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劫》 第1页 命中劫 作者：陌凝香 【文案】 一个女人命运多舛，却从不低头，她坚持最真的自己，做到善良，豁达，敢与命运抗争，一生艰难又坚强的走完。 一个女人虽未经歷大的磨难，却在自己平坦的一生中经歷无数命运的转折，在终老的岁月里孤独与寂寞常相伴。 世间的人和事，经歷多多少少都有着本质的联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命运会为你写下相通的结局。 内容标籤： 民国旧影 青梅竹马 婚恋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在荣，尚月红 ┃ 配角：何颜，何映，何贤，刘子阁 ┃ 其它：失去，婚姻，痛苦 ================== ☆、欢迎你的到来 在1935年中国□□陕甘革命根据地正式建立，发表“八一宣言”的时候，在清湾村一户普通人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这一声清脆的哭声打破了小村庄宁静的清晨，朴实的乡亲们手里拿着布鞋，手里的线不停的穿梭着，嘴里乐呵呵的喊着“老尚家又生了个闺女”。 尚宝财抱着襁褓中瘦弱的小生命，喜上眉梢，不停的用手摩擦着她细嫩的脸蛋，自言自语道“ 我家姑娘长得真好看”。 看把她爹高兴成啥样了。梅五姐乐颠颠的走进屋里，坐在炕沿边。 这个梅五姐，真切的就是名字叫这个，不是大家都称唿她为五姐。她人苗条白净，眼睛不大却显着聪明伶俐，嘴上比较刻薄内心实属菩萨心肠，在村里的人缘相当好，每家媳妇有个大大小小的事都喜欢去谘询她，俨然整个清湾村的知心大姐。 我家这个就是爱姑娘，这不第三个了还高兴的合不拢嘴。张菊坐直了身子，拉过五姐的手，真心实意的谢谢她帮自己接生。 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太客气了，再这样可就生分了，咱们两家这什么关系呀，几辈人都关系好的跟一家似的，到咱们这一辈可不能生疏了。来，让我也抱抱咱家闺女。 你可抱小心着，别让我闺女不舒服了。尚宝财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到了梅五姐的手里。 看把老尚美的那样，是不是故意气我这只有一个闺女的人，瞧你们家现在可是三朵花。赶明我也得努力努力。 你就是一个闺女的命，还想跟我比，我这三闺女到时候往身边一站，你是羡慕不来的。 尚宝财临出门还不忘在女儿耳边叨叨“父亲干活去了，你乖乖在家”。 小菊，你看你家这老尚的德行，嘚吧嘚吧的劲。 五姐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人家都是喜欢儿子，我这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她还是那么喜欢。 那你还不高兴，老尚这可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了，你呀就好好享福吧，要是放在别人家里，男人还不整天给脸色看。 这点还真是令我心慰，五姐，你说我这是那辈子休来的福分，能嫁给老尚这个好人，就是不知道老大月蓝喜不喜欢这个妹妹。 她现在还是不太认你这个后妈？孩子大了心思多，你得多用点心，我看月蓝这个孩子比较深沉，不容易交心，或许长大了就能明白你对她的好。 我来的时候她还不会走路呢，现在都十岁了也没见跟我多亲的，孩子心里始终对我有芥蒂，长大了还能有多大变化。 长大了就嫁人了，不在一个屋檐下就没有多大的矛盾，她想他爹了自然就来看你们，你没听过少见面多稀罕这句话，感情或许还好点。 五姐，你说我平时对她不好吗？ 当然好了，我都看在眼里的，恨不得把月红嘴里的馒头掏出来给月蓝呢，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月红不是你亲生的。不过你也别失望了，孩子大点了就懂事了。 在村子里我就你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每次跟你一说话很多问题就想的明镜似的。 我那有那么厉害，高抬我了，再说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先后嫁到清湾村来，你说咱们关系不好说的过去嘛。再说了我的名字叫五姐呀，本来嫁过来的时候家人都给把名字改了，你整天五姐五姐的喊，全村人都开始叫五姐了，你说我还不得谢谢你。 辈分高低都叫你姐呢，你说你们家人可真会给你起名字。 谁叫我是排行老五呢，再加上父母又不识字，娃多了名字都不知道要叫啥了，就按着顺序叫吧。 张菊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强颜欢笑的长出一口气。现在这年月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这闺女。 这年月家家都这样，只有地主家才有饱饭吃，我儿子跟女儿还不是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每天就吃糠咽菜，一件衣服恨不得穿十年，夏天光着脚丫子冬天就一件棉衣，脏了都不敢洗，可咱们穷人家的孩子结实，你看他们什么时候生病看先生了，你就别担心了，月子里可不能哭的，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五姐你说起来话我就爱听，就像教书先生说的有理有据。 你可别夸我了，我就认识几个字，不敢跟先生比的，只不过我什么事都想得开，你再发愁谁能给咱一斗米还是一碗水。 咯噔一下门开了，尚月红歪头斜脑的左右看看，眼睛一亮惊喜的似乎发现了新鲜事物，面带微笑的走进来，拿开小宝宝头上的褥子角，瞅着寻思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婶子，这就我妹妹吗？长的真白，她咋这么小呢，什么时候才能长的跟我一样大？或者我能带她出去玩？ 哎呦，那这可早着呢，带出玩还得两三年，要跟你这小机灵一样大那还得五六年呢，孩子得一点点慢慢长。来来来，我抱低点，你细细的瞧瞧妹妹。 你说她长的像谁？像我爹还是我娘呢？ 你希望呢？ 像我爹的眼睛，像我娘的眉毛，至于像我呢，就像我的个子一样，长的高高的。 张菊和梅五姐被月红的这一番话语逗乐了。 月红跑到母亲的床边，摸着露在外面的手。 母亲，你没事吧，父亲说你要多休息，让我没事就陪你说说话，怕你一个人在屋里闷的慌。不过幸好婶子也可以陪你，我就能有时间出去玩了。 你可别在这陪娘了，有机会跟着先生学点知识是好的，今天学会了几个字？ 好几个呢，我们先生说是学不成了，现在这么乱的世道他也不能在咱们这待了，要去外地了，我跟大姐以后都要在家陪着你了，不过我们大了，能帮您带妹妹，也能干活的。 张菊摸摸月红的额头，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我就知道月红懂事，以后有机会了娘就让你学习，我跟你爹就是个文盲，斗大一个字都不认识，想着你们碰见个先生能多学点字，又碰到这个年月。 那我们家的孩子也就回来了，我回去看他们吃饭不？梅五姐放下怀中的孩子，急匆匆跑向家。 ☆、守护树 梅五姐的女儿康在荣已经14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脱俗气，不上学的日子里就每天帮母亲做农活缝补衣服，要么就是跟着哥哥康在强在村子里跑东跑西，他们天真的过着童年里简单的生活，却不曾想在这样的年代里平静的生活是一种奢侈，每家每户都在某时某刻上演着不同的悲歌。
第2页 康在荣的家坐落在清湾村的东头，门口有两棵不知年月的老槐树，他们就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这个家，每天迎着朝阳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康在荣最喜欢太阳升起的时候坐在老槐树下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像身在大自然般让人心神宁静，生活的其它事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 骄阳似火的七月，父亲晕倒在了老槐树旁，康在荣眼睁睁看着父亲每天躺在床上，吃着家里全部家当买来的中药，生命在无奈的绝望中一点点消耗殆尽，母亲声嘶力竭的唿喊没能挽留住父亲脆弱的生命，守护神也没能守住这个家的团圆，父亲还很年轻却跟家人阴阳两隔。仿佛还在眼前，自己跟父亲一起抓蝈蝈，一起去地里干活，在院子里围着一颗老柏树和父亲嬉闹。 父亲的去世对这个薄弱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梅五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小声抽泣，康在荣看着母亲一天天的消瘦，每天和哥哥抢着干活，帮母亲分担家里的负担，希望能让她内心在失去丈夫后感到些许慰藉。 院子里的老柏树毅然茂盛的生长，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听村子人议论这棵柏树年代久远，应该是很值钱的，一直以来康家人把它当做自家最值钱的东西守护着，现在看着它就像是父亲的化身，如英雄一样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屹立着，伸出长长的臂膀拥抱着自己的孩子。 一年之后，康在强已经17岁了，修长的身材，精緻的五官，性格活波甚讨人喜欢，每天他会在家里给大家讲自己在外面听到的故事，尚月兰，尚月红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带着懵懂的小妹妹尚月季来，她自己是听不懂这些，在每个人身边蹭来蹭去，大家轮流抱着她玩会，一天的时间就在这样的乐趣中悄悄度过。除此之外康在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别人打牌，他自己是很少去打，母亲一个人养活他们兄妹俩已不易，手里根本没有闲钱来过过牌瘾，天气入了寒冬，冷的人不想出门，蜷缩在家里围着土炕沿坐着，家家的门前一层厚厚的积雪，一阵风吹来颳起无限的雪花满天飞。 康在强一个人来到村子尚宝饭家，双手塞进宽大的袖筒里，乐呵呵的走进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人声鼎沸，四个人手里拿着牌使劲往桌子上甩，围观的几个人更是激动的跃跃欲试。康在强站在尚宝饭身后也要当回参谋，效果还不错，尚宝饭一连赢了好几把，听得窗外谁在叫康在强。 什么事呀？康在强站在哪里没有挪动。 你出来一下。 只听外面的人又在催促，康在强走出屋外，就听见一声枪响，整个村子的狗叫了起来，人们惊醒的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尚宝饭扔下牌跑了出去，大家站在漆黑的夜里，就看见白白的雪花上一个白净的少年微丝不动，每个人都浑身发抖不知所措，只听见尚宝饭大喊着“赶紧去叫我大哥”。 尚宝财拉着村里唯一一个懂点医术的所谓大夫，火急火燎的跑来了院子，大夫摇摇头“一枪致命”。 梅五姐撕心裂肺的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嘴里不停的喊着“怎么会这样，我儿子得罪谁了，他才17岁，平常见着你们谁不喊声，有多大的仇恨，非得让我们家破人亡呀，以后我可要怎么活”。康在荣痴呆的站在母亲身旁，看着哥哥白皙的脸庞，似乎忘记了悲伤，只有眼泪在脸上趟成了河。清湾村的村民把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寂静的悄无声息。 一家四口人几年之间成了母女二人，儿子的离去彻底粉粹了梅五姐活下去的希望，她来到尚宝财家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来干嘛的，就在哪里讲着儿子小时候的淘气，可爱，懂事，长大点后又帅气，又听话，还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儿，小小的年纪已经能帮母亲干活了，她久违的脸上浮现了短暂的笑容，看着尚家的三个女儿，感嘆道“有个兄弟姐妹的多好”，这才像个家嘛。 张小菊泪流满面，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抱着五姐颤抖的身体。 五姐，一切都会过去的，小荣还要你照顾呢，你可千万要想开了。以后我天天过去陪你行吧。 不用了，你每天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呢，那能把心思都放我们家。 没事的五姐，小菊给你做几天饭，陪你聊聊天，要是小强在的话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老尚说的对，五姐，我们的路还长着呢，一定要想开了。 小菊，你说谁跟我们家有这么大的仇，我儿子才17岁，他还是个孩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狠，非得打死他呢，我梅五姐自从嫁到清湾村，和他爸没有跟别人多说过一句话，我的孩子也没有欺负谁家孩子，你知道嘛，我天天躺哪就想这个问题。梅五姐越说越激动，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冰凉的手一把握着张小菊的手，抽噎着语无伦次。 到底是谁呀，谁能告诉我，我非杀了那个畜生。可我查不到，谁能帮我儿子伸冤。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一声声的哭啼在村子里迴荡，似乎用尽了半生的力气哭出惊天地的声音，听的每个村民肝肠寸断，每个人都眼含泪水仰望着天空。 康在荣坐在哥哥的房间里，眼睛直视着每个熟悉的东西，听着母亲嚎啕的声音，模煳的双眼紧紧闭上，现在的每一天都只能靠回忆与父亲和哥哥相见。 第二天的早晨，天刚微微亮，村子里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狗叫声不断的告诉每个人有事情发生了。 康在荣睁开模煳的双眼，发现母亲不在身边，像往常一样走到院子里喊了几声母亲，又走进厨房还是不见人影，心想或许母亲又出去忙去了吧，她伸伸腰准备洗脸，看见桌子上的纸条，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康在荣意识不到这三个字，代表着多么深长的意思，她走进房间在炕上寻找母亲的衣服，一件都没留下。静静的坐在炕沿边，心里就像万马奔腾而过，疼的连叫的声音都发不出，她突然疯了似的跑向村西头，用尽力气敲打着尚宝财家的门。 全村的人找了几天几夜，梅五姐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瘦弱的女儿在空荡荡的家里，家就在这个寒冬的季节里彻底的分崩离析。 ☆、一路寻找 康家从之前的欢声笑语，短短几年时间家破人亡，康在荣每天都盼望着奇蹟出现，一觉醒来母亲就像以前一样在灶房做饭，她挥舞着手中的木铲在锅里不停的翻炒，就是白开水煮的菜吃起来都津津有味。 自从梅五姐走后，康在荣就成了尚家的常客，看着月季妹妹都没有饭吃，她实在不忍心再多吃他们一碗饭，躲在家里煮点自己捡来的菜叶，任凭寒冷的风吹着破损的纸窗。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被泪水模煳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外面刺骨的黑夜。 康家一个远方的表亲带走了康在荣，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要伤心，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家就要离开了，万般的不舍。 尚宝财和张菊没能见到康在荣一面，望着紧锁的大门，悲从心中来，张菊坐在白雪皑皑的地上，一声声唿喊着“五姐，你到底去哪里了呀？，这个家就这样完了”。
第3页 康在荣在亲戚家还算吃得饱穿得暖，只是少了一份母爱和父爱的亲情，似乎总是融入不了这个家，半年之后，她毅然踏上了寻母之路，没有音讯，究竟是死是活都无从知知晓，她只有一步步的走在绿草成群的路上，走过一个村庄家家户户去询问，在当时的年代里只有姓名可以让人想起还有梅五姐这个人的存在，脚上起了泡，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康在荣却还在坚持，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在一个叫做坡儿村的地方，康在荣遇见了一家善良的人，他们暂时留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给她换上新衣服，做了一碗可口的面条，让她睡在干净整洁的炕上，这一觉康在荣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她在梦中似乎看见一个模煳的身影向自己走过来，她想起来抓住她的手，身子却动弹不了，最后发现是母亲，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母亲别走，声音却卡在喉咙出不来，伤心欲绝下醒来发现泪水湿透了枕巾。 一个月之后，不善言辞的康在荣告别了好心的一家人，又去往别的地方。她一路上不停的猜想着或许下个村子就有母亲的身影，终于老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下个村子，康在荣问出了点眉目，一户人家说他们有家亲戚前几年娶的一个媳妇，似乎跟她说的有点相符，但那媳妇的名字和以前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康在荣激动的眼含泪水问出了母亲现在的村名，一刻不停留的小跑到了小章村。 小心翼翼的敲开章家的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康在荣瘦弱的身体前，看着这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 你找谁呀？ 康在荣斩钉截铁的说出了梅五姐三个字。有生气有颤抖。 男人睁大了眼睛，再仔细的打量了下眼前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转过身子示意小女孩进来。 康在荣没有意会到这个意思，还是站在门口，她从男人惊讶的眼神中看见了希望，更加肯定了这个家里有一个自己要找的女人。 你是她的女儿是吧？你母亲经常提起你，你一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五姐，你看谁来了。 一个身材瘦弱，脸上却多了几分幸福的女人站在康在荣不远的对面，她直直的看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心里的激动却映衬在了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目中，缓缓的走过来，蹲下身体，抱着同样瘦弱的女儿钻心的痛哭起来。 康在荣曾经是多么渴望看到母亲，可当她真正找到母亲的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母亲两个字似乎都被自己遗忘了，太遥远也太陌生，想找到母亲的心也沉淀了下来，刚看见她时的激动慢慢的平復，晚上躺在母亲身边想听听她的解释，却一连几天母女二人就像刚认识的人总带有些许尴尬。 梅五姐后嫁的男人叫章仁义，一米八的个子，虽然身体单薄但还算强壮，就是看着年龄有点大，他每天还是很表面友好的问候下康在荣，除此之外似乎俩人也没有更多的话。他之前有老婆，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后在月子里落下病根不久就去世了，留下了四个年幼的孩子，梅五姐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年后，大的孩子已经结婚。每天除了给这一大家子做饭还要缝补衣服，有空的时候去地里跟着章仁义做点活，除此之外就是无尽的思念着不知道生死的女儿，想多了头就会剧烈的疼，疼的人都不知道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康在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每天吃一点点饭后就坐在院子里发呆，母亲今天似乎好几次想跟她说话，可是张了嘴又咽了回去，这会搬条凳子坐在身边，手里拿了把梳子。 让母亲给你梳梳头。 康在荣还是没有回应，坐直了身子。 找我很辛苦吧，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刚开始那会是在尚叔叔家吃饭，他们家情况也不好，总不能整天让人家把我当女儿养吧，被表姨接到了他们家生活了三年，之后又到处找你，还在一户好人家里待过一段时间，这地方是我的第三个落脚点。 母亲知道你吃过很多苦，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只记得女儿叫荣儿，听你章叔叔说那会我每天就会胡言乱语，说谁还是你哥哥，谁又抢走了女儿，整个就是个疯婆子，他也是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本来就想让我当妹妹样住在家里帮他照顾下孩子，可过了几年后我的病慢慢的好多了，要不是他的悉心照顾，我恐怕连你都不认识的。 康在荣转过身看着母亲，一句句话都听进了心里，似乎对母亲的那种恨意在慢慢消退，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又没了儿子，一个原本贫穷却幸福的家就这样散了，很多人应该都受不了。 你哥哥的死我能猜到谁干的，但是咱们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办法，让谁给咱来查呀，我每天在家里就想这些，真想把他们叫来一个个问问，难道还嫌我们的生活不苦嘛，你要什么都可以说，为什么要我儿子的命，可我不能跟他们同归于尽，我还要照顾女儿，时刻都是这些事情能把我的脑子想炸了，一分钟都容不下自己再待在哪里，看见他们一个个出现在我面前假情假意的关心。 那撇下我你就能狠下心？ 我真的都不知道，那天夜里就坐在院子里想呀想，自己就走了出去，越走越远。 康在荣听见了小声的哭泣，靠在了母亲的身上。 ☆、嫁人 尚宝财和张菊坐在自己院子里乘凉，夏天的蚊子特别多，他们用扇子不停的扇着，还是被咬了很多大大的胞。尚月季小跑叫着爹娘，晚上的月光照着她的身影轻盈欢快，扑通一声爬在了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坐在娘的腿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娘，你说天上的星星怎么那么高，能摘下来吗？ 只有嫦娥能摘下来吧，娘可没有那个能耐，不过星星会陪着我们月季一块长大的，而且会越来越亮。 恩，姐姐她们不跟我玩。尚月季委屈的扭过头看着平日里比较严格的父亲，想寻得一丝安慰。 姐姐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就不要打扰好不好。尚宝财抱过月季，在她粉嘟嘟的鼻子上点了一点。 那也行，我就陪爹娘看星星。 我们小月季就是懂事。 张菊摸着女儿的头，不由自主的开口，“小荣也离开五年了，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每次坐在这里就想起她小时候坐在我怀里看星星”。 对呀，我还记得，五姐要是不高兴了，她准会一晚上都不愿意离开你，时间长了都捨不得把那小机灵还给五姐。 虽然我们都三个女儿了还是很稀罕她。 尚宝财腼腆的笑笑，“谁叫她那么招人喜欢呢，我要有个儿子，咱两家早都定个娃娃亲了”。 孩子命苦呀，她就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哎。 她就是太懂事了，看我们这么多孩子，怕给我们添负担。希望她在远方能够过的好，有个好心的人能收留她。 现在这动盪的社会不知道在外面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当时要是早早知道就拦下来不让她走，这一走都不知道收留她的人家在哪里，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女孩叫人担心死了。 但愿她在哪里过的平安，也希望我们能早日过上太平的生活，那会说不准小荣还会回来呢。
第4页 尚月蓝还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绣鞋垫，煤油灯微弱的火焰映衬着她平静的面容，一针一线及其认真的上下穿梭，尚月红坐在对面直勾勾的盯着姐姐手中的针线，这样的情景时有发生，她们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在一个屋子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做最好的姐妹，也只有月红看得月蓝忍不住发问的时候，这种安静的环境才打破。 老盯着我干什么？ 看你干活，我不会干就想学学。 这么大了这么简单的还看不会，我就瞅了几眼就秀的这么好，你都看了不止一年了吧。 哎，姐姐呀，我真是对这个没兴趣，看再多也进不了心，一会转个头又忘记了，我估计天生就是干粗活的人。 女孩子什么都不会，看将来谁要你。 就看那个倒霉蛋了，不过，你这么心灵手巧，到时候还不一大堆人追着你跑。 月蓝眼皮抬一抬，似生气又似无奈的看了几秒，眼睛又重回到鞋垫上。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有时很嫉妒，嫉妒她的母亲还在世，那么疼爱她，也羡慕她有一个自己的亲妹妹可以任凭欺负，即使打哭了也不为过，因为他们是最亲的亲人。自己却是一个只有父爱的可怜孩子，每天只能在梦里见自己过世的母亲，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即使后妈对她相当不错，但在自己心里还是放不开她们之间的代沟。 贫穷而幸福的日子又过了两年，尚月蓝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父亲尚宝财经过媒人的介绍对刘家村一个姓袁的小伙子很感兴趣，他自己一个人见过后敲定了这门亲事，回来就通知张菊和家人准备准备，张菊以不明白的眼神询问着丈夫。 我去见了那个小伙子，人很不错的，男孩子嘛能看过眼就不错了，说话谨慎细微，做事干净利索，能过好日子的。 你看着不错就行，孩子那你得去说说，我说了可能她会多想的。 我知道的，这些年你对她的好她会记在心里的，也辛苦你了。 看你说的，月蓝就是我的大女儿，对她没有外心的，孩子心里有什么结很正常，再大些她会懂。 尚月蓝听完父亲的描述第一时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压在了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身上，或许是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太长时间，想改变一下，也或许是觉得自己一走，这才是一个真正没有外人的家，她知道张菊婶子对自己的好，也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爱丝毫不少那两个妹妹，更知道看着跟她作对的月红其实很喜欢自己，还有小妹妹月季，一声声姐姐叫个不停，想到这些，自己应该感到心慰，但她想逃离这个幸福的地方，有一片任由自己唿吸的天空。 尚月蓝结婚的那天全村人都聚集在家门口，清湾村已经很久没有经歷过喜事了，大家每天都在提心弔胆的过日子，生怕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而自己却又见不着。今天借着尚月蓝结婚的日子，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就如心里藏了一朵盛开的花，一点点的绽放开来。 尚月蓝跟着父亲及亲朋好友坐着马车走向了新郎家，父亲尚宝财给女儿讲述着过去之后的礼仪孝道，还强调了屋虽破要看人品的至理名言，尚月蓝懵懂的点点头，想起了昨晚张菊婶子给自己讲的女人婚后该注意的事，越接近新郎家尚月蓝越激动，真的就要远离父亲的注视，很久才能见到婶子及妹妹们的笑脸，她顿时觉得自己原来对这个家还有这么多的留恋，真正的远离家才懂得家对于自己是多么的重要，即使它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只要有人的地方能没有矛盾和斗争吗？只是在一起的时光自己却没有倍加的珍惜，看着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内心着这守门的张菊婶子道一声谢谢！ ☆、家庭变故 1949年，对于中国的人们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领导下的新中国成立了，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幸福节日的喜悦，尚家也不例外。 尚宝财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让人写了几副对联给家里的每扇门都贴上，他言之是迎接新中国，家里必须先有个改变。张菊带领着三个女儿在灶房忙活着做饭，这是每个家都值得庆祝的日子，尚月蓝和丈夫袁刚一大早就抱着娃娃来到了娘家，结婚几年以来这还是自己参加第一次大团圆，这些年结婚后甚少来娘家，不是不想念父母和妹妹，实在是家里穷的一贫如洗，就羞得见人，丈夫是个好男人，对父母孝顺，对妻子和孩子也甚是关心，没有手艺也没有文化，只能在家靠那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家五口。父亲和婶子总共会拿出省吃俭用积攒的钱来补贴自己，每次来娘家都让自己压力很大，往后的日子就鲜少来，今天却是个不同往日的，每个人的命运都要改变，农民的天也变了，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庄稼丰收的盛景。 尚月红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了村里的老姑娘，尚宝财和张菊不知託了多少个媒婆给女儿找对象，一个都没成。夫妻二人出门都觉得脸上无光，街坊们嘴上不说，眼神和表情却完全表露着“他姑娘不会是有啥毛病吧，怪不得别人都看不上”。每句话就像鞭子在自己身上抽，让他们寝食难安。 尚月红还不想离开父母身边，每次去相亲抱着一拍两散的心态。对男孩的要求也没有既定的设定，走马观灯似的一个就接一个。 就在这年落叶飘满天的秋天，尚宝财迎马上要迎来自己六十岁的生日了，就在前几天却在地里干活时晕倒在地，请来好几个大夫足足治了半个来月都无力回天，查不明原因吃药也不管用，人越来越虚弱。尚月红一家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慢慢消瘦变形，最后成为冰冷的尸体躺在床上。她虽轻易不表露自己对于父亲的爱，却一点都不输于家里其她人对父亲离开的难过，看着面容平静的父亲，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解脱，每天都在跟死神搏斗，还要经歷病魔带来的疼痛，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战胜，尽管家里还有他善解人意的媳妇，性格孤立却心地善良的月蓝，最操心的月红，还有一个年龄尚小等地教育的月季。 尚月红伤心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吃也不睡，母亲张菊苦苦支撑着，害怕自己倒下了家也就不称之为家了。 当尚月红走出屋子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变了，穿着松散的灰色衣服，蓬乱的头髮，一双发红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失眠严重，有时情绪甚至还有点激动，往后的日子这种情绪始终伴随着尚月红的生活，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感觉生活郁闷，内心慌乱，只有出去找别人说说话才能缓解自己的症状。 尚月红在第二年的开春嫁给了大自己二十岁的刘子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尚月红根本没有仔细去观察对方，在她的心里似乎对嫁娶已经没有太热烈的追求，嫁什么样的都是嫁，也就无关乎对方的外貌，至于嫁过去的日子怎么过她也没有想过。 刘子阁却为了这次相亲准备了很长时间，自己为自己做了一身合体的衣服，平整的脸从早晨起床都不知道洗了多少回，生怕有点灰尘落在了上面，临出门时兄长还嘱咐他见面后要注意说话，不能像在家里跟大家一样口无遮掩，刘子阁自信的点点头，一路快步的走了出去。
第5页 见到尚月红的时候刘子阁很满意，瘦瘦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虽也是农家孩子却长的水灵，让人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刘子阁自知有点配不上人家，却还是很希望能有所收穫，主动的介绍起自己家的情况。 我叫刘子阁，在家排行老三，一共有兄弟姐们七人，但是现在在一起的只有兄弟四个，我大哥早些年被国民党拉去当了壮丁，在部队打仗留下腿疾，至今未能娶到媳妇，二哥去年刚结婚，五弟还小，在家帮着我们干些农活，四弟送人了，那户人家之前是地主家，新中国成立后有点衰落，不过日子还算能过的去，路途遥远很少走动，两个姐姐也已嫁人。至于我，你今天看见了，我的外在条件就是这样，或许你第一眼看不上，但人跟人之间还是要相处了才能了解对方，父母在世时是个勤快人，把我们几个辛苦带大后都相继离开了人世，留下我们相依为命。在兄弟姐们当中我还算比较受宠的那个，重活脏活哥姐们都帮着我这身单力薄的弟弟干了，就连当壮丁他们都站在了我的前面。 我从小没有上过学，在地主家干活的时候学过几个字，出门了不至于丢失，不过我可有个能耐呢，刘子阁说起这个脸上洋溢起了自信的笑容，嘴角上扬又开始滔滔不绝，我从十几岁就开始给地主家做旗袍，他们都夸我的手艺好，就凭着这份单薄的收入我也能养活一家人的，这点你放心。 你不是没上过学吗？怎么还会做旗袍 这你可小看我了，就我这一双手当尺子就能做出合身的衣服，改天我也给你做一套。刘子阁说完这句话竟不好意思起来，坐在炕沿边的身子挪了挪。 那你还蛮厉害的，比我强多了，我只上过一年学老师就走了，再就没有学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好的手艺可以养活自己，每天在家就是帮母亲干点活，还有我的手比较笨，就会做几双布鞋，其它的像绣鞋垫，裁剪衣服之类的都不太会干。 会做布鞋就不错了，我没有那么多要求的，养家餬口本来就是男人该考虑的问题。 尚月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人群中应该不是很起眼的，却能说会道自信满满，诚实不做作，没有文化又心灵手巧，纵使他比自己大二十岁，也不影响他此时此刻在尚月红心里的满意度，或许嫁给大点的男人也有另外一种幸福。 ☆、恶婆婆 在尚月红一个月之后嫁给刘子阁的时候，在遥远的小章村康在荣早已嫁做他人妇。 康在荣来到章家十六岁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何家村憨厚的何大庆，他一米八的个子，瘦弱却结实，看着粗狂却内心细緻。 何大庆对于康在荣还是很满意的，他觉得自己能娶到媳妇都算不错了，还是个秀气的姑娘，自己家里的情况一贫如洗，兄弟们却能各个成家实属不易。大哥十九岁就已结婚，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三弟是个读书人在镇上教书，每个休息日都会回家来，四弟虽比自己小三岁，却也早已结婚，只有自己一直没有个合适的，拖到二十七八岁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母亲十天半个月就张罗好了结婚的事宜。 康在荣刚来到何家真不知道如何与这一大家子人相处。即便如此她却有一颗灵巧的心，每次说话做事都能让要求严格的婆婆满意。大嫂就没有那么幸运，她做事动作缓慢，又不会花言巧语，自己的丈夫老实敦厚，在母亲面前甚是孝顺，大嫂就经常挨婆婆的打，大哥只能站在旁边任凭母亲发火完扶着可怜的媳妇回房休息。 三弟是个文化人，对母亲也是孝顺，但在母亲的眼里，这个儿子是何家最有文化最出息的，无论如何也要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媳妇手下留情，即使三弟媳妇有什么错她也会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四弟媳妇虽跟大嫂的境况差不多，她却是人比较老实甚至大家觉得有时还有点傻里傻气的，这就更不得婆婆的喜欢，无由来就会被打一顿，更甚者是四弟也会帮着自己的母亲暴打媳妇。 在这个家里婆婆的话就是指令，没有人敢反驳，何大庆虽也孝顺，他却对自己的小媳妇关爱有加，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爱意浓浓情话绵绵，他却有行动，帮媳妇干活减少母亲的责骂，更不会听从母亲的话去打媳妇。在这个婆婆管教严厉的家里，康在荣小心谨慎却又心甘情愿的生活着。 直到三年后婆婆去世，妯娌四人才算摆脱了挨打的生活，家家都过上了正常的融洽日子，康在荣也在这个时候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对着丈夫胡言乱语，前后矛盾的说了一大顿，何大庆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一句话是令人兴奋的，那就是自己要做父亲了。 何大庆为人正直大方，与乡亲们相处甚好，请来了七大姑八大姨来家里喝酒，一顿饭下来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他却乐的合不拢嘴。从此后康在荣就成了慈禧，几乎垂帘清正了，何大庆每天想着法逗媳妇高兴，还时不时到外面打点野味回来，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全成自己一人包干，他经常摸着媳妇的肚子着急的问“孩子，你啥时候能出来见父亲呀，这可等的人着急呀”。康在荣看着眼前这个没有文化又五大三粗的男人，觉得老天对自己开始仁慈了。 康在荣夫妻隔三年就会迎来一个孩子，现在是有儿有女了，生活真的是幸福无比。大女儿何颜长得像父亲，苗条的身材，乌黑的头髮，大大的眼睛，出落的亭亭玉立。二女儿何映长得像母亲，瘦瘦的身材，灵巧的双手，干净利落的短髮，干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儿子何心个子很高，现在才几岁就已经比同龄孩子高一头。虽然日子是如此的清贫，看着三个懂事的孩子何大庆却很心慰。 就在孩子们慢慢长大的时候，何家的大哥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三弟是积劳成病也在大哥走后的半年离开了，看着兄弟四人已经走了俩个，何大庆默默的看着身旁抽着菸袋的四弟。 以后可就剩我们兄弟俩个了。 对呀，昨天还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平常在的时候不觉得，这一走还真叫人难接受。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苦日子过来的，这几年眼看着情况能好点，大哥和三哥却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四弟将近一米九的身材蜷缩在墙角慢慢的抽泣，何大庆也蹲下靠着墙，拿过四弟的菸袋，勐吸了两口呛着了，又还给四弟。 老天爷要咱们，谁能躲得过。人生苦短，以后就跟媳妇好好过日子。没事到二哥屋里转转。 ☆、受人尊敬的大哥 尚月红嫁给刘子阁后生活虽清苦却很幸福，刘家的兄弟姐妹对自己都很好。大哥腿脚不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是个勤快人，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干活，春夏秋冬从不间断，对待每个兄弟姐们他都尽心尽力。只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媳妇，大家都帮忙张罗着，一年年下来都没有成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一生。 二哥人比较聪明，也认识几个字，平常话语比较少，也不太和康在荣交流，只在有事的时候过来帮把手，二嫂做的针线活很不错，一家子的布鞋她都能信手拿来，在妯娌间就喜欢和康在荣打交道，她言之愿意和聪明的人来往，这样会少了很多事。
第6页 五弟长的最像他三哥刘子阁了，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高，就连平时说话的口气都似乎同一个人，只是脸上显得年轻几岁而已。他为人也像刘子阁一样，大方耿直，在村子里有好的口碑，每天跟着大哥在地里不停的干活，种些庄稼和蔬菜，有时还能多出来卖点钱贴补家用。五弟媳妇娘家比较远，一年都去不了一次，只能天天待在刘家安心的过日子，她看重亲情又老实本分，有好的东西从不忘记嫂子哥哥们，没事的时候就会找尚月红说说话，言之村里的人都认为她太老实了，很看不起她，甚至有时还开她的玩笑，平常娘家离得远，连个说切近话的姐妹都没有，幸好有了三嫂这样好的人，每次不开心或者有想不开问题的时候都能来找三嫂诉诉苦。二嫂她是不敢去打扰的，她每次都虽笑脸相迎却给人一种距离感，跟她说说心里话人家也是不回应，慢慢的就觉得还是不必麻烦二嫂的好。 尚月红心疼大哥的不易，就是之后他们分了家，他们和老五都搬了出去，大哥和老二一家吃住，她还是隔三差五有好饭会端过去给大哥他们尝尝，大哥总是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够拖累这一家子人了，还要累着弟媳妇给自己做饭。 “妹子，别做的什么饭都给大哥端过来，我想吃什么会告诉老二的，他们也做的”。 那他们是他们呀，我是我的，大哥你不吃，就是看不起老三一家了。 那有这样的，我是怕麻烦你了，你看你还有一家人要照顾，还老惦记着我，多过意不去。 你当年替老三去当壮丁的时候，怎么就没顾自己的安危呢，现在能平安回来就是我们的福气，才给你做点饭，这算什么呀。 你看老三当年那个身板，去了还不是不要命的结果，我是大哥理当去的。 大哥，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吧，分家那会把子阁气成啥了，你非得跟着二哥住。 我知道你们的好，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父母留下来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早都习惯了。老二他是你们的哥哥，理应承担这个的，不能把我这个包袱扔给你们和老五呀。 谁说你是我们的包袱了，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大哥，我们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妹子呀，你是个好人，打第一次跟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个实在人，子阁是幸福的，我真替他高兴。当年我母亲都定下了这个规矩，等我要是能活着回来，就是不能走路不能说话吃饭，要老二住这个家再就是管我，要是老二不在了就老三管，老三不在了老五管。你呀，以后就别想了，我在这住的顺心着呢。二弟媳妇不管其他事怎样对大哥也是比较好的。 好吧，那我也不说了，不过你那天要是住的不顺心了就到我们家去，我和子阁随时欢迎你。 一定的，到时候可要麻烦你的。 就是这次对话不久后，大哥的腿疾犯了病，他疼的在地上打滚，叫来了村里的医生也是束手无措，大家商量着要把他送去医院，每家都在东借西凑的凑钱，大哥摆摆手，示意他的兄弟们留下。 我这病是没办法的，感染太严重了，你们就别瞎折腾了。 刘子阁看着平时还算强壮的大哥，此时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虽是个男人，却不敢面对这样亲情的离别，当年母亲的去世就是这样，深深刺痛着他，他从内心害怕恐惧这样的场景，今天又是大哥。 刘子阁握紧拳头，挤出一句话。 不行，大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你送去医院，没有钱我们可以借呀，要是没有你，我们就没了亲人了。 对呀，大哥你就听三哥的吧，你放心，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要救你。五弟激动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他长大后第一次面对亲人生病等死的场景，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跑出屋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二哥一直没有说话，随后又叫来媳妇，拿过二嫂手里的钱，举的高高的，让大哥看看他们有钱，所以请大哥放心的去医院。 病重的大哥始终是拗不过弟兄们，在医院待了三天后才回了家，每个人又出去凑钱，希望把病情能控制住。 钱对于康在荣他们来说，这时候就是命，大哥的感染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却没有钱再去积极治疗，大哥甚至想到了死来要求每个人听自己的话。 我的病早一两年前就开始了，只不过你们现在才知道，也别在花冤枉钱了，大家的日子都过的艰难，还有孩子要养，别在把家都过散了。 大哥，你早早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或许那会治治就能好的，你总是这样替我们考虑，又是害怕我们花钱。康在荣带着责怪的语气“质问”大哥，在她的心里钱都身外之物，亲人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早早治就算花光他们的家底也要保大哥平安的。 妹子，大哥知道你们的好，这病都以前落下的病根，就是以前治一下，还是要废了另外一条腿，我就彻底成了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人了，那样我还活着干吗，我宁愿这样的死去。 一天天过去，大哥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似乎都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中午，大哥选择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应该是被病痛折磨的心力憔悴，这样的活着不如死去来的痛快，他军人出身的性格，让他如今变的这般矫情脆弱，只有自己走才能让每个亲人解脱。 ☆、思念 刘家大哥的离去给每位亲人带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心，善良之人一辈子孤单的过日子，最后还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每每想起来就叫人心痛不已，刘子阁几乎天天做梦梦到大哥，他从小亲眼目睹大哥的艰苦不易，成年后又替自己当壮丁，回来时腿上触摸惊心的伤疤，一切致使没能娶到媳妇为他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操碎了心，最后还被无情的病痛折磨垮掉，他觉得自己就是大哥在这世上的克星，每天都在责怪自己。 尚月红知道丈夫对大哥的感情，刚开始几天她没有劝阻刘子阁的伤心流泪，但时间一长发现他似乎进了死胡同，每天悲伤自责易喜易怒，这样下去可不行，某天清晨她拉着丈夫来到了大哥生前住的房间里。 刘子阁，对着大哥的照片你讲讲，你最近都在想啥呢？ 刘子阁对媳妇的举动一点不惊奇，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的变化，可又无从改变。弱弱的说道： 我就是太思念大哥了，想想他为我做了那么大，却早早的离开了我们。 我知道你对大哥的感情最深，他为你做了很多，你思念，伤心我都理解，包括我自己到现在看见大哥的遗物都会伤心，何况你们亲兄弟呢，可你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大哥的病痛我们看着都能感觉周身的疼痛，他可能觉得结束生命对自己来说是种解脱。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人心里就是过不了那个坎。 只有伤心才是思念亲人吗我们好好过日子才是大哥最大的心愿，难不成我们都随他去了你觉得他会高兴，他知道了得对我们多失望。 刘子阁看着尚月红，似乎不敢相信这些大道理的话都是出自自己媳妇的口，她可几乎不认识字，平常也很少有这么多的话，遇到事却比自己个男人看的通透长远。
第7页 还有，孩子们怎么办，你整天沉淀在悲痛中，家里的气愤孩子都害怕了。他们在家都不能大声说话，也不敢去你的身边，这么长时间你没发现吧。 真的吗，我还没发现，只是自己似乎心思都没在家里的事上，看来我得调整自己了，这样才能让孩子们也好点。 刘子阁早已不在使自己的手艺挣钱，新中国成立后也没有了穿旗袍的习惯，自己养家餬口的贴补断了线，他和尚月红开始在地里种庄稼，每年还是有不少收入的。夫妻两个总共生了六个孩子，在当时的年代这个还真不算多的，但是有大部分的孩子们都吃不饱穿不暖，很多从小就得了风湿，即使夏天还要穿的很厚，庆幸的是刘子阁夫妻日子过的还算中等，孩子虽有时吃饭都要谦让，却不至于饿的皮包骨头，甚至冬天没有棉衣穿。 大女儿刘晓春个子不高，瘦瘦的身材看着弱不禁风，流着一头乌黑的学生头，是众多兄弟姐们中最心灵手巧的一个。在厨房里能做的一手好菜，以至于大家长大后还留恋大姐的那一嘴菜香，做起针线活细緻又好看，每个人脚上穿的鞋子都是她一手做起来的，就这样还每次都不会耽误在地里干活。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最得力的帮手。 大儿子刘晓一自出生来就长的白白净净，和大姐一样几乎没上过学，却讲起话来像文化人，他对吃饭尤其挑剔，似乎只有大姐做的饭菜合他的胃口，即使母亲也不行，所以每次刘晓春做饭的时候都会让他尝尝味道，好的话才端出去大家一起吃。 二儿子刘晓生性格却完全不同大姐跟大哥，他吃饭从不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就算穿布鞋也是最后一个去拿，他觉得无所谓好看不好看，能穿在脚上走路就行，当然也是每次他统统收拾大家的剩饭剩菜。 三儿子刘晓平为人谨慎细微，他从不向父母要求什么，也不会吵着大姐做自己喜欢的菜，默默的跟在大家后面，你们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总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小儿子刘晓安是兄弟姐们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大家娇生惯养的，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在地上打滚，直到大家同意了自己的要求才能善罢甘休，也是比较捣蛋的那种男孩，四五岁时和小伙伴们在水渠玩耍，他当然是娃娃头了，带头把每个孩子从斜坡上往下拉，胆小的都会哭却还要按他的要求往下滑，自己更是乐此不疲，甚至屁股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鲜血直流，他都没有喊一句疼，回家来气的父母就想把他吊起来打。 还有二女儿刘晓夏，排行老五，只比刘晓安大二岁，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在家里负责看管小弟，她有时真拿刘晓安没办法就会哭鼻子，管也管不住，不管的话又要被父母训，真是左右为难。经常求救大姐怎么办，刘晓春自然是心疼她这个小妹妹，帮她出主意想办法，对付刘晓安还是挺管用。 ☆、亲人离去 转眼一九五五年，何颜已经成了大姑娘，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漂亮，身材将近一米七，人活波可爱，聪明伶俐，每天都有人上何家提亲，何大庆和康在荣倒为这事发起了愁，每个听着条件都不错，不知如何选择，叫女儿见吧，总不能跟走马观花似的。倒是何慧虽没有识几个大字却思想先进，主动要求去见见媒人口中的佼佼者。 一年后何颜看对眼了赵家庄一个男青年，康在荣只听女儿回来夸赞他魁梧的身材，英俊的长相，款款而谈的风雅完全迷恋住了何颜，她立马决定了要嫁给这个叫做赵秋冷的男人，康在荣在隔天的时候专门跑了一趟去帮女儿把把关，她站在赵家庄不远的地方看见一个年轻人在地里卖力的干活，看他的体格估计种庄稼将来是个能手，康在荣觉得女儿的眼光还不错，从各个方面这个男孩都令她满意。 那年的冬天，结婚的那天大雪纷纷，何家只邀请了至亲的人参加何颜的婚礼，四伯扛着锄头，四婶包袱里裹着母亲做的几双布鞋，再就是亲人们给添置的几件简单用品，在那个年代能有几件东西做嫁妆真属不易，康在荣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要让女儿带点东西过去，免得以后被婆家人瞧不起。新郎穿着一身的粗布衣服，虽然颜色比较深，但总是有件像样的衣服，他们的婚礼相当简单，出门把新娘子迎进去就进了洞房，康在荣心里很难受，从现在开始女儿再也不属于自己家的人，隔三差五的才能见上一面，想想在自己身边长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要陪着别人过余下的一生，当母亲的人心里最难受。 何颜嫁过去后虽不是出了名的贤惠，但也口碑不差，没有公婆照顾，她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每个都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着，在孩子成堆的家里不仅要关心大孩子的学习，还要照顾小孩子的吃喝拉撒，大的上学小的睡着时还要洗衣服干农活，简直可以跟钢铁人可比，她健康的身板在一点点消瘦，从之前白净的清秀姑娘成了邋遢的大妈，就来到娘家都是一个架子车拉一车的孩子，一个哭一个闹还有一个吓跑的，何颜就很少去娘家看看身体孱弱的父母。 赵秋冷娶了美媳妇后也变得懒散了，除了地里的庄稼偶尔去关心下，他的所有重心都在怎么挣钱上，全家七八口人是自己该顶起的时候，他是想着赚钱养家，却异想天开的在街道上摆起了棋摊，下雨天就窝在家里睡觉，刚开始何颜还是好言相劝，觉得年轻人偶尔情绪低落很正常，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还是会满血復活，她不曾想到这样的场景赵秋冷继续了一辈子。 在1970年的时候何大庆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感冒，却总是不见好，每天早上起床迎着太阳坐会，吃完早饭就得睡觉，不然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下午就起来吃个饭还是睡觉，直到半夜了才能清醒点，这种情况天天重复着，吃着村里医生开的感冒药一直都不见好，何大庆似乎有预感自己将要远离亲人了，他叫来小儿子何贤，摸着他黑黝黝的笑脸，使劲的张开嘴巴，再摸摸他的小手： 还疼不疼，父亲那天打你打疼了吧？ 不疼，这都过一个多月了早都不疼了。 别怪父亲，你要钱买写字本，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无能。 父亲，我知道的，咱们家情况不好，可我的本子都是正面写了反面写，只要有空白的地方我都写上字了，所以才…… 何大庆微弱的点点头，看向媳妇康在荣。 给他买个本子吧，这几顿就省点。 不，父亲，我不要你们又挨饿几天，这样我还怎么学习的下去。您放心吧，我有办法的。 何大庆说了这几句话已经累的再次迷迷煳煳的睡去。 康在荣知道老伴的节数到了，让别人稍话叫来了大女儿和大儿子，何颜看着父亲病入膏肓的样子，强制性要带父亲去看病。 我父亲病成这样了，怎么不早叫我呢。 之前一直以为是感冒，吃药着呢也就没在乎，这两天才病情加重的，你看你那么多孩子，就是给你说了你还不是来不了干着急。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你父亲也不让去借，你知道他的脾气，要是不顺他的意会气死的。
第8页 知道了母亲，可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呀？ 穷人家的命就延续到这了。康在荣转身走了出去，她看不得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就这样躺在床上等死，但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躲在厨房暗自伤心。 何心带来了老婆一直站在床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叫了几声父亲。 何颜作为大姐，看着大弟欲言又止，又瞅瞅只有十五岁的小弟，二妹何映嫁的远，到现在还没赶回来，她理应做大家的主心骨，在这个时候自己都方寸大乱这个家还怎么办。赵秋冷这个男人也是靠不住，留了口信到现在还没来，他只忙活他的棋摊，其他事对于他都是无关紧要的。 五天后何大庆还是撒手人寰了，留下了孤儿寡母的康在荣和何贤，何颜在家里陪了母亲一天就得赶回去照顾孩子，靠赵秋冷是靠不住的。何映跟着丈夫也要回去了，她的丈夫是个工人，请的假已到要回去上班，何心跟老婆只管着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心思搭理母亲和弟弟的心情。康在荣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何贤，伤心的落下眼泪，丈夫去世了，家里的顶樑柱倒了，再也不能听见他的大声斥责，还有追着何贤满村子打的热闹场面，孩子们嫁人的嫁人，结婚的结婚，都有自己艰难的日子。看着慢慢熟睡的小儿子，康在荣无比的自责，看来他的求学之路要到此为止了。 ☆、我的母亲 康在荣伤心的情绪一直持续着，她无人可诉苦，也无人能体会她现在绝地无助的心情。想想自己幼年丧父丧兄，嫁人后没几年又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母亲，她知道母亲病重的时候赶到章家，看见母亲微微张开眼四处寻找，康在荣握着母亲的手，听见她叫了几声哥哥的名字，眼泪从她微张的眼缝里流了下来，她知道母亲一直无法释怀哥哥的死，在她的心里这是永远的伤痛，就是临死的时候还觉得老天爷没有开眼，帮她这个弱女子讨回公道。 康在荣虽与母亲相认以后还是心中有芥蒂，但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胸太多狭隘，一个原本精神生活很幸福的女人，在接连失去丈夫和儿子后，还能指望她像平常人一样喜笑颜开，这是对她太苛刻的要求。即使她扔下了女儿，那也是有原因的，现在自己贵为母亲，能体会至亲在被人一枪打死在眼前的时候那种触目惊心的疼痛如何才能化解，这些年自己长了年纪也长了心，慢慢的能够理解母亲所做的一切。可当她觉得母亲可以倾心交留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了，人或许都是这样，失去的时候才懂得之前没有好好珍惜。 所谓的娘家对康在荣来说只是个概念了，她几乎一年去不了一两回，章叔叔去世后更是鲜有回去，人心都是疏远的，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下一辈更是如此，只有一个兄弟媳妇还算跟自己走的亲，没事的时候喜欢来到家里看望这个姐姐，俩人坐在一起说说家常，聊聊孩子。 何映虽在原县，她的心每天都操心着家里的母亲，自从嫁给丈夫后就跟着来到了原县，俩人刚开始靠给别人做衣服维持生活，丈夫的水平很高，在这一块是出了名的一剪好，生活上除了开销还能有点余额，何映把多余的给丈夫家里寄点，剩下的留给娘家，母亲要给大弟结婚，多亏了何映这些年的积攒才能娶的了媳妇。 原县成立了服装厂，何映和丈夫的裁缝部也被公有化了，他们马上就要成为正式的工人，何映高兴的晚上破例做了两个好菜，想跟丈夫孩子们好好庆祝下，虽然刚会走路的姐弟俩还不懂，但他们将来会懂得这是一种生活的大彻底改变。 明天就是正式入场的时间，何映把洗好的衣服平平整整的叠好放在也一起，明早起床后家里每个人都要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样去上班参加入职仪式，尤其是丈夫要格外的认真收拾，不能让人家城里人觉得我们就是一乡下汉。 下午天气有点闷热，丈夫说自己感觉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躺回，说完转身的时候就倒在了地上，何映吓得手忙脚乱，入职仪式自然是没法参加了。几天后何映就成了寡妇，他的丈夫医生诊断为心脏病方面的，当时的医疗条件和自身的家庭经济只能做到这个情况，何映叫来老家的叔伯们把丈夫接回老家，她带着年幼的大弟小弟扛着包袱锁上门，她已经到了伤心该怎么书写的地步，无言的那种悲痛就像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生活真会跟自己开玩笑，难道自己就不配拥有好点的生活，丈夫还那么年轻，孩子还这么小，老天爷却在跟自己开玩笑，无处发泄的压抑压的她心头有点乱。 丈夫再也回不来了，有时看着生活的暗淡真想随他去了，看着孩子们懵懂的眼神她无法丢下他们，自己没有了依靠家里也没了主心骨，生活的问题让何映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她又收拾行李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母亲康在荣抱着瘦弱的女儿，自己先彻底的崩溃痛哭起来，她感觉女儿就像自己的翻版，甚至比自己还苦，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以后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办，生活似乎都不太满意他们母女的生活，不是这般苛刻就是那般受苦。 过了几天服装厂的通知来到了家里，让何映去上班，看着幼小的俩个孩子，再看看家里的屋舍，何映不知道怎么带着她们姐弟去上班，或许是自己太多懦弱了，也过于在没有丈夫的时候思念家里有母亲的温暖，和母亲商量再三她还是没有去服装厂，母亲康在荣也没有反对，她也觉得女儿这般苦，去了的话再带着两个孩子，该是如何的艰难。 两年之后何映嫁给了小章村的樊实在，他为人却是真的如名字般实在，家里有点好菜好吃的都要拿来给岳母家，每每都能看见他背着个大竹筐，趟过小河的水，高兴的来到何家村。他知道这两年期间岳母一家对媳妇是何等的好，在何映失去第一任丈夫的时候他们一家陪伴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即使她带着两个孩子，樊实在还是觉得老天爷对自己不错，家徒四壁，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他曾经都不指望能娶到个正常的媳妇，没想到还是老天眷顾，他衷心的感谢岳母一家人，能够把女儿嫁到自己家里。 康在荣知道再嫁还要带着孩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她和女儿商量后留下了大弟自己替她先抚养着，虽然樊实在是个老好人，他不会嫌弃孩子们，但不能一嫁过去就给人家这么大的负担，再说他的日子也是过的艰苦，要不然也不会快四十了还没结婚。何映应了母亲的要求，他也觉得带两个孩子过去时间长了有矛盾，就忍痛割爱把大弟留给了母亲，两个村子离得不远，她和樊实在每个星期都会过来看望女儿。 ☆、另类夫妻 何大庆去世后，康在荣和小儿子何贤生活在了简陋的屋子里，何心和他的媳妇孩子们搬去了新盖的房子。 何心虽长的高大威武心眼却很小，他很容易误解别人还爱较真，就跟自己的媳妇也是。媳妇贾珍虽长的不错，却是个爱上火的人，俩人经常在家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人人皆知，不是打的鼻青脸肿就是骂的口无遮拦，有些都不堪入耳，这时三个孩子就会委屈的来到奶奶家里，他们虽从小看惯了家里的大小战争还是倍感伤心，只知道每次这样一吵架后母亲又要好几个月不回家了。而父亲又可以把他们扔在奶奶这边无暇顾及。
第9页 康在荣对大儿子夫妻苦口婆心的劝导，成效几乎没有，有时还惹的不招人待见。何心在吵架后的认错态度相当好，贾珍一走就是两三个月不回家，何心能把腿跑断了，到岳母家好话说尽，再把家里有的好的全给媳妇拿去，为了媳妇就剩下膜拜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何心夫妻俩的吵架日子还在继续，孩子们都已十几岁了还是照样你打我骂，刚种的西瓜也不关心了，康在荣和何贤每天除了照顾三个孩子还要去地里管理西瓜，不出所有人的预料，等西瓜成熟的时候何心准会乐颠颠的带着贾珍回家来，大家心知肚明，何心天天去软磨硬泡就剩跪地求饶，贾珍算好日子西瓜成熟要回家收穫了。他们被何家村的人“评为”最默契最另类的夫妻。 何心夫妻俩人可算是天作之合，年轻时打架吵嘴，中年时又在村子里跟每家每户都能闹上矛盾，他们只准占别人的便宜，别人却不能欠他们一毛钱，为这都能跟别人吵上天，康在荣有时觉得家里的脸都被这个儿子丢尽了，翻来覆去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试想小时候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在家里认真干活，懂事听话，自从结婚后脾气见长，里外不分，有时还六亲不认。 相比较何心，何贤真的叫贤德，他在父亲去世那年就彻底的告别了学校，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过半点关于学习的事，康在荣知道孩子很想学习，他认真好学，聪明能干，可就是生长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无从选择，贫穷断送了孩子一生的希望，康在荣每次偷偷抹泪的时候何贤都是抱着孤单的母亲； 母亲，你不要伤心，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康在荣看看自己留给孩子的茅草屋，心凉凉的，就只有这一间能遮风挡雨的草房，这个母亲当的是多么的愧疚。 母亲就给你留下这个，看看这房子，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一件有价值的都没有，我当的不称职。 我已为有你这位坚强的母亲而骄傲，你养大我们兄弟四人，大姐二姐和大哥都结了婚，你完成了这么多事，怎能觉得自己没有本事呢。为大哥娶媳妇建房子，又要照顾孩子，你是儿子心中最棒的母亲。 康在荣听着何贤的话，心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才十几岁就可以这么理解劝慰母亲。面对乖巧懂事的孩子作为母亲再多的艰辛都是值得的。 ☆、青梅竹马 尚月红和刘子阁的日子过的不紧不慢，一步步都按照着最平常的方式进行着，不知不觉中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 大女儿刘晓春还是那般瘦弱，但身体还算健康，尽管那些年月吃的窝窝头，喝的白开水，一个月吃不了一顿肉，还要整天在地里埋头苦干，庄稼收成不好的话一家这么多人口可不好养，看着弟弟妹妹都长大成人，没有因为飢饿或者疾病折磨成畸形，还是幸运的，想想村子有的同伴因为飢饿面黄肌瘦，因为寒冷疾病缠身，还有甚者以为无钱看病落得终身残疾。 十八岁的天空是晴空万里，阳光高照的，刘晓春只能够憧憬着今年的粮食够不够吃，完全没有把对象放在考虑的范围，没有一切可以知道外界的条件，那个年代的孩子是最纯粹的天真。家里买了一台凤凰牌自行车，算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每天兄妹几人把它当做宝贝，老大骑完老二骑，老三骑完老四骑，每天都按照这个程序排队领号似的，只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化，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骑着自行车就出去熘达一圈。 他就是何家村的何贤，他每三天都要过来一趟，为的目的就是骑骑自行车。十年前康在荣知道不远的马北村有个清湾村的女孩子嫁过来的，她就提了一包自家的大红枣来到马北村，打听到尚月红家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掰玉米，抬头看见的第一眼已经认不出来者是谁。康在荣拿张小凳子坐下来。 听说你娘家是清湾村的？ 恩，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的，十四岁之前是的。 尚月红露出疑惑的眼神，观察下眼前的女人，年龄比自己似乎大十几岁，但也不算老，可就是穿了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腿脚处裹着布带子，脚穿一双圆口老布鞋，腰间繫着老太太们才用的布腰带，善良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那你是？尚月红停止了掰玉米。 我叫康在荣，你那会还小点，恐怕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今年多大了？或者你的父母是谁？这样我就能了解你。 小荣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尚月红呀，小时候咱们整天在一起玩，还记得我那个月季妹妹吗？她老跟在咱们身后玩呢。 康在荣激动的说不出话，她刚踏进马北村的时候只是高兴能碰见家乡的人，跟对方说说话都应该觉得亲切吧，她万没想到会是尚月红，几十年不见，她真的第一眼没有认出。激动的双手握着尚月红的手，太意外了，老天真没有开玩笑。 小荣姐，我真的也没想到会是你，你走了这么多年，父母在世时天天念叨你，就是不知道你在哪里。 叔和婶子都不在世了？ 恩，都好多年了，我父亲去世时我还没有结婚，大孩子三岁时母亲也随父亲去了，我母亲去世前几天还念叨着你，她说“不知道小荣现在在哪里？生活的好不好？”。也提到了五婶。 我母亲也早都去世了，在清湾村那会除了父母就尚叔叔和婶子对我最好了，尤其在我母亲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在他们有生之年不能见一面太令人伤心了。康在荣说着想起了清湾村的种种境遇，潸然泪下。 尚月红的眼圈也红彤彤，她扶着康在荣走进家里。 小荣姐，都过去了就别想了，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事情吧。 就这样两家成了最亲近的人，何贤和刘晓春只相差两岁，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小伙伴，何贤每次来直接就有自行车在刘晓春的旁边等着，他会心的笑笑，有时还会带着刘晓春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撒欢一会，这样的友谊一直延续到十八岁的春天。 两家父母商量让算是青梅竹马的何贤和刘晓春订婚，何贤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刚开始还犹豫不决，他害怕对方过来会寒心，更破坏了彼此之间来之不易的友谊，再加上这几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前年还不幸得了偏重的半身不遂，只有一只胳膊可以自由活动，这样的家庭负担那个女孩愿意接受。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何贤的设想，刘晓春坚定的同意了这门亲事，她不嫌弃何贤的家庭，也不在乎他生病的母亲，只愿意相信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正直聪明，有情有义就足够嫁给他。 所谓订婚，就是刘子阁带着子女及五六位至亲的人来到何贤的家里，临出门的时候刘子阁大声的说了几句话： 今天是晓春订婚的日子，过段时间何贤这小伙子要去当兵了，这一走就得好几年，就借这个时候赶紧把这事定下来，他在部队才能安心呀，待会大家去不要往上看，房子就是那么个房子，茅草屋，一老一小母子俩，日子是清贫艰苦，但我们看重的是人，日子穷了可以往好的过，人品差了可很难再改过来的。 刘晓春听见父亲这几句愤慨的话语，衷心的谢谢他能在这个时候支持自己的选择，也在大家面对肯定何贤的人品。希望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不令自己失望。
第10页 刘晓春订婚后成了何家的常客，隔三差五就要过来照顾腿脚不便的准婆婆，她虽嘴上叫着婶子，心里早已把康在荣当做自己的母亲般照顾，何贤当兵已经走了很多天，家里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母亲，只有母亲安稳了他才能安心的服役，不止刘晓春这么想，包括尚月红和刘子阁都要过个些天来看望老姐姐，他们俨然已经是一个相互帮助的大家庭了。 ☆、兄弟姐妹 刘晓一个子不高，为人比较谨慎细微，做什么事都得考虑再三才能行动，人生有的时候缘分是不可预料的，他娶的媳妇竟和他还有几分相似，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刘晓一第一次去见媳妇张婉儿时把自己打扮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他本身就很爱干净，吃饭都要挑三拣四，刘晓春就知道这个弟弟初次去见面，估计得打扮个把小时。还真被他说中了，等的母亲尚月红直在门口转圈 怎么还不出来呀，晓一，你在房间干什么呢，快点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总得打扮得体才能去吧，要不对别人不尊重。 说这话刘晓一就出了房门，大家一看，很惊讶，这一下从乡下小伙变成了少爷。见着张婉儿就被她的表情吸引住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咕噜来咕噜去的，虽然不正面对视，总是拿余光扫描刘晓一，又偷偷用手捂着嘴巴笑一下，她的笑都是有讲究的，不出声不咧嘴，就那么轻描淡写一样似笑非笑。刘晓一对张婉儿也算是对上眼了，瘦高个，小脸蛋，长头髮，还有一双会说话小眼睛，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姑娘。 张婉儿除过对对方的身高不是很满意，其它的似乎没有意见，回家跟父母商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允了这个亲事，虽然有缺点但足不致命，过日子还得靠脑子，就是找一个一米八的没脑子没想法，跟他过的日子也没有幸福可言。 那会的相亲简单直接，结婚也是时间紧凑，不出三个月刘晓一就要成家立业了，刘子阁和尚月红第一次要当公婆了，显得有点紧张，提前几天都开始手忙脚乱，他们叫来大儿子刘晓一，算是结婚前再教育一番。 刘子阁抽了一口旱菸，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开口道： 明天就是你结婚的日子，以后就成大人了，有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吊儿郎当了。 我啥时候吊儿郎当了。刘晓一对父亲的评价有些许不满，要说吊儿郎当那最数小弟了。 你父亲说你两句你还辩解，大概意思知道就行了。尚月红在一旁打着圆场。 以后对人家婉儿好点，咱们能娶到人家不容易，家里情况不宽裕，你们兄弟姐们又多，所以来了后肯定要委屈人家的。 我会对她好的，再说了我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干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您二老就别胡思乱想了，还不相信您儿子呀，第一次就吸引住她了。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瞎说，我那天可跟着你呢，你那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尚月红看见儿子这般高兴，这媳妇是娶到他的心里了，孩子要结婚了，再也不是怀里抱着的，手上牵着的小孩子，都要有自己的家了，看看丈夫，头上的头髮都白了一半了。 我们确实是老了。 结婚的日子鞭炮响起，拖拉机拉着媳妇进了刘家的大门，村民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都来沾沾喜气，也跟着吃几颗喜糖。 床上喜庆的被子是大姐刘晓春的，她把自己没捨得用的东西全拿过来给弟弟当天急用，家里孩子多经济拮据，母亲能给弟弟准备的东西实在有限，看着母亲东挪西借的她也跟着着急。 刘晓一跟张婉儿一对恩爱的夫妻，可以说是妇唱夫随。 二儿子刘晓生长的高大不算魁梧，皮肤白净，为人还算老实。他在父母的安排下结识了同样高大的槐元，槐元初次见面无拘无束，不修边幅，也不讲究穿着，谁也懂不了刘晓生怎么会看上槐元这种女孩子。 婚姻其实很多人理解为就是搭伙过日子，能聊得来还感觉有点幸福感，一天之内不能超过二十句话就会吵架的人，真的就是搭伙过日子，不过吧当时社会农村还没有离婚这个词，过吧说起话来都嫌多，所以只有凑合着过这个词最能代表这种现象。刘晓生夫妻其实还没这么严重，他们还是有话可说，却不商量正事，就是扯点闲话，因为一说正事槐元就会把话题扯得十万八千里。做饭更是无法评论，在她自知之明的说法中，生水变熟水，生面粉变馒头，生菜能炒熟，你不必关注外形与味道，只决定填饱肚子就行。 虽然刘晓生是兄弟几个中看着最粗线条的那个人，吃饭穿衣，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但也不是没有要求，只是老天恰巧安排了这段姻缘。 刘晓平像极了母亲尚月红，浓眉大眼，清秀英俊，在他不善言辞的外表下永远藏着一颗与世无争的心，即使后来的家务大小事也用到这种办法。他这样的外表按理应该娶一个美丽的姑娘，最起码也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事实却是事与愿违，胖乎乎黑黝黝的戴娜走进了他的生活。 戴娜年轻那会还不算太胖，年龄越大是体重增加越快，干起活来都气喘吁吁的，似乎肥胖也慢慢磨平了她年轻时爱美的心，穿衣邋遢，说话粗俗，任何人面前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任由发展。刘晓平也习惯了现有的生活方式，不提醒也不敦促，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媳妇高兴怎么都成。 小儿子刘晓安是最姊妹中最小的，也是最受宠，从小到大，大姐为他做饭管他温暖，二姐抱着他看月亮数星星，哥哥们上哪都背着他，他便在这众多的姊妹中脾气也是最大的一个，稍有不顺心就在地上打滚，父母都拿他没有办法，日子久了大家似乎也就习惯他这种表达需要的行为。 有的人是不安于现状，不屈服于任何人的。刘晓安和媳妇陈晓月当时走的是较少见的自由恋爱，他们在一个厂里上班，久而久之成了男女朋友，父亲刘子阁早都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只是还未来得及结婚儿子却有了想法，他很生气这种处事方法。尚月红叫着小儿子语重心长劝说他遵守约定，既然已有婚约不应在外面沾花惹草。 我跟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合适，就见过一面你们就要订婚，我跟他在一块都没有共同语言。 我知道你现在心变了，刚订婚那会你咋不说没有共同语言。你现在这样，让我们怎么向人家交代。 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的，我和陈晓月在一块上班，有共同的朋友共同的事业，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生活才不会乏味。我知道现在叫你们很为难，但我不能将就着过一辈子吧。 尚月红再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她知道晓安能这么说已经是下定决心了，只有找丈夫刘子阁再好好商量。 事情最后还是按着刘晓安的想法进行着，订的亲退了，对方对这件事还是比较大方，没有过多的纠缠。 刘晓夏长的白白净净的，在家里什么心都不用操，上面有哥哥姐姐帮她处理了一切，她从小只有陪着刘晓安长大的任务。直到结婚时还不会缝衣服，做布鞋，以至于结婚很多年后还是在大姐的亲手指导下才能完成布鞋的制作。
第11页 ☆、心酸的生日 每年的五月十日是刘子阁的生日，以前的七十几年里只有两个女儿和老伴为他过生日，儿子没有人能记得，老闆尚月红买几样菜，还要女儿来自己再做给自己吃，年年如此，今天终于去的时候看见儿子们开始准备东西了。 四个儿子商量每家出两百块钱，买了些菜大家坐在一起祝贺老爷子的生日，刘晓春觉得打心里高兴，自己的父亲已经快八十岁了，在村子里人家那都是大摆宴席的，她也不奢求弟弟们可以做到那样，最起码每年还能记得父亲的生日，想想这么多年都是年老的母亲准备点东西，她们年龄大了没有任何收入，手里的钱全都是平常省吃俭用省下来的，所有有时她们会当天晚上来把礼物放下就回家，自己的心意尽到就好。 今天的境况从未有过，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来了，整整坐了三桌子的人，吃好吃坏不计较，老人也图个全家欢欢乐乐的在一起。 父亲养大这么多儿女真的不容易，每个人在小的时候都知道父母的辛苦，有的孩子帮父母干活，替父母担心，甚至辍学在家就为减轻父母的负担，但人总是会长大的，常有一句话不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一部分人是不贊成这句话，但它适合我们面对的每个人。 父母老了，做儿女的大了。给他们娶妻时忙碌高兴的样子他们早已忘记，帮儿子抱着孩子唱摇篮曲的时刻也不记得了，更不会看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弯曲的嵴背，更不会懂得两位老人坐在自家门口翘首以盼能看见熟悉身影的失望，每个人都很忙，忙的只记得自己的儿女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什么时候过生日，为自己的儿女买块蛋糕唱生日歌。 尚月红和刘子阁还有个伴，他们早已不期盼谁能出现在这个老旧的房子里，来问问自己“最近身体可好，吃的用的可否都有”，他们一丁点的希望就是能有个人来陪他们说说话，哪怕在身边坐会都会心里乐开了花，十天二十天甚至一个月都没人来，习惯都是时间长了就养成了，他们也早已养成了只管好自己的吃穿就行，有的时候尚月红会庆幸自己还有两个女儿，他们隔三差五的来看看自己。 正如刘晓春预料的一样，第二年的同样日子，父母的家里只来了她和刘晓夏两家的人，即使去年吃后留下的剩余餐咋，凌乱的场景今年都不敢奢望了，刘晓春和刘晓夏觉得这样日子只有自己来就可以，她们真的不愿意丈夫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丢不起这个人。刘晓春的厨艺是姊妹中最好的，做了一顿长寿面给自己的老父亲，看着他花白的头髮，颤颤巍巍的走路，真的是老了，但他的脾气还没改，有时还爱发火； 父亲，你也别生气，咱们吃个饭就行，没人记得还懒得给他们做好吃的。 刘子阁这个年龄已经对这些想的很开，会心的笑笑。 放心吧，来不来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你父亲我想的开，爱来不爱，就是以后我不在了要多陪陪你母亲。她爱经常烦闷。 我们都知道的，你们俩人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刘晓春又像平常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塞到母亲的手。 母亲尚月红使劲推脱着不要，她知道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女儿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 您拿着吧，我就是现在过的再不好，还是有你们花的，想吃什么就在商店买点，也不要老惦记着你们那个儿子没吃饱，没穿暖，人家谁记得你们呀。 我不管了，这几次做点好饭都不叫他们来吃了，以前做点好的叫了老大，就得叫老二，叫了老三就想叫老四，那个不叫了害怕人家心里不舒服，也想每个儿子都吃点，临了了又能怎么样，上次你四弟家包的饺子，你父亲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就像小孩样稀罕人家的东西，可人家不那样想，在你面前端过去都没让着你父亲一下。 刘晓春很生气，现在社会已经不是缺吃少穿的年代了，就是一碗饺子能要的了命，这个老人他可是父亲而不是仇人，人有时很奇怪，时间长了都可以跟吵架的外人和好如初，却不能对自己的父母宽容以待。 刘晓夏生气的说道：那你们做一顿，你们俩人能吃几个呀，一点点菜跟面都可以的。这些没良心的。她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看着哥哥们做事过分，她讲起话来真不会估计谁的脸面。 尚月红一讲到这情绪就有点不能自控，开始落泪。她经常会因为想得多又敏感从而很难过，出去转转会平復自己烦躁的心情。 我给你父亲做了他还是稀罕人家的东西，就跟小孩似的，别人家的东西总是好吃。 刘晓春对自己娘家的这些人失望透顶了，有时她真的都想远离这些所谓的至亲，他们哪一个做到了身为儿女应尽的义务，又哪一个对自己的父母哪怕一点的同情和怜悯都没有。 ☆、何颜的离开 何颜依然忙碌的像只蚂蚁，每天都不知道闲字怎么写，丈夫依然心无旁骛的干它的那点事。在小女儿六岁的时候何颜突然就倒下了，等到何贤到的时候大姐已经危重，他叫了几个人拉着大姐去医院，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生命就这么脆弱，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今天就没了，没有任何徵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即使还有六个不大不小的孩子。 何贤坐在大姐冰冷的身体旁伤心无以言表，他想起了可怜的大姐，曾经是村里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就因为自己看走了眼嫁给了不务正业的赵秋冷，还傻傻的一连为他生了六个儿女，每天除了管孩子还要忙家务干农活，真把自己当成钢铁之躯，到头来躺在这冷冰冰的床上再也不能看母亲一眼，也再不能陪着孩子们长大，何贤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却还要安慰照顾孩子，等着那个还在街道跟人玩耍的男人归来。 看到赵秋冷的时候何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悲伤，冲出去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对于这个男人他已经恨之入骨了，大姐的一生都被他毁了，何贤气愤的吼道： 这一拳是替我大姐打的，你这个不务正业，没有担当的男人，每天在外面潇洒自在，家里的一切扔给大姐，你还算是个男人嘛。 第二拳是替我父母打的，他们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么摧残她的，看不见她的苦她的累……活生生把她累死。 这第三拳是替孩子们打的，他们都叫你一生父亲，你就这么每天手提着棋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不关心他们的一举一动，不配做一名父亲。 何贤举起拳头又放了下来，本来还有替我这当弟弟的一拳，但我不想打你，我根本就瞧不起你这号男人，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我不想在我大姐的面前打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你别以为你大我就得尊重你，你从没做过一件让人值得尊敬的事。现在好了，大姐彻底走了，你以后可以不用回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何贤一路都在想着回家怎么告诉自己的母亲康在荣，她一生太苦了，经受的打击一桩接一桩，大姐的去世不知道母亲还能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瞒着又能瞒多久。在半路上碰见媳妇刘晓春，何贤伤心的开始落泪，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年迈的母亲。
第12页 告诉母亲吧，这种事我们要瞒也瞒不住的。刘晓春对大姐感情很好，她为人热情又能说会道，每次回娘家都帮自己抢着干活，还会跟自己坐下来聊聊天，她会抱怨姐夫的种种劣迹，恨恨的咬咬牙就不想跟他过了，看看嬉闹的孩子却又转身笑呵呵的说道“我相信他年龄大点会改的，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这次她是真的累了，倒下就不愿再起来。何贤，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我相信母亲能坚持住的，她经歷那么多大悲的事都一步步走过来，这次是更难过点，但还有我们在她身边会扛过去的。 康在荣听着儿子讲述女儿的离世，刚开始表现的超出常人的冷静，嘴里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这就是命呀，我康在荣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失去父亲兄长，又失去母亲，现在就连女儿也要失去，老天叫我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要这样的偿还，那也可以降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一步步的折磨我最亲的人，命运真够残酷的。还没到医院人就没了，你姐夫那会在干嘛呢，要是早送会是不是就会抢救过来，康在荣断断续续的说着，嘴都开始发抖，浑身激动起来，眼泪带着悲愤的心情，痛苦带来僵直的面部，手紧紧攥着被子角似乎要撕破它，声音从喉咙低沉又吼着倾泻而出，一声高过一声哭喊着女儿，拍打着自己受伤的心，痛苦的令人听着肝肠脆断。 一连几天康在荣没有睁开眼，她一直在回忆何颜从小到大的点滴，世上要有后悔药多好，死活都不会把女儿嫁给赵秋冷，哪怕她恨自己怨自己，至少不会白髮人送黑髮人，现在的结局都是自己害了女儿一生。 何颜的几个孩子来到外婆家，大的抱着康在荣瞬间控制不住： 外婆，我妈没了，以后我们都成了没妈的孩子了。 还有外婆和舅舅呢，没事的，只要有外婆在就不会让你们没饭吃没衣服穿的。 康在荣拉过最小的外孙女，她的脸蛋脏兮兮的，眼泪懵懂的还在眼眶里打转，她看见哥哥们都在哭泣，自己只知道跟着他们一块伤心。 你最小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可怜的孩子，以后再也没有妈妈给你洗衣服做饭了。 康在荣想在孩子们面前把伤心埋藏起来，自己却未能控制住，抱着孩子们又一阵哭泣。 赵秋冷站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自从他进了岳母这个家，就不知道该怎么向岳母道歉，媳妇嫁给自己确实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忙忙碌碌的几十年就这样倒下，甚至在她最后的几个时辰里连句话都没有听，自己这个丈夫做的很失败，小舅子一顿暴打使他清醒自己多么的欠揍，岳母对他这个女婿应该很失望。媳妇离开的这几天就孩子们的生活他都忙的找不着东西南北，根本无暇顾及平常吊儿郎当时做的事，想想何颜当时一个人在家时是多么的忙碌辛苦。 ☆、新的悲伤 何映嫁给第二任丈夫樊实在后生了三个女儿，加上大弟小弟一共是五个孩子的家庭，对于他们四面楚歌的家庭来说负担很大，大弟放在外婆家也就没有再接回来，这样家庭的重担压的樊实在喘不过气，每天不停的劳动却只能换来微博的收入，身体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下渐渐支撑不起。 樊实在对小弟是真心的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把小弟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即便刚开始他很排斥自己。每天下地劳动，上街卖菜都会把小弟架在脖子上，见到熟人便乐呵呵的介绍“这是我儿子，怎么样帅吧”，他那发自肺腑的爽朗笑声感染着这个失去父爱的孩子。何映看着樊实在这么疼爱儿子几次建议改掉孩子的姓，这样别人就不会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丈夫却坚决反对这个提议： 不能改，孩子长大了还以为我对他好，就是为了让他跟我姓。 他那么小那知道呀，你对他这么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想他爸也会同意的。 那也不行，这不就是个姓嘛，知道孩子心里有我，不是一样的嘛。 可别人会说你傻子，养别人的孩子还这么高兴。何映听见这样的话不止一两次了，村子里总有些人饭后没事嚼舌头。 他们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吧，我们不生气的，过好咱们的日子是最好的回应，再说了我儿子跟我感情好，那是他们嫉妒。 樊实在边高兴的说手中还在不停的编竹筐，这个过段时间也能贴补家用。 你这人就是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对我们娘俩好。 咱们是夫妻，你这样可就生分了，我对你们好那是应该的。赶明把大弟也接回来吧，孩子不能老放在岳母家。 母亲说了，就放他们家吧，咱们这么多孩子那能管的过来，再说我问了大弟，她也不过来住，现在跟外婆亲了。 那天我们去和孩子说说，我得亲自听孩子说。 樊实在确实是说到做到，过了两天背着一竹筐的西红柿就来到了岳母家，大弟看见小弟也跟着来高兴的牵过他的手问东问西，樊实在坐下和岳母康在荣说起自己心里的事： 我想问问大弟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去。你看不能总把孩子放您这，太麻烦您老人家了。 前几天不是我都告诉何映了嘛，孩子就放我这，你们好好管好那几个孩子就行，我这现在就剩下何贤了，吃的穿的不会缺大弟的。 这个我知道，可我们是父母呀，孩子心里会生气的。 你想多了，我刚开始是觉得你们负担重，大弟过去了你们要养五个孩子，这得把人累坏了，可大弟跑过来告诉我，自己不过去跟你们一块住，这几年她已经习惯跟外婆舅舅住在一起，只要能时常见到你们她就高兴。 康在荣招唿大弟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指指樊实在，这个人你刚才可没叫吧，孩子，长大了我们要懂事的。 大弟底下头轻轻的喊了声“叔叔”。樊实在高兴的抱过小弟，他知道孩子大了能这样已经不错了，迫不及待的说明了来意。 我不想过去，这几年我在这跟外婆都住习惯了，你们就管好弟弟妹妹们，我这不用操心的，我已经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叔叔您也别多想，真不是我生你们的气，就是单纯的捨不得外婆。大弟紧紧的搂着康在荣，焦急的看着外婆，恳求她赶紧发话不送自己过去。 实在呀，你看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吧，再说咱们离的这么近过个河就到了，抬起脚孩子就能见到你们，就住我这吧。 樊实在知道孩子不会跟自己回去，但还是过意不去，他知道孩子大了很懂事，是看到他们这么多孩子不愿再去增加负担，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要是日子过的好点就能让她回到妈妈身边。 往后的几年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何映和樊实在差三岔五的就会去娘家，大弟会做饭会缝衣服了，而且每次都有讲不完的话跟他们唠，夫妻俩心里很高兴，孩子没有因为跟自己分开住而疏远，也没有因为没接她回家心里有芥蒂，更是与人为善，性格活波开朗。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大弟已经要结婚了，何映和丈夫忙着置办嫁妆，康在荣也在为外孙女做新被褥，全家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终于是把大弟简而风光的嫁给了易坚强。
第13页 易坚强为人老实忠厚，出身地道的世代贫农，到他的父亲那一辈稍微有点起色却好景不长，父亲在架马车的时候摔死了，剩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俩个姐姐都已嫁人，母亲为了他的婚事已经拿出了家里所能倾尽的一切，还算顺利的把媳妇娶回了家。 何映晚上和丈夫躺在床上，想像着白天嫁女儿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哎，我们都要做岳父岳母了。何映胳膊肘戳戳丈夫。 那可不，今天我高兴，大弟改口叫我爸了，孩子真好。 看把你乐的，我今天也没想到孩子会改口，她确实很懂事，今天结婚了，以后就要跟别人一块过日子了，也算是个新的开始，所以叫你父亲也是新的开始。 恩，我也这么觉得，我虽然和孩子不住在一起，但我们父女俩有心灵感应的，我每次去看她，她就会说我刚才还想着叔叔咋不来看我呢。你说是不是 她今天能当这多人面改口证明是从心里接受你了，所以我得谢谢你，对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你的好才换来了他们的认可。 樊实在抱着媳妇长舒一口气，他等待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孩子的举动令自己感动的差点现场大哭。 五年之后，就在人人为奔着好日子前进的时候，樊实在心力憔悴的撇下了何映和孩子们撒手人寰，何映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情绪失控的抱着丈夫哭天喊地，似乎都感动的天公落泪微风哭泣，为什么命运就不能怜惜下自己这苦命的女人，都已经失去一任丈夫，生活刚有点起色又夺走另一任，命运是在跟自己抢人嘛，是嫌我过的太好还是太累。 何映不停的干活，直到自己累到了爬在地上哭泣流泪，她觉得自己就是悲情的化身，人生的悲欢离合在身上不停的上演。 ☆、新的矛盾 何心夫妻到了中年还是没有变，他们家永远过不了两天太平日子，在村子里也是少不了和别人吵架，经常会碰到大街上一家人破口大骂，别人可不会手下留情，往往就形成了互打的场面。康在荣觉得就这个儿子快让自己在村子里无法立足，有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心的性格结婚后很明显，不知道骨子里跟了谁，想想父亲何大庆，聪明善良，为人正直，母亲康在荣从小命运多舛，性格却很坚强，在村子里不与人胡来很受尊重，何颜何映都有好的口碑，小儿子何贤更是孝顺懂事，做事很有分寸，唯独何心小气做作，与人斤斤计较还爱占小便宜，对待母亲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康在荣七十岁生日的时候，何心全家都没有出现，大门紧锁避而不见，他们是害怕要自己掏腰包为母亲过这个生日，细算一下每年一次就花不少钱，还是全家出去装作不知道，亲朋好友来了好几桌，大家喝着酒吃着菜，为老太太高兴地祝寿。何心的儿子何伟峰迴到家看到这热闹的场面，实在不好意思空手来吃饭，回家用衣服包了十个鸡蛋给奶奶送过来，高兴的坐在奶奶身边。康在荣知道大儿子夫妻不在家，看着孙子拿着的鸡蛋，关心的问道： 你拿这鸡蛋你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都去集市上了，我刚出去玩才回来，看见家里来这么多人，原来是奶奶的生日，我实在不知道的。 何伟峰委屈的看着奶奶，他确实是刚刚才知道，手里没有钱买礼物只能拿着家里的鸡蛋来祝贺奶奶，真怪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有钱买件像样的生日礼物。 你来吃饭就行了，不用拿东西，你妈妈回来了要凶你的。 不会的，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吗？ 康在荣没有回答孙子的提问，何贤提前一个星期都告诉了何心，今年母亲的生日他要开始给过，这么多年情况不太好，母亲一直不愿意过生日，现在每家每户的生活都上了一个台阶，自己有能力养活母亲。他过去找大哥商量下，大哥的为人自己很了解，再加上这几年他们的孩子多，经济一直紧巴巴的，不能又为了给母亲过生日两口子闹的人尽皆知，大嫂又得责怪母亲，不告诉他们吧，过后他们也有理由，满村子的煽风点火，说给母亲过生日何贤都不和他们商量，这样的事以前经常遇到。所以何贤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一声，要是他们还有点良心愿意跟自己一块过，钱多钱少都不在乎，只要母亲生日那天高高兴兴的全家都能来就不错了，谁知过了一个星期还是被他们给忘记了。康在荣早都猜到了这个结局，对于大儿子的所作所为内心很失望，却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做法。 晚上街坊邻居坐了五桌来祝贺老太太的生日，康在荣高兴的合不拢嘴，这是自己第一次过生日，街坊邻居却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能来都是不错的，这些年真的是看得起他们这孤儿寡母。何贤和妻子刘晓春对自己的照顾每个人都看的明透，他们在村子里深受大家的喜欢，康在荣很庆幸自己能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迎来了自己的小儿子何贤，他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第二天一大早康在荣在院子里乘凉，今天的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闭上眼睛正在享受阳光的照射，听见大儿子家里有相互嚷嚷的声音，竖起耳朵听了听，原来是孙子何伟峰在哭，听见大媳妇嘴里不停的训斥着： 谁叫你拿鸡蛋的，家里就那些鸡蛋你全拿走了。 昨天我奶奶生日，我不能空手过去吧。 你还是个孩子想拿礼物，谁叫你拿的？ 不就几个鸡蛋嘛，再说你们都不在，我想买东西也没有钱。我不好意思就带张嘴过去吃饭，那都是我小叔家准备的。 那你就能随便拿家里的东西，谁叫你这么大胆的。说着屁股上就响起了巴掌声。 康在荣在家里坐不住了，来到厨房用袋子提着鸡蛋，从前门出绕着墙就往大儿子家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前几年康在荣得了半身不遂，虽然不像别人躺在床上不能动那样严重，但也有点右腿不甚灵活，右手僵硬不能拿东西，经常那只手因为血液不畅肿胀发凉，何贤只要闲下来就帮母亲搓着右手右腿来缓解麻木感。今天康在荣鼓着吃奶的劲右手裹着鸡蛋，左手拄着拐杖还用胳膊肘蹭着墙，才能一步步往前挪。平常是行动不方便，但没有今天这么艰难，康在荣听着大儿媳跟孙子的对话，听到耳朵里很激动，她宁愿自己耳朵能够在背点。 来到家里康在荣把鸡蛋放在儿媳妇的面前，看着他们似乎有好好的没有任何刚才争吵的架势，何心坐在桌子旁边吃着刚从锅里出来的包子，孙子坐在一旁也默不作声，儿媳妇把鸡蛋放进了厨房，康在荣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种嘲讽，她又颤抖着走了出来，在墙拐处摔了一跤，幸得邻居的小姑娘出来搀扶了一把并送回了家，康在荣悲凉的躺在炕上，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年復一年，何心无心照顾自己的母亲，就连一点的恻隐之心似乎都开始灭绝，他每每从何贤的家门口路过回家的时候，母亲就会坐在门口，大家能明白康在荣的用意，她虽对何心一家失望透顶，内心还是希望能和儿子说上几句话，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很难完成，她的期望在何心轻飘而过不留只言片语的瞬间被击碎，身边要是坐着几位要好的姐妹，康在荣更是无地自容，但这种情绪在次次的失望后已经变得平常不过，她没有了希望也就不存在失望。
第14页 何伟峰到了谈婚论嫁的日子，娶媳妇当天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康在荣忙活着，何贤夫妻忙活着，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更何况这三个孩子从小几乎在奶奶的抚养下长大，大人之间再有什么过节，今天的日子确是不同寻常的。 人生有时确是惊人的相似，人们都说什么母亲生什么样的女儿，却还有什么样的婆婆却也能娶个无过之而不及的儿媳妇，何伟峰的媳妇简直就是婆婆的翻版，甚至有时还要更厉害点，她是做饭种地样样都行，却也是骂人吵架样样都厉害，更有甚者是在家里跟婆婆扯开了嗓子对骂，似乎分不出胜利谁都不会认输，这种情况在小河村还是破了先例。这会的何心无法应对，他说不动自己的媳妇又不敢拦儿媳妇，一拦着就会哭天喊地的说是一家子人都欺负她，何伟峰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母亲从小的为人他非常清楚，媳妇又似另一个母老虎，这样的场面多了他都习以为常，让他们骂个够就会各自回房间歇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两年，婆媳越发的水火不容，何心和媳妇在地里种些小麦和菜来维持家里的开支，儿媳妇却不乐意，她要把所有的地都种上，这样她就可以做一家之主，何心无奈的和媳妇选择在地里盖了一间茅草屋，他们从此便在哪里安了家，屋前种了各种蔬菜，这些收入完全够了他们的生活开支，也可以远离家里的乌烟瘴气。 ☆、当兵走后 何贤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深得大家的喜欢，读到小学三年级就因为家庭的原因不能再继续学业，他本身很聪明加上能写一手好看的毛笔字，在同龄小伙伴中显得很突出，母亲康在荣喜欢和小儿子在一起说说心里话，他最能听得母亲的絮叨，当然也深深的知道母亲从小到大的艰难歷程，倍加的珍惜与母亲这一生的母子情。 何贤在父亲去世后就成了母亲身边的陪伴，二姐嫁的远不能时常来看望母亲，大姐结婚生子后也无暇顾，就剩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他们把所有的积蓄给大哥结了婚，就剩下一亩二分地来维持生计。等到十八岁的时候何贤决定去当兵，村子来了很多的军人，听说在部队的条件还好点，能吃饱饭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何贤义无反顾的要走进部队，唯一割不下的就是母亲，不知她一个人在今后的几年时间里怎么度过，没有了自己的陪伴孤独无助，何贤此时犹豫不决： 儿子，你去吧，母亲一个人在家能过的好，你在部队放心好好干。 可我放心不下你，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母亲的生存能力你还不知道吗？多少的风风雨雨都扛过来了，我会在家好好的等你回来。 母亲，我会在部队好好学习的，你在家要保重身体，干不了的重活你就找大哥，让她帮着你点。 康在荣坚定的点点头，她知道儿子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他在部队才能好好的干，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只要能学到东西学会做人，将来回来了才能做个好人有用的人。 家里还有你姐呢，你看你操心的，别想那么多，安心的去就行。 这不人家也忙嘛，不可能时刻在你的身边，不过我现在订婚了，以后让晓春多过来看看你。 唉，刚订婚的别叫人家过来照顾我，我身体还行的，再说没结婚呢就叫人家老往咱家跑不好的。 母亲您想多了，我不说她都会照顾你的，她是个好姑娘。 何贤走的那天家里的至亲都来送他了，当然也有刚订婚不久的刘晓春，刘子歌和尚月红也来送送这个准女婿，看着家里的这些亲人何贤很难受，这一分别要好几年才能，尤其是刘晓春，既要她在家里等自己好几年，还要分担照顾母亲的责任，看着她瘦弱的身体真的很心疼。 别担心，你妈我会帮你照顾好的，我知道你心疼我在家里，但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后悔的，当然也不会嫌累的，咱们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没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 我这一走要好几年，还得你要等我这么几年，耗费了青春。 你这么说我可生气了，我以你为骄傲呢，当兵是建设国家保卫国家，多么崇高的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就是等你几年我们才二十多一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害怕什么呢，你呀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会把你母亲当我母亲一样照顾的。 事实真如刘晓春说的一样，何贤走后她便成了何家的常客，每隔一天都要过来看看准婆婆，帮她做饭洗衣服干家务，把简陋的家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就像母女一样相处。 尚月红和刘子阁也是隔三差五就来何家，和老姐姐说说话，他们在何贤没在的几年时间里俨然像一家人一样相处，尚月红感觉自己和康在荣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块听康在强讲故事，一起去村里捉迷藏，还有她抱着自己在教儿歌，几十年过去了他们才相遇，总以为时间抹去了他们的童年，夺走了他们那些美好的回忆，事实却是原来她们都还记得彼此。 何贤去的是一个条件很艰苦的部队，这里有山有水却不是风景，每天都是在跟隧道打交道，不分白天黑夜只有睡觉干活，在这里他们有战友復原了，牺牲了，还有留下终身残疾的，何贤觉得自己能完好无损真是大富大贵。 在部队上领导还是很喜欢何贤的聪明能干，只是何贤自己觉得文化水平阻碍了自己的发展，领导给机会自己却无能力接受，就算写写材料的事情自己都是无从下笔，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他都不认识很多字，何况摆在眼前的演讲稿之类的事情，自己更是羞于文化的欠缺，但他从来没有沮丧和埋怨过，毅然在部队勤勤恳恳的干满自己的年限。 七年之后何贤光荣的退伍了，他时刻都在惦记着家里的一切，尤其老母亲的身体，中间母亲得了一场大病，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多亏了姐姐和大哥的照顾，还有刘晓春和准岳父母的关心下母亲才能一步步住着拐杖走路。 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家里，在退伍的申请表上毅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尽管领导再三劝阻希望他能在部队好好发展，虽不能提上干部但是一直干下去还是很有希望，何贤知道自己家庭的情况，不允许他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不能把照顾母亲的责任推到订婚的对象哪里，这样对人家不公平，即使结婚了也不能把全部的责任担当交到一个弱女子手里，男人就应该有自己该担当的义务。 何贤到家后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很伤感，自己走的时候刘晓春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现在都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忙碌的身影还是那么瘦弱。家里的摆设井然有条，母亲的身体也逐渐恢復，虽不能像以前一样活动自由。这些都得感谢刘晓春。 我没做什么，就是没事过来帮阿姨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你别想的那么多，这都是应该的。 谢谢你在家帮我照顾母亲，这本来都是我应该做的，尤其是母亲生病后你在家里所做的一切大姐写信都告诉我了。 真的没什么的，就算我跟你不是订婚了这种关系也应该来照顾一下的，你也知道我母亲和你母亲的关系。
第15页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做了你不该做的事，帮我把母亲照顾的这么好，谢谢你得接受。 三个月后何贤和刘晓春结婚了，婚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刘子阁和尚月红带上自己的几个孩子就来到了何家，扛了一把锄头和一个收音机，这就算是给女儿的嫁妆，吃了顿家常便饭，就这样何贤和刘晓春成为了夫妻，开始了他们的和睦日子。 ☆、难言的母亲 尚月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几个儿子了，她有时很想他们，却又不想到他们家去，她是一个母亲却要想儿子的时候跑到人家家里去，何况自己并不招人待见。 刘晓一直言母亲想的太多，又爱乱操心。 母亲到他的家里就像小孩接受老师的批评，可以从头论到脚却没有一句“您最近身体可好的”的话。 媳妇张婉儿更是添油加醋，在他们的眼里这个母亲已经是是非不分，看不准到底谁对她们好，更甚者是在刘晓一年幼的时候父母太多偏心，让大儿子长的比其他兄弟都矮，指定只照顾小的而忽略大的，到他们结婚时场面最简陋了，婚后她自己照顾刘晓一，他才能长得现在算是结实。 分家的时候父母一根木头都没有为他们分，等于自己是净身出户的，为这一件事刘家每次聚会的时候这都是讨论的重点。 刘晓春最看不惯张婉儿的这套说辞，她总是嫌弃父母给予他们的太少，却不曾想到那个年代父母的手里到底有什么，身外就一间民房再无它物。 父母那会孩子多，给刘晓一结婚了下面还有三个儿子呢，拿什么给你们分家呀？ 张婉儿眼睛咕噜一转，面带微笑着说： 他们还能分点什么，我们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 他们分到了什么？每个人不都是什么都没带，那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那现在的房子还不是都留下来了，我们这都分出来了也就没有份了。 你们可以有份的，把父母管着那房子不就是你们的了。 不说这事，我这两个儿子也是没帮我带过，他们小的时候就坐在家门口的门墩上玩耍，我要干活没办法照顾。 刘晓春有点生气，张婉儿这是明显的胡说八道。 你的孩子小的时候其他弟妹还没孩子，晓夏还没结婚呢，你说谁没帮你带过孩子，父母除了干活还要帮你带孩子，兄弟姐妹们都在帮衬你们。 你现在这样说伤大家的心。 张婉儿感觉气氛不对就哈哈大笑，我这是说的图开心的，都别往心里去。 刘晓生寡言少语，前几年对父母很上心。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槐元做饭水平很差，不管家里遇到什么忙事父母都愿意帮他一把，他也清楚母亲是看着他平常连顿可口的饭菜都难吃上，很是心疼，只要父母做的好饭都会叫来刘晓生，所以在最初的感情上刘晓生是看得见父母的辛苦，他没事的时候会过来看看父母陪他们说说话，就像歌词里唱的“父母不图你为家做多大贡献，就图个团团圆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晓一也开始冷落父母，或许他觉得兄弟这么多为什么非得自己没事就去看望父母，他们是大家的父母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每个人都应该尽自己的义务，这样想着也就鲜少看见刘晓一再出现在父母的家里。 尚月红夫妻对于二儿子后来的表现很失望，在兄弟姐妹中对他的关心付出最多，最后就数他没有良心，想起这个儿子尚月红就会潸然泪下。 你说从他结婚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只要做点可口的饭就会把他叫过来一起吃。 就您平常对他太好了，所以现在几个月不来您这，您就心里难过的很，其他人你没付出那么多也就没那么奢望，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刘晓夏舌尖嘴快的说了一大顿。 我还不是心疼他，你说人家几个的媳妇都能干，在家里还能吃口可口热乎的饭菜，晓生的媳妇做的饭菜别人不吃的。 对呀，可是到头来怎么样呢，就得对他们淡淡的这样你就心里不难过了。 你说的容易，那些年家里穷娶媳妇也就看着是个女人就行，谁想到就给他娶了个马大哈，家里平常乱的像狗窝，厨房里一大堆馒头生菜叶不收拾，就像战场下来的。 母亲，看你说的，我二哥从小就不挑三拣四，这还就给他搭配了个这样的媳妇，我大哥呢爱干净事儿多，就给搭配了个比他还扭捏的媳妇，这老天爷可真会安排。 其他人我都不担心，一直以来就担心你二哥吃不饱穿不暖，没想到现在变心的就他快。 母亲也别伤心了，人心都变得快，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希望也就失望少，您以后跟我父亲吃好喝好身体好好的就行，这不还有我们姐妹两个嘛，现在情况都好了又不缺吃少穿的，想开点。 刘晓平可谓无欲无求，他一直都不苛求父母对自己有多好，也不会嫌弃父母对于其他兄弟偶尔的偏心，他只关注自己的家庭。 当然刘晓平还有好的一面，时间长了媳妇戴娜做的饭他会让孩子送过来点。 奶奶，这是我妈做的饭给你送点过来。 替奶奶谢谢你妈妈，我不都说了不要送，我们这有吃的，奶奶也能做的。 刚才来叫你，你不过去，我妈就叫给你送点来。 尚月红嘆气道：不能过去，儿子多都有闲话的，你一到三儿子哪去了肯定有人说，你看人家心疼这个儿子，都往人家家里跑。 孙女似乎听不懂这些话，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着看着奶奶。 尚月红继续道，他们不给你吃饭还嫌弃别人给你吃饭，那样不把他们都显现出来了，你去他们家他们就训你一会，你不去吧又说你心里没惦记他们，就是去你姑姑家都得少，女儿其实每次回来都给你是大包小包的带东西，他们却要说的你把家里的东西都送给了女儿，你说奶奶能去那里敢去哪里。 尚月红说到激动处总会伤心，她从年轻时这个毛病就已经缠身了。 刘晓安是住的离父母最近，却是跟父母“仇恨”最深的，他就住在前院。 刚结婚那会一家人还算过的安心，随着有了孩子，孩子慢慢长大，陈晓月对于公婆的意见越来越大，分家就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尚月红觉得自己还算年轻，就是分了家她也能照顾得了刘子阁，他毕竟比自己大二十岁呢。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想想当年自己和刘子阁约会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现在转眼自己的儿子们都娶妻生子了，最后又剩下了老两口生活。 不过也是好事，她不必天没亮就起床扫地擦洗桌子，紧接着又开始做一家子的饭，等饭好了晓安两口子才起床，有时甚至比孩子都起得晚，尚月红自己又不能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牛脾气，你说一句他不理你，说的多了能十天半个月不搭你。 从小怎么没看到刘晓安是这个性格，犹记得他很小的时候跟兄弟姐妹们关系最好，时常为了不能跟小侄子小外甥们一起玩还在地上打滚，他也一口一个姐姐哥哥的叫个不停，现在却这样分外的生疏，人长大了真是变化的大。
第16页 刘子阁总是看不惯晓安两口子日上三竿才起床，他会说说儿子，刘晓安可不是好惹的人。 您就别管了，人家睡一会觉您都嫌弃。 你们又不是小孩子，都多大了，孩子都起床在外面玩了你们还摆在床上，来个人多不好。 能来谁呀，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再说又没什么活干。 你就这么懒，看看别人都忙着找事情做，你就赖在床上，你不起床你媳妇也不起床，你们俩个比赛呢。 行了行了，你就别瞎操心了，管好你们自己就行。 刘子阁对儿子的态度其实不满，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找个事干，每天就知道吃饭睡觉，家里从来不收拾，床上被子不叠地不扫，孩子不管地不种，还不如结婚前，那会还上班也勤快，每每想到这他就抡起自己的拐杖，嘴里生气的训斥着，刘晓安在他将要打到自己的时候早都一熘烟不见了。 刘晓夏从小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他的任务就是照顾晓安，姐弟俩在家里最受宠，好吃的好玩的都归他们。 刘晓夏长的浓眉大眼机灵得很，她从姑娘开始就比大姐刘晓春有心眼，找对象的时候左挑挑右挑挑，始终都找不到自己满意的，用她自己的话是“宁缺毋滥”，最后找到了苏正。 黝黑的皮肤也是大大的眼睛，看着就是个聪明能干之人，刘晓夏很满意自己的选择，用了不到半年就兴高采烈的把自己嫁给了对方。 父母对这个女婿满意度很高，想想自己的俩个女婿尚月红夫妻二人还是由衷的高兴。 他们都聪明还孝顺，家里都有老娘，不管日子多么贫困对待自己的父母都是有心，光凭这一点就能知道他们的人品错不了。 ☆、心中的秘密 刘子阁的二哥刘子扬因为肺病住进了医院，刘子阁知道后心急如焚，他跟二哥之间的感情虽不像跟大哥五弟那么好，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听到自己的哥哥生病住院，他在家里如坐针毡，一大早就叫醒了老伴尚月红跟自己走路去医院。 这么远怎么走去？等到了估计都要了咱俩的命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在家里待不住，而且心里也慌得很。 让晓生开车拉咱去吧，拖拉机总比咱走路强吧。 尚月红叫来晓生拉着他们老俩口就直奔医院，在病房里刘子阁见到二哥老泪纵横，他觉得平常兄弟俩交流比较少，似乎总有点隔阂在里面，但真正看见哥哥倒下了还是很心疼的。 行了，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就这么伤心。 咱们年纪大了哪敢生病呀，今早一听说你病了我就害怕呀老哥哥。 没事的，我这身板还可以的，这点小毛病还能抗的过去。 刘子阁从医院回来后再见到二哥就是尸体了，刘子扬住进医院一个多月还是没能走出来，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告别了这个多彩的世界。 刘子阁看着平静，其实他的内心很悲伤，想想自己兄弟四人真是命运多舛，大哥当壮丁身体残疾，一生都未能娶到媳妇，最后还是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喝□□而亡。 二哥一直寡言少语独来独往，不参与任何人的事，在大哥走后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只有在纪念大哥的时候才会痛快的哭几声，他的内心或许有好多的话想对别人说，但是终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心的伴，刘子阁试图打开二哥心中的结却未成功，现在只能带着他守着的心里话离开这个眷恋的世界。 四弟从小送给地主家却未享受地主家的待遇，全国解放打到了地主，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娶妻生子以实属不易却在中年丧妻丧子，留下自己整天度日如年。 五弟一直勤奋，和媳妇勤勤恳恳的干活养育着孩子，本来向着幸福的生活迈进却在中年儿子车祸残疾，好的是儿媳妇没有抛弃儿子，一直照顾他几十年。老了想着可以享几天福自己却又腿脚出了问题，和儿子一样坐上了轮椅，现在进进出出一家俩个不能行走的人，是苦了孩子们每天累得满头大汗照顾父子俩。 每家的幸福似乎都是一样的，但不幸却是每家各有各的不同，刘子阁的日子还算过的比较平稳，他这一生都没经歷过大的波折，但是看着自己亲人经歷波折带来的痛苦，也远远的刺痛着自己的心，在内心深处的他觉得自己更加的苦闷。忙完二哥的葬礼刘子阁一年之内第一次进二哥的家。 二嫂摸着眼泪看着刘子阁：你这今年可是第一次上我们家来。 恩，几次都想进来，走到门口没迈出那一步。 我知道你还在埋怨你二哥拆了大哥那间屋子，可是你二哥也有苦的。 刘子阁始终没有再说话，他要听二嫂说说他和二哥之间的矛盾。 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深，尤其是你跟大哥之间，我们都知道那间屋子是咱们的一个念想，里面包含了太多对大哥的回忆，每次你们有矛盾有分歧就会来到大哥曾经的房间，大家静下心来矛盾也就解决了，但是你不知道你二哥一直活在痛苦中，大哥那天拿的那瓶药本来是用来打庄稼地里的害虫的，你二哥临时有事就把药放在窗台上出去了，没想到最后大哥就喝了，当时我们害怕内疚的要死，我求着让子扬别告诉你们兄弟的，我怕你们知道会责怪他，他是怎样的人你是了解的，一定会赔了大哥那条命的，我苦劝甚至跪下来求他，他才强忍着这些年不说出来。 你知道心里有秘密的人有多苦吗？他每天都会去大哥房间坐上一两个钟头，人都被折磨的快疯掉了，那间房子真的是我砸的，我不想看着你二哥就这么垮掉了，房子在他心里的阴影永远走不了，或许房子不在了没有触景伤情他会走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呢二嫂，这些年二哥原来心里这么苦，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还想着他就是假清高。 子扬不是那样的人，他每每讲起你们小时候的事情是最开心的时候，说大哥最疼你了，每次干什么都把你背着，可羡慕死他们几个了。 但是大哥却说就咱们老三身体单薄，每个人都不许吃醋生气，我们身体强壮点照顾弟弟甚至哥哥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们是亲兄弟嘛不分你我的。前段时间还回来笑呵呵的说你在哪里跟别人为了下棋吵起来了，说子阁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跟人家年轻人下棋还悔棋，人家不愿意他就生气了，脾气还是那么大。 那间屋子倒了后我确实很伤心也很生气，这是大哥留给我们唯一的念想，即使屋子里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都没有，但是它矗立在哪里就是我们大哥的象徵，我们对大哥的感情都寄托在它哪里，看着房子突然倒了那种绝望是根本没办法相容，所以就叫着五弟来跟二哥闹。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都能理解，只是子扬心里说不出来的那种悲伤是无法倾诉给你们的，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以后见了你们更觉得羞愧，他时常觉得自己应该被唾弃。 二嫂，你咋不早告诉我这些呢，让我二哥带着那些心情离开了我们，他得多伤心多苦，刘子阁内心五味杂陈，要不是自己做事鲁莽不计后果，和五弟一起抵抗二哥，他或许不会得这种病，也或许不会早早的就离开了我们。
第17页 刘子阁回到家里没有理会尚月红的喊叫，走进房间躺在土炕上闭上眼睛，他想回味小时候跟二哥在一起玩耍的场景，还有自己结婚时二哥忙碌的身影，在自己受别人欺负时他二话不说就跟别人干架的勇勐，自己跟媳妇吵架时教育自己的二哥。 原来自己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二哥，自己却好几年都不曾和他说超过十句话，也几乎不进他的家门，他来到自己家里也是爱答不理，想想自己真是太恶劣了，以后等自己再去和他们相见的时候大哥肯定也要怪自己的。 ☆、姐妹相认 尚月蓝自从父亲去世后就鲜少去娘家，在那个家里没有一个是自己的至亲，即使婶子和妹妹们还在，却不是以前的心境了。 几年之后张菊婶子也撒手人寰，逢年过节尚月蓝会让自己的儿女们来看望妹妹尚月季，她已经不再进尚家的大门。 尚月季多次邀请这个大姐来自己家坐坐都没成功，她知道大姐对于他们俩人有隔阂但也不至于六亲不认，她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几次尝试后尚月季也不再勉强了，随她的想法去吧。 尚月蓝和丈夫袁康一直过的比较辛苦，年轻时在庄稼地里从早忙到晚，回家了还得照顾四个孩子的吃喝拉撒，微薄的收入往往是入不敷出。 孩子稍微大些的时候袁康出去打工了，在工地上搬砖头，每天累的跟猪似的却只能换来几块钱的收入，寄回家都觉得羞愧，孩子们辍学在家帮母亲干活，没有人愿意再看着辛苦的父母为学费为难。 尚月蓝却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在他们本该读书的年纪却要辍学，有时会埋怨丈夫的平庸，孩子的前程或者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毁在了他们做父母的手里。 尚月蓝的几个孩子只认识他们的小姨，记忆中不曾有尚月红这个二姨的概念。 母亲不允许他们去尚月红家，理由是嫁的远无需联繫，以至于到了孩子们中年的时候都不知道所谓的二姨家在哪里。 尚月蓝就是不愿意和尚月红联繫，小的时候尚月红比自己聪明讨人喜欢，在村子里人见人夸，父母也是爱不释手，会认字的时候也学得比自己快，就连教了他们一年的老师也喜欢和尚月红说话。 长大后选女婿都不一样，父亲每每有人说媒都会带着尚月红亲自去看，只要她说不愿意父亲立马转身就走，即使是自己看上的男孩他也听从这个女儿的话，挑来挑去直到他满意，在家里不让她干活说她粗心大意容易出事，尚月红想干嘛父亲都乐呵呵的表示同意，而自己却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即使月季都没有尚月红那么受宠，尚月蓝知道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却并不认为那里做错了。 在她出嫁的那天就做了决定，以后只认识月季这个妹妹。 尚月蓝的做法自己到老了也没改变，尚月红当然知道姐姐不愿意联繫自己的根本原因，在家里她永远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自从她的母亲去世自己的母亲来到后，她心中充满了不公平的心思，一直觉得父亲只爱我尚月红，其实在父母眼里每个孩子都是掌上明珠，只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面对子女的问题上总有点偏差，这都是人之常情。 尚月蓝在月季面前明确表示不愿意跟自己来往，让尚月红伤心了一阵子，在她的心里一直把尚月蓝当自己的亲姐姐看待，也就不去想平时自己对待她的态度，或许有些惹她不高兴但绝对没有恶意，母亲对她也视如己出，却为何都没能换来她的心，一直以来她的心里都把我们排除在了亲人的行列。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已经不是她的婶子了，等到母亲去世后婶子这个情更不存在了，也就无需再深藏自己的感情和想法，或许不再关注尚月红是她早已想好的，只不过时间上晚了几年。 袁康不停的干活养育自己的孩子，身体却每况愈下，终于在炎热的夏季支撑不了倒下了，就这样再也没有起来，等大家都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袁康结束了自己五十年的生命。 尚月蓝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也看不到被自己说成无能的丈夫，也看不见孩子在他怀里撒娇的场景了，真为自己还在抱怨他挣的少而后悔，早知道生命这么脆弱应该让他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不必那么辛苦来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尚月红和尚月季来到大姐家，看着她人瘦了一圈很是心疼，尚月红想跟月季一样上前去安慰安慰大姐，却不知如何开口，她们已经很多年不曾见面和说话了。 尚月蓝从此跟着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她成了大家心里的主心骨，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即使发烧四十度还要支撑着起来做饭干活。 几年之后大儿子结婚了，尚月蓝很高兴，终于可以看着孩子能娶上媳妇。 曾几何时丈夫的去世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在面对四个孩子时自己选择退缩，想跟着丈夫一块走，太多的生活压力让她一个女人看不到未来，只能逃避的以死来解脱自己，那段艰难的日子总算熬了过来。 生活总是向着美好的未来在前进，尚月蓝带着儿女们踏实的过日子，虽不能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俩个女儿的相继嫁人就剩下小儿子还在单身。 尚月蓝经常对着丈夫袁康的照片说话，在他去世的这些年来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四分之三，看着每个孩子都幸福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证明这个母亲带着她们过的还不算丢人，没有到穷困潦倒的时候。 这些年尚月蓝偶尔还是会想起自己的俩个妹妹，月季的生活能够看到，月红却不知道怎么样，虽然几十年没有联繫。 尚月蓝六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却是再没起来。 尚月季知道后看望大姐，她也已经几年没有见过大姐的面了，她有点生气大姐对二姐的态度，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放开了想，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嘴都能说干奈何大姐还是一意孤行，不肯直接面对二姐的好意和关心。 姐妹二人就这样像陌生人一样，尚月季心里是有怨言的，更何况她跟尚月红是亲姐妹，心里的天平当然是偏向了二姐，也就鲜有去看望大姐的时候，有必要的事时也是安排自己的儿子去。 大姐，你身体好点没？ 就这样的，反正我看是好不了的，你可好多年不来我家了。 现在不都忙嘛，你也不到咱家里去，我每年逢年过节都盼着你来呢，可都是孩子们去的。 现在想去也去不了，恐怕我也要去陪你姐夫了，以后还是得孩子们去你哪了。月红现在还过的好吗？ 也可以的，我已经让别人稍话给她了，不出这一两天她就会来看你的，大姐，你说你们俩个干什么呀，父母都不在了就剩下我们姐妹三人了，你们两个还老死不相往来，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多难受吗？ 这些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老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 你整天跟在我们身后屁颠屁颠的跑，累了就坐在地上撒娇要抱抱，这时我跟月红就会一人抱十步，把你乐的呀在我们脸上亲来亲去的。 月红从小就大不咧咧的，跟我学做鞋垫，看了几年都没学会，你说她笨不笨，不知道做母亲做奶奶后还学会了没？要不都让孩子们笑话呢。
第18页 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我从小就心眼小，觉得自己母亲去世了婶子再好也是外人，就算有你们两个妹妹也是不亲的，你们对我的好都是表面，巴不得我赶紧离开那个家，等自己结婚后庆幸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不再让着这个忍着那个了，一下子就觉得除了父亲就剩下丈夫孩子是自己的亲人，妹妹那只是个代号而已，不是亲人。 现在想想你们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包括婶子对我的付出，可我始终是视而不见还百般挑剔，就算你和月红，父母有时都有点难于平衡的对待一件事，何况我们三个呢，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就看见了我们小时候。 大姐，现在想明白也不晚的，其实二姐一直都没有怪你的，她只是觉得你不理她，她也不能甘落下风，所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其实她的心很善良的。 尚月蓝点点头，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刚才鼓起所有的劲说了一直埋藏在心的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就算是走也能走的安心了。 尚月红赶到的时候大姐已经陷入了迷煳，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尚月红缓缓的凑到大姐的耳朵旁，叫着很多年都没有再叫出口的“大姐”。尚月蓝似乎听见了这一声迟来的话语，头轻轻的点了点，微笑着又沉沉的睡去。 尚月蓝离开了大家，带着她这些年已了的心结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一生也是辛苦的，从小没了母亲，在父亲后妈的养育下又早早的嫁做人妇，还没摆脱清贫的日子就成为了寡妇，以后的岁月里带着孩子们一步一艰难的过到现在，总算快要过上安心的生活了却又不能享福。 在六十几年的生命里没有母爱的呵护，少了丈夫的陪伴，缺失了姐妹的关心，一生就这么悲伤又悄无声息的走完。 ☆、离婚 尚家虽然也是贫穷的普通人家，但是尚宝财和张菊很恩爱，夫妻二人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尚月季姐妹三人没有受过很大的苦。 尚月季从小受父母的宠爱，也被两个姐姐倍加呵护，没有经歷过大的生活波折。 即使在父母都去世后也被二姐经常照顾，她既不会做针线活也不会做饭。 二十岁的时候经人介绍招了上门女婿常安平，尚家没有男孩子为了传宗接代，父母强制要求尚月季在自家守门户，尚月季是不大愿意这样的，姐姐们都嫁人了，她也不想在家里被父母管着，再说在这个家生活了太多年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或许更精彩点，可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不情不愿的跟常安平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俩人倒是过的甜甜蜜蜜，就算尚月季什么都不会做也没有影响夫妻之间的恩爱。 常安平洗衣做饭养活一大家子的任务全包了也没有一句怨言，他言之娶了媳妇就是来疼爱的，那能捨得让她干那些粗活累活。 尚月季总是高兴的乐颠颠，对于二姐的说教不屑一顾。 你得好好学学做饭做针线活，一个女人怎能什么都不会，时间长了会遭嫌弃的。 我们安平才不会嫌弃我的，再说那些东西就是学会了又能怎样，以后的孩子都不会穿我们做的那些的。 就是不穿最起码你得会做吧，人家的媳妇样样都行，你呢？时间长了男人就会比较的，他也有累的时候。 二姐这样一说尚月季还真进心里去了，以后的日子里虽做的比较难看但还是努力的去学，母亲去世后她学会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 在没有母亲帮忙的接下来几十年尚月季把日子过的还是很平稳，没有出现大的风波。 常安平找了一份铁路上的工作，单位改制他成了正式的员工。 尚月季很高兴自己的生活有了动力，丈夫在外认真工作自己就在家里照看孩子，生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常安平的工作虽收入微薄但维持一家的开支还是可以，加上庄稼地里的收成每年的收入也是客观的，一儿三女的家庭虽负担重点也其乐融融。 随着儿女的长大每个人的学费加上家里的开支成了一大笔的支出，常安平除了本职工作利用休息还在外干点私活。 尚月季很是心疼丈夫的身体，看着单薄的背影她往往眼含热泪，都是生活压的他比别人干的活多干的活重。 几十年繁重的劳动常安平的身体早早的就发出了警告，不得已只能在单位办了退休。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家也开始关注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工人阶层，退休的工资拿的越来越高，儿女们成家立业也开始使生活变得更好了。 常安平常年要吃药，尚月季也早早的不能干重体力活，在家就照顾身体孱弱的丈夫。 儿子常飞身单力薄，在家靠做点家具维持生计，小夫妻二人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却没能走到一起，人到中年的时候还是选择了离婚。 在当今社会离婚这个词已经见怪不怪，大家都以平常心对待，尚月季苦口婆心的劝说夫妻二人还是于事无补。 婚是离了，到底是为什么她作为母亲都没搞清楚，只知道儿子嫌弃媳妇忙得时候懒惰，媳妇嫌弃丈夫挣得都是小钱，一来二去的小矛盾演变成了大事件，离婚就自然提上了他们的日程。 离婚后几年常飞还是照常干它的家具活，偶尔会到地里去看看庄稼怎么样，其它的事一概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都要长大成人了，读书没有进步工作没有着落，常飞心急如焚无计可施。 不能责怪儿子的无能因为自己的婚姻就是因为这个才夭折的，怪只怪自己没有可以让孩子得以坐享其成的资本，或者有点钱也行，儿子也不用在工作上费劲。 生活总是在给人出难题，面临自己要给儿子结婚的时候花光手里所有的积蓄都不够，还得找父母借才能帮孩子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及其的相似，尚月季还没有缓过儿子离婚带来的缺憾时孙子的婚姻又出了问题。 她觉得生活真的要顺心确实挺难的，自己和老伴辛辛苦苦的生活到现在儿女成家，孙子辈都结婚生子，是要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是不能省心。 一次次的打击总是无法挽回的心痛，生活这几年形单影只，父亲的呵护打不开他内心的孤寂，想着孙子的婚姻幸福或许能给这个家庭带来新的希望，却不曾想到即使有了第四代人还是照样逃脱不了离婚的命运。 尚月季知道是自己的孙子不争气，结婚几年来没有一份正经工作而且还不断的跳槽，心比天高又不脚踏实际，孙媳妇对他失望透顶，即便有了孩子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远走他乡，无论家人怎么劝说都不愿回头。 一个女人对男人失望是经过多少次的伤心才能这么的决然，尚月季作为女人能够理解孙媳妇的做法，但是她也心疼孙子更捨不得重孙子又开始走自己父亲的路。 从小没有母爱的孩子很可怜，即使家里有再多的人来关心和爱护，没有一份爱可以比肩母爱的温暖。 尚月季对于后辈的生活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痴痴的看着他们的生活走向了另一端。
第19页 每个人的生活却还要继续，就像儿子的孤单身影，孙子的落寞伤心，重孙子的苦楚可怜在面前不停的上演，她自己还得鼓足了力量安慰每个受伤的孩子，看着躺在床上咳嗽的老伴，唉声嘆气的父子俩，生活在尚月季的面前摆了一张大大的难题 ☆、伤心 自从大女儿何颜去世后母亲康在荣就很少再过问大女婿家的事，除了时常惦念孩子外也提不起对于赵秋冷的兴趣，女儿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对于康在荣打击很大，她觉得自己幼年的不幸已远去，中年带来的辛苦已结束，却没想到老年时没了大女儿，心里对于赵秋冷的不满时常窜上脑袋，多想世上能有后悔药。 何映的生活一直过的贫穷，大女儿和儿子都已结婚，心中的两件大事就算完成了。 在二女儿樊一凡的女婿选择上她做了一回主，看上李家小伙当即就拍板定了，她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却想让女儿比自己过的更好，李家家境较好，儿子虽多个个都有才华，樊一凡嫁过去肯定吃不了苦。 事实确实如此，樊一凡在婆家没有干过农活，没有伺候婆婆，她被丈夫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年之后生了儿子更是深的婆家人的喜欢，可是世间的事都是不按规律出牌，生活的美好前景还在招手樊一凡却看不到了。 白血病如同晴天霹雳击打在每个亲人的心上，何映难以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独自一人来到樊实在的坟前哭了一场，她把这些年的辛苦委屈还有对于上天的指责全都发泄在了哭泣中，难道还看不到自己命运这么多舛，还在有伤疤的心上再撒一把盐，上天太小心眼看不到我何映的生活过的好点，也见不得我的儿女能够幸福点就要让他们没有生的希望。 樊一凡的身体每况愈下，儿子也不能自己亲手照顾，心中的苦楚不仅是病痛带来的，时间不停的流走自己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只能在家里对着天上的星星祈祷能够出现奇蹟。 丈夫还是那个丈夫，只是生活的压力也使他失去以前的形象，对于这样的病情他也无能为力，钱是花了不少却不能保住性命，这是他现在最想要考虑的问题，日思月想也只眼巴巴的看着樊一凡走向了生活的终点。 何映作为母亲能做的是每天陪伴着女儿却不能使出一点自己的力量，病魔吞噬了女儿虚弱的身体，何映只会一遍遍的趴在床边放声的哭泣，除了看着家徒四壁的光景，望眼屋顶漏雨的大洞，两手一摊一分钱都拿不出手的窘迫只有哭泣才能抚平她心如刀割的疼痛。 何映的身体更加的瘦弱，每晚都在痛苦的回忆中迷迷煳煳的睡去，一年中她都不觉得是樊一凡离开了自己，明明住的离自己百步之遥却生死两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噩梦还没结束三女儿樊一苹又出现了问题。 樊一苹的长相漂亮为人机灵，基因完全不像何映的忠厚老实。 樊一苹嫁人后生活平常如旧，每天做饭挑水还要洗衣服做饭，她对自己能过得了这种清贫的日子感到震撼，曾经遥想以自己的智慧和美貌怎么也能找个家境好的吧，可悲的是却只能陪着五大三粗的男人，生活对于樊一苹已经没有任何的奢望和追求，每天面对着自己不满意的丈夫生活没有一点的激情，可是还要继续。 小叔子的朋友王丁是个英俊潇洒的中年人，每次放假的时候就会跟着在城里工作的小叔子来到樊一苹的家里，他地道的城里人却喜欢农村的花花草草，每次来都捨不得走。 他喜欢农村人的单纯和善良，也喜欢这里的淳朴民风，第一次来了后就对这里产生了热烈的喜欢。 一苹嫂子是个能说会道长相纯美的女人，她的言谈举止根本和这个婆家格格不入，虽没有文化却讲出大的道理，王丁刚开始很喜欢跟樊一苹聊天，她热情的邀请王丁给自己讲讲城里的所见所闻，也很嚮往在城里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们。 王丁每个月都要来几回，有次没有如约来到樊一苹家里，她很着急试着问了小叔子，原来是生病住院了，樊一苹内心很着急，她想去看看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第二天还是担心就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去镇上买东西去了城里。 老实的丈夫完全没有猜到樊一苹会变心，更甚至是从此杳无音讯，他使劲想都想不明白，她到底对自己有多么的不满以至于抛下丈夫儿子，跟一个接触了几个月的男人远走高飞。 樊一苹那天走后再没有出现在婆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消息。 小叔子跑到城里早已不见了王丁的身影，辞掉了工作搬了家，小叔子很懊悔自己是引狼入室无法原谅，无法面对父母和哥哥，尤其是哪个还在每天哭喊着要妈妈的小侄子。 樊一苹的离家出走激化了两家的矛盾。 婆家找到何映大吵一架，他们觉得作为母亲何映没有阻拦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樊一苹的情况娘家人肯定知道的很清楚，他们在有意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何映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这个决定，错的人本来就是自己，这么久了都没有察觉樊一苹的举动。 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她很愧疚，想抱一抱孩子被女婿推开，何映想解释她真的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哪里，而且对她以前的异常举动没有一点的察觉，这会谁相信她说的话呢。 几十年后樊一苹的孩子都没有再见过所谓的外婆一眼，两个家庭成为了死不往来的仇家。 樊一苹至此人间蒸发，也没有人愿意去花时间和精力寻找一个让所有人丢尽脸面的人，事情是安定了下来，留给何映内心的伤疤一直牢固的粘贴在她的心里。 何映的身边就剩下大弟还在，以前让人羡慕的三个女儿已经走了两个，人生真是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本想着自己的晚年能够舒心点却满身伤痕。 大弟是姐妹中生活算是低等的，家里老房子一逢雨天就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丈夫常年在工地上干活收入微薄，儿子女儿学习跟不上去只能回家种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仍旧一成不变。 国家的经济条件改变了，对农民的政策放宽后大弟家的境况才有所改变。 儿子也顺利的娶到了媳妇，前几年家庭还算和睦，老两口看孙子种田，儿子学了门手艺，日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大弟的心情愉悦了，生活在心里是有奔头了，可儿媳妇的要求却也在不断的提高，一天都在甩脸色摔东西，大弟以为人家看自己和丈夫不顺眼，在县城了找了份工作搬了出去，就是这样的让步还是换不来家里的太平，媳妇照样和儿子闹的不可开交。 大弟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为人憨厚，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这几年对媳妇也是百依百顺，要是说是他挑事绝对不可能，那媳妇到底是闹什么呢，原来是嫌弃儿子的收入不高，这样的生活过的天天不舒心，终于在那年的冬天去了娘家。 这一住就是一个月都不回来，即使面对儿子她也无动于衷，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人的心若是变了也就离分开不远，大弟看着儿子满脸的愁云宁愿答应媳妇的一切要求，只要她好好过日子。
第20页 就是这样的委曲求全都没有办法挽回远走的心，离婚的下场满足了儿媳的 ☆、突如其来的打击 刘子阁最近心情非常好，大孙子不负众望考上了名牌大学，这么多年努力终于圆梦了，以前的长辈们没有出过一个有文化的人，在孙子手里算是弥补了这个缺憾。 刘子阁拿出了一小瓶二锅头，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准备让老伴尚月红炒几个菜叫孙子来吃个饭。 尚月红忙活了一中午做了几道自己算是拿手的小菜。 犹记得以前自己忙着干工分，家里的大小活都是大女儿刘晓春一个人完成的，包括做可口的饭菜，倒是自己这个当妈的人不及女儿能干，不过这几年晓春的家里也是人口增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帮着母亲忙活，尚月红也就开始变成了厨房能手。 尚月红高兴的叫孙子吃饭却都没在，家门上了锁，刘子阁的兴趣倒是不受影响，照样喝着二两小酒嘴里哼着戏曲，很久不见他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前几个月大家都已经开始讨论土地要被一个开发商马健徵收了，刘子阁态度坚决不同意，把自己几辈人的土地拱手让给一个不待见的人，哪怕他给多少钱也不能答应。 儿子们都劝父亲想开点。 父亲，周围的人都签字了，就剩下咱们家矗在哪里不好看。 我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他，要不我咽不下那口气。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就别再想了，再说那也是上一辈人的事，跟现在的马健没多大关系。 那也不行，我这人就认死理。 想当年你们的大伯本来婚事都能成，就是他们家的人在人家姑娘耳朵边嘀咕咱们家，人家回去就不愿意了，为这事我和你五叔还去找他们理论。 可人家理直气壮的说你们穷是事实吧，你们家老大的腿有毛病也是事实吧，而且这条腿指不定那天要了老大的命也是真的吧。 就这样你大伯几次能成的婚事都被那个坏人给搅黄了，这些我现在都没有忘记。 你看现在大伯二伯都不在了，就剩下您跟五叔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吧，那家老头都死了多少年了，他竟做些下三滥的勾当，老天爷也没有善待他，早早的就收去见了阎王爷。 刘子阁什么道理都懂，就是不能面对这一家人。 看见他们就想起了大哥悲苦的一生，现在又要把土地给他们叫自己怎么能过了这个坎。 尚月红也不停的劝说刘子阁，她虽也看不惯曾经老头子的做法，但也不至于到了仇人见面脸红的地步。 马健多次上门拜访，好话说尽才换的刘子阁的想一想。 儿女们都知道父亲心里有结，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邻里街坊的闹得太兇脸面上挂不住，几经周折刘子阁也放下了自己的坚持，那一片土地就给了马健。 马健知道父辈们以前的矛盾，这么多次的登门拜访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对于叔叔刘子阁的放手他从内心是衷心的感谢。 到了新生开学的日子，尚月红和刘晓夏来到了大儿子刘晓一的家里。 家里亲朋好友很多，都是来祝贺孙子考个好成绩还送来了礼物。 刘晓夏拿出自己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一百元钱送给侄子，孩子却没有接受。 孩子收下吧，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姑也就这能力了，你也知道家庭情况。 我知道的，姑姑你真的不用给。 侄子一个劲的推脱，他知道姑姑的生活很不易，日子过的并不宽裕。 张婉儿拿过钱递到刘晓夏的手里，反覆着自己说的话。 你情况真的不好，就不要拿钱了，再说家里也有。 我就是再穷还没有这点钱给孩子嘛。 说完后刘晓夏伤心的离开了大哥家，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哭着一路跑回了自己家。 人穷志短是真的很切合实际。 刘晓夏想想这几年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倒退了，生了三胎儿子，光吃饭穿衣上学就要花费不少，每个都是大小伙子了，头疼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老公苏正是长得一表人才，但拿不回来钱有什么用呢。不能光凭一张脸可以知足的过一辈子。 他人又眼高手低，出去找工作，好的别人拒绝他，脏点累点的自己又不愿意干。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紧衣缩食都解决不了温饱问题了。 身体硬朗的婆婆身体也出现了大问题。 胃癌一下子击垮了刘晓夏和老公，他们做梦也不能想到母亲会得这种病。 苏正的人生里没有规划到这一步，他几天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躺在床上伤心欲绝不吃不喝。 刘晓夏叫来了孩子的俩个姑姑商量怎么办。 大家一时半会没有个正主意，只知道哭哭啼啼。 现在还在这哭什么呀，现在要坚强起来给母亲治病呀，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不经打击，以后的治病路还长着呢。 刘晓夏说的很在理。 大姑子摸一下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弟妹，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妈的病治好。 一行人来到了医院谘询医生。但医生的话却是个无情的匕首，杀掉了所有人的幻想。 已经是晚期了，就是动手术也于事无补，我建议回家保守治疗，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孝敬了母亲，她的日子是不多了。 苏正紧拉着医生的胳膊，声泪俱下的哀求医生挽救一下母亲。 她早早的失去了丈夫，把我们姐弟三人带大真的不容易，这些年她的身体都是应朗朗的，帮我们带孩子种地，样样不落后年轻人。怎么突然身体不好就面临死亡，让我们怎么接受。 医生你就行行好，只要能救母亲，我们什么都愿意做的。 医生还是无情的摇摇头。 大家坐在走廊椅子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到母亲的病房，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期望的眼神。 老太太跟病魔抗争了半年，享受到了儿子儿媳幸福的待遇。 刘晓夏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即使婆婆只能吃一点。 苏正每天从床上把母亲背着在家里屋外转一转，让她唿吸一下新鲜空气。 母亲一直不愿意儿子把自己这样天天背来背去的，但对于苏正来说这样的机会今生还有几次，不想躲在被窝里怀念母亲的时候自己当时都做了什么。 苏正的大姐天天都来，赶上农活忙的时候下午就回家。 她拉着刘晓夏的手，真心实意的谢谢弟妹对自己父母的悉心照顾。 我虽然是女儿，家里却还有一帮子人要照顾，肯定没你跟苏正做的多，大姐都记在了心里，母亲还是很幸福的，遇到了你们俩个都这么孝顺。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苏正是挣不来大钱，我们的日子也就是清贫点，但他确实是个孝顺的儿子，这个我就是要夸他。 苏正的妹妹自己倒腾点小玩意卖卖，对于母亲的照顾不及姐姐和哥哥的多，她有时几天才有点时间过来看看。 刘晓夏虽有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很同情这个妹妹的。
第21页 她嫁了个脾气不好的丈夫，没事嘴里都会嘟囔几句，反正没一句是好听的话。 妹夫很少来岳母家，即使知道岳母的病，他也就来过一次，每个人都不太愿意跟他打交道。 他只知道让自己的媳妇去挣钱，过的好了就兴高采烈，过的不舒坦了就拿媳妇撒气，一个小心眼加不近人情的男人。 刘晓夏的婆婆还是走了，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人世间，前半生她是拖儿带女孤单前行，后半生虽没有太好的日子，却有听话孝顺的孩子们，她是知足的也是心慰的。 ☆、个性的父亲 赵秋冷剩下的几十年一直未能再娶妻，他还是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大儿子已经成年，他却拿不出一分钱为其娶妻，只能跑到岳母家借点钱来救急。 康在荣还是很仁慈的。 自从女儿意外去世后她几乎恨透了赵秋冷，心想着这辈子都不可怜同情这个女婿。 看到他走进自己的家门，说出所有的不易后，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火气。 你不是每天摆摊吗？那没有收入吗？ 赵秋冷羞愧的底下头。 那你每天风雨无阻去干吗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还不务正业。 赵秋冷又低下头，半天挤出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那别人都干嘛呢，看看人家当爹的是怎么当的？ 我以后不去了，要不儿子娶了媳妇都瞧不起我。 你还知道羞耻呀，一个大男人面对着六个孩子，你怎么还能这么不为所动，干你那点没出息的事，你说你倒是个棋圣我还到佩服你了。 这是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何贤，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说出的“最好听”的话。 他一直都看不上赵秋冷这样的，年轻的时候就好吃懒做，现在人到中年，儿女都出去打工挣钱，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用钱了想起媳妇娘家人来了。 康在荣再怎么挤兑还是拿出了家里攒的几百块钱，交到赵秋冷手里。 我们就这点钱，你拿着用吧，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看在我那些外孙身上。 孩子都这么大了不能没钱娶媳妇，何颜要是在的话该多高兴，儿子都要结婚了。 康在荣说着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她已经走了十年了，拿出手帕擦着眼泪，低声抽泣着，思念着天各一方的孩子。 刘晓春对赵秋冷虽心里也有怨恨，毕竟没有婆婆和丈夫的多。 她客气的给姐夫端来一杯茶，就转身回厨房去做饭了，刚到饭点的时候他肯定空着肚子呢。 自从大姐走后，姐夫鲜少来这个家里，一年最多两次，每次上街还能远远看到他的棋摊。 刘晓春想去打招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棋摊外围着一堆人，大声喧譁着，挤都挤不进去。 姐夫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任谁能劝得动。 饭好后，刘晓春强烈要求姐夫留下来吃饭。 赵秋冷不好意思，执意要走。在岳母家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罪人，无法抬头看每个人的眼睛，他们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自己的内心。 既然来了就吃饭了再回去，到我们家了还能让你饿着肚子。 康在荣看着赵秋冷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个大男人拉扯大六个孩子也着实不容易，只是他的做法实在想起来让人生气。 赵秋冷借来钱，再加上儿子们出去打工挣得，总算是凑够了为儿子娶媳妇的钱。 他对着媳妇留下的唯一一张一寸的小照片，自言自语道。 我上你们家去借了点钱，现在总算是能帮儿子结婚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称职，到现在了还得靠岳母家帮忙，末了还要儿子自己拿钱给自己娶媳妇，那个当爹的像我这样呀，真是枉费了你嫁给我这样的男人。 曾经我也想改，可一到去打工的地方又受不了人家的气，什么工作似乎都不合心意，我这就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 老大结婚了，紧接着就是老二，俩人相差只有两岁。 孩子们的婚事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赵秋冷再也想不到好的办法来完成任务了，召集来孩子们准备开个会。 几天都没睡好觉，他想了个好的办法来解决结婚这样的问题。 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回了家，不知道每天早出晚归的父亲有什么要紧的事。 母亲去世这么多年从没遇到父亲这么严肃认真过，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秋冷清了清嗓子，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你们现在都大了，当然除过小六，不过她是女孩子也不操心的。 你们大哥现在结婚了，往后你们兄弟几个也要结婚生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无能为力为你们置办婚礼。 大家以后出去打工都把钱自己存着，不用惦记也不用给我钱花。自己挣的钱给自己娶媳妇。 对于父亲能有这样的交代，每个人并不奇怪，几十年来他都是这样的人，两手一摊什么事都不管。 要是能说自己以后出去打工挣钱，那可是这些儿女们听到最稀奇的话。 只不过一个父亲没有钱也没有责任的这么说话确实还是少见，不过在我们这个家却是很真实的存在。 一年后老大盖了新房搬了出去，他和媳妇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不必每天看着晚上领着棋盘走回家的父亲而生气。 他卖力的出去干活，希望在兄弟们结婚的时候也能帮衬一把。 老二顺利的娶到了媳妇。 老三艰难的也是完成了自己人生的大事，在与父亲几次争吵之后，他毅然的搬到了岳母家，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他的岳母本就是三个女儿，原来计划给小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可二女婿和自己的父亲闹得水火不容。 最后两家你不言我不语，就这样老三做了上门女婿。一年看望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四老五年龄还尚小，出去几年不曾有消息。 康在荣找到赵秋冷，让其去寻找下外孙。 这么大的地方上哪去找呀，再说他们也不是小孩子，没事的。 康在荣只能一声嘆息，回到家里生气又没有任何办法。 赵秋冷一辈子把自己的人生压在了那几个棋子身上。 棋子里有将军，有谋士，也有一兵一卒，赵秋冷的人生却过的稀巴烂，就这样却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点的后悔。 ☆、过日子 大弟一家的日子经过几年的努力，慢慢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种起了大棚蔬菜，每年的收入稳定在二三万元上。 孙子在十岁时迎来了自己的后妈。 这个后妈叫方倩，来自偏远的山村，经自家的一个堂姐介绍来的。 他们那的地方一年四季出不了山，每家的青年都出门打工，姑娘们则选择远嫁来改变命运。 方倩的堂姐先嫁到了大弟的村庄，时间长了对他们一家的人品很了解，善良诚实，勤勤恳恳。 方倩第一次见到大弟的儿子易宁时稍有遗憾。 个子不高，说话太过腼腆，唯唯诺诺的样子。
第22页 在方倩的想法里，他们山沟的人才应该是这个样子。 表姐给方倩打了保镖，这一家我肯定用人格给你担保，绝对没有问题。只会对你百般的好。 方倩是相信表姐的，她嫁这里几年了，一直在帮自己物色合适的对方。希望自己能和她一同来享受幸福的生活。 方倩暂且放下心里的迟疑，选择和易宁多接触几回。 正如表姐描述的，易宁是个地道的好男人，忠厚老实，真心实意。父母更是一开始就拿自己当女儿般看待。 看着幼小的孩子，方倩柔弱的女人心起了怜悯。 她要照顾这个没妈的孩子，在她缺失的童年生活里加入最重要的角色。 方倩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孩子第一次见到她就格外的亲切。第二次见面就改口叫了声妈妈。 瞬间屋里的人眼泪不约而同的流下。 从开口说话到现在，孩子没有喊过妈妈，这一声叫出来对他是多么的艰难和不易。再也不用看着他晚上做梦时流出的眼泪而心疼，冬天踩着厚厚的雪孤单玩耍的背影，也不再艰难的为写一篇作文“我的妈妈”而无从下笔。 方倩紧紧包裹孩子瘦弱的身体，把他的头埋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我来迟了孩子，以后你就是妈妈手心里的宝，有什么做的不好不对的地方你要指出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 方倩忍不住决堤的泪水。 我在班里从来不唱这首歌的，我怕自己更难过。 以后我们俩一块唱。 易坚强笑的格外高兴。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开怀的笑一笑了。 在外人面前是勉强的笑，在家人面前是迫不得已的笑，只有自己明白最不该笑的就是自己。 要是自己能把日子过的好点，就是多花钱也能帮儿子再娶到媳妇，可自己的家一贫如洗，只能靠打工种庄稼微薄的收入维持着，耽搁了儿子这么多年。 易宁已经三十好几的人，这几年的日子过的是天昏地暗，虽然一直坚强的担负着家庭的一切，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是最孤单的人。 易坚强突然心胸都开阔了不少，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拿起农具就准备去地里干活。 家里的一切已经不用他操心了，只有卖力的干活才能挣更多的钱。 方倩不明白公公的举动，看着婆婆唉声嘆气。 你公公这是又犯病了。 不瞒你说，前几年得了这个病，别人忙的时候他闲着不动，别人闲着的时候他又忙进忙出。 什么病呀 也是精神方面的，不过不严重，就是懒起来不动，勤快起来动的不停。 这都是操心得的。表妹你不知道，你公公一辈子都是个老实人，对人对事没有一点坏心眼。没想到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个媳妇，人家还嫌弃日子穷不过了。 撇下孩子一走了之，就这样一年年下来，儿子慢慢年长了，孙子都这么大了。 一直都不能再为孩子娶个媳妇，他又是个腼腆的人，哪怕心里烦闷喝口酒发泄出来也行呀，但他不是这样的人，把所有的心事压在心里。就家里的人都不说一声。 憋出毛病来了。 没事，我这不来了嘛，以后会慢慢好的，方倩轻轻的搂过孩子。 你干吗去呀，这大热天的。大弟叫着易坚强。 没事，我能干多少就多少。 父亲，你别去了。待会我们去，你回房间休息会吧。 易坚强一听是儿媳妇在关心自己，高兴的扔下农具就回房休息。 大家笑笑，还是儿媳妇说话管用的。 方倩来到表姐家。 在这个村子她还是个新人，闲下来时不知道去谁家可以说说话，二者也是感谢表姐给自己尽的这份力。 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亲人，你没事就来表姐家。村子里的人你也少去，有些人就喜欢饭后嚼舌根，你看我什么时候去串门了，闲的时候哪怕看电视呢。 我也是不爱听别人说那些家长里短。 对呀，咱们的日子咱们自己知道怎么过，你不知道，我刚嫁过来时，好多人都说我跟你姐夫过不长久，我们山里的女人就喜欢过富人家的日子，看这个男人没钱了就跑。 我还就不信了，我偏要和你姐夫红红火火的过日子，还过一辈子，你看我们现在有儿有女，日子也不错，就打打他们的脸。你也一样，踏踏实实的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一个女人能碰到个好男人就不错了，还能碰到一家的好人真是难能可贵，我会珍惜的。 大弟看着儿子儿媳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这样的日子从前就没幻想过。 原来生活顺了一切都可以变得更好。 ☆、失望的亲情 何映的身体越来越差，视力也在逐渐减退。 她在家里不停的帮儿子干活，白天的三顿饭，看护孩子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就这样任劳任怨却不能得到儿子儿媳的认可。 在他们口中这都是母亲应该做的，他们四个孩子本就压力大，还有个母亲要养。 小弟家的日子也是过的举步维艰。 何映知道樊实在去世后日子过的贫苦，主要自己一个女人家带着几个孩子，一步步艰难的只能维持着不被饿着，再多余的好光景日子不能奢求。 小弟结婚后连年收成不好，家里的粮食只够温饱。 现在再加上四个孙子，每天过的是入不敷出。 何映想到这些就觉得愧对小弟，他从小没了亲生父亲，跟着母亲吃过很多苦，来到小章村也被自己的堂兄弟姐妹排挤，毕竟不是他们樊家的嫡亲。 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带在身边当做宝的儿子，竟不记得之前跟母亲相依为命的亲情，婚后对含辛茹苦的母亲爱答不理。甚至几个月不说话的现象都时时发生。 何映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都不错了，她还算心大的人，要不被这样的结局要悔恨死掉。 就是这样的儿子，作为母亲的人却不能以牙还牙，何映每天的付出并不是为了换回儿子的良知，只觉得自己还算年轻，能帮衬点就帮衬点，减轻下家里的负担，毕竟日子过好了是重点。 忙的一天脚不沾地，都没有时间回娘家看看自己的老母亲。 康在荣每每想到这个“傻”女儿都连声嘆气。 何映就跟自己一样苦命，年纪轻轻没了父亲，找了二任丈夫都没有陪到老，还留下几个孩子要照顾，好不容易熬到儿女都成了家。 本来日子过的顺顺利利，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人人平安。 经济条件好的女儿却又撒手人寰，还留下襁褓中的孩子。 小女儿又嫌贫爱富跟别人跑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心疼的儿子又成了狼心狗肺的傢伙。 康在荣想到这里，觉得何映还不如她这个母亲。 最起码自己身边还有个孝顺的儿子，他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不离左右的照顾，只要空闲就到房间跟自己聊聊天以免母亲寂寞，儿媳天天变着花样做饭，只求这个婆婆能把身体养的好好的，孙子孙女从小跟自己睡在一个被窝，一家的人对她这个半身不遂的老人好到没话说。
第23页 何映是当牛做马换不来一点的同情，只助长了儿子儿媳的嚣张气焰。 前段日子媳妇又跟何映吵了一架，抓的她的前胸后背全都是伤。 何贤作为舅舅第一次上门踹了一脚小弟。 一直以来你们的家事我不过问，可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母亲。 你跟别人一样吗？ 你母亲把你从原县带到这里，省吃俭用，好吃好穿的全给你，好不容易给你娶到媳妇，现在又在家里帮你们做饭带孩子，别人再怎么说你母亲的不对你都没有资格。 小弟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刚才被舅舅打的那一巴掌现在脸还烧的疼。 我不知道他们娘俩为了什么在家里吵架。你也知道我那媳妇生气起来是什么样的。 再害怕也不能让她打你的母亲吧，你这是男人的行为吗？ 以后不会了。 小弟，我告诉你，你外婆还在，舅舅也还在呢，你别以为你母亲娘家没人了，她老实巴交的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你们可以不跟她说话，她现在还愿意帮你们干家务，但是打是绝对不允许的。下次可就不是这么轻的了。 咱们都是当父母的人了，能不能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小弟又蜷缩在墙角一言不发，媳妇在舅舅上门后打个照面就不见了踪影。 何贤看着小弟家头四壁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有吵架的功夫把这日子赶紧过好了，现在别人家还有你们这么烂的吗。你母亲都多大年纪，别每天把她榨得跟奴隶一样，心疼下自己的母亲吧。 康在荣很气愤，这简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狼。 别回去了，等他们来叫你，不叫就待咱们家。 对呀姐，咋还有这么坏的媳妇呢，主要还是你儿子也心坏了，他要是说句话我就不信媳妇就敢抓你。 刘晓春很生气，二姐人是老实点，可对自己孩子那是百分百的付出，对她自己的母亲都没有那么好，从来不在娘家多待一天，跟串个门似的，就要赶回家帮儿子干活。 没钱没粮了就拿着袋子到娘家装点，小弟可是从来有借不还的。 我还是明天就回去吧，家里的衣服都没收，下雨了怎么办，再说我孙子回来还爱吃我做的饭。我不在那么多孩子那能照顾的过来。 就你心疼他们，人家有爹有妈呢，姐，你就不能心狠点，管他们呢，让他们尝尝家里的琐事有个人帮忙是多轻松，你就太实诚了。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小弟也不容易呀，从小身体单薄，你看他个子长那么矮，媳妇整天都嫌这嫌那的，我不帮衬着怎么办。 那也不能看不见母亲的好，你都替他们想了。可你那儿子简直就是一白眼狼，自己的母亲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不知道嘛。 康在荣嘆声气。 以前就不让你带他过来，人家本家的要过去呢，你就捨不得，这不跟自己养了个冤家吗。 那会那捨得呀。 你看你这命呀，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苦。康在荣转身看着窗外明亮的天空。 ☆、彻底决裂 何伟峰结婚五年都没有小孩，大大小小的医院跑遍了还是没有怀孕。 经熟人介绍抱养了个小女孩。 当时人们的观念比较保守，很多家都以要男孩为目的去怀孕的，等生下看是女孩，就到处要送人。 有了孩子也就有了干劲。 他们和公婆也有不间断的矛盾，每次双方都是得理不饶人。 何贤刚开始试图劝阻几回，每次在大街上弄的自己都无地自容，以后再听见外面的吵架声就骑上自行车出去转悠。 人常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何伟峰不仅遗传了父亲的不孝之子称号，还有母亲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外加六亲不认。 何贤兄弟之间的关系在一次收费的事件中彻底的瓦解了。 何贤每次农忙时节看着大哥一家忙的不可开交，放下自己的活就去帮忙，不仅搭上车还搭上夫妻两个的人力。 等自己借用他们的东西时却是一口回绝。 何贤扛在肩上的锄头只能放回原处，不就一个锄头吗，我都不能用一下吗？ 我们家的东西不外借的。大嫂响亮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农忙时节何伟峰过来帮二叔干了一天活，母亲却要工资。 我儿子不能白给你们干活吧。 刘晓春很生气，瘦小的身体浑身发抖。 帮着收了几亩小麦就要工资，我们每年农忙的时候俩个人帮你们干活，谁还给你们要钱去。还没听说过这号事呢。 那其他的我不管，反正这天下没有白干的事。 面对这样的大嫂何贤真的是无处说理。 你说个数吧，全当我这个当二叔的雇了个人。 五十块钱，我这要的也不多吧。 我这现在只有四十五，等有了五块零钱再给你。 你别想着欠几块钱就没事了，我这都是按现在在外面的工钱算的，我儿子给人家干个瓦工还挣不少呢。 我不会差你的。 刘晓春不是心疼钱，就觉得心里憋得慌，给二叔帮点忙还要工钱，那我们天天给你们帮忙算什么。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人。 何贤没有让母亲知道这件事，他的心里对大哥大嫂的人再也不抱半点希望，翻脸比翻书还快。 过了两天何贤再去送五块钱的时候，嫂子又开始了她的套路。 我儿子不止给你干了一天吧，前天下午还干了一会。 怎么着还算这么清楚，是准备在我这下手了，告诉你们，一个子都没有了。 那你不能耍赖啊，我儿子怎么着这个大小伙在外面干活一天不挣个百儿八十的。 那你让你儿子去呗，以后我这个二叔也用不起，可别没事说给我帮忙。我有钱还不如请别人呢。 你这人说话咋那么难听呢。 我就是这号人，不爱听把耳朵捂起来。 何贤我告诉你，你借我们家东西就不借给你，我儿子给谁帮忙我都可以接受，就是不愿意给你们家帮忙。 我们家得罪你了？ 你不整天在外面造谣我们不管长辈吗，全村的人都说我们不孝顺。 你们孝顺不孝顺还用得着我说嘛，人家没长眼睛吗？我何贤还真没那份心去说你们，还嫌浪费唾沫星子。 你们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就是看不惯我们一家人，我们也想孝顺，没钱呀。 孝顺是用钱衡量的吗？要用心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半天。 刘晓春听见不对劲，赶紧跑了过来拉走了何贤，她不愿意跟这一家不讲理的人再多说一句话。 何伟峰看见跟自己的母亲吵架，这会倒表现的很孝顺，二说不说就站出来跟二叔槓上了，要不是刘晓春拉走何贤恐怕要挨侄子的打了。 何心始终坐在哪里一言不发，他从年轻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老婆，这样的儿子，一句轻重的话都不敢发。 或许在他的心里早也默许了媳妇所说的，这个弟弟实在是在外面败坏自己的名声。 村子人早就围了一大圈在看热闹，没有出来劝架，甚至还有捂着嘴偷笑的，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第24页 经这么一闹腾，两家有了隔阂，何心自此多少年过母亲家门而不入，他的不孝子当的彻彻底底，却没事就在别人家里诉说自己的苦。 只能带来别人背后更多的嘲笑。 康在荣对何心一家彻底的失望了，以后多少年她似乎有过心动的时刻，坐在门口以乘凉为由，想见见大儿子却都没能如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孙子们也都不再认识还有个奶奶，更别说对于自己有恩的二叔二婶。 曾几何时父母打架后的吃住全是这个最亲的二叔一家在照顾，到头来却只能以不相来往为结局。 何伟峰不想落下个不孝的孙子，他时刻想洗白自己却无从下手。 终于一日来到奶奶跟前。 奶奶，跟我去我们家吧，我会照顾你的。 康在荣看着这个几年未见的孙子，僵硬的笑笑。 我在这生活的很好，你二叔二婶对我好的很。 我们也可以对你好的，他们对你好，怎么把你吃的这么瘦，你经常都给别人说你饿了，还不是吃不饱。 我想吃啥你二婶做啥，我饿了她就做饭。 我妈也啥饭都会做，你就不去我们家，我们想对你好也没有机会。 住一起就是有机会了，这么些年你不进我这个家门就是孝顺就是好。 那是我二叔不让我来。 你现在这来了，谁打你了谁骂你了。 刘晓春在家里听着何伟峰这么冤枉自己，心中的怒火窜上老高。 嫁过来这么多年，她是村里人人夸的孝顺媳妇，还没人这么冤枉过自己。 你说我不孝顺，你把你奶奶接你家伺候去，我不信你们能坚持几天，嘴上一套的全是谎话。 何伟峰就要抱着奶奶过去。嘴里不停的说着 你们就是不好好管我奶奶，你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你奶奶有时都不记得自己刚吃过饭的，只要看别人吃饭就觉得饿了。多少年了有时大小便失禁，那裤子都是我女儿洗的，每天村子卖甑糕都是给你奶奶要一碗，每次生病我们全家都不离左右。这些你以为你们能做到。你以为你这样别人就说你们好了。我巴不得你接走呢，我还可以歇歇。 刘晓春算是解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们不管不顾老人还血口喷人，村子里的人了解要不还以为我真的孽待老人呢。 何伟峰使劲抱着奶奶，想把她扛到自己家里。 康在荣坚持待在自家门口，坚决不去何心的家，对那样的儿子她已经认识的一清二楚，就凭孙子这么几句话后半生就能把自己照顾的顺顺噹噹，那除非是老天开眼了。 何伟峰没能劝的动奶奶的心，灰熘熘的跑回了家，往后的很多年他都有了不尽孝的正当理由。 ☆、改变 何贤兄弟姐妹四人，就剩下自己和二姐还能陪在老母亲的身边。 自此后母亲再不提何心夫妇的事，大家也避免再谈论起这样的一家人。 何贤每天忙完后都坐在母亲的身边，即使母亲睡着了他也要陪着。 在母亲的八十年里亲人走的走，散的散，身边就只有我这个儿子还能多陪着点，以后的时间越来越少，为母亲尽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每每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何贤就悲从心中来，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合格的，作为女人她是苦命的。 何贤想让母亲再多活几十年，他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让母亲享享清福。 自从当兵退伍回来后，何贤第一时间选择和刘晓春结婚，他那年二十五岁。 为了生活在县城里打工，每个星期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看看母亲和媳妇，那是自己用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买的第一辆代步工具。 为了生活不停的劳作，本来健壮的身体越来越消瘦。 刘晓春先后为何贤生育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家里的负担加重了，作为唯一的顶樑柱，何贤想着能够怎样在家里陪伴母亲媳妇，还要挣来够一家花销的钱。 农村的生活开始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机械化代替人工化的改进在快速发展。 何贤买了自己今生第一辆拖拉机，在村里开始帮别人种地拉活，收入还算客观，最起码一家人跟着自己不会挨饿受冻。 村子里有的人现在还在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发愁，衣服穿破了只能打补丁凑合。 十年期间何贤都开着他的拖拉机不停的干活，挣来的一分一厘都是白天黑夜不分的辛苦钱。 晚上即使回家多晚都会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门口的石墩上。 康在荣知道儿子今天又出远门拉东西，只要见不到面，她饭也吃不下，觉更是睡不着，躺在炕上又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动静，只有坐在门口才能第一时间听见远方的车声。 何贤出门之后，在任何地方都会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哪怕少挣钱都行。 他知道在家门口肯定又是母亲不畏严寒酷暑的坐在那翘首以盼。 何贤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在开车的技巧上已经炉火纯青。 情况稍微改变点的时候又换了辆更好点的农用车。 儿子女儿都已经开始长大，不仅生活上要为他们提供保证，就学习上整天的资料费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何贤过了农忙季节，就和刘晓春每天天不亮跑到外面去拉货，碰见好人家了喝口水，凑合着凉馒头对付一口，外面的饭是一口都捨不得吃。 农民的知识是欠缺的，对孩子的功课一点帮助起不到，只能靠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学的不好只能跟着父母在地里劳作。 何贤的儿子何智在班里学习中游水平。 面对着一个年级只有前五名才有机会考上大学的概率，他早早的放弃了这个梦想，当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一点都跟不上，天生的脑子就是这么笨能怎么样呢。 何贤听不得儿子找各种理由来掩盖自己贪玩不学的毛病，气的拿起手边的扫把就顺着何智的屁股扫过去。 何智还在想着说辞呢，没反应过来挨了一扫把，屁股顿时疼的大叫起来。 刘晓春心疼孩子，敢怒不敢言，手指着奶奶的房间，暗示儿子快往那里跑。 何智倔强的就是不听指挥，屁股上受不了才哭着跑到奶奶的炕上。 康在荣早都听得外面一顿哭喊，激动的起身都艰难。 看见孙子跑到自己的被窝，赶紧侧身抱紧惊恐的孩子，在母亲面前何贤是没有一点辙。 何贤夫妻凭着自己的努力生活一步步变好。 村子里第一家买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 犹记得当时人们对电视的热情高涨就如中了彩票，下午早早的全村老少爷们就会提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 无论什么样的电视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吸引，也是对外面世界的一种探索。 何贤是个思想超前的人，能看得清形式也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能够干什么。 在大城市流行起了摩托车，这对喜欢玩弄车技术的何贤是一种诱惑。 他一两年内存够了钱，就要去买一辆崭新的摩托车，不管亲朋好友的劝阻。
第25页 大家一致认为现在买摩托车风险太大，那玩意谁都没见过什么样的怎么开，再说挣钱多不容易，为什么不存着还要花掉，它可是每天都在烧钱的主。给家庭给自己带来不了任何的收入。 何贤根本不听这些，他有自己的简介。 这些年我卖力的干活，挣得已经够花了，自己喜欢车喜欢新鲜事物，为何在年轻的时候不尝试呢，等老的时候想去尝试恐怕身体都不允许。 从小到大家境不是很好，父亲早早离开他们母子，大哥分家后只有十四岁的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一直艰难的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被别人看不起过，嘲笑过。 如今条件改善了，就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证明一下自己，我何贤不是无能之人。 刘晓春知道何贤不单单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才决定去花大价钱买感兴趣的摩托车。 刚认识时何贤时他的一股冲劲就吸引了刘晓春，他是早早的没了父亲，但他阳光快乐，聪明上进，干任何事情都不会落后于别人，这样的男人是值得託付终身的。 当然这些别人不会知道，也看不出来，刘晓春没有反对，她对丈夫的任何决定仔细想过后都表示贊同，自己选的男人自己最清楚，生活不就是要冒险和尝试吗。 ☆、安静的离去 刘子阁的年纪越来越大，兄弟姐妹中就剩下五弟刘子健还在世上陪着自己。 每次看到五弟坐着轮椅，看着天空，傻傻的都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会很伤心，感嘆时间真是过的快。 还记得他们兄弟小时候围坐在母亲身边，听她讲外公外婆的故事，但每次都是到最后就剩下大哥还在认真的洗耳恭听，其他的人都摆了一地睡着了，母亲看着可爱的孩子们高兴的呵呵大笑。 自从父母去世后，家里的顶樑柱就是大哥，他每天领着一群弟弟妹妹在地理干活，累了并排坐在地上休息，渴了饿了喝凉水加窝窝头，即使最小的五弟也在地里跟着姐姐哥哥们劳作，刚会走路的他每次回家就像泥人，连鼻孔里都是土，哥哥们是边笑边为他擦洗。 他们都还是孩子，没人能理解漆黑的夜晚他们躺在大哥暖好的被窝里，是如何的思念父母在时的疼爱。 碰到打雷闪电的时候，全都会哭喊着抱着大哥并不粗壮的身体。 大哥在他们兄弟姐妹中是最苦的，也是走的最让人伤怀的。 二哥一走五弟一傻，就留下刘子阁到现在了还是太明白的人。 刘子阁有时真羡慕子健傻傻的样子，不知道生气不知道伤心，别人怎么对自己也无所谓。 五弟媳妇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健，以后的生活他该怎么继续，总不能一直靠着儿子来照顾，他们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放心吧，还有我们一家呢，不会让老五受苦的。 刘子阁说出这句话，五弟媳妇才安心的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刘子健过完自己的八十岁生日后就一病不起。任何人来看望他都是傻眼的看看然后又开始睡觉。 刘子阁很着急，找来医生不知道瞧了多少次，医生也是摇摇头。 又找来侄子，把子健倒腾的送去医院，医院也不接受，只给开了点药让回家养着。 刘子阁听到这样的结果，知道子健离开自己的时间不长了。他无能为力的只能每天过去陪陪他。 看着他连自己都不认识，死亡或许对他对家人是一种解脱。 刘子健走后，面对着子健生前的房子，刘子阁痛快的哭了一阵。 一个月后，刘子阁才有心情出门看看老街坊们。 村东头人生吵闹，很多人跑步去看情况，刘子阁拄着拐杖一步步小心的也想探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老吴家的两个儿子在打架，妯娌也在互相谩骂。 听得旁人说道： 你看看丢人不，两个儿子家境都不错，没人愿意管生病的母亲。 就是，太不孝顺了，想想要是他们父亲还在的话肯定拿着扫把把一个个儿子打的满村跑。 对啊，想当年老吴头可是咱们这块有名的聪明人，还当过村长，教育起别人来头头是道，把自己的儿子却没教育好。 他一死都不要母亲了，他们也不嫌丢人。 这几年这种事还不少呢，我们娘家还有个更厉害的呢，儿子很多天不去父母家，父母中了煤气死了几天都没人发现。 你说现在这孩子咋都这样呢，父母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就是多碗饭多双筷子，怎么就容不下父母呢。 刘子阁看着老吴的儿子还在地上厮打着，生气的转过头朝着自己的家走去，嘴里挤出一句话： 不嫌丢人！ 尚月红收拾完厨房也想去看看热闹，被刘子阁拦住了。 那种事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那两个狼崽，父亲刚去世一个月就闹成这样了，一个有病的母亲能吃你多少，花你多少，良心都被狗吃了。 就是为这事的，我当时就说了，老吴头一走准有事。不过我还没想过会闹这么大。 你说要这么多儿子干嘛，从小当宝样，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早知道是这样的儿子早早扔了算了。 你别瞎说，让咱儿子听见了又说你在暗指他们呢。这么说来咱这还算好的，没有丢这么大的人。 我不在了的话是不太担心你的，你还年轻能自己做饭，再说女儿们也离得近，没事心烦了就上她们家去转转。 尚月红看着屋外平整的路，一声嘆息。 我也不愿意麻烦女儿们，每个家里都有一大堆的事，孩子们有时也心烦。 我自己一个人能不麻烦别人就不去麻烦，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有粮食吃有衣服穿，饿不着冻不着的。 刘子阁的记忆开始减退，刚吃过饭又忘记了，有时坐在那里刚说上一句话又开始睡觉。 尚月红观察着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开始嗜睡了。 这似乎是个不好的徵兆，不过八十好几的人了能够这样安静不得病不受折磨的慢慢睡过去，也是个好事情。 尚月红想去叫叫儿子们，说说他们父亲的近况。 走了三家，大门上都挂着锁子。 尚月红又来到了大女儿家，说了父亲的情况。 我觉得你父亲应该是快到时间了，最近开始嗜睡，一吃就瞌睡。 除了这还有什么？ 忘性越来越大，那天突然都不认识我了，在哪里发呆，看着我半天都不知道说话，就跟傻了一样。 刘晓春看着躺在土炕上的父亲，看着唿唿大睡的父亲，花白的头髮，磨损的拐杖，八十八岁算是个坎了。希望父亲能够挺过去。 是不是要告诉他们呀。 我都去过了，家里都没人，一会我再去去。 他们多长时间没来了，一个个都没点良心，多长时间了都不知道来看看父母。 都忙吧，我们也不指望了，你父亲是幸福的，最起码老的时候还有我在照顾他呢，到我的时候就惨了。 你惨什么呀，没人管你我管你，到时候上我们家去，只要他们四个不嫌丢人就行。
第26页 第二天四个儿子都一一来看过父亲，只是刘子阁醒来的几次都没见着他们。 每个人家里都忙的不可开交，坐了一会就都回去了，剩下刘晓春姐妹二人陪着父母。 某个阳光高照的午后，刘子阁还坐起来喝了几口水，躺下后就开始冒虚汗唿吸困难。 没有十分钟的时间刘子阁八十八岁的生命就走到了终结。 屋里传出了几个女人悲伤的哭声。 儿子们在最后一刻是赶了过来，却没能见着父亲最后一眼。 ☆、流落在外 刘子阁去世后，丧事还算办得体面。 几个儿子经过商量，凑够一万块钱送父亲最后一程。 对于他们来说经济并不是主要问题，以今时今日来说就是二万甚至三万都是绰绰有余的。 刘晓春作为女儿没有参与的资格，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老规矩。 她看着兄弟们商量了半天都拿不出个主意，很着急也很生气。 这么简单又唯一的一件事，能商量几个小时还没结果，各怀鬼胎，各有各的想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能接受的降低自己最小的成本，来完成这么一件责任与义务的事。 鹅毛的大学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白雪压断了树枝，封住了道路。 老天似乎都觉得刘子阁死的有点怨，还没有陪老伴尚月红过够相依相伴的日子，也没有在闭目的时候见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们，还有外地求学工作的孙子们，生活越来越美好，他还眷恋人世间的亲人。 尚月红唯有眼泪流进心里，她要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一个家，即使刘晓安一家人在自己的身边，形同陌生，跟自己孤独的过日子没有区别。 她不停的忙来忙去，缓解自己伤心的情绪，在最后的几天里安静的送老伴一程，让他没有遗憾没有留恋，顺利的入土为安。 自从老伴走后，尚月红刚开始的几个月根本不适应一个人生活。 她先到大女儿家住了几天，又到小女儿家待了一段时间。 在家里她的神经又会陷入无尽的烦恼和忧虑中，无人诉说又患得患失。 尚月红收养了一条小狗，它没事的时候叫几声都是一种幸福，最起码这个家里还能听见动静。 两年之后，刘晓安要为儿子结婚，在农村的第一条件自然是盖房子了。 女方不仅要彩礼钱，还有车房和三金。 刘晓安许诺了今年就把新房盖好，明天就能顺利结婚。 家里要拆房了，自然住就成了问题。 刘晓安一家住进父母以前住的老房间里。 尚月红搬了一张移动床，在外面的空地上撑起蚊帐，炎热的夏天她觉得住在天空下也可以度过。 刘晓春怎么忍心看着母亲这样的艰苦，坚持要接母亲去自己家住。 但尚月红一开始怎么都不去。 我怎么能去麻烦你们呢，你们家里人口也多。 再多还没你住的地方了吗？ 我不能去呀，我有这么多儿子，竟然要住到女儿家去，能说的过去吗？到时候还给你抹一身黑。 作为母亲我可以苦点，我们小时候比这样的环境还不如呢，可我不想你是关心我，却被别人说成爱显摆，有儿子还要去女儿家。 你就是想的多，管他们怎么想，你现在睡在院子里怎么没有人同情你，这样的场景就不害怕别人说三道四，人家都不要脸了你还给他们脸干嘛。 正说着刘晓夏走进了家门，她知道母亲还住在院子里，火急火燎的放下地里的活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 你干嘛呢晓夏？尚月红疑惑的问道。 去我们家住呀，还能没你住的地方，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以后不回来了，我管你，没儿子的人还咋办，一个个不嫌丢人就在家里坐着。 你快别动了。我刚才都跟你姐讲过了，我不愿意去你们家的，我在自己家里住，不吃别人一口，不穿别人一件，没人可以说三道四，也不用在别人家里看人家脸色，舒心着呢。 舒心啥呀，你啥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没准晚上又偷偷抹泪呢。哭有什么用，就去我家住，搔他们一把。 对呀母亲，你就去我们两家住去，谁都缺不了你这一口吃穿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尚月红还是摇头，毅然睡在她那移动床大的地方，晚上看着星星，想着老伴生前的话。 我不在了，我不担心你妈的日子。 他哪里知道，有老伴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儿子们实在不能当睁眼瞎，刘晓一接走了母亲。 尚月红知道他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本不愿意过去住，却又考虑到这样又让儿子们在村里授人以柄，当父母的考虑的太多。 在大儿子家每天面对着张婉儿丰富的语言攻击，尚月红只能装作听不见，自己不是儿媳的对手，也不愿让儿子夹在中间为难。 十天后刘晓生问了母亲，是否愿意去他们家住。 尚月红逃也是的搬到了二儿子家，在她的心里是最愿意住到晓生家的，从小就对粗枝大叶的他偏爱点，又加上媳妇的原因母子还算有点亲情。 可事实却不像尚月红想的那么自然，儿子每天出去干活，家里剩下媳妇和自己面对面都无言以对。 尚月红本就有那种压抑需要排解的精神类原因，这样的场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槐元自从结婚以后对公婆虽不算最好的，但也没有坏心眼，她还经常站出来替公婆说句公道话。 现在的表现却背道而驰，尚月红觉得来晓生家也是个事，连槐元都开始冷落自己。 尚月红又无奈的找到三儿子刘晓平，他虽没有其他几个性格表现的明显，却是很受父母说的孩子。 更何况他的二个孩子都是这个做奶奶的养大，从感情上他应该有份感恩的心，孩子们也跟自己感情深。 刘晓平却以自己一家要外出打工为由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尚月红没有多说一句话，她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害怕自己失望的泪水被他们看到。 原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败的彻彻底底。 既然作为儿子他们都不顾及脸面，不念及亲情，我这个含辛茹苦养大他们的老娘何必还留着这张脸。 天气闷热，外面的蚊子叮的尚月红满身是胞，院子里没有人来人往尘土飞扬，没有办法只能是再去麻烦女儿们。 尚月红真的对这儿子们寒心失望，他们没有良心没有亲情，都害怕这个母亲住在了家里成为了他们永远的拖累。 尚月红一住就是几个月，看着两个女儿很欣慰，她们嫁了一个好男人，不仅是孝子还是个优秀的丈夫，更是这个岳母无法挑剔的好女婿。 ☆、故乡 康在荣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晒太阳，从街道的东边一直走过来一个六十几岁的人。 她心里就觉得这个人要上自己家里来。 果不其然来者走到门口，谦和的问道： 请问这是康在荣老太太家嘛？ 康在荣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不认识，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27页 我就是，你是找谁呀？ 姑姑，我就找你的，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姑姑这个词很亲近的关系，但康在荣在脑子里快速搜索了一遍，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个人。 我是清湾村的，我爹叫康大志，您还记得吧。 你是大志哥的儿子，我记得他好几个儿子呢，你是哪个？ 我是最小的那个，您离开清湾村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中，你们以前的事我都听我爹讲过。 你爹现在还好嘛？ 早十年前都不在了，他临终的时候交代我们要来看望你的。 我没想到，走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我爹一直都记得的，他说咱们两家以前是邻居，本来就是本家又关系特别好，只是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你们都离开了村子，也就断了联繫。 清湾村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也是不愿再回去的地方，哪里有我的亲人也有我的伤心， 这么多年我都不愿意再记起那个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家。 姑姑，你别伤心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看我都成了老头了，您要保重身体。 早都不想了，我都是快见阎王的人，还想那么多干嘛，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我早几年前都托人找您的，一直都没有消息，去年才打听到您现在的家，当时就要来看您的，但是家里一直有事抽不开身，一直拖到现在才能来。 您老身体可好？ 我好着呢，儿子媳妇都孝顺。 康在荣和对方寒酸了几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清湾村的点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肯定又会饶到她哥哥的事上面，关于这件事她很多年都不想再提，也不愿意再详细说。 姑姑，那我就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吧，您老要保重身体，什么事都想开了，年龄大了别生气。 康在荣点点头，客套了句留下来吃顿饭，对方还是告辞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康在荣心中有些许起伏。 何贤从外面回来，看见桌上放了一包东西，看像是有人来过。 刚才来了我老家的人，这些东西就是他拿的，我让带回去，人家也不愿意。 谁呀，您怎么没留人家吃饭呢，这大中午的，我认识吗？ 康在荣还在看着远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他们家以前跟我们家是邻居，两家的关系特别好，他爷爷是我的一个堂叔。 我们祖上没给家里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在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很值钱的树，当然这个树到底值钱不值钱，那会谁也不知道，但是村民都是这么说的。 我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也没有个拿事出主意的人，曾经有几波人想买那棵树，我母亲都没有同意。 她要尊重我父亲的遗愿，再穷再难也不能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这棵树卖掉，它在我们家就是我们的保护神。 可我哥哥在几年之后被人一枪打死，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公安给你去查案子，更何况你是个平头老百姓。 我母亲在接连失去丈夫儿子后精神也有点不正常，最后离家出走，扔下我一个人守在那个破碎的家里。 剩下孤苦伶仃的我，最后也逃出了那个伤心的地方，追随着母亲来到现在的娘家。 很多年过去后，我母亲打听来，我们家的房子被他们家占有了，那棵树也早都卖掉了。只剩下几间破无人烟的房子。 其实我母亲后来想明白了，她之前一直钻牛角尖，觉得害我哥哥的一定是有仇的人，却没想过或者是贪财的。 他今天能来看我，也是有原因的。 我们两家虽之前关系好，但是那一辈人早都不在人世，下辈的人也都不曾认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来看我的。他父亲自己无法来面对我，只能在临死之时交代自己的儿子来表愧意。 我母亲病重的时候就告诉我了，一定是他们家干的事，现在是追究没有什么意思，但她死也死了个明白。 何贤知道自己应该还有个舅舅，被别人打死了，却不知后来的事。 母亲，您就别想了，免得伤了身体。 我就是给你讲讲，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今天不来我都快想不起还有个清湾村的地方。哪里已经没有我的家我的亲人，对于我来说就是个陌生的村子。 何贤觉得母亲的命太苦，所以他要加倍的对母亲好，让她在晚年的时候过的比任何人都幸福。 亲人早逝，娘家人都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她只有自己的儿女，要是儿女再不孝顺，这辈子她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字。 以前还有小舅妈没事来家里坐坐，显得我们还算是亲戚，自从老人家去世后，我们的关系就是表面上的维持。 ☆、走上绝路 何伟峰最近忙的晕头转向，他要把家里的房子全拆了重新盖。 这几年种菜种庄稼，再加上闲事自己出去打工，总算是攒够了钱，不能等着儿子大了在盖房子，那样负担太重。 何心夫妇听说儿子要盖房，高兴的跑到家里来问问。 伟峰媳妇背对门口在摘菜，只听见她声音洪亮的说道： 盖不盖跟你们没多大关系吧，谁让我们命苦，要花钱的时候都没有人帮衬，没有一个有钱的爹，只能伟峰卖死卖活的干呗，要不让老婆孩子睡大街上。 何心夫妇知道儿媳妇的厉害，这么多年他们见识了还有比自己厉害的角色，也算是缴械投降了。 我跟你父亲就是高兴，来问问。 两天后，何心夫妇怀里揣着五千块钱来到儿子家。 这是我跟你妈的一点心意，手里也就只有这么多，你们别嫌弃。 何伟峰接过了钱，送到媳妇手里。 能帮多少是多少，你们也不容易。 这世上的人活着都不容易，没有一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牙尖嘴利的儿媳妇从来说话不留情面。 在这个本是自己的家里，何心夫妇是怎么也待不下去的，儿媳妇嫌弃的表情，恶毒的语言。 儿子在媳妇面前一直是服服帖帖的，作为父母还能指望什么。 何心夫妇本想拿着五千块钱，交到儿子手里，他们肯定会高兴，也满足了自己的私心。 希望他们在盖新房的时候能多盖一间房子，等自己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可以搬回来住， 在外面终归不是个家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何心夫妇表现的似乎自由自在，每天迎着朝阳起床，伴着夕阳睡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给儿女们添一点麻烦，也不用管他们的家长里短，日子过的很是潇洒自在。 却不知他们的内心是悲凉的，有房子住谁愿意住在这一年四季潮湿的地方，夏天蚊子把人能抬走，每天要么出去转悠要么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要不然身上就被叮的满身包。冬天外面的北风唿唿的刮，每一次都带着口哨，叫人不寒而慄，大雪飘落的时候，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孤独可怜陡然附上心头。 何心觉得最大的失败就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出息，才这么怕老婆，要不她怎么能那么嚣张跋扈。
第28页 康在荣看着大儿子的遭遇，有时会心生可怜。 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他的晚年过的悽惨不是她的所想，但又有什么办法。 他几年都不曾搭理这个母亲，也不回村看望，心已经被狼给叼走了。 难不成每天睡在床上都不想想，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的下场，作恶做的吧。 康在荣觉得大儿子以后肯定还不如自己，他的下场很可怜。 我最起码还有个孝顺的儿子，而何心只有一个儿子，好坏都砸在手里。 何贤急急的跑回家，爬在母亲的腿上。 我杨大妈喝药死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喝药的？ 我刚才在路上正走着，小六叫进屋一趟，医生就在那正救着呢，大家都乱成一团了，我发现墙角有个药瓶子，就是给小麦打药的那种。 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呀，能有多大的事这么走，别人都知道吗？ 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只有他几个儿子在，我让小六赶紧把瓶子藏了，估计医生也能诊的出来，只是他不会说的，这种事可不好瞎传的。 她是个多好的人，从年轻时开始我们俩就能聊到一起，每天她都会到咱家来坐坐，跟我说说话，这几天没发现她有什么反常呀。怎么突然就…… 我也没发现，昨天我还看她跟你在这说笑呢，我想呀，主要是我何大伯一走，她心里没有了希望，平日里没有人跟自己说话，每天回家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家，越想越悲凉。 你说现在这孩子都怎么了，父母把你养大多不容易，不说让你每天都伺候他们，但最起码每天过去看看呀，都不害怕他们年龄大了有个闪失。真是应了了句老话“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要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 何大伯在那会，他们几个谁长时间不来，他就到街上骂，一个个灰熘熘的都来了。他人不在了，秦大妈脾气又好又爱想的多，这样不生病才怪呢，她那心眼能想的开吗。 人活着呀，前半辈子都是为孩子活，也有些奔头，等到老了儿女们孝顺了还希望多活几年，儿女们都没心了就是活着也没意思。 现在社会都变了，我们年轻时那会这样，你奶奶动不动就动鞭子打媳妇呢，你一点没做对就要受惩罚，谁还敢不对她好，那就是找揍呢。 现在这社会都反了，婆婆要看着媳妇的脸色行事。 母亲，我觉得主要还是在儿子身上，你说你去母亲哪我就不信媳妇不让你去，还是他也不愿意去看父母。 你说的也对，首先是自己的儿子心坏了。父母不图你拿吃的拿钱，就是陪着说说话都是高兴的，这点他们都做不到嘛。都说自己忙，你妈带你们那会都不忙嘛？还六七个呢，怎么有时间把你们一个个好好的养大。 这种人都是跟父母没有感情的，他们要是能有一点同情心，能不管父母吗？ 人老了真可怜。 康在荣不可怜自己，他虽有个不孝顺的儿子，这些年过去了，他已经心如止水，只是偶尔还觉得他可怜外，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两个儿子的母亲。 何伟峰的新房盖好了，何心夫妇高兴的在里面转来转去，却没有听到一句客套的话。 他们知道指望住在这里是无从谈起，只是作为父母的心悲伤点。还是为儿子能住上新房高兴。 何心觉得儿子的日子能过好，不管自己结果如何都是高兴的，他从未想起，在自己六十多的岁月里还有一个老娘，他也是做儿子，也是有个人在牵挂，更重要是有份责任和义务。 ☆、不舍的离去 康在荣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越下。 每天起床都要迷煳半天才能清醒，她叫来何贤： 你快点扶我起来，可不能就这样躺下去的。 何贤叫来医生，却听到不好的结果。 母亲没有任何的疾病，所有的器官却在慢慢衰竭，药品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何贤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该怎样面对母亲的离去。眼看着她躺在床上自己却束手无策，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一日太阳甚好，何贤扶着母亲坐在门口晒晒太阳，最近母亲每天都是迷煳的状态，今天格外的明白清楚。 刘晓春打来了一盆温水，何贤轻轻的为母亲洗一把脸。拿起梳子给她梳梳头。 头上全是汗珠，听见母亲粗声的换气声，何贤内心翻江倒海的难受。 在太阳的照射下，母亲似乎很有精神，给何贤讲自己小时候的经歷，又回忆起老伴生前的种种生活，一讲就是一中午，还吃了一大碗儿媳妇做的面条。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饭了，康在荣又要了一碗汤喝下肚，对着儿子笑道： 我们何贤最有福气了，娶了个好媳妇，心好还厨艺好，生的俩个孩子还聪明孝顺。 何贤给母亲擦着手，心酸的笑笑。 我应该感谢母亲，您在年龄偏大的时候毅然生了我，把我从小捧在手心里，教我做人，给我最伟大的爱，没有母亲就没有儿子现在的一切。 何贤又端过来一盆热水，给母亲泡泡脚。 这一双脚因为特殊性而长大，它只经歷了一点的裹脚痛苦，往后都自由自在的成长，母亲也因此少受了很多罪。 何贤和母亲一直做到太阳不再娇艷时才回了房间，又扶着母亲躺在床上。 康在荣不想睡觉，身体又不受意识的指控。她害怕自己这一趟就再也无法站起来。 她不是害怕死，只是还留恋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上还有她最亲的人，还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到够。就要远离他们，内心是有万分的不舍。 康在荣觉得自己还要在多活几年，能够看到何贤的日子过得好点，孙子孙女的成绩好点，将来的家是一个不愁吃穿能够幸福的家庭。 人的终点是自己无法定时的，康在荣还是在一点点的远离这个世界。 何映来到母亲的身边，抱着母亲已经动弹不得的身体，只是无尽的哭泣。 她觉得自己往后的生活会更苦，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生活上再苦，年龄再大，她都觉得自己还有个靠山，靠山倒了自己就倒了。 康在荣离开了大家，带着她无尽的不舍告别了这个光明的世界，整整八十几年的光阴都随着她埋进了岁月的土壤里。 何贤的心在无声的哭泣，没有人懂得他是多么的爱自己的母亲，是有多不舍母亲的离去，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活到一百岁。 赵秋冷几年之间第一次踏进岳母的家，却是来参加葬礼的。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这个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却想在这个时刻做一回老大，来决定家族里本就存在的问题。 何贤肯定不能接受，在这件事上赵秋冷还做自己家的主，请不请老大那是他何贤说了算的。 这是我何贤的家，虽然让谁来不来我说了算，但我不反对他进来。 赵秋冷抱着做主的心态却被泼了一盆凉水，心头自然不舒服。 棺材里躺的也是何心的母亲，他可以现在进来尽孝，完成他作为儿子最后的使命，我何心不会阻挠，但是家里的事还是我说了算的。
第29页 行，你说了算，我作为姐夫就是来劝劝你，到时候别闹的太难堪了。为母亲守孝还是老大来吧。 没有他的份，能让他进我家的门就算给他脸了，其它的没有他的事。他作为儿子是合格的吗？我母亲在世他来过几回，多少年都不曾进这个家门了，现在人死了要当孝子了，这要给自己立牌坊了。 你看你这人怎说话这么难听呢，既然母亲都不在了，你们兄弟可以好好的说嘛。他怎样都是老大的。 他是老大，但不是儿子，我母亲有这样的儿子也是倒霉的。 我这个姐夫说话不顶用是吧。 谁说话都不顶用，我姐去世这些年你来过我们家几回，看过你这个年迈的岳母吗？你的儿子们每年来都是谁给他们吃饭的，老大管过吗？现在你倒替他说话了。 赵秋冷摔门而去，何贤作为弟弟一点都不给这个大姐夫的面子，赵秋冷碰了一鼻子灰，来到何心家里生闷气。 在赵秋冷的心里，自己虽年轻时不务正业，媳妇早早的撒手人寰，孩子们都以长大了，却还没有谁这么挤兑过自己，何贤凭什么这么说话，再说自己还不是为了他们两兄弟好。 赵秋冷把自己在何贤家生的气全一股脑的讲给了儿子们听，当然中间的添油加醋肯定更有利于自己。 结局可想而知，何贤和何映俩人送别了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为难 康在荣去世了，尚月红也伤心了一阵子。 虽然她们几十年后才相逢，一个你心里惦记着，你的长辈你的姐妹都知道的这个人，突然之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剩下自己孤零零的。 对尚月红来说，老姐姐康在荣前半生是不幸的，后半辈子却是幸福的，虽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却不能掩盖幸福的指数。 自从刘子阁去世后，尚月红的心里孤寂的心情实难消退。 收音机成了自己唯一的陪伴，夜深人静的时候怀里抱着它，就像抱着温暖的阳光，不想世事人情，也不惦记所有牵绊，只听主持人讲着家长里短，别人家的是是非非。 每个家的是非各有各的不同，尚月红平安的度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没人来骚扰，也没有矛盾要处理，每天吃饱了喝足了睡一觉，醒来就坐在一堆老太太中间说说笑笑。 大儿子刘晓一和三儿子刘晓平，为了借一件普通农具，两家闹的水火不容，在母亲这里都来诉说自己的委屈。 刘晓一气急败坏的来到母亲的院子，看着打瞌睡的母亲，似乎火气消减了许多，多少个日子不曾踏进这里，快八十岁的老母亲，孤单的背影如此的消瘦。 自己都已经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却好多天没有尽到做儿子的义务，还怎么教育自己的儿女。 原来是你拿了他家的东西，还的时候有点弄脏了，你三弟一家就嫌弃，多说了几句话，你们俩个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这个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 尚月红听着这么个小事都能让兄弟反目，妯娌成仇。谁是谁非暂且不管，就没有一点的兄弟之情，何况母亲还在世上挂着呢，即使自己没有了作用，还摆在那里，不能给点面子。 刘晓一低着头，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在母亲面前还是要讲点舒心的话。 我们兄弟也就闹闹，过段时间就没事了，您老也别往心里去，别想那么多。 我自小就是个“小心眼”的人，容不得半点事在心里，自从听说你们在大马路上吵得热火朝天，就羞得再出这个大门。 尚月红谁都不愿意再去指责，他们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谈何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天快黑的时候，刘晓平也来到母亲的家里。 坐在父亲小时候买的一把椅子上，只是问候母亲的身体。 尚月红知道这个儿子也是来吐槽的，或许也有好的一面，他们在外面的吵架早都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生怕一个人在家里生气倒下去，过来看看情况。 尚月红喜欢把自己的每个孩子都想的好，他们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抚养起来的，心眼不坏，差点亲情却不至于盼着母亲早早远离自己。 我昨天和我大哥吵了一架，您说他那个人，把我的车开去用了，一身的泥巴也不知道擦擦，我平常下雨天都不捨得骑出去，他倒好，开着直接到了泥窝里，那个脏的呀，简直像是从猪圈里捞出来的。 不就是一辆三轮车嘛，你大哥能借就是要用的，用的话能保持干干净净的吗？ 他那人就是喜欢爱占小便宜，没事还总想着指挥别人，让每个人都帮自己的忙，真正别人困难时也不见他来。 你说的他就没有一点优点了，作为你们儿子中的老大，他是心眼都比你们多，又娶了个心眼比他自己还多的媳妇，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坏人。这件事你小心眼了。 刘晓平心里不贊同母亲的说法，他经常不愿意跟老大打交道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太聪明，却又把那聪明劲用的别人都知道，一种世上的人都没有自己聪明的样子。 尚月红知道老三心里不乐意，但她说的都是事实，每个孩子什么样的她心里最清楚。 刘晓平的儿子考上了大学，请亲戚朋友来家里聚聚，却没有刘晓一的身影。 尚月红心里不痛快，在饭桌上吃了几口菜就藉口回了家，任何一个孩子她都没有了控制权，说的话也不足分量，只是自己尚在，却见着他们兄弟犹如外人，亲情不在，情谊丢失，眼泪都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悲伤。 刘晓生已经很多天没有来到母亲的家里，犹记得曾经的老二，每天路过门口都来家里坐坐，即使说不上十句话就走，那种幸福的满足是再也没有过。 刘晓生养起了羊，每天天不亮去卖奶，白天都是提着篮子去割草，要不那些小羊们就断了粮食。 尚月红能够理解儿子现在的没时间，只是时间的长短叫人心里惆怅。 刘晓生的儿子刘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每次回家都是要钱出去玩耍，等钱花完了又要，恶性的循环。 刘凯从小就让人不放心，在学校学习不好还总打架，辍学在家什么事都不愿伸手，好不容易长大了些就出去打工，走的时候豪言壮志。 准能干出一番事业，却在半途中一走了之，还得单位的人到处找他。 刘凯却是长的一表人才，吸引了很多的小姑娘喜欢，说媒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他却挑三拣四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挑花了眼，最后同意了一个腼腆的姑娘。 好景不长，刘凯又以双方没有共同语言要求退婚，父母辛苦攒的几万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 现在是娶到一个他自己各方面还算满意的媳妇，俩人却白天黑夜的吵架，主要还是刘凯的不思进取，就是长的花样美男能赚一口饭吃嘛。 最近媳妇又闹着离婚，幸亏没有牵绊，要不苦的可是孩子。 作为母亲和奶奶，尚月红很想过去关心一下老二一家，却面对他们不愿搭理的脸色，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晓安最近很忙碌，他俨然成了上门女婿，和媳妇照顾已经病入膏肓的岳父。
第30页 他的表现很好，比在自己父亲面前的“孝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刘晓安要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城市里的人，女儿刘佳佳确实很漂亮，但事实是能够以美貌换来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吗。 一连相亲了不下几十个都没达到刘晓安夫妻的目标，第二年春天的时候终于是碰到了一个各方面还算满意的小伙子。 男孩家是县城的，有房有车，只为找到了一个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女孩。 城中村的孩子似乎很多都带着一种，不学无术，还懒惰出奇的毛病，天生的优越感使他们在别人面前不懂得尊重。 当然他们是有资本的，就是甩脸色还有大把的漂亮女孩愿意跟着他们，人都是往钱看的也是往高处攀爬的。 刘佳佳刚结婚那会还是很讨公婆的喜欢，时间久了问题就表露了出来。 在男方家里，媳妇是高攀他们家的，所以不管大到生病住院，小到走亲访友，一概都要婆婆说了算，不能自己做主花了他们家的钱，更别想着铺张浪费。 刘佳佳没想到嫁到这样的家庭，会遭受这种窝囊气，好在有点痞的老公还算看重自己，家里的乌烟瘴气只有搬出去才能缓解。 刘佳佳带着孩子搬到了别处，租了一个不大的两室一厅，老公出去找了份工作，算是他们也开始了自己的三人世界。 时间一久，公婆还算是明白人，看得见上下几辈人的代沟，钱财方面开始放宽了政策，资助儿子的家庭，能够稳固的向前过着。 刘晓安依然活在自己的安排中，看见亲家那边松了口，总算有点沾沾自喜的心情，没事还帮着女儿带带孩子，在他的生活里只要孩子能够跟老公过的好，其它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悲苦的一生 何映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最近清楚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她急切的想见一见大弟，在她家住了几天。 好几年何映都不曾出自己的家门，尽管是女儿的家，她也不愿意去麻烦人家，何况大弟家里一堆烦心事，虽说现在外孙娶了媳妇日子好转，一大家子的人口着实过起日子还要精打细算。 今年的夏天尤其的炎热，每天只能早早的起床，走出似蒸笼的房间倒感觉凉爽些。 何映住的一间平房，夏天的时候屋里闷热就像烤笼，冬天又阴冷潮湿俨然地窖。 小弟一家人把朝阳面的房间都自己住，这个背阴面的能留给这个母亲住还算是起了善心。 何映有严重的风湿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天待在家里对于她来说是折磨，儿子儿媳都不搭理她，孙子孙女们也不待见。只能每天在外面找找老姐们说说话。 何贤又来看望自己的姐姐，他不仅对自己的母亲孝顺，更是把这个姐姐看的重要，没事的时候就来家里坐坐，陪她说说话都能让她高兴好几天。 看着姐姐的居住环境，何贤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又没有办法，面对着这样的外甥，他这个做舅舅的无能为力。 打过，骂过，也说服教育过，现状还是这样，何贤已经无计可施了。 只能把姐姐接到自己的家里住一段时间，改善了一下吃住的环境，但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自己的家里还有好几口的人。儿子女儿们也都长大成人了。 冬天的鹅毛大雪下的大地一片白色，何贤还是照样想起姐姐了就去转转。 房间阴暗潮湿，就一个蜂窝煤炉子起不了任何取暖的作用。看着房间单薄的床被，简陋的设施，窗外带口哨的风声唿唿的刮过，屋里小风冷冽的吹打着窗户纸。 房子盖好到现在都没有安装玻璃，只能拿些纸片挡挡。 何映冻肿的双手颤颤巍巍的站着收拾一下房间，她都盼望好几天何贤能来，她这段时间特别的想去娘家住几天。 收拾几样自己穿了几年的衣服，跟着何贤走了。 在娘家有自己最亲的亲人，尽管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但这个弟弟和弟媳对自己是真的好。 刘晓春帮姐姐洗了个澡，她的身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又把她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洗了一遍，白天帮她梳梳头，晚上躺在被窝里和她说说心里话。 何映这次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白天逮着何贤唠叨，晚上抓着刘晓春讲自己的一生。 刘晓春很耐心的听姐姐讲她的故事，她知道姐姐在家里受了很多的气，无人可诉，无人可陪，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感受亲情的包围，才能有点温暖的感觉。她肯定把自己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话一股脑要说出来。 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人，每天孤零零的待在家里，寂寞也是附上心头。 家里有暖气，何映住着可舒服了，每天弟媳变着花样给自己做饭，很久都没有吃一口热乎的可口饭菜，这几天的待遇能顶的上一年的幸福感。 五天之后何映还是坚持要回自己的家，何贤夫妇再三挽留，她还是坚持。 等何贤十几天后再去的时候，何映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浮肿的身体，迟缓的反应，一会迷煳了连弟弟都不认识。 何贤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叫来了医生。 应该是受冷感冒等等引起的症状，一直没有看医生耽搁了，现在都到后期了，要不就上大医院吧。 何贤真想自己拉着姐姐走，但人活在世上不能只考虑眼前的事情，姐姐有儿子有女儿，我一个舅舅算什么。 只能叫来小弟，再三催促算是去了趟医院。打了吊瓶又拉了回来。 何贤回到家后一直担心姐姐的身体，电话打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在医院只待了一天。 何贤很伤心，他觉得姐姐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泛起模煳来连自己都不认识，看着现状也已支撑不了多久了，就算这样在医院不能抢救几天嘛，这个母亲说没可就真的没有了。 何贤都不忍心再去看望姐姐病入膏肓的样子，他的内心很煎熬，看着她躺在床上任由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消失，自己又无能为力。看着别人还在谈笑风生，自己恨自己不能说一句话顶用，只能无力抓着姐姐的手叫一声自己的亲人，她似乎只能听清这个熟悉的声音，还会轻微的点点头。 何映等着何贤来看望自己后半天就走了，离开了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 她一生都是悽惨的，小的时候身单力薄，家境不好，只能在家里帮母亲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一个字都不认识，就是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长大后嫁给了第一任丈夫，眼看着生活条件有所改变，又成了寡妇，拖儿带女的艰难生活几年，嫁给第二任丈夫倒是不受气了，日子却也举步维艰，生了两个女儿后又成了寡妇。 含辛茹苦的把儿女们拉扯大，本想着晚年能够享几天福，却又接连失去了聪明的二女儿，消失的小女儿，至今那个冷酷无情的女儿再没出现过。 把儿子从小当宝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步步艰难的把他养大成人，给娶了媳妇带大了孩子，却落个凄凉的后半生。最后还是以这样无能为力的方式离开了。 何贤想起这些难免伤心落泪，母亲的后半生都没有二姐这么的苦命，她的一生可以用悲惨来形容，就是离开人世了也是个叫人想起来痛哭的人。
第31页 ☆、矛盾 何映去世后，姐妹四人就剩下何贤和何心。 何心对于姐姐的去世无动于衷，当然也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何贤是不同于何心，他没有见二姐最后一面，是内心对于悲伤无法掩盖，太过于伤心反而不敢去见，也心有埋怨外甥的不作为，他是彻底对小弟失望。再多的言语都不能挽回二姐的生命，只能行动上表示自己对于他们的做法和无情很愤慨。 何心已经很多年不曾和二姐说过一句话，自从搬到新家后也鲜少能碰面，他心中很埋怨二姐对于何贤的倾向。 兄弟两人有矛盾了，为何所有的人都怪他何心，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管母亲，何况他何贤是排行最小，母亲为他付出的也多，房子也留给他，赡养理所当然。 每次跟何贤有矛盾的时候，二姐都向着最小的，从来不替她这个大弟说话，要是这样何苦还假惺惺的联繫呢。 何伟峰要奶奶去他家的那次，就是第二天姑姑来说话的，最后竟然还跟何心夫妇吵了起来，自然姐弟情也就不存在了。 何心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年轻时父母为了他的婚事把家里能变卖的东西统统换来了礼钱，结婚后又攒钱为他盖了新房子，母亲和何贤就住在老房子里，每次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夏天热的发慌冬天冷的发杵，姐姐也是从小都对何心照顾有加，为他的婚事操心，缝被子扫房子，结婚当天拿来自己的新被褥，每个人都为了他的一切忙碌和辛苦着。 对于这些的过往何心早已忘记，只记得每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全都是指责，却从没想过，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何心的小女儿结婚了，也没有在村子里通知堂家的亲戚，这已经是第几次嫁人了谁也说不清楚。 别人都说何心是嫁女儿来换取礼钱的，要不为什么每次结婚后没多长时间就要离婚，以至于留下了坏名声，远近都不敢再有人娶，这次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敢走这趟荆刺之路。 何伟峰毅然和父母只有利益的冲突，每天都在计算婆婆占了便宜还是儿媳妇占了上风，为此勾心斗角吵架不断。 何心夫妇本想自己管着孙子，这样能在小两口的眼里有个好的印象，事实却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孙子照顾了还不是照样要接受媳妇的埋怨。他们的儿媳妇也不是有了些许的功劳就会把你的好铭记于心的。 时间如流水，孙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学习不行只能回家种地，没事就喜欢跟自己的那些所谓朋友在外面玩耍。 年轻时不遵守规则就要受到惩罚。 一次在外与朋友玩耍的时候，看上了人家的姑娘，却不安常理出牌。 人家女孩子已经有男朋友，这次只是陪着朋友出来玩玩的，这样的理由不能说服何心的孙子，他上来就要夺人所爱。 被女孩男朋友一顿数落，心中咽不下那口气，隔几天后叫了一帮子的“狐朋狗友”去算帐。 都是年轻人下手没有轻重，把人家打的重病住院，每个动手的人自然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何伟峰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政府单位，想寻求些关系来疏通一下，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何心 一夜之间增添了更多的白髮，唯一的孙子要是有个闪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想当年为了要这个孙子，全家没有少出力。 何伟峰和媳妇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个遍都不见实质性的变化，全家都几乎绝望了，就先保养了个女孩，谁知就这样却柳暗花明了，第三年就怀上了这个小兔崽子。 从他在母亲的肚子里，全家把他当做宝贝一样，出生后更是金贵，这可是何心盼了几年才喜得孙子，高兴的每天心里都唱着幸福的歌。 全家都只管宠着孩子，却没想在教育上却失败了，把他培养成了社会上的混混，小小年纪打架斗殴，在外面沾花惹草，这次事闹大了直接就进去了。 今后何心似乎苍老了许多，更是无颜面再进何家庄，仿佛背后有一双双嘲讽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张张喋喋不休的嘴在谈论自己的失败，更是被自己的弟弟何贤在旁边大声的嘲笑。 何贤知道这事后没有讨论，无论作为长辈还是作为弟弟他都知道这不是件光彩的事，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毕竟跟自己是至亲的人，在他的心里纵然两家已经形同陌路，但最起码还有自己哥哥在世上，别人可以怎么的嘲笑，他没有那个心情。 何贤曾几何时对于两家的关系想改善，他们兄弟都年纪越来越大，以前的事不愿意在去计较，人活一世还能有几个年头，可何心却不那么想。 对于何贤想要和好的愿望，何心夫妻视若不见，更是在一次庄稼地里干活吵的不可开交。 何贤灌溉自家的土地时水不小心流到了何心家的地里，嫂子却不依不饶，坐在地头使劲的骂。 刘晓春从来不与人吵架，根本招架不住对方的谩骂，上前质问几句却要遭到何心一家的打，只是何贤的一腿踹过去，吓唬住了他们一家人。 何心一家看准了何贤现在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想着欺负起来那还不是信手拈来，追他们到家里还在大街上辱骂，刘晓春待在家里听的火气直冒，何贤在部队练过，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跟何心一家干了一架，最后自己的腰也受了点伤。 何心倒是恶人先告状，弄来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抓走了何贤，还摆出兇巴巴的样子逼何贤承认先打人，何贤虽文化程度不高，却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人本聪明加上那些年的锤鍊，三言两语问的派出所的人哑口无言。 亲戚只是给派出所稍了个话，他们就乖乖的放了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此何贤对何心一家彻底的没有感情可言，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如一个街坊邻居。 何贤觉得也好，彻底的了断两家的关系，也对自己是种造福。 ☆、思念 何贤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他时常会想起母亲，假如她能活到现在该多好，经济条件好了她可以享享清福。 想起当年的家境，母亲跟着自己没有吃好穿好，一件衣服穿了三年又三年，省吃俭用贴补儿子过的不算好的家。 何贤十几岁就没了父亲，大哥结婚后又分了家，他跟母亲从此相依为命。 大哥夫妻的心眼如针尖一般小，任何事上都要争一分一厘，能搬走的都已搁置在他们的新家，却不曾看见母亲和年龄尚小的弟弟所受之苦，。 何贤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家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贫如洗。 那样的年月那样的苦，生活艰苦衣服破旧，能够在冬天保暖的度过都是很多人的梦想。 何贤没有任何的技能和出路，守着一亩二分地还要等待上天眷顾才能获得微薄的收入，这是农村每个人都面临的悲惨现实，有幸部队来徵兵，对何贤来说这是唯一一条改变现状的办法。 一走就是八年，母亲一个人拖着疾病缠身的僵硬身体，走一步都要拄着拐杖，在还未过门的妻子刘晓春的照顾下，把儿子等到了復原。
第32页 何贤走的时候很担心，看着母亲的身体，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是生活的艰难又别无选择，自己是这个两口之家的顶樑柱，生活各个方面都要花钱，可钱不会从天而降。 即使心中有万般不舍，选择只有一条路。 幸得老天爷保佑，母亲虽身体病怏怏的但是一直没经歷大的磨难，八年后何贤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跪在母亲的膝前，八年了他无比的思念，却不能陪伴左右，心中的挂念与日俱增，唯有这一跪才能表达这些年没有在母亲身边的愧疚。 母亲很高兴，儿子回家来了，吃的白白胖胖的，比走的时候长的还好看了。 母子想见分外亲，何贤拉着母亲的手坐在炕边上，讲着部队的趣事，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何贤发现母亲的起色比之前好多了，人也显得胖了点，他知道这都是刘晓春照顾的好，他听到母亲夸赞自己碰到了一个好儿媳，这辈子都应该值得珍惜的好女人。 何贤懂得刘晓春为自己的付出，他第一时间拜访了岳父岳母，感谢他们培养了一个好女儿，这些年对她母亲的照顾和陪伴，也要谢谢他们愿意把这么优秀的女儿嫁给一穷二白的自己。这么多年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 很快，何贤和刘晓春结婚了，过起了他们幸福的小日子。 接连几年之内，他们就有了一儿一女，五口之家过的平淡而温馨。 就像刘晓春说的，她跟何贤订婚的时候，看见婆婆的身体状况，感觉她的寿命也要不了几年，面黄肌瘦，走路不稳，人一点精神也没有。 却没想到婆婆的身体越来越好，有了孙子孙女后每天幸福就挂在脸上。 所以说生活上有人照顾，吃喝上能讲究点，人的寿命还是会很长的，当然那些要命的疾病，医生都无能为力。 何贤一连买了几台机械车，都是在地里种庄稼，还跑到外面去拉麦秆，一跑就是一整天，凉水和馒头是一天的伙食，但他们不觉得苦，家里有担心自己的母亲，还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的心是温暖的，盼望着能够早早卖了车上的东西赶紧回家。 女儿何慧还稍小，她在家的任务就是照顾奶奶。 无论暑假寒假，何慧早早的起床先洗了奶奶的衣服，做点简单的饭菜，和奶奶凑合着吃点，父母一般都会在下午两三点钟回来。吃完饭自己做作业，奶奶就坐在门墩上晒太阳。 何慧知道自己的任务很艰巨，奶奶不能有半点闪失，她起来坐下要人扶，走路还要人扶，所有的一切身边都不能离开人，何慧从不外出玩耍，把奶奶一个人丢在家里，只有父母回家了才有时间出去。 何慧从小看见了父母对奶奶的孝顺，也知道人老了身体不好多么的可怜，以至于长大成人后见不得外面任何心酸的场景，尤其孤寡或者受孽待的老人，她的心中既生气又无限的感到悲伤，就像是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一样的难过。 何智高中毕业就进入社会，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跟同学去打工，他从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就是家里的小县城他只去过几次。 面对着偌大的城市，他有点迷茫，但又要面子，轻易不在同学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胆怯，他一直在摸索着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一年后回到家，母亲刘晓春看见儿子瘦弱的身体潸然泪下，他第一次出远门，回来后比之前瘦了很多，不知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何智希望在家里能干点事情，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他不愿意再离家那么远，一年才能回来一趟。 刘晓春託了很多亲朋好友，想在附近帮儿子找份工作，每个人都答应好的，最后却都没有了音信，反倒过来嫌弃何智的人太过老实。 刘晓春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明天的路该怎么走，坐在路边无声的哭泣。 命运还是眷顾好人，经别人不经意的介绍，何智的事业一步步走上了正轨，有了不错的工作，娶了个聪明的媳妇，生活大踏步的向前迈进。 何贤也开始搞起自己的农业，地里年年大丰收，有了好的经济基础，女儿考上了好的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想想自己这几十年，何贤感嘆，年少时清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青年时又要远离家乡辛苦打拼。 中年时家庭的支出增大，入不敷出，甚至都要出去借钱度日，看够了别人的脸色，也知道了人情的冷暖。 五十岁之后，日子算是过上了小康，不再为小钱发愁，也不再为儿女的事情作难，一切都是前半辈子的苦换来的幸福后半生。 ☆、后悔 尚月季的家还是那样的冷清，儿子单着孙子也单着。 这年的深秋，儿子常飞从外面带回来一女人，女人还牵着一孩子。 尚月季责怪儿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就是要把人带回来也要告知一下家里，最起码有个思想准备。 看着女人长的白白净净，穿衣打扮还算时髦，孩子也很聪明一进门就“爷爷奶奶”的叫着。 尚月红和老伴常安平也无它法，只能接受儿子给自己出的这道难题，他们也算想明白了。 儿子已经四十多的大男人，能够考虑问题周到，自己再过多的参与显得有点在外人面前贬低了儿子的智商。 外来的女人一连住了半个月，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过饭后和常飞带着她的女儿就走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偶尔还会来厨房帮一帮尚月季的忙，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交流。 尚月季虽说同意了这档事，心中却有不安的想法。 常飞回来这段时间第一次来到父母的房间，想认真的和父母谈谈自己现在的状况。 她叫白静，福建人，常年四季在咱们这边打工，一次朋友聚会的时候我们认识的，刚开始我也觉得她是外地人，不太保险，大家却都劝我，这么多年了到是找了不少，却没一个真心实意想跟咱过日子的。 白净的家乡离的远，在这边常年跟女儿相依为命，现在也准备在这边安家，就想找个本地的好男人，不图他有多少钱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尚月季听完儿子简单的介绍，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还是奉劝几句。 现在社会多乱呀，她家离得那么远，咱们一点都不了解，万一以后有个事，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人。 母亲，你放心吧，我都打听过了，再说这也是我一哥们介绍的，他们在一个工厂上班五六年了。 人心难测呀，她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家那边的情况。 说了一点，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前夫一喝酒就打她，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了。害怕对方纠缠自己，就过来了这边。 我跟你父亲的意见还是你要多了解了解，你这冒昧的就把人带回来了，叫我们能说什么。 知道你现在都这么大的人，该自己做自己的主，但咱们也就是个农民，一年到头来能有多少收入，能满足人家的要求吗？日子长了了解你的经济情况了会变心吗？当然这些是我想的可能有点多，但咱们当地的总归要让人放心点。
第33页 常安平对于儿子前段婚姻的瓦解很不理解，儿媳妇人还不错，亲家也是很讲道理的人，就是小两口有矛盾了可以缓缓，儿子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说离婚就离婚，其它的事情都不考虑。 现在好了，儿媳妇早都嫁了人，这些年剩下儿子单着，孙子的婚姻也出了问题后，成天不思进取，在家里也少言寡语。 常安平在心里有点生气儿子做事的方法，这些年看着他就心里来气，对于他的婚姻也几乎不插手，都是老伴来操心，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无力再决定儿子孙子的大事。 今天听着儿子的事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他担心这个婚姻再走向不好的发展，儿子这辈子就遭受的打击太多，以后的日子能不能有奔头都成了问题。 常飞几年来跟父亲鲜少有交流，他知道父亲生自己的气，说离婚就离婚，没有考虑过父母和孩子的感受，让儿子从小就没了母爱，自己何尝又不后悔呢。 当时在起头上，离婚证拿在手里自己就后悔了，又碍于面子不肯低头，总想着等自己这几年挣点钱了再找媳妇復婚，她不一直嫌弃自己挣得少嘛。 当常飞还在努力挣钱想着復婚的时候，前妻却已经再婚了，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赶到前岳父家里，为时已晚。 前岳父请他进了屋，还做了几样小菜，跟常飞痛快的喝了几杯酒，他说自己的心里也很难过。 本想着女儿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婚姻，常飞人聪明，脾气好，孝敬父母，尤其对自己的女儿是没的说，就是挣钱挣的少点。怪只能怪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个福气。 不怪她，还是我挣不来大钱，每天只能在自己的家里挣那么一点，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其实她也很好，虽然每天嘴里都说我不如别人，嫌弃这嫌弃那却每天还是跟着我忙，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你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怎么能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常飞心情很低落，又喝了一杯，这段时间他已经滴酒不沾，只想着挣钱，这 样好的表现前妻知道后復婚不就很轻而易举了。 既然想着復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过来找她呢，我以为你们俩个都下定决心不再和好了，只是可怜了孩子。 刚开始是拉不下那个脸，等着过段时间再说，没想到现在是这么个结果。 女儿不愿跟我交流你们的事，但我能感觉到她也在等你的话，一等就是一年，她见过不少的男人，没有一个看得上，我知道并不是她的要求高而是有其它的心思。 你们俩个呀，就这么错过了，谁都不能先下个台阶，这一辈子的事不就耽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过几天她都要嫁人了，常飞呀，咱们这父子关系也就结束了。 做不了女婿还是孩子的外公呀，我们一辈子都还是亲戚。 常飞在家里把自己埋进被窝几天不出门，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于事无补，只能怪自己。 这些年也相亲过无数次，却没有合得来的，这次碰见白静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父母担心的，不过自己想赌一把，不尝试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他不想再看见头髮花白的父母每天忧心忡忡，正直青年的儿子郁郁寡欢，在这个家里自己是顶樑柱，却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教育儿女。 白静一年后再为常飞添了一个儿子，家里摆了酒席后，他们夫妻就带着女儿和小儿子去了广州打工，对于常飞这个年纪来说，不仅是要照顾父母这么容易，小儿子的一切都要从头来打算，负担重了在家里干活已经不能满足家庭的开支，夫妻二人商量后只能出去打工。 常飞时常会想起，大儿子对于自己再添个孩子的不满，已经很久不曾和他这个父亲有过好的交流了，白静的心愿也不能拒绝，毕竟他们二人有个自己的孩子婚姻才更牢固。 生活原本不是想的那么简单，走进一段婚姻真要好好的经营，万不可轻易的毁掉，教训是深刻的，遗憾永远无法弥补。 ☆、离开时 何心经过岁月的催老已经头髮斑白，老伴贾珍还是种些蔬菜赚取些花销的钱，只是疾病不分先后的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何心已经七十三岁的老年人，儿女们都已开始要当婆婆甚至奶奶爷爷了，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的自己还在地里不停的劳作。 一切都是无法选择的，就像何心也可以每天太阳高照的时候坐在门口，颳风下雨的时候躺在床上睡觉，自己却也要像很多年轻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贾珍从不认为自己过的比别人差，她在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不靠儿子不依女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用看人脸色，听人说道，一切似乎都过的顺风顺水。 疾病不适时的来到了贾珍的身边，喉咙的癌细胞以疯狂的速度在身体里面游走，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癌字就是宣判死刑的开始，即使花费大把的钱也觉得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何伟峰知道母亲病情后，几天没有现身。 何心知道这种病对于什么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无比巨大的压力，何况他们以苦力支撑的经济。 面对着一个病房的病友，昨天还在开心的吃饭，今天就告急送进了抢救室，在这个病区的都是死神宣布期限的人，大家都无能为力，有的人颓废了躺在那里奄奄一息，有的人还想跟命运抗争，做着表面开心的假设，没有一个人是活的像自己。 何心已经走路颤颤巍巍，来了一次医院就被女儿送回了家，他已经开始健忘发生过的事情，有时都有短暂的不记得儿女的面容。 何伟峰相对于自己的父亲，做的还算有良心，拿着一万块钱来到医院，谘询医生后艰难的选择手术治疗。 高昂的费用是几个孩子凑起来的，每个人都掏空了家财，母亲暂时的保住了命。 何心拖着笨重的身体，一心一意的照顾着老伴，生活总算是回到了正轨，谁也不愿意谈论病情的发展，以每个人的能力这一次的手术已经是艰难度日，今后的发展只能祈求病魔能够绕过自己的母亲。 贾珍待到身体好转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在宽敞的大马路上转了转，她已经许久没有唿吸新鲜的空气，也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会心的微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她要在蓝天白云下向着新的生活嚮往。 虽知道癌症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同情心，也不要奢望它会发发慈悲，既然花了那么多钱，还是要对得起它的价值，贾珍一想到这些，就对生的希望充满的了期待。 何心最近一直都在发呆，有时还胡言乱语。 到医院检查身体并无其它毛病，但看着症状就是大家所说的老年痴呆。 贾珍的心真是苦闷，自己的身体还需要人照顾，老伴却又成了这样，儿子媳妇那会有时间来照顾他们二人。 贾珍想的倒是很贴心，对于儿子媳妇之前对自己的表现，她觉得可以算是及格了，她不奢求 他们会怎么对自己孝顺，遇事能扛下都算不错了。这下两个人都成了累赘。 贾珍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从嫁给何心开始就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虽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孝顺媳妇，但也是有原因的，老太太只爱自己的小儿子，把家产全留给了他们，自己则是一无所有的搬了出来。
第34页 嫁给何心这样的男人，窝囊了一辈子，他根本就挣不来钱，每天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看着别人的好生活蒸蒸日上，自己还住在这种小草房里过日子。 丈夫靠不住了想着儿女们可以改变下现状，却没想到娶了个更厉害的儿媳妇，在整个何家庄似乎还没有见识过这么狠的角色，尽管自己这些年一忍再忍，她还是把自己当个无用的老太太打发。霸占了老夫妻俩的地，甚至没钱的时候还要啃老，不仅如此就是孙子也在她的教育下对自己不敬老。 贾珍一辈子都觉得自己站在道理的最高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无理可挑的，到了儿媳妇这里却也犯了难，验证了一句常说的话“一物降一物”。 何心的病情一天天的严重，速度来的迅勐急促，大家都还在感嘆人到老年傻了倒是件幸事时何心就病危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何伟峰才把父亲拉回所谓的家，在这个家里躺着睡觉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这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被人抬着进入何家村再入自己的房间，这段路等了这么多年。 何心在家里看着未曾住过的房间，白色的墙，干净的天花板，崭新的家具，还有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来的光芒，一切都是这么的新鲜，家里的人脚步声告诉自己时间在催促的前进，很多很多的人都在自己迷煳的眼前进来了消失了，听不清谁在说话，只是一阵忙乱。 在弥留之际何心似乎什么都记起来了，他看着母亲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眼前忙进忙出，父亲高兴的走过来拍拍自己的头，何心想睁大眼睛看看，又见母亲痛苦的抱着父亲大声的哭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很遥远，怎么都起不来。 何心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多天都没去看望母亲了，他张张嘴巴想告诉身边吵嚷的人群扶自己起来，他昨天还路过母亲的眼前只是没有和她说话，今天突然有好多的话想跟母亲说说，可怎么叫都没人答应，想伸手拉也够不着。 挣扎了半天，何心累的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但他想见见母亲再走，自己过去何贤他不至于撵出来吧，自己是他哥哥，他做事没那么绝吧，这样说来兄弟之间还有缓回的余地，毕竟母亲还在呢。 何心终是走了，他似乎是笑着的，又似乎是哭着的，嘴角带着弧线，眼泪却流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弥留之际到底想到了什么。 贾珍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小茅草屋居住，女儿陪了几天后都回了家，每天这个不大的屋子就剩下孤单的自己。儿子偶尔会来看看，生活就是这样的喜怒无常，本想着自己可以走到老伴的前面，以后留下他一个大男人可怎么生活，却没想他却留下孤零零的自己。 何贤还是过自己的悠哉日子，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表露在外，对于这个哥哥他已经心如止水。 想想母亲去世后何心冷酷的眼睛不曾流一滴泪，他们的孩子更是嬉嬉闹闹，何贤想着都觉得心酸，母亲何曾想到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还有自己的亲人这么高兴。 二姐去世后也不见何心一家任何人的出现，几十年的仇或许还有想开了的时候，却比仇人还要记恨万分的确是最亲的人，人的心可以用石头做的话何心就是世上最硬的那块不化的黑心石。 ☆、好的生活 何贤也上了岁数，虽没有给子女们人上人的生活环境，但让他们也在无忧无虑中健康的长大。 何智从小白白净净，见面的人都以为是城市来的孩子，腼腆懂事，深的奶奶父母疼爱。 长大后只读到了高中就要求辍学，他觉得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在外面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孩子终归是想的简单，真正进入社会才知道生存有时都是一件难事，何谈生活上的蒸蒸日上。 何智辍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打工，跟同学在外地辛苦工作一年，到手的钱只够买车票，看着辛苦钱所剩无几，何智才体会到别人口中的出门不易，没有一个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经过几年的颓废后，何智在父母的支持下借钱学起了修车，掌握门技术还可以混口饭吃，也能娶的上媳妇。 这点倒是真起了效果，说媒的人络绎不绝，都快踩断何贤家的门槛了。 对于媳妇的选择何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虽不是帅哥行列的，但也不难看，标准的身材，协调的曲线，再加上白净的脸庞，起码对得起观众了。所以找的媳妇也不能白瞎了我这样的人。 一连见了十几个姑娘都没瞧的上眼的，急的何贤夫妇赶紧教育儿子。 看女孩子不能光看模样呀，咱都是农民，娶回家来是要跟你踏实过日子的，不是墙上的画摆在那里看的。 刘晓春语重心长的劝解儿子，对待事情要想的长远，也要贴合实际。 每个男人都想娶个美的像画的姑娘，可人家那种姑娘也要求高。 何智点头许诺了父母可以按他们的要求考虑，但在实实在在的见面后他从不听从父亲的意见。 之前很多次都是刘晓春跟着儿子去相亲，时间长了她都对自己的儿子很不满，自己每次觉得人家姑娘模样不错，家教可以的时候儿子全是否定，都不晓得他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屡次无果后刘晓春放弃了，又改为何贤陪着儿子去。 男人看待问题或许有共同点，第一次何贤陪着就成功了。 只不过何贤还没来得及认真仔细的观察对方，人家俩人已经统一了决定，对对方很满意。 缘分有时迟迟碰不到，你自己坚持自己所想的拒绝多点，就会招来大家的非议，觉得你太矫情，要求太高，也不知自己的家庭到底可以娶个多好的。 别人却不懂得找一个投缘的，自己欣赏的另一伴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缘分就是在你寻寻觅觅中悄然而至。 何慧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她虽不太爱说话却是个做事有自己分寸的女孩子。 小的时候家庭不是很好，她特别懂得父母的生活不易，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的帮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包括照顾奶奶，好好学习也是一件。 只有学习好了父母脸上才能露出幸福的微笑，对今后的日子才能充满美好的愿望。 何慧确实也做到了，她从小到大都是学习标兵，在班里在村里都是现在人们谈论的焦点。 每次听到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都会说带上何慧的名字。 你就不能像咱们的何慧一样，你看看人家，从小帮父母干活还要照顾奶奶，照样把学习搞的好好的，那个时候没有补习班也没有这么多的学习资料，人家怎么就能学习那么好，你看你，现在的条件这么好不知道珍惜，学习成绩一塌煳涂。 孩子都会委屈的低下头，想着何慧到底是谁呀。 真是这么个理，在四十岁以前的人眼里，何慧还是他们村那个次次第一名，回回得奖状的懂事女孩。 在年轻的孩子们谁会翻开歷史去找找父母始终所说何人，何慧早已到了外地学习，一年半载回来一次，还不能多的停留就要出去打工挣点学费，年年如此。
第35页 毕业后又留在了外地工作，几乎不能抽出时间回家看望父母，只能以钱来表示自己的愧疚，虽然谈钱不好听，却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为父母做的。 有时想想真悲凉，使劲学习，希望考上好的大学能改变命运，现在似乎命运应景眷顾了自己，却还是有时感到难过。 一个人只身在外，高兴与委屈并存，不能电话里倾诉换取父母的担心，不知什么时候都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有时很羡慕在父母身边的同学们，每个不开心的日子里都能回家抱抱母亲，无聊的时候陪父亲说说话。 父母像自己一样的渴望儿女能在身边，有时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拖孩子们的后退，他们的爱无私无畏而伟大。 何慧的愿望就是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多多的陪伴自己年老的父母。在他们幸福的晚年里能过的舒心快乐。 何贤最高兴的就是自己的孩子都能够生活幸福，日子再不像以前皱巴巴的过，今天就要想明天的路在何处。他始终相信这是母亲在保佑他们，也给他们带来了好运。 何贤一直教育儿女们，对于父母的恩情懂得回报的人前途一定是光明，生活也是幸福的，因为老天爷是会善待这样的人。 ☆、都不容易 刘晓一步入到了爷爷的行列，子女们都开始学着当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自己却成了无事可做的养老一族。 借用张婉儿的一句话就是，能享清福的时候赶紧的，要不年轻时操劳为了过好日子，老了还得为儿女们操劳他们的生活，等到有了孙子又是自己的任务再开始的时候，等到干不动的时候才真是无人问津。 大儿子学业有成却远离自己，一年能回来一回都算不错的，更谈不上能见上孙女一眼。 刘晓一有时很生气，他会在过节的时候以和大家喝酒为名来灌醉自己，想想一辈子不停的劳动，终于把孩子供上了大学，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却难见上一面，钱倒是给的足，有什么用。 刘晓一从小未曾读书，家里情况只能负担的起弟弟们学习，在他跟大姐的字典里就没有上学的概念。 父母总是许诺再攒点钱就送自己去认字，可一年年过去了，这个愿望始终未曾实现。 刘晓一知道自己在兄弟姐妹中不太招待见，小聪明又不会左右逢源，说话比较直得罪了不少人，但绝没有害人之心。谁还没有点自己的特点，难道世上的人都应该按照对方的所想生长嘛。 娶妻生子后深知责任二字，刘晓一更加卖力的干活，虽身单力薄，但那不是自己妥协的理由，他从不向命运低头，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走父母的老路。 农民的孩子只有好好的读书才是出人头地改变现状的唯一方法。 刘晓一的成功之处就是把儿子女儿都培养成了大学生，在他们能够给自己带来光环的时候，他才算释然了自己大字不识的终身遗憾。 人的愿望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很残酷。 高兴着儿子能够学成归来，在自己的身边也可以大干一番，人家却选择了一个相当远的地方。 哪里有好看的风景，有地道的美食，也有靓丽的美女成群，就是不曾有父母半点的身影。 刘晓一经常躺在哪里琢磨，儿子今年还能回家嘛？这个家还不如一个酒店来的直接，它最起码你经常去还可以办张卡，每次就会觉得去到哪会有优惠而流连忘返。 今年儿子孙子都回来了，刘晓一夫妻很高兴，从前十天都开始做一些儿子吃不到的东西，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当爷爷奶奶的喜悦才窜了出来，孙子无意的拒绝就打击了刘晓一夫妻。 对于出生到现在才见第一次面的亲人，孩子还特别的陌生，她甚至还不能适应当地的气候，一连几天都生病，折磨的每个人心情低落紧张。 刘晓一很想像别人的爷爷那样，把孙子架在脖子上让她尽情的高兴，想在孩子吃饭时端着饭碗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想在晚上睡觉时孩子高兴的钻到他们的被窝撒娇 今晚我要跟爷爷奶奶睡觉。 这些都是奢望，有时感觉孩子久违的一生爷爷奶奶都能高兴半天。 刘晓一始终未感觉到他现在开始的失望与偶尔感到的孤单，远不及母亲尚月红来的更伤怀。 刘晓生还是很辛苦，面对着不争气的儿子他已经说的口干舌燥。 刘凯还是照样的在外面混一天，晚上就是不花钱的住处才愿意回这个家。 自从离婚后，刘凯说过自己要在事业上闯闯，让那些小瞧他的，要跟自己离婚的人看看，谁说混社会的人没有出路只能被社会淘汰。 但在社会占有一席之地，不是光凭想像才能获得的，成功的人经过千百次的锤鍊才能换取最后的胜利。 刘晓生对这个儿子已经彻底的绝望，只要他在外面可以做到不惹事就是万幸，这个家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来维持。 小儿子刘威上完中学上大学，上完大学找工作，去年又开始买房子娶媳妇，每一样都离不开父母的经济支撑。 刘晓生已经一年没有买过一件便宜的衣服，他对自己已经苛刻到了能填饱肚子就算好的地步。 想想自己年轻时一表人才，结婚后日子还算可以，在村子里也算小康生活，怎么现在就成这般模样。世道变了，自己越来越狼狈。 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儿子们长大后都成了榨干父母的讨债者，面对着刘威高额的经济压力，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高中的时候刘威坚决不想读书，他觉得社会上自己可以改变命运，学习已经让自己待在这个蒸笼里太憋屈，他不愿意像那些优秀生一样每天天不亮爬在被窝里看书，中午不睡觉站在太阳底下朗诵，更不愿意晚上累得要死还要用手掰着眼睛强迫自己看书，这样到底将来能有什么成就。 父亲给自己讲了一大段的道理，无非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刘威听进去了，努力了一把才考上了个三流大学，在里面混了几年也算跟别人一起毕了业， 找了份赚钱不多的工作，每天累的半死还不能有怨言，租的房子夏天就像烤红薯，冬天简直如冰棍。 谈个女朋友感情甚好，人家家里却是条件很多。 怎办呢，硬着头皮也要跟上大城市的脚步，东借西凑买了房子，总算在这个城市里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刘威有时也觉得自己很无耻，都已经升级做了父亲却还要伸手向父母要钱，但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稀里煳涂，那有余心考虑母亲的现状，自然尚月红就被所有的人边缘化了。 刘晓平日子现在最轻松，三个女儿不用操心买房，全都出去打工给父母挣钱了。 他每天早上起来散散步，中午瞌睡了躺床上睡会觉，要不就去村子里找人打牌，晚上守着电视看会节目，每天的生活既悠闲又排的满满的。 曾经大家都笑话他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看着三个姑娘谁来为自己养老送终。 没成想世道变化之快，现在的三个女儿倒成了别人口中羡慕的条件。
第36页 刘晓安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子娶了媳妇就成了老丈人家的儿子了。 没事从不进自家门，按他自己所说的，不管在谁家里住，他还是姓刘。这一点不会改变。 刘晓安夫妻对这种结局很失望，他万万没想到把儿子教育成了这种思想，用他的话就是“吃着别人家，还是自家的儿子”。 ☆、完结篇 尚月红对自己的孩子们要求不高，只是盼望着过几天能有人来看望下自己，陪着说说话都是好的。 年龄越大，心中想的越多，几乎没事的尚月红躺在炕上，独自坐在院子中间，想的都是自己悲苦的一生。 父母去世后就剩下妹妹尚月季，姐妹二人现在也鲜少能聚在一起，年龄都到了土埋半截的人，没有人送的时候只能望着远方的路，祈祷着能什么时候见对方一面。 前几年身体还能支撑走下来几里路，现在只能望路兴嘆，岁月已经不允许尚月红再来抗衡衰老的机能。 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着家里养的一条小狗，它似乎很通人性，没事蹲在尚月红身边蹭来蹭去，餵点好吃的它会使劲摇着短小的尾巴。 今天又有一个老姐妹撒手人寰，尚月红心情很低落，经常和她在一起唠嗑，她们几乎无话不谈。 她养了三个儿子都没觉得累，年轻那会风光无限，老伴买的牛种地，又在村子里当个干部，三个儿子个个一表人才，长大后又都顺利娶妻生子。 人生的目的不就是年轻的时候自己过的舒心幸福，儿女们能够聪明健康，年龄大的时候看着满堂儿孙，这辈子就是个人生赢家。 可谁又想到，老了却成了最可怜的人。 三个儿子全都搬了新家，母亲父亲相依相伴住在老宅子里，起初还是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完全依赖他们来生活，丈夫的过世是个家庭最大的转折。 老姐妹被疾病缠身，走路还要扶着墙拄着拐，吃了上顿没下顿，三个儿子日子过的悠哉却不能看见母亲的艰难，他们似乎在等着政府可以救助母亲，来减轻自己的压力。 在三个儿子的面前，政府谈何义务赡养他们的母亲。 靠什么过日子，就是上天的恩泽，上天要老母亲多活几日，即使摔倒几次都不曾要了她那把老骨头。 一日，老姐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口水都喝不了，真得幸亏了其她的老太太们没事还会去家里照个面，他们似乎都比儿子们关心几天不出门的老姐妹，是不是已经气绝身亡。 今天她还是选择自己结束生命，挂在世上不得人心，还要在这样的世道上渴望亲人的温暖，或者对于她来说就是煎熬。 尚月红在家里偷偷的抹泪，她有时也会这样想，但是没有胆量和勇气这么做。 自己还在顾及着孩子们的脸面，在结束生命的时候也给他们留下了别人谈资的乐事。 人到老年真是可怜，不管你年轻时是多么能干的人，老了还是要接受别人的职责和冷落。 半年后，尚月红在敬老院的帮助下，第一次来到这里，她经过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的思量后住了下来。 自己这些年攒了一点钱，再加上国家的政策好，尚月红已经可以做到不花别人一分钱，不麻烦别人一分钟，在即将终老的岁月里，自己拿着钱过几天舒坦的日子。 刘晓一来到了敬老院，怎么说都要拉着母亲走，四个儿子却要住在敬老院，对他来说，这是最大的讽刺，让儿子孙子知道了怎么想，人不仅要自己活着还要顾及孩子们的脸面。 刘晓平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无声，他似乎在思考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母亲不是个冲动不计后果的人，能这么选择是她下了多大的决心，这些年来，自己不曾再记得母亲对于自己的好与宽容，时间已经把他们之间最珍贵的东西丢弃掉了。 刘晓平带着媳妇孙女也来了，一向与世无争的他到底说了几句母亲： 有什么可以商量嘛，你看这样住到这里叫人怎么说。 我不想麻烦你们任何一个，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人精心照顾。我也不要你们一分钱。 这不是钱的事，你说都住到这了，不打儿子们的脸吗？四个儿子都没人照顾，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村子里待。 这里这么多老人都有儿子，他们不还是照样住的好好的，你们都忙的没时间，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你真是越老越煳涂了，你想不到这的，谁帮你出的主意？ 尚月红很生气刘晓平的话，看着平日不善言辞的他，声音又开始激动起来：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自己想问题，我已经八十多岁了，肯定有不能自理的时候，选择来这是为你们减轻负担，谁会帮我出主意。以前我还真不愿意来这，我想着儿子们的脸面，可谁的眼里又能看见我。 刘晓安没有来敬老院，他选择了逃避一段时间，住到了女儿家里。或许他也觉得母亲这样是对自己的解脱。 尚月红拉着俩个女儿的手，高兴的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自从你们父亲走后，我住在那个家里还没这么高兴过呢，在这里不用看别人脸色，不必担心被嫌弃，吃完饭了就到院子里转转，和老太太们聊聊天，与世无争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也不用你们操心几天没见，是不是母亲没了，可以安心的在家照顾一家人的生活。 刘晓春来的路上很伤心，母亲这么多孩子却落个这样的下场，伤心愤怒充斥着大脑。刘晓夏倒是想得开，就愿意母亲这样，不仅打了每个人脸面，还可以让自己在家里不必担心母亲的安危。自己毕竟不能时刻守护在母亲的身边。 只要您住的开心就好，我们俩也算能放心点，在这里我们母女还能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开开心心的说说话。其它的一切都让它流失在岁月的风中。 每家的生活还在继续，或好的，或不好的。 每个人的故事有千千万种结局，唯独这一种不是我们最愿意看到的，但它却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