐氏便将她劝徐氏将云瑶送走一事,给说了出来。 云薇听后,若有所思,“所以,云瑶突然设计这一出,是因为知道了爹娘要将她送走?” 齐氏一怔,“这……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了。” 云薇却笃定云瑶是知道了。 她知道徐氏他们要将她送走,便故意躲了起来,这么一来,不但可以陷害她,还能让爹娘对她心疼。 “你想怎么做?”齐氏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不用管她,她既要躲起来,旁人是找不到的。”云薇道。 “可她不回来,岂不是更要叫人猜疑你?认为是你绑走了她?”齐氏不无担心地说。 云薇道:“不要紧,叫云启他们也回来吧,不用找了,她既要躲,那便让她躲,先晾她两天,等她发现没人找她了,她自然便会寻个由头,自己回来。” “说得也是。”齐氏点了点头,提醒道,“可这段时间,你会受人非议。” “没事。”云薇摇头,“对了,那几个跟着她一起去的下人呢?” “在府里呢,被看管起来了。”齐氏回道。 “我想见见他们。”云薇道。 “好,我来安排。”齐氏道。 云薇想起一事,忽然问道:“就只有云瑶一个人被绑走吗?她的贴身丫鬟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侮辱 “她的贴身丫鬟银霜,也一并被抓走了。”齐氏说到这里,也联想到了什么,更加笃定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云瑶自导自演闹出的。 可真是个祸害! 齐氏恨恨地想。 云薇闻言,并不意外。 云瑶自小锦衣玉食地长大,身边婢仆成群,她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就算躲起来,她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势必要带着心腹丫鬟一起,才有人伺候她。 很快,那几个跟着云瑶去上香的下人,便被齐氏派人送到了县主府。 云薇从他们嘴里了解到,今早云瑶带着他们去了城外的普陀寺上香,结果回来时,在普陀寺山下碰到了一群歹徒,为首的是个武功了得的女子。 当时,山下也有许多别的香客,但是歹徒却并没有伤害他们,他们只抓走了云瑶和银霜主仆。 虽然那女子的脸上戴着面纱,但身段和声音都跟云薇很像。 而且那女子还说了一句话,“云瑶,你不是很会用手段,哄得爹娘偏向你么?现在我抓了你,看你还有没有命回去,继续做云家的小姐。” 云薇觉得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那些下人亲眼看到那女子出手打了几个家丁,招式狠辣,家丁没有还手之力。 这说明,那女子是会武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认识她的香客,会觉得那女子跟她很像。 京中会武功的女子,并没有几个。 她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徐燕燕。 但徐燕燕身量高壮,那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她扮的。 而云瑶今日设计的这一出,应该是因为知道爹娘要将她送走,她才临时起意的。 按理说,这么仓促的决定,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会武功,身形、声音,还跟她相似的女子的。 除非云瑶的背后,还有人帮她。 可是谁又会帮她? 目的又是什么? 云薇思忖过后,决定还是要将云瑶给先找出来。 刚开始,她以为云瑶只是自己躲起来了,那只要不去找她,过个几天,她自己也会沉不住气,跑回来。 但现在得知,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有人帮云瑶出谋划策,云薇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也许,那背后之人帮云瑶的目的,是冲着她来的。 想到此,她面色微变。 不好,那背后之人,怕是想要云瑶的命。 因为只有云瑶死了,她才无法洗脱嫌疑。 容桢刚下朝回来,便看到云薇带着人,匆匆出了县主府。 “这是要去哪儿?”容桢疑惑。 云薇道:“我出去找个人。” “找谁?需不需要我帮忙?清风他们找人的功夫还行。”容桢连忙问道。 云薇想了想后,开口道:“那把清风借给我,云瑶今早失踪了,有证据指向是我将她绑走的,但我怀疑,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有人想对我不利。” 容桢皱眉。 昨日在得知云瑶对云薇做的事情时,他还想让清风去教训教训她,没想到,今日她便失踪了。 当下,他二话不说,让清风带着人,跟云薇一起去寻人了。 …… 一座别院里。 云瑶吃着下人呈上的葡萄,心情愉悦。 听说这两日京城中许多人都在找她,包括云薇那贱人。 吃完葡萄,她抓起下人递来的鱼食,慢悠悠地洒入了池塘中。 霎时,一群鱼儿便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争抢落时水里的鱼食。 云瑶见状,好不得意。 就在这时,下人行礼的声音响起,“公子。” 云瑶身子一僵,转身看去,便对上了男子鹰隼般的眼神。 “凤……公子。”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 “看来,这几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来人唇角微掀,似笑非笑。 云瑶强笑道:“凤公子这别院,清幽雅致,令人心旷神怡,我还要感谢凤公子为我提供这落脚之地呢。” 这凤淮在京中的名声,非常恶劣。 好色成性、横行霸道、心狠手辣,这些词,就是形容凤淮的。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与他合作。 但事出紧急,她没有别的选择。 这件事情过后,她必定要离得他远远的。 凤淮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很牵强,不由冷嗤一声,鄙夷道:“你该不会以为,本公子会对这种货色,产生兴致吧?这满池的水,还不够你照见自己的蠢样?” 云瑶笑意一僵,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凤淮,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肆意地侮辱我,你别太过分了!” “侮辱你?本公子可没那个闲功夫。”凤淮薄唇冷冷勾起。 云瑶气得面色铁青。 她知道凤淮不好惹,但他找到自己合作时,可不是这种嘴脸。 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 “你也觉得这别院好?”凤淮突然转了语气。 “什么?”云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 “既觉得好,便好好欣赏吧,今日过后,你就没有机会再欣赏这么好的景致了。”凤淮负手站在围栏边,狭长的眸子,扫过满园的景致,说出口的话,却耐人寻味。 “你明天要送我离开这里?”云瑶皱眉。 “没错。”凤淮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是不是云薇他们要找到这里了?”云瑶猜测道。 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凤淮为何要突然送她走。 “算是吧。”凤淮丢下三个字,便转身出了亭子。 身后,一个暗红色劲装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看着走远的两人,云瑶一脸阴霾。 凤淮什么意思? 这说送她走,就送她走? 而且也不说,会把她送到哪里去。 她有心追上去,再问个明白,但想到凤淮那双阴冷的眼睛,又打消了主意。 算了,离开这里也好,她可不想再与凤淮这种人打照面。 离开湖心亭后,劲装女子,看着前头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是想杀了云瑶?” “那不然呢?留着也是浪费口粮。”凤淮浑不在意地说。 虽然早就习惯了主子的性子,以及行事手段,但劲装女子,还是觉得有些遍体生寒。 刚开始,主子也没说要杀掉云瑶啊? 不,其实主子一开始就没想让云瑶活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云薇被掌掴 刚想清楚这一点,劲装女子便又听得凤淮吩咐道:“海棠,明日送她上路,记得做干净一点,别脏了我这别院,事后,将人扔进护城河里。” 叫海棠的劲装女子,心头一凛,“是。”想了想,又问道,“连她那丫鬟,也一并杀了?” 凤淮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无温度,“你觉得呢?” 海棠立即垂下头去,“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音刚落,男人冰凉的手指,便抬起了她的下巴。 海棠瞳孔一缩,浑身紧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主子?” “海棠,你很怕我?”凤淮轻声问道。 海堂暗暗咽了下口水,心道,谁能不怕主子? “没、没有。”她摇头否认。 凤淮冷哼一声,松开了她,而后,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你这张脸,倒是与那荣安县主,长得颇为相似。” 海棠心里一沉。 她没见过荣安县主,但前两日在普陀寺山下,她扮成那歹徒时,很多人都觉得她就是荣安县主。 现在主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是不是心里又有了什么计谋? 海棠心里不安极了。 这些年,她为主子暗杀过不少人,本该做到冷漠无情的,但不知为何,主子的许多做事方式,她都不认同。 可偏偏,主子又与她有恩,她无法背弃他。 …… 翌日,县主府。 云薇早早便起来了。 虽然这几日带着人到处寻找云瑶,很是疲惫,但是这件事情,却激起了她的兴致。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将云瑶藏在了哪里? 这京城里外,她都带人找遍了,竟然也没能找到云瑶的踪迹。 可见背后之人,还是颇有手段的。 她洗漱过后,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便拿着京城郊外的地形图准备出府。 这份地形图,是她找容桢要的,找过的地方,她都标注起来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些别院和别庄没找了。 可她刚走到门边,便看到云岳山和云启父子俩走了进来。 “薇薇,出事了……”云启刚说得几个字,便看到身边的父亲,突然箭步冲向了云薇。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院中响起。 云启人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父亲。 “你心肠怎么这么恶毒?你与瑶瑶到底是有什么仇恨,才会狠毒到,将她和丫鬟一起杀害,并扔到护城河中?”云岳山一脸震怒地盯着云薇。 云薇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耳朵里翁鸣作响,好半晌,没缓过来。 “你心性这般恶毒,我当年就不该将你认回来,你这个孽障!”云岳山怒不可遏。 容桢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云岳山劈头盖脸地斥骂云薇,而云薇则站在那里,垂着头,整个人静悄悄的。 等走近了,才看到她左脸上清晰地印着五根手指印。 容桢又惊又怒,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目光则冰寒慑人地看向云岳山,“平宁侯,你打了云薇?” 云岳山冷冷道:“摄政王,这是臣的家事,臣在教训不肖女,还望摄政王别插手。” 容桢怒极反笑,“平宁侯别忘了,云薇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教训她,包括你!” 云岳山面色微变,“摄政王,云薇纵然与你定亲,但她还没过门,还是我云岳山之女,父亲教训女儿,乃天经地义,而且此女心性恶毒,根本配不上摄政王,摄政王不该被这种人耽误,还请摄政王三思!”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 云岳山吃疼,不敢置信地看向容桢,怒道:“摄政王你……” “这一拳,是为云薇讨回的,你是她父亲,她不敢对你出手,但本王可没有这个顾忌,她是本王的未婚妻,谁敢动她,便是与本王过不去。”容桢冷冷道。 云岳山面色铁青,他怎么说也是摄政王的未来岳父,他这说动手就动手了。 “砰!” 云岳山还没缓过来呢,另一边脸上,也挨了一拳。 “你身为臣子,对本王不敬,这一拳,是本王对你的惩戒!”容桢声音威严慑人。 云岳山面色是青红交错,可心里再不服,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旁的云启,噤若寒蝉。 他那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被摄政王赏了两拳…… 他又是惊,又是想笑。 虽然很不孝,但是看到父亲挨揍,他感到很开怀啊。 终于有人能治得了他这顽固不化的父亲了。 看着僵持的气氛,他觉得,是时候,在摄政王面前,刷下存在感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大义凛然道:“爹,我知道你因为云瑶的死,伤心难过,但也不能迁怒到薇薇头上啊,你怪她做什么?人又不是她杀的,我的话,定要恨死你了。” 云岳山气得咬牙切齿,摄政王,他骂不了,也不能动手,但儿子,他还是可以打的。 然而他刚扬起手,云启便像泥鳅一样,溜到了容桢的身后,还探着头道:“你这动不动就打人的坏习惯,真该改改了。” 云岳山被气得喉口腥甜,“你这个……逆子。” “我是逆子,薇薇是孽女,只有云瑶才是孝女,那不如你跟着她去吧。”云启气道。 “什么?”云岳山怒瞪着他。 “我说得也没错啊,你那么心疼惜云瑶,现在她死了,你若舍不得她,完全可以追随她而去的。”云启一脸认真地说。 “噗!”一口鲜血,自云岳山口中吐出。 云启面色一变,冲上前扶住他,“爹,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那么想不开,真要追随云瑶去啊。” 云岳山一拳砸在他脸上,“逆、子!” 云启吃痛之下,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还有力气打人,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就不管你了。” 云岳山气得差点昏过去。 容桢多看了云启一眼。 “薇薇,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我没有劝住爹。”云启转过身,歉意地看向云薇。 “滚!”云薇红唇中,冷冷吐出一个字。 “好吧。”云启知她在气头上,也没再说什么,架起云岳山便走了。 “不用你扶。”云岳山捂着心口,一把推开他。 “我也不想扶你,但我怕薇薇看到你心烦。”云启说罢,强势地将云岳山架走了。 第一百八十章 容桢:我会心疼 等人一走,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云薇被容桢搂着,良久没有说话。 容桢低头看着她红肿的脸,心里又怒又疼。 若非云岳山是她的生父,他定要卸了他的手。 他压下心头的怒意,伸手轻轻碰了碰云薇的脸,“有些肿了,先进去冰敷一下。” 云薇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我没事。” 见她这么倔,容桢眉头蹙紧,将她重新搂进怀里,“还说没事?我有眼睛,会看。” “你好烦!”云薇烦躁道。 容桢顿住,垂眸看着她。 云薇瞥了他一眼,趁机将他推开,“你不必大惊小怪,反正又死不了,你别管我。” “是死不了,但我会心疼,我也没法不管你。”容桢皱眉,加重了语气。 云薇怔住。 容桢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即便你觉得我烦,也不打紧,你这脸上的伤,必须得先处理一下。” 云薇回过神来,有些别扭不自在,“等我回来再处理……” “你要去哪儿?”容桢温声问。 “我想去看看云瑶的尸体。”云薇道。 “别去了,我已让清风前去查探了,一会儿就会有消息带回来。”容桢说着,再度将她搂进怀里,“乖,听话。” 云薇一滞。 “取冰块来。”容桢转头吩咐陈伯。 “是。”陈伯连忙去了。 容桢半哄半抱地将云薇带回了院子。 不一会儿,陈伯也将冰块取来了。 容桢让云薇在榻上躺下,然后拿帕子包了冰块,放在她的脸上,轻轻移动按摩。 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脸上蔓延。 原本火辣辣的地方,也被清凉取代。 云薇浮躁的心,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她躺在榻上,看着男人专注温柔的样子,心里的那些不愉快,倏然便消散了。 她目光静静地看着容桢。 想到方才对他的恶劣态度,她有些心虚。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强烈了,原本专注地在给她冰敷的容桢,察觉到了,动作微顿,垂眸看着她,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云薇唇角勾了勾,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好看。” 容桢:“……” 他轻咳一声,修长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唇瓣,“嘴巴突然这么甜,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云薇白了他一眼,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故意气他,“对呀,我给你戴绿帽了。” 容桢一滞,“你这个女人……” 云薇挑眉看着他,“如何……唔!” 话没说完,她便激灵一颤,愕然地瞪着男人。 容桢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欲将放在她脖子上的冰块挪开。 然而他没拿稳,冰块又掉了回去。 云薇被冰块砸了下,瞬间坐起身来,那冰块便顺势滑进了她的衣襟内。 容桢:“……” “啊,好冷!”云薇轻呼一声,下意识地要将手伸进衣襟内,将冰块取出来。 但她伸到一半时,才反应过来容桢还在,霎时又停下了手。 那冰冷的触感,令她面色绷紧。 容桢轻咳一声,“需要我帮忙吗?” 云薇的脸,“唰”的一下,通红无比,拿起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不用,你先出去。” 容桢顿了下,转过身去。 云薇瞳孔一缩,“你先出去。” “我不会看你。”容桢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云薇:“……” 她一脚踹在他的臀部上,“滚蛋!” 摄政王的面色,变得格外精彩。 他身体紧绷地出走了。 他一走,云薇急忙将冰块从肚兜内取了出来。 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她轻轻呼了口气。 不过想到方才的情形,她的脸不由又烫了下。 平复好后,她起身出去,将门外的容桢叫了进来。 看到桌上的冰块,容桢顿了下,伸手拿起,端详了片刻,而后揣在了袖子里。 云薇看到他这个举动,目瞪口呆,“你做什么?” “收藏啊。”容桢瞥了她一眼,唇角噙着笑意。 云薇:“……” 才消下去的热意,再次蔓延了她的脸。 容桢不可能不知道,那块冰,是刚才滑进她衣内的…… 他却要收藏? 云薇咬了咬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若非二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这行径,委实算是在轻薄调戏她了。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淡定不了。 趁他给自己冰敷的时候,她伸手探进了他的袖子里。 然而不管她怎么掏,都没掏到那块冰。 现在天气冷了,不可能那么快就融化了吧? 那冰块肯定还在他的袖子里。 云薇还是决定要将那冰块找到。 看着揪住自己衣袖折腾的女子,容桢凤眸眯了下。 “县主对本王的手臂这么感兴趣,不如本王脱了衣衫,让你好好看看?” 云薇动作一顿,挑眉道:“那你倒是脱啊。” 容桢:“……” 他放下手中帕子包着的冰块,慢条斯理地解了腰带。 云薇眉心一跳,慌忙抢过腰带,想给他系上。 奈何,她没有系过男人的腰带,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的。 等好不容易系好,抬起头来,竟看到男人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她滞了下,故意凶巴巴地说:“你看什么看?” 容桢唇角勾了下,修长手指,抚过她的脸,“原来是只纸老虎。” 纸老虎云薇:“……” 容桢没再逗她,拿起桌上的冰块,继续给她的左脸冰敷。 在冰敷了两次过后,云薇的脸明显好了很多,也不痛了,肿也消退了不少。 这时,甜儿在外面禀报道:“小姐、摄政王,清风护卫来了。” 容桢看了云薇一眼,见她迫切想知道情况,便吩咐道:“让他进来。” 清风进了屋后,在珠帘外面停了下来,禀报道:“主子,卑职刚才已经去查探过了,护城河中打捞起的两具女尸,确实是云家三小姐云瑶,以及她的贴身侍女银霜,云家的人已经将其认领回去了。 另外,这件事情,已在京中传开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清风后面这句,说得有些保守。 事实上,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纷纷在谴责县主,说的话也是极尽难听。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提出退婚 若非县主现在住在朱雀街,那些百姓进不来,怕是早就冲进来,对着县主府扔臭鸡蛋、烂菜叶了。 不过清漪园那边,就没能幸免于难,那府门前,被那些污秽肮脏的东西,扔了满地,已经是臭气熏天了。 云薇并不知道清风还隐瞒了事情,听说云瑶确实死了,不由皱紧了眉。 她料到那背后之人,必定是会杀死云瑶,好嫁祸给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云瑶的死讯。 对于云瑶的死,她并不难过,因为那是她自作自受,自找的。 只是云瑶的死,让她挨了云岳山一记巴掌不说,还将给她带来许多的麻烦。 毕竟,京中还有许多江湖人在暗中对她虎视眈眈,巴不得看她倒霉,才好浑水摸鱼。 除此外,云瑶身为贵女,突然遭人杀害,这件事情,官府必定会过问。 那些容桢的政敌,定也会以此大作文章,对付他。 届时,民怨沸腾,皇帝也许还会借此机会,逼迫容桢放权…… 容桢不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她心里想了这么多,沉吟道:“清风,除了以上,可还有别的发现?” 清风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闻言,立即道:“那云瑶被打捞起来时,身上还藏了一块血帕,上面用血迹写了几个字,像是临时前,匆忙写下的。” “写了什么字?”容桢心头一沉,问道。 “云薇杀我。”清风回道,面色很是凝重。 他怕县主受不了,本来这件事情,他是想私下再向主子禀报的。 但主子问了,他只好说出来。 容桢面色一沉,“岂有此理!” 云薇这会儿已经不震惊了,她知道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她后,便知道对方定会千方百计,让她坐实了杀害云瑶的名头。 抛尸、血帕,单单是其中一项,便能轻易激起民愤。 看来,背后之人,为了置她于死地,是煞费苦心了。 但她不能连累容桢。 想到这里,她果断对容桢道:“这件事情,恐会连累你,趁事情,还没有发酵,不如你跟我退婚吧。” 容桢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跟你退婚?” 云薇点头,一脸严肃地说:“为了你好,退婚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你跟我撇清了关系,那些人便不好借此机会向你发难,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待我查明了是谁在背后搞鬼,以及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们可以再重新定亲。” 容桢被她所言,给气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这么点事情,就要跟你退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容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皇帝本就忌惮你,想斗垮你,他定会以此机会,发难于你,届时群臣和百姓都声讨你时,你会很被动的,只有我俩退婚,他们才无法将矛头指向你。”云薇冷静地分析道。 容桢放下手,起身道:“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云薇,你相信我。” 云薇皱眉。 “清风,传本王命令,速让刑部和京兆府,联手严查此事。”容桢沉声下令道。 “是。”清风刚应了声,准备退下,这时,陈伯匆匆走了进来,“主子,京兆府的人来了。” 云薇皱眉。 京兆府的人? 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容桢也皱了下眉,温声道:“我陪你一块去见他们。” 云薇摇头,“容桢,这件事情,你别牵扯进来,你从小门回去,不要露面。” 容桢不同意,“不行。” “我至少是县主,他们不敢为难我的,你放心吧,他们应该就是例行来问些问题。”云薇说完,便率先出了门,对还在外面的清风道,“送你主子回去。” 容桢出来时,云薇已经快步离开了。 不过想到京兆府尹是他的人,便又放下心来,先回了摄政王府。 县府府前厅。 云薇进去时,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到她进来,厮文有礼地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县主。” 云薇虚抬起手道:“免礼。”看了看对方的衣着,一下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刘大人?” 京兆府尹刘谦,闻言,点了点头,“正是下官。” “刘大人请坐。”云薇落座后,客气道。 刘谦重新坐了下来,委婉地开口道:“今日前来打扰县主,是为一事。” “不知是何事?”云薇不动声色地问道。 刘谦打量着她的面色,谨慎道:“是有关令妹的尸体,今早在护城河被发现一事,不知县主可知道了此事?” 云薇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外面都在传,是县主杀害了令妹,县主对此,有什么说法?”刘谦继续问道。 “外面所传,所以刘大人便上门来问罪于我?你们京兆府,就是这样办案的?”云薇淡淡道。 刘谦顿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然后徐徐展开,“县主请看。” “云薇杀我”,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展现在云薇面前。 对于这个帕子,云薇已经从清风口中得知了。 所以此时看到时,并不那么吃惊。 她看着那清晰的字体,只淡淡地说:“听说云瑶是在护城河中被发现的,既然如此,我想知道,为何这帕子上的字迹,却一点也没有被化掉?还是说,这帕子被发现时,还另有防水的东西包裹了?” 刘谦讶然地看着她。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敏锐。 他点着头道:“确如县主所言,这血帕被发现时,是被油纸包裹着,所以并没有受到水的浸染。” “这就奇怪了,看这字迹,是云瑶临死前写下的,那她怎么还有时间去找油纸来包裹?”云薇犀利地说。 刘谦顿了下,“也许,正好她身上有油纸。” “她知道自己会被杀,所以事先在身上藏好了油纸,就是为了包裹这块血帕?”云薇提出疑问。 刘谦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云薇冷笑,“她既然知道自己会被杀,且还有藏油纸的机会,那她怎么不逃呢?” 刘谦哑口无言。 “这分明就是别人精心设计了,用于陷害我的!”云薇怒声道,“你们京兆府不好好追查凶手,却跑我这里来对我问东问西,意欲何为?”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忍不了也得忍 刘谦额冒冷汗。 只觉得这份差事,实在不好做。 对方是县主,还是摄政王的未婚妻,即使有多项证据,都指向她杀了人,但也不能贸然地将她拘押回衙门受审。 是以,他才亲自上门问询。 没想到对方的气势这么盛,自己反倒被问住了。 对于这位荣安县主,他是知道的,之前在接待月国的宫宴上,他看过她与月国使臣比试的场面,知她并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那么简单。 并且这件事情,确实处处透着蹊跷,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为的就是毁掉荣安县主。 刘谦思忖再三后,开口道:“县主所言,也甚有道理,下官这便回去,着人立即去追查真凶。” 云薇见他并无意为难,顿了下,提点道:“刘大人,仵作可验过尸了?云瑶是怎么死的?又死了多久了?” 刘谦一愣,回道:“从伤口来看,云三小姐应当是被一种窄剑,割破喉咙致死的,她的丫鬟亦是同样的死法,至于死了多久,仵作还没来及得验,令尊和令堂,便将其领回去了。”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若是能验出云瑶是什么时候死的,而我又有不在场的证明,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她并不是我杀的?” 刘谦不解地看着她,“这从何说起?” “自她失踪起,我日日带着人寻找她,身边跟着许多人,我并没有杀她的机会,很多人能为我做证。”云薇道。 闻言,刘谦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为难道:“下官可以带仵作前往平宁侯府一趟,只是令尊令堂不一定愿意让我们验尸。” “这个好办,我会说服他们,你带上仵作,即刻前往平宁侯府,我去那里等你们。”云薇起身道。 “好。”刘谦答应了下来。 刘谦刚走,云薇便让陈伯去摄政王府与容桢说了声,她自己则坐上马车,前往平宁侯府了。 容桢听说云薇出门去了,面色一变,赶忙出门,想将她拦下来。 可等他到府门前的时候,云薇已经走了。 “备马!”他心里一沉,让人牵来马,上马亲自去追了。 不出他所料,云薇的马车,才出朱雀街,便被一群百姓给堵住了。 “荣安县主,你杀死了自己的妹妹,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实在太恶毒了,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这是目无王法了。” “我看她,就是仗着摄政王的势,才敢这般草芥人命!简直无法无天!” “杀人犯!” “杀人犯,凶手,赶紧滚下来!” 随后追来的桑清,听到这里,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很想破口大骂,但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再火上浇油,便请示地看向前面的容桢,“主子?” 容桢的目光扫了眼人群中,抬手点了几个人,“那几人,设法擒下。” 桑清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是方才带头起哄,叫得最大声的人,立即心领神会,“奴才知道了。” 说完,他便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人群里。 与此同时,坐在车辕上的阿正,见路被堵着,那些人还敢对主子不敬,面色是异常难看。 他刚要挥鞭,直接驾车闯过去,却被云薇及时喝止了,“阿正,莫伤了百姓。” “可是他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主子,属下实在忍不了。”阿正着急道。 “忍不了,也得忍。”云薇沉声道。 不过路被堵住,而百姓们此时群情激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退的。 她已和刘谦说好了,一会儿在云家碰面,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正当她打算,用轻功,飞离这里时,一道声音高喊道:“摄政王在此,你们有什么冤情,可向摄政王当面陈述。”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推车门的动作一顿。 容桢来了? 那些原本群情激愤的百姓,闻言,蓦然安静了下来,都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马车后面,一个金冠束发的玄衣男子,骑着一匹淡金色的高头大马,徐徐走了出来。 男子气场威严慑人,目光睥睨,偏偏又长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像是天神下凡般,尊贵不凡。 一时间,百姓们都被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在触及男子的目光时,百姓们还有一种被冻住的冰寒压迫之感。 “尔等有什么冤情,可向本王当面陈述。”容桢坐在马上,淡淡道。 也不见他刻意抬高声音说话,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摄政王,真是摄政王!” 有百姓反应过来,纷纷跪下行礼,“草民叩拜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行礼的声音,响彻街道。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摄政王是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 可是这个大人物,今日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大家像是在做梦一般,跪在地上,用近乎虔诚的仰望目光,看着容桢,自然也就忘了,他们到这里来的初衷。 云薇的马车,悄然驶离时,他们竟都没有发现。 前头那几个带头煽动百姓的男子,发现时,刚要喊,却被等在那里的桑清,带着人,捂住嘴巴,悄无声息地给拖走了。 容桢看到云薇坐的马车,驶离后,目光重新看向百姓,“诸位免礼,都起来吧。” “多谢摄政王。”百姓们依言站起身来。 容桢沉声道:“本王知道,你们今日堵在这里,是想为死去的云三小姐主仆,讨个公道,但本王要告诉你们,云三小姐和她的丫鬟,并不是荣安县主杀的,荣安县主心地善良豁达,不会杀她们,也不可能杀她们。” 听到这里,有百姓提出了质疑,“可是云三小姐身上的血帕,写的就是荣安县主杀死她们的,另外,听说当初绑走云三小姐的人,正是荣安县主,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么多证据都指向荣安县主,摄政王还要包庇她吗?” “就是啊,荣安县主是摄政王的未婚妻,摄政王肯定是想为荣安县主脱罪,才那么说的。”有人跟着附和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打的就是你 容桢目光扫过全场百姓,不慌不忙道:“荣安县主确实是本王的未婚妻,如果她真的枉杀好人,本王并不会姑息她,但,云三小姐主仆,并非是她所杀! 你们大概不知道,前段时日,阳州受水灾影响,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病了也没钱看大夫,是荣安县主带头捐献的药材,还派底下的大夫,前往给灾民义诊,她出人出钱,却并不肯声张。 她这般善良,还心系百姓,为百姓默默做事,如何是那等滥杀无辜的奸邪之辈? 今日的事情,是有人蓄意设计陷害她的。 大家可千万莫上了幕后之人的当,成了砍向仗义之士的刀,寒了他们的心! 否则,当大家陷入困难时,那些被寒了心的仗义之士,便不敢再伸出援手了,相信,这并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此言一出,四周静得落针可闻,那些质疑的声音,也不消失不见了。 想不到,荣安县主竟如此心系百姓,还帮阳州百姓度过难关。 一时间,所有人都百感交集。 不得不说,容桢的这番说辞,彻底打消了百姓们对云薇的质疑和恶意。 百姓们或许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他们所求,也不过是三餐温饱。 所以当听到有人对受灾的百姓,慷慨解囊时,心里感激又敬重。 “摄政王,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有回过神来的百姓,立即追问道。 容桢颔首,“千真万确!荣安县主派去义诊的人,现在还在阳州帮忙救治百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 听到这里,百姓们再无疑虑,纷纷散去了。 “荣安县主若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便不可能会对阳州百姓伸出援手,她肯定是被人诬陷的。” “她如此善良好心,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妹妹?” “就是啊,我听说前段时间月国的使节前来,她还以一己之力,重挫了月国使节,为我们魏国赢得了声誉。” “若她那么坏,摄政王也不可能与她定亲。” “她这么出色,我看肯定是有人嫉妒她,故意陷害她的。” 百姓们走远了,可议论的声音,却还能听得到。 容桢扯过缰绳,掉头回了摄政王府。 见他回来,桑清立即迎上前,“主子。” “怎么样,那几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可有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容桢问。 桑清道:“主子英明,那几个人确实有问题,那些百姓,也是被他们煽动的。他们原本还不肯交代,不过用过刑后,倒是乖乖交代了。 他们说,他们是拿钱办事,今早起床时,家中院子里,突然多了一袋银子,以及一张纸条,要他们煽动百姓,说荣安县主杀了人,还让他们在朱雀街外面蹲守,看到县主的马车,便煽动百姓,将马车给截停下来,总之,就是要他们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容桢听后,沉吟道:“云薇坐的马车,并没有标志,他们是怎么知道她就在里面的?” 说起这件事,桑清咬牙切齿道:“那背后之人,也是煞费苦心了,知道县主每次出行,必让阿正赶车,便将阿正的外貌特征,都写在了纸条上,所以那几人才能精准认出县主的马车。” 容桢闻言,吩咐道:“将那几人,押送衙门,让衙门的人处置。另外,让我们的人,在城中各处人多的地方蹲点,务必将闹事之人,都揪出来。” 桑清精神一振,是啊,既然背后之人想将事情闹大,那肯定不止收买了今日那几人,必定还在别处,也安排了人。 “奴才马上去。” “还有,将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也请到府中来。”容桢紧接着又吩咐道。 若他猜得没错,御史台现在已经在拟奏,明日朝上,弹劾云薇一事了。 “是。”桑清立即领命而去。 …… 从朱雀出来后,云薇的马车,便没再遇到阻拦。 只是在经过清漪园时,阿正看到清漪园门前的惨状,是又惊又怒,立即向车内的云薇禀报道:“主子,清漪园门前有人闹过事。” 云薇闻言,掀起车窗帘,向外看了眼。 果见清漪园府门前,一片狼藉,臭气熏天,有几个下人正在清理。 “主子可要下去查看?”阿正问道。 “不必了,尽快去云家。”云薇压下心头的怒意,放下帘子,吩咐道。 “是。” …… 平宁侯府。 云薇到时,刘谦带着仵作,已经到了,正等在府门外。 见云薇总算到了,便与她一起进了平宁侯府。 此时平宁侯府,静悄悄的,下人们都在为云瑶准备后事。 看到云薇进来,下人的眼神很微妙。 二小姐杀死了三小姐,怎么还敢回来? 云薇扫了他们一眼,自然知道他们是将她当成杀人凶手了。 正堂中,已设了灵堂,云瑶的尸体,就在灵堂中。 云薇带着刘谦进去时,除了云岳山和徐氏等人,楼朝安和他的母亲柳氏竟然也在。 见她来了,堂中众人,面色微变。 柳氏目光将她打量了一遍,冷冷道:“县主杀了人,怎么还敢来?” “母亲慎言!”楼朝安呵斥道。 柳氏诧异地看向儿子。 儿子向来守礼孝顺,何曾呵斥过她? 她不悦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是荣安县主杀了妹妹和丫鬟,两条人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虽然云瑶嫁入我楼家三年,一无所出,还犯了糊涂,做了错事,可她落得如此地步,你难道不难过? 反倒是荣安县主,披着华丽的人皮,却做出畜牲不如的恶毒之事,实在是万死难辞其……” “啪!” 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她捂着被打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薇,“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种满嘴胡沁,瞎咧咧的泼妇!”云薇放下手,冷冷道。 楼朝安惊愕地看着她,反应过来,怒声道:“云薇,你这是做什么?我娘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 “楼朝安!”云薇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言辞犀利道,“你娘身为长辈,有长辈的样吗?还有你,你身为大理寺卿,定然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却纵容你娘胡说八道,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官服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明显就是有人嫁祸陷害 楼朝安噎住,神色晦暗难辨。 他确实觉得事情有蹊跷,只是如今满京城都是对云薇不利的消息,他出于某种隐晦的私心,所以在母亲也认定云薇是凶手时,他并未为她解释。 难道就因为云薇拒绝了自己,他便要幸灾乐祸,落进下石? 他竟成了他曾经最唾弃的那种人。 他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和无地自容。 “我为我母亲……向你道歉。”楼朝安略微有些局促地说。 柳氏见儿子为自己道歉,当即不干了,“你做什么要向一个凶手道歉?而且她目无尊长,动手打我,简直野蛮无礼。” “楼夫人,你能来吊唁瑶瑶,我们很感激,但是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往薇薇身上泼脏水,她没有杀人,瑶瑶和银霜,不是她杀的。”这时,徐氏突然开口道。 云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原以为,徐氏是跟云岳山一样的想法,都认为是她杀了云瑶,倒没想到,这次她并不糊涂,竟还会帮她说话。 见徐氏开口维护云薇,柳氏神色有些讪讪的,但心里仍旧是不服,便故意嘀咕了一句,“这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养女再怎么亲厚,也是及不上的。” 徐氏听到了,气得心口起伏,但眼下,她没心情与她争辩,便对一旁的下人道:“送客!” 柳氏见她下逐客令了,感到恼火。 她好心前来吊唁云瑶,这徐氏倒好,竟然将客人往外推。 “朝安,我们走。”柳氏忿忿道。 楼朝安见云薇是和刘谦一起来的,而看样子,是为了云瑶的死,便犹豫了一下,看向云薇道:“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云薇刚要说话,柳氏却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楼朝安的手臂上,“人家都不待见咱们了,你何必上赶着让人瞧不起?跟我一块走!” “都走吧,赶紧走。”云薇不耐烦。 楼朝安闻言,也不好再多待,与柳氏一同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一直压抑着怒气的云岳山,怒声质问道:“你杀了人,还来这里做什么?” “云瑶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她的死,涉及到我的声誉,我请了刘大人和仵作,为云瑶主仆验尸。”云薇淡淡道。 云岳山闻言,气得面色铁青,“你这个孽女,你杀死了云瑶,现在是连个全尸,都不肯给她留了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云薇被他的态度,激起了怒意,但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强压了下来,他声音冰冷道:“我说了,我没有杀云瑶和她的丫鬟,杀死她的,是另有其人,你如果疼爱她,应该也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今天这个尸,我必须验!” “你别为自己开脱,血帕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杀的瑶瑶主仆,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云岳山怒不可遏。 云薇冷笑道:“简直愚不可及!”话落,伸手向刘谦。 刘谦心领神会,立即将血帕递给了她。 云薇将血帕展开,指着上面清晰的字体道:“知道这帕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为何上面的字没有花掉吗?因为这血帕外面,还包裹了一层油纸。如果是云瑶临时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写下的,你以为,她还有时间去找油纸,将帕子包裹起来?” 云启闻言,恍然大悟,“对啊,人都要死了,哪还有力气去找油纸?若是有那力气,应该也不至于被人扔到护城河中吧?而且,那背后的凶手,能给她这个机会?这一看就是真正的凶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云薇。” 齐氏也附和道:“这血帕,肯定是真正的凶手,放在云瑶身上的,根本就不是云瑶写下的,从她身上的伤口来看,她是被一剑割破喉咙致死的,又哪里有机会写下血书?况且,她死后,又被扔进了护城河中,这说明,期间凶手一直在云瑶身边,她即便命大,还强撑着一口气,也断然不可能会有机会写下血书的。 这什么血帕,骗骗无知的人,倒还行,但根本经不起推敲!” 此言一出,云岳山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偏偏这时,齐氏像是才反应过来般,讪讪道:“爹,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我说的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百姓。” 云岳山的面色,彻底黑了下来,指着夫妻俩的鼻子骂道:“我不知道云薇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瑶瑶死得那么惨,你们竟还要向着她。” “我们这是帮理不帮亲。”云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云岳山刚要发怒,这时,刘谦开口道:“平宁侯,下官认为世子和世子夫人说得也有道理,若凶手是县主,她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何必将人扔到护城河,又在云三小姐身上留下血帕? 随便弃到哪个荒野,不就好了? 这明显就是有人嫁祸陷害。” 云岳山见他也站在云薇那边,心中感到恼火,但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便沉着一张脸,没再吭声。 刘谦打了个哈哈,打着圆场道:“平宁侯向来睿智,这么浅显的破绽,不可能想不明白,只是因为痛失爱女,失了冷静。 不过平宁侯,县主前面说的也对,您那么疼爱三小姐,难道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这也算是给云岳山台阶下了。 徐氏也在一旁劝道:“瑶瑶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是希望我们找到真凶,为她报仇的,相信她不会怪我们。” 云岳山听到这里,终于叹了口气,“罢了,验就验吧。” 好在云瑶的尸体,是早上被发现的,后面打捞上来后,又被官府带去了衙门,云家将她领回不久,虽然灵堂已经设好了,但是尸体还未入殓。 徐氏想着云瑶生前极爱漂亮,想为她收拾打扮后,再放入棺材当中。 这也正好方便了云薇等人查验。 云薇掀开白布,入眼是云瑶惨白的脸,脸上的疤痕,被水泡得有些浅淡,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些疤痕,正是云薇当时给她划的。 除此外,她身上已出现大片的尸斑,虽然因为泡水的关系,同样颜色浅淡,但手指进行按压后,并不容易消褪,新的部位,也不再容易出现新的尸斑。 这样的情况,死者至少是死了八个时辰以上。 仵作一边给云瑶检验,一边将情况说出来,另有一个书吏,则在旁边认真地做着记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避嫌 云薇也会验尸,只是在魏国,验尸这种差事,得刑部授予了资格证的仵作才能验,加上她现在的处境,就算能验,也得避嫌。 不过仵作验出的结果,跟她想的几乎一致。 “这么说来,云三小姐是于昨夜亥时遇害的?”待仵作验完后,刘谦开口询问道。 “正是。”仵作点头。 云薇道:“昨日我带人去了郊外找云瑶,差不多是在酉时三刻返回的城内,之后我便没再出城,城门的士兵,可以为我做证,当时我带了许多人去找云瑶,还被士兵拦下盘问过。 而云瑶的尸体被发现,是在城外的护城河中,这说明,云瑶是在城外被人杀害的,而根据仵作检验的结果,云瑶死于昨夜亥时三刻,那时,我正在县主府,已经入寝了。” 刘谦点头,“从这些证据来看,县主确实可以排除嫌疑。” “她说云瑶死时,她已经入寝了,可谁又知道,她回屋后,是不是又悄悄溜出去了?她武艺高强,纵然城门已关闭,但她要出城,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云岳山皱着眉道。 云薇冷笑,“你是不是非要将云瑶的死,安在我头上?昨夜戌时末,我还在摄政王府喝茶,你觉得,我有那么厉害,还能分身出城去杀云瑶?” 云岳山哑口无言。 “侯爷,我都说了,瑶瑶的死,跟薇薇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徐氏皱眉,语气中多了几分埋怨。 云岳山悻悻地没再说话。 “既然已经证明,云瑶的死,跟我没有关系,还请刘大人出个告示,为我澄清一下。”云薇转头对刘谦道。 “这是应该的。”刘谦点头答应了下来。 “另外,杀死云瑶主仆的真凶,还望尽快缉捕,好将他们绳之以法。”云薇接着又道。 说起这件事情,刘谦便有些头痛。 现在云瑶主仆的死,虽然可以排除是与县主无关,但是那真正的凶手,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这让他要上哪儿去缉捕?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他只能如是道。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他便没再多待,带着仵作和书吏告辞离去。 云薇并没有急着走,她想起一事,问徐氏,“爹生辰那晚,你是不是跟爹提过,要先将云瑶送出京城?” 对于此事,徐氏早就感到后悔了,因为在她与云岳山提出的第二天,云瑶便出事了。 这时见云薇问起,她迟疑了下,才点头道:“是。” “那晚,你院子里值夜的是哪个丫鬟?”云薇转而问。 “那晚……”徐氏思索了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春兰。怎么了?” “你那晚才跟爹提出此事,第二天,云瑶便去普陀寺上香了,也是在那一日,她被人给绑架了。”云薇淡淡道。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徐氏茫然不解。 “因为云瑶会去上香,又被绑架,是因为她知道爹娘准备将她送走,而她却并不想离开京城。”云薇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云瑶被绑架,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不想离开京城?而她会知道爹娘要将她送走,是春兰告诉她的?”云启立即反应了过来。 “没错。”云薇点头。 “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非要诬蔑她?”云岳山怒声道。 徐氏反应过来,也是不愿意相信,“薇薇,你是不是猜错了?云瑶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而且若是她自导自演的,怎么还会让自己送命?” “那是因为,背后帮她之人,本就没打算放过她,是她自己蠢到与虎谋皮,还一无所觉。”云薇道。 “你别再这里胡说八道,赶紧滚!”云岳山指着门外,声音冰冷道。 “侯爷,你这是干什么啊?”徐氏连忙拉住他。 云薇不甚在意地说:“若非要证明我的清白,便是请我,我也不会来。”说完,她便施施然地走了。 徐氏连忙让云启去追。 齐氏挺着大肚子,走得慢一些。 等她走到府门外时,云薇已经走了,只有云启一个人站在那里。 “薇薇怎么说?她可有留什么话?”齐氏上前问道。 云启叹了口气,“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想到云岳山的态度,齐氏也叹了口气。 云瑶没死时,公爹便偏疼她,现在人死了,就更加心疼她了,根本见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即便那是事实,反而还想将云瑶的死,归咎到云薇身上。 这搁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更何况,云薇从来没有得到过公爹的疼爱,有的只是心寒。 换作是她,也不会愿意再多待在这个家里的。 不得不说,云瑶自导自演被绑架一事,令得公爹和婆母都对她心软不说,还害得云薇背负了那么多。 可以说,她的目的达到了。 可她算计再多,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做的这一切,值得吗? 怕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搭上性命吧? 她死的那一刻,可曾后悔了? 齐氏唏嘘了一阵,跟着云启进了府。 想到云薇说的话,她立即让人将春兰叫了过来。 本来在云瑶失踪的第一天,听了云薇的分析,知道云瑶是知道了公爹和婆母要将她送走,才自导自演那出戏时,她便想将告密的人揪出来的,但事情太多,她一时给忘了。 今日经云薇提醒,她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祸害没有清理。 春兰刚过来,齐氏便一字一句,冷声道:“三小姐死了,是被你害死的。” 春兰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白着脸道:“世子夫人可别冤枉奴婢,三小姐明明是二小姐害死的。” “胡说!”齐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三小姐明明是因为你这个贱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才会跑去寺庙上香,又联合歹徒,上演了被绑架的戏码,若不是你这个贱婢乱说话,三小姐何至于会死?” 春兰得知云瑶的死讯时,心里本就惶恐不安,这时,被世子夫人一发难,当即便吓得六神无主了,整个人虚软地瘫在了那里,流着眼泪道:“奴婢只是告诉了三小姐要被送走一事,让她想法子留下来,并不知道三小姐会做那么极端的事情,若是知道,奴婢打死也不会告诉她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也是个糊涂之人 见她终于承认了,齐氏恨得不行。 若不是这丫鬟多嘴,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云瑶死了不打紧,却是连累云薇被人骂,还背负杀人的罪名,还要被公爹误解。 她听云启说了,今日早上,公爹还跑去县主府,打了云薇一巴掌。 当然,公爹也没讨到什么好就是,他当场便被摄政王赏了两拳。 幸好云薇是县主,又是摄政王的未婚妻,背上这样杀人的名头,还能为自己翻案,否则事情发生时,怕是就已经被衙役给押入牢狱了,那真真是要被冤枉死。 齐氏越想越气,真心觉得云瑶就是个害人精。 还有这个春兰也是。 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她。 思及此,她沉声道:“若非你多嘴多舌,三小姐又怎么会走上邪路?最后被人害了性命不说,还累得二小姐为此被人误解,你真真是该死!” 春兰面色发白,又悔又怕,她只是贪图三小姐的银子罢了,没想过要害人啊…… 可三小姐和银霜,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奴婢知错了,还请世子夫人饶过奴婢这次吧……”春兰膝行着,爬到齐氏脚下,恳声求情。 齐氏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在这时,云岳山和徐氏走了进来。 前者的面色沉得可怕,后者则是一脸的愤恨。 “春兰你这个贱婢,我待你不薄啊,你竟这么回报我?”徐氏面色铁青。 这春兰可是她院子里的大丫鬟,很多事情,她都没有避开她。 没想到,那晚她前脚才跟侯爷商量着要将云瑶送离京城,春兰后脚就跑去告诉了云瑶。 她做得这样娴熟,可见,她没少将她院子里的事情,抖露给别人。 徐氏越想越气,真是撕了春兰的心都有。 春兰已是吓得面无人色,跪在那里抖如筛糠一般。 二人一进来,便发难春兰,显然是听到了春兰刚才说的话,对此,齐氏并不意外。 因为是她叫云启将二人请过来的。 二人不相信云瑶被绑架一事,是她自导自演的,而云薇又不屑向他们证明,所以她想帮云薇一把。 好让公爹和婆母知道,他们一直捧在掌心的养女,是个什么样的品行。 “爹、娘,你们应该听到春兰刚刚说的话了吧?就是因为这个贱婢偷偷把你们要将云瑶送走一事,告诉了她,她才会想不开,联合歹徒,上演了那出绑架的戏码,一来,可以让你们打消主意;二来,还能陷害云薇。 只是云瑶没想到,歹徒会翻脸不认人,将她给杀了,还嫁祸给云薇。 薇薇真是好冤屈啊,不但被人骂,还被爹掌掴。 也不知道云瑶在九泉下,对这样的结果,满不满意?”齐氏痛心疾首地说。 云岳山想到自己冲到县主府,掌掴云薇的那一巴掌,心里有那么一丝后悔,面色都变得不自在了起来,可听到这里,却对齐氏露出了不满。 “不管怎么样,瑶瑶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莫要再说难听话,让她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云岳山训斥道。 齐氏闻言,心里冷笑了声,公爹还真是心疼云瑶啊,明明云瑶做错了事,却舍不得指责她半句。 她叹着气道:“是啊,人死如灯灭,不管她生前,做了多少恶事、错事,都会被原谅,可活着的人,却要为她犯的错误担责,真是好不公平。” 云岳山心头恼怒不已。 儿媳阴阳怪气的,他岂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在为云薇抱不平? 他冷哼一声,讽刺道:“你口口声声为云薇抱不平,说云瑶联合歹徒,是为了陷害她,你有什么证据?人已经死了,无法跟你对质,你自然是怎么说都行,但你们夫妻俩的嘴脸,还真是难看,不就是因为云薇如今得势么,就让你们连脸面都不要了,也要为她说话。” 齐氏被他这番话,气得心口起伏,说话也没了顾忌,“难怪人家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不被爱的人,做什么都是错。老实说,云瑶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也跟公爹的溺爱,有脱不了的关系。 因为公爹对云瑶的偏爱,才会铸就她任性自私,又恶毒的性子。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想为云瑶开脱。 她联合的那个歹徒,为何要扮成云薇的样子?这不是很明显么?为的就是嫁祸给云薇!” “你身为儿媳,敢这么与我说话?”云岳山怒火中烧。 齐氏以前敬畏这个公爹,因为他看起来威严极了,但经过云瑶的事情后,她算是看清了他。 不过也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之人。 “好了!”一旁的徐氏,忍不住开口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再维护云瑶?” 本来她对云瑶的死,很愧疚、很遗憾,但在知道了云瑶为了陷害云薇,不惜联合歹徒后,对她只剩失望。 也后悔从前对她太过溺爱,事事顺着她,把她养成了这样自私恶毒的性子。 云岳山气得拂袖而去。 齐氏摇了摇头。 她还以为公爹在知道误解了云薇后,会对她心生愧疚呢。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愧疚,还想着维护云瑶。 看来,活着的人,永远也争不过死人。 人死了,他所做过的恶事,也就烟消云散了,没人会怪责他们。 最后,徐氏让人将春兰打了一顿后,给发卖了出去。 …… 云家发生的事情,云薇并不知情。 她从云家离开后,便直接回了县主府。 回来的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拦路的百姓。 她刚进门,便看到阿满和轩辕静来了。 “薇薇(云姐姐),你没事吧?”二人一脸关切地上前围住了她。 “没事。”云薇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二人一脸关心的模样,在云家受到的憋闷,也一扫而空了。 她对云岳山这个生父,从未抱有希望和幻想,因为养父母未过世时,对她也很疼爱,后来养父母过世后,她虽然吃了很多苦,但她遇到了对她很好的师父。 师父视她为亲生女儿,所以她并不缺爱,也无需从那没养过她一天的生父身上去获取。 只是三年前,在回到云家时,她对亲情有过期盼。 但是那点期盼,也早就因为云家人的态度,而消散无踪了。 以前云家人对她不好时,她心里兴许会有些难过,但失望得太多,她现在对他们早已经不在意了。 但云岳山掌掴她一事,她会记在心里。 这次没还手,算是还他的生恩了,下次再动手,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见她一脸轻松的样子,阿满和轩辕静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我听到消息时,都要急死了,恨不得将那些碎嘴,说你坏话的人,统统给杀了。”轩辕静气呼呼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容桢在云薇的屋里 “那幸好你没有冲动杀人,否则我没事,你可就要有事了。”云薇哭笑不得。 “是幸好有裴老夫人拉住了她,否则这丫头,为了维护你,是真敢冲上去杀人的。”阿满摇着头道。 云薇讶异地看向轩辕静,“你今日跟裴老夫人在一块?” “对呀,她老人家喜欢听戏,我便陪她去戏园子看戏去了,可没想到,那些人不好好看戏,一直在议论你,我就气不过嘛,抽了刀要跟他们理论,但是裴老夫人拉住了我,叫我不能动武,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便作罢了。”轩辕静道,语气还有些遗憾。 云薇听得很是无奈,叮嘱道:“下次可别再那么冲动了,那些嚼舌根的人,爱说,便让他们说,你不必理会他们。” “好吧,我听你的。”轩辕静撇了撇嘴。 云薇见状,故意戏谑道:“你的动作,倒是挺快的,竟然都和裴老夫人一起看戏了。” 说起这事,轩辕静立即有些得意地说:“裴清那厮还远在西州国呢,我便是想追求他,也没办法,那我不能干等呀,所以我就想着,先从他老娘身上下手。我原以为裴老夫人不好对付呢,没想到她是个很和气的人。” “那看来,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方才裴老夫人还亲自送你来这里。”阿满也打趣道。 “裴老夫人亲自送她来的?”云薇挑眉,有些惊讶。 阿满点点头,“我来时,裴老夫人和轩辕静正好也到了,是裴老夫人送她来的,我看到轩辕静从裴家的马车里下来时,裴老夫人还拉着她的手,一脸的不舍呢,知我是她的朋友,裴老夫人便让我劝着她,叫她下次不能再冲动了。我这才知道在戏园里,这丫头因为你,跟别人起冲突一事。 不过裴老夫人那么紧张她,我看八成是将她当成准儿媳妇了。” 云薇听后,夸赞道:“轩辕静,挺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拿下裴老夫人了。” 轩辕静刚想骄傲一下,但想到一事,又蹙了蹙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有本事,还是只要是奔着想嫁裴清那厮的姑娘,裴老夫人都来者不拒? 我甚至在想,裴清那家伙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所以裴老夫人见我上赶着想嫁她儿子,她便想牢牢地抓住我。” “应该不至于吧。”云薇好笑地说。 阿满笑道:“那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比你们都先认识裴清,裴清跟我家那位,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裴清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就是嘴巴油滑了一点,却也是洁身自好的好男儿。” “呃,我并不怀疑他的人品,我是说隐疾,隐疾懂吗?你说他洁身自好,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暗病?”轩辕静道。 她说得这么明显,云薇和阿满,如何会听不懂? “这个,我们就不懂了。”阿满道,“但我觉得,如果裴清如果有隐疾,他应该不会故意隐瞒,到时候他回来,你若真想嫁他,你可以直接问他。” “直接问他?”轩辕静愣住。 “你们月国号称民风开放,问问,应该也没什么吧?”阿满笑道。 “别多想了,还不知道人家裴清能不能看上你呢。”云薇给轩辕静泼了一盆冷水。 轩辕静立即不服气了,双手叉着腰道:“我这么漂亮,武艺还这么好,他会看不上我?” “这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没看上,不代表这个人不好,而且,裴清出使西州前,你也没跟他说,万一他这一趟西州之行,看上了西州公主,想给西州当驸马呢?”阿满道。 轩辕静闻言,突然着急了起来,“那怎么办?他该不会真的带个西州公主回来吧?不行,我得去一趟西州。” 云薇不认同道:“为了这份还不确定的姻缘,你想千里迢迢地跑去西州?要不要这么疯?不准去!” 轩辕静的脑袋沮丧地耷拉了下来。 “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又不是只有裴清。是你的缘分,你躲也躲不掉,不是你的,你再怎么付出,也不是你的,看开一点吧。”云薇道。 “这话我认同。”阿满点头。 轩辕静叹了口气,“行吧,那这段时间,我还是多看几个吧,免得到时候裴清真带一个西州公主回来,我也不至于像笑话。” 明白过来她的言下之意,云薇提醒道:“你可别乱来,同时看多个,小心你应付不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轩辕静自信道。 阿满笑了下,岔开话题,“怎么回事啊?你那个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还诬陷到你的头上,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说起这件事情,轩辕静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云薇,“是啊,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害你?” 云薇摇头,“我也不清楚,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只知道劫走云瑶的歹徒,是个女子,长得像我,武功不错。” “奇怪,这满京城,除了徐家的燕燕,还有你,也没听说哪家的姑娘会武啊?”阿满很是诧异。 云薇道:“那女子应该不是那些世家贵女,可能是与云瑶合作之人雇请来的杀手,亦或是江湖中人。” “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竟要这般对付你?”阿满很是吃惊。 “我得罪的人?”云薇顿住。 在这京城,如今她得罪的人,貌似不少。 凤太后、李曜廷、陈玉娘、陈国公府、凤吟…… 明面上,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人。 另外,就是那些想从她身上获得所谓的宝藏和长生不老术的江湖人。 谁都有嫌疑,但却都没有证据。 阿满和轩辕静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云薇满腹疑惑地回了院子。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云薇刚踏进屋子,便听到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徐徐响起。 她愣了下,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容桢坐在屋里,手上拿着卷宗,腿上也搁了好几份,显然刚刚正在处理公务。 见状,她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摄政王这是把我的屋子,当成你的书房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容桢又流鼻血了 容桢抬手揉捏了下眉心,“以为你要跟崔绍的夫人,以及月国公主谈天说地到明日,我总要自己找些事来做,否则不是太孤独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他这个样子,真不像是一国的摄政王,反倒像是深闺怨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容桢单手撑着下颌,含笑望着她。 云薇收了笑意,有些不自在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容桢垂眸,整理了一下袖子道:“你终于笑了。”语气中带着欣慰。 云薇愣了下,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这个男人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后,维护自己,心里蓦然感到一丝暖意。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解自己,他也会站在她这边。 忍不住的,她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知道我回来了?” “嗯。”容桢点头,“你一回来,我便过来了,只是许久都不见你进来,我又不好去催。” “那倒真是为难摄政王了。”云薇点着头,一脸正经。 容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知道我为难,要不要给些鼓励?” 云薇反问:“那不知摄政王想要什么鼓励?” 容桢挑眉,“我可以提要……” 求字尚未说完,一股幽香好闻的味道,突然窜入鼻间,下一刻,女子柔软的唇,便印上了他的。 容桢一僵。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女子的手,突然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往后推倒在了榻上。 容桢:“……” 女子温软的娇躯,半压在他的胸膛上时,摄政王的脑海,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他的耳根通红一片,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最后,他试探着将双手环在女子不盈一握的腰上,见她不排斥,他心下一荡,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本来正专注地亲吻着他的云薇,突然与他调换了位置,也有些猝不及防。 她蝶翼般纤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刚要说话,却被堵住了唇。 不同于她,男人的动作要更激狂一点。 她由刚开始的惊讶,到放松,也不过是片刻。 她闭上眼睛,抱住了他的脖子。 屋内的温度,在急剧升高。 不知过了多久,容桢松开云薇,将她凌乱的衣裙拢好,背过身,哑声道:“你歇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云薇躺在榻上,轻轻喘着气,因为情动,双颊酡红,眼也迷离。 闻言,整个人清明了一些。 看着男人宽阔挺秀的后背,她顿了下,大概明白他的顾虑。 他这是觉得,二人尚未大婚,不能逾矩。 但其实,她将他推倒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有风度。 她坐起身来,靠在他的后背上,“那……我们尽快大婚。” 容桢一震,侧头看着她。 女子原本白皙的俏脸上,此时红霞浸染,白腻的额间,还沁着一层细汗,说话也带点喘。 这个样子的她,让他好不容易才平缓的身体,又有了失控的迹象。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低沉喑哑,“此话当真?” 云薇细长的指尖,轻轻撩拨着他性感迷人的喉结,勾着唇角道:“你这话问得,这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却问出这样的话来,倒像是不愿意娶我了。你不想负责,嗯?” 她暖昧的动作,令容桢俊脸滚烫,慌忙将她的手指蜷握进掌心里,“自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还要等很久,她才会答应大婚的事情。 毕竟,她的上一段姻缘,也才结束不过半年。 他以为,她还要再缓缓。 “还以为什么?”云薇问。 “没什么,既然你同意了,那我立即让钦天监,算出最近的日子,我们尽快完婚。”容桢俊脸上的清冷,被喜色取代。 云薇很少见这个男人喜形于色的样子,见状,点点头,“嗯。” 容桢一回到摄政王府,便立即让人去请钦天监了。 县主府这边,云薇感觉身体黏黏的,去净室沐浴了一番后,便打算先去睡一会儿。 哪知才从净室出来,便看到容桢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 云薇身上只随意地套了一件寝衣,宽宽松松的,只到及膝。 两条笔直细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是若隐若现。 因为衫薄的关系,贴在身上,使得她心口处的春光,是一览无遗。 容桢:“……” 他感觉自己的鼻间有什么热流流了出来。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遮掩了,只能仰起头,避免自己更儿狼狈。 云薇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 她在要先找衣衫披上,还是先看看容桢的情况间,挣扎的时候,容桢丢一句,“我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桑清见主子匆忙地从县主府跑回来,而身前的衣襟上,还有一片血红,霎时吓得惊慌失措。 “主子,您怎么流血了?是谁干的?” 容桢没有回答,径直冲回了院子。 净室中备有冷水,他抹去鼻血,又泡了个冷水浴,躁动难耐的身体,才终于平缓下来。 然而他才从净室中出来,便看到桑清带着云薇走了进来。 “主子,奴才请了县主过来,快让县主帮您诊下脉吧。”桑清一脸着急地说。 容桢:“……” 他轻咳一声,“本王没有大碍,不必诊脉。”眼睛并不敢看云薇。 云薇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走近了,还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湿气,显然刚才沐浴过了。 她蹙着眉道:“虽然是流鼻血,但也不能大意,我给你诊下脉吧,反正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看着女子若无其事的模样,容桢只好依她所言,在椅子上坐下,让她给自己诊脉。 云薇在他身旁坐下,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容桢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会儿,她身上已穿戴好了,不再是方才露骨的模样,但可能来得匆忙,一头长发,是披散着的,低头给她诊脉时,长发从肩侧滑落,将她本就娇小柔媚的脸,衬得更小,更媚了。 容桢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近女色 片刻后,云薇收回了手,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王爷体内热火太盛,才会导致流鼻血,我给你开些清火宁神的药吧。” 容桢:“……” 见她并没有将他流鼻血一事,往她身上想,他暗暗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还有桑清。 “没事就好,便请县主,给主子开药方吧,奴才好去抓药。” “好。”云薇起身。 桑清立即取来了笔墨。 一张药方,云薇提笔而就。 桑清拿着药方,亲自去抓药了。 待屋里没了旁人,云薇这才打量起了容桢的寝居。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私人领域。 空间很大,简洁中透着奢华,很符合他的身份。 “婚后,你可以住这里,也可以住清雪院。” 正在这时,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薇顿了下,转过身看他,突然说了一句不搭茬的话,“王爷是不是……没见过女子的身子?” 容桢一怔。 反应过来,红晕染红了他的俊脸。 他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不甚自在地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看别的女子的身子?” 云薇盯着他脸上弥漫的红晕,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实在是纯情得很。 他明明是一国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有,但私底下的生活,却这般干净无垢,连看到女子的身子,都会流鼻血。 虽然之前他中了毒,不能人道。 但有些男人,却会将自己的无用,发泄在女人身上,肆意地玩弄凌辱女子。 而容桢并没有。 初见他时,她甚至都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一丁点的颓丧和阴暗。 他其实真的称得上是个君子。 “嗯,王爷是端方君子,自然不屑于做那等淫邪之事。”云薇缓慢地点了下头。 容桢顿了下,想到自己方才在她屋里的失态,不由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你在沐浴,便擅自进了你的内室。”忍不住的,他为自己的失礼行径,解释了一句。 “那也没啥,你又不是第一次进我的内室。”云薇摇头,倒是没有介意,毕竟两人都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对了,你突然折返,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说起这件事情,容桢正色道:“我想起来,还没有问你去云家的事情,验尸结果如何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云薇道:“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云瑶主仆是昨夜亥时三刻死的,那时,我人在县主府,已经回屋入寝了,而入寝之前,是在你的书房喝茶,我把情况告诉了刘大人。 刘大人也认为,我并不是杀人凶手,已答应会出个告示,为我澄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凶手,否则怕是不能让人信服,而且那背后之人,肯定还会借机煽动百姓。” 容桢点点头,“我已让底下的人,在京中各处蹲守了,一有人带头煽动,便抓起来,刚才有抓回来一批,只是那些人,都是拿钱办事,甚至连雇主是什么人,都没有见着。” 云薇皱眉,“那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容桢想到一事,问道:“上回你带人找那云瑶时,可还有什么地方没去?” “这京城,能找的地方,我都带人找过了,倒是京郊,还有部分地方没找,我有在地形图上标记出来,我去取来给你看。”云薇道。 “好。”容桢点头,“一会儿取了地形图,到书房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嗯。”云薇点头。 容桢换好衣袍,便去了书房,正好钦天监的人到了。 听说是摄政王有请,监正和监副都来了。 “不知摄政王请臣前来,所为何事?”二人恭恭敬敬道。 “看下最近有没有宜嫁娶的好日子,本王要迎娶荣安县主。”容桢直接开口道。 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由监正回道:“禀摄政王,这个月底倒是有个宜嫁娶的好日子,那日的天象也是奇好,只是时间怕是仓促了一些。” “是哪一日?”容桢询问道。 “是二十八那一天。”监正回道。 眼下还是月初,若是从现在开始筹备的话,也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虽然是有些仓促,但容桢太想娶云薇了,便拍板决定了下来,“那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八。” 钦天监的两位大人,都有些诧异。 摄政王怎么这么着急要娶荣安县主? 普通人成亲,尚且需要许多时间来准备,更不要说是皇室了,而摄政王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怎么能这般仓促? 监正忍不住道:“其实下个月中也有一个好日子,摄政王可以考虑一下。” “不必了,这个月二十八很好。”容桢道。 闻言,监正暗暗嘀咕。 摄政王这么急着要娶荣安县主,该不会是让县主有身孕了吧? 若是如此,倒是能理解了。 监正自以为洞悉了情况,暗暗称奇。 传言摄政王不近女色,但现在看来,传言也不能当真。 云薇拿着地形图过来时,钦天监的两位大人已经离开了。 她将地形图摊开,放在容桢的书桌上。 这份地形图,是容桢让人实地斟验后,精心绘制的,十分详细,大大小小的山头,以及达官贵人的庄子别院,也都罗列其上。 当然,这种地形图只有容桢手里才有。 容桢看着云薇标记出来的,还未找的几个地方,开口道:“这几个地方,若我没记错,分别为丁家、刘家、徐家、凤家所有。” “凤家?”云薇愣了下,“这凤家可是凤太后的娘家?” “嗯。”容桢点头。 “凤家的别院,竟然在其中,而我恰恰就是这几处没找。”云薇若有所思,“所以,背后之人,会不会是跟凤家有关?” 她得罪的人中,就有姓凤的。 而这几户她没找的地方,正巧有凤家。 这是巧合吗,还是事情,确实跟凤家有关? 她得罪了凤太后和凤吟,这两人都不是善茬,杀了云瑶,嫁祸给她这种事情,她觉得她们能做得出来。 容桢顿了下,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我现在便派人前往搜查,看看这几家的别院中,都藏了什么,那个凶手,是否藏匿其中?” 第一百九十章 他只是要发泄一下怒火 慈宁宫。 凤太后心情愉悦地拿了剪子,在修剪花枝。 容翎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母后可是有什么喜事么?” 凤太后闻言,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嘴上却道:“哪有什么喜事?” 容翎识趣地没再多问,但心里却感到奇怪,母后今日为什么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想到一件事情,她故作天真地说:“母后,您听说了吗?那荣安县主杀了两条人命呢,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妹妹,您说,她怎么就那么恶毒啊?” 说起这件事情,凤太后脸上的笑意,又更真切了一些,嘴里却叹着气道:“哀家也听说了,不过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吧?否则荣安县主怎么敢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可是外面都在传,听说还有百姓堵在了朱雀街,要官府将荣安县主绳之以法呢,如果不是荣安县主杀的,怎么所有人都说是她杀的?”容翎见母后果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 其实她与那荣安县主,只见过一面,对她谈不上喜恶,但她知道,母后讨厌她,那她只要说些荣安县主的坏话,铁定便能讨得母后的欢心。 “多半是以讹传讹,那些百姓,怕是被人当枪使了。”凤太后道,但心里却巴不得那些百姓们闹得越凶越好,只要闹大了,御史上奏弹劾,容桢迫于压力,说不定就会退亲,与那云薇撇清关系。 容翎道:“可儿臣听过一句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荣安县主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人就是她杀的。” 凤太后放下剪子,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人小鬼大。” 容翎心里一喜,亲昵地挨着她。 打发走了容翎后,凤太后想了想,让人去传了凤淮进宫。 “不知姑母找侄儿何事?”凤淮行完礼后,问道。 看着这个亲侄儿,凤太后颇是满意。 整个凤家,她最看好的便是眼前这个侄子了。 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是凤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所以,不管凤淮在外面闹出多大的事情,她都会出手,帮他压下来。 “你这小子,闷不吭声地就干了那么一件大事,你想哀家怎么犒赏你?”凤太后和颜悦色道。 凤淮顿了下,“侄儿不明白姑母所指。” “别装了,你让人杀了云家养女,嫁祸给云薇一事,哀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做得很好。”凤太后笑道。 凤淮闻言,只好道:“可惜,京兆府已经贴出了告示,为云薇做了澄清,那些闹事的百姓,也都被摄政王给压下去了。” “什么?”凤太后的面色沉了下去,“哀家怎么没听说?” “姑母住在宫里,对外头的事情,自然无法及时获悉,这些事情也才发生。”凤淮解释道。 凤太后眸底掠过阴沉。 她还以为这次的事情,必能让云薇翻不了身,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平息了吗? “那京兆府做事怎么那么草率?他们不好好审理,便给那云薇做澄清,真是岂有此理!来人,传京兆府尹来见哀家!”凤太后怒声道。 凤淮道:“姑母别忙活了,皇上表弟已经传见了那刘大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御书房,但是,刘谦可是摄政王的人,皇上表弟怕是也奈何不了他。” 凤太后一听,冷静了下来,叹着气道:“如此一来,那云家的养女和丫鬟,岂不是要枉死了?真是可怜啊。” 凤淮暗暗撇了下唇角,太后姑母还真是虚伪得很。 “但是云薇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凶手。”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凤太后一滞,睨了他一眼,“云薇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你告诉哀家,谁才是?你么?” 凤淮摸了摸鼻子,“姑母说笑了,侄儿怎会是凶手?凶手是另有其人。” “是谁?”凤太后不解。 云家养女,不就是他杀的么,他怎么又说凶手另有其人? 凤淮失笑道:“姑母该不会以为,侄儿会亲自动手吧?侄儿养的那帮手下,是干什么用的?” 凤太后一愣,旋即嗔了他一眼,“你这个小子,惯会寻哀家开心。” “侄儿不敢。”凤淮低下头。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你都做得不错!云薇就算不是凶手,但也惹了一身腥,你让人四处传播一下,就说云薇这个杀人凶手,因为有摄政王撑腰,官府都拿她没办法,而迫于摄政王的威压,只能出告示为她澄清。”凤太后徐徐道。 凤淮眉头皱了下,脸上有些为难。 凤太后见了,不悦道:“怎么,这点事情,都干不了?” “非是侄儿干不了,而是摄政王实在是手眼通天,派了人四处蹲点,捉拿散播谣言者。”凤淮无奈道,“侄儿派去的人,已被抓了不少。” 凤太后心头恼火,容桢为了云薇,还真是煞费苦心。 …… 从慈宁宫离开后,凤淮便直接出了城。 他面色阴沉地踢开了别院的门。 下人被吓得跪了一地。 海棠也是惴惴不安。 “海棠,你跟我进来!”凤淮命令道。 海棠只好跟着他进了屋。 刚进屋,海棠的脖子,便被他掐住了。 “你是怎么办事的?杀个人,也那么不利索!”凤淮声音阴冷极了。 窒息的感受,令海棠的面色涨成了酱紫色,但她并没有挣扎。 因为她知道主子并不会杀她。 他只是要发泄一下怒火而已。 果然,下一刻,凤淮便松开了她,拿出帕子,仔细地擦起了手指,而后,将帕子扔在海棠脸上。 海棠木然着脸,将帕子扯了下来。 “你不解释一下?”凤淮坐在椅子上,神色晦暗难测。 海棠跪了下来,“主子息怒,属下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你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凤淮的声音,又抬高了几个度,“好端端的,你说你为什么要在那血帕外面,包上油纸?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嫁祸的?” “属下愚钝,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海棠伏低身子。 “你若真那么愚钝,便不可能活到现在。”凤淮冷冷道。 “主子,有人闯进来了!” 正在这时,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凤淮面色微变,突然扯起海棠,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还是不是女人 海棠僵住。 不等她有所反应,紧闭的屋门,便“砰”的一声,突然被人踹开。 凤淮搂紧了海棠,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朝外看去。 门外,踹门的清风,呆立原地。 眼前香艳的画面,令他尴尬得忘了反应。 “程护卫,看够了么?”凤淮似笑非笑。 清风轻咳一声,“打搅了。”便要退出去,这时,云薇走了过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刺客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么?这万一躲在凤公子的屋里,对凤公子不利,可就不好了,快进去搜查一下。” 凤淮眼眸眯起,看向门边的女子,“刺客?” “凤公子有所不知,摄政王今日遇刺了,刺客受了伤,往京郊方向逃跑的,我们顺着血迹找来,但那血迹,在贵院门外,便消失不见了。”云薇不疾不徐道。 “刺客?”凤淮轻嗤,“本公子这别院中哪来的刺客?荣安县主可别诳我!” “有没有的,我们进屋搜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云薇说罢,便抬脚进了屋。 “慢着!”凤淮低冷地呵斥了一句,“本公子的地盘,岂是你们说进便进的?退出去!” “若是平时,我们自然不好打搅,但是摄政王遇刺,这可不是小事,所有人,包括凤公子,都得配合我们搜查。”云薇脚步不停。 凤淮眸底掠过阴霾,低声笑道:“纵然要找,是不是也得等本公子和爱妾完事后,再找?你这突然闯进来,弄得我们不上不下的,实在太不厚道了。” “凤公子可以继续,当我们不存在便是。”云薇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近前。 凤淮瞳孔一缩。 这个女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而且竟丝毫没有尴尬不好意思。 她还是不是女人? “罢了,左右没了兴致,海棠,你下去吧。”凤淮拍了拍海棠的背,吩咐道。 海棠暗松口气,从他腿上起来,却在经过云薇身边时,忽然便被扣住了手腕。 海棠一惊,刚要挣脱,云薇却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并目光审视地看着她,“姑娘会武?” “我这小妾,身子骨不好,她跟我时,家里是开武馆的,小时跟着他父兄,学了几年武功,是会几下子。”凤淮不紧不慢道。 “那倒是挺特别的,没想到凤公子身边随便一个小妾,都会武。”云薇淡淡道。 “在荣安县主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凤淮不甚在意地说。 “是么?可我却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厉害的,能上得了凤公子的床,还能帮凤公子杀人,全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妙的人儿了。”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的手突然迅疾地探向了海棠的脸。 海棠一惊,情急之下,往后仰去,以避开对方探向她脸的动作。 可下一刻,她的脸上一疼,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被剥离。 她大惊失色地看向云薇。 只见她的手里多了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 她心里一阵骇然,都不敢去看凤淮了。 凤淮的面色,彻底绷不住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荣安县主,你这是何意?” 云薇没有理会他,她的目光落在海棠的脸上,语气笃定道:“你就是那个杀死云瑶和她的丫鬟的真正凶手!” 清风吃了一惊,看向海棠。 只见,方才还相貌平平的海棠,此时竟变成了一个面貌清秀姣好的女子,而她的眉眼间,竟然和云薇有几分相似。 他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普陀寺山脚下,掳走了云三小姐的女匪徒,所以她们的死,也是你杀的!” 海棠一惊,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云薇冷笑了声,看着手里的人皮,“这人皮面具,做得还真是精巧,看来凤公子手下,真是人才济济。” 凤淮冷嗤了声,“县主若瞧得上,我便将海棠送给你好了,就别再扯什么杀人凶手的话了。” 海棠惊愕地看着他。 云薇不紧不慢道:“凤公子的心肠,可真是狠,前一刻,还与人缠绵,下一刻,就舍弃了她。” “本公子这不是看县主对海棠感兴趣么?自然要割爱,还望县主能在摄政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凤淮唇角噙笑。 云薇淡淡道:“凤公子非要送,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虽然海棠只是一个侍妾,但还是望县主能善待于她,这丫头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凤淮一脸诚恳。 海棠刚要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我们主仆一场,望你以后,好好侍奉县主,别惹了县主不快。” 海棠见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只好含泪叩首拜别,“海棠多谢主子当年的救命之恩,此后,望主子事事顺心,岁岁平安。” 凤淮见状,怔忡出神了一会儿,摆手道:“走吧。”背过身去。 海棠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跟着云薇出了屋子。 从别院出来后,清风将云薇请到一旁,低声询问道:“就这么放过了凤淮?” “那不然呢?他已经将海棠推了出来,意思很明显,他可以什么都推到海棠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云薇道。 清风骂道:“这个凤淮,向来阴险狡诈。但是这个海棠,要怎么处置?” “这个姑娘,心地不坏,那油纸,是她故意露的破绽。”云薇道。 清风一愣。 “走吧,一会儿回城,你去请刘谦到云家一趟,我在那里等你们。”云薇道。 “好。”清风应了声。 云薇翻身上了马,将手伸到海棠面前,“上来吧。” 海棠背着一个小包袱,惊讶地看着她,木木地说:“什么?” “回城的路不短,你要走着去?”云薇问。 海棠这才迟疑地将手递到她伸来的手上。 云薇握住她的手,微一使力,便将她拉上了马背。 骏马一路疾驰,很快,便回到了城内。 清风按照云薇的吩咐,去找了刘谦,云薇则带着人,直奔平宁侯府。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平宁侯府的门楣上,挂着白灯笼,以及白幡,看起来有些惨淡。 家丁见她去而复返,立即跑回府内,通知云岳山等人了。 所以云薇带着海棠进去时,云家人都在等着了。 “你又来做什么?”云岳山一脸不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没死 云薇不想与他浪费唇舌,便选择了闭嘴。 云岳山讨了个没趣。 本来下午时,父女二人闹得不愉快,徐氏还担心云薇不会再来了,这时见她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来了,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上前询问道:“薇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云薇淡淡道:“一会儿刘大人来了,便会揭晓了” 闻言,徐氏便没再问。 云启和齐氏却感到很好奇。 以云薇的性子,没事情的话,是不会踏足云家的。 该不会云瑶身上有了什么发现吧? 跟在云薇身边的海棠,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没多久,刘谦便到了。 他一到,云薇便叫他一起走到了棺材前。 此时,云瑶已经被收拾好了,整洁干净地躺在了棺材中。 云岳山看到云薇这架式,生怕她会对云瑶做什么,便上前阻拦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云薇直接无视了他,她的目光在云瑶的脸上搜寻了片刻,而后,她飞快地伸手,在云瑶的脖子上摸索了起来。 云岳山大惊,“住手!”说着,便要伸手阻拦,却被清风挡了下来。 “平宁侯,请稍安勿躁!” 云岳山又急又气,“你退开!” “恕难从命!”清风摇头。 “你!”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嘶啦”一声,云薇将一张人皮面具,从云瑶的脸上,给撕扯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皆怔在当场。 云岳山也顾不得跟清风理论了,冲到了棺材前,震惊地看着棺材中,女子陌生的脸。 “怎么回事?”刘谦回过神来,大惊失色。 棺材里躺着的云三小姐,怎么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子的脸? “她不是云瑶,她是谁?”云启失声叫喊了出来。 齐氏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不是瑶瑶,那瑶瑶呢,瑶瑶在哪里?” 云岳山匪夷所思地看着棺才中的陌生女子。 这人竟然不是他的女儿…… 看着眼前的情况,云薇并不是很意外,她转头看向海棠。 海棠迅速低下头去。 也是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海棠,并震惊地发现,她的长相,竟然与云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更像,都是杏眼。 她刚才进来时,一直低头跟在云薇身后,所以云家人只以为她是云薇的婢女,可这时,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薇薇,她是谁啊?”齐氏忍不住开口道。 云薇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银霜的尸体呢?” “娘念着银霜对云瑶也是忠心耿耿,所以打算将她葬在云瑶的墓旁,现在也是收拾好了,放在偏院中。”齐氏连忙回道。 “让人将她抬过来。”云薇道。 云启亲自去了。 不一会儿,银霜的尸体被抬了过来。 云薇同样在她脖子上摸索一翻,而后从她脸上撕扯下一块人皮。 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所有人又是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这两人竟然不是云瑶主仆,那他们主仆二人又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这样?”云岳山已经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海棠,云瑶主仆,被你藏到哪里了?”云薇再度看向海棠。 海棠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好奇道:“县主是怎么发现的?” “你这人皮做得实在是精妙,接缝处,是一点也看不出破绽,几乎与人的皮肤融为了一体,加上我也没想到凶手会这么做,所以第一次看到云瑶主仆的尸体时,我并没有多想,自然也就没有仔细查验。 但刚才在凤家别院,我发现你有内力后,便将你跟那个劫走云瑶的女歹徒,联系在了一起,毕竟,这京城中,会武艺的女子,没有几个,而你身为凤淮的妾室,竟有内力,这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我便猜测,凤淮妾室,只是一个幌子,你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为他办事的手下。 不过你的长相一点也不像我,所以我便想到了人皮面具,猜你也应该戴了,所以便试探着朝你的脸伸出了手。 没想到,你真的戴了人皮面具,而人皮面具下你的脸,竟然真与我有几分相似。所以我就在想,死的云瑶主仆,会不会是假的? 眼下的结果,已经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海棠听到这里,暗暗心惊。 荣安县主的心思好细腻、好敏锐。 事已至此,她也没再否认,“县主果然料事如神,海棠心服口服。” 刘谦和云家几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心惊不已。 所以,云瑶主仆刚开始的失踪,到被杀死,并被丢到护城河中,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这个叫海棠的女子做的? 而她,竟然是凤淮的手下? “既然这不是瑶瑶,那你到底将她藏到了哪里?”徐氏愤怒质问。 海棠顿了下,才道:“她可能去西州了。” “去西州?”云岳山皱眉,“这是你编出来的吧,事实上,瑶瑶和银霜已经被你杀死了?” 海棠闻言,看了他一眼,“我如果要杀她们,无需搞出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云瑶听说我愿意放她们主仆走,还会弄来死囚伪装成她们的模样,嫁祸给县主后,便开开心心地走了。 她说要先去一趟西州玩,等时过境迁了再回来。” 云岳山身形一晃。 云启咬牙切齿,“她果真蛇蝎心肠,竟然想置云薇于不利的局面。” 齐氏瞥了眼云岳山,“爹现在没话说了吧?爹娘在这里为她伤心难过,而她却逍遥快活去了,可真是个大孝女啊。” 云岳山感到难堪,但仍是强撑着道:“谁知道这海棠是不是被云薇收买的?那番说辞,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脱罪编的。” “平宁侯,这两具尸体,并不是云三小姐和她丫鬟的,不是已经能说明一切了吗?她们并没有死。”刘谦摇着头道。 云岳山皱眉,“反正没看到人,她们怎么说都行,若是日后发现我那女儿和丫鬟死于非命了,她们也可以推给劫匪,毕竟她们二人是去西州了,千里迢迢的,路上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云薇没有理会他,径直问海棠,“她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昨日。”海棠回道。 云薇闻言,看向清风。 不等她说话,清风已是心领神会,“两个姑娘,脚程肯定不快,我带人顺着去西州的方向追,肯定能将她们追回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你的表现 清风带着人走后,刘谦也告辞离开了。 云薇见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便也不想再多待,带着海棠要走,却不想,竟被云岳山给拦了下来。 “你说她是凤淮的人,那就是说,瑶瑶的事情,都是凤淮搞的鬼,既然如此,这海棠,不能放走,她是指证凤淮的最有人力人证。” “确切地说,云瑶和凤淮是相互勾结。”云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云瑶跟凤淮勾结,企图陷害我一事,待云瑶回来后,我定会向她追究,你放心。” 云岳山噎住。 云薇见他无话可说了,便带着海棠,扬长而去。 回到县主府时,夜色已浓。 甜儿见她带了一个人回来,好奇问道:“小姐,她是什么人?” “她叫海棠,你给她安排一下。”云薇道。 甜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奴婢要怎么安排她合适?” “院子里有什么差事,你看着安排便是。”云薇道。 甜儿闻言,立即道:“奴婢明白了,海棠,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安顿下来,再说一说这县主府的规矩。” 海棠犹豫了下,看向云薇,“县主,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奴婢能胜任护卫县主府的差事。” “你是想当县主府的护卫?”云薇问。 “是。”海棠点点头。 甜儿惊讶地看着她,“你能当护卫?” 海棠肯定道:“对。”顿了顿,补充道,“我以前在凤家别院,也是领的护卫之职。” 云薇淡淡道:“你不但是凤家别院的护卫,还是凤淮豢养的杀手,你应该帮他处理过不少人吧?” 海棠迅速低头,“主、凤公子没让我做那些事。” “你主子已经将你抛弃了,你还在为他说话。”云薇摇了摇头。 海棠抿唇不语。 “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对云瑶生了恻隐之心,放过了她?”云薇很是不解。 这海棠,不但手艺精妙,能制作出那样精巧的人皮面具,且还会武艺,她不信她只是凤淮的妾室。 在她看来,海棠就是凤淮豢养的杀手。 而杀手,都是冷血无情的,可海棠却对云瑶主仆心软,还故意在血帕一事上,露了破绽,不但放过了云瑶主仆,也给她留了余地,这让她很不解。 “我猜,凤淮也不知道你擅作主张,用死囚代替云瑶主仆一事吧?”云薇道。 “是。”海棠承认了,甚至能想象得到,主子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反应。 即便她现在已经离开了主子,但想到主子会有的反应,仍旧忍不住心头一颤,有些惧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薇好奇。 海棠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想再滥杀无辜。” “无辜?”云薇嗤笑了声,云瑶可不无辜。 “至少,罪不至死。”海棠见她不以为然,忍不住道。 云薇意味深长道:“你这么容易心软,凤淮派你到我身边做奸细,怕是要失算了。” 海棠面色微变,“县主误会了,凤公子不要我了,并不是派我到您身边做奸细……” “罢了,你跟甜儿先去安顿吧,想做护卫,得看你的表现。”云薇没听她继续辩解下去,抬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海棠不敢有异议,跟着甜儿下去了。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云薇到处奔波,实在累了,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打算歇一会儿。 凤淮见事情败露,立即便将海棠推出来顶缸,其实是顺势将海棠推到她身边当奸细,好获取他想要的东西。 本来她还不清楚凤淮这样的人,为何会跟云瑶勾结,并处心积虑地陷害她,现在,她明白了,凤淮那么做,无非是相信了传言,以为她身上有什么宝藏,并还会长生不老的秘术。 云薇觉得可笑。 一个不实的传言,竟将这么多的妖魔鬼怪给炸了出来。 “睡着了?” 正当她想事情,想得出神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云薇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容桢漆黑如墨的眼眸。 “怎么,不认识了?”容桢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低声笑了下。 云薇回过神,连忙坐起身来,“你怎么过来了?” 容桢理了理袖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含笑道:“在你的院墙处,开一个门,果真是明智之举。” 云薇好笑道:“摄政王这是在自夸吗?” 容桢轻咳一声,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清风出城前,回了王府一趟,向我说明了去追云瑶主仆一事。他走得匆忙,也没说清楚,县主不介意,为我解惑吧?” 云薇点点头,便将幕后主谋是凤淮,以及云瑶主仆并没有死,平宁侯府的那两具尸体是死囚一事,给说了。 最后,她还将自己方才的猜测也说了。 容桢眉头微皱,“你是说凤淮是冲着那所谓的宝藏和长生不老秘术?” “嗯。”云薇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将他的手下海棠,给留在身边,不怕她真是凤淮送到你身边的奸细?”容桢道。 云薇解释道:“海棠是凤淮顺势送到我身边的奸细,但是海棠这个姑娘,很是矛盾,她应该是风淮豢养的杀手,可心地却又很善良,我觉得,她应该是不认同凤淮的行事手段的,所以才会对云瑶主仆,手下留情,又在血帕上露出破绽给我们。 基于这点,我并不想将她送进牢狱,我将她放在身边,也是想给她一个向好的机会。”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成。”容桢闻言,没再有异议。 “对了,你那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云薇问道。 容桢点头,“确实有件事情,傍晚那会儿,你很快就出发去京郊了,我没来得及说,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日子,本月底二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所以,我将大婚的日期,定在了那一天,你觉得如何?” “这个月底?”云薇惊愕,“都没有几天了。” “还有二十多天,我们人手多,足够准备。”容桢道,“当然,若是你介意,那便重新改日子。” 云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她同意他尽快将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但也没想到,他会定个这么近的日子啊。 不过她都同意嫁他了,也没必要再矫情,便道:“算了,既然你觉得那日好,那便那日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朝堂争执 容桢见她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愉悦道:“乖。” 云薇:“……” 这厮是不是把她当小孩? …… 翌日,朝堂上。 众臣讨论完国事,要散朝之际,突然,有个官员出列道:“启禀皇上,臣要弹劾摄政王,包庇纵容其未婚妻,草芥人命。” 此言一出,群臣愕然地看着那位官员。 那人并不是御史台的官员,而是大理寺少卿,平时行事非常低调,倒没想到,今日他竟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摄政王。 对于摄政王的未婚妻,荣安县主,行凶杀人一事,满京城都传遍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后面官府出面为荣安县主澄清了,人并不是她杀的。 怎么这冯少卿还会将此事拿出来弹劾摄政王? 众人悄悄瞥了眼御座上的皇帝,个个心照不宣。 容桢亦是淡淡瞥了那人一眼。 御史台的人,他昨日召见过,打了招呼,没人敢弹劾他,倒没想到,这冯少卿会跳出来。 他看了眼皇帝,心中冷笑。 “冯少卿,你的消息是不是太滞后了?凶手并不是荣安县主,荣安县主是被陷害的。”刘谦出言反驳道。 那冯少卿闻言,冷笑道:“刘大人的话,骗骗那些无知百姓尚可,在皇上面前,也敢信口雌黄,包庇凶手,简直目无法纪。” 刘谦亦是冷笑道:“我看信口雌黄的人,是你!我这里有仵作的验尸结果,冯大人想往摄政王和荣安县主身上泼脏水,还是先看看这份验尸证明,再决定要不要再诬陷他们吧。”说罢,他将一份验尸单子,扔给了他。 冯少卿看完,讥嘲道:“这能说明什么?” “死者是前晚亥时三刻,在城外死的,而那时,荣安县主已经在县主府入寝了,有守城的将军,皆可为县主证明,她酉时进城后,便没再出城,我想请问冯少卿,县主是怎么在城中,将城外的死者杀害的?”刘谦冷冷问道。 “大家都知道荣安县主武艺高强,她要避开守门将士出城,也并非做不到,况且,你说她那时候在县主府已入寝,谁能证明?”冯少卿犀利反问。 “戌时末,荣安县主还在摄政王府喝茶,她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出城去杀人?”刘谦反问。 冯少卿闻言,好笑道:“摄政王是荣安县主的未婚夫,摄政王要包庇荣安县主,自然是会为她证明。” “你放屁!”刘谦那么斯文儒雅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气得爆了一句粗口,“冯明辉,你说出这般大逆不道、无凭无据之言,该不会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千方百计地往摄政王身上泼脏水吧? 荣安县主并没有杀人,这块血帕就能很好地为她证明,因为这块血帕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找到时,血帕被油纸包裹得好好的,一点湿水痕迹都没有。 哪个垂死之人,还能有力气去找油纸包裹血帕?你是大理寺少卿,这点判断能力,应该有吧?没有的话,请大理寺卿来叛断一二。”说罢,他从袖子里将血帕取出,递给了一旁的楼朝安。 楼朝安接过,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那云三小姐,曾是楼大人的妻子,楼大人应该能认得出她的字迹。”刘谦道。 楼朝安看过血帕后,眉头拧紧,“这并不是云瑶的字迹,另外,死者是从护城河中捞起来的,正常这血帕上的字迹被水湿透后,肯定会化开,但这血帕上的字迹,却清晰不模糊,显然是不正常的。” 冯明辉皱眉,“大人,这血帕,还不知道是不是从死者身上找到的,说不定,是他刘谦的一面之辞。” 刘谦冷笑,“照你这么说,你经手的那些案子,怕也是你的一面之辞,毫无公正可言。” “刘谦,你别扯到别外,我们今日说的是荣安县主杀人一事。”冯明辉怒道。 “冯少卿这便急了?那你知不知道,那死的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云三小姐和她的丫鬟,她们根本没有死,而是勾结真凶,嫁祸给荣安县主后,便逃之夭夭了。”刘谦一字一句道,“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平宁侯,昨日从那两个死者脸上揭下的人皮面具,还在我这里。” 众人哗然。 死的并不是云三小姐和她的丫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纷纷看向云岳山,询问道:“平宁侯,到底怎么一回事?贵府的三小姐和她的丫鬟,并没有死?死者是另有其人?” 云岳山皱眉,“昨日确定从两个死者脸上剥下了人皮面具,面具下的人,并不是我的女儿和她的丫鬟,但至于我女儿是否还活着,在哪里,我却是一概不知。” 刘谦听到这里,神色一冷。 云岳山这个老匹夫,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护着他的养女。 他知不知道,他这么说,还是会让人怀疑荣安县主? 果然,冯明辉立即便抓住了云岳山话里的意思,“刘谦,听到了么?平宁侯说了,那两个死者确实不是他的女儿和丫鬟,这就说明,他的女儿和那个丫鬟,恐怕还是遭到了毒手,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荣安县主,毕竟那日在普陀寺山脚下劫走云三小姐主仆的,可是荣安县主。” “你嘴巴是不是吃了屎?这么臭!谁跟你说,劫走云三小姐主仆的是荣安县主?你亲眼看到了?”刘谦气得狂飙脏话。 若非地点不对,他定要将这冯明辉暴打一顿。 “刘卿,这里是朝堂上,容不得你放肆!”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容昕,突然沉声呵诉道。 刘谦闭了嘴。 容昕看向容桢,有些为难地说:“皇叔,这件事情,您怎么看?虽然那死的两个人,并不是云三小姐主仆,但那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不能因为她们身份低微,便能随意剐杀了。 而且昨日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百姓们都在声讨荣安县主,若没有可信服的证据,证明人不是荣安县主所杀,怕是难以服众。” “皇上听不懂?不管那死的两个,是什么人,都不是荣安县主所杀,是有人蓄意陷害于她,这一点,方才刘大人已经拿出证据,证明过了。至于百姓们的声讨,也早在昨日官府出面为荣安县主澄清后,就平息了。 皇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狠狠威胁 容桢一开口,底下的朝臣们,霎时鸦雀无声,殿上死寂一片。 也只有摄政王,敢这么与皇上说话。 哪怕容昕再会隐藏情绪,但这一刻,面色因为隐忍,而有些扭曲。 他搁在膝上的双手,借着宽大袖子的掩饰,狠狠攥紧。 容桢! 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个男人伏跪在他面前,让他悔不当初。 “既然人不是荣安县主杀的,那真正的凶手,又是何人?”容昕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后,缓缓开口问道。 “这就要问凤国舅了。”容桢淡声,他不是没有看到皇帝眸中那藏着的恨意,但他无所谓,因为他们叔侄是注定了要撕破脸的,他不管怎么做,对方都会视若眼中钉,欲除后快。 听得此言,众人讶然,目光纷纷投向凤国舅。 原本老神在在地在听着众人争端的凤国舅,突然被提到名字,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一脸愤慨地说:“摄政王这是何意?你该不会是想说,那死的人,是本国舅杀的吧?简直荒谬,本国舅与她们无怨无仇,杀他们做什么?” “凤国舅或许可以问问令公子凤淮,这整件事情,他可是参与其中,最是清楚不过。”容桢并未动怒,反而不疾不徐道。 凤国舅一怔,想到那儿子的行事作风,忽然便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该不会事情真跟那孽子有关吧? 心念电转间,他正色道:“犬子虽然无状,但也不至于连杀两条人命,摄政王休要诬蔑。” “也是,杀人者,从不肯承认。来人,传凤淮!”容桢并未与他多言,而是沉声下令。 容昕和凤国舅的面色俱是一变。 前者是满腹疑虑,怎么事情,还跟凤家扯上关系了?该不会是容桢为了给荣安县主脱罪,想祸水东引吧? 后者是着急不已,生怕事情真与自家儿子有关。 这个儿子,行事向来横行无忌,荒唐乖戾,只是从前有太后兜着,不管儿子做了什么,都会被压下去,闹不出什么动静来,但这回摄政王插手,若真与儿子有关,那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凤国舅心急如焚的时候,凤淮被请到了殿上。 一看到儿子,凤国舅便沉不住气了,沉声喝问道:“昨日护城河中的两个女尸,摄政王说与你有关,你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好好澄清,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也别往自己身上揽。” 凤淮眉头微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一脸无奈地说:“旁人不知儿子的为人,父亲还会不清楚么?儿子向来遵循律法,如何会干出那种事情?” 凤国舅心里冷哼一声,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个儿子,他才担心事情跟他有关。 “既然不是你就好,你可以回去了。”凤国舅摆手道。 凤淮揖了一礼,正要退下,这时,容桢开口道:“凤国舅要知道,这是朝堂,不是你凤家,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皇上都还没有发话,你这就让令公子退下,倒是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 凤国舅讪讪道:“摄政王说笑了,犬子的官职,还不够格上这朝堂,既问清楚了事情原委,自然是要让他速速退下。” “凤国舅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是你问得含糊其辞,凤公子怕是没有听明白。”容桢的声音,淡然无波,可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凤国舅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容桢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径直问凤淮,“凤公子,海棠是你的手下?” “严格来说,是我的小妾。”凤淮回道,顿了下,又道,“不过海棠被荣安县主看上了,我便将其送给了荣安县主,此事,荣安县主应该有跟摄政王说吧?” 容桢点点头,“说了,毕竟,海棠作为你的妾室,却在普陀寺山下,劫走了云三小姐主仆,后又将两个死囚伪装成二人的模样,杀害,并丢在护城河中,嫁祸给荣安县主,海棠既是你的妾室,做出这些事情,你便是不想承认,但事情确与你有关。” 凤淮听到这里,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海棠那个死丫头,竟敢擅作主张,用死囚代替?好,实在是好得很! 凤淮恨得牙痒痒的,看来,他对海棠真是太仁慈了。 “摄政王说的这些,我不明白,海棠虽是我小妾,但我也不可能将她拴在裤腰上,去哪里都带着,所以她什么时候背着我出去杀了人,我又怎么会知道?” “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海棠劫走云瑶主仆,就是你指使的,护城河中捞起的两具女尸,也是你命人杀死,嫁祸给荣安县主的,你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你且看看,那两个是谁?”容桢沉声道,目光则看向了殿门。 见状,所有人也都朝殿门看去。 就见摄政王身边的程护卫,带了两个女人,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那两个女人时,凤淮瞳孔一缩,这一刻,真是要将海棠撕了的心都有了。 那丫头竟敢阳奉阴违,着实可恶。 来人正是清风、云瑶,以及丫鬟银霜。 原来,今早清风就将二人带回来了。 容桢有感皇帝定会借此事,在朝堂上发难自己,便让清风带着人候在了宫门外。 此时,看着肃穆威严的朝堂,云瑶和银霜,吓得腿都要软了。 这可是金銮殿啊,御座上还坐着皇帝,两列站着朝中文武百官呢。 那气氛压迫又凝重,二人跪下给皇帝行礼后,便瘫在那里,起不来了。 看到云瑶的一瞬间,云岳山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云瑶果然没死,亏他还…… 云岳山的惊怒,多过于欣喜。 “云瑶,你可认识此人?”容桢抬手向凤淮,问道。 云瑶抬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失声喊了出来,“凤淮?” 凤淮的面色阴沉极了。 “认得,他是凤家大公子,凤淮。”云瑶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 “你可是与他勾结,让他派人将你劫走,陷害荣安县主?” 云瑶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承认了,“是。” 她不敢不承认啊,因为那叫清风的侍卫,可是狠狠威胁过她的。 况且,凤淮想杀她,她也恨。 “这就奇怪了,你若真与凤淮勾结,这般出卖他,不是自己也摘不清?你要知道,你虽没杀人,但你陷害的是荣安县主,朝廷同样会治你的罪。或者,你这么说,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威胁,所以你是迫不得已才说谎的?比如,荣安县主。”这时,冯明辉又找到了机会开口。 第一百九十六章 废了 听到云薇时,云瑶目光一闪,刚想点头,却在接触到容桢那双冰冷若寒潭的眸子时,打了个寒颤,改口道:“我出卖凤淮?分明是他翻脸无情,欲杀我而快,若不是我跑得快,我和丫鬟就死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并没有任何人威胁我,若有的话,那就是凤淮!”说到这里,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银霜也附和道:“是他,是凤公子,他想杀了我们,好更好地陷害二小姐。” 冯明辉面色很是难看。 这两个蠢货! 刘谦冷笑道:“冯少卿,那么多证据都证明,荣安县主跟此事无关,你却非要将罪名安在她头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对荣安县主,百般陷害,依我看,该被治罪的是你!” 冯明辉一拂袖子,“我是就事论事,刘大人少诬蔑我!” “皇上,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此次事件,就是凤淮主导的,还请皇上禀公处理此事,切莫循情。”容桢面向容昕,淡淡开口道。 容昕抿了下唇,“皇叔所言极是,既然眼下证据确凿,事情的始末,都是凤淮主导的,但念其所杀之人,并非无辜,而是死囚,便死罪可免,重打三十大板,并公开向荣安县主致歉!”顿了下,问道,“皇叔对朕所判,可还满意?” 容桢瞥了他一眼,“皇上禀公无私,如此处理,甚好。清风,凤公子身子娇贵,你亲自送他前去领杖,跟执刑之人,说一下,让别打那么重!” 此言一出,皇帝面色一变,凤国舅和凤淮也是面色大变,尤其是凤淮,面色铁青一片。 什么让清风亲自送,分明是让其跟着去监视。 还有别打那么重,都是鬼话,分明是想让执刑的人,重重地打。 三十板下去,命都能去一半,再加重力气的话,人怕是要废了。 “我儿错了,这云三小姐就没错吗?她也不无辜,她也参与其中,想陷害荣安县主,依我看来,她也应该一并罚了。”凤国舅气冲冲地开口道。 云岳山面色一变,刚要求情,却听容桢道:“合情合理。” 凤国舅一愣,旋即面色好看了一些,“摄政王真乃公正无私,并没有因其是小姨子,而饶了她,甚好!” 云岳山面色难看极了。 “爹,救我!”云瑶面色大变,立即转头向云岳山,大声求救道。 云岳山跪了下来,“皇上、摄政王,虽然劣女有错,但请念其是女子之身的份上,能减免刑杖。” “她虽是女子,但陷害自己姐姐,可是一点也不心软呐,平宁侯这么做,不是对不起另一个女儿么?”凤国舅语气凉凉道。 既然他儿子都要受刑,这云瑶凭什么减免刑罚? “凤国公此言有理。”刘谦看了眼容桢的神色,附和道。 凤国舅立即看他顺眼了几分。 很快,云瑶和凤淮一起,被押去行刑了,清风跟着一道去了,全程看着二人被行刑。 因为有了他的“关照”,那些行刑的侍卫,打得很是卖力。 三十板结束后,云瑶已经废了,直接晕死了过去,凤淮凭着男子之身,又有武艺在身,并未伤到筋骨,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也不好受。 …… 县主府。 云薇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今日起得比较晚。 用过早膳后,她给池子里的鱼,喂了食,又给屋里的花,修剪了花枝,之后打算出门逛逛,却在走到前院时,竟看到陈伯带着李彦廷和沈氏进来了。 “云姐姐没事吧?”看到她,李彦廷快步上前,关切询问道。 沈氏也是一脸关切,“我们昨日下午听说了你的事情,昨晚想来看你的,但顾忌着太晚了,便没来。” 云薇面色微霁,摇头道:“我没事。到里面喝茶吧。” 夫妻二人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前厅。 才落座,沈氏便迫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说你杀了云瑶和她的丫鬟?” “你们的消息有些滞后了吧?云瑶主仆不是我杀的,不对,应该说云瑶主仆并没有死,那护城河中捞起的女尸,其实是死囚。”云薇无奈道。 夫妻二人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云薇只好将事情的始末,给二人说了一遍。 二人听后,很是愤慨。 “那云瑶也太恶毒了吧,竟然陷害你,真是畜牲不如!”沈氏骂道。 云薇笑道:“不说她了,对了,你不是在集市支了个面摊么,生意如何?我改天有空了,去给你捧场。” 说起她的生意,沈氏满面红光,颇为得意道:“生意还行,多的时候,一天也能赚七八百文,少的时候也有四五百。” “看来你做面的手艺不错。”云薇夸赞道。 “这多亏了你啊。”沈氏感激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云薇不解。 “若非你借的银子,我哪有本钱,去做这个生意?我们那时连温饱都成问题。”沈氏由衷道。 虽然她以前嫉妒云薇,不喜欢她,但是人家帮她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那也是你有本事。”云薇道,“彦廷呢,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明年的春闱已经不远了。” “多谢云姐姐关心,我功课没有落下。”李彦廷含笑道。 “云薇,你得帮我说说他,我面摊上的事情,能照顾得过来,叫他别再来帮忙了,好好在家里温习功课好吗?”沈氏抱怨道。 云薇一听,便明白了,笑道:“彦廷是有分寸的人,他能抽得开身去帮你,便让他帮,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死读书,那会读坏脑子的。” “云姐姐说得有道理,夫人听到了吗?”李彦廷无奈地看着沈氏。 沈氏嘟囔了下,无话可说了。 她还要赶去集市支摊,确定云薇没有事,便与李彦廷只坐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云薇将二人送到门外。 二人刚走,容桢便回来了。 看到他的专属马车,云薇走了过去。 “回来啦?” 容桢刚从马车里出来,便看到她笑吟吟地站在马车旁。 他唇角勾了下,“特地在这里等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容桢:我是你男人 “不是。”云薇诚实道。 “不是等我的?”容桢俊脸上有些失望。 云薇见状,感到好笑,解释道:“方才李彦廷夫妻二人过来了,他们担心我,特地跑一趟来看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送他们出来。” 容桢闻言,面色微霁,“他们有心了。” “是啊。”云薇点头。 李彦廷和沈氏如今也算是安稳了下来,两人都是会筹划的,以后定会越过越好。 “怎么样,今日在朝堂上,没发生什么事吧?”云薇转而问道。 容桢顿了下,道:“发生了一些争端,但都摆平了。” 云薇闻言,眉头微拧,“因为我的事情,皇帝借机对你发难了?” 容桢拉住她的手,边走边道:“他还不敢直接对我发难,只敢暗中使手段,让大理寺少卿冯明辉当了马前卒。”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快给我说说。”云薇很是好奇。 当下,容桢便将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云薇听后,松了口气,果然跟她猜的一样,皇帝会拿她的事情,发难容桢,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早有防备。 不过—— “云瑶那么快就找到了?”她有些诧异。 “嗯,她们走得不快,清风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容桢道,“他们今日虽只受了杖刑,但明日,会去集市,当着百姓们的面,公开向你致歉。” 虽然官府早就贴了告示,为云薇澄清,但到底没有真凶亲自说,来得有说服力。 凤淮和云瑶明日往集市一站,那些诋毁云薇的不好言论,自然就会消失了。 这样的结果,云薇还算满意。 因为二人害死的,毕竟是死囚,皇帝不可能对二人重判。 二人前脚刚进县主府,后脚,太皇太后便派了人前来,请二人进宫。 寿康宫。 太皇太后拉着云薇的手,满脸的心疼,“这两日,让你受苦了。” 云薇心里有些暖意,摇头道:“您多虑了,我没有受苦。” “怎么没有?哀家都听说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杀人凶手,还有许多无知的百姓,在声讨你。”太皇太后说起这事情来,很是不悦,指责容桢道,“都怪你,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力,你还有什么用?” “这不怪他的,那些人早就有所预谋,想要对付我。”云薇忙道。 “就怪他!”太皇太后不依不饶。 容桢点点头,“母后说得不错,是我无用,某人当时为了这事情,都要与我退婚,好撇清关系呢。” “什么?”太皇太后吓了一跳,握紧云薇的手,“不可以退婚的,他无能,你告诉哀家,哀家会教训他。” 云薇:“……” 她眼角斜睨了眼某个小气的男人,向太皇太后解释道:“我当时是怕事情会闹大,继而连累到他,所以才想着先与他退婚,那只是权宜之际,并不是真的要退婚。”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薇薇,你可真是太善良、太贤惠了,遇到那样的事情,你首先想到的,竟是不想连累容慎之,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容慎之他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 云薇被夸得尴尬不已。 “不过你真是多虑了,你男人若是连这点子事情都处理不了,那他还怎么当摄政王?以后遇到事情,你也别再往前冲,都交给他,让他去处理。”太皇太后嘱咐道。 云薇:“……” “听到了吗?我是你男人,你身上发生的事情,都该交给我。”容桢唇角勾起,显然很是愉悦。 云薇白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还真是懂得顺杆爬。 什么她男人? 她感到有些羞耻,两人都还没大婚呢。 容桢轻咳一声,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母后,我昨日已召见钦天监,定下了和云薇的大婚日期,就在这个月二十八。” 太皇太后一听,先是一喜,反应过来后,一脸的不认同,“这也没几天了,是不是太仓促了?到时候可别委屈了薇薇。” “不会的,大婚的事情,我会抽空盯着。”容桢笃定道。 太皇太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哪个王爷大婚,时间是这么仓促的? 云薇见状,拉了拉她的袖子,“婚礼只是一个形式,我不在意那些。”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好孩子。”转头看向容桢时,凶巴巴地说,“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得待她好些,以后若敢让她受委屈,哀家定不饶你。” 容桢一脸正色道:“我知道了。”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了。 …… 此时平宁侯府。 受过刑杖,晕死过去的云瑶,被送回了平宁侯府。 看着她躺在木板上,全身是血的模样,徐氏的面色有些松动。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纵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此时看着她凄惨的样子,心里很难不动摇。 齐氏见她有心软的迹象,蹙着眉道:“娘,云瑶落得这样的结果,是她自找的,若不是被薇薇发现了真相,这会儿受难的,可就是薇薇了啊。 反观云瑶,她竟然伙同外人,陷害薇薇,其心可诛啊。 我看她根已经坏了,等伤养好后,肯定还会再生事端。 这回,她算是命大,捡了一条命回来,下回,可就说不定了。” 徐氏听她这么一说,本来有些动摇的心,又犹豫了。 是啊,若不是薇薇查清了真相,还不知道她会遭受什么样的误解和唾骂呢,弄不好,还会被杀头,或是下大狱。 而且,若不是薇薇查清了真相,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还在为云瑶的死,而伤心难过,并自责着。 反观云瑶,心却那么狠,没死不说,竟还想跑去西州逍遥快活,丝毫没有顾及家人的感受。 想到此,她心灰意冷道:“我不会再管她了,你该怎么处置她,便怎么处置吧。” 齐氏闻言,暗松了口气,立即道:“娘和爹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要将她送出京城吗?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觉得,她不宜再待在京城,就还是按原来爹娘商量好的,将她送离京城吧。 给她挑个远一点的庄子住着,好好养伤,并修身养性。 等以后寻到合适的人家,再将她嫁出去。” 徐氏闻言,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云岳山虽然有些不忍,但想到云瑶闹出的事情,也是有些怕了,这回便也没再有异议。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那不是轻薄你,是盖印 齐氏找了几个得力的婆子,看好云瑶,打算明日让她当众向云薇致歉后,便让婆子直接将云瑶远远地送出京城,到时候去了庄子上,再让她们找个人看牢云瑶。 至于云瑶的贴身侍女,齐氏将她发卖了。 以后去了那么偏僻的庄子,云瑶身边没有了信任的人,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 办好了这件事情,齐氏亲自去了一趟县主府,将事情与云薇说了。 云薇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但对于她的做法,却是认同的。 将云瑶远远地送走,是最好的安排。 翌日,菜市口。 凤淮和云瑶,被人抬着,送到了处决罪犯的刑台上。 听说二人才是害死护城河中那两具女尸的罪魁祸首,百姓们纷纷赶来看热闹。 没一会儿,便围得水泄不通了。 凤淮和云瑶昨日才受过刑,面色惨白无血色。 此时看到这么多的人看着自己,二人苍白的面色,变得铁青,偏偏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光是身上有伤,旁边还有摄政王府的人在盯着他们。 他们憋屈极了,却只能当众宣读起了自己的罪状,以及陷害云薇的全过程。 最后,二人当众向云薇道了歉。 云薇自然是没有到场的。 但百姓们,听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惊愕又愤怒。 上回还有很多百姓,堵到了朱雀街外,声讨云薇呢。 他们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愤怒之下,百姓们纷纷抓起烂菜叶和臭鸡蛋,朝二人丢去。 一时间,二人狼狈不堪。 尤其是云瑶。 她本就气弱游丝,这时气急攻心之下,吐了一口血后,再度晕死了过去。 齐氏安排的几个婆子,见状,立即将她抱到了马车上,直接将她送离了京城。 至于凤淮,他气到面色铁青。 长到这么大,他还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他伸手将脸上的菜叶子拨开后,咬着牙,颤颤巍巍地下了刑台。 他纵然有武艺在身,但每走一步,牵扯到伤口,还是疼得他冷汗涔涔。 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县主府。 海棠出来时,看到他倚在路边的树旁,面色苍白无血色,在看到她时,眼睛幽冷地盯着她。 海棠顿了下,立即觉得头皮发麻,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凤公子。” “凤公子?”凤淮的声音拔高,幽幽冷冷的,“几日不见,这么生分了。” “凤、凤公子不是将我送给县主了么,海棠、海棠现在的主子是县主。”海棠垂着头,磕磕绊绊地说。 凤淮噎了下,阴阳怪气道:“几日不见,变得伶牙俐齿了?我看你还胖了些,看来在县主府,过得很好啊。” 海棠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呛道:“托凤公子的福,还不错。” 凤淮:“……” “凤公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海棠难得见他被噎住,心情霎时好了起来,胆子也大了些。 凤淮气得身上的伤口,又更痛了。 他强忍住怒意,对她勾了勾手指,“我身上疼,你过来一点。” 海棠习惯了听从他的吩咐,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下意识地凑近,“何事……唔!” 凤淮突然扼住她的脖颈,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海棠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推开,并用力擦着嘴唇,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干什么?” 凤淮身上有伤,被她一推,后背撞在树杆上,顿时疼得他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你这个死丫头,是想要我的命吗?”他咬牙切齿。 海棠生气地说:“是你先对我无礼的。” “翅膀硬了,竟敢这么与我说话,嗯?”凤淮怒喝了一声。 海棠一脸沮丧地垂下了头。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凤淮的心情又好了很多,“我那可不是轻薄你,而是盖印,虽然我将你送走了,但我当年可是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永远都不能忘记。” 海棠闻言,眉头皱紧,却是反驳不了。 她的命,确实是他给的。 “你违背我的命令,阳奉阴违做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送你到云薇身边的目的,你可别忘本。”凤淮低声嘱咐道。 海棠闻言,很是纠结,“我不能做那样的事情的,县主对我很好。” “再好,能比得上我对你的好?”凤淮嗤之以鼻,“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旁人都比不了。” 海棠沉默了。 “去吧,有消息,立即到老地方来见我。”凤淮拍了拍她的肩道。 海棠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去。 却在这时,她的背上拍来重重的一掌。 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她刚回头看,便听到凤淮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奴才,本公子真是被你害惨了,赶紧滚,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要了你的小命!” 海棠:“……” “喂,你怎么能打人啊?”正在这时,甜儿冲了出来,将她给扶了起来,还怒气冲冲地转头瞪着凤淮。 凤淮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海棠内心复杂极了。 “海棠,你没事吧?摔伤了没有?”甜儿关切问道。 海棠回过神来,眼圈突然红了,哽咽道:“谢谢你,我没事。” 甜儿见她突然掉眼泪,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你别哭啊……” 府门外发生的事情,云薇很快就知道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睛通红的海棠,问道:“凤淮特地来骂你的?” “他不止骂人,还打人呢,海棠被他推倒在了地上。”甜儿告状道。 云薇挑了挑眉,凤淮竟然这么幼稚? “他只是推了一下?”她问道。 “他推得可用力了,我方才给海棠检查过了,她的膝盖都摔烂了。”甜儿忿忿道。 云薇叹了口气,“那找些药给她敷一下。” “已经敷过了。”甜儿回道。 海棠收拾好情绪,看向云薇,不好意思地说:“给县主添麻烦了。” “我不麻烦,只是你如果舍不得凤淮,我可以将你送回去。”云薇道。 海棠面色大变,“我没有舍不得他,我也不想回去。” “真的?”云薇勾唇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书房中的啜泣声 “是……真的。”海棠垂下头去,手指轻轻绞着袖子。 云薇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道:“既然不想再回去,那便好好留下吧。” “多谢县主。”海棠松了口气。 …… 过了两日,穆天济一家子,被容桢派去的人,接来了魏国京城。 云薇收到消息后,亲自带人迎出城门去接应。 城门外,站着一群男女,当中有老有小。 为首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身形清瘦,气质儒雅。 云薇勒住缰绳,冲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喊道:“师兄!” 中年男子闻声,立即看来。 在看清云薇时,脸上露出喜悦,“小师妹。” 此人正是穆天济。 云薇已翻身下马,疾步迎了过去。 “真是小师妹,三年不见,又更漂亮了。”站在穆天济身旁的妇人,一脸欣喜地说。 “师嫂。”云薇站定后,向她福了一礼。 “自己人,快别多礼了。”穆夫人连忙扶起她。 “你们舟车劳顿,肯定辛苦了,先随我回家歇上一会儿,我们再好好叙旧。”云薇笑着道。 “回家?”穆夫人的眼睛霎时湿润了,摇着头道,“我们没有家了……” 听她这么说,她身后跟着的一众女眷,全都低头抹泪,年纪小一点的,甚至还轻声啜泣了起来。 穆天济亦是叹了口气,满脸怅惘。 “师兄、师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家,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家,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了住处。”云薇想到他们一家子之前被流放一事,必定是受尽了煎熬,便放缓声音宽慰道。 “是啊,一家人只要齐齐整整的,到哪里都是家,我们活了一把岁数了,竟还没小师妹通透。”穆夫人抹着眼泪,笑道。 见他们心情好转了一些,云薇便安排他们上了马车。 “县主,人既已送到,我们便先行回去向主子复命了。”这时,一个劲装打扮的侍卫,上前来,恭敬道。 云薇打量了他一眼,是个陌生的面孔,但想来正是容桢派去接应师兄一家子的手下,便诚恳道谢,“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 “县主言重了,我们不辛苦,那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那侍卫拱手道。 很快,侍卫便带着其他的侍卫,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云薇眼尖地看到,一群男人当中,有一个侍卫竟是女子乔装的。 对此,她有些诧异。 没想到容桢的一众侍卫中,竟还有女子。 进城之际,那女子,突然转头看了眼云薇。 见云薇也在看她,那女子,还冲云薇笑了一下。 “那是虞妃。”穆天济突然道。 云薇听到了,转头看他,“虞妃?” “嗯,她是两年前进宫的,很得昭兴帝的宠爱,在魏国,名声不好,大家私底下唤她妖妃,我们离开魏国时,她是跟着一起走的。”穆天济解释道,也是那时,他才知道,这虞妃,是魏国摄政王的人。 昭兴帝正是魏国的前一任君主。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 难道容桢安排的人,就是那虞妃? 所以,给昭兴帝下毒的人,也是虞妃? 现在回到魏国,算是功成身退了。 云薇若有所思。 进城后,她便直接将穆家人安排住进了清漪园。 “这么大的宅子,给我们住?”穆夫人看着眼前宽敞漂亮的宅子,有些局促。 其实从前他们家的宅子也有这么大,这么漂亮。 可自从当家的获罪后,便被抄家了。 而流放后,他们一家老小,都过着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后来,当家的罪名被平反,他们才得已从苦寒之地返回去,但是当家的已经心冷,不愿意再留在月国,说是要来魏国看看。 那时,她心中挺茫然的,未来的不确定性,也让她焦虑。 想着来了魏国,怕也得从头再来。 毕竟当家的获罪那会儿,家里被抄了,他们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倒没想到,多年未见的小师妹,竟然为他们全家人安排得这么周到。 一时间,穆夫人的眼眶又湿润了,犹豫着道:“这、这不合适吧?” “怎么会不合适?反正目前我这宅子也是空置着,你们放心住着便是,师嫂莫要多想。”云薇安抚道。 “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你。”穆夫人一脸感激。 “您前头还说我是自己人呢,现在又这么见外。”云薇无奈道。 穆夫人忙道:“是我的不是。” “今日你们都累了,我就不带你们去逛了,你们先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日,明日再给你们办个接风宴。”云薇道,“另外,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陈伯说,陈伯会给你们办妥。” 陈伯闻言,立即上前,“穆老爷、穆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穆天济夫妇,连忙点头,“有劳了。” “陈伯,那你安排吧,我先回去了。”云薇嘱咐道。 “主子放心,老奴会安排妥当的。”陈伯回道。 有陈伯在,云薇很放心。 见她要走,穆天济问道:“你住哪里?云家?” “我没有住云家,我另有府邸,这段时间都住在另一处。”云薇解释道。 穆天济对她这三年来的事情,知之甚少,因为怕昭兴帝发现她的行踪,他几乎与她切断了联系。 只隐约知道,她的身世另有隐情,找到了亲生父母。 他很想问问她的事情,但知道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也确实累了,便作罢了。 “明日,我们再好好说话。”穆天济道。 “好。”云薇答应了下来。 回到县主府后,她直接从自己院中的小门,进了摄政王府,然后熟门熟路地去了容桢的书房。 她本是想告诉他,明日会为穆天济一家办接风宴,让他到时候赴宴的。 没想到的是,她才走近书房,便听到了女子的啜泣声。 她脚步停顿了下来,只见书房中,一个黑衣劲装的侍卫,跪在地上,轻轻地抹着眼泪。 她一眼便看出来,那侍卫,就是穆天济口中的虞妃。 第二百章 说得她好像是为了美色 “虞姝,这两年,辛苦你了,本王会上奏为你请功,你放心。”容桢道。 虞姝抹了抹眼泪,笑着摇了摇头,“为主子做事,是属下的本分,属下不要什么功劳,只想继续为主子做事。” 容桢眉头微皱,“虞姝,你该知道本王的规矩,本王不需要女下属,而且你也不是本王的下属。” 虞姝一脸黯然,“我以为,从我踏上月国的那一天,王爷便默认了让我当你的属下,原来我这两年的付出,也不能换得在王爷身边做事的机会。” “虞姝,你应该知道,当年本王并没打算让你前去月国当暗桩,是你说要为父报仇,必须要去,本王才同意的。”容桢皱眉。 虞姝惨然一笑,“是啊,是我心甘情愿前往月国的,如今手刃了仇人,我不该再奢望其他的,是虞姝逾矩了。” 容桢已看到了门外的云薇,面色微霁,“你退下吧。” 虞姝也看到了云薇,咬了咬唇,“虞姝先告退。” 与云薇擦肩而过之际,她脚步顿了下,旋即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云薇进了书房,问容桢,“怎么回事?” 容桢解释道:“她是昔年,我一个部下的女儿,我那部下,当年在与月国的交战中,牺牲了,那场仗,是昭兴帝发动的,所以虞姝,一直将昭兴帝视作仇人,两年前,得知我要在月国安排暗桩,她便自告奋勇,要做那个暗桩,并为父报仇。 我不同意,她便迷晕了那个我选定的暗桩,并顶替前往了,我得知消息时,赶去将她劫下,但她心意已决,让我不要阻止她为父报仇,我便由着她了。” 云薇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那她刚才又为什么要哭?” “阔别两年,乍然回到故国,难免情绪激动。”容桢道。 云薇闻言,瞥了他一眼,“我看她情绪激动,是因为见到了你吧?” 容桢蹙眉,“你别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她连功劳都不要,只想待在你身边,这不是很明显么?”云薇似笑非笑。 容桢哭笑不得,“我并没有同意她留下。” “你不同意有用吗?毕竟,她为了魏国,替伏在昭兴帝身边两年,牺牲颇大,她只是想当你的下属,你都不同意,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寒了你手底下的人的心。”云薇皱眉。 她觉得那虞姝,不会善罢甘休。 “没事,别多想,我会为她请功,有功劳在身,她该知足。”容桢道。 云薇见他有安排,便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明日会在县主府,为我师兄他们举办接风宴,到时候你也过来。” “好。”容桢点头。 …… 翌日,云薇在县主府为穆天济一家人办了个接风宴。 穆天济一家子被接到县主府时,才知道云薇被封为了荣安县主,还与摄政王容桢有婚约。 容桢派去接他们的那些手下,嘴非常严,一路上,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们,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此事。 “薇薇,你怎么……”穆天济欲言又止。 云薇知他想说什么,笑道:“容桢他跟别人不一样。” 穆天济闻言,也笑道:“怎么不一样?当年在月国,追求你的人颇多,其中不乏皇室子弟,但你都不屑一顾,我还以为,你讨厌皇室子弟的。” “我确实讨厌那些皇室子弟,但容桢真的不同,他身上没有那些人的恶习。”云薇解释了一句。 “能被师姑看上的人,想必是有过人之处。”这时,穆天济的长子,穆青苍戏谑道。 “你这不是废话?人家可是魏国的摄政王,自然有过人之处,而且别忘了,我们一家子能从泥沼中出来,还多亏了人家呢。虽然没见过他,但我对他的大名,是如雷贯耳。”次子穆青浩笑道。 “真想看看未来的师姑丈,长什么样,能让眼高于顶的师姑看上。”穆天济的小女儿,穆清雪也紧跟着起哄道。 “他没长三头六臂,就是一个正常人,你们不必对他太好奇。”云薇哭笑不得。 穆夫人笑眯眯地拉着云薇的手,“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片刻后,轩辕静到了。 是云薇特地请她过来的。 她毕竟也是月国人,虽然是公主身份,但同在异国他乡,会让穆天济等人觉得亲切。 看到她,穆天济一家子,立即要向她行礼。 轩辕静快走两步,制止了他们。 “这不是在月国,你们不必行礼。” “多谢公主。”穆天济只好作罢。 轩辕静目光掠过一大家子,很是欣喜,“你们来了正好,以后我就有人做伴了。” 听得此言,穆天济问道:“怎么,公主不回月国了?” “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找驸马。”轩辕静直言道。 “真的啊,公主殿下?”穆清雪雀跃地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轩辕静握住她的手。 穆清雪见她这么平易近人,心里欢喜,也握住了她的手。 从前,她只觉得公主高高在上,难以亲近,今日发现,公主竟有这么亲切的一面。 没多久,容桢便带着崔绍和容雪来了县主府。 “师姑丈,你好俊啊,怪不得师姑能看上你!”看到容桢的一刻,穆清雪惊呼出声。 云薇:“……” 说得她好像是因为美色,才看上容桢的。 “雪儿,不得无礼!”穆天济训斥道。 容桢被穆清雪的那句师姑丈,愉悦到了,看了眼云薇,而后温声道:“不妨事。” 穆天济松了口气。 跟在容桢身边的容雪,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穆清雪。 他早听闻月国风气开放,没想到是这么开放,纵然沾亲带故的,但对一个初见的男子,这般说话,不太妥当吧? 穆清雪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顿时撇了撇嘴,“男生女相,娘娘腔!” 容雪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要炸了,“你说谁娘娘腔?” 穆清雪吓得躲到了云薇身后,小声嘀咕道:“说的是谁,不是很明显么?” 容雪要气死了,扯着容桢的袖子道:“皇叔,她羞辱侄儿!” 第二百零一章 被伤透了心 容桢瞥了他一眼,“确实像。” 容雪:“……” 他悻悻地松开了容桢的袖子。 “雪儿,不得胡闹!”穆天济训斥女儿。 听到这个称呼,容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指着穆清雪道:“她怎么也叫雪儿?” 云薇轻咳一声,为他介绍道:“容雪,这位是我师兄的小女儿,名唤穆清雪,同你一样,名字里都带了一个雪字。” 闻言,容雪更加恼怒了。 有没搞错,一个讨厌鬼的名字,竟然也带了雪字,他明日定要改名。 “不会吧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叫雪?”穆清雪咋呼道。 容雪冷笑,“谁规定男子的名字,不能叫雪?我还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叫雪很奇怪呢。” “雪是柔软的,男子叫雪才奇怪呢,怪不得你长得像娘娘腔!”穆清雪不甘示弱道。 “我娘娘腔?那你这样的,岂非是女汉子?”容雪反唇相讥。 “我……”穆清雪气得双手插腰,“我这么温软可爱,你眼睛瞎了,才会觉得我像汉子。” “你的眼睛才瞎了呢,哪个姑娘像你这个样子的?我看你就是男人婆!”容雪讽刺。 “容雪,够了!”容桢呵斥道。 “皇叔,是她先说我的。”容雪不服气。 “还说是男孩子呢,一点风度都没有。”穆清雪嘲笑。 “有风度,也不能用在你这样野蛮无礼的人身上。”容雪讥笑。 “容雪,明日跟着崔将军到军营去历练一番。”容桢突然道。 容雪一听,缩了缩脖子,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见二人总算消停了,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个孩子啊,这也能吵起来。 宴席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容桢几个男人,便一块坐着说起了话,云薇则和女眷们坐在一起闲聊。 不多时,宴席准备好了,众人移步至宴厅。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吃得尽兴。 吃得差不多时,容桢突然提出,想聘穆天济为御史台的右副都御史一事。 穆天济怔住,惊讶地看着容桢。 好半晌,他才出声道:“摄政王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本不应推辞,但在下毕竟是月国人,这……不太合适。” “先生在月国时,曾任宰相之职,而今让你在我魏国担任右副都御史,实在是委屈先生了,先生有顾虑,本王明白,先生好好考虑后,再答复本王便是。”容桢道。 穆天济忙道:“在下并非嫌弃官职小,事实上,在下初来乍到,摄政王能以右副都御史相聘,已经非常看得起在下了,在下主要是想……避嫌。” 容桢颔首,“本王明白,所以先生不必着急答复本王。” “多谢摄政王体恤。”穆天济面色微缓,端起酒杯道,“在下这一家子,能相安无事,多亏了摄政王,今日在下借花献佛,敬摄政王一杯。” “先生言重了。”容桢端起酒杯,与他的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宴席散去后,云薇让人将穆家人送回了清漪园,至于轩辕静,她让崔绍和容雪顺路送了她一程。 人都散去后,云薇看着坐在位置上的男人,问道:“你真想让我师兄在朝中任职啊?” “对。”容桢点头。 “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云薇忍不住道。 容桢喝了不少的酒,俊脸微醺,他撑着头,打量了她一眼,勾唇道:“你的面子,我当然要看,但你师兄,本身就是个有才干的人,他若愿意为我魏国效力,于朝廷来说,是好事。” “但我师兄毕竟是月国人,你让他为魏国效力,是不是不太妥当?纵然我师兄没问题,可旁人会怎么揣测?”云薇不无顾虑道。 容桢点头,“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你师兄若愿意,我能力排众议,聘用他,但问题是,你师兄并不愿意。” 云薇想了想,认同道:“说得也是。” 虽然师兄被月国朝廷伤透了心,但他毕竟是月国人,若是转投他国朝廷,无异于是背叛自己的国家。 这让曾经对月国朝廷忠心耿耿的师兄,如何接受得了? “我不勉他,只是他确实是个有才干的人,如今也正当壮年,若至此只做普通百姓,实在是埋没的他才干。”容桢道。 “我知你有惜才之心,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云薇道。 容桢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道:“我好奇的是,你喊他师兄,那说明,他和你一样,是师承一门,专精的应该是医术才对,他怎么反而走了仕途这条路?” 云薇叹了口气,“我入门晚,我见到师兄时,他已经在朝廷做官了,但我师父并不只会医术,他满腹才华,只是不喜欢当官而已,除了教师兄医术,也教学问的,但我师兄学问学得好,医术就学得一般。” “那你师父现在……”容桢迟疑问道。 “我师父几年前便仙逝了。”云薇道,神色有些黯然。 容桢握了握她的手,感到抱歉,“对不起。” “这没什么。”云薇摇头,“师父是寿终正寝的,他去世时,已经是九十岁高龄了。” “那你师父是哪一国的人?”容桢问道。 他听说过华神医,听说他的医术绝妙,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他行踪飘忽不定,甚少人见过,他还当是别人杜撰出来的。 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个人,且还是云薇的师父。 “师父他也是魏国人。”云薇道。 容桢讶然。 云薇沉默了一会儿,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我八岁那年,养父母相继离世,家中田产都被那些叔伯抢占了,还将我卖到当地的一个地主家当童养媳,我受不了被虐待,便逃跑了,在我要饿死之际,遇到了我师父。 师父喜欢云游四海,无拘无束,他本想帮我找个好人家收养了,却发现我在医术方面有些天赋,便改了主意,收我做了关门弟子。 此后,我便跟着他到处跑。 师父很无私,对我倾囊相授,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 后来,我们去了西州,也去了月国。到月国时,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比较差了,于是我们便在月国住了下来,直到三年前,师父仙去,留下遗言,让我将他的骨灰带回魏国安葬,所以我便回了魏国。 一是遵循师父的遗愿,二是为了躲避昭兴帝的招揽。” 第二百零二章 容桢:我醉了,扶我进屋 容桢没料到,她会对他提起过往的事情。 八岁之前,包括她被卖去当童养媳的事情,他之前便知道了,但至于从地主家逃出来后的事情,他便查不到了。 现在想来,定是他师父抹去了她的踪迹。 他伸手将她抱入怀里,什么也没说,但眸中却满是疼惜之色。 云薇任他抱着,许久后,又道:“师父弥留之际,担心他故去后,我一个人太孤独,便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王家的养女,小时候抱错了,师父的意思是,叫我回王家村等,我的亲生父母自会上门寻我。 师父仙去后,我便带着他的骨灰回了魏国,为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清净的地方安葬后,便遵循他的遗愿,回了王家村等候。 期间,我将那些抢占我们家田地,又将我卖了的叔伯婶婶都给杀了。 没多久,云家人果然上门寻我了。 看到他们拿出来的信,我才知道,师父都替我做了那么久。 而且,当年两家在破庙生产时,师父路过,为了躲雨,也在那间破庙中。” 容桢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两家抱错时,师父都看到了?” “嗯,只是那时师母刚过世,他心灰意冷,没有任何心情,刚好雨停了,便匆匆离开了。”云薇道。 “你师父后来想起这件事情,肯定很自责。”容桢道。 “对,他非常自责,知道我就是当中的一个女婴后,对我更好了,有些弥补的意思,但其实,这事情怎么能怪他呢?是疏忽的下人的错。”云薇道。 “你师父是个好人。”容桢道。 “师父是好人,但脾气有时候也挺怪的。”云薇想起那小老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跟着你师父的那段时间,你挺快乐的。”容桢道。 “嗯,他救了我,还教了我许多本事,那时我们四处跑,虽然累,便真的很快乐。”云薇唇角勾起笑意。 “我很庆幸,你遇到了你师父,否则,我怕是遇不到你。”容桢声音低沉道。 云薇闻言,抬头看着他满是庆幸的神色,顿了下,手指在他的下颌处搔了搔,“你确实应该庆幸,因为不是遇到师父,我肯定活不到现在,自然也就不可能习得医术,那摄政王身上的毒,也就没人能解了。” “这么说来,你师父也是我的大恩人。”容桢郑重其事地说。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明年清明,我带你去见见他老人家,让他看看,他徒儿的夫婿,是个怎样的人。”云薇笑眯眯地说。 “嗯,一定要带我去。”容桢抱紧了她,看着她唇边的笑意,低头啄了一口。 云薇伸手摸了摸他的俊脸,“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着。” 二人没走正门,直接进了云薇的院子,而后从小门那里过去。 到了容桢的寝居,云薇便停下了脚步,“这几步路,你自己走吧,我得回去了。” “云薇,我醉了,扶我进去。”容桢俯下高大的身体,靠在她的肩上。 “少来,摄政王千杯不醉,区区几杯酒,怎么可能醉了?你自己进去。”云薇推了推他。 容桢俊挺的鼻子,在她颈间蹭了蹭,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云薇没有多留,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容桢在原地站了良久,才进了寝居。 …… 翌日。 云薇带着穆家女眷,在京中各处逛了逛,带她们熟悉环境。 看着京中的繁华热闹,穆夫人有些惆怅。 看出来她有心事,云薇问道:“师嫂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大家一块商量。” 穆夫人闻言,叹了口气,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儿媳,低声道:“你师兄那个人,有时候倔得很,我看他大概是不会答应摄政王的聘请了,既然如此,我们一大家子,就得另想其他出路,也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好?” 云薇顿了下,轻声道:“这事情不急,你们可以慢慢想,而且,我也不差你们那点口粮,你们可以一直在清漪园住下去的。” “那怎么成?”穆夫人蹙眉,“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们怎么能一直白吃白住?” “师嫂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师兄待我那么好,我早就把你们当亲人了,真的,师嫂不必那么着急的,你们安心住着,对于今后的打算,可以慢慢琢磨。”云薇正色道。 穆夫人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们个个有手有脚的,也不能一直当米虫,而且不做事的话,就会变懒惰,所以我还是决定,让他们明日就出去找事做。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有饭吃就成。” 被流放的那段时日,他们什么都做过,他们也早已想通了,当家的不愿意再出仕,那便换一种活法。 云薇听她这么说,倒也没再多劝。 因为穆夫人是个有心气的人,她不愿意一直寄人篱下。 “薇薇,带我们去集市瞧瞧吧。”穆夫人道。 “好。”云薇点了点头。 到了集市,只见卖什么的都有,小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非常热闹。 看着眼前的热闹盛景,穆夫人若有所思着。 逛了一会儿,在路过一个面摊时,云薇停下了脚步,往里探头一看,果见沈氏在里面,忙碌着。 见状,云薇对穆夫人道:“师嫂,这是我一个朋友支的面摊,我们去尝尝她做的面。” “好呀。”穆夫人欣然应允。 “老板,来五碗杂酱面。” 沈氏正低头揉面,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竟见云薇笑意吟吟地站在那里。 “云薇,你怎么来了?”沈氏又惊又喜。 “这不是路过么,看到你的摊子生意这么红火,怎么也得进来尝尝。”云薇笑道,又为她介绍了穆夫人几个。 “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快带你的朋友坐下,我马上给你们做面。”沈氏喜笑颜开,又让丫鬟桃儿和小厮小春子招呼着他们。 穆夫人跟着云薇坐下后,打量起了这个面摊,见小小的面摊,竟也坐了不少人,顿时计上心来,问道:“师妹,你这个朋友做这种吃食摊子,一个月能挣多少?” “上次听她说,一个月能挣上好几两银子。”云薇回道,“怎么,师嫂对做生意感兴趣?” 第二百零三章 给我留了一个宝 穆夫人笑道:“倒也不是感兴趣,就是我想来想去吧,还是觉得得做些买卖,这买卖若是做得好的话,来钱块,比给别人做事强。” 云薇点头,“师嫂说得对,那师嫂可想到了要做什么买卖?” 穆夫人面色微红,尴尬道:“我们一大家子,身上能拿出来的钱,不超过二两,所以我就想着,学你这朋友,开个吃食摊子。”说到这里,她连忙又补充道,“我们月国有一种夹馍,挺好吃的,方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有人卖,所以我就想,我和两个儿媳,可以支个摊子,卖月国的夹馍。” 云薇曾在月国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夹馍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块饼,划道口子,塞入菜和肉。 她吃过,味道确实不错。 “但是师嫂,做这个实在太辛苦了,而且也挣不到几个钱,你若是想做生意,我这里有银子,你可以去开个铺子。” 穆夫人摇了摇头,“你已经帮了我们够多忙了,我们不能再麻烦你,而且做生意,我们都没什么经验,这钱投进去,如果赔了,实在太不划算了,主要是我们现在的条件,实在经不起折腾了,还是要以稳妥为主。” “师嫂,不会做生意,并没有关系,开铺子,是可以请人打理的,并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云薇道。 穆夫人还是摇头,“若是我们自己有银子,那肯定是开铺子,并请掌柜打理,但是我们并没有银子,借银子做生意,我这心里不踏实。” “师嫂,借银子做生意,并没什么,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便是,你不用担心的。”云薇极力劝道。 穆夫人叹了口气,“师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只有我和你师兄,那向你借些也没什么,但是青苍他们都还年轻,我不能让他们养成依赖性。” “面来喽!” 这时,沈氏带着桃儿,将五人的面端了过来,二人便打住了话头。 “云薇,你快尝尝我的手艺。”将面放下后,沈氏迫不及待地抽了一双筷子递给云薇。 云薇接过,好笑道:“生意这么好,肯定好吃。”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很配合地低头吃了起来,“唔,很好吃,面条劲道爽滑,酱料香浓,让人回味无穷。” 沈氏乐开了花,“你都说好吃,那肯定是好吃的。行,那你跟朋友先吃着,我去忙了。” “去吧。”云薇点点头。 吃完面后,云薇见沈氏在忙碌,便没有声张,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后,便带着穆夫人几个,悄然离开了。 穆夫人似乎铁了心想做那月国夹馍,回去的路上,还找路边的小贩打听起了集市的情况。 将她们送回清漪园,云薇私下找了穆天济说话。 “……师兄,你们初来乍到,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很多,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收着。” 穆天济看着她递到面前的一沓银票,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云薇直接将银票放在了桌子上,“你既喊我一声师妹,便别跟我客气,这些银票你且收着,若是不够,再跟我说。” 穆天济哭笑不得,“不够跟你说?你这是把自己当成钱庄,任我取用了?” “也无不可。”云薇一脸认真。 穆天济叹气,“小师妹,我这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呢,你负担不起的,而且,我们都有手有脚的,能自己找出路,你就别为我们操心了。” “师兄,你就别跟我推辞了,这三年,我能在魏国过上安稳的日子,全是因为你替我隐瞒了行踪,上次你们一家遭难,跟我也脱不了关系,你们一家现在有困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云薇道。 “上次的事情,跟你真没关系,主要还是我自己站错了队,才会连累了家人,你别往自己身上揽。”穆天济一脸的严肃。 云薇好笑地说:“师兄别再骗我了,你上次会被昭兴帝囚禁,是因为昭兴帝想从你口中探听我的行踪,要不然,你为什么没有跟师嫂他们一块?” 穆天济噎了下,“那是因为我……犯的事情严重,他们本是要杀我的头的,自然不让我跟你师嫂他们一块流放。” “你就编吧。”云薇道。 穆天济:“……” “行了,别再推辞了,你再推辞的话,师嫂他们就要去集市支摊子,卖月国夹馍了,你忍心让师嫂起早贪黑,那么辛苦啊?”云薇道。 穆天济一怔,旋即又释然了,“你师嫂做的夹馍,好吃,若是卖夹馍的话,说不定真能赚钱,卖夹馍好啊,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个出路。” “开铺子也可以卖夹馍。”云薇道,“这比钱,你收下,给师嫂找个地段好的铺子,然后专门卖月国的特色点心,不是更好?” 穆天济听到这里,便没再推辞,“你说得也对,那这钱,就算是师兄向你借的,待日后赚到了银子,再还你。” “师兄,我知道你和师嫂都是有心气的人,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把眼前的日子先过好再说。”云薇宽慰道。 穆天济长长地叹了口气,“师父他老人家,给我留了一个宝啊。” “师兄你这么说,真是要让我无地自容了。”云薇无奈地说。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客气了,这钱我收下了。”穆天济笑道。 云薇放下心来。 …… 穆天济听了她的建议,在热闹的地段,赁了一间铺子,专卖月国的点心。 穆家人多,大家一起动手,铺子很快就开起来了。 铺子开张那天,云薇特地叫上了容雪、阿满、轩辕静,以及于娘、刘妈妈等铺子的管事去给他们捧场。 单就他们几个,就将铺子门前给挤满了。 这番热闹的景象,自然吸引了不少顾客。 而在尝过点心确实好吃后,买的人便多了。 眼看顾客络绎不绝,云薇放了心,带着阿满等人先撤了。 于娘、刘妈妈等管事,各自回了铺子,云薇则带着阿满三人,去了茶楼喝茶。 “……你的嫁衣,都弄好了吗?”到了茶楼后,阿满开口问道。 第二百零四章 容桢大白天的沐浴 “应该快好了吧。”云薇道。 嫁衣的事情,她本是想让于娘安排的,但魏国皇室的嫁娶之事,都有专人负责。 王爷、王妃的婚服,也都由内务服统一赶制。 “嫁衣做好了,肯定要送来给你试的,到时候可得通知我啊,我想看看。”阿满雀跃到。 “我也想看。”轩辕静也是兴致勃勃。 容雪听着三个女人讨论婚服的事情,兴致缺缺,他将杯子里的茶饮尽后,起身道:“皇婶,我先回去了。” “行。”云薇点点头,“容雪,今日谢谢你了。” “皇婶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自己人,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容雪摇头。 待他走后,阿满夸赞道:“小王爷还真挺不错的。” “只可惜,毛都还没长齐呢。”轩辕静颇是可惜地说。 阿满哭笑不得,“长齐了,你想如何?你的目标不是裴大人么?” “也不一定,咱们得将目光放宽,只盯着一个人,到时候万一不合适,那不是浪费时间?”轩辕静道。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是有多个目标?”云薇挑眉。 轩辕静轻咳一声,“但是我的主要目标,还是裴清。”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别玩过火了,小心到时候,鸡飞蛋打。” “呸呸呸,我才不会那么背呢。”轩辕静赶紧道。 “人家裴老夫人不是挺喜欢你的么?我觉得你还是别那么着急了。”阿满劝了一句。 轩辕静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 三人喝完茶,又逛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县主府门前。 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虞姝从摄政王府中出来,形色匆匆,衣裳和头发,都有些乱。 看到云薇,她显得很慌乱,招呼没打,急匆匆地上马车走了。 云薇眉头皱了下,进了县主府。 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虞姝狼狈的模样,终是没忍住,起身去了摄政王府。 还是从她院子里的小门过去的。 她刚到书房,便看到容桢一身水汽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她,他怔了下,明显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云薇目光落在他湿润的鬓角上,唇角抿了下,反问道:“我不能过来?” “当然不是。”容桢好笑地说,上前去拉她的手,不想云薇却避开了。 她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他,“大白天的,你洗什么浴?” 容桢顿了下,淡淡道:“方才不小心,把衣衫弄脏了,便去洗了一下。” 听得他的解释,云薇眉头蹙紧,直言道:“我刚才回来时,在门外撞见了虞姝,她怎么又来了?” 容桢何等敏锐,听到这里,立即知道她是误会了,忙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并没有什么,她会来王府,是因为我为她请功一事,下来了,她来谢赏。” “只是这么简单?谢赏,她怎么会衣裳不整的?摄政王又为何要大白天的沐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苟且?”云薇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云薇!”容桢声音微沉,“注意你的言辞!” 云薇顿了下,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你好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唬弄我!” 容桢见她冷着脸的样子,心里有些虚,上前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桑清沏了杯参茶给我,虞姝抢着要端给我,结果却将茶水泼到了我身上,我衣袍弄湿了,便去沐浴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袍。” 云薇皱眉,“若只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反而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而且,刚才在府门外,虞姝衣衫头发都是乱的,形色匆匆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容桢面色一变,“虞姝这里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会衣衫不整?不信,你可以问问桑清,当时他也在。” “果真没有什么?”云薇问。 容桢蹙眉反问:“你要怎么才信我?” 云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但是架不住别人对你有企图,下次,别再见虞姝了,免得到时候,惹了一身腥,你甩也甩不掉。” “好。”容桢答应了下来。 云薇起身道:“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容桢连忙拉住她,“多坐一会儿。” “不了,我有些累了,回去歇会儿。”云薇摇头。 容桢只好松了她的手,“那晚些时候,我过去找你。” “嗯。”云薇应了声。 出了书房,迎面撞上桑清,她想了想后,将他叫到了一边,开门见山道:“虞姝是怎么回事?” 桑清心领神会,连忙将刚才书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虞姝借着给端茶给你主子,对他投怀送抱?”云薇拧眉。 “对。”桑清点头,很是不悦道,“虞姝仗着她爹曾是主子的部下,加上这次立了功,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是看在她死去的爹的份上,主子怕是要废了她。” “哪有那么严重?”云薇问。 “真挺严重的,你知道主子是有洁癖的,不喜欢别人碰触他,当然,县主除外。”桑清皱着眉道。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所以,方才虞姝还真的得逞了啊?” “什么得逞?”桑清一愣,慌忙解释道,“主子才看不上她,她就是钻空子,扑到了主子的怀里,欲图对主子不轨,主子可没有碰她,县主千万别误会。” “行了,我知道了。”云薇见他着急,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桑清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县主可千万要相信主子,主子向来洁身自好,若是那样随便,早就妻妾成群了,主子心里只有县主,旁的妖艳贱货,主子看不上的。” “你倒是会替他说好话。”云薇没好气。 桑清嘿嘿笑道:“主子的好,是有目共堵的。” “行了,少吹嘘,我先走了。”云薇道。 “县主慢走。”桑清恭敬道。 云薇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虽然容桢与虞姝没什么,但他还是对她有所隐瞒。 虞姝都扑进他怀里了,他竟然还隐瞒不说。 云薇心里有着淡淡的不悦。 第二百零五章 失控 云薇回去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披散着长发,靠在床柱上,发了一会儿呆,刚要下床,这时,外面传来容桢的声音,“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睡觉,这会儿应该醒了,王爷稍坐一会儿,奴婢进去看看。”甜儿的声音道。 没一会儿,甜儿便进来了。 看到云薇坐在床上,立即笑道:“小姐,摄政王来了,奴婢服侍您洗漱。” “嗯。”云薇应了声。 外间,容桢坐在软榻上,听着里面的动静,随手翻阅着云薇搁在桌上的医书。 不多时,云薇便收拾好出来了。 容桢见状,放下医书,起身道:“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让桑清在醉月楼订好了包间。” 云薇没有拒绝,“好。” 甜儿见她要出门,连忙取了披风过来,要给她披上。 “给我吧,我来。”容桢开口。 甜儿闻言,立即将披风递给了他。 容桢接过,将披风抖开后,披在了云薇的肩上,并帮她将带子系好。 系好后,还将帽子也戴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脸本就小,被宽大的帽子一衬,显得就更小了。 容桢眸内划过笑意,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走吧。” 云薇由他牵着手,往外走时,突然淡声道:“为什么骗我?” 容桢脚步一顿,侧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我骗你什么了?” “虞姝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云薇瞥了他一眼。 容桢闻言,立即明白了过来,紧了紧她的手,才道:“我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怕你多想。” “你不说,我才会多想。”云薇皱眉。 “好,我知道了,下次有事情,绝不隐瞒,事无巨细,都会跟你说。”容桢语气认真,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勾着笑意,“别生气了,嗯?” 云薇睨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还有下次?” “绝对没有。”容桢一本正经,但勾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笑意。 云薇不悦道:“你笑什么?还是你觉得,有女人对你投怀送抱,很得意?” 容桢闻言,立即敛了笑意,蹙着眉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那样想?那有什么好得意的?”顿了顿,他目光落在她漂亮的脸上,“若是你能对我投怀送抱,我兴许会感到得意。” “你想得美!”云薇白了他一眼。 容桢心里一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别再多想了,我已下了令,不准虞姝再踏入王府的大门一步,以后,我不会再见她。” 云薇闻言,面色微霁。 虽然她并未将虞姝放在眼里,但是这个女人,她看得出来极有野心,而且她还对容桢有所企图,今日还妄图对他投怀送抱。 平心而论,虞姝确实挺有姿色,身段又好,若换作是别的男人,怕是早已被她拿下了。 能被昭兴帝盛宠三年,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尤其是在取悦男人方面,定然经验丰富。 所以,她才敢对容桢这样的人投怀送抱,以为容桢也会像其他男人一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虞姝为朝廷立了功,肯定是杀不得的,所以便只能防范。 好在容桢也并非一般的男人,并不会那么容易被媚惑。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成。”最终,云薇道,并将他推开了一些,与他保持距离,“下人都在看着呢,注意身份。” 容桢只能无奈地松开她,与她一前一后出了县主府。 …… 醉月楼跟望月楼齐名。 只不过一个是酒楼,一个则是茶楼,但生意都很好,在京中很有口碑,许久权贵,都喜欢到这两个地方吃饭、喝茶。 云薇跟着容桢到醉月楼时,不出所料,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了。 好在桑清提前订好了位置。 进了酒楼,二人在桑清的引领下,上了二楼的雅间。 “……主子、县主,奴才按你们的口味,已点好了菜,一会儿菜就会上齐了。”桑清恭敬道。 容桢颔首,“知道了。” 不一会儿,酒楼的伙计,便将酒菜都端上来了。 待菜都上齐后,容桢对桑清道:“好了,你去歇一会儿,这里暂时不用你。” “是。”桑清应了声,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容桢动手给云薇舀了一碗汤浴绣丸,温声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云薇依言喝了一口汤,又咬了一口丸子,夸赞道:“味道很好,上次在宫宴上,我也吃过这道汤,感觉味道不相上下。” 容桢闻言,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家酒楼的厨子,是宫中退下的御厨,做的一些菜,都是宫廷御菜,这也是为什么醉月楼生意能那么好的主要原因。”说着,他又拿筷子给她夹了几道菜。 云薇边品尝,边评价,“这几道菜都很好吃,是不是都是御菜?” “对。这道八仙盘也很好吃。”容桢又给她夹了一道菜。 所谓的八仙盘,其实就是用八只剔鸡做成的。 但味道确实好,云薇多吃了几口。 见他又要给自己夹菜,她连忙阻止道:“你自己吃吧,别再给我夹了,我自己来就好。” 容桢笑了笑,没有勉强。 他放下筷子道:“不介意我喝点酒吧?” “若是我说介意呢?”云薇挑眉。 “那我便不喝了。”容桢一脸的沉重。 “行了,想喝就喝吧。”云薇好笑地说。 容桢笑了下,拎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 云薇见他边吃菜,边饮酒,突然也有些馋了,但想到自己那一杯倒的酒量,便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可以喝一口么?” 容桢顿了下,看向她,点头,“可以,你坐过来一点。” 云薇连忙拿了杯子,坐近了一些。 谁知容桢并没有给她倒酒,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大口的酒,而后伸手按在她的后颈处,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唔……”云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忍不住轻呼出声,然而这却给了男人可乘之际。 温热的酒液,被哺渡进来的时候,云薇觉得自己还没喝酒,便已经是微醺了。 而后,事情便有些失了控制。 第二百零六章 谁是破鞋 “啪!” 直到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才将理智渐失的二人,给拉了回来。 屋里有些静,二人依偎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容桢平缓后,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子,却见她已经是满脸酡红,双眼迷离了。 “醉了?”他的声音还残留着方才情动时的沙哑。 云薇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没醉,我还可以再喝……” 见她这个样子,容桢莞尔失笑,修长的手指,轻刮着她脸上细嫩白皙的面肤,“你真的是沾酒就能醉,我好像也只喂了你几口吧?” 云薇推开他的手,醉醺醺地从他怀里起身,“我不理你了,你欺负我,我要回去……” 见她脚步虚浮地要往外走,容桢急忙拉住了她,指着满桌子的菜,无奈道:“还没吃几口,不吃了?” “我想喝酒,你还有酒么?”云薇甩了甩他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被她水润漂亮的眸子看着,容桢心下一荡,却是克制着,取过她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哑声道:“我带你去回去喝。” 云薇即使醉了,但身子却敏、感地因为他突然地贴近,而起了变化,她下意识地贴紧了他,声音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酥媚,“唔,你说的……” 容桢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嗓音低沉地“嗯”了声,将她打横抱起。 候在门外的清风和桑清,见两人出来,立即关切地问道:“主子,县主怎么了?” “她喝醉了。”容桢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抱着云薇朝楼下走去。 此时正是用饭的高峰期,楼上楼下都坐满了。 靠楼梯一侧的桌子,坐着几个纨绔子弟。 此时喝得上头,正高声阔论着。 “……听说月底是摄政王大婚,到时候京城又有热闹了。” “你们说,这摄政王也真是奇怪,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偏要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听说荣安县主容貌姝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什么美人?不过就是别人穿过的破鞋。” “别乱说!”有人低声喝斥了一句。 “怕什么?而且我说的是事实,满京城,谁不知道?不过,这成过亲的女人,就是比黄花闺女更有韵味,在床上也更放得开,说不定摄政王就是好这一……啊!”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惨叫了一声,竟是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谁打我?”他愤怒地转过头,便对上了容桢那双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睛。 好冷! 那人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惊恐,袭遍了全身。 “你、你是什么人?” 容桢没有多看他一眼,抱着云薇,径直朝外走去。 清风直接扼住那人的咽喉,拖走了。 其余人,僵在椅子上,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心里却嘀咕:那人是谁啊?好慑人的气场! 他们缓过来后,才想起来那被拖出去的男子。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出门去寻了。 他们并没有费太多劲,很快就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了那人。 可那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并满脸的血。 几人肝胆俱裂。 将人送医后,竟发现,那人的舌头没了。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脚底升起寒气,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 县主府门前。 桑清勒停马车后,轻声道:“主子,到了。” 不多时,容桢便抱着云薇从马车里下来了。 桑清侍立在马车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恼恨那几个杂碎,嘴巴那么贱。 容桢抱着云薇,径直进了县主府。 此时,云薇已经睡着了。 院子里,甜儿看到容桢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吃了一惊,走近一看,见他怀里的是云薇,顿时担忧询问道:“摄政王,我家小姐她怎么了?” “她喝醉了。”容桢应了声,便将云薇抱进了内室。 甜儿连忙跟进去帮忙。 将云薇安置在床上后,容桢并没有走。 他在床前站了许久,神色深沉难辨。 甜儿见状,心里不由有些惴惴的,只觉得今日的摄政王,不是很高兴。 难道是跟小姐出去吃饭,闹了什么不愉快。 良久,容桢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是。”甜儿连忙应道。 容桢又看了云薇一眼,转身离去。 …… 翌日。 云薇醒来时,头有些疼。 甜儿给她端来了醒酒汤,“小姐,这醒酒汤,喝一些,喝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云薇愣了下,“醒酒汤?” 甜儿问道:“您不记得了?您昨晚喝醉了,是摄政王抱您回来的。” 云薇蹙眉,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只隐约记得,在酒楼里,她想喝酒,结果容桢竟然亲口喂了她……之后的事情,她便不记得了。 不过想到哺酒的事情,她的脸不禁一烫。 也不知道他打哪学来的,实在是太…… 她咬了咬唇,强行打断了思绪,接过甜儿手里的醒酒汤,慢慢喝了起来。 用过早膳后,她本打算去一趟千金堂的,结果陈伯来禀,虞姝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云薇眉头皱了下,吩咐道:“请去前厅。” 前厅。 虞姝坐在椅子上,一边欣赏着墙上的字画,一边品着茶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她长得很美,尤其又那样自信,整个人好像发着光一样,一旁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云薇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目光也不由落在了虞姝脸上。 此女子,确实生得好看,眉宇间的天然媚色,多看一眼,便能让人沉溺其中。 怪不得,她在月国皇宫三年,一直盛宠不衰。 她确实有资本。 “县主。”这时,虞姝看到了她,转头看来,笑意吟吟地打了声招呼。 云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见她并不起身,也不行礼,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主座坐了。 她开门见山道:“虞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虞姝笑道:“我确有事找县主。” “你说。”云薇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虞姝将她打量了一遍,唇角勾了勾,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在月国时,初闻摄政王跟你定亲,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竟能让向来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甘愿娶为妻子,结果前些日子,在城门一见,发现是我想多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两女共侍一夫 云薇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瞥向她。 对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看不出一点恶意。 然而她方才的言下之意是,她也不过如此。 云薇冷笑了声,放下杯子,“虞姑娘倒是天生尤物,怪不得能让月国昭兴帝盛宠三年,就你这份姿色,倒是无人能及。” 虞姝眼眸眯起,“你嫉妒我?” “嫉妒你给一个老男人做了三年侍妾?”云薇淡淡反问。 虞姝面色一变,“荣安县主好没有教养!” “你有教养,会对一个有婚约的男人投怀送抱,意图勾引?勾引不成,还要制造出假象,企图让我误会,虞姑娘倒是好教养!”云薇并未动怒,语气慢悠悠的。 虞姝胸脯急剧起伏了下,面色也透着青,可见气得不轻。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看着主座上,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她突然轻声笑了下,“荣安县主这不声不响的,嘴巴倒是厉害,看来,我的出现,让你感到慌张了,以至于你说话这般尖锐。”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容我提醒你一下,他并不喜欢你这种的,你再工于心计,也无用,他看不上。”云薇说这话时,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虞姝眸底掠过阴霾,嗤笑了声,“荣安县主这种的,他都看得上,旁人兴许更加有机会。毕竟,荣安县主可是和离之身,当了三年人妇。” 云薇闻言,瞥了她一眼,“所以,是我给你的自信?” 虞姝噎了下,好半晌才道:“总之,我们谁也没比谁高贵。”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缓和语气道,“荣安县主,其实我今日来找你,并不是跟你斗气的,我是希望我俩能放下成见,成为好姐妹,日后我们一起侍奉摄政王,这不好吗?” “不好!”云薇冷冷道,“我对两女共侍一夫,没兴趣。” 虞姝难以置信地说:“你是什么身份?摄政王又是什么身份?你该不会以为,他一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吧?别傻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位高权重。你还是尽早认清现实吧,免得将来落得一个笑话。” “将来的事情不好说,但现在,你才是那个笑话。”云薇嘲讽道,“你的提议,我没兴趣,也不会允许,你走吧。” 虞姝霍地站起身来,冷笑道:“你不过是个下堂妇,清高什么?” “我是和离过,但跟你完全不一样,和离也是我自己要和离的,而你则是以色侍人,说白了,你就只是一个陪男人睡觉的玩意儿,认不清自己的,是你!”云薇反唇相讥。 虞姝面色铁青道:“你懂什么?我那般牺牲,还不是为了魏国?换你,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云薇满是讽刺,“另外,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去月国,一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二是为了能借此机会,被容桢看到,好换得在他身边的机会。你做的这些,可不是为了魏国,而是为了儿女情长。” 虞姝的面色忽青忽红,她用力攥紧了拳头,“少自以为是,你做不到,也不该践踏我的付出和努力。” “你想付出什么,努力什么,没人在意。但你若是要在我面前找不痛快,我也不会惯着你。”云薇语气冰冷,毫不客气。 虞姝胸臆意间翻涌着怒意,忽然迈近了一步,“我今天来找你,本是想日后能与你好好相处,既然你不领情,那我也不用再给你面子。我是不会放弃他的!”说罢,她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谁惯的她?”侍立一旁的甜儿,忍不住咒骂道,“她是什么东西,能与小姐比吗?小姐虽然成过亲,但还是……” “甜儿!”云薇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甜儿悻悻地住了嘴。 云薇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而后起身回了院子。 她直接从小门,进了摄政王府。 然而书房里,容桢并不在。 “县主,主子今日下朝后,没回来,直接去军营了。”桑清解释道。 “我知道了。”云薇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桑清见她面色不佳,忍不住询问道,“县主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云薇摇头。 她过来,本来想跟容桢说虞姝找上门的事情,但人既然不在,她便不想说了。 桑清想起昨晚在醉月楼的事情,有些犹豫地说:“有一件事情,奴才不知道要不要跟您说……” “什么事啊?”云薇问。 桑清很是纠结。 昨日回来后,他明显感觉到主子心情不甚好,但是他觉得吧,县主是什么样的情况,主子是一清二楚的,当初既然决定娶县主,那便说明,主子是不在意县主从前嫁过人的事实的。 可昨日那些人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主子可能多少听了一些进去。 他不希望主子为此,而与县主生了膈膜。 这马上就要大婚了,他是希望主子和县主能顺顺利利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得让县主知道这件事情,继而能与主子好好沟通一下。 思及此,他道:“县主,昨日在醉月楼,有人说……” …… 云薇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脑海里还回响着桑清说的话。 她当时可能醉了,根本没听到别人说了什么,也更加不知道容桢听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有些自嘲。 也怪不得虞姝敢找上门。 这是觉得,她是嫁过人之躯,是破鞋了,容桢都还愿意娶她,那她虞姝便更加有机会。 但事实上,她确实嫁过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没人知道,她跟李曜廷并没有圆房,容桢也不知道。 他那么尊贵的身份,竟愿意娶她这样一个和离妇,也难免别人会说闲话。 旁人说什么,她其实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容桢的态度。 他对自己的情况,是一清二楚的,但他依然愿意娶她,那便说明,他并不在意,不过那是取决于没人说闲话的前提下。 而昨夜,他听到别人那样说时,一定很难受吧? 想到此,她起身道:“来人,备马!” 第二百零八章 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走到门外时,云薇突然打住了脚步。 她这是干什么? 眼巴巴地去找到他,然后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吗? 可假设,她确实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呢? 他如果因此而介意的话,她要如何自处? 她一直认为,容桢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不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和评判人、事。 可现在,他却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便难受了,那一辈子那么长,日后再听到别的流言蜚语时,他又该如何? 两人的婚事,是他主动求娶的,并不是她缠着他,要嫁他的。 如果,他依旧还是会介意她嫁过人的事实,那她便得重新审视二人的婚事了。 毕竟一辈子那么长,他心里有疙瘩的话,是很难走下去的。 罢了,她不去找他了,等他回来后再说。 然而云薇这一等,就是三天。 容桢三天都没有回来。 云薇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酒瓶,轻轻地晃动着。 里面的酒气,因为她的晃动,更加发散了,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酒气。 她想喝两口,但又顾忌自己的酒量,没敢碰。 她这沾酒即醉的毛病,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屋外,甜儿时不时地探头往里面瞧一眼,心里有些担忧。 小姐这几日怎么闷闷不乐的? 还有摄政王也是。 以前一天能往县主府跑好几趟,可现在,婚礼在即,却一连好几天都没过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她看向海棠,问道:“你刚刚去问过桑公公了么?摄政王去做什么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海棠回道:“桑公公说,摄政王去了西山大营,这几日都宿在大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甜儿闻言,叹了口气。 摄政王去西山大营那么多天,怎么都不跟小姐说一声? 甜儿正忧心忡忡着,突然,云薇走了出来。 见状,她连忙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云薇道。 “奴婢陪您。”甜儿立即道。 “不用。”云薇拒绝了。 不过她刚走到门外,便遇上了轩辕静和阿满。 “你这是要出门?”二人问道。 “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去喝茶吧。”云薇道。 于是三人结伴去了望月楼。 冤家路窄的是,又遇上了凤吟。 不过这回,徐燕燕没与她在一起,跟她在一块的是虞姝。 两厢照面,气氛有些凝滞。 “这世界还真是巧啊,到哪里都能遇见讨厌的人。”凤吟回过神来,阴阳怪气道。 云薇多看她一眼都懒得,带着轩辕静和阿满,直接越过二人,上了楼。 凤吟见对方不接茬,撇着嘴道:“荣安县主,真是好大的架子。” “算了阿吟,人家可是马上就要当摄政王妃了,自然眼高于顶,看不上咱们。”虞姝看了眼云薇的背影,眼神微冷,开口劝了一句。 “嚣张什么?她一个和离妇,是走了狗屎运,才会被看上,但你以为,她能长久?人家不过是图新鲜罢了。”凤吟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故意抬高了声音。 轩辕静和阿满都听不下去了。 “大胆!”两人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荣安县主面前放肆?” “哟,你们着什么急,我有说你们吗?”凤吟不以为然道,但说话时,却故意瞟了眼云薇的方向,然后恍然大悟般道,“啊,是我忘了,荣安县主也是和离之身,对不住啊,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别人。”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云薇不予理会,但是轩辕静却忍不了,她抽出鞭子,“我这鞭子,可是不长眼的,被挥到了,可别见怪啊。”说着,就要纵身下楼,却被云薇给拉住了。 “我们是来喝茶听曲的,何必跟蠢货一般见识,影响了自己的心情?走吧,喝茶去。” 轩辕静乐了,收起鞭子道:“你说得没错,干嘛要跟个蠢货见识,是茶不好喝,还是点心不好吃?走走走!” 凤吟脸都绿了,“你们说谁是蠢货?” 阿满笑出声来,“本来还没人知道她是蠢货的,她这么一问,整个望月楼的人都知道,她是那个蠢货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凤吟面色一变,回头看去,果见所有人客人都在看着她。 她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说什么,却见云薇三人已经进包间去了。 她的怒意堵在胸口,上不去,咽不下,好半晌,竟像个市井的泼妇一般,愤怒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贱人!” 虞姝见她这般粗鲁,嫌弃地退后了一步。 凤吟没察觉,转头见她丝毫不生气的样子,皱眉道,“虞姐姐,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会生气?” 虞姝强笑着道:“她们也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我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说得也是,三个贱货,要本事没有,就只会在口头上赢两句。”凤吟认同地点了点头。 虞姝瞥了眼楼上的包间,淡淡道:“走吧。” 楼上包间。 待伙计将茶点都端上来后,轩辕静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我现在才知道虞妃竟是魏国人,不过她怎么跟那凤吟搅合在了一起?” “臭味相投吧,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满憎恶道。 云薇闻言,看向她,“你认识虞姝?” “怎么会不认识?从前她爹没死时,是摄政王手底下的大将,崔绍跟她爹有些交情,那时候,虞姝常常跟在她爹身边,她爹也宠她,去到哪,都带着她,虞姝仗着样貌好,在那些将领身边,是如鱼得水,无往不利,那些个猛将,也都捧着她。”阿满说起这些时,隐有不屑。 轩辕静脱口道:“崔将军也是摄政王手下的猛将,你说的好几个猛将,该不会崔将军也是其中一个吧?” 阿满滞了下,没说话。 云薇道:“阿静别胡说,崔将军才不是那样的人。” 轩辕静反应过来,吐了吐舌,不说话了。 阿满叹了口气,“没错,崔绍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倒是没看上她,只不过碍着她爹的关系,对她多有照顾,加上她嘴也甜,崔绍当初便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她的目标其实是……” 她顿了下,看了看云薇,没再往下说。 第二百零九章 不让碰,总有原因吧 “她的目标是容桢。”云薇不甚在意地接续了她的话。 “薇薇,你别误会,摄政王对她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完全是她自作多情。”阿满连忙道。 “我知道。”云薇点头。 轩辕静听得咋舌,“虞妃竟是这样的人?那她当初为什么还要服侍我父皇?” “她贱呗。”阿满道。 轩辕静闻言,很是认同,“嗯,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挺贱的。” 阿满看了看云薇,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今日看起来心情不甚好,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薇一怔。 轩辕静也好奇地看着她,“是啊云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让我们为你参详参详。” 云薇回过神来,无奈道:“没什么事情,别乱猜。喝茶吧。”她提起茶壶,为二人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三人在望月楼,喝了一下午的茶。 傍晚时,才各自回去。 云薇回到县主府,直接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也没有多想。 这时,甜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回来了?” “嗯。”云薇点点头。 “奴婢这便让人去准备晚膳?”甜儿询问道。 云薇喝了一下午的茶水和点心,肚子已经饱了,便拒绝了,“晚上不吃了。” “不吃怎么成?奴婢让厨房少做点吧。”甜儿蹙眉道。 “随便你。”云薇有些疲惫,说完,她便进了屋。 “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云薇正要解身上的披风,忽然,屋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竟看见容桢闲适地斜倚在她的软榻上看书。 云薇动作一滞,旋即眉头皱起,“摄政王怎么会在这里?” 听着她有些疏离的语气,容桢顿了下,坐正了身子,凤眸审视地看着她,“几日不见罢了,怎么像是不认识了?” 云薇没理他,径直进了内室。 容桢沉默了下,起身跟了进去。 云薇刚走到盆架旁,想洗把脸,男人刚劲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侧头看向男人,“松开!” “不。”容桢摇头,光洁的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几日不见,你不想我?” “不想。”云薇声音冷冷的,低头去掰他的手。 但男人抱在她腰上的手,却越收越紧。 云薇恼了,“容桢,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容桢俊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染上了阴霾,“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云薇顿了下,突然一个肘击,击向他的腹部。 容桢闷哼一声,愕然地看着她,“你还真的动手啊?” 云薇见他竟然没躲,也是愣了下,冷着脸道:“当然是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松不松手?” 容桢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犹豫着道:“听说女人来魁水的那几日,会变得特别暴躁,所以,你现在是来魁水了?” 云薇一滞,继而冷笑,“摄政王对女人家的事情,倒是很了解啊。” 容桢伸手指了指外间,“你放在外面的医书上写的,我翻过几页,从上面看到的。” 云薇:“……” “真的来魁水了?”容桢追问道。 云薇面色微烫,伸手将他往外推,“你给我走!” 容桢不防她会推自己,被她推了个趔趄,“诶诶,丫鬟不是在给你备膳么,陪你吃完了晚膳,我再回去。” “没你的份,想吃,回你自己府去吃。”云薇不客气地说。 容桢叹气,“来魁水的女人,果然不能惹。” 云薇:“……” 她咬牙切齿道:“我没来魁水。” 容桢愣了下,“现在没来,那过两日应该也会来了,那医书上说,来魁水之前,心情也会异常暴躁。” 云薇:“……” 她一脸阴霾地瞪着他,冷笑道,“堂堂摄政王,竟然研究起女人的魁水来了,要不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瞧瞧摄政王的这份风采?” “我研究的是自己女人的,这有什么?”容桢不甚在意。 云薇:“……” 这个男人怎么变得脸皮这么厚了? “小姐,晚膳备好了。”这时,甜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云薇还没说话呢,容桢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走吧,现在天冷了,饭菜容易冷掉。” 走到外间,看着桌上的两副碗筷,云薇抬头看向甜儿,这丫头,知道容桢来了,也不知会她一声,还自作主张地准备了两副碗筷。 甜儿朝她讨好地笑了下,带着人将菜都放下后,便赶紧退下了。 “坐吧。”容桢推着云薇,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后,给她盛了碗汤。 云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便放下了。 她看着对面闲适自在的男人,顿了顿,开口道:“这几日为什么不回来?” 容桢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温声道:“营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留着处理了。” “什么事?”云薇杏眸微微眯起,注视着男人的神色。 “有人故意煽动士兵,底下那些士兵不明究理,还以为朝廷真的不给他们发放军饷,竟然暗中纠集,想造反。”容桢解释道。 云薇愣了下,“果真如此?” 容桢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但这件事情,涉及到朝廷,不宜声张,只能秘密压制下去,所以,我没让人传回消息。” 云薇闻言,捧起碗,喝了口汤,“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容桢追问。 云薇瞥了他一眼,心里倏然便有些惭愧了。 想必这几日,他在营中,为了平息士兵们的怨气,费了不少心力,而她却在这里,无端地揣测他…… 容桢这会儿,也终于觉察了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云薇摇头,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几块羊肉,“吃菜吧,这几日辛苦了,你多吃一点。” 容桢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低头吃起了饭。 云薇暗松了口气,也低头吃起了菜。 二人吃完饭后,甜儿带人进来撤了碗碟,并给二人端了茶来。 茶香袅袅中,容桢忽然问道:“饭已经吃完了,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了?” “解释什么?”云薇羽睫轻颤,目光回避。 容桢似笑非笑道:“解释一下,为何方才对我那样的态度?” 云薇噎了下,“我态度怎么了?” 容桢被她气笑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好让她的目光正视自己,“刚才见到我时,态度那么冷淡疏离,还不让我碰,总有原因吧?” 第二百一十章 坦白心迹 “你都说了……我是因为要来魁水了。”云薇硬着头皮道。 容桢点了点头,“嗯,我先前确实以为你是要来魁水了,但后来发现,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你突然的坏脾气,可跟魁水无关。” 云薇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竟然跟他在这里讨论起了魁水的问题。 为终止这个离谱的话题,她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那晚醉月楼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容桢愣了下,继而沉默。 云薇见状,眉头拧了下,“所以,你心里其实是在意的,对吗?” “云薇,你听我说……” “你若是在意,现在退婚,还来得及。”云薇打断了他的话。 容桢皱眉看着她,“怎么又提到退婚?” 云薇顿了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容桢,我确实嫁过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要想清楚,否则哪天后悔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容桢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也不会后悔。” “但你心里并不舒服。”云薇一语点破。 容桢顿了顿,点头,“醉月楼那晚,乍然听到别人那样说你,我心里确实不舒服,我不喜欢别人那样说你,那一刻,我想将那几人都杀了泄愤。 走出醉月楼时,被夜里的冷风一吹,才冷静清醒了下来,只让清风割了其中一人的舌头。 相信,经过这事,那几人不敢再乱说话。” 云薇愣了下,“你是因为我被人说了,才不舒服,而不是因为我嫁过人,让你感觉不舒服?” “我们并不是那一天才认识,我们认识的时日不短了,对于你的情况,我都清楚,若是介意,我不会娶你。”容桢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声音有些低落,“但我确实想过,若我早些认识你,你便不会有那些经历,你会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云薇闻言,沉默了片刻,“可是容桢,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知道。”容桢点头,松开了她,“现在你的很好,我想娶的,也是现在的你,因为如果是三年前,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而即便有交集,我们也不一定会走到一起。” 云薇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即便三年前,她是未嫁之身,但二人也没机会走到一起。 “可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她一脸认真地问。 容桢苦笑道:“你呢,会不会嫌弃我?” 云薇一愣,“嫌弃你什么?” “若不是因为云东家的妙手回春,我现在已经死了,而即便没死,也无法……咳咳,那个你懂的哈?”容桢俊脸有丝尴尬,含糊说道。 云薇反应过来,好笑地说:“你是说你那会儿不行一事啊?” 容桢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有些气急败坏,“你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薇赶紧拉开他的手。 容桢冷哼一声,“你知道我太多的事情了,若非你马上要嫁给我,以后我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必须灭口不可。” “确实,为了苟活,我别无选择,只能嫁你。”云薇忍着笑意道。 “你知道就好。”容桢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不准再胡思乱想了,我记得我之前就与你说过,不介意你嫁过人一事的。” 云薇突然便释然了,点了点头,“嗯。” 二人把话说开后,气氛轻松了很多。 门外,甜儿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见屋里气氛平和,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几日小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能感觉到小姐心情不快。 果然还得是摄政王。 人一来,小姐的心情便变好了。 待容桢回去后,云薇将甜儿叫了进来,“你可知错?” 甜儿很干脆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云薇抿了抿唇,想叫她起来,但想到这丫头擅作主张做的事情,觉得还是要给一些惩罚。 “错在哪儿了?” “摄政王过来了,奴婢不该隐瞒不报,还未请示小姐,便擅作主张地给摄政王添碗筷。”甜儿认认真真地反思着。 云薇点头,“知道就好,下回再犯,便别怪我不顾主仆情份,重重罚你。” “奴婢再犯,一定认罚。”甜儿立即道。 “行了,起来吧。”云薇道。 “谢小姐。”甜儿站起身来,殷勤道,“小姐现在沐浴么?奴婢去给您备水?” “嗯。”云薇点了点头,拿起搁在一旁的医书,看了起来。 虽然容桢经常来她屋里,但甜儿明明知道,她因为容桢心情不好,在他来了后,也知情不报,还擅作主张的,在没请示她的情况下,便准备了容桢的饭菜。 她知道甜儿也是好意,但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意,她并不喜欢,而且,这一次若是直接揭过了,她担心甜儿下次遇到别的事情,还会再犯。 小事便罢了,就怕是大事也是如此,岂不糟糕? …… 李府。 屏风后,陈玉娘坐在椅子上,问着外面的下人道:“叫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屏风外面的小厮,立即回道:“有,小的到了阳州后,仔细打听过了,那边给百姓义诊的大夫,以及给百姓免费发放药材的药铺,没有一家,是荣安县主安排的,他们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荣安县主有安排人前去帮忙。” 听到这里,陈玉娘本来阴沉的神情,霎时亮了,“你确定?” “小的确定,那些义诊的药铺,都是哪家的,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我们京城去了不少药堂的人,但都跟荣安县主,没有一丁点关系。”那小厮语气坚定道。 陈玉娘闻言,唇角勾了勾。 上次摄政王为了给云薇脱罪,竟为其编造出带头给阳州百姓捐赠药材,并义诊一事,就是想为她冠上爱戴百姓的美名。 没想到,却是个幌子。 云薇压根就没派人前往义诊。 她什么都没做,却美名在外,可真是不要脸。 这件事情,若是宣扬出去,百姓们,以及那些真正为了阳州百姓出钱又出力的人,肯定不会愿意。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骂她,御史也会弹劾她。 云薇塑造的所谓爱戴百姓的美名,将成为笑话。 想到此,陈玉娘迫不及待想看云薇倒霉的样子了,便吩咐道:“尽快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荣安县主所谓的爱戴百姓,都是编造出来的,她压根什么都没为百姓做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是火热的 “是。”下人应了声,便退下了。 陈玉娘往后靠在椅子上,脸上尽是喜色。 这段时间,她诸事不顺,眼下,终于有一件事情,能让她开心了。 云氏和摄政王,这马上就要大婚了,她这份大礼,定会让云氏终身难忘! 陈玉娘眸中闪过怨毒。 …… 云薇并不清楚陈玉娘在算计她。 这日,她没什么事情,便又去了千金堂巡视,却发现病人多了起来。 坐堂的几个大夫,都不够用了。 看着已经排到了门外的病人,她只好戴上面纱,坐到桌后,帮忙给病人诊治。 有了她的加入,那些排着队的病人,很快得到了诊治,并抓到了药。 但来的病人,却络绎不绝。 一天下来,她忙得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有时间喝。 将最后一个病人看完后,众人都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这几日天气一冷,病人立即就增多了。”有个年轻一些的大夫,抱怨了一句。 听得年轻大夫的抱怨,覃大夫捶了捶酸疼的手臂,忧心忡忡地说:“每年这个时候,受风寒的人就特别多,有钱的人倒没什么,看个大夫,抓个药,喝一喝就能好,但是那些穷苦的百姓,一旦染了风寒,就特别严重,因为他们平时就吃不好,又要做重活,加上没钱找大夫诊治,很多都挺不过去,人就没了……” 其他大夫闻言,也有感而发。 “可不是吗?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风寒而丧命。” 一时间,医馆中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云薇沉默。 确实,这天一冷,受风寒的人就多,尤其是穷苦的百姓,病了没钱治,只能硬挺,挺不过,就那样去了。 思及此,她开口道:“我们千金堂,每年都会为穷苦百姓义诊,本来想等丁管事回来后再行安排的,但眼下得病的百姓,那么多,那就将义诊的时间,定在明日吧,明日你们谁愿意跟我到城外,去给那些穷苦百姓义诊?” 覃大夫又惊又喜,“东家这是决定了?” 云薇点头,“嗯。” “那算我一个。”覃大夫立即道。 其他大夫人也都抢着道:“我也去。” “我也去。” …… 云薇见状,便道:“既然如此,便都一起去吧,明后两日千金堂歇业,为百姓义诊。” 几个大夫闻言,面露喜色,郑重地朝她揖了一礼,“东家高义,实乃百姓之福。” 云薇摆手,“那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另外,开些预防风寒的药,明日让伙计煮了,好赠给路过的百姓喝。” “是。”几个大夫答应了下来。 云薇交代了伙计几句,便直接回去了。 千金堂,每年都会在春冬两季的时候,为穷苦百姓义诊赠药,只是现在丁管事带了另几个大夫去了阳州,此事便搁置了下来。 左右她也是闲着,这件事情,她来操办也行。 千金堂养了许多医术高超的大夫,平日里并不怎么需要她亲自坐堂问诊,只有病情非常棘手复杂的病患,才需要她诊治。 但每年的义诊,她都会前去帮忙。 容桢得知她明日要带千金堂的大夫,到城外义诊,便将桑清和一队侍卫,拨给了她,以供她使唤。 云薇没有推辞。 因为千金堂为百姓义诊的消息,一传出去,定会引得许多百姓慕名前来,到时候人非常多,需要人手来维持秩序。 明日要早起,云薇吃过晚饭后,早早便歇下了。 …… 翌日,天还没亮,云薇便起来了。 她收拾好出门时,正好撞见容桢出发去上朝。 容桢上前叮嘱了几句,又帮她将披风系牢了一些,“城外冷,累了,便早些回来,别勉强。” “我知道。”云薇点点头。 两人各自坐上马车后,便出发了。 一个去皇宫,一个则去城外。 云薇到城外时,千金堂的伙计,已经将临时的棚子给搭起来了,另外还搭了个炉子,放上大锅,将预防风寒的汤药也煮下去了。 千金堂每年会举办两回义诊,而这些伙计,都是老人了,所以做起这些事来,驾轻就熟。 看到云薇到来,忙上前打招呼,“东家。” 云薇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我们也想为百姓做点事情,还要感谢东家能给我们这个机会呢。”几个伙计神采奕奕,语气诚恳。 云薇对他们的状态,很是满意。 千金堂从大夫到伙计,都有一颗仁心,愿意为百姓做事。 “我来的路上,给大家买了早点,先吃着,一会儿可有得忙了。”云薇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道。 “多谢东家。”伙计们也没客气,去取了早点,便蹲在那里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千金堂的几个大夫,也到了。 同云薇打过招呼后,便去取了早点。 等所有人都吃完后,云薇便将人召集在一起,说起了接下来各自要做的事情。 安排好各项事情后,云薇并几个大夫,便坐在了桌子后面,等着百姓的到来。 药棚虽然简陋,但旗幡上千金堂义诊几个字,格外醒目,加上还有伙计口头宣扬,很快将那些排队等着进城的百姓,给吸引了过来。 “你们是千金堂的大夫?” 有百姓激动问道。 “正是。”云薇几个,含笑点头。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那百姓激动坏了,抹着眼泪道:“俺娘前几日染了风寒,正愁没钱请大夫给她看呢,你们就来了,我这就回去背俺娘前来。” “去吧,这两天,我们都会在这里义诊。”覃大夫捋着胡子,和蔼道。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 家里有人生了病,都没有钱诊治。 现在得知能免费看诊,立即也跑回家去接家人了。 有些是正要进城找大夫瞧病的,见千金堂有义诊,也不进城了,立即坐下来,让他们给诊治。 一时间,原本还没什么人的药棚,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便有更多的人知道千金堂在城外搭了药棚为穷苦百姓义诊施药了。 才一会儿的工夫,千金堂的药棚外面,便排起了长龙。 主要还是因为,千金堂每年都会给穷苦百姓义诊并赠送药材,口碑极好,那些百姓都相信千金堂,所以一听到消息,便都赶来了。 有城外的穷苦百姓,也有城内治不起病的百姓。 寒风呼啸,但百姓们的心,却是火热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容桢:不信我的手法 但人一多,便容易有浑水摸鱼之辈。 这时候,桑清和阿正等人,便发挥了作用,揪出来了好几个。 那些百姓见状,纷纷咒骂了起来。 “什么人啊?那双靴子一看便能值好几两银子了,竟也敢来这里冒充穷人,真当别人眼瞎,看不到?” “我认得他,他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有几个钱,但抠门得很。” “还有他,家里是开铺子的,竟然也来义诊,我呸,真是不要脸!” 此事一闹,那些还想浑水摸鱼的人,纷纷退怯了。 …… 陈玉娘的马车,打这里经过时,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不由推开窗子看了眼。 发现有人在这里义诊,愣了下,夸赞道:“这才是真的为百姓做事啊,真应该叫那云氏来看看,冒领功劳,她脸红不脸红?” 丫鬟春香,闻言,也朝外看了眼,见药棚下,坐了一个女大夫,但女大夫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可她总觉得那女大夫身上有种熟悉感。 “夫人,那怎么有个女大夫?”春香忍不住道。 陈玉娘瞥了眼,不甚在意地说:“听说千金堂的东家,很有本事,坐堂的大夫,可都是花费了心力,从天南地北找来的,堂中的大夫,个个医术了得,当中有女大夫,也不稀奇。” 春香闻言,忍不住又看了眼药棚的方向。 阿正的脸,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她想定睛再看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她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便没将此事告诉陈玉娘。 “那件事情,可办好了?”这时,陈玉娘忽然问道。 春香收回目光,回道:“夫人放心吧,已经办妥了,今日便会在京中传开了。” “那就好。”陈玉娘放下心来。 春香想到一事,小声提议道:“夫人,既然千金堂有女大夫,不如咱们找那女大夫看看吧?” 她们此番出城,就是想去寻女大夫的。 夫人自从小产后,身子便一直无法干净,还又红又痒的,喝了许多汤药也不管用,丝毫不见起色。 因为请的大夫,又都是男的,这种事情,实在不便开口,若是有个女大夫,那就方便很多,所以听说白云镇上有位女大夫,夫人便想去看看。 毕竟,夫人的身子再不好的话,就没法伺候伯爷,这段时间,因为夫人的身子一直没好,倒叫那三个小妾有了机会。 再这样下去,夫人在伯爷府中的地位,可是要岌岌可危了。 陈玉娘愣了下,旋即皱着眉道:“先到白云镇看看再说,实在找不到,再找那千金堂的大夫看看。” 春香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之前也没听说过千金堂有女大夫啊,早知道的话,我们就不用舍近求远了。” 陈玉娘之前也没听说千金堂有女大夫,否则的话,就早点去看了。 …… 千金堂的义诊摊子,一直到了晚上城门快要关闭时,才收摊。 云薇从凳子上起身时,脖子都僵硬了。 而覃大夫等几个较为年长的大夫,天还没黑的时候,便被云薇给劝回去歇息了。 坚守到现在的几个大夫,都是较为年轻的。 虽然累,但因为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几人倒都没喊累。 云薇道:“一会儿回去早点歇着,明日还要再义诊一天。” “东家放心,我们省得。”几个大夫回道。 东西收好后,一行人便打算回城了。 “县主,主子来了。”这时,桑清凑到云薇身边,小声道。 云薇转头一看,便看到容桢从马车里下来。 “你来做什么?我们都要回去了。”云薇道。 “知道你们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去,我特地来接你的。”容桢走上前,将一个手炉,塞到了她手里。 云薇冻得冰冷的手指,霎时暖和了起来,嘴上却道:“天那么冷,你不用来接我的。” “云东家为了百姓,在这寒风中,坐了一天,我怎好意思窝在家里?”容桢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 云薇嗔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这时,那几个年轻的大夫,看到了容桢,上前打趣道:“东家,这是你的夫君吗?” 千金堂,除了丁管事外,没人知道云薇的身份,对她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现在还不是,但马上就是了。”容桢先云薇一步,回答了几人。 “那恭喜二位了。”几个年轻大夫,连忙道喜。 “谢谢。”容桢愉悦道。 几个年轻大夫,在心里暗暗惊叹。 不愧是他们的东家,这未婚夫,不仅生得好看,这浑身的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贵气和威严,他们猜测,东家这未婚夫,身份肯定不简单。 但见他好说话的样子,几人玩笑道:“那二位办喜宴时,不知我们能否讨杯喜酒喝?” 容桢闻言,看了云薇一眼,含笑道:“到时候,一定给你们送请柬。” 几人闻言,喜出望外,“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请柬,东家大婚,我们一定要到场的。” “行了,天寒地冻的,明天还要早起,赶紧回去吧。”云薇道。 几人拱了拱手,便笑着告辞了。 此时城门外,已经没有人了,有种万籁俱寂之感。 云薇看了眼四周后,在容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容桢便将一个水囊递给了她。 “我让人在里面灌了一些热汤,你喝喝,暖暖身子。” 云薇接过,喝了一口,发现竟是驱寒的姜汤。 她一口气喝了好几口,才停下,语气戏谑,“让摄政王费心了。” 容桢笑了下,握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累不累?” “还好,就是前来诊治的百姓太多了,得一直坐在凳子上问诊,一天下来,脖子有些不舒服。”云薇说这话时,伸手捏了捏后脖子。 容桢见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躺下来,我给你捏捏。” “你给我捏?”云薇犹豫了下。 “怎么,不信我的手法?”容桢挑眉。 云薇将信将疑地躺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嘴巴肿了 容桢先将云薇的头发,拂到一侧,而后把自己的手搓热了,才放在她的后颈处。 男人温热的手掌,覆上肌肤的一刻,云薇颤栗了一下,一种酥麻的感觉,自尾椎处扩散,她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脸莫名地红了,生怕男人看出端倪,她安静地枕在男人的腿上,一动不敢动。 可容桢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 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刮了下,声音低沉道:“脸怎么那么红?” 云薇一抬眸,便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黑眸。 她蓦然觉得有些窘迫,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举起怀里抱着的手炉,“太烫了,有些热。” 看着她颤动的眼睫,躲闪的目光,容桢想到了什么,唇角勾了下,没有拆穿她,但修长的手指,却放在她的衣带上,作势要帮她解开,“既然热,那……脱掉一件?” 云薇心里一慌,急忙按住他的手,“倒也……没那么热。” “哦。”容桢轻应了声,眸内划过笑意,却是没再逗弄她。 他继续揉捏着她的后颈,询问道:“这个力道行么?” “刚刚好。”云薇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回道。 容桢没再说话,专心地为她揉捏脖子。 许是累了,在男人轻缓有力的按揉下,云薇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下来,不知不觉地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到县主府门外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到了吗?” 见她睡得迷糊的样子,容桢摸了摸她的秀发,温声道:“嗯,你若是还想睡,便继续睡吧,我抱你进去。” 云薇闻言,清醒了几分,“我又没什么事,哪能让你抱着进去?” “那改背着?”容桢一脸正经地问道。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一个是前面抱着,一个是后背上背着。”容桢认真道。 云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跟你贫嘴了,我要回去早点歇着,明天好早点起来。” “我知道,但好歹得先吃了饭再歇。”容桢说着,牵住她的手,下了马车,然后带着她直接进了王府。 云薇杏眸微眨,“不是说吃饭么?怎么跑你府上来了?” “在我府上和在你府上,有什么区别?”容桢含笑回了她一句。 云薇噎了下。 得了,这个男人用她方才的话来堵她呢。 “我已让人准备好了,可以直接吃。”容桢说完,便径直将她带到了膳厅。 当看到桌上正在咕咚冒着热气的锅子时,云薇脸上闪过欣喜,“吃古董羹啊?” 容桢道:“天气冷了,你又在外面冻了一天,回来吃这个会舒服一些,快坐吧。” 云薇依言坐下,看着锅子里沸腾的汤汁,心里暖暖的。 寒冷的夜,从外面回来,能吃上这样一顿锅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容桢见她盯着锅子看的馋样,不由莞尔失笑。 “县主。”这时,下人端来了热水,给云薇净手。 “有劳了。”云薇点了点头,将手伸进热水盆里,仔细搓洗了一番。 等她净完手时,容桢已将涮好的羊肉,放进了她的碗里。 “快趁热吃吧。” “嗯。”云薇没客气,拿起筷子,便大口朵颐了起来。 见她吃得香,容桢便不急着吃了,他继续拿着筷子,将食材放进汤里煮,待煮熟后,又一一捞起来,放到云薇碗里。 云薇埋头苦吃,没一会儿,便吃得额头冒汗了。 “前几天,我就想弄这个吃了,没想到今年的第一顿古董羹,竟是在你这里吃的。”她边吃边道,声音有些模糊。 容桢一边涮肉,一边听她说话,闻言,勾唇笑道:“早知你会喜欢吃这个,我应该早点给你弄。” “现在也不晚,明晚也给我弄这个吃吧。”云薇顺口道。 “好。”容桢点头答应了下来。 闻言,云薇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锅中不断沸腾后升起的白色雾气,隔在中间,模糊了男人的面容。 云薇看得不由出了神。 “看我做什么?快吃啊。一会儿冷了,肉就硬了,味道没那么好。”容桢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看自己看得出神,不由温声催促了一句。 云薇回过神来,心里有一处角落,变得异常柔软,她收回目光后,拿过干净的筷子,给他的碗里,也夹了几片肉,“你也吃。” “好。”男人含笑点头。 云薇发现,这个男人私下里,是变得越来越温柔了,丝毫没有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威严慑人和生人勿近。 她还蛮喜欢他这种转变的。 因为这个样子的他,多了一种烟火气,不再是高高在上。 用完晚膳,容桢送云薇回去。 二人没走大门,直接从小门穿过去的。 到了小门边,云薇停下脚步道:“不用送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好。”容桢闻言,松开了她的手。 云薇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顿了顿,突然折返回去,拉下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容桢怔了下,反应过来后,一只手将她拥入怀里,另一只手则托住她的后脑勺,俯首,深深地汲取着独属于她的芳甜。 …… 甜儿见小姐那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正想去摄政王府问问,便见小姐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甜儿,备水,我要沐浴。” 甜儿眼尖地看到她的脸通红一片,嘴唇好似也肿了,衣裙也有些乱。 她愣了下,关切地问:“小姐,您怎么了?” 云薇都不敢回身,只敷衍道:“没怎么。” “可是您的脸和嘴又红又肿的……”甜儿忧心地说。 云薇闻言,立即想起了小门边和容桢的亲吻,脸上的霞色,又重了几分。 面对丫鬟的疑虑,她轻咳了声,解释道:“方才在摄政王府吃古薰羹,他们那蘸料,做得太辣了,辣得我浑身冒汗。” 甜儿懂了,“小姐的嘴唇是被辣肿的。” 云薇被口水给呛了下,偏偏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兴许是吧。” 甜儿劝道:“小姐吃不得辣,下次少吃一些。” “知道了,快去备水。”云薇点头,转身之际,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嘴唇,竟然真的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都怪容桢,每次亲吻,都那么用力。 下回,一定不能再让那厮碾磨她的嘴唇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事 翌日,云薇照例去了城外义诊。 她到时,药棚外面,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了,都是听说了千金堂在这里有义诊,早早便赶了来的百姓。 见有女大夫,许多妇人和姑娘,都自觉地到云薇这边排起了队。 除了风寒的病症外,云薇今日接诊最多的是妇人病。 这种病,平时妇人们都难以启齿,加上大夫大多都是男子,便是生了病,也只能硬扛着。 这回见有女大夫,那些被妇人病折磨得不堪忍受的妇人们,便纷纷向云薇求医。 可即使如此,当被云薇问起情况时,大多都压低了声音,说得也是吞吞吐吐。 云薇见此情形,便让桑清和阿正带人另外搭了一个棚子,四周还用布幔给围了起来,这样能缓解一点那些妇人的尴尬。 另外,云薇见自己这边排队的大多是女人,便索性只接诊女人,让男人到别的大夫那里重新排队。 这么一来,云薇这边吸引了更多的妇人和姑娘前来。 正当云薇在这里,为百姓们尽心医治的时候,朝堂上,却有人上奏弹劾她。 商议完要事,退朝之际,容昕将一本折子,递给了容桢。 “……皇叔,有人上奏弹劾荣安县主,是有关阳州受灾一事的。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等着退朝的文武百官,俱是竖起了耳朵。 有人弹劾荣安县主? 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容桢看过后,将折子合了起来,威严的眸子,扫过全场官员,“本王不明白,朝中每日那么多的大事,诸位不帮着皇上分忧解难,为何只盯着荣安县主?” 众官员被他的目光一扫,全都垂低了头,心里无不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去弹劾荣安县主? 上次冯少卿的事情,那么快就忘了? 谁不知道,那次朝堂争执过后,冯少卿便出事了? 虽未累及全家,却也丢官去职了。 想起这茬,一时间,都没人敢吭声。 看着当鹌鹑的文武百官,容昕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帮废物,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么? 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的,屁都不敢放了? 但他又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对容桢不利的机会,便开口道:“皇叔,这其实不能怪大家,主要是皇叔上次为了替荣安县主洗脱罪名,将为阳州百姓义诊赠药一事,冠在了荣安县主头上,让她得了个爱戴百姓的美名,但现在,民间有传言,荣安县主并未对阳州百姓施过援手。 反而是那些真正为阳州百姓出钱出力的仗义之士,却默默无闻,这让百姓们怨声载道,对朝廷心生不满。 当然,上回皇叔也是权宜之计,这不能怪皇叔,但朕希望,皇叔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别让百姓们误解了,继而对朝廷寒心。” 听着他这番,貌似为大局着想,却暗含指责的话,容桢讽刺极了,“皇上是觉得,本王会无中生有,愚弄百姓?” 容昕蹙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明白上次皇叔也是情急之下,才会编……” “本王没有编。”容桢打断了他的话,“也无需去编。” 容昕心里冷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承认。 但在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时,却心头一沉,有总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他真的没有编? “本王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是荣安县主确实为阳州百姓做了很多事情,她派去的人,现在还在阳州,帮助阳州百姓渡过难关。”容桢一字一句道。 容昕闻言,一脸正色道:“那不知荣安县主派去的人,都有谁,是以哪家商号的名义前去救助的?” 容桢顿了下,有些犹豫。 千金堂的幕后东家,是云薇一事,没几个人知道。 现在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他不知道云薇会不会有顾虑。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先问过她才行。 想着,他淡淡道:“荣安县主派人援助阳州百姓一事,她从未想过要以此博取名声和好处,上回本王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心疼她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好事,却被百姓误解。待本王回去,与她商量过后,再给皇上答复。” 然而他的顾忌,落在容昕眼中,却像是心虚了。 他心里一松,一脸宽和地说:“既如此,皇叔且先回去与荣安县主商量一下,朕可以等。” 容桢没再说什么。 退朝后,他立即让清风去打听京中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果然,现在京中都在盛传,云薇沽名钓誉,虚伪自私,阳州百姓未受她一丝一毫的恩惠,她却无耻得将功劳冠在自己头上。 容桢向来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但听到清风打探回的消息时,气得俊脸铁青,挥手打碎了一个茶盏,眉间怒色隆隆。 “去查,这件事情,最先传出的是哪里?又是何人最先传的?”容桢沉声吩咐。 清风从未见主子这么怒过,心头一凛,连忙应道:“是。” 很快,清风再次返回。 “最先传出消息的地方是菜市场,具体何人最先传,卑职无能……没有查到。”清风颇是自责道,“卑职本想将传过那些话的人都抓回来审问,但传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容桢发过一通火后,这会儿已冷静了下来,“背后之人,这是算准了我们会查,所以故意在闹哄哄,且龙蛇混杂的菜市场传出那些话,这么一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是谁最先传的那话。 这事情,暂且先搁置,背后之人总会露出马脚。”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现在民间有很多不利于县主的传言。”清风皱眉道,“那背后之人明显就是想抹黑县主,可不能再让那些谣言愈演愈烈了,不如卑职带人将那些传话的人,先抓一批回来,这么一来,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抓人不是解决的好法子,那么做,只会让百姓加深误解。”容桢否决了他的提议。 “那是要放任不管?”清风心急如焚,听到那些不利于县主的传言,他真是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给撕了。 容桢薄唇抿了下,起身道:“备马。”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名副其实 有关自己的不利言论,云薇也隐约从排队的百姓口中,听到了一些。 不过她心思都在为百姓诊治上,并没有理会。 但是桑清和阿正却沉不住气了。 尤其百姓们讨论的声音那么大,说的话,也是越来越过分。 两人揪了带头议论此事的几个男子,就要教训,却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呵斥道:“住手!” 两人回头一看,在看到容桢时,面色俱是变了变。 “主子怎么来了?”桑清反应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容桢蹙眉问道。 桑清闻言,立即告状道:“那些人骂县主,骂得可难听了,我们就是想教训他们一下。都一些什么人啊,不明究理,便胡说八道!” 不等容桢说话,旁边有百姓道:“我们说的是事实,那荣安县主什么都没有为阳州百姓做,却敢冠上仗义疏财、爱戴百姓的美名,她亏不亏心呐?” “就是!” “这种人就是太虚伪自私了,反而是那些真正做了好事的,却从来都不愿意声张。” “你们才虚伪自私,再敢在这里诋毁荣安县主,便都滚!”桑清气得火冒三丈,怒声喝斥道。 “我们说的是荣安县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发什么火?”有百姓不解地说。 “因为荣安县主就是……” “桑清,别说了!”容桢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桑清不解地看着他,“可他们诋毁县主……” 容桢薄唇微抿,目光威严地扫向那些百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你们又知道多少?别在这里人云亦云!” 那些百姓被他的眸子一扫,心头俱是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再让我听见你们谁在诋毁荣安县主,便别怪我不客气!”容桢沉声警告道。 百姓们一时被他的气场所慑,都不敢再吭声了。 待他一走,却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他是什么人啊?方才被他的眼睛看着,我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看他贵气逼人,身上还有上位者的威严,应该是京中的某个权贵吧。”有百姓猜测道。 提起京中权贵,大家都不说话了。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得罪不起权贵。 原本闹烘烘的场面,因为容桢的到来,霎时变得安静。 棚子下面坐着给百姓诊治的云薇,并不知道这个插曲。 她忙着给百姓诊治,无暇他顾。 直到夜幕将临,她诊治完最后一个百姓,走出棚子时,才发现容桢来了。 看到站在树底下的男人,她愣了下,讶异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就来了。”容桢回道,而后抬步走向她,见她鬓边发丝微乱,便抬手为她整理了一下,“累不累?” “有点。”云薇点头,还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腰。 “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揉揉。”容桢黑眸中划过笑意,将手里拿着的水囊,递给了她,“喝口热水。” 云薇接过,喝了几口,顿时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对了,你在这里等了我一下午,可是有什么事么?” 容桢沉默了下,点头,“嗯。” “什么事啊?”云薇问。 容桢斟酌过后,将民间现在对她的不利传闻都说了。 云薇并不是很惊讶,“我下午给百姓义诊时,隐约听到了一些。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特地在这里等了我一下午?” “我担心有人闹事。”容桢温声道,看着她脸上的疲惫,突然很心疼,声音略沉了些,“不能就这么算了。” 云薇愣了下,但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想怎么做?” “公开你千金阁东家的身份。”容桢道。 云薇眉头微蹙,随即想到什么,目光打量着他,“今日朝堂上,皇帝可是又借此事,对你发难了?” “没有。”容桢摇头。 云薇却是不信,“别骗我,” 容桢见瞒不了,只好道:“发难我事小,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别人误解你。明明你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可他们却一点也不知情,还跟风骂你,我想说出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名副其实。” 云薇沉默不语。 “不行?”容桢见状,语气缓和了几分。 云薇摇头,握住他的手道:“也不是不行……我只是在想,我好像拖累了你,下回,我会更加注意,尽量不让别人抓到把柄,用来攻讦你。” 容桢见她一脸歉疚的样子,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到别的事情来对付我,不许自责,你并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云薇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好啦,我知道了,你别这么严肃。” “那公开你的身份,不要紧吧?”容桢问。 “嗯。”云薇点头,“以前不想公开,是怕麻烦,但现在有摄政王给我撑腰,公开也没什么打紧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若是有要千金阁配合的地方,你也尽管说。” 容桢捏了捏她的手指,垂眸看着她,“不勉强?” “不勉强。”云薇肯定地说。 容桢闻言,松了口气,“嗯,那我安排下去了。另外,你给我几本千金堂的账本,最好是阳州的。” 云薇点点头,“没问题。” 虽然是义诊,但丁管事隔一段时间,就会将阳州的账本,寄给她过目。 用了什么药材,花了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天的义诊,就此结束了,云薇本想今晚请几位大夫吃饭的,但想到这两日,大家也辛苦,他们应该更想早些回去歇着,便改到了明日再请。 赶在城门关闭前,大家收拾好东西后,回了城。 云薇照例去了摄政王府用膳。 吃的还是古董羹。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跟容桢道别后,便自己回去歇着了。 连续两日早起,并要接诊那么多百姓,云薇累了,倒头就睡。 醒来时,见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她正打算再睡会儿,这时,桑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县主醒了吗?我们家主子让我来接县主进宫。” 进宫? 云薇还有的一点睡意,也消散无踪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容桢唾手可得 金銮殿。 这是云薇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大殿。 威严、肃穆,却又金碧辉煌。 尤其是皇帝座下那把椅子。 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为了争夺这权力,那些人不惜同室操戈,泯灭人心。 而权力的宝座下,堆积着的是森森白骨。 “荣安县主,见了皇上,怎么不下跪?”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冷冷道。 云薇瞥了眼那说话的太监,正是皇帝容昕的心腹太监刘长庆。 她本也没打算不行礼。 毕竟对方是皇帝。 尽管他私底下卑鄙无耻、泯灭人性,罔顾百姓死活,连灾银的主意都敢打,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也不好公然忤逆,给别人掣肘容桢的把柄。 她刚要跪下行礼,却在这时,容桢威严的声音响起,“刘公公怕是糊涂了吧?先帝有遗命,本王可见君不跪,那身为本王的未婚妻,自然也有此特权。刘公公是想无视先帝的遗命?” 刘公公一惊,面色变了变,赶忙俯身道:“摄政王息怒,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容桢此时已经走到了云薇身边,虽没有说话,但为她撑腰之意,已甚为明显。 容昕强压下心头的怒意,淡淡道:“皇叔莫生气,刘公公一时没转过弯了,以为先帝的遗命,只针对皇叔……既然皇叔心疼县主,朕特赦她,以后见到朕不用下跪行礼便是。” 语气听着像是调侃,但实则却蕴含着讽刺之意。 “多谢皇上。”但容桢并不在意,他顺势道谢,“谢过皇上。” 容昕眸中的怒意,一闪而逝。 他目光看向云薇,“想必荣安县主已经知道,朕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了。” 云薇摇头,“不知。” 容昕眼眸眯起。 她会不知道? “有关为阳州百姓施医赠药一事,荣安县主,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容昕淡淡问道。 云薇诧异道:“我不觉得,还有需要我解释的地方。难道摄政王没将情况,跟皇上和诸位大人说清楚?” 容昕噎了下。 自是说了,而且容桢还拿出了账本。 其上关于给阳州百姓治病用到的药材,都罗列得一清二楚。 甚至时间地点,受诊者的名字都有。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故而才将云薇召进宫来,想当面问个清楚。 容桢接着云薇的话道:“本王方才已经向皇上和诸位大人,说清楚了,但也许,是本王的表达方式有误,皇上没听明白?” 云薇道:“既然皇上没听明白,王爷再与皇上说一遍便是,根本无需将我召进宫来。这金銮殿,难道不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什么时候,微末小事,也要在这里商议了?这不是耽误皇上和诸位大人的大事么?” 她这话,像是在数落容桢,但实则召她进宫的是皇帝,所以,皇帝在听了这话后,面色青红交错,恼怒不已。 什么叫没听明白? 她这只差没说,他是糊涂了。 众臣心照不宣地垂低了头,假装没听明白云薇话里的意思。 但心里却无不感慨。 果然是摄政王看上的女人,这也太敢说了。 容昕忍下怒意,岔开话题道:“你是千金阁的东家?” 云薇蹙眉看了他一眼。 皇帝怎么净在问废话? 她不信她来之前,容桢没有说过。 但皇帝问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荣安县主!”容昕倏然抬高声音,手也在龙椅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欺君的后果,朕再问你一次,千金阁真是你开的?” 皇帝突然发难,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云薇审视地看着皇帝。 见他正用威压的目光盯着自己,心头冷笑。 若是内心脆弱的人,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估计就心生畏惧,下意识地否认了。 而一旦否认千金阁是她开的,那前头容桢为她澄清阳州义诊一事,也将成为一个可笑的谎言。 这就是皇帝将她召进宫来,又突然对她发难的真正目的。 不得不说,这皇帝为了对付容桢,真是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 可皇帝的举动,在她看来,却格外幼稚。 如此的沉不住气,他要如何跟容桢斗? 他根本不是容桢的对手。 只要容桢愿意,皇位之于他,是唾手可得。 “当然是我开的,这点,请皇上毋庸置疑。”云薇一字一顿,语气坚定,不卑不亢。 容昕眸底掠过阴沉。 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妇人。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岂会不明白他的用意? 这种小把戏,他已经腻烦了,直接道:“方才,本王已将千金阁在阳州的账本呈上,皇上已然过目,想必很清楚,荣安县主不但是千金阁的东家,还派了千金阁的大夫,前往阳州为阳州百姓义诊赠药。 就是这两天,荣安县主还不顾寒风,带着千金阁的大夫,在城外,为无数百姓义诊,她为百姓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却还要被误解辱骂,而朝廷中,竟还有人是非不分,跟风造谣,甚至上折子弹劾她,朝廷欠她一个公道,天下百姓,也欠她一声道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关于千金阁为百姓无偿义诊一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没想到,做这好事的,竟然是荣安县主。 可这两日,京中却那么多骂她的声音。 当时他们听到时,也跟风骂了几句。 想到这里,众臣们感到惭愧不已。 “皇上,臣附议,朝廷确实欠荣安县主一个公道,还请皇上下旨,诏告天下,还县主一个清白,也好叫百姓们知道,荣安县主确实是实打实地做了好事,并给予嘉奖。” 说这话的是一个老臣。 他一生廉洁,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最是看重那些仁人志士。 “臣也附议。荣安县主的义举,应该被更多人知道,这么一来,还能更好地鼓励天下的仁人志士,为百姓做事。”另一个臣子,也出列附和道。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许多臣子都出列,为云薇说起了好话。 最后,容昕阴沉着脸,宣布退朝了。 但迫于朝臣的压力,还是让人写下了诏书,宣告天下,将云薇为阳州百姓做的事情,以及这两天义诊一事,合并说了。 另外,容桢还派人前往城楼,宣读了诏书。 那些原本还在辱骂云薇的百姓,霎时便转变了口风,改为了追捧和歌诵。 第二百一十七章 放低姿态 李府。 陈玉娘这两日,被妇人病,折磨得心力交瘁,前日打听到的那个白云镇女大夫一事,也是假的。 她们白跑了一趟。 本来昨日她还打算去城外,找那千金阁的女大夫义诊的。 但听说,千金阁义诊时,不是穷苦人家,不给诊治。 她只好按捺下来,决定等千金阁义诊完后,亲自去千金阁找那女大夫。 今日一早,她便起身了,打算早点去千金阁。 然而她带着丫鬟到千金阁时,却被告知,千金阁没有女大夫。 “怎么会没有?昨日和前日,你们在城外给百姓义诊,当中不就有一个女大夫么?别唬弄我们,赶紧叫那女大夫出来,我家夫人绝不会亏待她!”春香恼怒道。 陈玉娘心里也淤积了怒气,加上那无法言说的病痛,让她心头更加焦躁。 她不耐烦道:“你们千金阁这么没有信誉吗?明明有女大夫,却还敢诓我们,信不信我们出去帮你们宣扬宣扬,你们千金阁是怎么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 年轻的金大夫,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夫人请息怒,我们千金阁坐堂的确实没有女大夫,平日里也都是男大夫为病人诊治,我们医术都还不错的,夫人若信得过我们,我们都愿意为夫人诊治。” “我就要那女大夫,今日不让她出来给我诊治,我定让你们千金阁臭名远扬!”陈玉娘冷笑着威胁道。 金大夫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阁中确实没有女大夫!” “那前两日跟你们一块为百姓义诊的女大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陈玉娘沉下脸道。 城外义诊那两日,那女大夫就坐在那里给百姓义诊,众目睽睽的,所有都看到了,现在他们却说,他们千金阁没有女大夫。 这是当她好骗,还是好欺负? 金大夫刚要再辩解,这时覃大夫走了过来,“这位夫人误会了,上回跟我们一起义诊的那位,可不是阁中坐堂的大夫,她是我们的东家,阁中有我们这些大夫,平时,她并不会来阁中,上回义诊也是人手不够,她才会一起帮忙。” 陈玉娘愣了下。 虽然前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而且那女大夫人脸上还戴着面纱,但依稀能看得出来,非常年轻。 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竟然是这千金阁的东家? “你们东家,这么年轻?”她一脸狐疑地看着覃大夫,认为是他诓自己的。 “我们东家确实年轻,但能力跟年纪,没什么关系。”覃大夫说这话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钦佩之意。 他们东家年纪轻轻地便经营着这家医馆,还医术了得。 陈玉娘见他不像是说假的,声音和缓了几分,“我不知道那是你们的东家,真是失敬了。” 覃大夫见她态度好了一些,便摆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 哪知陈玉娘却话锋一转道:“可既然你们东家懂医术,也愿意给那些穷苦百姓义诊,想来是医者仁心,应该会对患者一视同仁才是。” 覃大夫顿了下,语气抱歉,“对不住了,我们东家不在阁中,否则病人有所求,她确实愿意给病人诊治。” “我可以等的。”陈玉娘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要劳烦各位,帮忙去请一下。” 金大夫见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都要气坏了,覃大夫也有些动气,但毕竟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位夫人想必没想听白我的意思,我们东家不在阁中,而且我们也找不到她,若不是她自己出现,我们谁都见不到她的。” “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那平时你们有事情要汇报时,要怎么找她?可别扯这奇怪的理由来唬弄我们。”春香不悦道。 “我们没必要唬弄你们。当然,你们若是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覃大夫一脸无奈地说。 见他们不像是说假的,陈玉娘眉头皱起。 她这病,拖不得了,必须尽快得到诊治。 千金阁大夫的医术,她也听说过,医术都极好,若是其他病症,让他们诊治也无妨,但是她那病,那么私密,实在不好让男大夫诊查…… 思及此,她按捺着性子问道:“那你们东家一般什么时候会过来?” “这个说不准,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五天,没事的时候,半个月来一次,也是有的。”另一个年轻大夫,回道。 陈玉娘的心,“咯噔”一沉,这么不固定…… “你们东家这么任性的吗?也不怕铺子关张大吉。”春香忍不住道。 “我们东家想怎样就怎样,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划脚?”金大夫怼道。 春香噎了下,想反击,却被陈玉娘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放低一点。 “我只想找你们东家看病,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你们的东家什么时候来了,能不能派个人到靖安伯府,通知我们一下?”陈玉娘好声好气地问道,并示意春香拿了一个钱袋,要塞给覃大夫。 覃大夫立即闪避道:“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若是夫人着急,倒是可以每天派人过来等,但是东家愿不愿意出诊,我们就不知道了。” 陈玉娘听得这敷衍推托之词,心里来气,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医馆的伙计跑出去查看后,又跑了回来。 “覃大夫,外面来了好多百姓,说要向我们东家道谢,并道歉呢。” 丁管事不在阁中,主事的便是覃大夫。 听到伙计说的话,覃大夫皱眉,“为什么要道歉?” 道谢他能理解,毕竟这两日,千金阁为百姓们义诊,连药材,东家都是无偿赠送的,可以说是不计成本了。 但是道歉,又是怎么回事?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也是一头雾水。 “赶紧出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覃大夫对伙计吩咐道。 “覃大夫,还是我们自己出去看看吧。”年轻的大夫们,提议道。 于是,几位大夫,便出了千金阁。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云薇是个宝藏 医馆外面,站了许多神情激动的百姓。 “……我们有眼无珠啊,竟然不知道为我们义诊的,就是荣安县主,不知道荣安县主就是千金阁东家,我们真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啊……” “还请荣安县主,能原谅我们的愚昧无知……” “我们对不起荣安县主啊……” 人太多了,声音也嘈杂,但是百姓们说的话,覃大夫等人还是听清楚了。 什么? 他们的东家,竟然就是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就是他们的东家? 一时间,覃大夫等人,感觉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出来看热闹的陈玉娘,显然也听懂了百姓们说的话,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云氏竟然就是这千金阁的东家? 那这几日,她让人做的事情,岂不是白费力气? 而且,她竟还巴望着千金阁的东家,能为她诊治…… 云薇既是千金阁东家,她又怎么可能为她诊治? 陈玉娘又惊又怒,全身像是浸在冰水里一样,遍体生寒。 看着千金阁外面,聚集的百姓,都在说着或感谢,或歉意的话,她气得掐紧了丫鬟的手,咬着牙,低声道:“我们走!” 春香也听清楚了百姓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荣安县主竟然就是千金阁的东家? 怪不得前日在城外,她见那女大夫,有些熟悉。 当时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阿正。 原来是真的,并不是她看花眼了。 “那这几天,我们做的事情,岂不是……”春香惊慌地看向陈玉娘。 “闭嘴!”陈玉娘斥骂了一句。 回到府里,她打砸了一通,才稍微顺了些气。 而这时,春香也从外面打听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云氏怎么就成千金阁的东家了?是不是摄政王为了维护她的体面,收买了千金阁,冠在她头上的?”陈玉娘一迭连声问道。 春香急忙回道:“夫人,奴婢适才出去打听到了,听说为了这事,那云氏今日还被皇上召进了皇宫,上了金銮殿。 那云氏,确确实实就是千金阁的东家,阳州百姓受灾一事传到京城时,她第一时间,便让底下的人带着药材前往阳州救助了。 为此,还特地在阳州开了一个分号,就是为了帮阳州生病的百姓义诊的。 她分文不收,还赠送药材,千金阁在阳州百姓间颇有口碑。 就是现在,她的人,还在阳州没有回来。” 春香说到这里,都要忍不住被云薇的义举,给感动了。 多少有钱人,只扫门前雪,难得那云氏一介妇人,却有这样的胸怀和善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小声道:“夫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那云氏并不坏……” 话没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云氏不坏?她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陈玉娘歇斯底理地咆哮道。 春香吓得顾不得脸上的疼了,慌忙跪了下来,“奴婢说错话了,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陈玉娘闻言,这才消了些气,却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云氏那是沽名钓誉,是伪善,别以为她为百姓做了些好事,就是大善人,她那是为自己累积好名声呢。只有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才会轻易被她收买。 我陈玉娘,才不会上她的当!” 春香轻轻摸了摸脸上的伤,心里道:百姓们本就在底层,一日三餐能温饱,生病了能有钱治病,那便是大幸事了,谁能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带去好处,他们便能当神供起来,不管那人的出发点是什么,但至少是实打实地为百姓做了好事啊。 “不就是施些小恩小惠么?难道我们就不会?”陈玉娘冷冷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给那些乞丐施粥、赠衣。” 春香有些不确定道:“明日?” “没错,就是明日,她云薇给穷苦百姓义诊两日,那我陈玉娘便给那些乞丐施粥、赠衣三日。”陈玉娘抬着下巴,一脸的倨傲。 “夫人的病……不治了么?”春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陈玉娘闻言,蓦然觉得下面难受得很,忍不住踹了她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千金阁的东家,就是云薇,她就是舔着脸,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给她医的。 想到这里,她又恼恨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她云薇?! “夫人,伯爷回来了。”这时,外面有丫鬟禀报道。 陈玉娘回过神来,马上迎了出去。 却见李曜廷沉着脸走了过来。 “夫君今日怎么下值得这么早?”陈玉娘殷切地说。 李曜廷没说话,径直进了屋,扯下披风,丢给了她。 陈玉娘没有接住,披风掉在了玉地上,正要去捡,却听李曜廷道:“你怎么这么没用?一件披风也拿不好。” 陈玉娘面色一僵,刚要发怒,却见春香已将披风捡了起来,并挂到了一旁。 “夫人,忍忍。”春香小声道。 陈玉娘闻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身子一直没法干净,都伺候不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直往几个小妾那里跑的事,便用力吸了一口气,忍下了那股怒火。 “夫君这是怎么了?看着心情不甚愉悦。”陈玉娘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端到了李曜廷面前。 看着她温柔婉约的样子,李曜廷也冷静了下来,“今日外面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什么事啊?”陈玉娘故作不解。 李曜廷道:“那云薇,竟然是千金阁的东家。千金阁啊,京城最大的医馆,便是天下也有名的,每天慕名前来治病买药的人,不计其数,你知道她那家医馆,有多赚钱吗? 可她嫁给我的那三年,她却隐藏得那么深,一点也没有透露。” 说到这里,李曜廷咬牙切齿,很是恼恨。 那云氏有这样的财力,又身负绝世武功,据说还会医术,可嫁给他三年,他连她的一点底蕴都没有察觉。 这个女人,心真是狠,隐藏得这么深。 若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和离,放她走。 他放走的,是一个宝藏啊。 李曜廷思及此,扼腕又悔恨。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跟狐狸精鬼混 陈玉娘将他悔恨的表情,看在眼里,又惊又怒,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愤懑,“怎么?后悔跟她和离了?” 听得她愤怒的质问,李曜廷收住思绪,转头看着她,本想辩解的,可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张充满怨气的脸,他突然便没了心情,起身道:“我是后悔了。” 说完,他便往外走去。 “不准走!”陈玉娘见状,急忙扑上去,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李曜廷被她扑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后悔跟云氏和离了,那是不是表示,也后悔和我在一起?”陈玉娘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李曜廷皱眉,“别无理取闹,赶紧松手,我还有公务要忙。” “你的公务,不就是去后院,跟那几个狐狸精鬼混么?好啊李曜廷,你现在连和我说几句话,都这么不耐烦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陈玉娘歇斯底理地吼道。 “陈玉娘,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跟疯子没两样!”李曜廷耐性告磬,一把甩开了她。 陈玉娘被甩得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疼痛加憋屈,令她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了起来,“李曜廷,我跟你拼了!” 李曜廷刚走到门边,便被突然冲出来的陈玉娘,给撞得从台阶上摔了出去,脑袋还不慎撞到了台阶的边角。 霎时便血流如注了。 “来人啊,伯爷流血了……” “快请大夫!” 一阵人仰马翻后,李曜廷脑袋上的伤,请了大夫诊治,血止住了,但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很是滑稽。 送走了大夫,陈玉娘见李曜廷阴沉着脸的模样,早没了方才的气焰。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曜廷不是你夫君么,你怎么下得了手?”李老夫人缓过来后,指着陈玉娘的鼻子,便开始骂了起来。 陈玉娘很是恼火,但李曜廷头上的伤,确实是她造成的,又见李曜廷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好为自己辩解道:“我并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分明是想杀了曜廷,你这个毒妇!”李老夫人想到方才儿子流的血,心里便恨毒了她,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玉娘面色变了变,“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都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他受伤的。” “姐姐,廷郎那么大一个人,还是武将,若不是有人偷袭了他,他会把自己摔得这么重?刚才那血……可真是吓死我了,您下回,可得注意一点了,万一廷郎摔出个好歹,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沈姨娘抹着眼泪,一脸心疼地说。 陈玉娘一脸恼恨地瞪着她,“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怎么,姐姐是心虚了吗?连话都不让别人说了。”柳姨娘哀声叹气道。 “姐姐可真是狠毒,可怜廷郎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每日在外辛苦奔波忙碌,姐姐身为正室夫人,却一点也不心疼他,回到家里,还要被自己人算计,廷郎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元姨娘说着说着,便心疼地哭了起来。 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充当好人,还不忘踩她一脚,陈玉娘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恨不得撕了她们的嘴。 这三个贱人,最近一段时间,她身子有疾,无法伺候李曜廷,倒是给了她们机会不说,还蹬鼻子上脸,企图压她一头。 “你们三个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廷郎夫妻之间的事情,无需外人置喙!”陈玉娘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子,训斥道。 “姐姐若是顾及夫妻情面,也不会对廷郎下此狠手了。”沈氏嘀咕道,可声音却大得,所有人都听得见。 李老夫人对陈玉娘的不满,本就到了极致,听得此言,再按捺不住,冷冷道:“陈玉娘,曜廷是你夫君,你不心疼就算了,还动手伤她,你这样的毒妇,我们李家可不敢留,但念你为我李家生育了子嗣的份上,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侍奉曜廷,将功补过,若是再犯,便立即逐出府去!” “什么?”陈玉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娘家可是陈国公府,这老虔婆怎么敢这般说话?将她逐出府去? 老虔婆是不是忘了,当初为了攀上她家,对她可是百般示好,甚至为了能纳她进门,都不惜与云氏翻脸。 可这会儿,却这般翻脸无情。 陈玉娘气得浑身哆嗦,又见李曜廷从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说,不由感到心寒。 她明白李老夫人为何敢这般与她说话,不过是见她娘家虽然复起,但却得不到朝廷重用,她父兄做的差事,也都是闲差,反观李曜廷,却被皇上破格提拔为了中郎将,不但有伯爵的头衔,还有要职在身,又能接触到皇上。 想到这里,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要她下堂,门都没有! 她可不是云氏! 她冷笑道:“你们这破落户,当我愿意待?但当初可是你们死乞白赖地要纳我进门,现在你们李家日子好过了些,就想将我踢走?要不要我去外面为你们李家宣扬一番,你们是怎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 李老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这陈玉娘好? 这贱人没本事不说,连娘家也是不中用。 反倒是那云氏…… 不但获封了县主,竟还是千金阁的东家,是有钱有势。 若当初曜廷没与她和离,那她李家…… 想到此,李老夫人心塞又悔恨。 陈玉娘见她脸上闪过悔恨,便知道,她同李曜廷一样,都为放走了云氏,而感到后悔呢。 这老虔婆,怕不是忘了,云氏当初对她动手,又给她下毒的事情了。 真是贱骨头! “行了,都少说两句。”这时,李曜廷终于开了口。 李老夫人有些不忿,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恨毒了陈玉娘。 “廷郎,我看这里不合适养伤,不如去我院里吧。”这时,沈氏温柔解意地开口道。 “也好。”李曜廷点点头。 三个小妾,立即殷勤地上前搀扶了他。 李老夫人见状,郁结的心情,终于顺畅了。 陈玉娘面色铁青,盯着李曜廷离开的背影,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 第二百二十章 云薇穿容桢的衣袍 云薇并不知道李家发生的事情。 她和容桢从宫里回来后,便直接回了府。 只不过回来时,朱雀街的路口,堵了很多百姓。 听到他们说的话,才知是为了向云薇道歉而来。 云薇无奈地看了容桢一眼。 看来定是他让人在城楼宣读诏书引起的。 容桢道:“不那样做,那些谣言便止不住,百姓们便还会继续误会你,谩骂你。” 云薇也明白,他的初衷是为了她好,便没再说什么。 透过窗缝,看到外面乌泱泱聚集的百姓,她有些发愁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百姓们堵在街口,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而且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散去,他们的马车一直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百姓们知道她坐在这马车里,否则就更走不了了。 容桢想了想,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套衣袍,递给她。 云薇拿起一看,见是男装,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想让我扮成男子?” “县主对此应该驾轻就熟。”容桢似笑非笑。 云薇轻咳一声,知他是指当初在怡红院撞见她女扮男装一事。 “当然,县主若是不便,我也可以效劳。”容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云薇嗔了他一眼,“你转过身去。” 容桢顿了下,默默地背过身。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云薇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脱掉身上的衣裙,然后将容桢准备的男装给换上了。 不过这套衣袍,明显是容桢的尺寸。 纵使她身量不矮,但穿在身上,却依旧又长又宽,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衫一样。 看着身上不伦不类的穿着,她叹着气道:“你可以转身了。” 容桢依言转过身来。 在看到她身上的衣着时,唇角勾了勾,“还行。” “什么还行?太长啦。”云薇哭笑不得地甩了甩袖子。 “这好办。”容桢不慌不忙地将她的袖子卷起,又帮她将腰间的腰带给束紧了一些。 云薇试着站起身来,发现这样一弄,好多了,“那我就这样出去了?” “等等,还有头发。”容桢提醒道。 “对哦。”云薇抬手摸了摸头发,刚要将头上的首饰拆卸下来,却被容桢拉着坐在了腿上。 “我来帮你。” “怎么帮?”云薇挑眉。 “你等着看就好了。”容桢唇角勾了下,动手将她头上的首饰给拆了下来。 今日进宫,她头上戴了好些首饰。 拆完首饰,容桢便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再用手指重新梳理了一下,然后将她的头发束起,再从拆下的首饰中,挑了一根玉簪,将她的发髻固定住。 感受到男人娴熟的动作,云薇很是诧异。 他竟然真的会梳头,而且还梳得很好的样子。 她还在怔愣中,这时听得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了。” 云薇回过神来,摸了摸束好的头发,目光震憾地看着身后的男人,忍不住道:“你还会为女人束发?” “很稀奇?”容桢挑眉。 “太稀奇了。”云薇诚实地点头。 容桢好笑地说:“你该不会以为,我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吧?” 云薇点头,又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你出生便是皇子,身边婢仆成群,又有太皇太后那样的好母亲,你所有的事情,应该都被安排好了的,哪用自己动手?” “话虽如此,但你别忘了,我少年时,便投身入了军营,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容桢温声道。 “但你这弄得也太好了。”云薇碰了碰自己的发髻,调侃道,“摄政王给女人梳头,很娴熟啊,我这是第几个?” 容桢被她气笑了,“说来说去,这是在试探我?” “没有,纯粹是你梳得太好了,我好奇。”云薇并不承认。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容桢凤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云薇吃疼地瞪着他,“你是属狗的吗,老是咬我。” 容桢闻言,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云薇:“……” 好半晌,容桢才松开了她,拇指捻了捻她红得似要滴血的唇瓣,哑声道:“你快下去吧!” 云薇平复了下气息,刚要起身,却又被他拉住了,“再等等。” “嗯?”云薇不解。 撵人的是他,阻止的也是他。 “脸太红了,再缓缓,否则势必被看出来是女扮男装。”容桢靠在车壁上,狭长的眼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云薇没好气,“都怪你。” “嗯,怪我。”容桢低声道,并倒了杯水给她,“喝一点。” 云薇接过,低头喝了起来。 因为前头路堵住了,清风便将马车,停在了路旁。 主子没有指示,他便只能原地待着。 正百无聊赖间,这时,马车里出来一个男子,他起先以为是自家主子,可很快发现,身量不对。 主子更高,更壮。 而眼前这个,身量虽然也不矮,但是身形纤细。 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县……” “嘘!”云薇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清风不明所以,但还是住了口。 云薇轻咳一声,大摇大摆地朝朱雀街走去了。 “让一让,让一让……” 人太多了,百姓们根本无暇他顾,她很顺利地便从人群中间穿了过去。 清风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招好啊,那些百姓想见县主,结果县主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他们也无所觉。 没多久,容桢也从马车里下来了。 他跟在云薇身后,也朝朱雀街走去。 虽然二人的长相和气质都不凡,但人太多了,场面又闹烘烘的,百姓们根本没注意到他们。 云薇先一步回到了县主府。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等着容桢。 不多时,她便看到容桢的身影出现了。 她松了口气,问道:“要去我府上坐坐么?” “县主相邀,岂敢不从?”容桢慢条斯理地说。 云薇白了他一眼,“滚蛋!” “怎么还说起粗话来了?”容桢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但说粗话,我还说脏话,摄政王要不要听?”云薇恶声恶气地说。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云薇成功愉悦了容桢 “这话怎么说的?”云薇惊讶,觉得很是冤枉,“我如何翻脸无情了?” “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还转身就想跑。”容桢不疾不徐道,可语气里却有丝不容忽略的控诉。 云薇:“……” 若非亲耳听见,她定然不肯相信,这语气是出自这个男人的口中。 她嘴角抽搐了下,“咱们都那么熟了,用不着那么客气吧?你有空的话,可以直接进去啊,还用得着我请?另外,我没有邀你进去坐,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还有许多政务要忙,没空。” 容桢顿了下。 咱们都那么熟了这句话,他怎么听着那么顺耳? 不得不说,云薇这番话,成功愉悦了某人。 某人原本还阴郁的脸,立刻便阴转晴了。 他轻咳一声,目光柔和,“坐一会儿的空闲,还是有的。” 云薇闻言,眨了下眸,随即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便请摄政王入内。” 容桢拉过她的手,嘴上道:“调皮。”心里却很受用。 二人一起进了县主府。 云薇要换衣裳,便带着容桢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后,云薇让容桢坐着,自己则进了内室。 “对了,幕后之人,可有线索了?” 云薇在里面,一边换衣裳,一边询问道。 容桢端起甜儿捧上的茶杯,闻言,目光忍不住飘向了晃动着的珠帘。 他顿了下,抿了口茶,唇角有淡淡的笑意,她是真没将他当外人。 “嗯?” 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云薇又询问了一声。 容桢收起思绪,温声回道:“那谣言是在菜市传开的,菜市人员杂乱,每日都有不同的人进出,暂时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我已吩咐下去,让人排查出最先传谣的人,有消息后,我会跟你说。” 云薇这时已换好衣裳,走了出来。 她只换了衣裳,容桢给她束的发,她并没有拆掉。 容桢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唇角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 “若是在菜市传出的,想要将人揪出来,怕是不容易。”云薇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皱着眉道。 “胆敢害你,再困难,我也要将他揪出来。”容桢道,将桌上的另一杯茶,端给了她。 云薇接过,喝了一口,心里思忖着,到底是谁要害她。 将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得出结果,便放下了。 “对了,你的衣袍,我让人洗了,再还给你。”她转而说道。 “不还也没事。”容桢没在意。 “不还给你,我留着也无用。”云薇道。 “怎会没用?你下次需要穿男装时,可以直接拿去穿。”容桢眸内带着笑意。 云薇摇头,“你的尺寸,我穿,不合身。” “可以稍微改改。”容桢提议道。 “那太麻烦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我衣柜里有几套男装。”云薇拒绝了。 容桢闻言,便没再勉强,“那随你。” 他将杯子里的茶喝完后,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我晚上请了覃大夫他们到醉月楼吃饭,你去不去?”云薇问道。 “你要将我介绍给你的人?”容桢垂眸笑问。。 云薇顿了下,慢悠悠道:“我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免得到时候,某人又该说我翻脸无情了。” 容桢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荣安县主继续保持这种知错就改的好习惯!” “滚!”云薇没好气。 容桢笑了下,旋即无奈道:“我其实挺想陪你去,但晚上我约了几个大臣议事。” “没事,别耽误了要事,我可以找容雪一起去。”云薇表示理解。 容桢想了想后,开口道:“我叫桑清去接他过来。” 说起桑清,云薇道:“上回桑清也帮忙出了不少力,你一会儿回去,帮我喊他一起去醉月楼吃饭。” 容桢蹙眉,“他没空。” “他有什么要事吗?”云薇问。 “桑清得帮我磨墨。”容桢道。 “磨墨不能叫别人?”云薇蹙眉。 “叫别人,我不放心,朝廷机密,若是泄露了,可就麻烦了。”容桢道。 云薇闻言,便作罢了,“那行吧,下回有机会我再请他。” “嗯。”容桢颔首。 转身离开时,某王爷唇角勾了勾。 他这个主子都不能陪未婚妻去吃饭,桑清凭什么可以? 至于容雪,那就是个挡酒的。 …… 容雪听说云薇请自己去醉月楼吃饭,喜得他立即丢下猪朋狗友,跑来了县主府。 可他没想到的是,云薇同时还请了穆清雪。 看到穆清雪,他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皇婶,你怎么还请了她啊?”语气满是抱怨。 “请了我又怎么样?你看不过眼,可以走啊。”穆清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走?要走也是你走!”容雪冷哼。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称你的心!”穆清雪勾唇冷笑。 云薇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再吵起来,便事先声明道:“一会儿好好吃饭,谁都不许吵嘴。” 其实她并没有特地去请穆清雪,只是穆清雪恰好来给她送月国的点心,她想着人多热闹,便叫了她晚上一起去醉月楼吃饭,倒忘了这两个小冤家不对付了。 “皇婶放心,我肯定不跟她一般见识。”容雪立即表态。 “马屁精!”穆清雪冷嗤。 “皇婶,你听到了吧,可不是我要跟她吵,实在是这个丫头说话太让人讨厌。”容雪拉着云薇的袖子,告状道。 不等云薇说话,穆清雪又道:“不但马屁精,还是告状精!” 容雪气极反笑,“我看你还是多嘴精呢。” “再吵的话,你们都不用去了。”云薇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不得不加重语气。 霎时,二人都闭嘴不说话了,但看向对方的眼神,仍是杀气腾腾的。 云薇:“……” …… 晚上,醉月楼。 云薇带着容雪和穆清雪到达时,覃大夫等一众大夫,以及伙计也到了。 “怎么了?”察觉到众人复杂的面色,云薇询问了一句。 “我们没想到东家竟是……荣安县主。”金大夫比较沉不住气,将众人心里横亘了一天的疑惑,说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她找了个挡酒的 云薇顿了下,原来是为了这事。 “你们知道了?抱歉,并非刻意瞒你们。”她歉声道。 覃大夫等人连忙摆手,“东家不必道歉,我们没有怪罪的意思。您隐瞒身份,肯定有您的顾忌。” 云薇松了口气,覃大夫等人都是好大夫,这些年为千金阁出了不少力,但他们对她的来历身份,一概不知。 而她隐瞒身份,确实也不是为了防他们。 她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能够理解,倒省了她再解释。 “多谢大家的理解。我订了包间,大家楼上请。”云薇诚恳道。 这回义诊,上到大夫,下到伙计,个个很是卖力,她很是满意,千金阁有这些人,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加上这些年来,她也没好好请过大家吃饭。 便借此机会,想好好犒劳大家,便定了这醉月楼的包间。 众人受宠若惊。 尤其是医馆的伙计们。 他们未曾想到,东家竟然会请他们。 覃大夫跟他们说这事时,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可是醉月楼啊。 京中最贵、最好的酒楼。 虽然在医馆做事,东家每个月给的月钱,会比别处高,逢年过节,也都有节礼,但他们只是伙计,挣的再多,也只够全家温饱,去醉月楼吃饭,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能踏足这里。 而且还是坐包间里,跟大夫们一起吃。 一时间,伙计们都激动不已。 但相比起能踏足醉月楼这样的酒楼吃饭,能被东家平等对待,才是最令他们激动雀跃的。 东家这是对他们一视同仁呢。 云薇订的是能坐两桌的大包间。 进包间后,云薇和覃大夫等人坐了一桌,阿正、甜儿、海棠则和医馆的伙计们坐一桌。 他们刚坐下,酒楼的伙计便给他们上了茶水点心。 “大家先吃些点心,饭菜可能还要一会儿。”云薇道。 覃大夫喝了口茶后,想起一事,说道:“东家,上午,那靖安伯的夫人来求医,想要您为她诊治,您可有空?” “靖安伯的夫人?”云薇愣了下,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想起来。 “正是。”覃大夫点头。 云薇想说没空,因为她并不想给陈玉娘诊治,更不想再与李家人再有什么瓜葛。 但她开医馆,也不全是为了挣钱,以前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而她手底下这些大夫,个个禀持着医者仁心的本分,竭尽所能地为患者治病开药。 她作为他们的东家,更应该带好头,即便那陈玉娘令她厌恶,可去了千金阁求医,便是患者。 所以没空二字,她在舌尖绕了绕,又咽了回去。 她措辞道:“我月底就要大婚了,接下来会非常忙,恐怕连千金阁,都不甚有空去了,还得仰仗诸位多为医馆效劳,至于靖安伯夫人的请求,你们若走得开,便去给她看看吧。” 覃大夫等人闻言,表示理解。 东家与摄政王的大婚,可是头等大事,也马虎不得,东家如何有空再出诊? “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件事情,委实不该向东家说起。” “说一说,并无妨。”云薇道。 “不过那靖安伯夫人也是奇怪,我们都说了可以为她诊治,她偏不要,就是要您医治。”金大夫想起上午时,那靖安伯夫人的态度,皱着眉道。 “她指名要我为她诊治?”云薇诧异。 难道陈玉娘那时已经知道了千金阁的东家,就是她,故而才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对,她指名要东家您为她诊治,听她话中的意思,像是我们在城外义诊时,她看到了,指名要女大夫。”另一个陈大夫,回道。 云薇闻言,倏然明白了过来。 看来陈玉娘想要她诊治,并不是因为知道千金阁的东家是她,而是想要女大夫为她看病。 这么说来,陈玉娘得的是难以启齿的妇人病了。 不过现在陈玉娘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千金阁的东家,那断然是不会再找她看病了。 毕竟二人算是有仇,她得的又是那种病,她怎么好意思再找她看? 想到此,她便没再管了。 没多久,酒楼的伙计便将酒菜给上上来了。 云薇很大方,点的都是好酒好菜。 覃大夫一众人都吃得尽兴。 “东家,我敬你。”吃到一半时,覃大夫端着酒杯,起身道。 “覃大夫,我皇婶她酒量浅,皇叔不准她喝酒,我替她喝了。”这时,容雪先云薇一步道,引来云薇的侧目。 容雪理直气壮地回视着她。 云薇:“……” 怪不得容桢那么爽快地答应让容雪陪她来,敢情是为她找了个挡酒的? 她其实喝一小口,也不打紧的吧? 覃大夫等人闻言,面色变了变。 坐在东家身旁的这个少年,他们还以为是她娘家的子侄,竟没想到,竟然是摄政王的侄子。 那他岂不是…… “小王爷失敬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覃大夫忙道。 “那哪成?我们一起干了。”容雪端起酒杯,豪爽地说。 接下来,没人再敬云薇酒了。 毕竟小王爷都说了,摄政王不准她喝酒。 最后,云薇端起茶杯道:“我酒量低,只能以茶代酒,敬诸位了。” 众人端着酒杯,纷纷起身,“敬东家。” 喝完后,云薇抬手按了按,“都坐。” 众人落座时,云薇发现海棠没在座位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顿了下,倒没怎么在意。 此时,海棠去净房回来的路上,意外地撞见了凤淮。 凤淮站在阴影下,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海棠顿了下,走过去,“凤公子。” “你还知道我?”凤淮抱着双臂,目光斜视着她。 海棠噎了下,“凤公子没别的事的话,我失陪了。” “海棠,你莫要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若不是我,你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凤淮见她要走,突然抬高声音道。 海棠脚步顿住,想起了那年的大雪…… 片刻后,她转过头,隐忍地看着他,“凤公子大恩,我从来没有忘。” “没忘?那交代你的事情,为何还没有眉目?”凤淮猝然掐住了她的下巴,语气阴郁。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县主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海棠无奈道,“而且说到恩情……”她停顿了下,抬眸看着他,“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事情,应该已经偿还了。” “你一辈子也偿还不了!”凤淮一把推开了她,黑眸冷凝着她,“你才到云薇身边几天,就被收买了?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县主她是好人。”海棠皱眉,低声劝道,“公子,你收手吧,县主身上真没有你要的东西。” 凤淮道:“你都没有找过,怎么确定她身上没有?京城那么多江湖中人潜伏在此,就是冲着她身上的宝藏而来的,你觉得会是空穴来风?” 海棠沉默。 凤淮缓和了面色,伸手替她整理鬓边微乱的发丝,“云薇身上必然有宝藏图,你只要将它偷来给我,我答应你,送你离开这里,再也不让你卷入纷争中来了。” 海棠心烦意乱地回了包间。 “海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甜儿问道。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海棠刚说完,便对上了云薇的眼睛。 她攥了攥指尖,蓦然感到有些慌乱。 “肚子不舒服?可是吃坏肚子了?”云薇关切问道。 “应该不是……”海棠心虚地垂低了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吃得也差不多了,今天先回去吧。”这时,覃大夫开口道。 “那行。”云薇点点头。 其余人也没有异议。 从醉月楼出来后,覃大夫等人不同路,向云薇告辞后,便分开走了。 “容雪,你是要去你皇叔府上住,还是直接回晋王府?”云薇问道。 容雪想了想后,果断道:“我还是回晋王府吧。” 虽然回府,也会被父王唠叨,但比起父王,他其实更怕皇叔的训诫。 皇叔可是一言不合,就会想把他送去军营操练的。 他才不要自讨苦吃。 “那成,我让阿正送你回去。”云薇道。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哪需要送?我自己回去就成。”容雪摆手。 “不行,我不放心。”云薇道。 容雪今晚喝了不少酒,又是孩子心性,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小厮,万一路上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那让阿正送我。”容雪也没再坚持,迅速钻进了马车。 云薇交代了阿正几句,便让他送容雪走了。 “清雪,我送你回去。”云薇转头对穆清雪道。 “好呀。”穆清雪乖巧地点头。 云薇笑了下,“那上车吧。” “唔唔。”穆清雪应了声,便快速爬上了马车。 阿正送容雪回去了,赶马车的活儿,便落在了海棠身上。 甜儿坐在她身边,见她扬起马鞭,利落地抽在马背上,马儿便踢踢踏踏地跑了起来。 不愧是要当护院的人。 连赶车也这么熟稔。 “海棠,你教我赶马车吧。”甜儿兴致勃勃。 海棠闻言,立即将马缰塞进了她手里。 甜儿傻眼了,反应过来,慌张道:“我还不会赶啊……” “你现在不就是在赶?”海棠道。 甜儿看着快速往前冲的马儿,害怕地将马缰塞回到她手里,“还是、还是你来吧,我还得再练练。” 海棠没勉强她,接过马缰后,沉稳地驱赶着马车。 不多时,清漪园便到了。 穆清雪从马车里下来,向云薇挥手作别后,便进了府门。 海棠驱着马车离开。 冬夜寒凉,街上已没什么人。 甜儿看着海棠驱赶马车的利落样儿,有些跃跃欲试。 想着她刚才已经学了一路了,应当能赶,刚要开口,却见前面路口处,站了几个黑影。 她愣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向海棠求证道:“那是什么?” “人。”海棠眉头皱了下,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甜儿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海棠快速地朝车厢喊了一句,“县主,坐稳了。” 甜儿听到了,下意识地抓紧了车辕。 下一刻,马车便疾速朝那几人冲去。 坐在马车里的云薇,早已察觉到了变故。 她挑起车帘,朝外看了眼,指尖捏着几枚银针。 不过,并不用她出手,在马车冲向那几人时,海棠手里的鞭子,也凌厉地抽向了那几人。 几声脆响后,那几人应声倒地了。 云薇看了眼,退回了马车里。 甜儿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回落了下去。 她擦了擦冷汗,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 方才她看清楚了,那几人手里握着大刀,显然是来者不善。 若非海棠出手快,那些人手里的刀,可就要砍到她们身上了。 海棠察觉到她的打量,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海棠,你好厉害啊。”甜儿一脸崇拜。 “那几个只是不入流的角色罢了。”海棠解释了一句,疾速行驶的马车,慢慢减缓了下来。 但很快,海棠的身子又绷紧了。 她语速极快地对甜儿道:“你快进车厢去。” 甜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刚要进车厢,却在这时,一道剑气,凌空劈了下来。 与此同时,云薇从车厢里冲出,飞快地扯住甜儿和海棠的手臂,飞身上了旁边的屋顶。 “砰!” 一声巨响,响彻寒冬的夜。 甜儿站在屋顶上,惊魂未定,转头看去时,发现她们方才还坐着的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了,马儿也倒在了血泊中。 她吓出一身的冷汗。 若非小姐动作快,这会儿,她们三人都已经…… “荣安县主好身手!”黑夜中,男子粗嘎难听的声音响起。 云薇杏眸锐利地看向对面屋顶上的黑衣人,冷声,“阁下也是不遑多让!” “我也不废话,荣安县主识趣点,将宝藏交出,我可以不伤你性命!”男子说着,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直指向云薇的方向。 对方的目的,云薇并不惊讶。 现在江湖中人,都在盯着她手里的“宝藏”和“不老秘术”,今夜连番遇刺,也定然跟这些江湖中人脱不了关系。 “怎么只要宝藏?不老秘术不要?”云薇冷笑。 “那都是唬人的玩意儿,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术。”那黑衣男子讽刺道。 “你既知那是唬人的玩意儿,怎么会认为,我身上有宝藏?”云薇感到好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备嫁 “你是没有,但你师父华神医有,而你是他最得意的爱徒,宝藏,他自然是传给了你。”那男子语气笃定。 海棠目光悄然地打量着云薇的反应。 只见云薇依旧一脸的平静。 “江湖传言,你也信?若是有宝藏,我师父当年何苦还要行医?” “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男子冷笑,“废话少说,我只要宝藏,并不想伤你性命。” “我言尽于此,既然你不听劝,那我也没办法。”云薇亦是冷冷的。 “县主,你和甜儿先走,这个人交给我。”这时,海棠出声道。 云薇顿了下,提醒道:“此人武功不弱。” “我知道,我能应付的。”海棠道。 云薇见她坚持,只好带着甜儿退到一旁,“那你当心一点。” “是。”海棠应了声,抽出腰间软剑。 “叮”一声,一柄雪亮的剑,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凉的光芒。 甜儿惊愕极了,盯着海棠的腰猛看。 她平日跟海棠在一起,竟没发现,她腰间还藏着这么锋利的剑。 正心惊着,便见海棠已纵身飞向了对面的屋顶。 霎时间,两道身影,便打斗在了一块。 寂静的夜里,剑刃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片刻功夫,两道身影便交手了数十招,而且难分伯仲。 只见二人打斗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甜儿看得眼花缭乱。 “小姐,海棠的功夫,怎么这么好?”她忍不住问着身边的小姐。 云薇道:“这丫头的武功不弱,自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所以,凤淮竟舍得将海棠送她,摆明了是另有所图。 只是不知道,海棠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天子脚下,谁人在屋顶打斗?速速下来!” 正在这时,底下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甜儿看了眼,拉了拉云薇的袖子,“小姐,是李曜廷。” 云薇已经看到了,瞥了眼不远处正打得如火如荼、不相上下的二人,倏地射出一枚银针,直中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愤怒地狂啸一声,身体直接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海棠转头看向云薇。 “走了!”云薇说了一声,便揽着甜儿的肩膀,飞身隐入了黑夜中。 她丝毫没有偷袭黑衣人的惭愧之意。 因为黑衣人也是目的不纯,而且她不出手,海棠便难脱身。 海棠见状,收起剑,紧随其后。 李曜廷反应过来时,云薇主仆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才那个,好像是荣安县主。” 副将不甚确定地说。 李曜廷眼睛眯起。 他看清楚了,确定是云氏没错。 只是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中郎将,那人还有气。”这时,底下的人,已查看过黑衣人的伤势,上前禀报道。 李曜廷下了马,扯下那人的面巾后,见是生面孔,想了想,低声吩咐道:“押回去。” 这人虽是江湖中人,但武功不弱,正好他也缺人手,可收编入伍。 “是。”副将应了声,带着人,将那黑衣人押走了。 李曜廷驻足在原地,看了眼云薇方才站着的地方后,才转身离去。 此时,云薇三人已回到了县主府。 三人没走正门,直接从屋顶上,回了院子。 只是三人刚从屋顶落下,便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容桢。 云薇愣了下,“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你有大门不走,竟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桢温声问。 “你们先下去。”云薇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甜儿和海棠吩咐道。 二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容桢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云薇面前,“遇刺了?” 云薇点头,“遇到了两波刺客。” “又是那些江湖中人?”容桢问。 “嗯。”云薇点头。 容桢眉头微蹙。 自从上次云薇遇刺后,他便让人盯着京中的江湖人,那些人消停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今晚又出手了。 “没事吧?”他拉起云薇的手,将她好好打量了一遍。 “我没事。”云薇摇头,“不过我们走时,撞到了李曜廷带人巡视,那被我打下去的江湖人,可能落到了他手里。” “你没事就行,至于那江湖人,也是他咎由自取。”容桢道。 “嗯。”云薇点头。 “不过你今晚的行踪,怎么会被那些江湖人获悉?”容桢疑惑。 云薇闻言,看了眼海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容桢问。 “凤淮。”云薇道,“在醉月楼吃饭时,海棠出去了一趟,她应当是见了凤淮。” “所以,你认为,你今晚会遇刺,是凤淮故意将你的行踪,泄露给了那些江湖中人?” “嗯,我觉得是他。”云薇笃定道。 容桢顿了下,“那个海棠,是凤淮的人,你还要留在身边?” “她没犯什么错,且先留着。”云薇道。 容桢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只道:“大婚的日子,已经近了,接下来,你还是好好待在府中,别再到处跑了。” “好。”云薇答应了下来。 虽说大婚的事情,都有底下的人筹备,但她也确实该收收心,好好备嫁了。 翌日。 云薇哪都没去,待在院子里,看着甜儿做女红。 甜儿想到自家小姐什么都会,却唯独不会女红,又见她看自己做女红,看得认真,便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想学吗?” 云薇轻咳一声,问一旁的海棠,“海棠想学吗?” “不想。”海棠立即摇头。 云薇看向甜儿,“海棠说不想。” 甜儿好笑地说:“奴婢问的是您。得了,就当奴婢多此一问了,小姐根本就不想学。” “你会女红就行,我学不学,都无甚紧要。”云薇道。 甜儿好奇地说:“小姐什么都会,为什么却连缝个东西都不会?” “因为没人教我。”云薇道。 她师父是男子,而且平日最繁这种缝缝补补的活计,加上手里有钱,衣衫破了,便直接买,根本不会花那功夫去缝补。 所以她跟着师父,什么本领都学会了,却唯独没学会缝补。 甜儿闻言,立即想到了小姐小时候的遭遇,心疼坏了,连忙道:“不会就不会,奴婢会给小姐做一辈子的女红。” “知道你手巧,但也不用许一辈子,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与人看对眼,吵着闹着,要嫁了。”云薇打趣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这也藏得太深了 “小姐胡说,奴婢才不会瞧上别人,奴婢是要跟小姐过一辈子的。”甜儿信誓旦旦地说。 “海棠,你且帮我记住她今日说的话,等哪天她与人看对眼时,好好打她的脸。”云薇转头对海棠道。 “好。”海棠笑着答应了下来。 甜儿涨红了脸,“小姐,您怎么不信奴婢,奴婢是认真的。” 云薇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你有那份心,但是话别说得那么满,给自己留点余地,毕竟人生还那么长,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甜儿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海棠看着主仆俩的互动,心里有丝触动。 县主看着清冷,不好亲近,但私底下,对自己的人,却是极好的,也丝毫没有架子,让人感到温暖。 正这么想着,突然一个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地想吐掉,却听云薇问道:“好吃吗?这是清雪昨日送来的蜜饯果子。” 海棠愣了下,忍不住嚼了嚼,发现很甜,点点头道:“好吃。” “好吃,你可以多吃一点,这里还有。”云薇将装有蜜饯的碟子,递给了她。 “谢谢县主。”海棠道了声谢,伸手接过。 云薇摇头,“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不用谢。” 海棠闻言,面色微微泛红。 “你脸红什么?”云薇看到了,好笑地说。 海棠微垂下头,睫毛轻颤,“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么温暖的话。” 云薇一怔。 甜儿已起身,伸手抱了抱海棠。 海棠收拾好心情,捏了一颗蜜饯,喂到她嘴里。 “好甜啊。”甜儿夸张地说。 云薇看着二人,会心一笑。 下午时,陈伯来禀事,说起了陈玉娘施粥赠衣一事。 “施粥就算了,还赠衣?该不会每个前来领粥的乞丐,都能再额外获赠一套衣衫吧?这陈玉娘还真是大方!”甜儿咋舌。 云薇也颇为意外。 陈玉娘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猛然又是施粥,又是赠衣的,难不成是改性了? 虽然李家现在的情况,随着李曜廷被皇帝重用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据她所知,也没钱多到,能让陈玉娘这么折腾吧? 当然了,她很乐于看到李家被败光。 就是陈玉娘的行为,让她觉得迷惑。 陈伯笑道:“大概是没有经验,话一早就放出去了,全京城的乞丐,都闻风而至,许多人见还能获赠一套棉衣,还假装成乞丐,前去领棉衣呢。 那粥棚都被挤爆了,我看陈玉娘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若处理不当,怕是粥棚都会被掀了。” 相比起棉衣,谁还会在乎一碗清粥? 陈伯摇了摇头,升米恩斗米仇的例子,比比皆是,那陈玉娘若只是好好施个粥,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也会念她一句好。 可她施粥之余,偏还要另赠棉衣。 不要说是乞丐,便是那些能吃饱饭的人,也不一定有棉衣穿。 这大冷的冬天,谁不会馋? 拿到棉衣的便罢了,没拿到的,岂会善罢甘休?必定会生出愤恨来。 “那可就好看了。”甜儿幸灾乐祸。 陈伯说得没错,此时李家的粥棚,便被那些没有领到棉衣的乞丐,给掀翻了,真正的乱成了一锅粥。 躲避不及的陈玉娘,更是被溅了一身的热粥。 她尖叫连连,下人更是惊慌失措。 施粥赠衣这样,能令颜面有光的好事,陈玉娘自然不会错过。 原以为这样的善举,会引得那些乞丐对她感激涕零,没想到的是,乞丐越来越多,他们对粥不屑一顾,都是奔着棉衣来的。 她没想到京城会有那么多乞丐,根本没准备那么多的棉衣,于是那些没领到棉衣的乞丐,便恼羞成怒,气得将粥棚都给掀了。 她站在粥棚下,来不及躲避,便被溅起的粥汤给烫到了。 “没钱,充什么好人?就准备了几件棉衣,唬弄谁呢?” 有人骂骂咧咧。 “就是,害我白高兴一场。” “走吧,真是晦气。” 陈玉娘此时是又疼又气,恨不得将那些人都给杀了。 在看到李曜廷带了人赶来时,声音尖锐道:“夫君,那些人不识好歹,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李曜廷看了看眼前一片狼藉的粥棚,又看了看形容狼狈的陈玉娘,面色铁青。 “你不在家中好好待着,跑来这里添什么乱?” 陈玉娘一脸委屈地说:“眼下天冷了,我也是出于好心,想给那些乞丐施粥赠衣,可他们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把我们家的粥棚都给掀了,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夫君快带人将他们抓起来。” 跟着李曜廷前来的属下,听得这番话,个个咋舌。 这中郎将的夫人,脑子没毛病吧? 施粥就算了,大户人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因为那花不了多少钱,又能博得好名声,但这赠衣的,就少见了。 便是有家财万贯的,都没有这么做的。 因为穷人实在太多了,再有家底,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李曜廷在听了陈玉娘的话后,也是面色至极。 他一把推开挨近过来的陈玉娘,从未如此刻般,这么厌恶她。 “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玉娘听得此言,如遭雷劈,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 “春香,快扶夫人回去。”李曜廷没再理会她,径直吩咐一旁的丫鬟。 这边的事情,正好被经过的沈氏看到了。 她连忙跑去县主府,绘声绘色地讲给了云薇听。 云薇见她手舞足蹈讲述经过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下,“你今天那么闲?你的面摊不开张了?” 沈氏讲得口干舌燥,喝了一碗茶,才道:“你怎么那么无趣?生意固然要紧,但是也不能影响我说别人的糗事啊。你是没看到陈玉娘那脸色,啧啧,估摸着是要气到内伤了。” 相比起云薇,甜儿是听得兴致勃勃,闻言,更是附和道:“陈玉娘她是活该。我看她搞出这些事,八成是想效仿我家小姐。” 沈氏点点头,“我觉得也是,肯定是因为看到你家小姐前几日义诊,深受百姓爱戴,所以才效仿的。不过说起义诊……”她目光转向云薇,“你这也藏得太深了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果真是好算计 云薇不意外她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现在全京城的人,大概都知道,她是千金阁的东家,并还会医术了。 “怎么,你想找我诊脉么?”云薇随口问道。 哪知,沈氏竟然直接将手伸到了她面前,“那就有请云东家,为我诊诊脉吧。” 云薇瞥了她一眼,故意道:“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沈氏眨了眨眸,“我知道啊,但凭我们的交情,你怎么好意思收我的诊金?” 云薇冷嗤,“脸皮可真厚,我们有什么交情?”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脉搏上。 片刻后,云薇收回手,挑了挑眉,“你有了?” 沈氏难得的有了一点脸红。 她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地说:“你没诊错的话,那应该是有了。” 这个月,她的葵水没来,她心里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有了,本来也是想找大夫瞧瞧的,但知道了云薇会医床后,她便索性来找她看了。 云薇好笑地说:“那恭喜你了。” “谢谢。”沈氏脸上洋溢着喜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 “我就说嘛,你放着生意不做,跑来我这里闲嗑牙,原来是为了省那点子诊金。”云薇一语道破。 沈氏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我可不是为了省诊金,我是相信你的医术。” “少来。”云薇冷哼。 “恭喜李二夫人。”甜儿笑眯眯地道喜。 “多谢。”沈氏握了握她的手。 “既然有了,便好好养着,摊子上的事情,便交给你的丫鬟去做吧。”云薇提醒道。 沈氏点点头,“我知道,桃儿已经学会了我的手艺,又有小春子帮她,面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反正现在挣的银子,也够用了,我专心待产,而且春闱也近了,我得留在家里,给夫君补补身子,并督促他温习功课。” 云薇道:“你有筹算就行,至于彦廷,读书的事情,他自有章程,你也不必催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 “我知道了。”沈氏点头应道。 “既然有空,中午便留下一块用饭。”云薇道。 沈氏这回没拒绝,“那感情好。” …… 过了两日,嫁衣送来了。 云薇打算试穿一下,若是不合身,便送去给织锦楼的绣娘改一下。 她让人去喊了阿满和轩辕静来,没想到的是徐氏和齐氏带着霞姐儿也来了。 一时间,云薇的院子里,很是热闹。 “这摄政王妃的嫁衣,果真不同凡响,也太漂亮了。”阿满惊叹。 “云姐姐,你快去将嫁衣换上,让我们过过眼。”轩辕静则催促道。 “姑姑,你快去换嫁衣。”霞姐儿也起哄道。 云薇换上嫁衣出来时,众人都被惊艳得移不开眼睛了。 她本就生得好看,再被这样瑰丽华美的嫁衣一衬,便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姑姑,你好美呀。”最先回神的,竟是霞姐儿,她紧紧握着云薇的手,仰着小脑袋,眼睛不错地看着她。 云薇失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霞姐儿也很美。” “不不不,霞姐儿不及姑姑的万分之一。”霞姐儿一本正经地摇头。 “这小鬼头,说话也太老成了吧。”阿满被她说话的语气给逗笑了。 齐氏这时也回了神,由衷赞叹道:“薇薇,你穿上嫁衣,真是美极了。” “谢谢。”云薇笑了下,转头去看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整个人明艳照人、光彩夺目。 “摄政王肯定会被你迷晕过去。”这时,轩辕静打趣了一句。 “摄政王真是有福气。”阿满也附和。 徐氏更关心的是嫁衣合不合身,“怎么样,可还要再改改?” 云薇摇头,“不用,我穿着刚刚好。” 徐氏点点头,“那就好。” 云薇换下嫁衣后,带着几人,在花园里逛了逛,中午又留几人在府中吃了饭。 随着大婚日期逼近,县主府和摄政王府都张灯结采,到处都布置得喜庆。 大婚的前两日,太后一道懿旨,将虞姝以侍女的身份,送来了县主府。 同来的,还有另几个宫女。 “奴婢见过县主。”虞姝和另几个宫女,向云薇见礼。 云薇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立即叫起,而是缓缓喝了口茶,然后才看向穿了一身侍女装的虞姝,淡淡道:“虞姑娘竟然甘愿为婢?倒是令我诧异。” 虞姝苦笑道:“县主清楚我的过往,如今回到魏国,我身份尴尬,承蒙太后垂爱,愿给我一席栖身之地,我很感激。” “据我所知,摄政王为你上奏请了功,朝廷给了你丰厚的赏赐,你这么说,叫那些不知情的人听到了,岂非要误会朝廷,叫人寒心?”云薇声音有些冷。 “那些身外之物,对于一个已经失贞的女人来说,并不能弥补什么。”虞姝黯然道,“我只求能有一个清静之地,度过余生。” 云薇冷嗤。 这话就真是说得冠冕堂皇。 这个女人明明是冲着容桢来的。 知道从他那里下不了手,便迂回地到她身边伺候。 等她与容桢大婚时,她便也能顺势跟着一起到摄政王府。 到时候,能接触到容桢的机会,便多了。 果真是好算计。 也真是能屈能伸啊。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为奴为婢。 可虞姝以为,她能如她的愿? “太后想是欠考虑了,你毕竟对朝廷有功,怎能让你来做奴婢?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对朝廷寒心?来人,送虞姑娘回宫!”云薇沉声道。 虞姝面色一变,“县主多虑了,来伺候县主,是我自愿的,旁人定也能理解,况且,太后已经下了懿旨,让我留在县主府伺候,县主若是将我遣回,岂不是不将太后放在眼里,这太后若是怪罪下来,县主……担待不起的。” “既然这样,那我亲自走一趟,向太后说明吧。”云薇淡淡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虞姝用力攥紧了手指,“县主,这点小事,何必惊动太后?” “这怎么是小事呢?虞姑娘对朝廷有功,真要你为奴为婢,传扬出去,才是大事。走吧!”云薇说着,率先出了门。 虞姝还想再挣扎,但下一刻,人便被海棠给架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取其辱 虞姝是直接被海棠扔上马车的。 她狼狈地摔在云薇的脚下,心里愤恨到了极点。 “便是奴婢,也不该被这样对待,县主平时就是这么虐待下人的么?” 云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都没答应让你到我府上当下人,虞姑娘怎么就自甘下贱的以下人自居了?” 虞姝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强抑住心头的怒火。 她拍了拍裙角,站起身来,力图挽回局面,“县主别忘了,我会到贵府,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县主难道还想违抗懿旨不成?” “我当然不敢违抗懿旨,但太后娘娘深明大义,为了朝廷着想,也不该让你入奴籍才是,否则太后岂不是要遭人诟病?为了太后娘娘的声誉,我定会好好劝谏,虞姑娘且放心。”云薇不慌不忙道。 虞姝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恼火。 但想到凤太后是站她这边的,她又放宽了些心。 她能感觉到凤太后也极厌恶云薇,能给她添堵的事情,凤太后极是乐意做。 云薇再怎么不想她留下,怕是也由不得她,她再横,难道还能公然违抗太后? 云薇现在带她进宫,一会儿见了太后,怕是要自取其辱。 思及此,虞姝冷静了下来。 她等着看云薇难堪的样子。 皇宫。 今日阳光明媚,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凤太后心情愉悦地陪着太皇太后逛御花园。 看着她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太皇太后稀奇地说:“是有什么好事么?叫你这么开心。” 凤太后闻言,忙收敛了些笑意。 她自是不能说,她开心是因为想到了给云薇添堵的事情。 云薇马上就要和容桢大婚了,在这节骨眼上,她将同样对容桢有着心思的虞姝,送到了她身边,可想而知,她会多么愤怒憋屈了。 而只要一想到云薇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她便心情畅快。 面对太皇太后好奇的眼神,她只得压低声音,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母后,我有一事,想向您禀报。” “何事?”太皇太后问道。 凤太后故意停顿了下,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身边的侍女,被诊出了喜脉,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皇后还没有进宫……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该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闻言,面色微变,“皇上怎么这么糊涂?你也是,怎么不劝着点?” 虽然皇家,不比平常之家,但是这皇后还未入宫,便让侍女有了子嗣,总归是打了皇后及其娘家的脸。 况且皇上定下的这位皇后,可是徐老将军的孙女,徐老将军多年来,为朝廷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又对朝廷忠心耿耿。 皇上闹出这样的事,不是让徐老将军难堪么? 凤太后闻言,原本的好心情,霎时被阴郁取代。 她也没有想到那姚紫绯那么有手段。 刚入宫,便勾得皇上让她侍寝了。 等她发现时,为时已晚。 “母后,那现在该怎么办?”凤太后询问道。 太皇太后皱眉,“总归是个生命,既然有了,便只能生下来,但是这件事情,暂时得保密,不可泄露分毫,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徐家给知道。” 凤太后闻言,不是很认同。 太皇太后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要她说,既然这个时候,闹出皇嗣的事情,时机不对,还会有影响,那皇嗣,就不该留着。 反正那姚紫绯,也是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生的孩子,也是晦气。 早知太皇太后是这样的处理法子,她还不如不声张,直接让人秘密处置了那姚紫绯肚里的孽种,这么一来,就不会有那些麻烦了。 见她不吭声,太皇太后立即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怒道:“为自己积点德吧,人家小姑娘有什么错,错也是皇帝,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说到此处,她朝兰嬷嬷道,“你亲自去一趟皇帝的寝宫,将那小姑娘带来。” “是。”兰嬷嬷立即领命去了。 凤太后攥紧了帕子。 太皇太后这是要将人接到身边看着了? “太后娘娘,荣安县主求见。”这时,一个太监前来禀报。 不等凤太后说话,太皇太后一脸欣喜道:“快将她请到这里来。” 太监立即去了。 凤太后皱眉。 云薇这个时候进宫来,所为何事?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多久,云薇便带着虞姝出现在了御花园里。 “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太……”云薇先向太皇太后行了礼,刚要向凤太后行礼,却被太皇太后给拉住了,“薇薇啊,怎么突然进宫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面对老人家一脸的慈祥和蔼,云薇顿了下,抬手指了指虞姝,“太后今日突然将她送到我身边伺候,我觉得不妥,便将她带进宫来,想当面向太后禀明此事。” 太皇太后这才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虞姝,诧异地看向凤太后,“虞姝的父亲,怎么说,也对朝廷有功,更何况,虞姝也为朝廷做了事,你怎能将她送去伺候人?” 凤太后截然没想到,云薇会直接带着虞姝进宫来。 她攥了攥帕子,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故意叹了口气,“母后,您误会了,我送虞姝到云薇身边伺候,并非真的是要让她做下人的。 您也知道,这三年,她当了月国昭兴帝的妃子,身份尴尬,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活,而云薇最近深受百姓爱戴,若是虞姝到她身边伺候,不但不会受到非议,还能有个清静的地方,过完余生。 我这也是应虞姝所求,才将她送到云薇身边的。 让云薇误会,也是怪我没说清楚。” 虞姝立即上前道:“这事不能怪太后,要怪也是怪我,是我太想图清净了,便不管不顾地到了县主身边。” 听着二人一唱一和的,云薇唇角泛着冷意,“天下那么多,虞姑娘若是想图清净,我倒觉得,远离京城,更为合适,到时候,随便找个乡野山村定居,不是更加好过到人府上为奴为婢?” 凤太后皱眉,不认同道:“云薇,哀家方才说了,哀家让虞姝到你府上,并不是真让她给你当奴婢……” “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到我府上,不是当奴婢,难不成,还能当主子?”云薇不疾不徐地打断了她的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云薇竟还是完璧之身 凤太后噎了下,但很快又道:“虞姝毕竟为朝廷牺牲颇大,这些年,她顶着那么大的风险,为我们魏国送回那么多月国机密,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你身为荣安县主,难道一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 况且,她去你府上,只是暂时的,等到事过境迁了,她自然会离开。” “太后既有容人的雅量,将虞姑娘留在宫中,不是更好么?何必将她送到我这里来?况且,以虞姝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她便是为妃,也不为过。 为了这位功臣,太后娘娘何不让皇上,将她纳入后宫? 反正虞姑娘也当过妃子,对于怎么伺候皇上,她比旁人更得心应手。” 此言一出,凤太后和虞姝俱是面色大变。 “你胡说什么?皇上怎能纳她,她已经不洁了……”气愤之下,凤太后竟脱口而出。 虞姝本就难看的面色,此时是一片铁青。 她用力攥紧了手指,才克制住没有向凤太后挥去巴掌。 这个老贱人,她又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货色?也敢这般说她。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看着虞姝那难看的面色,云薇唇角微勾,“是啊,虞姑娘已经不洁了,可是太后,虞姑娘为朝廷,牺牲颇大,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可是前面您说的话,即便虞姑娘已不洁,您也不该歧视她的,这多让人寒心啊,以后又有谁还愿意为朝廷做出牺牲?” 听着她们一口一个不洁,虞姝怒到了极点,面色更是青红交错着,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凤太后见她面色难看,自知失言了,只好补救道:“我并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你和皇上年岁相差甚大,不合适。” “据我所知,虞姑娘今年也才十八,只比皇上大了三岁而已,并不会不合适,况且虞姑娘长得天人之姿,此等美貌,少有人比得上,当个妃嫔,还委屈了呢。”云薇慢悠悠地说。 凤太后滞了下,眸底掠过阴沉。 这个云氏,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压下心头的怒意,笑道:“其实相比起皇上,虞姝跟摄政王更合适,不如,让虞姝进摄政王府的后院,伺候你和摄政王?而且你和虞姝年纪相仿,肯定也有更多共同的话题。” “这才是太后娘娘要将虞姑娘强塞给我的真正目的吧?”云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太后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太皇太后闻言,皱眉看向凤太后,“你想让虞姝进摄政王府?” 凤太后悻悻地说:“我只是怜虞姝为朝廷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想给她找一个归宿。” “后宫也是一个好归宿,你怎么不让你儿子纳了她?”太皇太后不悦道。 凤太后眸底掠过阴沉,“方才我已经说了,虞姝和皇上的年岁不合适。” “并不是年岁不合适,你是嫌弃她伺候过月国的昭兴帝,身子已经不洁了。”太皇太后冷哼一声,直接戳破她道。 凤太后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虞姝比皇上大几岁就算了,但她早就失身于月国的昭兴帝,还伺候了那老皇帝那么多年,想想,就觉得膈应,她怎么能让这种肮脏的女人伺候自己的儿子? 此时虞姝的面色,变得寡白如纸,颤抖着唇瓣,似想为自己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她伺候过昭兴帝,这是事实。 “你都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纳虞姝这样的女人,那哀家自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哀家的儿子,又岂能要这样的女人?”太皇太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此言一出,虞姝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眸底掠过愤恨。 她这样的女人…… 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了? 她所做的牺牲,可都是为了魏国。 可现在,这两个魏国最尊贵的女人,却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肆意地伤她的脸面,践踏她的尊严。 凤太后忍不住瞥了眼云薇,开口道:“母后此言差矣,皇上和摄政王是不一样的,皇上年岁还浅,身边也没有过和离的女人,但是摄政王不一样,他既然都能够接纳云薇,想必也不会在意虞姝的经历的。 况且,虞姝她只是想要一个能够栖身的地方,让她当个妾室即可。” 她只差没直说云薇也早已不洁了。 虞姝听到这里,霎时冷静了下来。 是啊,她是伺候过昭兴帝,但她云薇也并非冰清玉洁。 她还嫁过人呢,且还当过三年的人妇。 她又能比她高贵多少? 想着,她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了下来,“虞姝并无其他念想,余生只想要一个能容身之地,还望太皇太后成全,让虞姝伺候摄政王和荣安县主。” “敢对哀家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因为你觉得,薇薇跟你一样,都是不洁之身?”太皇太后大怒。 虞姝伏低身子,“太皇太后息怒,虞姝只是心慕摄政王,希望余生能待在他身边,尽心伺候他。” “伺候他,凭你也配?”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哀家的儿子,是你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能染指的?谁给你的脸?” 虞姝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虞姝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摄政王,所以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以侍妾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滚!”太皇太后面色难看极了。 虞姝咬了咬牙,“同样都已是不洁之身,虞姝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却能高看荣安县主?” 听得此言,凤太后立即看向太皇太后。 她其实也很好奇。 既然太皇太后看不上虞姝这样已经失贞的女子,那同样没了贞洁的云薇,为何却能让她青眼有加,并允许容桢娶为正妻? 云薇抿唇没有说话,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太皇太后便道:“薇薇与你不同,她虽然与人成过亲,但三年前,她成亲当晚,她那位夫婿,便远赴边关了,他们根本没有圆房。” 云薇霍然抬头看向她。 太皇太后查过她? 而这件事情,连容桢都没有查过,可是太皇太后却查了。 怪不得,太皇太后那么嫌弃虞姝这样失贞的女子,却独独不会嫌弃她。 原来太皇太后早就知道,她嫁给李曜廷后,并未与他圆过房。 凤太后一震。 虞姝也愣在了那里。 所以,云薇的贞洁还在? 突然,虞姝的面色涨红了起来。 她原以为,云薇也跟她一样,早就被别的男人破过身了,所以,她以为自己即便失过身,也同样能够获得容桢的青睐,并想当然地想成为他的女人。 可原来,云薇竟还是完璧之身? 凤太后震惊过后,内心一阵复杂,她原以为容桢就喜欢这种被开过苞的女人…… 她敛了敛神,面色严肃地看向云薇,“太皇太后所说,可是真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要为云薇验身 云薇顿了下,对于太皇太后为自己澄清的话,并没有感到开心,相反,她内心感到复杂。 若她不是完璧,想来太皇太后是不会允许容桢娶她的。 思及此,她不由自嘲。 她还以为太皇太后与别的人不一样,并不在意,她成过亲一事,原来她能接受自己,是因为知道,她还是完璧之身。 是她想错了。 不过,时下的人都把贞洁看得很重,太皇太后会调查她,其实也在情理当中,毕竟她嫁过人,而容桢却还没成过亲。 可能够理解是一回事,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此时面对凤太后质疑的口吻,她沉默了下,终是缓缓地点了下头,“嗯。” 凤太后闻言,攥紧了帕子,仍是不死心地说:“果真?你没有说谎?” 云薇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冷笑,“这种事情,有什么可说谎的?” “那可不好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用这种事情,讨得摄政王和太皇太后的开心?”凤太后不以为然道。 “我嫁过人,天下皆知,摄政王和太皇太后也清清楚楚,我何需用这种事情,讨他们欢心?太后娘娘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薇并未被她说的话激怒,反而语气不疾不徐。 凤太后眸底掠过阴霾,脸上却笑意吟吟的,故作好心地说,“既然你是完璧之身,不如哀家让人给你验下身,也好为你正名。” 云薇眸底掠过杀意,声音冰冷道:“你敢?” 凤太后闻言,心里恼怒,这个云氏,仗着容桢对她的宠爱,就敢不将她放在眼里,她今日要让她看看,她到底敢不敢? “来人,给荣安县主验身!”她冷冷地看了云薇一眼,抬高声音道。 立即便有两个嬷嬷上前来,想抓云薇的手。 “放肆!”这时,太皇太后怒声呵斥道。 两个嬷嬷立即缩回了手。 凤太后连忙道:“母后,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摄政王好,他堂堂摄政王,怎么能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即便他不在意,但天下人要怎么看他?” “哀家方才说过了,云薇仍是完璧之身,不用你多事。”太皇太后面色不悦。 “既然云薇是完璧之身,就更应该验了,只有验身,才能给她正名,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仍是清白之身,这么一来,也就没人敢嘲笑摄政王了。”凤太后苦口婆心,满是为容桢着想的口吻。 “简直荒谬!过两日,他俩就大婚了,云薇是不是完璧之身,无需向任何人证明!”太皇太后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凤太后见状,眸内掠过失望,可纵然她心里再怎么不甘,也不敢再多言。 太皇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这后宫之中,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惹怒了她,对她没有好处。 相比起凤太后的不甘心,虞姝却一脸的沮丧落寞。 她倒是相信云薇没必要说谎,因为过两日,她就要跟容桢大婚了,若她不是完璧之身,到时候岂不是自掘坟墓? 反观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笑话。 “传哀家懿旨,虞姝为朝廷牺牲颇多,择日,纳入后宫,伺候皇上。”这时,太皇太后突然下旨道。 凤太后大惊失色,“母后,这不妥,虞姝她怎么能伺候皇上?” “有什么不能的?你前头不还说,虞姝为朝廷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你身为当朝太后,难道连一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太皇太后不悦道。 凤太后噎住。 这是拿她前头说云薇的话来堵她呢。 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开口道:“非是我没有容人的雅量,而是虞姝这样的身份,将她纳入后宫,定会被人诟病,她毕竟伺候过月国昭兴帝,怎么能再伺候我们皇上?这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 虞姝眸底一片阴沉,指甲死死抠在地上。 她突然抬起头来,出声道:“虽然我是当过昭兴帝的妃子,可那不是为了魏国么?怎么从太后娘娘嘴里说来,我却成了罪大恶极了?您这样说,未免令人寒心。” 凤太后面色难看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我只想要一个栖身之地,还望太后娘娘成全。”虞姝淡淡道。 凤太后眼眸眯起,“你这是想入宫?” “望太后娘娘成全,虞姝定当尽心尽力地伺候皇上。”虞姝伏低身子,恳声道。 既然摄政王府,她进不去,那便入宫吧。 她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将这些鄙夷、瞧不起她的女人,都踩在脚底下。 这一刻,虞姝心中迸发出强烈的野心。 凤太后一万个不能接受,虞姝进宫伺候自己的儿子。 她刚要拒绝,太皇太后却不容置疑地说:“此事就这么办了,等下个月皇后入宫后,虞姝便正式纳入后宫,伺候皇上。” 凤太后闻言,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老虔婆,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纳虞姝这样的女人,却舍得让孙子来收纳。 “太皇太后,姚姑娘带到。”这时,兰嬷嬷带着姚紫绯到了。 闻言,太皇太后的目光,立即转向姚紫绯,并将她打量了一番。 姚紫绯心里惴惴不安,双手下意识地护着腹部。 “紫绯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太后。”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 看到她,凤太后本就阴沉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她真是小瞧了这个小狐狸精,竟有此手段,那么快就怀上了皇嗣。 “起来吧。”太皇太后开口道。 姚紫绯这才直起身来,退到一旁,在看到云薇时,目光闪了一下。 云薇顿了下,见她双手一直紧紧护着腹部,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这是有孕了? “薇薇,哀家宫中有些事情,就不留你了,再过两日就是你和慎之的大喜之日了,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太皇太后拉住云薇的手,殷切地嘱咐道。 “好。”云薇点了点头。 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太皇太后顿了下,心里仍有些不放心,拍着她的手,低声道:“别多想,哀家是真的喜欢你。” 云薇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了握她的手道:“太皇太后放心,我没有多想。” “那就好。”太皇太后松了口气。 云薇转身离去时,从凤太后身边走过,指尖悄然地弹射出一抹白色的粉末。 粉末很细小,弹开后,眨眼就消失在了凤太后的衣裙上。 凤太后无所察觉。 第二百三十章 讨饶 出宫的路上,虞姝一路都沉默着,直到出了宫门,她才突然开口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所以,你这是在承认自己目光浅薄吗?”云薇淡淡瞥了她一眼。 虞姝抿紧了唇,看着她清冷的脸,突然迈近了一步,“今日,你们给我的耻辱,我必定铭记于心。” 云薇点点头,“自取其辱,也是辱,你确实应该记住,免得下次再不自量力,惹出更大的笑话来。” 虞姝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眸中闪过恶毒,突然抬手,朝她的脸用力扇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触到云薇,手腕便被一股大力给牢牢捏住了。 她吃了一惊,未曾想到,云薇的反应这么快。 她刚要挣开对方的钳制,可下一刻,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她痛得尖叫出声,“啊,我的手——” “这次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下次再敢对我无礼,便直接卸了你的胳膊。”云薇推开她,声音冰冷道。 虞姝痛得蹲在了地上,而她的右臂则呈一种弯曲诡异的弧度耷拉着,显然是脱臼了。 云薇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虞姝眸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云、薇!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 云薇一回到县主府,云启便殷勤地迎了上来,“怎么样,那个狐狸精,退掉了吗?”说着话的时候,还朝她身后探了探头,没见着虞姝跟着回来,便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是你有办法,那个女人,一看便不是安分的,真让她留下,怕是要养虎为患。” 云薇马上就要和容桢大婚了,这几日,云启便自告奋勇地来了县主府帮忙。 云薇见他规矩了很多,便由着他了。 此时,听着云启的喋喋不休,云薇有些烦闷地看了他一眼。 云启见状,忙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快了?你告诉我,我去修理她!” 云薇瞥了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太后。” “我这就去修理……”云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咽了咽口水,不甚确定地说,“你是说太后?” “对啊,不是要去修理人家么,你赶紧去啊。”云薇说着,还从水果盘中,取了匕首,丢给他。 云启手忙脚乱地接过,又急忙放了回去,讪讪道:“若是普通人,我现在就去修理了她,给你出口恶气,但是太后……呵,我还没那个能耐。” 云薇冷嗤了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云启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该不会……已经对她做了什么吧?”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给她洒了点粉末。”云薇也没隐瞒,直接说了出来,她量云启也不敢去外面声张。 果然,云启惊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妹啊,你这也……太敢了吧,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薇冷哼一声,没再理他,起身回了院子。 云启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下一大碗的水,压惊。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个非常恐怖危险的人物。 他以前竟然敢惹她,可真是不知所谓。 若非她手下留情,他恐怕都死了不止十回了。 意识到这层,云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 此时皇宫。 凤太后一回到慈宁宫,便感觉身上发痒,以为是在御花园里沾到了什么虫子,便让人备水沐浴了一番。 然而沐浴过后,她身上的痒症,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严重了。 她急忙让人宣了太医来看。 太医为她诊过脉后,竟诊不出根源,只能开了些抑制痒意的药。 可那些药涂抹在身上后,也依旧没能得到缓解。 凤太后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身上都是自己的挠痕,发了好大一通火,命令太医院赶紧想办法。 一众太医苦不堪言。 有个太医提议道:“荣安县主是千金阁的东家,之前还为百姓义诊,听说医术不错,且又是女子,若让她为太后诊治,兴许能找到症结所在。” 可凤太后听后,却怒火中烧。 她一听到云薇这个名字,便来气。 “你们这是承认,你们的医术,还不如一个女子?” 见她动怒,一众太医没敢再吭声,继续低头讨论,该用什么药了。 宫中人仰马翻的时候,云薇在自己的院子里,舒服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却见容桢坐在一旁看书。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窗外的斜阳洒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晕,有种别样的柔和。 云薇趴在枕上,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看够了吗?” 云薇眨了下眸,回过神来,慢慢坐起身道:“我若说看够了,你可就该着急了。” 容桢唇角勾了勾,“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本王恩准你继续看。” “看腻了。”云薇故意道。 容桢滞了下,突然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里,手则在她的腋下挠了挠,立即便惹来云薇的尖叫声。 “喂,你快住手……哈哈……” “那还敢说看腻了吗?”容桢将她半压在被褥上,威胁道。 “不敢了不敢了。”云薇好不容易抑制了笑声,生怕他再来,连忙讨饶。 容桢这才松开了她,并将她扶起来,还用长指,替她梳理着弄乱的发丝。 云薇道:“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容桢顿了下,温声道:“宫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云薇闻言,并不是很意外。 宫里,肯定有他的眼线,他会知道,也不奇怪。 “让你受委屈了。”容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云薇摇头,“不委屈,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容桢突然说了一句。 “啊?”云薇眨眸,“不然我还能真的杀了她?” “杀了倒不必,至少要让她多吃些苦头。”容桢道。 云薇闻言,立即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也让人做了什么手脚吧?” 容桢唇角勾了勾,“也没做什么。” 云薇见他这么说,越加好奇了,猜测道:“你该不会还让人给她下了泻药之类的东西吧?” 容桢摇头,“并不是。” “那是什么?”云薇的好奇心被吊起,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襟,追问道。 “下回见了,你就知道了。”容桢卖了个关子,见她还要再问,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翼而飞的头发 第二天早上,慈宁宫传出尖锐的叫声。 “啊,哀家的头发——” 宫人听到声音,涌入寝宫,在看到凤太后的样子时,俱是心头一凛,全都吓得跪了下来。 太后的头发……不见了。 那光秃秃的脑袋,众人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没有看到。 “是谁,谁干的?”凤太后崩溃怒吼,她甚至都不敢看镜子。 宫人们噤若寒蝉,心里很恐惧。 皇宫守卫森严,何人那么大胆,竟闯进慈宁宫,剃了太后的头发? 容昕刚下朝,便得知凤太后出事了,匆忙赶到了她寝宫。 在看到她光秃秃的脑袋时,也是一凛,“怎么回事?” 凤太后见他到来,连忙抓住他的手,歇斯底理道:“皇儿啊,肯定是有人昨夜潜到了哀家的寝宫,剃掉了哀家的头发,你一定要让人彻查此事,将那人给揪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面色又狰狞了起来。 惹叫她知道,是谁剃了她的头发,她定要将其五马分尸,再挫骨扬灰! 容昕被她一瞬间露出的狰狞模样,吓了一跳,但想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母亲,而且又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心情不好才会如此,便宽慰道:“母后别急,儿臣定让人彻查此事,但在这之前,您寝宫里的这些人,都有盘问过了吗?” “都盘问过了,不是他们,他们对哀家向来忠心耿耿,也做不出这些事来,哀家觉得,定是有刺客潜入了。”凤太后语气笃定。 容昕眉头皱紧。 不是慈宁宫的人,那便是有外人潜入。 只是皇宫守卫森严,何人有那本事潜入,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很快,他的脑海里,便闪过一个人。 几个月前的夜里,那人就拎着一颗头颅,出现在了他的龙榻旁…… 想起那件事情,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后背也是一阵发寒。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令他心头发紧,额间不自觉地渗出了冷汗。 好半晌,他才从那种恐惧中,剥离出来。 “昨日您不是还全身发痒了么?朕觉得,两件事情,肯定是同一个人干的。” “你是说,哀家昨日全身发痒,是被人下了药?”凤太后吃了一惊。 她其实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但是她吃的用的穿的,都让人验过了,并没有验出来有任何异样。 太医也一致认为,她应该是在御花园时,沾染到不洁的东西了。 而且这会儿,她身上早已经不会痒了。 虽然昨日那痒意,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身上还有抓挠时留下的伤痕。 可她仍旧觉得,她应该不是中毒。 “嗯。”容昕肯定地点头。 凤太后皱眉,“应该不可能吧,哀家现在已经不会痒了,况且,若是有人给哀家下毒,为何下的是这种身体发痒的药,而不是剧毒?” 这点,容昕也觉得奇怪。 身体发痒,以及剃掉头发,虽然会令母后颜面尽失,却并没有危及她的性命。 他原本觉得应该是容桢干的。 毕竟在皇宫能来去自如,且不叫人发现的,只有容桢有那个能力。 可这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倒像是谁在恶作剧。 这种行事作风,更像是容雪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此时晋王府,正跷着二郎腿,吃着烧鸡的容雪,蓦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念我?” 看着吃得满嘴是油的儿子,晋王妃很是无奈。 “你若闲着,便去你皇叔府上看看,有没有你能帮得上忙的。” “父王不是去了么?哪用得上我?”容雪道。 晋王妃摇了摇头,起身道:“我一会儿要去县主府,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 “好……”容雪刚应了声,突然想到穆清雪那个讨厌鬼,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你不是很喜欢往县主府跑的么,怎么最近不爱去了?”晋王府很是诧异。 “因为县主府这会儿,肯定也有那个讨厌鬼。”容雪脱口道。 晋王妃蹙眉,“什么讨厌鬼?不是,容雪,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野无礼?你的教养呢?” 容雪:“……” …… 寿康宫。 太皇太后听说凤太后一夜之间没了头发,立即便想去看看她那光溜溜的脑袋,但想起一事,又按捺了下来,而是先让兰嬷嬷去接了云薇进宫。 “太皇太后,您找我找的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么?”云薇很是诧异。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宫里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想让你也乐呵乐呵。” “何事啊?”云薇好奇道。 “走,咱们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太皇太后拉住她的手道。 云薇眉头微挑。 是跟凤太后有关的? 她很快便想起了昨日容桢卖的关子。 凤太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慈宁宫。 凤太后龟缩在寝宫里,哪也不敢去。 宫人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她,被发落。 正在这时,宫人匆匆进来禀报,“太后,太皇太后和荣安县主来了。” 凤太后面色一变,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从软榻上跳下来,往内殿跑,“就说哀家身子违和,不宜见客。” 云薇跟着太皇太后进来时,正好看到进入内殿的珠帘,晃动得厉害,隐约看到有人影冲了进去。 她目光一闪,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来人啊,有刺客,快保护太后!” 凤太后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加快了脚步,想躲去床上,却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刚要回头,肩膀便被人扣住了。 “刺客哪里跑?”女子清冷的声音呵斥道。 凤太后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觉得身体一轻,而后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一股大力扯着,往后摔去。 “砰!” 凤太后被来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禁卫也闯了进来。 却在看清摔在地上的人时,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寝殿内一阵死寂。 凤太后缓过劲来,目光死死盯着站在那里的云薇。 方才就是她突然冲进来,将自己摔在了地上。 “太后?太后您怎么样?”云薇像是才反应过来般,连忙蹲下来,将她扶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实在是太损了 凤太后一把甩开她的手,颤抖着手指向她,“云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哀家动手。” 云薇连忙道:“太后息怒,我并非有意,方才进来时看到一个人影冲进了内殿,以为有刺客要对您不利,情急之下,这才冲了进来,想救驾,没成想,竟然误伤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说这话时,她垂低了头,因为她就快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天啊,凤太后竟然成了一个光头。 这真是史无前例。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容桢派人做的。 这也……太损了。 云薇努力地压着唇角,不让笑意泄露。 即便没看到她的笑意,凤太后此时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本就因为被人剃了光头一事,而心情阴郁烦闷,这会儿,又叫云薇给摔了一跤,还让她和那么多禁卫看到了自己的窘状,就更加生气了。 “云薇,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对哀家不敬,哀家要重重治你的罪!来人,将荣安县主拉出去,杖打五十大板!”凤太后声音冷戾。 “怎么如此大动肝火?”就在这时,太皇太后自外殿走了进来,“云薇也是好意,以为有刺客闯入,要对你不利,才莽撞了一些,你生气,也不该这般重惩于她,五十板子下去,岂非要了她的小命?但她也算是好心办坏事,冒犯了你,哀家做主,罚她为你抄写经书祈福。” 凤太后唇瓣颤抖了下,是给气的。 抄写经书,算什么惩罚? “行了,这里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太皇太后对一众禁卫吩咐道。 禁卫们如蒙大赦,行了一礼,便赶忙退下了。 “你这好端端的,突然一夕之间没了头发,别是染了什么病才好。”太皇太后目光落在凤太后那光溜溜的头顶上,一脸的关切慈爱。 凤太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用力掐着手心,才克制住怒意,“我没病,是昨夜有刺客潜进来了。” 太皇太后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是刺客剃了你的头发?” “是。”凤太后憋屈应道。 “这不可能吧?宫中守卫森严,谁能来去自如,不惊动任何人?”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一脸不信。。 “我既没病,也不是刺客,那我这头发,为何会没了?”凤太后忍着气道。 “哀家问你,你的那些头发呢?”太皇太后问。 凤太后顿了下,摇头,“哀家也不知,哀家醒来时,头发便不见了,寝殿中也没有。” 太皇太后摊了摊手,“所以哀家才说,定不可能是刺客给你剃掉的,若是刺客剃掉的,不可能一根头发都不留下吧?” “那不是刺客,又是谁干的?”凤太后皱眉问。 “鬼!” 不等太皇太后说话,云薇突然一脸严肃道。 “什么?”凤太后脊背发凉,却仍强撑着道,“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来的鬼?” “太后,您没瞧见而已,但不代表没有。只有鬼,才能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定是太后娘娘平时做孽大多,鬼来报复您了。”云薇一本正经地说着,还抬手搓了搓胳膊,对太皇太后道,“您有没有觉得,自从踏进这里后,便有种阴森的感觉?” 太皇太后急忙压平要翘起的唇角,一脸沉重地点着头,“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就像、就像……”她故意停顿了下来,目光四处打量着。 “就像什么?”凤太后心头发紧,蓦然也觉得寝殿内有种阴森之感。 太皇太后突然身子抖了下,目光闪躲着道:“哀家看你也没什么事了,哀家就不打搅你歇息了,你好好歇着吧。薇薇,我们赶紧走!” “是。”云薇上前扶了她的手臂,便匆匆往外走去。 看着二人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凤太后再绷不住了,也冲了出去,“来人,快给哀家换个屋子。” 云薇和太皇太后听到身后凤太后的尖叫声,憋得都快内伤了,也没敢笑,而是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直到回了寿康宫,二人才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 二人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兰嬷嬷也跟着去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被耍得团团转的凤太后,她也是忍俊不禁。 “薇薇,你可真是皮,竟然扯出鬼的说法,瞧把那凤氏给吓的,哀家看她今晚是要睡不着了。”太皇太后揩着眼角笑出的泪,笑骂道。 “那不是您的意思么?我只是顺着您的话,说了出来。”云薇抬手揉了揉笑得酸涩的腮帮道。 “太皇太后、荣安县主,你们……在笑什么呢?”正在这时,姚紫绯听到笑声,走了进来,一脸好奇道。 二人见状,止住了笑声。 “紫绯来了,坐吧。”太皇太后一脸的和蔼。 “多谢太皇太后。”姚紫绯道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昨日被太皇太后接来前,她还战战兢兢的,但来了寿康宫,发现太皇太后对她并无恶意,让她住这里,也是为了帮她,便放开了很多。 她不傻,知道自己偷偷怀了龙种一事,太后必然不会放过她。 而偌大的皇宫,只有太皇太后能辖制太后。 现在好了,她住进了寿康宫,不出意外的话,她定能安稳地将孩子生下来。 她的家人都死了,这个孩子,是她唯一下能够活下去的保障,不可以出任何差池的。 “薇薇,你给这个丫头把把脉吧,哀家看她底子太差,怕是得好好调理。”这时,太皇太后对云薇道。 云薇点了下头,在姚紫绯身边坐下。 姚紫绯连忙拉起袖子,将手递给了她。 云薇看了她一眼,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果然是有孕了。 且快有两个月了。 云薇若有所思着,放下了手。 “太皇太后,姚紫绯身子是单薄了一些,但她脉象平稳,腹中的胎儿,也很好,日常也不需要大补,只要多吃些东西,养胖一点就好了。” 太皇太后闻言,放下心来,“那就好。” 姚紫绯也是松了口气,“多谢荣安县主。” …… 云薇刚回到府上,陈伯便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主子,有人给您送来了贺礼。” “谁送来的?”云薇问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容桢才需要启蒙 陈伯摇头,“老奴不清楚,是门房在府门前的地上发现的,上面还压着一封信。” 云薇接过他递来的信,拆开看过后,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陈伯察觉到了,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云薇收起信,摇了摇头,“没事,箱子给我吧。” 陈伯将箱子递了过去,“对了,晋王妃和穆夫人来了,和平宁侯夫人她们在花园里。” 云薇点头,“我知道了。” 她抱着箱子径直回了院子,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杏眸黯了黯,转头却将箱子扔给了海棠。 “拿去烧了。” 海棠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问什么,抱着箱子,拿去烧了。 不过当她将箱子扔进火中,看到从里面掉出来的木质玩具时,她脸上闪过讶异。 怎么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不过那些玩具看着挺陈旧的,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难道这些是云薇少时玩过的东西? 可是怎么要烧掉呢? 海棠蹲在火堆旁,看着火焰快速舔舐过那些玩具,满心费解。 另一边,云薇吩咐完海棠后,便径直去了花园。 花园里,晋王妃和穆夫人果然在。 除了二人,徐氏和齐氏是一早就来了的。 另外,阿满和轩辕静也都在。 “薇薇,太皇太后召你进宫,是有什么事吗?”徐氏见她回来了,满脸关切地问道。 云薇顿了下,摇头,“没什么事。” 虽然凤太后被剃了光头一事,实在好笑,但这件事情,并不是能分享的,她们知道了,并没有好处,她便没打算说。 徐氏也没多想,只想着定是云薇马上就要和摄政王大婚了,太皇太后这个准婆母,叫云薇进宫说体己话的,便没再多问。 晋王妃拉着云薇的手道:“这两日可得好好歇着,否则大婚当日,会很累的。” “多谢晋王妃,我会的。”云薇点头。 晋王妃看着她笑道:“过不久,你就该改口唤我二嫂了。不过你放心,他们老容家的男人,都很疼媳妇,你嫁给了老四,老四肯定疼你入骨。” 若换作旁人,可能会觉得羞怯,但云薇却没有,反而勾着唇角道:“这么说来,晋王是分外疼您了。” 晋王妃落落大方地说:“那是,否则就他那弩钝的样儿,我当初才不会嫁给他。” 云薇看得出来,她嘴上虽然嫌弃,但脸上幸福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她不想大家再讨论自己和容桢,便岔开话题道:“到亭子里喝茶吧。”说罢,她便扶了大肚子的齐氏,率先往亭子走去。 当天晚上,云薇留众人在府里用了膳。 用完膳后,晋王妃、穆夫人、阿满、轩辕静先回去了,徐氏和齐氏因为明日还要过来,便直接在县主府歇下了。 云薇刚沐浴完,准备入寝时,屋门忽然被敲响。 “薇薇,是我。”徐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云薇过去开了门。 对上女儿疑惑的眼神,徐氏有些局促地说:“我能进去,跟你说会儿话么?” 云薇顿了下,侧身让开了,“嗯。” 徐氏松了口气,踏进屋子。 云薇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 徐氏接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薇见她不说话,也没催促,坐下后,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薇薇……”半晌,徐氏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和你爹,先前对不住你,我们已经意识到错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云薇闻言,喝茶的动作微顿,却是没吭声。 徐氏兴许是悔悟了,近来的表现,她也都看在眼里,但是云岳山却未必。 想来徐氏也想到了,蹙着眉道:“你爹那个人,虽然固执,但他心肠其实不坏,这回你要出嫁,他人没来,但心里却惦记着,每次云启从这里回去,他都会过问你这里的事情。” 云薇不置可否,也不在意。 在云岳山心里,云瑶才是她的女儿,而她,是可有可无。 只要他不来惹她就行,若敢再来寻她晦气,她也不会对他客气。 徐氏见她依旧不吭声,知她怕是想起了云岳山之前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情,心里更没底了。 别看她现在允许她和云启到身边来,但心里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 这个女儿自小没养在身边,之前她和夫君的态度,也没摆正,寒了女儿的心,要想修复好关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她肯让他们靠近,便已经很好了。 想着,她目光诚恳地看着女儿,“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太迟了,但我还是想说,薇薇,之前是我们对不起你。”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徐氏见她不太想跟自己说话,便起身道:“不早了,那你好好歇息,这本书……你好好看看。”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巴掌大的书,放在了云薇手边。 云薇瞥了眼,见书封上没有书名,顿了下,疑惑问:“这是什么?” 说起这件事情,徐氏很是内疚。 女儿头一次出嫁时,她都没为她准备。 但好在,那时她也用不上。 她轻咳一声,隐晦道:“你翻翻就知道了,不必害羞,总要经历的。”说完,她便推门出去了。 云薇翻开那本书。 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迅速将书本合上。 竟然是一本启蒙用的书…… 徐氏怎么…… 她很快明白了过来。 女子出嫁时,家中一般都会为女子准备这种东西,免得洞房花烛夜时不开窍。 只是她前一次出嫁时,徐氏并没有为她准备,她刚才乍然看到这书时,便有些没反应过来。 思及此,她重新翻开了书本。 类似的书,她其实也看过,知道男女成亲是怎么一回事。 她随便翻了翻,就丢到了一旁。 相比起自己,她觉得,容桢可能更需要这个。 云薇若有所思着。 …… 第二天,容桢刚下朝,桑清便将一个布包裹着的东西,呈到了他面前。 “何物?” “奴才不知,是甜儿她们过来铺新房时带过来的,说是县主让交给您的。”桑清回道。 容桢顿了下,伸手接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婚 明日便是大婚了,按魏国的习俗,大婚前两日,男女双方不宜再见面。 所以这两日,容桢都按捺着没有过去找云薇。 他摩挲了下手上的布包,感觉像是书本。 他有些诧异,难道是医书? 他随手打开了布包。 里面有好几本书。 他翻开其中一本。 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摄政王俊美的脸,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他额角青筋一跳,迅速合上了书本。 想到另几本书,他顿了下,还是没能忍住翻开看了看,发现竟都是一样的,顿时,他的面色变得很精彩。 云薇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他这些? 才这么想着,他看到最上面一本书封里夹着一张字条。 他拿起一看。 女子娟秀的字体映入眼中:好好琢磨。 容桢:“……” 这是觉得他不懂,特地给他送来书籍启蒙? 意识到这一层,容桢既羞又气。 但他并不是第一天认识这样的云薇了,虽然有些恼,却也没有被她的大胆行径给吓到。 进了书房,冷静下来后,他将下人都支开,然后将书本重新打开看了起来。 “主子,裴大人来了。”这时,清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容桢迅速将书本收进了抽屉中。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裴清便进来了。 容桢蹙眉,“不在家里好好歇着,跑我这里做什么?” 裴清道:“为了能赶上你的大婚,我可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才进宫见完皇上,就跑来见你了,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甚欢迎我。” “知道,你还来?”容桢不客气道。 裴清一脸的伤心,“我可真是心寒,亏我人在西州,却一直惦记着你。”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你惦记错人了。” “那不然我还能惦记谁?”裴清气愤道。 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一道咋呼的声音。 “裴清、裴旺财、裴狗狗,你真的回来了?” 裴清额角青筋一跳,看向容桢,指着外面道:“喊的是谁?谁是裴旺财、裴狗狗?” 容桢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除了你,还能有谁配得上那么高雅的名字?” 裴清撸起袖子,“哪个嘴巴这么损,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冲了进来。 “月国……公主?”裴清僵住。 来人正是轩辕静。 听说魏国的男女大婚前一天,女方有派人到男方家铺新房的习俗,所以她今日便跟着来了摄政王府凑热闹,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了裴清的身影,便一路尾随过来了。 没想到,人真的是裴清。 他竟然回来了。 “你回来了就好,走,我们去商议一下婚事。”轩辕静拉住裴清的手便走。 裴清跟着她走了好几步。 走到门边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扶住门框,止住了身形,“月国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轩辕静见拉不动他,回头一看,才知他竟然抓住了门框。 她眉头皱了下,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道,“我跟令堂已经商量好了,待你一回来,咱们的婚事便定下来。” 听得此言,裴清大惊失色。 什么意思?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家母亲将他卖了? 意识到这一层,他倒抽口冷气,义正辞严道:“月国公主,婚约大事,可不是儿戏,你可不能胡来。” “我没有胡来啊,我是认真地想嫁给你的,令堂也同意了的。”轩辕静同样一脸严肃。 裴清:“……” 早知道回来有这么大的惊吓等着他,他干脆就不回来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缓和声音道:“月国公主,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回去先与家母商量一下,再与你说。” “走吧,一起去。”轩辕静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外拖去。 裴清:“……” 他求救地转头,看向容桢,“快救我!” 不等容桢说话,轩辕静已经将裴清扛了起来,“磨磨叽叽的,我扛着你,会更快一点。” 头垂下的裴清:“……” 看见这一幕的容桢,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门外的清风等人,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月国公主还真是猛!” “见过强抢女子的,没见过强抢男子的。” “裴大人从西州都平安地归来了,没想到刚回来,却要晚节不保了。” …… 这边的闹剧,云薇并不清楚。 县主府今日很热闹,都在为她明日出嫁做准备。 当晚,她早早便歇下了。 …… 大婚这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长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争相想一睹这盛大的婚礼。 “来了来了!”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等着看热闹的百姓,更加躁动了,都在往前挤,想一睹摄政王的风采。 不多时,长街的尽头,便走来了一队人马。 鼓声喧天,琐呐齐鸣,为这大喜的日子,更添喜庆的氛围。 只见,当先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摄政王身着大红蟒袍,腰系金丝玉带,威严尊贵,但看向围观的百姓们时,目光却是柔和的,沉稳中,带着仁慈。 身后,大红的花轿,被簇拥在中间。 随着队伍的前行,一阵阵好闻的花香与熏香,从轿中飘出。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妃千岁千千岁!” 有人带头高呼道。 一时间,百姓们的呼喊声,响彻云宵。 云薇坐在镶嵌着龙凤图案的轿子里,头上覆着一幅大红喜帕,整个人雍荣华贵。 听着外面百姓的高呼声,乐队的锣鼓声,她突然便有了一丝紧张。 迎亲队伍绕了一圈后,终于回到了摄政王府。 踢轿门、跨马鞍、拜天地,一切做完后,云薇被送进了新房。 但这还没完,新郎要先到婚宴上敬酒。 等敬完酒,才会回来揭盖头。 而这期间,新娘只能干坐着等,也不能吃东西。 “王妃,王爷吩咐过了,让您先吃些东西,别饿着了肚子。”这时,桑清折了回来,对云薇道。 云薇确实累了,也饿了,闻言,也不矫情,“我知道了。”想了想,吩咐道,“你跟着王爷,别让他喝那么多酒。” 桑清嘿嘿笑道:“王妃放心,奴才省得,这便去跟着。” “嗯。”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洞房花烛(一) 桑清走后,甜儿立即捧来了吃的喝的,给云薇垫肚子。 云薇本想将盖头扯下来,但甜儿不让她扯。 “小姐,这盖头不能自己揭的,得等王爷来揭,否则不吉利。” 云薇虽然不信这些,但也没再坚持要扯盖头。 她就着甜儿的手,吃了些东西。 此时王府前院,热闹非凡。 文武百官都到了。 今日摄政王大喜,难得没有架子,众人争相敬他酒。 尤其是裴清。 他带头给容桢灌酒。 崔绍拦都拦不住。 他有理由怀疑,裴清这厮是嫉妒容桢娶妻了。 “你们差不多行了,一会儿摄政王还要洞房呢。” “摄政王洞房,跟你有什么关系?让你着急的?”喝高了的裴清,大着舌头呛他。 “就是,崔将军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人附和道。 “来来来,我们敬摄政王。”裴清起哄道。 崔绍拳头硬了。 这厮不帮着挡酒就算了,竟然还带头起哄。 见容桢一杯接一杯的喝,桑清也是着急不已,跟在他身后,不停劝道:“主子,王妃让您少喝点。” 宴上太吵闹了,容桢没听清,侧头问道:“王妃说什么?” “王妃说让您少喝点。”桑清只好抬高了声音。 “哟哟哟,王妃才进门就管上了。”裴清听到了,立即戏谑道,“摄政王还是别喝了,免得一会儿进不去新房,哈哈……呃!” 崔绍将一个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成功堵住了他的笑声。 他拎起酒坛,对那些灌容桢酒的同僚道:“用碗喝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喝一整坛,你们谁敢跟我喝?” 看着他手里的酒坛,众人咽了咽口水,打起了退堂鼓。 但也有不怂的,拎起酒坛,豪气干云地说:“怕他做什么?我们那么多人,难道还喝不过他?干了!” 崔绍揭去泥封,与众人拼起了酒。 喜筵一直吃到了晚上。 容桢好不容易脱身,去了新房,准备给云薇揭盖头,哪知身后跟了一群尾巴。 “皇叔,我们陪您进新房。”容雪笑嘻嘻地说。 跟在他身后的宗室子弟,也都是摩拳擦掌,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我们还没见过嫂嫂(婶婶)呢,听说新娘子貌比天仙,我们可得去瞅瞅。” 容桢青筋一跳,威严的眸,扫过众人。 但平日怕他怕得要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众人,今日竟胆大包天,丝毫没有被吓退,反而个个热情高涨。 “快快快,别让新娘子久等了。” 开玩笑,难得有可以闹摄政王的机会,他们怎可能错过? 若是错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因此容桢平时再怎么威严,此时也威慑不到他们。 容桢被他们气笑了,但今日是自己大婚的日子,倒也没生怒,而是徐徐道:“谁说本王要进新房的?本王现要去茅房,你们跟不跟?” 众人:“……” “皇叔,那您什么时候进新房?”容雪追问道。 “还早,急什么?”容桢不紧不慢道,“本王还能喝,你们等着本王,一个也别跑,一会儿,本王再与你们拼酒。” 说罢,他便朝茅房走去了。 众人见他还很清醒,便以为他是要先去放水,再回来与他们喝,便先回了筵席,根本不知道这是容桢的缓兵之计。 容桢回到新房时,云薇靠着床柱,都要睡着了。 还是甜儿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 她刚坐直身子,便听到男人走近的脚步声。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双黑色的缎靴,抵着她的鞋尖,停了下来。 “王爷,请揭盖头。”这时,喜娘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薇听得男人低沉地“嗯”了声,随后,挡住她视线的盖头,便被缓缓揭开。 突然的亮光,令云薇眼睛不适地眨了下。 等她适应时,便对上了容桢深邃带笑的眸。 她顿了下,见他眼尾嫣红,脸上也有红晕,本想问他喝了多少,但见屋里还有人,便作罢了。 之后,容桢在她身旁坐下,接过喜娘递来的金剪子,剪下了一缕头发。 云薇也一样,取了一缕头发剪下。 喜娘刚要取走二人手里的头发,容桢竟避开了她的动作,“本王来。” 喜娘只得退开了一步。 只见容桢郑重其事地取了云薇手里的头发,与自己剪下的头发,绑在了一起,然后放到了盒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喜娘见状,笑眯眯地道喜。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其余人也跟着道喜。 容桢眉眼带笑地看着云薇。 云薇端坐着,目不斜视,但搁在膝上的双手,却有些不自在地绞动着帕子。 喜娘乐呵呵的地端来了合卺酒给二人。 两人交杯时,容桢在云薇耳边,低声道:“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 云薇闻言,想到自己的酒量,便真的只喝了一口。 二人喝完交杯酒,喜娘便识趣地带着人退下了。 屋里霎时变得很安静,一时只有喜烛燃烧的声音,前院的喧闹声,也不知何时消停了。 “凤冠取下吧?”这时,容桢打破了沉默。 “嗯。”云薇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容桢却先一步,帮她将沉重的凤冠给取了下来,放到了旁的桌上。 云薇霎时觉得脖子轻松了很多。 凤冠虽然华贵漂亮,但实在是太沉了,她戴了一天,脖子都被压得酸痛不已。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 容桢见状,温声道:“我帮你。” 云薇顿了下,没有拒绝,“嗯。” 二人已经很熟稔了,如今又成了亲,就更不需要避讳了。 容桢帮她捏了一会儿,见她身上穿的嫁衣太沉了,便道:“先把嫁衣脱了。” 云薇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容桢顿了下,解释道:“就是觉得这嫁衣太沉了,你穿着应该不舒服。” 云薇眨了下眸,“你说得也对,我穿着确实不舒服。”嫁衣是内务府准备的,虽然漂亮奢华,但样式复杂繁琐,而且很沉。 她早就想脱下来了。 她站起身来,展开双臂道:“那有劳王爷帮忙脱一下。” 容桢:“……” 他喉结滚动了下,伸手放到了她的腰带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洞房花烛(二) 容桢第一次给女子解衣,费了一番工夫,才将云薇身上的嫁衣脱下来。 没了嫁衣的束缚,只穿了一件中衣的云薇,霎时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 屋里烧了地龙和炭炉,也不觉得冷。 她便在屋里四处走了走,打量了一遍。 这间清雪院,是容桢按她清漪园的院子建的,就连屋子的结构都一样。 她先前跟着容桢来看过。 但是布置成新房的样子,却是现在才看到。 她点了点头,布置得还不错,丝毫没发现,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单薄衣衫下的玲珑身段,凤眸一片暗沉。 待她走近时,容桢伸手拉住了她,声音有种异样的低哑,“时候不早了,我们……入寝吧。” 云薇挣开他的手,“可是我饿了,我想再吃些东西。” 前头甜儿虽然给她准备了吃的,但还没有揭盖头,屋里又有其他人,到底是没法敞开了吃,所以她吃了一点,到这会儿,早就又饿了。 容桢闻言,只好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桌边,“吃吧。”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以及美酒。 云薇实在饿得很了,抓起桌上的鸡腿,便吃了起来。 容桢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吃。 “你不吃一点?”云薇吃完一个鸡腿,见他没动筷子,便询问了一句。 他前头忙着敬酒,肯定也没吃东西。 “我不吃。”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多吃一点。” 云薇闻言,便没再理他。 待她吃饱后,容桢问道:“吃饱了么?” “吃饱了。”云薇道。 容桢点了点头,“那轮到我吃了。” 云薇闻言,不解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吃?” 容桢没有回答,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薇:“……” 意识过来他的意思,她眨了下眸,“我还没漱口,嘴上都是油。” “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说,还要沐浴?”容桢将她放在床上,双臂撑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 云薇轻咳一声,“若是可以,我想……唔!” 她话未说完,嘴巴便被男人堵住了。 这个吻,有些来势汹汹。 云薇被吻得身子发软。 意乱情迷间,她看到男人挥落了床帐。 重重叠叠的红色纱帐,堆叠下来,阻住了外面的光线,床帐内一下子暗沉下来,气氛也多了几许暧昧。 暗香浮动间,云薇感觉自己的中衣被褪去,再然后是长裤…… 期间,男人一直亲吻着她,而手也…… 她蝶翼般的长睫轻颤,想化被动为主动,但男人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在她又一次,想翻身的时候,却被男人翻过身去。 湿热的触感,沿着她的后颈处,一路往下。 没了布料的阻挡,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异常清晰。 陌生的感觉,令她嘤咛出声,身子也一阵阵颤栗。 直到最后一丝阻挡,也被男人剥离,她才从浑噩中清醒了几分。 她下意只地想去拉被子,遮挡自己的身子,却被男人强势地拉开了。 “我看看。”男人的声音暗沉沙哑,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羞涩的感觉,从云薇脸上开始蔓延。 她以为自己脸皮够厚了,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臊。 她极力地维持镇定,但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甚至,她圆润的脚趾,都羞怯地蜷缩了起来。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但男人灼热的视线,却有如实质般,烫得她浑身发烫。 就在她受不了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扣紧了她的。 一种陌生而又疼痛的感觉,袭卷了她。 不受控制的呜咽声,从她嘴里溢出。 容桢意识到什么,立马停下了动作,低头亲吻她眼角滑出的泪珠。 他轻轻拍抚着她僵硬的背,声音低哑地问:“很疼?” 云薇没有说话,她拧紧的眉缓缓松开,看着男人着急担忧的眼神,她抬起身子,吻了吻他的喉结,语气带了一丝娇嗔,“你轻点,就没事。” 容桢见她能忍受,便放下心来,但克制了很多。 直到云薇适应了。 …… 不知过了多久,在云薇以为结束了,放心地进入梦乡时,男人却不知餍足地再次要了她。 云薇累得昏睡过去前,听到男人记仇地在她耳边问道:“本王行吗?” 云薇:“……” 这厮还在记着她当初调侃他的话呢。 早知他这么记仇,她一定管住自己的嘴。 …… 翌日。 云薇心里惦记着要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即使身子酸痛,也早早就起了。 容桢亲了亲她的脸,“晚些再去也没事,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了,还是先进宫吧,我可以回来再睡。”云薇摇头。 作为新妇进门,第一次给长辈请安,还是要早些去为好,免得旁人多想。 容桢见她坚持,便作罢了,扶她起了身。 下地时,云薇的脚软了一下,幸好容桢扶住了她。 对上女人幽怨的目光,容桢轻咳一声,“下回,我会注意一些。” 云薇:“……” 还有下一回呢? 想到昨晚他折腾人的手段,她感觉腿肚子发软,突然后悔前日让人给他送书一事。 夫妻二人才起,门便被敲响了。 “王爷、王妃,老奴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取元帕。”外面,兰嬷嬷恭敬的声音响起。 云薇眉头蹙了下,倒也没说什么。 容桢去开了门,让兰嬷嬷进来。 兰嬷嬷走到床边,一眼便看到了那块红梅晕染的帕子,脸上的笑容加深。 看来王妃真的是第一次。 她生怕云薇会多想,便解释道:“王妃,皇室的新妇进门,元帕都是统一收走存放的,您不要多想。” 云薇点了点头,虽然对这种事情不喜,却并未多说什么。 元帕是检测女子贞洁的一种方式,尤其是皇室,更加重视。 兰嬷嬷见她没有不悦,便要取元帕,但却被容桢制止了。 “有劳兰嬷嬷走一趟,但本王妻子的元帕,本王自己会收着,劳兰嬷嬷转告一下母后。” 兰嬷嬷有些为难,“这……” “若兰嬷嬷不好交代,那一会儿进宫,本王再与母后说。”容桢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元帕叠好,贴身收进了怀里。 兰嬷嬷见他如此珍视,他便不好再说什么,“那老奴先行回宫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技术如此纯熟 云薇见容桢将元帕贴身收进了怀里,眉心跳了跳。 等兰嬷嬷一走,她连忙道:“赶紧拿出来吧。” “不。”容桢摇头拒绝。 云薇咬了咬唇,“你这样像什么话?” “不像话就不像话。”容桢浑然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 云薇有些无法直视他了。 堂堂摄政王,行为竟然这么幼稚。 容桢见她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薇薇,我很开心。” 云薇怔了下,没有说话,明白他所指。 他是欣喜于她还是完璧之身。 容桢见她沉默,生怕她误解,跟着解释了一句,“但你别误会,若你不是,我也不在意,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是你给了我意外之喜,我……很难不狂喜。”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俗人罢了。 但是这种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云薇能理解他的心情,却故意道:“倒是王爷,技术如此纯熟,怕不是第一次吧?只可惜,男人没有检测贞洁的方式。” 这也是男女之间的不公平。 男人婚前,似乎有过多少女人都不为过,却对女人那般苛刻,一旦没有落红,便会被判定为已经失贞,严重的,还会被浸猪笼。 这对女人实在太不公了。 容桢轻咳一声,道:“那只能说王妃送的那些书,很好使。” 云薇噎了下。 “你看了几遍?”她好奇问道。 容桢俊脸微烫,揽着她的肩道:“不是要进宫么,赶紧梳洗更衣。” 见他岔开话题,云薇更好奇了,想再问,他却将甜儿等人叫进来了。 云薇只好打住了话头。 梳洗打扮后,云薇和容桢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寿康宫。 太皇太后今日早早就起了,此时正翘首以盼地等着夫妻二人来给自己请安。 晋王、晋王妃也陪坐在一旁。 见太皇太后频频朝外张望的模样,晋王妃道:“母后别急,慎之和薇薇肯定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一会儿也该到了。” 太皇太后这才收回了目光,“是哀家心急了。” 正在这时,宫人禀报,凤太后来了。 听说凤太后来了,晋王妃的目光有些微妙。 她听说凤太后前两天在宫里,被人剃光了头发,她还以为她要躲在慈宁宫,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出来见人了,倒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慈宁宫。 她就不怕…… 晋王妃刚想到这里,便看到凤太后进来了。 她第一时间,便去看她的脑袋。 没想到的是,凤太后的脑袋,并不是光溜溜的,头上是有头发的。 她心里纳闷:难道她听到的消息,是假的? “是假发。”晋王妃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晋王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看凤太后的头发,有些怪怪的,很不自然,原来是戴了假发。 不管心里怎么想,夫妻二人还是起身,向凤太后行了礼,“见过太后。” 凤太后摆了摆手,走近几步,向太皇太后请安,“见过母后。” “坐吧。”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凤太后落座后,目光故意扫了眼殿内,然后道:“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还没有到吗?” “兴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晋王妃道。 “哀家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啊,这新妇进门第一次请安,就这么晚,还让母后久等,真是有些没规矩了。”凤太后状若无意地说。 晋王妃看了她一眼,笑道:“新婚的夫妇,难免会起晚,太后也是过来人,应该明白才对。况且,摄政王不也还没到?” 凤太后噎了下,心里一阵不舒坦。 晋王妃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那两人新婚燕尔,才会晚起么? 想到昨夜那两人指不定有多激烈,她便用力攥紧了帕子。 凭什么云氏嫁过一次人,还能嫁给容桢那样完美的男人? 太皇太后之前说云薇头婚没有圆房,她却是不信的。 云氏那般姿色,哪个男人能忍着不与她圆房? 可她既是残花败柳了,容桢就不膈应? 心里终是不甘心,她忍不住道:“这新妇的元帕,兰嬷嬷可去收了?” 晋王妃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晋王在这里呢,这凤氏还真是丝毫不避讳。 晋王识趣地起身,“我去看看四弟他们来了没有。” 待他一走,兰嬷嬷这才回道:“禀太后娘娘,老奴一早就去了。” 凤太后闻言,目光微闪,转而道:“哀家一时竟忘了摄政王妃先前嫁过人,这元帕,对她并无用处,不过摄政王妃是不是完璧之身,都不要紧,毕竟摄政王看中的是摄政王妃这个人。” 晋王妃心里唾弃:虚伪,真是太虚伪了!明明是想看云薇笑话来着,偏又说出这样的话。 太皇太后很是不悦,也看不惯凤太后那副嘴脸,便对兰嬷嬷道:“你将到摄政王府看到的情形,与太后说一下,免得她老是揪着薇薇的贞洁说事。” 兰嬷嬷也很憎恶凤太后的态度,闻言,便笑着道:“老奴到了摄政王府,在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屋外,等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起。听到他们起的动静,老奴便敲了门,是摄政王亲自开的门。 得知老奴的来意,便让老奴进去了。” 凤太后听得不耐烦了起来,这老奴才,说话这么啰嗦。 “……老奴看到元帕,便想取走的,结果……”兰嬷嬷故意卖了个关子。 “结果什么?”晋王妃适时问道。 “结果摄政王不让老奴碰。”兰嬷嬷想起当时的情形,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这是为什么呀?”晋王妃问。 “还能为什么?定然是摄政王觉得丢人了呗,毕竟新婚夜没有落红啊。”凤太后说着,心情愉悦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当然不是,摄政王将那块带有落红的元帕,自己贴身收起来了,还跟老奴说,他妻子的元帕,他自己会收着。你们是没看到,王爷那宝贝珍视的样子,依老奴看,摄政王对摄政王妃那是爱到骨子里了。”兰嬷嬷笑呵呵地说。 “噗!” 凤太后一口茶,忍不住喷了出来。 面色顿时铁青一片,也不知是因为当众失态,还是因为兰嬷嬷说的话。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看不出来容桢是这样的人 晋王妃连忙起身,轻轻拍抚着凤太后的背,“娘娘没事吧?” 宫人也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为凤太后收拾干净。 凤太后好半晌,才缓过来,摆了摆手,“哀家没事。” 晋王妃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没事就好。”说完便退回到了座位。 太皇太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她乐得满脸是笑,“哟哟哟,这老四还真是肉麻,哀家都没眼看。” 晋王妃亦是笑道:“看不出来老四是这样的人。” 只有凤太后的面色,很是阴沉。 云氏果真还是处子之身? 她气得心口起伏。 那李曜廷可真是没用啊。 与云氏成亲三年,竟然都没碰她,但凡破了她的身,云氏也不会有今天的风光。 凤太后一脸阴霾。 “太皇太后,摄政王、摄政王妃来了。” 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道。 太皇太后立即朝外看去,果见容桢牵着云薇的手进来了。 见状,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母后,儿臣带薇薇来向您请安。”容桢牵着云薇的手,走进殿中后,对座上的太皇太后道。 “你们有心了。”太皇太后含笑点了点头。 很快,兰嬷嬷端来一杯茶,递给云薇。 云薇接过后,在容桢的搀扶下,到太皇太后面前跪了下来。 容桢也陪着她一块跪下了。 太皇太后见状,目光深了些,忍不住就想打趣儿子几句,但是忍住了。 “请母后喝茶。”云薇将茶杯高举过头顶。 太皇太后舍不得她跪太久,连忙端过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将手腕上的一只手镯褪下来,戴在了云薇的手腕上。 “这只和上次送你的那只,是一对,哀家原也是想等你进门后,再将另一只送你,现在好了,终于凑成了一对。”太皇太后说着,欢喜地拉住了云薇的两只手。 果见她雪白皓腕上,戴了一对一模一样的玉镯。 云薇有些讶异。 想不到,太皇太后上次送的那只玉镯,竟然是一对的。 “多谢母后。”云薇诚挚地说。 “别谢,真要谢的话,就赶紧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太皇太后亲自扶起了云薇,目光还朝她肚子看了一眼。 云薇:“……” 凤太后的面色很是阴沉,尤其看到太皇太后又将先帝给她的另一只定情信物给了云薇,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她是长媳,又是先太子妃,当年嫁给先太子时,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太皇太后只随便拿了一只玉镯打发她。 她忍不住道:“母后还真是格外疼爱云薇呢,我和二弟媳当年进门,就没有这样的待遇。是吧,二弟媳?” 晋王妃看了她一眼,从头上取下一只玉簪,爱不释手地说:“这是当年我进门后,母后送我的,虽然不是先帝送母后的定情信物,但也价值不菲,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么多年,一直戴着。 我记得太后娘娘得的是一个璎珞项圈,特别贵重,是我和薇薇的玉镯加起来,都不及的,以前常见太后戴,这几年倒是没见着了。 若是还在,不如,让薇薇拿玉镯跟你的换?” 凤太后噎住。 见太皇太后目光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慌,连忙道:“自然还在,但是交换就算了,我其实也想效仿母后,待儿媳进门后,将那项圈给儿媳,当作传承。”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寒心的。 凤氏指责她偏心,却丝毫不想想自己得到的是什么。 “老二媳妇,哀家还有一套宝石头面,一直没舍得戴,一会儿给你。” 说起来,她对老二媳妇,才有亏欠。 而这个儿媳又向来大度,从不计较,对老二也好。 太皇太后有时候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 方才摘下玉簪,也不是要向她讨要什么,她只是不忿凤氏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她不争,她就偏要对她好。 “谢母后。”晋王妃宠辱不惊。 云薇对首饰这些,并不在意。 她若喜欢,什么样的都能自己弄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赠她玉镯,会引来凤太后的不满。 凤氏果真是小家子气。 还是太后呢。 一点也比不上晋王妃的大气。 凤太后用力掐着掌心,才抑制心头的怒意。 太皇太后什么意思? 当着她的面,送老二媳妇头面,这不是故意让她不舒坦么? 但这时候,她心里再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心里不忿着,她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像是起了风。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头上的假发,已经被吹走了,脑顶上凉飕飕的。 她心里一沉,惊呼出声,“哀家的头发……” “噗!” “噗!” 几道噗哧声,在殿中响起,紧接着,便是众人抑制不住的笑声,包括太皇太后。 “好大一个光头!” “太后,您的头发……” “怎么突然起风了?” 凤太后的面色,瞬间黑如锅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连忙伸手护着头。 但这已经无济于事,因为众人都已经看到了。 偏偏,晋王妃还一脸关切地询问:“太后娘娘,您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凤太后羞愤交加,根本不敢去看容桢的反应。 她抱着头,落荒而逃了。 “太后,您的头发不要啦?”云薇拎起地上的假发,在后面大声喊道。 凤太后身形僵了下,下一刻,跑得更快了。 待她一走,晋王等人,更加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晋王妃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做妯娌那么多年,凤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知道她被人剃掉了头发是一回事,但到底没有亲眼看到。 可刚才,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凤太后的头上,是一根头发都没有。 笑过后,夫妻二人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屋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风?” 云薇也是一脸疑惑,“对啊,哪来那么大的风?” 话音刚落,她的掌心,便男人挠了挠。 云薇装作不知,仍旧和众人一样,满脸的不解。 晋王思来想去,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容桢身上,低声问道:“老四,是不是你干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享受 容桢蹙眉,“二哥怎么会这样想?我什么都没做。” 晋王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你?” “当然不是。”容桢义正辞严。 晋王见他不像说假,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不是容桢干的,那还能是谁? 突然,他目光落在云薇身上,立即福至心灵。 不是容桢干的,那肯定是云薇干的。 毕竟在这殿中,也就他们二人会武艺。 不过他没有声张。 他也早就看凤太后不顺眼了。 今日这般狼狈,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哀家让人准备午膳,你们中午就留在这里用了膳,再回去吧。”这时,太皇太后开口道。 容桢考虑到云薇昨晚没怎么睡,刚才来时,还有些精神不济,得回去补眠,便婉拒道:“儿臣还有事情要先回去处理,还是改天吧,二哥和二嫂若是有空,倒是可以留下陪母后吃饭。” 太皇太后闻言,也没勉强,但在晋王夫妻也想提出宫时,先一步道:“老二和老二媳妇留下陪哀家吃饭。” “是。”晋王夫妻只好应了下来。 容桢和云薇坐的马车,就停在了寿康宫外。 二人一出来,便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 云薇确实累了。 一上马车,便昏昏欲睡。 容桢见状,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歇息。 云薇只觉得成亲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比她练一天武功还要累。 没多久,她便枕在容桢腿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在一处别院外停下了。 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陌生的环境,有些懵,“这是哪儿?” “别院。”容桢回道,然后牵住她的手,带她下了马车。 “我们不回王府啊?”站在别院外,云薇诧异。 之前也没听容桢说,要来别院啊。 “今日不回。”容桢道,“这处别院有温泉,你身子不是还酸痛么,泡一下,兴许能缓解。” 听说有温泉,云薇杏眸一亮。 这个天气,泡温泉,实在很舒服。 她也不纠结容桢的临时起意了。 然而两人刚要进别院,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真的是你们?” 不等二人转身,来人已经兴冲冲地走到了他们跟前。 正是裴清。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桢凤眸眯起。 “你忘了?我家在这附近也有别院,今日陪我母亲来散心,我嫌别院里太闷了,便自己出来走走,没想到一出来,便碰到了你们,真是巧了。”裴清像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善,笑呵呵地对云薇打招呼,“嫂夫人。” “裴大人。”云薇点了点头。 “对了,你这别院,我记得有温泉,既然碰上了,便一道去泡泡温泉吧。你不知道,我去西州的这几个月,真是要把我累惨了,泡温泉,正好可以去去疲乏。”裴清说着,便朝别院大门走去。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道:“温泉已经干掉了。” 裴清停下脚步,回头狐疑地看着他,“温泉还能干掉?那不是你让人引来的么?” “泉眼干了,引不来水了。”容桢皱着眉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 这厮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裴清闻言,一脸的失望,“泉眼怎么就干了?你底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办不好。” 清风、桑清,以及别院的管事:“……” “泡不了温泉,那就不泡了,我们许久没一起下棋了,今日正好都有空,我们下两盘。”裴清退而求其次地说。 容桢俊脸有些黑,这厮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他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欢迎他吗? “下棋,可以改日再下,我这里有件紧急的军务,需要处理,你能帮忙跑一趟通州吗?”容桢道。 “不能。”裴清果断拒绝了,“我才从西州回来没几天,你就又要给我派任务了?” “若非我才大婚,这件事情,倒也不用派你去,但眼下,你不是正好有空?”容桢道。 “你可以派清风他们去。”裴清依旧拒绝。 “清风他们办不了,只有你出面,才能办妥当。”容桢正色道。 裴清闻言,唇角勾了勾,“看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跑一趟,也不是不行。” 容桢道:“你等一会儿,我进去写封信,交给你。” “行。”裴清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容桢很快进去写好了信,交到裴清手上,并吩咐道:“将这封信交给通州的守将袁虎。” 裴清不疑有它,拿了信,便上马走了,所以也就没有看到摄政王脸上露出的耐人寻味的表情。 打发了裴清,容桢转身进了别院,还让人将门给插好,不准任何人闯入。 在容桢打发裴清的时候,云薇已经在别院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别院。 别院很大,一路逛到主院那里,云薇本就酸痛的腿,更疼了,不过在看到温泉的那一刻,她的疲乏,淡了不少。 看着满池子水气氤氲的温泉,云薇挑了挑眉。 所以,容桢方才说泉眼干了,没有温泉的话,真是唬弄裴清的。 想到裴清不但没能泡到温泉,还被容桢支使去了通州,便有些同情。 支走下人后,云薇宽衣解带,赤足进了温泉池中。 温热的水,浸过身子,让她舒服地喟叹了声。 她的栖霞马场,也有温泉。 她每隔一段段时间,都会去泡。 泡温泉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她掬起水,扑在脸上,感觉通体舒畅。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她洁白无瑕的肌肤滑落,又掉回到了池子里。 容桢过来的时候,看到云薇竟然趴在池子边睡着了。 温泉池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碍容桢,一眼便看清了池中的景象。 只见女子后背白皙细腻,线条优美匀称,纤腰姣姣。 不知不觉,容桢的眼眸已是一片暗沉,喉结也滚动了下。 他在池边站了片刻,才解开衣袍,下了池子。 云薇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身后有水声。 她勉强睁眼瞧了一眼,见是容桢,便放下心来,继续睡。 容桢在她身后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将她沾在脸侧的湿发,给拨到了一旁,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窝,哑声问:“还要泡么?还是要先回屋睡一会儿?” 第二百四十章 食髓知味 云薇咕哝了一句:“我再泡一会儿……” 容桢闻言,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却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云薇睡熟,滑进池水里,他才回过神来,急忙将她揽进怀中。 温香软玉入怀,容桢方才尚能克制,但在这一刻,却自制力崩塌。 …… 云薇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片轻舟,飘浮在海面。 海面时而平静,时而却波涛汹涌。 她整个人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无所依附。 等她醒来时,她人竟是在床上的。 她面露茫然。 “醒了?” 这时,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她转头看去,竟见容桢坐在身旁。 他身上穿着白色单衣,单腿屈着,手里拿了一本书,显然刚才是在看书。 她顿了下,坐起身来,“我睡了多……” 久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低头看去,面色瞬间变得很精彩。 被子底下的她,竟然寸缕未着。 她急忙拉过被子,紧裹在身上。 “我为什么没有穿衣衫?”她的脸有些烫。 “你忘了,你在温泉池中睡着一事了?”相比起她的慌张,容桢却镇定从容。 经他提醒,云薇这才想起来,她泡温泉一事。 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她忽然感觉身子有些异样,明显是…… 她夹紧双腿,面色更烫了。 所以那个并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容桢趁她睡着,要了她? 意识到这层,脸皮厚如她,都有些不淡定了。 “你怎么可以……” “可以什么?”容桢放下书本,将她揽入怀里。 云薇:“……” 见她说不出口,容桢眸内有笑意。 这个女人,从前惯会在嘴上逞能,没想到真的行房了,她却又害羞得不行。 容桢低头在她略微肿胀的唇上,亲了亲,手钻入被子里,轻轻按摩着她的腿根,“还酸?” 其实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云薇是有感觉的,只是太困了,便没去管。 这时听得他的询问,某个不可言说的画面,便蹿进了她的脑海里。 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了,“还好。” “嗯,既然不酸了,那先起来吃饭。”容桢拿过一旁的衣裙,要帮她穿上。 云薇见肚兜还挂在床沿,便道:“先穿那个。” 容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她那件藕荷色的肚兜时,顿了下,“不穿那个。” 云薇惊愕地看着他,“不穿我怎么出去见人?” “谁说要出门了?吃完饭,便回床上继续睡。”容桢道。 云薇:“……” 她转头看向窗外,这时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她竟然睡了一下午? 愣神间,容桢已帮她将衣裙穿好了,然后起身出去,端了饭菜进来。 云薇饿了,一连喝了两碗汤,吃了两碗饭。 等她放下碗筷时,见容桢正黑眸带笑地看着自己。 云薇顿了下,有些赧然,“我好像……吃得太多了。” “不多。”容桢温声道,又往她碗里夹了两块肉,“多吃一点,才能补充体力。” 云薇拿筷子夹起肉咬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如临大敌,“补充什么体力?我警告你,晚上别再乱来,我要好好睡觉,明日还要回门呢。” 容桢放下筷子,凑到她耳边,声音磁性撩人,“薇薇,我……食髓知味了。” 云薇眼睫一颤,夹着的肉,也“啪嗒”掉回了碗里,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啊? 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刚要推开他,手却被他擒握住了。 下一刻,她人便被他抱到了腿上坐着。 男人温热的唇,在她细腻白皙的颈间流连,声音低哑克制,“我从未觉得那么快乐,薇薇,你……疼疼我。” 云薇心跳加快,身子也一阵阵颤栗。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一双玉臂,已经搂紧了男人的颈项。 灯火下,女人玉颈弯折出令人心惊的弧度,衣衫堆叠在腰处,露出浑圆如玉的肩头,白腻的肌肤,晃得人心醉神迷,如瀑的秀发,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本是寒凉的冬日夜晚,屋里却温暖如春。 一声声动人心魄的嗓音,自云薇口中溢出。 情到深处,她尖细的手指,深深陷入男人后背的肌理中。 …… 一直到天明,云薇才沉沉睡去。 …… 翌日是云薇回门的日子。 一早,桑清等人便备好了马车,候在别院外。 晨曦中,桑清看到自家主子抱着一个被子,朝这边走来。 确切地说,是抱着用被子包裹着的王妃。 桑清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忙机灵地放好了马凳,并掀起车帘。 很快,容桢便抱着云薇,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云薇沉沉地睡着,对此一无所觉。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很快进了城门,又朝朱雀街而去。 到了摄政王府,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王府。 一直到被放到床上,云薇都还没醒来。 甜儿见自家小姐消失了一天,回来时,还是被王爷给抱回来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担忧地说:“王爷,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坦吗?” “她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你下去忙吧。”容桢坐在床边,想将甜儿支走。 “可今日回门,太晚去的话,不甚好。”甜儿提醒道。 “本王知道,你先下去。”容桢道。 甜儿这才不甚情愿地出去了。 容桢没离开屋子,他坐在床边,批阅了几份比较重要的公文。 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将云薇叫醒。 云薇全身软绵绵的,柔弱无骨。 容桢亲自去拧了手巾,给她擦脸。 洗了脸,云薇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今日要穿哪件衣裳?”容桢站在衣柜前,询问道。 回门肯定得穿喜庆一些的,便指了指当中一件红色的,“那件。” 容桢取了衣裙,又拿了一件月白色绣牡丹的肚兜。 云薇看到他递来的肚兜,眉心跳了跳。 摄政王现在对女人的物什,是越来越娴熟自然了。 想到昨夜的荒唐,她没作声。 “那你换吧,我先出去。”容桢温声道。 “嗯。”云薇应了声。 待他出去,关好了门,她轻轻呼了口气,伸手捏了捏腰。 摄政王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她这腰昨夜差点断在别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门 原本回门,云薇只打算回县主府的。 但是出嫁那日,徐氏一再恳求她,让她回门时回平宁侯府,她无甚所谓,便答应了。 所以她和容桢的马车,抵达平宁侯府时,云家众人已早早等在了那里。 除了平宁侯府的人外,还有云家的族人,以及徐氏的娘家人,挤挤挨挨地站了一堆人。 云薇刚下马车,见到这么多人,有些不喜,但也没说什么。 “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众人齐齐行礼。 “不必多礼,都请起吧。”容桢说罢,还伸手虚扶了下,站在最前面的云岳山和徐氏。 徐氏最是开心,虽然上次云薇答应了她,回门会回平宁侯府,但她的心其实一直悬着,就怕云薇反悔。 眼下,女儿真的来了,她自然是激动又开心。 霞姐儿这时挣脱齐氏,扑上前来,甜甜地喊道:“姑姑、姑父。” 云薇摸了摸她的脑袋,“霞儿。” “姑姑,你今天好美哦。”霞姐儿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夸赞道。 云薇莞尔,“霞儿今天也很漂亮。” 霞姐儿转头看容桢,一点也不怕地碰了碰他的手,“姑父今天也很俊。” 云启等人吓了一跳,生怕她触怒了容桢,连忙出声训斥,“霞姐儿,不可没有规矩。” 被家人齐齐训斥,霞姐儿小嘴一扁,委屈巴巴。 她没有做什么呀,她还夸姑姑姑父好看来着。 容桢并没有不悦,见小姑娘一脸委屈的模样,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霞姐儿很乖。” 霞姐儿闻言,小脸上立即又浮现起了笑意,“唔,霞姐儿可乖了。” 容桢看着眼前小女孩儿软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看了眼云薇。 云薇有些莫名,以唇形问道:看我做什么? 容桢唇角勾了勾,没有回答。 “请摄政王、摄政王妃入内喝茶。”这时,云岳山开口道。 容桢点了点头,与云薇并肩进了侯府。 在跨入门槛时,他借着伸手扶云薇,在她耳边道:“生个女儿也不错。” 云薇:“……” 这厮怎么突然想要女儿了? 不过看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霞姐儿,她突然便理解了。 小姑娘多可爱啊。 若是他们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确实不错。 她刚要说什么,这时,鞭炮响了,她便打住了话头。 今日侯府人多,于是进了侯府后,容桢便由云岳山和云启等男子在前院招待着,云薇则被徐氏等一干女眷簇拥着,进了内院。 “薇薇,你可真好看。”云家族里的那些婶子们,一个劲儿地夸赞道。 “薇薇一看便是有福气的。”徐氏的娘家舅母们,也不甘落后地夸赞着。 云薇与她们不熟,脸上露出一个不失礼的笑容,应付了过去。 徐氏知她脾性,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生怕惹恼了她,便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然后再寻了个机会,将云薇带出了院子。 “……你舅母她们,没有恶意的,知你今日回门,一早便过来帮忙了。人情往来,我也不好太过拒绝,你担待一点。”走远后,徐氏低声解释道。 云薇点点头,“知道了。” 徐氏见她并没有不悦,松了口气,“肯定累了吧,去你的院子里先歇歇,你以前住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开宴了我再来喊你。” 云薇没有拒绝。 毕竟她与那些女眷们不熟悉,与其坐在那里,应付她们,她还不如独自歇一会儿。 正好这两天她都没有睡好。 “你不用陪我了,你去招待客人吧。”云薇道。 徐氏其实更想陪女儿说说话,但是却不好丢下那些客人,只好点了点头,喊来府里的丫鬟,给她带路。 云薇虽然在侯府住的时日很短,但她三年前住过的那个院子,还是记得的,即便那时,她只住了一个月不到。 再次踏进这个院子,云薇有些感慨。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又回到了这里。 屋里的摆设,还跟三年前差不多,只多了几样名贵摆件。 甜儿先一步检查过了屋子,见她进来,禀报道:“小姐,屋子里都拾弄好了,炭炉也生了。” 云薇点点头,“我先歇一会儿。” 甜儿闻言,上前替她将身上的披风给脱下来。 脱好了披风,云薇便进内室去歇息了。 虽然这个屋子对她来说陌生,但她连续两天没睡好,几乎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甜儿和海棠守在外间。 没多久,一个咋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王妃表姐是在里头歇息么?” 不等门外的丫鬟回禀,那人便抬高声音喊了起来,“王妃表姐,您在里面吗,香菱能进去吗?” 甜儿在屋内听到了,眉头皱了下,生怕对方吵着云薇,赶紧拉着海棠出去了。 “表小姐,我家小姐在歇息,您有什么事情,请晚些时候再来。”甜儿压下心头的不悦,客气地说。 徐香菱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那我在这里等着表姐起来,马上就要开宴了,表姐肯定也睡不久了。” 甜儿闻言,眉头轻蹙,与海棠对视了一眼,说道:“我家小姐怕吵,既然如此,表小姐自便。”说完,她跟海棠要退回屋内。 徐香菱却拉住了她,“外头冷,我去屋里等,我保证不会出声,吵着表姐的。” “不行。”这回是海棠开的口,她的语气比较直接,不像甜儿的客气。 徐香菱一愣,打量了她一眼,见面生,便猜测她应该是摄政王府的人,便压着怒气问道:“为何不行?” “我家王妃是什么身份,姑娘不清楚吗?任何人,没有王爷允许,都不能靠近王妃。”海棠道。 徐香菱瞪大了眼睛,“摄政王吩咐的?” “对。”海棠肯定地说。 甜儿也附和道:“没错,所以还请表小姐在外头等吧。” 徐香菱很是恼怒,但是想到那是摄政王的意思,便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地等在了外头。 云薇睡得很沉,外头的动静,她没有听到。 直到宴席要开始了,徐氏派人来了院子里叫她。 睡了一觉,云薇的精神好了很多。 在甜儿的服侍下,她洗漱了下,披上披风,出了门。 在看到门外的徐香菱时,以为她是侯府的丫鬟,并未多作打量。 见她径直从身边走过,理也不理自己,冻得手脚冰凉的徐香菱,面色很是难看,急忙唤道:“表姐。” 第二百四十二章 疯狂 “你是哪位?”云薇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我是香菱啊。”徐香菱连忙走上前。 云薇目光询问地看向甜儿。 “她是您三舅的女儿,徐三小姐。”甜儿为她解惑。 徐香菱不认为云薇不记得自己,在她看来,定是这位表姐如今成了摄政王妃,在端架子。 她在心里冷嗤。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不过是比别人多了机缘,才会有今天的造化。 她心里不屑,面上却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表姐,你竟然不记得我了,我真是太伤心了。” 经过甜儿的提醒,云薇对眼前这个姑娘,有了隐约的印象,但她不认为,对方是来找她叙旧的,定是有什么目的,便单刀直入地说:“我们并不熟悉,不记得你,不是很正常么?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香菱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下,语气嗔怪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我这是许久没见表姐了,所以想来跟表姐说说话。”说罢,不等云薇说什么,她已亲昵地挽住了云薇的手臂。 云薇眉头皱了下,不客气地抽回手臂,“抱歉,我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 徐香菱有些讪讪的,但很快又表现出一副理解的模样,“我懂我懂,你现在毕竟是摄政王妃了嘛,身份高贵,我们这些亲戚,高攀不上。” 云薇面色沉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香菱暗暗撇了下嘴,面上却笑着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云薇淡淡道:“要开宴了,走吧。” 徐香菱往后退了两步,“表姐请先走。” 她忽然变得这么恭敬,云薇知她是假装的,但没再理会。 因为人多,宴席便男女分开坐了,不过只在宴厅的中间隔了几道屏风。 云薇一到,便被女眷们让到了首座的位置坐着。 “香菱,你去哪儿了?”徐家三舅母,拉住后面进来的女儿,询问道。 “我去陪表姐说话解闷了。”徐香菱目光一闪,如是说道。 离得近的女眷们一听,便以为她跟云薇的关系很好,纷纷凑上前去,询问她都与云薇说了什么。 徐香菱嘻嘻一笑,“自然是一些私密的话,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陪表姐了。”说着,她便挤开围着她的女眷们,走到云薇身边的座位坐了。 齐氏本想与云薇坐在一处,也好能说说话,哪知刚一走近,便见云薇身旁的位置,被徐香菱给占了,而云薇的另一边坐着徐氏和霞姐儿。 云薇见徐香菱这般行径,很是不喜。 看到齐氏过来,便对海棠道:“在我旁边再加张椅子。” 海棠立即搬来了椅子。 徐香菱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见那些女眷们都羡慕地看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虽然云薇挺讨厌的,但她的身份好用。 只要跟她扯上关系,旁人都得高看她几分,这对她以后找婆家,也很有利。 她正在心里盘着,怎么利用云薇的身份地位,为自己带来好处,突然,她连人带椅子,被人往旁边挪开了,紧接着,一张椅子,被放在了她和云薇之间。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见甜儿扶着齐氏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了。 “世子夫人,王妃让您坐她身边,也方便说话。”甜儿道。 徐香菱眸底闪过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表嫂这肚子好大啊,应该快临盆了吧?” 齐氏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像现在才看到她一般,笑道:“香菱,你怎么坐这桌来了?刚刚远远瞧见了,我还以为是哪家刚进门的新娘子呢?” 徐香菱面色微变,果见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异样。 以为她是哪家刚进门的新娘子,这不就是在说她像已婚妇人么? “我看香菱这是想找婆家了?”这时,有个妇人玩笑道。 众目睽睽下,被这样说,徐香菱的面子霎时挂不住了,她悻悻起身道:“我就是想与表姐说说话,说完就会去别桌的。”说罢,她便赶紧离开,去了未出阁姑娘们坐的那一桌。 她一走,云薇的面色好看了一些,与齐氏说起了话。 “香菱那丫头,心思多,下回她若凑上来,你不必理会她。”齐氏小声道。 云薇点点头,“好。” 徐香菱心里很是不高兴,又很不甘心。 远远看着云薇被女眷们恭维的样子,她心里嫉妒极了。 怎么她就没有那样好的命,嫁给摄政王那般的人物呢? 若她是摄政王妃,该有多好? 她这么想着,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咬了咬唇,出了门。 不过她心里没底,并不知道容桢会不会中途出来。 但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机会? 她在长廊下徘徊着,目光一直往宴厅的方向瞥。 她运气不错,没多久,便看到容桢从宴厅出来了。 容桢是出来透气的。 云家长辈,轮番敬他酒,他不好拒绝,已经喝了一轮了。 他不想再喝,便借口出来了。 他往花园里走了几步,突然,身后传来异响。 扭头一看,竟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朝他跌跌撞撞地扑来。 “冷、好冷……求求你帮帮我……” 容桢眉头一皱,迅速打量了眼四周。 眼下众人都在宴厅,这花园一个人也没有。 瓜田李下,徒惹非议。 眼看着就要扑到男人怀里了,徐香菱心里的野心,突然暴涨。 眼下四下无人,孤男寡女,她又湿着身,一会儿叫人看见,摄政王必然得纳了她。 以她的家世,不是侧妃,也必然是贵妾。 相比起给普通人当正妻,她便倾向于给摄政王当妾。 摄政王的女人,听听就觉得好风光。 她自认不比云薇笨,只要好好运作,取代她,也未尝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眸中闪过疯狂。 “来人,有刺客!”却在这时,男人威严慑人的声音响起。 徐香菱一愣,“我不是刺……” 话未说完,她人便被踹飞了出去。 “咕咚!” 徐香菱直直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摄政王没有怜美之心 众人听到容桢的那声刺客时,便纷纷从宴厅中赶了出来。 刚冲到花园,便看到一个人影,被他飞踹进了池子里。 “来人,快护驾,保护摄政王!”云岳山面色一变,如临大敌,率先冲到了容桢身前。 侯府的护卫,纷纷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容桢团团护在了中间。 云启拔出身旁护卫的剑,朝池子边走去。 云薇走到容桢身边,迅速将他打量了一遍,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容桢握了握的手,低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刺客已经被我打进池子里了。” 云薇松了口气,却很快又皱起了眉,平宁侯府,怎么会有刺客? 刺客是冲着容桢来的? 其余人也是心头发紧。 到底何人那么大胆,竟敢行刺摄政王? 与此同时,云启持着剑,已经走到了池子边。 看着池中的人影,他怒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行刺摄政王,简直罪不容诛!” 池子里,呛了好几口水,正要往池子边游的徐香菱,听得此言,本就冻得冰冷的身子,更是哆嗦不止。 她加快速度,游到池子边,然而手才攀上池沿,一柄锋利的剑,便抵在了她的咽喉处。 徐香菱一脸惊恐,差点掉回到水里。 “表哥,是我,我是香菱啊,我不是什么刺客……” 云启一顿,蹲下查看池子中的人,犹疑不定,“香菱?” 只见池子中的人,头发覆面,根本看不清脸。 “真是我啊,表哥……”徐香菱差点哭出来了。 云启用剑尖拨开她挡在脸上的头发,发现真是表妹徐香菱,失声叫了出来,“表妹,你怎么会在池子里?” 提起这个,徐香菱面色一阵扭曲。 她确定方才是被摄政王当刺客给踹进了池子里。 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那么粗暴地对她?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里子面子都没了,嚎啕大哭起来。 云启见状,刚想拉她一把,但很快想到男女有别,对方现在又浑身湿漉漉的,万一一会儿赖上他呢? 想到这层,他果断撤回了手,并迅速远离了池子。 “摄政王,池子里那个是我表妹徐香菱,她不是刺客。” 徐家三舅母一听是自己女儿,吓了一跳,指着他道:“云启,那你快将你表妹拉上来啊。” “不行不行,我拉她不合适,还是您自己去拉吧,毕竟男女有别,一会儿说不清楚。”云启急忙摇头。 闻言,徐家三舅母险些气了个倒仰。 云启什么意思? 是说香菱会赖上他? 真是笑话? 她家香菱赖上他?给他做妾? 想得美! 徐家三舅母带着丫鬟,急忙赶去池边,将徐香菱从池水中拉了上来,并迅速用披风包裹住她湿透的身子。 看到这里,众人心思各异,面色极其精彩。 摄政王竟将一个姑娘当成了刺客? 这不能吧? 摄政王怎么会连是不是刺客都分不清楚? 又看看那姑娘姣好的脸,以及这清幽的花园,众人心里明镜也似。 那姑娘肯定是想对摄政王投怀送抱,却不想,摄政王根本没有怜美之心,为避免麻烦,还故意扯出刺客的名目来。 可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啊,就这么将人直接踹进冰冷的池子里,这……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身体也浸在了冰水里般。 而当中几个同样也动了某些心思的姑娘们,心里一阵胆寒和后怕。 幸好她们没有自作聪明,做出那样的事来,否则这会儿出丑的,就是她们了。 云薇也在瞬间,想到了容桢是故意将徐香菱往刺客上扯的。 她的指尖在容桢的掌心挠了挠,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真的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哪怕对方是个柔弱的姑娘,他照样出手狠厉。 容桢被她的手指,挠得心下一荡,反握住了她的指尖,轻轻揉捏着她滑腻柔软的指头。 他的袖子宽大,很好地遮挡了二人的小动作。 徐氏此时的面色很是难看。 徐香菱毕竟是她的亲侄女,可今日却在女儿的回门宴上,闹出这样的丑事来,是丝毫没将她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勾引表姐夫? 徐氏的面色一冷,却克制着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对云岳山道:“都是误会,不是什么刺客,侯爷快带摄政王他们回宴厅,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云岳山也是想清楚了前因后果,面色同样难看。 但这时候,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便强自镇定地对容桢道:“叫摄政王受惊了,快里面请。” 容桢点点头,松开云薇的手,进了宴厅。 其余人见状,也回了宴厅。 一时间,花园里便只剩下徐氏、云薇、齐氏,以及徐家三舅母和徐香菱。 徐家三舅母这会儿还没有意识过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女儿,既是心疼,又是生气,见云薇在,便忍不住抱怨道:“摄政王怎么会把香菱当成刺客,还将她踹入池子里?薇薇,你可得给我们香菱一个交代啊?” 不等云薇说话,徐氏突然冷笑了声,“让薇薇给她交代?” 徐家三舅母见她这般态度,顿时不高兴了,沉下脸道:“难道不应该?我好好的女儿,发生这样的无妄之灾,大冷的天,被当成刺客踹进水里,换成是你女儿,你能作罢?” “我女儿,可不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徐香菱为什么会被当成刺客?用你的猪脑好好想想!”徐氏声音冷厉。 徐家三舅母气得面色铁青,嘴唇哆嗦,“徐兰芝,不要以为你女儿当了摄政王妃,就可以高人一等地对我们颐指气使!你好歹是香菱姑母,你怎能这般说孩子?” “不想被人说,就先约束好你的宝贝女儿,今日摄政王只将你女儿踹进池子里,是因为他仁慈,否则,就你这个荡妇一样的女儿,就该被抓去浸猪笼!”徐氏一脸的讽刺。 徐香菱面色惨白,死死抓紧了胸前的披风。 徐家三舅母,听到这里,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又见女儿这般反应,倏然明白了什么,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她死死地瞪着徐氏,犹不敢置信地说:“你、你胡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容桢:怕我精力不够? 徐氏确定她已经明白了,便不愿再多说,冷着脸道:“来人,送徐三夫人和表小姐回去。” 立即有婆子上前,将徐三舅母和徐香菱请了出去。 徐三舅母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并不蠢,这会儿也想明白了整件事情。 前头没弄明白,是因为女儿关心则乱了。 一上马车,徐三舅母,便重重给了女儿一巴掌。 “你这个孽障,还要不要脸了?” 徐三舅母,气急败坏,压低声音骂道。 徐香菱捂着被打痛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母亲,“您、您打我?” 徐三舅母怒火中烧,“你自己干的好事!你怎么敢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 勾引表姐夫? 徐三舅母一想到,便气得要晕过去。 今日平宁侯府来的客人,都不是傻子,定然也看明白了整件事情。 虽然碍于云家的面子,都没有声张,但心里哪个不在偷偷笑话她们? 她们徐家的脸,都被这个女儿给丢尽了。 徐三舅母疯狂地按着太阳穴。 本来他们徐家也不差,要为女儿寻门好亲事,并不困难,但经过今日,女儿的闺誉,算是全毁了。 要在京中找婆家,是不可能了。 徐三舅母那个恨啊。 偏偏徐香菱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错? 而且,她刚刚会被当成刺客对待,肯定是因为摄政王没看清她。 若看清了她,又怎么舍得那般对她? 徐香菱越想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摄政王肯定是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才会踹她的。 面对母亲的责问,她梗着脖子道:“表姐夫是摄政王,他身边不可能只有表姐一个女人的,往后肯定还会纳很多姬妾进门,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进摄政王府? 若我成了摄政王的女人,那母亲您,乃至整个徐家,都会因为我而水涨船高,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徐香菱越说越兴奋,她甚至想到自己取代云薇,成为摄政王妃的一幕。 那般的风光。 届时,她定会成为天下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徐三舅母看着女儿疯狂的样子,心沉谷底。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蠢货? 她与云薇,根本是云泥之别,站在云薇身边,被衬得像个丫鬟一样,摄政王能看得上她? 若是看得上,摄政王会等到现在才娶妻? 在徐三舅母看来,摄政王必然是眼高于顶的,只有像云薇那般,会武艺、会医术,还长得天仙一样的女子,才能被摄政王看上。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她太清楚了,哪里比得上云薇? 她只觉得头更疼了,但心里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得尽快将这个女儿嫁出去才行,而且还要嫁得远远的。 徐香菱并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打算,还在做着取代云薇的美梦。 说回平宁侯府。 徐家母女走后,徐氏依旧愤怒难消。 大喜的日子,竟被徐家母女给搅和成了这样。 而且女儿能回平宁侯府,还是她请求的。 没想到自己的娘家人,竟然有那样龌龊不堪的心思。 她又是气,又是难堪。 生怕云薇对自己有意见,她忙拉住云薇的手,解释道:“我真不知道徐香菱竟然有那种心思,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云薇倒是没有怪她。 她相信徐氏是真不知道徐香菱有那样的心思的。 而且,为了这件事情,方才徐氏还跟徐三舅母算是撕破脸了。 可见,她不糊涂。 “行了,我也没怪你。”云薇道。 徐氏闻言,终于放下心来。 齐氏也是松了口气。 相比起徐氏,她更清楚徐香菱的为人。 那丫头是个有野心的,只是不甚有脑子。 好在摄政王不是一般的男人,面对勾引,也能不假辞色。 她拉住云薇的手,由衷道:“你嫁了个好男人。” “我也觉得。”云薇倒是没有谦虚,认同道。 在这点上,容桢确实很好。 她也相信他的为人。 齐氏不由羡慕起来。 能嫁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实在太难得了。 虽然云启现在收敛了很多,对她和孩子也越发好了,但她总会想起他养外室那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她心里始终有疙瘩,云启在她这里,是一辈子也洗不白的。 宴席结束后,云薇没有多留,跟着容桢回了摄政王府。 一回到王府,云薇便回院子去歇着了,容桢则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虽然这两日他没有上朝,但政务却没有减少。 他进到书房后,便没再出来。 冬天的夜晚黑得快,才到傍晚,天就黑下来了。 桑清早早便进来掌了灯。 灯火下,男人伏案全神贯注地处理政务,云薇进来了,他都没有发现。 “你这都处理了一个下午了,先歇歇吧。”云薇将一杯参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容桢见她来了,低头笑了下,搁下手里的笔,端起杯子,喝了两口。 “也没几口,趁热都喝了吧。”云薇道。 容桢顿了下,抬眸看着她,“怕我精力不够?” “什么?”云薇一时没反应过来。 容桢唇角勾了下,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摩挲,“歇够了,嗯?” 云薇品过味来,伸手捶了他一记,嗔怒道:“你够了啊。” “我不够。”容桢嗓音低沉,带着磁性的蛊惑,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云薇:“……” 这人要嘛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可一旦开荤,却让她招架不住。 她好不容易今天才歇好了一些,可经不起他折腾了。 她急忙抓住他作乱的手,气喘吁吁道:“你正经一点,这里是书房重地。” 一会儿的工夫,容桢凤眸已染上了谷欠色,烫人的呼吸,喷洒在云薇肌肤上,瞬间让她起了颤栗。 “没试过在书房……” 容桢喑哑的声音,消失在云薇的咽喉。 云薇推拒的手,也渐渐软了下来。 就在她被抱上书桌的一刻,外面忽然响起桑清的禀报声,“王妃,轩辕公主求见!” 沉浸在情海中的两人,霎时理智回拢。 容桢的俊脸黑成了锅底,抵在云薇腿间,进退不得。 云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云薇双腿发软 “王妃?”桑清许久没得到云薇的回复,只好抬高声音,又询问了一句。 云薇回过神来,连忙道:“请轩辕公主到前厅稍坐,我马上来。”说完,她涨红了脸,将杵在身前的男人推开了些,还将他的腰带系了回去。 容桢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从后面将跳下地的女人紧紧摁在怀里,声音低哑极了,“难受。” 被他紧紧搂着,云薇双腿发软。 她已经感受到了…… 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有客人来了,你别这样……”一出口,却发现她的声音带着软媚。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容桢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便又收紧了一些。 云薇感觉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走不出这个书房了。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悸动,忽然回身,抱了抱男人,并踮起脚,在男人耳边小声道:“晚上再给你。” 容桢搂在她腰上的手臂,霎时绷紧,抬起一只手,按住女人的后脑勺,低头用力攫吻住了她的唇。 …… 云薇好不容易从书房出来,赶到前厅时,轩辕静已经喝完一盏茶了。 看到她姗姗来迟,立即嘟起了唇,“云姐姐,你去干嘛了,怎么现在才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云薇有些虚地说:“怎么会呢?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啊?”轩辕静好奇道,“你和摄政王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应该没别的事忙吧?白天我就想来找你了,但考虑到你上午回门了,只好改到晚上来找你。” 云薇干笑了下,在座位上坐了。 可不就是新婚燕尔么? 这两日,她是深有体会。 她从不知道容桢竟会那样的黏人。 想起方才书房里面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喉咙发紧,身子也有些密密麻麻的痒意,让她坐得很是不舒坦。 “你这个时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为转移注意力,云薇目光落在轩辕静身上。 轩辕静道:“是这样的,裴清他……”声音一顿,盯着她肿胀的红唇,忽然失声道,“你的嘴巴怎么那么肿?” 云薇心虚,一不小心,竟将手边的茶盏给撞翻了。 霎时,茶水流了一桌。 “来人!” 云薇连忙唤道。 立即有下人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了。 “你刚才提到裴清,裴清怎么了?”云薇开口道。 被一打岔,轩辕静也忘了她嘴巴那茬,一脸郁闷地说:“裴清那个家伙,昨日原本和我一起陪裴老夫人去别院散心的,没想到我转个身的工夫,他就不见了,今日都还没有回来。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娶我?” 云薇:“……” 所以昨日在王府别院遇到裴清那会儿,其实轩辕静也在的? 怪不得裴清后面那么痛快地答应帮容桢,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为了躲避轩辕静。 关于轩辕静倒追裴清,还把裴老夫人摆平了一事,现在京城人人皆知。 她大婚的前一天,她还听说轩辕静扛着裴清去见了裴老夫人,并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所以,现在裴清原则上已经是轩辕静的未婚夫了。 她觉得,裴清如果不喜欢轩辕静,那裴老夫人再喜欢轩辕静也没用。 既然愿意定婚,说明裴清对轩辕静应该也是有好感的。 那通州之行,应该是她想多了,裴清并不是为了躲避轩辕静才去的。 想到此,云薇道:“他若是不想娶你,应该不会答应跟你定婚吧。” 说起这件事情,轩辕静有些纠结地说:“但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什么?”云薇不解。 “那日我强拉着他去见了裴老夫人,裴老夫人扬言,裴清若是不娶我,她便一头撞死在他面前,所以……”轩辕静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悻悻的。 云薇:“……” 这么说来,裴清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 那他现在还没从通州回来,难道真是为了躲避轩辕静? “你是非裴清不嫁吗?”云薇转而委婉地问道。 “本来不是的,但是现在我和裴老夫人已经成忘年交啦,她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她,所以非裴清不嫁。”轩辕静一脸认真地说。 云薇:“……” 所以她嫁裴清,只是为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她知道,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待人温和有礼,也难怪轩辕静那么喜欢她。 “既然如此,你何必纠结裴清是不是不想娶你?他的想法,看来对你也不重要。”云薇道。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有些不爽。我那么漂亮,那么善良,他竟然看不上我,他眼睛是不是瞎了?”轩辕静忿忿道。 云薇:“……” “今晚我在王府借住一宿,就不回去了,清风,快叫人收拾间客房给我歇歇,通州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来回跑一趟,我这老腰都要断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薇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在椅上坐着的轩辕静,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裴清,这两日,你死哪里去了?” 看着前厅门外,双手叉腰,怒瞪着自己的少女,裴清下意识便要转身跑,但对方更快,一个箭步冲来,竟扯住了他的腰带。 裴清:“……” 他暗暗叫苦。 就是不想见到她,所以一回到京城,他才跑来摄政王府的。 没想到,竟然会在摄政王府碰到她。 早知她也在这里,他就不来了。 不过他好歹是礼部尚书吧,这丫头对他也太不客气了。 “赶紧松手!”他沉下脸,命令道。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腰间一松。 低头一看,竟见他的腰带不见了,衣襟没了束缚,也敞开了。 裴清:“……” “为防你再乱跑,我得把你的双手绑起来。”轩辕静拿着腰带,煞有介事地说。 裴清闻言,连忙用手拢住衣袍,毫无形象地跑了。 轩辕静丝毫不着急。 裴清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她轻轻松松便能拿住他。 云薇出来时,刚好看到轩辕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裴清,然后将他抵在柱子上,用一条腰带紧紧缚住了他的双手。 云薇:“……” “嫂夫人,快救我。”这时,裴清看到了她,连忙扯着嗓子喊道。 “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云姐姐是我朋友,她才不会站你那边。”轩辕静得意地说。 裴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容桢找云薇兑现承诺 “云姐姐,我先带这厮回去了。”轩辕静回头对云薇说了声,便要拖着裴清走。 裴清气急败坏,“轩辕静,你这样实在有辱斯文,快松开我,否则我们的婚事作罢。” 轩辕静一愣,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所以,松开了你,我们是不是就马上成亲?” 裴清:“……” 因为羞愤,他脖子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怎么能逼迫别人娶你?传扬出去,你不怕被笑话?” “笑话就笑话,我又不会少块肉。”轩辕静无所谓地说。 裴清:“……”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行了,你先松开我。”裴清无奈道。 轩辕静量他也跑不了,便依言松开了他。 裴清揉了揉被勒疼的手腕,一脸困惑地说:“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因为你像极了我从前养的狗狗。”轩辕静一脸认真地说。 裴清吐血。 他一表人才,还满腹经纶,怎么就像她养的狗了? 实在侮辱人! “那你直接找只狗嫁了,不就好了?”裴清恼怒道。 “狗毕竟不是人……裴清,你是皮痒了吗?”轩辕静说到一半,叉腰怒瞪着他。 裴清讪讪地说:“跟你开玩笑呢。” 云薇见轩辕静实在想嫁裴清,却又不会好好说话,便走上前道:“裴大人别听阿静瞎说,她其实是喜欢你,才会想嫁给你的。” “她喜欢我?”裴清一脸惊愕地看向轩辕静。 没想到的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轩辕静,竟然脸红了一下,并没反驳云薇的话。 裴清盯着她脸上的红晕,只觉得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不确定地说:“你真的喜欢我?” 轩辕静凶巴巴地说:“谁喜欢你这种酸儒了?” 裴清悻悻道:“也是,你若喜欢我,才是见了鬼了。” 轩辕静闻言,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薇见状,笑道:“裴大人不妨想想,满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阿静怎么就只认定了你?” 裴清听到这里,俊脸微赧,瞥了眼轩辕静,见她并未反驳云薇的话,心里挺震惊的。 他还以为,她是因为母亲的关系,才想嫁他呢。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表人才,会喜欢他,也不足为奇。 而且,母亲一直逼他成亲,之前有容桢挡在前面,他可以用作借口,但现在容桢都成亲了,他再没了借口。 与其娶个不认识的女子为妻,还不如娶轩辕静。 想到这里,他轻声咳嗽了一句,对云薇道:“今日叨扰了,我带轩辕静先回去了。” 云薇颔首,“好。” “我们回去吧。”裴清转头看了眼轩辕静。 “嗯。”轩辕静点了点头。 裴清见她这会儿倒变得娴静了,突然有些不习惯。 这个野蛮女人,真的会喜欢他? 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其实也不讨厌她。 满京城那么多贵女,个个矫揉造作,没一个像她这般率直的。 裴清勾了勾唇,负着手,出了摄政王府。 他一走,轩辕静立即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朝云薇眨了眨眸,感激地说:“谢啦,等我成功嫁进裴家,定给你包个大红封!” 云薇莞尔失笑,“那预祝你成功。” 轩辕静蹦蹦跳跳地走了。 云薇回到清雪院,刚准备叫人备水沐浴,却看到容桢坐在屋里,而桌上已摆好了饭菜。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云薇愣了下,有些讶异。 “刚刚。”容桢温声道,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 云薇想先沐浴,因为身上黏乎乎的,不太舒服。 但饭菜都摆好了,便只好先坐下用膳。 云薇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容桢见了,不解问道:“怎么心不在焉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我只是不会饿。”云薇拿帕子擦了擦嘴,“你吃吧,我去沐浴。” “吃这么少,怎么行?饭不吃就算了,但至少再喝一碗汤。”容桢见她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眉头蹙起,重新为她盛了一碗汤。 云薇见碗里汤少肉多,蹙眉道:“太多肉了。” “没多少肉,都是骨头。”容桢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有些意味深长。 云薇:“……”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腰间的肉。 她其实也不会很瘦。 “硌我。”容桢在她耳边道。 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的肌肤,云薇立即感觉身子有些酥麻。 她默默地端起碗,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容桢也吃好了。 他放下筷子问道:“时候还早,为什么刚才要急着去沐浴?” 云薇当然不能说是身子太黏腻了,只道:“天冷了,想早些睡觉。” 容桢顿了下,点点头,“正合我意。” 云薇:“……” 自从二人那个后,她现在听他说任何话,都会自动想歪。 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 “乱想的是我吗?”容桢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倒是你,别忘了兑现自己承诺的事情。” 她承诺了什么? 云薇刚这么想着,突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 是了,在书房时,她说过…… 正在这时,容桢突然起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薇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干嘛?” “刚不是说要沐浴?”容桢垂眸看着她。 云薇心里蓦然有些慌,“我自己去就行。” “一起,还能节省时间。”容桢唇角噙起笑意,抱着她,大步跨入净室。 云薇脑子空白了一瞬。 一起沐浴? 等她回神时,两人都已经在净室里了。 “我不习惯跟别人沐浴。”云薇干巴巴地说。 “我不是别人,而且,多洗几次,就习惯了。”容桢说着话的时候,已低头解起了她的衣带。 云薇:“……” “昨日别院的温泉,还记得么?我俩是一起泡的。”容桢低声提醒道。 云薇想起来这茬,脚趾不由抠地。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春梦来着…… 出神间,她的衣裙已委顿于地。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云薇:还不是你惹的 水汽氤氲的净室中,女子肌肤白皙,身段窈窕,曲线动人。 容桢喉结滚了滚,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抚触过她的肌肤,引得云薇身子一阵阵颤栗,面色绯红如火。 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腿。 容桢动作一顿,看到指尖的一抹水润,倏而低声笑了下,“怪不得要沐浴。” 云薇面色滚烫,强行挽尊,“还不是你惹的?” “嗯,是我的错。”容桢解开衣袍,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 想到书房中未做完的事情,他眸中似浸染了墨色,深沉浓重。 云薇身上寸缕未着,感觉冷意攀上了肌肤,忍不住贴紧了男人滚烫的胸膛。 那结实的肌理,终是让她没忍住,上手抚触了起来。 容桢本就被挑起了情绪,这时再经不起她的撩拨了。 只见他突然将云薇抱起,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让她背对他,赤足踩在上面。 意识到他的用意,云薇杏眸瞪大,脸也涨得通红。 容桢他怎么能…… 很快,她便没空再想了。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椅背。 绸缎般黑亮的秀发,铺满了她的后背,发梢荡起一个又一个弧度。 …… 云薇被从椅子上抱下来的时候,双腿已经软成了面条,丝毫无法站立。 是容桢抱着她进的浴桶。 她失去意识前,心里一阵后悔。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多事地给这个男人送什么风月大全。 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 现在好了,这个男人学了那些招数,立即用在了她身上。 …… 容桢和云薇新婚燕尔之际,陈玉娘却备受煎熬,很是不好过。 因为施粥那件事情,李家脸都丢光了,她不但被李曜廷怨怪,还被李老夫人恨上了。 就连她的娘家陈国公府,也遭到了波及,被人笑话。 街头巷尾也都在拿她当笑话议论,这段时间,她只能躲在府里,哪都不敢去。 这可把她憋坏了,再不出去走走,她势必要发疯。 于是让丫鬟春香去外面打探了一下。 “……确定没人再议论那件事情?”陈玉娘问着打探消息回来的丫鬟。 “确定的。”春香肯定地点头,“现在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前几日摄政王迎娶荣安县主的事情。” 那日,摄政王迎娶荣安县主,婚礼空前盛大,她也偷跑出去看了。 人人都道荣安县主好福气。 可不是好福气么? 一离开李家,是好运连连,不但获封县主,还嫁给了摄政王,成为了摄政王妃,是风光无限。 反倒是自家小姐,自从进了李家的门,便背运连连,各种糟心事不断。 这么一想,她觉得这李家的气运实在不怎么好,而且还会克制人的气运。 陈玉娘并不知道丫鬟心里的想法,听了丫鬟说的话后,非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心里生出嫉妒来。 云氏出嫁那日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 虽然她没有出去,但是摄政王娶妻的排场非常大,她便是坐在府中,都听到了外面的热闹声。 更何况,还有沈、元、柳那三个小妾,故意跑到她跟前,说云氏嫁给摄政王那排面如何如何盛大。 所以她即便没出去,也是知道的。 她心里嫉妒,又不忿。 明明李曜廷宁愿要自己,也不要的云氏,怎么离了李家,却反倒越过越顺畅,现在还当上了摄政王妃? 陈玉娘感到万分的不平衡。 “夫人……还要去千金堂吗?”春香见她面色难看,不由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说起这件事情,陈玉娘立即回过神来,只觉得那处搔痒得无法忍受。 她咬着牙道:“当然要去!云氏的身份虽然今非昔比,但她既然开了药堂,又学了医术,怎能不给病人看诊?我不但要去,还得让云氏亲自给我看诊!” 春香闻言,心里暗暗嘀咕:人家云氏可是摄政王妃,而且又跟夫人有过嫌隙,她怎么可能给夫人看诊?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知道陈玉娘的脾气,她不敢说出来。 陈玉娘带着丫鬟刚走到前院,便迎面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李老夫人。 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的李老夫人,看到陈玉娘便来气,目光冷厉地盯着她,“不好好在府中待着,这是又要做什么,让我们李家丢脸的事情?” 闻言,陈玉娘气得掐紧了掌心。 她又不是犯人,连出个门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而且前头施粥的事情,她也没想到会弄成那样。 可那也不是她的错,错的是那些不识好歹的刁民,怎么一个个地跑来指责她? 她忍着气道:“母亲这话说的,既是出门,肯定是有事情,难道母亲就不出门了吗?我看你也才从外面回来。” “可我会像你那么蠢,做出让人笑话的事情?”李老夫人面色阴沉。 这段时间,她走到哪,都被人笑话。 平日里交好的那些老姐妹,也老是拿陈玉娘施粥的事情,来揶揄她,害她老脸都丢光了,在老姐妹面前,挺不直腰杆。 这一切都是陈玉娘这个蠢货惹出来的。 那件事情一度成了京中百姓津津乐道的笑话。 好不容易他们李家因为儿子有了一点起色,没想到,却被这败家娘们,给作得又臭名远气了。 李老夫人现在是恨透了陈玉娘。 当初她怎么就眼瞎,被这么一个玩意儿给蛊惑了,反而将云氏那种能持家,又能振家的好儿媳给赶走了? 这段时间,不止是她的那些老姐妹,平时有往来的夫人们,见了面,第一句话便是:“你当初怎么舍得让曜廷和云氏和离啊?我看那云氏,就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若是当初能留在你们家,定能助夫益子,帮你们李家重振家声。” 李老夫人当时那个脸黑得,她不好说,儿子跟云氏和离,她也是功不可没。 收回思绪,李老夫人看向陈玉娘更加没有好脸色了,讽刺道:“学人家施粥,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我知道,你是见云氏义诊,得了百姓们的赞誉,所以也想效仿。 岂知,却是东施效颦,愚不可及!” 李老夫人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陈玉娘气得面色铁青,气血翻涌,喉口腥甜。 死死忍着,才没有当着李老夫人的面,吐出血来。 从李府出来后,陈玉娘终是没忍住,气得吐了一口血,躲在车厢里,直抹眼泪。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嫁进李家这样的人家?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她这会儿还脸红心跳 春香见她气得捶胸顿足,心里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陈玉娘收拾好了情绪,却是吩咐道:“回陈国公府。” 春香闻言,犹豫了下,“您是要现在回去么?” 她想说的是,因为小姐上次施粥的事情,被笑话了,还累得陈国公府也被人笑话,这会儿国公他们,肯定对小姐多有埋怨。 “那是我娘家,我还不能回去了?”陈玉娘自然也想到了这茬,却是嘴硬道。 但她心里清楚,她爹娘确实对她多有埋怨。 可她在李家受了此等委屈,除了回娘家,还能去哪里? 指望李曜廷为她撑腰吗? 李曜廷不骂她就好了,还会帮她? 想到这里,她又是伤心,又是失望。 想当初,李曜廷对她可谓是百般宠爱,可自从她嫁给他后,他便换了一副嘴脸。 以前说好,不会纳妾的,却在她进门的那一日,便同时纳了三个妾打她的脸。 最近,李曜廷还老爱往那三个贱人房里跑,整宿整宿地与她们厮混。 那沈姨娘如今更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想起这件事情,陈玉娘便心塞火大。 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回到陈国公府,陈国公和宁氏果然对陈玉娘颇有微辞。 “……你说你好端端的,待在家里不好吗?非要搞那什么施粥赠衣,现在弄得我们出门,都要被人笑话,你爹还被同僚阴阳怪气的。” 陈玉娘哭道:“我也没想弄成那样,可你们却一个个地都来指责我,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 陈国公夫妇闻言,悚然一惊,“别胡说,哪就闹到要死要活了?不过下回,你可真得长点心,没那本事,便别揽,免得吃力不讨好。” “我要跟李曜廷和离。”陈玉娘抹了抹眼泪,突然下定决心道。 “什么?”陈国公一惊,“胡说什么?” “是啊玉娘,你跟曜廷不是好好的么,当初为了嫁她,受了那般委屈,怎么现在反而要和离了?”宁氏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嫁他,他就是混账、人渣,还克我!”陈玉娘一脸怨气地数落起了李曜廷。 陈国公夫妇面面相觑。 半晌,陈国公皱着眉道:“婚约又不是儿戏,你在我们面前发泄发泄得了,回去了,还是跟曜廷好好过日子。” “我过不下去啦。”陈玉娘大声道。 李曜廷朝秦暮楚不说,还没什么本事。 她不可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大好年华。 说不定,与这个男人和离,她的好运便来了。 纵然傍不上摄政王那样的男了,但……国公或是侯爷级别的,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她不期然便想起了那日和丫鬟去白云镇找女大夫的事情。 那日回来时,她的马车受惊,险些就带着他们栽进旁边的深沟了,幸得被人给救了。 想起那人徒手拉住马儿,制止马车坠落的力气,她这会儿还感到脸红心跳。 怎么会有力气那么大的人? 关键是,那人还长得周正,听身后的小兵唤他国公,她才知,他竟有那般显贵的身份。 出于礼貌,她还下车向那人行礼道了谢。 那人也是彬彬有礼的。 只是离去前,那人看她的目光,像是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若能傍上那人…… 想到这个可能,陈玉娘呼吸都快了几分。 回去后,她让人打听了那人,原来,那人是秦国公。 听说那秦国公,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前几年死了原配,至今还没续弦。 若她能成为秦国公夫人…… 陈玉娘的眼中燃起希冀。 秦国公,不比她爹陈国公,人家是有实权的,而且还深受朝廷倚重。 她能够想象,若她成了秦国公夫人,定然也会风光无限。 不过,比起摄政王妃,还是有些差距的。 但那又如何? 纵观历史,有哪个摄政王能有好下场? 现在皇上还稚嫩,待他掌了大权,第一个便会拿摄政王开刀。 届时,云薇可就惨了。 陈玉娘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能跟李曜廷和离,恢复自由身。 陈国公夫妇,看着女儿眼中莫名其妙的兴奋,完全摸不着头脑。 “纵然过不下去了,你也想想欢哥儿?你舍得欢哥儿啊?”宁氏道。 “欢哥儿是他们家的骨血,又是长子,还能被亏待?他会过得好好的。”陈玉娘不甚在意地说。 陈国公夫妇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真是疯了,这是连儿子都不要了? “这件事情,我不答应!”陈国公沉声道。 宁氏也皱着眉道:“你当过家家呢,想和离就和离?玉娘,你别那么任性了!” 陈玉娘要气死了,“那你们难道就忍心看我在李家过得不开心?李家那个老虔婆都不把我当人!” “你家的委屈,我们会帮你讨回来,但也用不着和离,和离了,难道你就能好了?谁还愿意娶你?”宁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人家云氏和离了,不还能嫁给摄政王,风光无限?凭什么我不能?”陈玉娘不服复地说。 陈国公夫妇,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人家云氏好歹还没生过孩子,而且当初她和曜廷大婚,曜廷可是当晚就出征了,恐怕都没来得及圆房。你都孩子都好几岁了,前头还流产了,跟云氏根本没法比。”宁氏忍不住泼她冷水。 她真心不是在夸云氏,只是女儿实在太拎不清了,搁这做白日梦呢? 她怎么跟云氏比? 不说云氏还是完璧之身,就那身武艺和医术,放眼天下,也没人比得上。 换言之,云氏能被摄政王看上,是她有本事。 但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 陈玉娘气得脸都白了。 “你可真是我亲娘!” “好了,别疯了,传扬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陈国公沉声道,他算是看明白了,女儿这是见那云氏嫁得好,眼红呢,竟也做起了那嫁贵人的白日梦。 …… 云薇并不知道陈玉娘在发白日梦,她此时和轩辕静、阿满三人,正在西郊马场,而她们对面站着的赫然便是徐燕燕和凤吟。 “摄政王妃大婚,还没恭喜你呢。”凤吟阴阳怪气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是一路人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很酸的味道?”轩辕静转头对阿满道,“你闻到了吗?” 阿满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凤吟,“兴许是凤姑娘醋喝多了吧,所以说话时才会带了一股子酸味。” “哼,牙尖嘴利!”凤吟冷冷道,“一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怎么,你这是要跟我比试?”轩辕静抽出腰间的鞭子,并朝她迈近了一步。 凤吟是见识过她的武艺的,见她这架式,咽了咽口水,立即躲到了徐燕燕身后,然后才叫嚣道:“燕燕马上就要和皇上大婚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你竟敢在她面前放肆!” “狐假虎威!”轩辕静鄙夷,“有本事,你别躲在人家身后!” 凤吟气死了,却只敢怂恿徐燕燕,“燕燕,你快揍她一顿,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哪知徐燕燕并不为所动,“我今日想比试的是摄政王妃,你想赢月国公主,可以自己上。” 凤吟狠狠噎住。 她若有武艺,还用得着撺掇她吗? 这个死土妞! 面上却悻悻道:“我开玩笑的。” 徐燕燕没理会她,目光看向云薇,“素闻摄政王妃武艺超凡,今日特地邀你至此,是想向你讨教一番,还望摄政王妃不吝赐教。” 云薇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今早接到她的邀约,想着左右无事,便叫上同样无事的轩辕静和阿满,来赴约了。 原来,是为了找她比划的。 “没想到徐姑娘有此雅兴,但我今日身子不便,不甚想动武,要让你失望了。”云薇淡淡道。 但她这些话,并不是托辞,她是真的身子酸疼。 昨夜,容桢没节制地要了好几次,尤其是净室那里时,她的腿就不行了。 后来她睡着了,可等缓过来后,容桢又在床上要了几次。 想到那个男人在床上的勇猛,云薇白皙的脸,浮现了一抹红晕。 她咬了咬唇,今晚上,她绝对不会再任他胡来了。 每天这么不节制,她真担心自己身体吃不消。 徐燕燕顿了下,有些惊愕道:“你来葵水了?” “……嗯。”云薇点头。 她自然没来,但除了来葵水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徐燕燕闻言,脸上闪过失望。 自从上次在望月楼外,她输给云薇后,一直耿耿于怀,这段时间,都躲在家里勤练武艺,就是想再找回场子。 可没想到,好不容易将云薇约出来,她却来葵水了。 她虽然想赢云薇,却也不会趁她不便时,占便宜。 “哪儿就那么巧了?”这时,凤吟突然道,“燕燕一邀你出来,你就来葵水了,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来葵水了啊,这该不会是你搪塞燕燕的借口吧?” 云薇瞥了她一眼。 心里奇怪,她跟她也无甚交集,她怎么处处针对自己? 难不成是凤太后唆使的? “凤姑娘好本事,竟一眼就能看透别人有无来葵水,怕是大夫也做不到吧?凤姑娘是开天眼了么?”云薇不紧不慢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样子那么精神,根本不像是来了葵水。”凤吟皱眉。 “每个人来葵水时的状态都是不一样的,你来葵水时病蔫蔫的,不代表别人也会同你一样。”阿满讥嘲道。 凤吟刚要再说什么,却被徐燕燕打断了,“行了,摄政王妃说不方便,那肯定是不方便。” 凤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帮她说话啊?忘了上回在望月楼外,她暗算我们一事了么?” 云薇闻言,挑眉看向徐燕燕,“所以,你今日邀我至此,是为了那次的事情?” 徐燕燕也没否认,“是。” 云薇见她这么坦诚,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你是我认识的女子当中,唯一会武的。”徐燕燕又补充了一句。 云薇了解了,“我今日身子真的不便,不甚想动武,你若是有兴趣,下回我们再约。” 徐燕燕见她这么好说话,也是有些意外,“好。” “燕燕,错过今日,你哪还有时间啊,你马上就要入宫了呀,到时候入了宫,可就没那么自由了。”凤吟见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赶忙提醒道。 听到入宫二字,徐燕燕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入宫,她只想上阵杀敌,当一个女将军。 但她清楚,魏国开国到现在,从未有过女将军,也没人相信,女子也能带兵打仗。 所以她即便习得了一身武艺,也无用武之地。 想到此,她整个人有些颓丧。 云薇打量了她一眼,轻声道:“比起入宫,你更想征战沙场吧?” 徐燕燕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想法?” “不难看出来。”云薇笑道。 徐燕燕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身旁的凤吟,却声音尖锐道:“燕燕,女子怎么能征战沙场?而且那哪里比得上当皇后啊?” 徐燕燕头一次发现,她的声音竟然那么难听,皱眉道:“只要有本事,女子也是可以征战沙场的,不是只有嫁人生子这一途。” 云薇惊讶地看着她。 轩辕静和阿满亦是有些意外。 凤吟嗤之以鼻,“我们女子,除了嫁人生子,不然还能做什么?” 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能嫁一个好男人么?再母凭子贵。 想到这里,她目光含恨地瞪了云薇一眼。 就是这一眼,叫云薇明白了她为何总对自己有敌意。 敢情这个女人,也在肖想容桢啊。 不过想到容桢那张脸,以及手握的权力,确实很难不吸引小姑娘。 前有虞姝,现在又有凤吟。 云薇冷哼一声,心里有些不爽。 但想到容桢也不是能被蛊惑的人,便没放在心上。 徐燕燕知道,时下的女子都是那样想的,便没与凤吟辩驳,但凤吟说的话,却让她不喜。 总觉得她太过愚昧了。 想到此,她直言道:“凤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凤吟闻言,心里又惊又怒。 这个土黑妞,凭什么看不起她? 若非见她要当皇后了,她才不会与她走近。 徐燕燕以为她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就她长得这副尊容,进宫也是被束之高阁的命运,以后她那皇帝表哥,能看得上她? 她心里不屑,面上却做出伤心又委屈的模样,“燕燕,为什么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第二百五十章 摄政王很勇猛吧 云薇三人也没料到徐燕燕竟然这么直接。 看着凤吟那难看的面色,轩辕静丝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人家都不想跟你做朋友了,你还在这里自讨没趣呢?” 凤吟气死了,“你这个蛮夷,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我看你才是搅屎棍呢!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是聪明人,上次望月楼外的事情,其实也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结果,我看徐姑娘人挺好的,直来直去,也没什么心眼,她这么好的人,就不该跟你这种人搅和在一起。”轩辕静不客气道。 徐燕燕闻言,愣了下,脑海里浮现上回在望月楼外发生的事情。 轩辕静不说的话,她没觉得奇怪。 可她那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上回大家吵起来,好像确实是因为凤吟在煽风点火。 想到这里,她看向凤吟的眼神都变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凤吟见她被轩辕静三言两语给挑拨了,怒道:“燕燕,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宁愿信她们的话,也不信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装得可真像!”轩辕静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见徐燕燕也冷眼看着自己,凤吟顿觉没了脸面,留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便哭着跑了。 凤吟一走,场面忽地静默下来。 徐燕燕黝黑的面色,忽地红了。 因为她想起了上回在望月楼外,与云薇几个起争端的事情。 那时,她竟然没看破凤吟的心计。 凤吟是想把她当枪使,对付云薇吧? 而她却傻乎乎的,禁不得激。 云薇见她有些尴尬的样子,便打破沉默道:“徐姑娘若是想活筋骨,轩辕静会几下子,你们可以上场去切磋一下。” 徐燕燕闻言,惊讶地看向轩辕静,“你也会武?” 轩辕静眨了下眸,“会几下子。” “那我们……”徐燕燕搓着手,跃跃欲试。 “走,我们去比划几下,正好我也许久没有练了。”轩辕静直接扯了她的手,便朝场中走去。 见二人走到场上,很快摆开了阵势,阿满扭头看向云薇,意味深长道:“你没来葵水。” 云薇顿了下,无奈道:“叫你看出来了。” 阿满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她,“既不是来葵水,我看你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所以,你身子不方便,是哪里不方便啊?” 云薇:“……” 阿满撞了撞她的肩,一脸玩味地说:“我们摄政王很勇猛吧?这几日,你是不是吃到甜头了?” 云薇被她的话呛了一下,杏眸瞪着她,“崔夫人说话这么孟浪,崔将军知道吗?” “诶,都是过来人,何必害羞?”阿满搂住她的肩头,挤眉弄眼,“你们才新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能理解。”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想为崔绍生个孩子么,怎么现在还没动静?是崔绍不想要孩子吗?” 说起这件事情,阿满有些气馁,“那倒不是,只是我这肚子不争气,一直没能怀上。” 云薇闻言,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有些宫寒,怕是不易受孕。 阿满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道:“我身子有问题?” “你来葵水时,可会痛?量也少?”云薇问。 “正是。”阿满急忙点头。 “没事,回去后,我开副药给你,你把身子先好好调理,过两日,我再给你针灸一下,另外,平时少吃寒凉的食物。” 阿满听她这么说,微松了口气,却仍有些紧张道:“若是调理不好,是不是会一直怀不上?” 云薇知她一直想要个和崔绍的孩子,便道:“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 “也是,你连崔绍的腿都能治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阿满笑道。 “啊!” “砰!” 这时,一声惊呼,伴随落地的声音响起。 云薇和阿满看向场中,竟见轩辕静摔在了地上。 二人的比试,显而易见,是徐燕燕赢了。 不过轩辕静不服气,竟从地上一跃而起,“我们再来!” 徐燕燕正好也想再练练,便同意了。 看着场上,二人你来我往的打斗,阿满感慨道:“徐燕燕兴许真的不适合当皇后,她更适合战场。” “是啊。”云薇认同。 但徐燕燕身不由己,她并不想当皇后,却被钦点为了皇后,即便不愿意,也没法子。 徐老将军肯定也是不愿意这唯一的孙女,进宫的。 “而且我听说,那虞姝到时候也会进宫。”阿满道。 “嗯,除了虞姝,还有个姚紫绯呢。”云薇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姚紫绯已经怀了龙种了。” 阿满惊愕,“皇上也太荒唐了吧?” “可不是?太后还想杀了那孩子呢,但太皇太后将姚紫绯接去了寿康宫住着,孩子应该会顺利生下来。”云薇道。 阿满听到这里,看向在场中,意气风发的徐燕燕,充满了同情,忍不住道:“要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她?” 云薇本来并不打算告诉徐燕燕的,但发现她人其实还可以,徐家又满门忠良,着实不该被皇帝和凤太后,耍得团团转,“告诉她也无妨,也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阿满道:“那我一会儿跟她说。” “嗯。”云薇点头,心里却另有考量。 虽然她不忍心徐家人被欺瞒是一回事,但她更重在意的,其实是徐家的态度。 因为徐老家军,向来只对在位者忠心,而对把持朝政的容桢,却不假辞色。 如若徐燕燕嫁给了容昕,日后徐家必然对容昕更加忠诚。 容昕会娶徐燕燕,定然也是看中了徐家的忠诚,以及徐家军。 到时候,徐家定会成为容昕挥向容桢的剑。 容桢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暗中定然有所筹划,但到时候对上徐家这样的劲敌,也不免会吃力。 所以,她想淡化徐家对容昕的忠诚度。 而一旦那份忠心,有了裂痕,到时候容昕用起来,必然不会那么顺手。 阿满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徐燕燕这个姑娘不错,徐家又满门忠良,实在不该被蒙在鼓里。 所以等徐燕燕和轩辕静从场上下来后,便道:“不知不觉已经晌午了,不如我们去醉月楼吃个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们……不嫌弃我啊 徐燕燕闻言,便要提出告辞,却被云薇叫住了,“徐姑娘若是无事,便一块儿去吧?” “是啊,人多热闹一些。”阿满也开口邀请。 “对嘛对嘛,我们还可以边吃边探讨武艺。”轩辕静也道。 虽然刚才的几场比试,她都输给了徐燕燕,但她并不是小气的人,反而觉得徐燕燕人还不错。 见三人都邀请自己,徐燕燕有些犹豫。 虽然她们都没再提上回望月楼的事情,但大家当时起了争执,她还因为凤吟的话,对云薇很没好感。 可没想到,对方却如此大度,丝毫不计较。 一丝尴尬,在徐燕燕心里升起。 “你们……不嫌弃我啊?”半晌,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嫌弃你?”三人不解。 徐燕燕抿住唇,没说话。 她自小酷爱习武,又常年跟着祖父在边关,很少回京城,所以即便现在回了京城,也融入不了那些贵女圈子。 因为她长得不好看,还生得五大三粗的,她知道,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取笑她。 她表面上虽然不在意,但心里有时还是会感到寂寞。 尤其她家中并没有姐妹,兄长们又不可能陪她玩。 那凤吟,也是在她被钦点为皇后以后,才来与她结交的。 之前除了凤吟偶尔会来找她玩,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云薇将她的落寞看在眼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好,真的。如果有人人嫌弃你,那是他们眼光不好。” 徐燕燕惊讶地看着她。 云薇真诚道:“你会武,而且还跟着你祖父在边关长大,可比那些只会吟诗作曲的闺秀们,强太多了。 另外,你有上阵杀敌这样宏大的梦想,但京中很多闺秀却只想着嫁一个好男人这样浅薄的想法。 两厢对比,你可不是比她们强太多了?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听得此言,徐燕燕内心一阵震动。 她没有想到,云薇竟是这样看她的? 只懂得舞刀弄枪的她,真的比那些娇娇柔柔、漂漂亮亮的闺秀们强吗? 徐燕燕内心有些欢喜。 除了家人外,她第一次被外人如此高看。 她没再拒绝,跟着云薇三人去了醉月楼。 雅间中,待小二上齐了酒菜后,云薇举起杯子道:“徐姑娘,我这人酒量不好,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徐燕燕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多谢摄政王妃不计前嫌,我先干为敬!”说罢,便一饮而尽了。 引得阿满和轩辕都鼓起掌来,“徐姑娘真可谓是女中豪杰。” 徐燕燕放下杯子,有些腼腆地说:“让你们见笑了。对了,你们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阿满闻言,连忙摆手,“这怎么成?你马上就要入宫,成为皇后了,我们喊你的名字,不合适的。” “谁想当那捞什子的皇后?”徐燕燕说着,自顾自倒了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阿满与云薇对视了一眼。 轩辕静却认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当皇后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从小长在深宫,那是一点自由也没有的,而且你们的皇帝看起来阴阴沉沉的,让人不喜。” “你小点声!”阿满吓了一跳,赶忙道。 轩辕静撇了下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他又听不到。” “他是听不到,但不代表别人听不到,小心被人告到他面前。”阿满无奈道。 “行吧,我不说了。”轩辕静闭了嘴。 见徐燕燕低头喝闷酒,云薇看了眼阿满。 阿满会意,开口道:“燕燕姑娘,既然事情都这样了,你就看开一点吧。” 徐燕燕叹了口气,“不看开点,还能怎么办?我爷爷舍不得我进宫,却也没办法。” “其实若皇上是个好的,进宫倒也没什么,至少皇后地位尊贵。”云薇低低地说了一句。 徐燕燕倒酒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摄政王妃……可是知道什么?” 云薇目光闪了下,拿了干净的筷子,为她夹了一块酱牛肉,“我能知道什么?快吃吧,这酱牛肉的味道还不错。” 徐燕燕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云薇那沉静的面容,忍不住道:“摄政王妃,你若是知道什么,便告诉我吧,我日后进了宫,也好能有个准备。” 云薇面露为难,“这……” “云姐姐,你知道什么,就快告诉燕燕吧,她心思单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进了那深宫,还不得吃亏啊?”轩辕静着急道。 阿满也劝,“是啊薇薇,你知道什么,就告诉徐姑娘吧。” 云薇叹了口气,“好吧,本来那些事情,我是不能说的,这结竟事关皇室声誉,但是你们说的也对,燕燕是个好姑娘,纵然没法改变进宫的命运,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能做到心理有数,到时候才能做好应对。” 徐燕燕连忙点头,“就是这个理。” “燕燕,你可知道,姚紫绯,姚姑娘?”云薇忽然问道。 “前户部侍郎之女?”徐燕燕问道。 “正是。”云薇点头,“那你可知,姚家出事后,她便被充入了教坊司,但后面又被皇上接进了宫中?” 徐燕燕听到这里,皱眉道:“我听说姚家会出事,皆因姚大人贪赃枉法,私吞了阳州赈灾的灾银,既是如此,皇上为何还会将姚紫绯接入宫中?” “定是因为姚紫绯长得惑人吧?”阿满插了一句嘴,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那姚姑娘已经怀了龙种了呢。” “啪!”徐燕燕手里的筷子,应声掉到了桌上,愕然道,“此事是真的?” 阿满摇了摇头,“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说着,她看向云薇,“薇薇常出入皇宫,应该会更清楚一些。” 闻言,徐燕燕也看向云薇,“摄政王妃,此事……” 云薇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大婚前,还给她把过脉,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得此言,徐燕燕的面色非常难看。 已经怀了两个月了? 这么说来,是在皇上与她有了婚约后,发生的事情。 徐燕燕眉间染了怒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荒唐 当然,很多世族子弟,在大婚前,也都有通房侍妾,更何况是皇帝。 但正经的人家,都不会在娶妻前,闹出子嗣,让未过门的妻子没脸的。 当然,也有家中不严的,闹出过这般笑话。 可皇帝怎能这般荒唐? 竟在将要迎娶她的当口闹出这种事来。 这是丝毫没有将她徐燕燕看在眼里啊。 而且,那姚紫绯还是罪臣之女呢。 可这样一个女子,却排在她前头,怀上了龙嗣。 皇帝能这般轻易让一个女子怀龙种,可见对其很是看重。 那她这个准皇后入宫后,岂不是很憋屈? 想到这里,本就不情愿嫁入皇宫的徐燕燕,退缩之意,更加强烈。 “姚紫绯既然是罪臣之女,皇帝为何还要将她接入皇宫,并让她怀上龙嗣?”这时,轩辕静突然开口道,“这也太荒唐了吧?” “你这么说,还真是呢,姚紫绯可是罪臣之女啊,以她父亲犯的事,她怎么还有资格待在皇上身边,并怀有龙嗣?皇上这……”阿满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阳州贪墨案,姚大人并不是主使。”云薇低声说了一句。 “他不是主使,那是……”阿满一脸诧异。 云薇道:“好了,不说了,快吃菜吧,都要凉了。”说着,便低头吃起了菜。 但三人又不笨,再结合皇帝的奇怪行径,真相不难猜出。 想明白的三人,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姚大人不是主使,其女又被皇帝厚待,这么说来,姚大人就是一个顶缸的,且是为皇帝顶缸。 “可这是为什么呀?”轩辕静不解。 皇帝让人私吞灾银,害得自己的子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疯了不成? 阿满和徐燕燕也是不解。 云薇并没有给她们解惑。 徐燕燕不懂没关系,徐老将军能懂就成。 “但不管如此,罔顾百姓死活,实在是昏君所为。”轩辕静说这话时,亦是压低了声音。 云薇三人没说话,却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燕燕姑娘,你和皇上大婚那日,听说那虞姝虞姑娘也会跟着你一道进宫,你可知道引事?”阿满不经意般问道。 徐燕燕怔了下,旋即点头,“听说了。” “那虞姝曾经在月国皇宫,当过宠妃,定然手段了得,你进宫后,可得多留些心眼,别被人算计了。”阿满真心实意地说。 “多谢阿满姐,我会的。”徐燕燕点点头,可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讨厌勾心斗角,尤其是后宫的争斗。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太皇太后人很好的,到时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找太皇太后倾诉,她会护着你的。”云薇宽慰了一句。 徐燕燕眼睛一热,很快垂低了头,“多谢摄政王妃。” “来,燕燕,我敬你,祝你往后的日子里,顺心如意。”轩辕敬端起酒杯道。 闻言,云薇和阿满也端起了杯子,不过二人都不会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燕燕,我祝你心想事成。”云薇道。 “祝你平安喜乐。”阿满亦道。 看着三位今日才算真正认识的朋友,徐燕燕心头暖暖的。 只可惜,她们认识的时间这样短。 而过段时间,她就要进宫了。 再像今日这般,一起喝酒的机会,以后怕是都没有了。 …… 将军府。 徐燕燕刚回到府上,便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徐老将军。 “爷爷!”徐燕燕上前打招呼。 “喝酒了?”徐老将军闻到浓重的酒味,皱眉问道。 “喝了一点。”徐燕燕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你这马上就要进宫了,不可在外面胡来。”徐老将军训斥道。 “我没有胡来,就是跟几个朋友喝了两杯。”徐燕燕解释道。 徐老将军闻言,神色有些诧异。 孙女根本没什么朋友。 就他知道的,就只有那凤家的姑娘凤吟。 不过那姑娘,心眼不好,他不喜,也不希望孙女跟她往来。 “那凤家姑娘,以后还是少往来为好。”徐老将军忍不住道。 “不是凤吟,我以后都不会再跟她来往了,今日一起喝酒的是别的朋友。”徐燕燕道。 不过她并没有说是云薇。 因为她知道爷爷对摄政王多有意见,若是知道她跟云薇走得太近,怕是也会不喜。 “哦?你新交了朋友?是哪家的姑娘啊?”徐老将军多问了两句。 没办法,燕燕的母亲去得早,他的老伴也在前些年过世了,燕燕爹还在边关,没回来呢,所以只能他多关心一些孙女儿了。 “是阿满姐姐和那月国公主。”徐燕燕回道。 徐老将军是知道这两人的,闻言,便放心了些。 徐燕燕看着爷爷肃穆的面容,犹豫了下,才道:“爷爷,您知道皇上让那姚大人的女儿怀了龙种的事情吗?” 徐老将军愣了下,“这事情,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徐燕燕执拗地看着他。 说话间,祖孙俩进了前厅。 徐老将军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我知道皇上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怀了龙种没有,我不知道。” 徐燕燕生气地说:“竟是连爷爷被蒙在鼓里,他们太不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了。爷爷,我能不嫁吗?” 徐老将军面色一变,放下茶杯道:“别胡说,这哪能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可是皇上又不喜欢我?而且在我未进宫前,还让别的女人怀了龙种,这分明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以后进了宫,肯定也是不会好的。” 说到此处,徐燕燕红了眼眶。 徐老将军如何不知皇上会娶孙女,并非喜欢孙女,而是想让他为他卖命? 若是可以,他更希望唯一的孙女,能嫁给一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想到此,徐老将军神色黯然,到底是觉得亏欠了孙女儿。 “爷爷,还有一件事情,您知道吗?阳州灾银被贪一案,皇上也参与其中,您说,皇上贪那灾银,想要做什么?”徐燕燕忽然压低声音询问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要怎么勾搭 徐老将军面色一变,低声训斥道:“莫要胡说!” “我并没有胡说,爷爷您想想,这件事情,若是皇上没有沾手,为何还会对罪臣之女的姚紫绯,那么宽厚? 将她从教坊司捞出来,还接她进宫。 我总觉得,皇上这举措,像是在弥补姚家。 因为姚大人可是为了皇上而死的。”徐燕燕越说越肯定,“事情肯定是这样,我就是想不通,皇上为何要贪那灾银,不过,不管皇上要那银子作何用途,这般不顾百姓死活的人,根本不配……呜呜!” 她话未说完,便被徐老将军给捂住了嘴巴。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外往迸?”徐老将军气急败坏,“下次不可再这么嘴巴没把门!” 徐燕燕用力点了点头,徐老将军才松开了手。 “爷爷您放心,我不会在外面说的。”徐燕燕保证道。 徐老将军这才微松了口气。 但是孙女儿说的话,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之前便有传言,皇上接了罪臣之女姚紫绯进宫,但他并没有多想。 但是听了孙女儿的分析,他心里也产生了疑问。 皇上让谁进宫不好? 偏要一个罪臣之女? 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德太子在世时,有恩于姚德庆,可以说,没有明德太子,就没有姚德庆这些年的风光。 而当时阳州贪墨案发生时,姚德庆第一时间便畏罪自杀了,甚至都还没有通过三司会审。 他这么急于赴死,倒像是为了替别人顶缸。 而能让姚德庆顶缸的人,除了当今圣上,确实没有第二个人。 “可是爷爷,这样罔顾百姓死活的人,真的值得我们徐家,以及边关数十万将士,为他卖命吗?”虽然知道爷爷会生气,但徐燕燕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给小声说了出来。 徐老将军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凝重。 若阳州灾银贪墨一事,真是皇上指使的,那真是不配当这个天下之主。 他徐家世代都是武将,国魏国守卫着边疆,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前提是,在位者,是个明君,而不是草芥人命,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这件事情,先不要下定论,我会让人仔细查查,若事情属实……”徐老将军停顿了下,没再往下说。 徐燕燕明白爷爷的想法,便没再说什么。 她虽然不希望皇上是昏君,但是她觉得云薇不会骗她,定然确有其事。 “你今天见的不止是崔夫人和月国公主吧?”徐老将军这时突然道。 徐燕燕目光心虚地闪了下,“我又没什么朋友,还能见谁?” “你这个丫头,到了现在,还瞒着我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邀了摄政王比试武艺?”徐老将军沉声道。 徐燕燕悻悻道:“确有此事。” 徐老将军冷哼了声,“小心被人卖了。” “爷爷,是您对摄政王的偏见太深了,但其实摄政王妃是摄政王妃,而且她人还挺好的。”徐燕燕忍不住辩驳道。 “这么快就被收买了?”徐老将军一脸的无奈。 “并不是收买,人家摄政王妃是以理服人。”徐燕燕反驳。 徐老将军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什么。 徐燕燕觑了觑他的面色,“我知道爷爷不喜欢摄政王,但是相比起皇上,我觉得摄政王才是真的会为百姓着想,今年阳州水灾,若不是摄政王,阳州百姓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这件事情,徐老将军自然也知道。 阳州一案,当时闹得那么大。 “可他总归……不是正统。”半晌,徐老将军淡淡道。 “什么叫正统?摄政王不也是先帝的嫡幼子?而且我记得先帝在世时,是很器重摄政王的。若非长幼有序,说不定当年储君之位,会落在摄政王身上,若是那样,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皇上什么事了。”徐燕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徐老将军皱眉,“别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反正在我看来,愿意为百姓着想的人,才是明君,才会让天下归心。”徐燕燕道。 徐老将军,一怔,旋即沉默。 他似乎还不如孙女儿通透。 可惜…… 想到孙女儿近在眼前的婚期,徐老将军便一阵头疼。 早知当初皇上下旨时,他便该拼死拒绝这门婚事的。 想到此,徐老将军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 再说云薇将阿满和轩辕静送回去后,便回了朱雀街。 只是她的马车刚到朱雀街口,便被人拦住了,“奴婢见过摄政王妃。” 阿正见有人拦马车,不得已,将马车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阿正皱眉问道。 坐在马车里的云薇也有些好奇,便掀了帘子,朝外看了眼。 她今日出行,并没有坐带着摄政王府徽记的马车,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坐在这个马车上的? 只见前方路上,跪着一个纤瘦的女子。 此时那女子,缓缓抬起了头,见云薇掀了帘子,急忙道:“摄政王妃,奴婢是春香啊。” 云薇愣了下,才想起来对方是陈玉娘身边的丫鬟。 怪不得能那么精准地拦下她的马车。 是因为她认得阿正。 “你找我何事?”云薇淡淡道。 春香跪在地上,有些紧张,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我家夫人身染重疾,所以遣了奴婢,前来求摄政王妃出手为她医治。” 云薇闻言,直接落了帘子,“得了病,去医馆找大夫,找我做什么?阿正,我们走!” “是。”阿正挥了下马鞭,就要驾着马车,绕过春香了,却在这时,一个人群急匆匆奔了出来,拦在了马车前面。 “摄政王妃,您医术高明,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您若不救我,我可就活不了了……”女子声音尖锐,很快引来了路人围观。 说话的女子,正是陈玉娘。 她从陈国公府离开后,她本打算去千金堂的。 但想到那些大夫只会敷衍她,她要见云薇一面都见不到,更何况是让云薇为她医治了。 所以她便决定来这朱雀街碰碰运气。 她身上的妇人病,必须治好,否则她要怎么勾搭那秦国公? 令她欣喜的是,云薇今日果真有外出。 她和丫鬟没等多久,便远远地看到阿正驾着马车过来了。 阿正是云薇的车夫,那云薇必然在马车上。 所以才有了前头春香下跪拦马车的一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逼迫 这时见路人都被自己的话引来了,她故意拿帕子抹着眼睛,凄凄惨惨地喊道:“若非我有办法,也不会前来麻烦摄政王妃,素闻摄政王妃妙手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上回您还为百姓义诊,如此义举,又更何况是为我这样一个病弱女子诊治。” 此时阿正已看清了她的长相,又见她面色很是难看,“主子,是陈玉娘,她挡住了马车,还引来了路人的指指点点。” 云薇已经听出来了陈玉娘的声音。 她被陈玉娘的这个行径给气笑了。 陈玉娘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不过由此可见,她的那个妇人病,不但没看好,反而还恶化了。 可陈玉娘这是求医吗? 她这分明是逼迫! 现在人人都知道她会医术,她若袖手不管,别人定会觉得她没有医德。 作为大夫,她给陈玉娘看看,也不是不行,但她这般上门威胁,她着实不喜。 她还能受她威胁? 她缓缓掀开帘子的一道缝,边咳边道:“这不是靖安伯的夫人,陈国公府的小姐么……咳咳,你上回施粥赠衣时,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眼下却病得这样重了……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引起了百姓们的关注。 “看样子,摄政王妃自己也病了呢?” “原来那个女的就是靖安伯的夫人啊?她上回施粥赠衣,闹出的笑话,现在还有人在说呢,她怎么好意思出来啊?” “就是,还靖安伯夫人呢?哪个求医的是她这样的态度?跟个泼妇似的。” “不对啊,我记得摄政王妃先前嫁的男人,就是靖安伯啊,眼前这个靖安伯夫人,我听说原先是个小妾,是挤走了摄政王妃,才上的位。” “呀,这个女人的脸皮可真厚啊,她怎么好意思让摄政王妃给她医治?可真是太无耻了。” 在云薇边咳边说话,还说出她的身份时,陈玉娘便知道要坏事了。 这时听得周围百姓们说的话,面色霎时难看起来。 她本来还想借着这街上人多,给云薇施加压力,让她不得不为她诊治的。 可事情,却与她设想的,背道而驰了。 面对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头,陈玉娘此时也顾不得要逼迫云薇为她诊治了,只想速速逃离这里。 “既然、既然摄政王妃自己也身体有恙,那我、我就不叨扰了。”陈玉娘怒恨交加,说完,便带着丫鬟,赶紧跑了。 “跑得这么利索,我看根本就没病!”有百姓质疑。 “呸,真是太不要脸了!”有百姓朝陈玉娘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阿正见陈玉娘知难而退了,终于松了口气。 还是主子有手段,一句话,就让陈玉娘成了众矢之的。 云薇咳嗽了两声,朝百姓们道:“天冷了,大家快回去吧。” 见她这么和蔼亲民,百姓们纷纷道:“摄政王妃可要保重身子啊。” 云薇含笑点头。 在百姓们关切的声音中,阿正赶着马车,徐徐驶进了朱雀街。 没一会儿,马车便到了摄政王府。 从马车里下来,云薇本来想进摄政王府的,但看到旁边的县主府,她想了想,转身进了县主府。 虽然她与容桢大婚,也没有多久,但自从出嫁后,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回过县主府。 陈伯见她回来,欣喜道:“主子回来了?” 云薇点头,“嗯,我回来看看。” “那今晚,主子是在这头用膳么?老奴好让人准备。”陈伯又道。 云薇本来想说,回摄政王府用的,但对上老人家有些期盼的目光,她只好点了点头,“嗯,让人弄个锅子就好。” “老奴这就安排下去。”陈伯连忙道。 主子出嫁后,偌大的县主府,似乎变得空荡了。 虽然主子就住在隔壁摄政王府,但是陈伯没什么事,也不好一直过去。 所以自从主子出嫁后,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呢。 云薇回了原来住的院子。 她嫁去摄政王府后,甜儿和海棠都跟过去了。 院子里只留了些老人。 见她进来,几个丫鬟,连忙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妃。” 云薇点点头,然后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里依旧干净整洁。 她本是进来看看的,没想到在软榻上坐了一会儿,竟睡了过去。 还是天黑时,陈伯来喊她去用膳,她才醒过来。 她刚坐起身,便打了个喷嚏,鼻子也是痒痒的。 她这才发现,她身上冰凉凉的,定是她睡着了,没有盖被子,有些着凉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身体素来不错,极少生病,所以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随便洗了把脸,人清醒了些,才坐到桌前。 桌上,陈伯让人准备的锅子,正在沸腾,各种食材,摆满了桌子。 看着锅里沸腾的浓白鲜汤,她不由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夹了盘子里的羊肉片,放入滚沸的汤中。 刚烫好,要放进嘴里,却看到门外,容桢走了进来。 她眨了下眸,“你怎么来了?” “满府没找到你,我便想到你应是回了这里,便过来碰碰运气,想不到,你真的在这里……”容桢停顿了下,瞥向她面前的锅子,“吃独食。” 云薇滞了下,“什么吃独食?我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吃饭,是陈伯见我许久没回来,给我准备了,我总不能说不吃吧?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府里,就没让人叫你。” “跟你说笑的。”容桢缓步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突然低头,叼走了她筷子夹着的羊肉。 “味道不错。”摄政王点评道。 云薇:“……” 她有理由怀疑,这厮就是故意扰乱她的注意力,好抢走她的羊肉。 下人很快为容桢添了副碗筷。 容桢在云薇身边坐下,拿筷子为云薇重新烫了羊肉。 放到她碗里时,他突然道:“我若是不找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今晚就歇在这里了?” “没有啊。”云薇不承认,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真的?”容桢狭长的凤眸,打量着她。 “当然是真的。”云薇镇定自若地回视着他。 “那就好。”容桢收回目光,嗓音低沉地笑了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容桢今晚有所克制 听到他的笑声,云薇挑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容桢摇头,拿筷子为她烫了许多肉片,“快吃吧,凉了,味道就差了。” 云薇没再管他,径自低头吃东西。 两人吃完后,容桢温声道:“若是今晚你想歇在这里,我可以陪你。” “我一个人也可以,用不着你陪的。”云薇蛮不在乎地说。 容桢滞了下,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而后伸手在她腰上挠痒痒,“嫌弃我?” 云薇腰部很敏感,被他挠了两下,便忍不住扭动身子,笑出声来,“哈哈……你别这样……我没有……” 容桢自然知道她的弱点,所以原本也只是想惩罚她一下的,可见她反应如此大,还扭来扭去的,反倒把他蹭出了火。 摄政王眸底迅速变得暗沉。 在女人要逃开之际,手臂一收,便将女人按坐在了怀里。 云薇的面色,突然涨红一片,身子也僵坐着不敢再动。 容桢他…… 她咬了咬唇,刚要说点什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却听到身后传来腰带扣开的声响。 她眼睫颤了颤,连忙伸手按住男人要掀她衣裙的手,“你冷静一点,桌上的菜都还没收呢,一会儿她们要进来了。” 容桢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哑声道:“去里面。” 云薇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被他单手抱着,进了内室。 云薇:“……” 被放到床上时,她急忙道:“你收敛一点……” 容桢单臂撑在她的身侧,一边吻她的唇,一边解她的衣带,“好。” …… 好在这回,容桢有所克制,没太折腾云薇。 容桢吻了吻云薇汗湿的额头,低声道:“可要在这里歇下?” 云薇有些慵懒地蜷缩在被子里,“嗯,我想歇在这里。” “好。”容桢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出去吩咐备水,却被云薇拉住了,“你回王府去。” 容桢蹙眉,“为何?” “我想睡个安生觉。”云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自从大婚以来,这个男人每晚都折腾她,她都没有睡过一个觉。 容桢会意过来,轻声咳了下,“你放心,今晚不闹你。” 云薇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好,明显的不相信,“我这张床小,两个人睡太挤。” 容桢被她气笑了,“这么想赶我走?” “对。”云薇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容桢:“……”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嗯,那你今晚好好歇着。” 云薇抬眸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并没安好心,便下意识问道:“那明晚呢?” “明晚自然得在王府住。”容桢说完,便朝外间走去。 云薇躺在床上,听到他吩咐下人备水的声音,之后,外面便没了动静。 看来,容桢回去了。 云薇单手枕在脑后,惬意极了。 还是一个人睡着,比较舒服。 不过她下午时睡了一觉,这会儿倒还挺精神的。 不多时,下人便备好了水。 云薇从被子里出来,去了净室。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后,见时候还早,云薇忽然想去夜市逛逛。 想到便做,她回屋换了身衣裙,便出门了。 眼下虽然天冷了,但夜市的人还是很多。 街边的小吃,更是琳琅满目。 不多时,云薇手上便拿满了各种小吃。 她一边逛,一边吃,将自己融入这烟火气中。 逛完夜市,她看着手上没吃完的各种小吃,想了想,去了一趟离这里较近的怡红院。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到怡红院门外,便看到容桢从一辆马车里下来,然后与另几辆马车里下来的男子,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了怡红院。 云薇很是惊愕。 这么晚了,容桢为什么会来怡红院。 是跟人谈事情吗? 可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要在怡红院谈? 即便云薇相信容桢并不是来玩的,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坦。 要知道,二人前不久才温存过,可一转身,他竟跑来了怡红院。 而且他也没跟她说,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来怡红院。 她下意识地跟了进去,却很快被门边守着的打手,给拦了下来。 “姑娘,你不能进去!” 云薇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衣裙,而这守门的打手,也不认识她。 她蹙眉停下了脚步,看到刘妈妈亲自将容桢和另几个男子,引进了楼上的雅间。 她没再停留,转身去了后门。 后门没人守着,她轻松越过墙头,进了怡红院。 刘妈妈安顿好客人后,便从雅间里出来。 可一出来,便看到了柱子后站着的云薇。 她愣了下,疾步走上前道:“东家怎么来了?” 云薇指了指前面紧闭的雅间门,问道:“刚才进去的都是什么人?” 刘妈妈回道:“当中一个是京城首富,王大器,另两个,则是外地来的富商,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 容桢私会这几个富商,是要做什么? “东家今夜怎么有空来这里?”刘妈妈问道。 云薇回过神来,将手里提着的小吃,递给了她,“我在附近的夜市逛了逛,路过这里,进来看看。” 刘妈妈喜道:“让东家惦记了。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云薇刚要说话,这时,走过来几个姿容艳丽的姑娘,怀里个个抱着乐器。 “妈妈,我们进去了。”为首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长着一双桃花眸,顾盼流转间,颇是风流。 “进去吧,好好伺候客人。”刘妈妈叮嘱道。 “是。”几个姑娘应了声,便进了容桢所在的雅间。 云薇看着几人进去,眉头微蹙。 “东家?”刘妈妈询问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嗯?怎么了?”云薇问。 刘妈妈举了举手里的小吃,“东家要不要去我屋里,喝两杯?” 云薇想了想,拒绝了,“改天吧,今晚,我想……” 她附和刘妈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刘妈妈诧异。 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我来安排。” 此时容桢所在的雅间内,气氛原本有些压迫,但随着怡红院姑娘们进来后,吹拉弹唱的声音响起,气氛总算轻松了一些。 在座的几个男子,也由正襟危坐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世上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几个富商心里暗暗嘀咕,纷纷猜测起了容桢的来头。 “王老板,这位公子,看着英武不凡,该不会是朝中的大人吧?”当中一个富商,用玩笑的口吻,试探问道。 没想到,那王大器,竟然点头承认了,“尚老板好眼力,这位是咱们的晋小王爷。” 几位富商闻言,面色一变,“晋小王爷?” “正是。”王大器含笑点头。 几位富商又惊又喜,谁能想到,今日这个酒局,竟然能让他们见到天潢贵胄? 事实上,对于晋小王爷,他们并不了解,也没听说过,但是晋王府,他们还是知道的。 晋王可是当朝摄政王的亲兄长。 而且他们听说,兄弟俩的关系很是不错。 若他们能搭上晋小王爷这条线,是不是还能趁机攀上摄政王这个金大腿? 这么一来,他们是不是也有望成为皇商? 几个富商越想越兴奋,连忙起身要行礼,却被容桢制止了,“诸位不必拘礼,也切莫因为我的身份,而不自在。” “对对对,晋小王爷向来不拘小节,也是怕大家不自在,所以才没有表明身份。”王大器附和道。 见晋小王爷不端架子,几位富商心里大定。 正好怡红院的几位姑娘进来了,王大器便对那几位姑娘招手道:“都坐到这些老板身边来,好好伺候着。” 那几位姑娘闻言,只好放下手里的乐器,坐到了几个富商身边。 怡红院的姑娘,个个色艺双绝,尤其屋里这几位,又都是刘妈妈精挑细选的。 所以在几位富商身边一坐下,那几位富商便都有些心痒难耐起来。 这京中的妓子,果然跟别处不一样,个个长得貌美动人,身段婀娜。 但他们还有理智,并未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尤其是那位叫尚老板的,很会来事,见容桢独自坐着,便道:“怎么能让晋小王爷独坐?”然后拍了拍身边坐着的姑娘的肩头道,“你去陪陪晋小王爷。” 容桢眼皮微微撩起,瞥了眼尚老板,倒未说什么拒绝的话。 那被吩咐的姑娘,心中暗喜,方才进来时,她便一眼注意到了那位客人。 原以为自己无缘伺候他了,倒没想到,峰回路转,这样的美差,落在了她身上。 她连忙起身,坐到了容桢身旁。 尚老板见状,戏谑道:“晋小王爷俊美过人,小姑娘的心思,早就飞到晋小王爷身上了。” 那姑娘闻言,面色一红,转头偷偷看向容桢,却见对方看也未看她一眼。 “尚老板说笑了。”容桢唇角噙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王大器暗暗擦了下冷汗,心里怨怪尚老板多事。 不过见容桢并没有发怒,便稍微放了些心。 不多时,几个丫鬟,捧着酒水美食,鱼贯走了进来。 走在最后的一个丫鬟,一进门,目光便瞟向了容桢。 见他身边,竟然也坐着一个姑娘,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她走过去,将手里的盘子,重重放在了他面前。 容桢眯起黑眸,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俊脸上闪过错愕。 对方还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 容桢:“……” 王大器却是吓了一跳,刚要呵斥那丫鬟,却见容桢并未动怒,反而含笑点评了一句:“怡红院果然不同凡响,便是一个上菜的丫鬟,都长得如此绝色。” 此言一出,其他人这才注意到那上菜的丫鬟,确实长了一张绝色的脸,比起容桢身边坐着的那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不过长得这么美,只是上菜,不免可惜了。”容桢补充了一句,并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倏然攥住了丫鬟的手,将她扯进了怀里。 王大器惊讶极了,他还以为这位爷是不近女色的,万万没想到…… 他暗暗咽了下口水,倒是他看走眼了。 其他几个富商瞪,倒是并不惊诧。 在他们看来,世上就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而且好色才好呢,只要好色,便说明这晋小王爷也只是普通人一个,这么一来,他们要笼络他,才会更轻易。 “晋小王爷,我等敬您。”尚老板端起酒杯道。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端起了酒杯。 容桢低头问怀里的丫鬟,“我能喝么?” 众人见状,也朝他怀里的丫鬟看去,心里却不免嘀咕:晋小王爷为何要问那丫鬟? 令他们震惊的是,那丫鬟竟然还白了晋小王爷一眼。 就见晋小王爷突然闷哼了声,俊脸也突然绷紧了。 众人心头怪异。 他们不知道的是,桌子底下,那丫鬟的手,狠狠地掐了把容桢的腰。 力道之大,恐怕是将人的肉都给掐得青紫了。 容桢咬着牙,对几位富商道:“让几位见笑了,这只野猫,性子野得狠,伸出的爪子,也格外锋利,我就不喝了,你们随意吧。” 众人一愣,但结合对方刚才的反应,很快明白了什么,心里不免震憾。 那小丫鬟,胆子可真大,这就对晋小王爷“动手动脚”了? 他们忍住低头去看桌子底下的冲动,个个理解地笑了起来。 “还不松手?”容桢突然开口道。 不等丫鬟反应过来,便被他抓住了手。 众人见状,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显然是误会了。 丫鬟的面色有些难看,推开容桢,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在隔壁等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众人惊愕极了。 坐在容桢身边的那个姑娘,更是气得要命,这是哪里来的骚狐狸啊? 竟然敢抢她的客人! 想罢,她趁机靠近了容桢,声音娇嗲道:“晋小王爷,那小丫头不懂事,您千万莫怪罪,牡丹替她向您赔不是了。” 然而容桢却在这时,突然自椅子上起身。 那牡丹被带得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牡丹姑娘摔得眼冒金星。 偏偏容桢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对屋中的王大器等人道:“你们慢饮,本小王失陪一下,一会儿回来。”说罢,便径直出了门。 众人愣住。 晋小王爷就这么被勾走了? 那丫鬟好生有本事! 众人心里一致想。 第二百五十七章 前头还在她的床上呢 隔壁雅间。 容桢推门进去时,便见那“丫鬟”坐在桌前地上铺着的软垫上,双手抱在胸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晋小王爷?我怎么不知,晋小王爷是长你这个样子的?”“丫鬟”似笑非笑。 容桢滞了下,轻咳了声,温声道:“你不是歇下了么?” “若是歇下了,又怎么看得到摄政王在这青楼中,左拥右抱呢?”“丫鬟”冷嘲热讽。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没有的事,别胡说,我来此,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要跑到这青楼中来谈?”“丫鬟”冷嗤了声。 容桢抬手揉了揉眉心,“真是有要事,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可是一眼都没看那些姑娘。” “你是正眼没瞧她们,但谁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假正经?”“丫鬟”不客气道。 容桢:“……” 若是有人看到,摄政王竟被一个丫鬟怼到说不出话来,定会惊掉下巴。 见他说不出话来,“丫鬟”冷笑了声,“怎么,叫我说对了?” 看着咄咄逼人的女子,容桢顿了顿,忽然挑眉问道:“我还没问你呢?先前在县主府,你不是说你今晚要在县主府歇下么,怎么一转身,却跑来了这怡红院? 你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云薇。 面对男人的反问,云薇噎了下,放下手,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我晚上吃太饱了,出来消食,不行吗?” 说话间,容桢已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凤眸审视着她,“哪里不能让你消食,非要跑到这怡红院来?” “本也没打算来这里,只是走着走着,便到了这怡红院门口,然后又恰好看到了你,以为你是来嫖妓的,便尾随你跟了进来。”云薇说到这里,杏眸眯起,“得亏我跟进来了,否则都不知道摄政王有那般雅兴,前脚才从我的县主府离开,后脚便一刻不耽搁地跑来了这里。”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都说了不是来玩的,我真是有要事。” “那可难说,毕竟,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你,摄政王更像是这里的常客。”云薇冷哼。 容桢无奈道:“这么不相信我?” 云薇顿了下。 她也不是不信容桢。 但是看到他出入烟花之地,身边又有美人作陪,她心里便不太舒坦。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在来这里之前,还在她的床上呢,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她透露。 是他不信她才对! 见她不吭声了,容桢无奈道:“别生气,下次我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 云薇其实看得出来,他今晚来这里是有正事,否则也不会冒充容雪的身份了。 这时见他这么说,她忍不住道:“其实……也不是不能来。” “嗯?”容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是在意他来这种地方么,怎么一下子又能来了? “来这里的客人,也不全是为了那档子事,很多都是来喝酒听曲,谈生意的。但是你下回来,能不能告诉我,别再偷偷背着我?”云薇的语气软了几分。 容桢听到这里,总算明白她为何生气了。 他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来这里,我理应先跟你说一声的。” “本来就是嘛,你是我夫君,去哪里,做什么,都应该告诉我。”云薇说这话时,有些生硬不自在。 可容桢却被她那句“你是我夫君”,给愉悦了。 他胸腔处,有些涨涨的,心头也是一片柔软。 “嗯,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来这里,不会有下一次了。”容桢揽过她的肩头,保证道。 云薇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这个男人是能听得进她的话的。 “不过我也并不是特地瞒着你的,晚上在县主府时,我本也没打算来这里,后面回到王府后,才决定来的。 没想到,一踏进这里,便被你给撞见了。”容桢语气有些无奈。 “所以你以后可千万别瞒着我做坏事,否则你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云薇警告道。 容桢顿了顿,抬眸打量了眼这个雅间,以及她身上穿着的丫鬟服饰。 “你跟这家青楼的老板,可是有什么交情?” 云薇目光闪了下,“没有交情啊。” “没有交情,你能这么轻易乔装成丫鬟,混进我待客的雅间?另外,据我所知,这怡红院的雅间,是需要提前预订的,既然你是临时决定进来的,为什么能这么快订到这间雅间?”容桢不疾不徐道,目光却看着她。 “只要有银子,便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若是有,那一定是银子给的不够多。”云薇不以为然道。 容桢顿了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白皙的下巴,“这么说来,摄政王妃名下,还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产业?你到底,还隐瞒了我什么?” 云薇被他的敏锐,给整得没了脾气。 “这家青楼……是我的。”半晌,她支支吾吾道。 容桢怔了下,旋即无奈叹气,“搞了半天,原来你就是这怡红院的幕后老板,真是失敬了。” “你不介意啊?”云薇有些讶异。 “介意什么?” “青楼,总归不是什么高雅的地方。”云薇道。 “这楼中的姑娘,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弄来的么?”容桢问。 “当然不是。”云薇立即摇头,“这里的姑娘,都是自愿的,我们怡红院,从不强迫任何一个姑娘,她们会来这里,很多都是因为走投无路,并不是我们强抢来的。虽然我只是一个甩手掌柜,但是刘妈妈做任何事情,都会向我禀报。” “既然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也算是正当的生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凡事无愧于心就好。”容桢道。 “嗯。”云薇点点头。 容桢唇角勾了勾,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双丫髻,他没见过她这样的打扮,只觉得此时的她娇俏又可爱,是一点也不违合,反而她这样的打扮,看起来有些稚嫩,像个小丫头。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角吻了吻,“一会儿你先回去。” 云薇搂住他的颈项,在他唇边吐气如兰,“你今晚用容雪的身份,见那几个人,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干坏事的,不是他吗 容桢本来想退开的,被她这样一撩拨,腹下顿时一紧,忍不住伸手托住她的后颈,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然后事情便有些不受控制了。 二人滚落到了地上。 不知怎么的,云薇竟骑在了容桢的腰上。 …… 王大器见容桢离开了许久,也没回来,只能拼命给那几个富商灌酒。 然而连他自己都喝得微醺了,也依旧不见容桢回来。 看着醉醺醺的尚老板几人,王大器心里嘀咕。 摄政王不是向来清心寡欲的么? 怎么这青楼中随便一个丫鬟,也能将他勾走? 而且还走了那么久。 至于去做什么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干嘛了。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不过摄政王隐藏得够深的。 早知摄政王这么好色,他之前就该物色几个美人送给摄政王。 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过段时间,他让人从江南买几个瘦马来送给摄政王好了。 王大器心里琢磨着。 见尚老板几个实在撑不住了,已有想走的意思,他犹豫着出了门,到隔壁雅间门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才敲上门,便见门开了。 容桢出现在门边。 虽然容桢很快地将门关上了,但是门关上的一刻,王大器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倒了一地的桌椅板凳。 王大器内心震憾。 摄政王跟那丫鬟…… 这战斗力也着实可怖了。 那丫鬟怕是被弄得命都只剩半条了吧? 王大器心里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他若有摄政王一半的战斗力,也不至于这岁数了,只有一个女儿。 胡思乱想间,王大器听到容桢喊了他一声,“王老板?” 王大器一凛,立即收住了思绪,生怕他怪罪自己,便解释了一句,“尚老板几个,已经喝醉了,不得已,王某才前来敲门。” “嗯。”容桢倒是没说什么,应了声,便朝待客的那间雅间走去。 …… 云薇所在的雅间内。 容桢出去前,将云薇抱到了软榻上,还帮她清理干净了。 她此时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再动。 说好了今晚要好好歇着的,结果,事情再次失控。 若非容桢还惦记着隔壁那几个富商,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放过她。 看着满地的狼藉,云薇都不好意思再待着了。 但实在是太累了,她打算缓个片刻,便先回去了。 然而一刻钟后,云薇刚坐起身来,雅间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容桢走了进来。 “要回去了?”容桢问。 看到他,云薇都有些无法直视他了,实在是这个男人方才在这里干的那些事…… 她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不合时宜,给赶走,但目光仍有些不敢看他,只点了点头道:“嗯,你呢,你那边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办完了。”容桢走近她时,目光瞥到地上的一滩水渍,俊脸也是烫了一下,云薇也看到了,虽然很窘迫,但还是从怀里拿出帕子,蹲到地上,准备擦一下。 不过她还没动作,却被容桢拦住了,“我来。”说完,便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地板擦干净了。 云薇等他的时候,索性坐在了地上。 实在是她的腿快要撑不住了啊。 容桢收拾好后,拿过榻上,他先前解下的披风,裹在云薇身上,而后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回家。” “嗯。”云薇在他颈窝点了点头,想到刘妈妈,她急忙又将披风往上扯了扯,然后将整个脑袋,都裹进了披风里。 容桢见状,眸内划过笑意,低头附到她耳边,低声道:“这是干了什么坏事,要将自己藏起来?” 云薇:“……” 干坏事的,不是他吗? 她气不过,伸手在他腰上又掐了一把。 不说话,但行动力却是强悍的。 只听容桢吃痛之下,闷哼了声。 他好气又好笑。 他那块前头就被她掐得乌紫了,她现在竟还下得了手。 忍不住的,他的大手,在女人俏挺的臀上,惩罚似地拍了下。 云薇:“……” 门外,刘妈妈候在那里。 见容桢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了一个人,不由一愣,“晋小王爷,你这是……” “这是我家的小丫头,方才累了,借你这里歇了一会儿。”容桢声音沉稳。 刘妈妈拧眉。 不对啊,这间雅间,是东家开的。 为什么这晋小王爷和他家的小丫鬟会在里面,那东家呢? 难道先离开了? 容桢见她疑惑,目光还一直打量他怀中的人儿,便伸手拍了拍云薇的背,提醒她说句话。 很快,他的怀里,便传出一道娇嗲的声音,“抱歉,未知会你,便用了你的雅间。” 刘妈妈一听,松了口气,忙道:“不碍事不碍事。” 原本她还以为晋小王爷怀里抱着的是东家,所以很担心来着。 这时听到声音,并不是东家的,她便放了心。 东家不在雅间,那定是先回去了。 也是她多虑了,东家那么好的武艺,谁还能暗算得了她? 况且,晋小王爷可是东家的侄子,不可能会对她不敬的。 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那披风里的人儿说完话后,容桢的俊脸出现了一丝龟裂。 “奴家送送晋小王爷。”刘妈妈恭敬道。 “刘妈妈请留步。”容桢微微颔首,语气却不容置疑。 刘妈妈闻言,停下了脚步,心里感慨,不愧是天潢贵胄,随随便便一句话,都充满了威严。 容桢抱着云薇快速出了怡红院。 门外,王大器才安排完底下的人,将几个富商送去别院歇息。 一转头,竟见容桢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目光一闪。 不用想也知道,那怀里抱着的定是那丫鬟。 想不到摄政王对那丫鬟这么满意,这是要带回王府继续宠着了。 想到此,王大器不由有些惋惜。 早知这丫鬟能入得了摄政王的眼,他应该好好巴结一下的。 不过自始至终,他也没有机会与这丫鬟说上话。 他亲自打起了车帘,让容桢抱着人上马车。 容桢抱着云薇在车厢里坐好后,对外面的王大器道:“今日的事情,王老板劳苦功高,本王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