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和直男癌alpha结婚之后》 第1章 beta和直男癌alpha结婚之后 作者:王琅之文案s级alpha上校因为被迫娶了个beta沦为京城笑柄瞿平戎:诡计多端的beta!为了和我结婚一定费尽心机吧!我要给他好看!执行任务结束后第一次回京,beta老婆淡定看他:不好意思,你谁?写作直男癌读作恋爱脑先婚后爱狗血短篇大概几万字的样子,名字就随便起起了一点就炸但是好顺毛的犬系军官攻x天塌下来依然冷静淡定科研受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峭,瞿平戎 ┃ 配角: ┃ 其它:先婚后爱一句话简介:大狗狗攻和高智商美人受立意:众生平等 世界大同第1章 联盟首都军区。恢宏高阔的大门外,两排笔直的白杨树一字展开,翠绿叶子在骄阳下闪着金光,岗亭里的哨兵站得比白杨还要笔直,一辆军牌的黑色轿车缓缓从车道驶入,金属智能门在五米外就识别了车牌,随之缓缓拉开,车子顺畅无阻地驶进了全京城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之一。轿车缓缓经过宽阔的草坪,阳光下闪光的喷泉,以及不远处巡逻的士兵,停在了一栋办公楼前。早就等在那里的庄言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抢先拉开了车门:“林主任,你可算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轿车宽敞的后座迈步而下,透明的金色阳光放肆打在他乌黑的发顶,只见他侧脸轮廓利落秀挺,肤色在头发的对比下更显得洁如新雪,修长的脖颈沿着一道优雅的曲线没入衬衫领口,肩背瘦削挺拔,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以一个惊人的弧度服帖地收束进西服裤子,长腿从容地拾阶而上,一边走还一边低头回着英文邮件,一闪而过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脚踝。然而这已经要让庄言小跑着去跟了,他大口喘着气:“林主任,周主任和刘上将去开会了,我们直接去礼堂,还有四十分钟讲座就要开始了。”邮件回完了,被叫做林主任的人把手机随手按灭,抬起头来,此时才能看到这个人的眉眼其实是十分秀美的,只是过于挺直的鼻梁和冽如春风的气质冲淡了那份男人身上少见的秀美,反而融合出一种萧肃清朗的感觉。这是一种既不同于alpha常常居于上位的压迫感,又不同于omega天生容易让人亲近的柔和感的独特气质,像是早春的风一样,凛冽又和煦,润物无声又拒人千里。“是副主任,庄言研究员。”“啊……啊?”庄言站在两个台阶之下不解地看着他,林峭的神情平淡:“今天周主任也在,以及你可以少看点互联网上职场小贴士的软文。”他停顿一下,眼神悲悯,“这不适合你。”“哦……”庄言脸红心虚,摸摸后脑:“我妈说我情商太低,给我报了个情商课,看来还是没有用啊……”如果有人仔细观察林峭的表情,是能从他脸上看到类似觉得好笑的情绪的,然而庄言沉浸在自己888白花了的悲伤中无暇细看——当然就算看了也看不出来。不远处的办公楼前的平台上,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如同雕塑。陈祈是被安排和庄言一起来接林峭的,但并没有迎上前去,而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林峭,从第三人的视角看来,哪怕是副主任,眼前的这个人也有些过于年轻了——实际上也是如此。林峭哪怕在国家科学研究院这种全世界顶尖高智商人才肝脑涂地卷生卷死的地方也是个出了名的天才,23岁硕士毕业进了研究院生命科学办公室,一边拿着国研院比金子还珍贵的博士名额念书一边做项目,因为成就突出,今年刚毕业就连跳三级破格提拔成了副主任,而他也不过刚刚26岁而已。从外貌看来,如果不是他始终沉静内敛的表情,说他是大学生绝对不会引起丝毫质疑,实在不像是德高望重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beta。首都军区这种地方,聚集了全国身体素质最顶尖的军人,恨不能扒拉个警犬出来都是alpha,a级以上占百分之三十,最次也是个b级,beta这种性别的生物有是有,但连百分之一的比例都占不到,而在已婚人员中,所有人的配偶都是高级别的omega,哦不对,除了某倒霉上校三个月前被母上大人按着脑袋娶了个beta,至今还是首都军区乃至全京城的笑柄,想到这里,陈祈不禁也在心里笑了一下,叫他上上次演习给自己打了个b,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该,真该。眨眼间,林峭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越过他向敞开的大门内走,陈祈这才回过神来,一个跨步跟上去:“林副主任你好,我是陈祈,刘上将怕您对这里不熟,安排我给你带路。”林峭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陈祈少校,你好。”陈祈暗骂了自己一句,咳嗽一声:“周主任和刘上将这会儿和其他几个领导在一起开会,周主任说要带您一起过去,请跟我这边来。”“不用了。”林峭站住脚步:“直接去礼堂就好。”“啊?”陈祈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于是林峭又重复了一遍:“那边有周主任在就好,他们要谈的问题我帮不上忙,请直接带我去礼堂吧。”“这……”只见庄言笑了一下:“没什么的陈少校,我们副主任在研究院内一向很自由,我们还是一起去礼堂吧。”然而这种自由对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让向东就不能向西的军人来说很不能理解,不过他还是带着林峭转了个方向:“那这边请。”“哦对!”庄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可怜巴巴地扒着林峭的衣角:“我刚刚发给您的讲稿文件,您看了吗?”林峭稍顿一下,向左一伸手,庄言立刻把纸质的讲稿双手奉上,同时还有别在西装外套上的一支笔,林峭接过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起来,时不时修改两笔,他每动一次笔,庄言就心惊肉跳一下,本来就不算短的路程,走得无比漫长。从主办公楼去礼堂路上要经过一个训练场,此时有几个排在训练场上拉练,几个正在休息的士兵坐在草坪上喝水,一见到林峭这个陌生的面孔便此起彼伏地吹起了口哨:“呦,这就是请来做给咱们做讲座的国研院高材生?”“长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个小o呢!”“讲什么来着?性别平等?哈哈哈哈,一个beta来给咱们讲平等?”“待会儿别在台上哭出来!”“不要怕!哥哥的怀抱给你靠啊!”陈祈眉头一皱,刚要斥责,却见林峭停住脚步,随手删了一个过于专业的术语,同时看向那几个新调来的兵,目光平静。“你们想多了。”林峭说,“这种扫盲科普的事情我是从来不做的。”“是的!”庄言“啪啪”两下拍着自己的胸脯:“今天做讲座的正是本人!希望各位一会儿好好捧场!”那几个兵刚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听到由远及近的“上校!”,便立刻站了起来,刚才混不吝的调调瞬间收敛干净,各个肃穆恭敬地敬起了军礼。来人光是用肉眼看都一定在185以上,穿一身军装,军帽肩章腰带一应俱全,勾勒出他宽肩窄腰长腿,帽檐下的五官英挺锐利,但如果仔细看,他其实是很俊朗的类型,只是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s级alpha天生的掠夺气质让他看起来有些凶,尤其在见到他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时候更是如此。陈祈心里吐槽一句说曹操曹操到,怎么还真碰到这阎王了,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校。”瞿平戎回了个军礼,眼睛却落在陈祈旁边的林峭身上。s级alpha的信息素过于强烈,就连林峭这种对信息素极其不敏感的beta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种威胁,因此从讲稿中抬起头来,正好和瞿平戎对视,那人的眼神像带着莫名的审视,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加上信息素的威压,让他十分不适,因此林峭只是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同时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向庄言的方向站了站。陈祈和瞿平戎是同批进入军校的,私下里比较熟悉,因此这时有胆子问瞿平戎:“你不是被老刘点名亲自收拾会场吗?怎么跑了?”堂堂一个上校竟然被安排布置会场,这人是怎么得罪老刘了?也没听说他这次出任务捅什么篓子啊……一提起这件事,瞿平戎的眼底就有些不耐,冷冷扔出两个字:“有事。”“那你可得赶紧回来啊,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老刘说了,这是对我们全军上下的一次思想上的洗礼,肃清性别歧视级别歧视的歪风邪气,你可不能少!这种拔出思想上的毒瘤事情最适合你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护送林副主任去会场呢!”还不等瞿平戎再说什么,便带着林峭逃之夭夭。从始至终,林峭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感到那锋利的眼神再次落到自己身上,随即从身后传来冰冷的呵斥:“一个个的都很闲?讲座结束之后负重二十公里……”讲座所在的礼堂是军区最大的礼堂,能容纳上万人,饶是如此也装不下全部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外面通过广播听的,林峭到的时候会场已经布置好了,演示屏换成了讲座名称,台签矿泉水整整齐齐,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有队伍进来按照划分好的区域坐下,庄言在台上做最后的设备调试,林峭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复实验室的信息。没多大一会儿,周主任便和一群领导一起走了进来,为首的刘将军一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眼角堆满皱纹:“这就是小林啊,总算见到了,一表人才一表人才,这我就放心了……”又冲周主任挤眉弄眼:“贵院真是地杰人灵,地杰人灵。”“好说好说。”周主任搓手感慨:“你们军区也是教育有方啊!”“客气客气。”“过奖过奖。”林峭听不懂他们这些老油条在发什么疯,自顾坐了下来,讲座开始前三分钟,他看到刚刚的那个军官走到自己跟前,居高临下瞪了他一眼。林峭:?正要越过他的时候,却被刘将军眼尖地抓了回来:“小瞿,干嘛去?”瞿平戎含糊说:“我的座位在那边。”“胡说八道,让你安排个座位也安排不好,还能干点啥!”他让林峭旁边的人挪了个位置,按住瞿平戎:“给我坐下。”又冲林峭笑笑:“这小子就是欠揍,可得好好管束啊!”瞿平戎不情不愿坐下,冷哼一声。林峭:??幸好讲座按时开始,周主任发言之后便让庄言开始了讲演,庄言是个a级的alpha,实际比林峭还要大两岁,虽然学术上被林峭压了一头,这种科普式的演讲还是驾轻就熟的,只见屏幕上的画面随着他的讲解不断变动,庄言的声音在礼堂响起:“……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人类在分化期的不同分化结果并不是由于基因的优劣造成的,而单纯只是一种性别上的二次分化,所以……”演讲完毕,礼堂响起整齐划一的掌声,之后就是提问环节,其实这种讲座对这些自恃人中龙凤的alpha根本就是左耳听右耳冒,这是谁都清楚的,所以林峭原本并不愿意来,早就百无聊赖地在纸上做起了演算,暂时屏蔽了外界的纷扰。直到耳边响起了瞿平戎的声音,他才意识到这人似乎是在向自己提问,便放下铅笔看向站起身来的瞿平戎,目光平静,等待着他的问题。瞿平戎背着光的面容轮廓尤为深刻,看着林峭眼神戏谑:“我想请问林副主任,你认为分化的结果并不是由于基因的优劣,对吗?”“是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林副主任,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嫁给一个s级的alpha呢?”林峭皱起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alpha是怎么得知自己的婚姻状况的,只是冷静地说:“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我没有把私事拿到公开场合讨论的癖好,希望上校能够理解。”“私事?”瞿平戎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以一种饱含压迫感的姿势看着林峭的眼睛:“男性beta不能生育,和alpha结婚就是对基因的浪费,也不符合国家政策,如果人人都像林副主任这样费尽心机嫁入高门又冠冕堂皇宣传什么平等,人类就要灭绝了,这算不算涉及人类存亡的公事?”如果礼堂能够发弹幕,那么现在每个人头上都是千军万马了:“我去……这国研院的小白脸人不可貌相啊!”“笑死,就这还高材生呢,表面清高实际攀龙附凤,这下打脸了吧!”“瞿哥威武!” 第3章 瞿平戎瞅瞅自己眼前的纯美式,暗中挑剔,如果这是个贴心懂事的omega,一定早早起床给他做好一桌丰盛早餐,而不是一大早就喂他喝中药还拿他当空气。然后从盘子里摸了两片吐司。即便只是一杯咖啡一片面包,林峭也足足吃了快半个小时,正好新闻结束,他收起平板放进公文包准备出门,没想到瞿平戎竟然跟在了后面。林峭疑惑地看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瞿平戎没好气:“你说呢?还不是因为你耍的手段,我被老刘罚送你上下班半个月,少废话,快走,我还有事儿。”林峭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我不会告状的。”“我去你当我什么人?我们联盟的军人,说一不二,答应了接送你就要接送你。”瞿平戎嗤笑,“再说谁知道你当面这么说,背地会不会又玩什么心计。”他按开车锁,把林峭塞进去:“老实上车就完了,beta就是事儿多。”林峭:……不得不说,瞿平戎开车还是很快而稳的,二十多分钟就把他送到了研究所,然后绝尘而去——这下林峭想不让他接都不行了。这时不过六点多,研究院只有零星的几个实验室的灯还亮着,林峭熟练地刷卡进楼,然后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开始看书,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天光愈亮,上班的人渐渐变多,庄言一进来就招呼他:“林主任,周主任叫你去他的办公室。”“知道了。”林峭合上书,揉揉鼻梁站起身来,突然庄言尖叫一声:“你的手腕怎么了?!”“你你你你……瞿瞿瞿上校他他他他……”庄言指着他手腕上一圈紫红色印记,是昨天被瞿平戎带出军区的时候弄出来的,他这时才想起来掩嘴:“他不会对你使用了性暴力吧……”就算新婚洞房推迟了三个月,也不能这样啊……林峭:……“你想多了。”他拍拍庄言的头,“显然他没有那么行。”随后穿好外套遮住痕迹便出了门,然而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庄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大,仿佛生怕泄露只言片语就要被拖去枪毙:什么,瞿上校竟然不行?办公室里,周灼识泡好了一壶红茶,见林峭走进来连忙让他坐在自己对面,闲话家常一样:“小林,坐呀,昨天和瞿上校相处得怎么样?”“还好。”林峭回答。没有互殴也没有互相辱骂,应该还算不错。周主任点点头:“那就好,你们年轻人刚刚开始,就是要多磨合一下的,小瞿是个好孩子,会对你好的。”“周主任。”林峭打断他的话:“您叫我来,不是单纯为了关心我的私生活吧。”周灼识愣了一下,旋即一笑:“你看你,永远都这么直接,不过啊,我还真就喜欢这种直接。”他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给林峭,自己坐了下来:“其实昨天我和刘上将他们谈的是,关于军区那边的科研小组想要牵头和你的实验室合作共同开发你手头项目的事情。”接下来的话他不用继续说,只见林峭站起身来,面容平静,语气坚决:“我不同意。”“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林峭面孔素白眼神乌黑,静静地自上而下看着周灼识,平淡道:“我不信任权力。”“和军区合作,这个项目一但实验成功,成果也必将会首先被用到那些alpha军人身上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这不是我的初衷,也不公平。”“小林啊,你这个性子,真的是……”周灼识笑了一下:“也许,你对公平的认识还不够全面。”“也许是这样。”林峭并没有反驳他:“我没有贬低任何科研人员的意思,事实上我很尊重每一个人的努力,但是恕我直言,这个项目目前除我之外没有人能做得出来,除非你们能找到第二个林峭。”“所以,失陪了。”“诶诶诶!”见林峭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周灼识不满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走什么啊,茶还没喝完呢,年轻人,真是不解风情……”瞿平戎送完林峭上班,就去了自己一个发小的公司,俩人窝在办公室打游戏,一直消磨到了晚上五点钟才起身,他那个做生意的发小不怀好意地拉住他:“走什么啊,急着回家温香软玉啊……”“一个beta温香软玉个毛线。”瞿平戎披上外套,“老子是去接人下班,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他什么,还得老子给他当司机。”说完便在发小的大肆嘲笑中走了。然而他在国研院的门口等了半天,下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有见到林峭,打手机也不接,最后没办法只得打给周主任,得知这人正在实验室跟进实验,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便让门卫把他放了进去,让他在办公室等。瞿平戎等着等着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一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林峭从外面推门进来,犹自回头和庄言交代着什么。瞿平戎打从生下来就没等过人,一时心头火气,“腾”地站起身两步走过去钳住林峭的手,吼道:“谁他妈让你不接电话的?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敢让老子等这么久?看在老刘和我妈的面子上接你下班,你他妈还放起我鸽子来了?”然后他就看见林峭猝然回头,本就白皙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瞳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说出来就直直倒在了他怀里。“卧槽?”“林主任!”饶是瞿平戎也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把人接住在怀里,然后扶到椅子上坐下。庄言习惯性从兜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嘴里,然后起身去接水,瞿平戎这才知道林峭是低血糖犯了,不是被自己吓晕了。林峭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好,这是国研院众所周知的,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沉疴痼疾,而是他这个人,一年如果有三次流感就会中招四次,第四次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得的,低血糖到整个实验室都会习惯性揣两块大白兔奶糖在兜里就怕他晕倒,一日三餐极其简单,连肉都很少吃,因为受不了重油重盐重辣,属于没什么大病但就是常年处于残血状态的一个人。他早上吃的少,中午又草草吃了两口就进了实验室,之后一直没出来,这会儿低血糖实在很正常。然而瞿平戎哪里见过这么脆的人,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好了,只无比小心让人靠在自己怀里,还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给捏碎了。过了一会儿,林峭渐渐清醒过来,就着庄言的手喝了水,然后按按眉心:“对不起。”他的第一句话是跟瞿平戎道歉:“这个实验很重要,没想到你会来。”我不是都说了会来接你么?又拿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然而瞿平戎这会儿还哪敢和他吼,只板着脸半天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之后林峭让庄言先回家,瞿平戎叫人从酒店送了一大桌子饭菜,盯着他吃到吃不下才肯带人回家。打这以后瞿平戎除了接送林峭上下班之外还多了一个任务——盯着林峭吃饭。然后他发现林峭之前并不是在和他装可怜,而是他真的平时就这么艰苦朴素到令人发指,除了早餐之外午晚都是在单位吃,因为担心有细菌轻易是不肯吃外卖的,所以林峭吃食堂,他就要跟着吃食堂,然而在第n次被食堂阿姨用:又跟着小林来蹭饭啊刷的还是小林的饭卡的眼神关照过之后,瞿平戎终于受不了了——他下厨了。多年在部队里生活,吃的都是食堂大锅饭,瞿平戎做起菜来非常简单粗暴,但是味道不错,早餐是变着花样的面条包子粥品点心,刚开始的时候林峭不愿意吃,声称进食太多会因为脑供血不足而犯困,他需要保持清醒,最终在瞿平戎的暴力威胁下不得不屈服,中午两人在国研院的食堂吃,晚上为了维护瞿上校的自尊心,依然是瞿上校回家下厨。半个月很快过去,鉴于瞿上校在这段时间过于兢兢业业,在刘仲诚那里考核过关,再加上他敬业的态度打动了国研院上上下下,得到了周主任的美言和另一个当事人的肯定,刘仲诚终于允许他结束休假回归部队。头一天晚上,瞿平戎都上床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林峭这个消息,便起身去敲隔壁的门,敲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我去不会又晕倒了吧!他推门进去,只见卧室床上并没有人,却从浴室传来阵阵水声,瞿平戎还沉浸在林峭可能又晕了的警铃中没有多想便推开了门,只见浴室氤氲的水汽中,林峭刚刚披上睡袍,轻薄的材质裹在他的身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小腿,还有隐隐的腰臀曲线。两人对视之下,林峭还没说什么,瞿平戎下意识就想离开,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来不及了,大概是在这样的刺激之下,他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明显的变化。多年单身狗的军旅生涯,多少次没有及时疏解的生理问题在这时对瞿上校做出了报复,然而他下一句话足以在事后让自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真的上了脑,瞿平戎看着林峭,喉结滚动一下:“你不是和庄言说我不行么?我还没和你算账。”……林峭这个人,一向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任何事情只要在逻辑上可以说服他,他就可以接受,就像他认为自己和瞿平戎结了婚,便互负婚姻的义务,所以对于和瞿平戎上床这种事情,他虽然不会主动,但如果对方想要,他也不会排斥。所以此时他看着瞿平戎的生理反应,镇静而真诚地问:“你是要和我上床吗?”轰得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炸掉,等到反应过来林峭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眸色水润地看着他:“你以前和别人做过吗?”瞿平戎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到泛红:“你胡说八道什么?s级alpha的身体可是很宝贵的!”竟然没有经验,看来一会儿可能要受苦了。林峭再次真诚地向他询问:“那你真的行吗?”“……”瞿平戎咬牙,眼里光芒危险:“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行。”第4章 我竟然和一个beta睡了?这是瞿平戎清醒过来的之后的第一个想法。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将熹微晨光阻挡在外,黑色t恤和纯白睡袍凌乱交叠在地板上,床边的闹钟的显示屏定格在六点四十一分,瞿平戎一手按按鼻梁,目光顺理成章地滑向臂弯中的林峭。林副主任显然没有精力在五点起床煮咖啡了,此刻他长眉轻轻蹙着,睫毛如同鸦羽般垂落,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还遗留着荒唐的痕迹。昨晚混乱的回忆在脑海中被勾起,耳边似乎又响起最后林峭半闭着眼狠皱着眉,眼角还缀着生理性眼泪,半被强迫地勾着他的颈背,含糊破碎地请他不要继续,瞿平戎不禁有些耳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林峭的眉心。其实还挺爽的,他想。但也很奇怪,原来这个人看上去那么淡然冰冷,实际却是这么……轻而柔软么,稍稍逼迫一下就要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他怎么这么爱哭啊……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林峭的睫毛颤动两下,慢慢睁开眼来。瞿平戎猛地缩回手,幸好林峭还没有太清醒,眨了两下眼,乌黑瞳仁慢慢聚焦,最后落在眼前人身上。瞿平戎莫名绷直了脊背,甚至收了一下腹肌,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然而林副主任不愧是林副主任,只是看了两眼便挪开,嗓音沙哑道:“能劳烦你递件衣服给我吗?”“哦哦,行。”瞿平戎手忙脚乱起身套上内裤和运动款睡裤,去衣柜里另取了一件新的睡衣递给林峭,林峭也不矫情,当着他的面换了,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已身上的印记,明显的红紫留痕就算了,更多的竟然是……咬痕?他疑惑地看向瞿平戎,后者眉头一跳,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转过身,展示自己背上的道道抓痕:“喂,明明你下手也不轻好吧。”“你活该。”林峭真诚评价,起身想要去洗漱,走了两步却突然狠狠愣在了那里,再也维持不住淡定,无比谴责地看着瞿平戎,瞿平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裸露在外的皮肤,却见白皙小腿上某处明显的暧昧白痕。他飞快撇过眼,咳嗽掩饰尴尬,如果有阳光照进来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根都是红的。“要,要不,我抱你?”林峭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修养拒绝了他,快步走进了浴室打开淋浴清洗,同时在深刻反思:我再也不学那些无聊的玩笑话了,s级alpha不论智商,体力方面还很得天独厚的。而瞿平戎再也没有提起他不去接送林峭的事,甚至做司机做得颇有几分心甘情愿的味道。林峭难得踩点上班,一到办公室就拉开抽屉翻出两片药就着凉水就咽了下去,庄言大惊失色:“林主任你怎么了?”后者有些虚弱地摆手:“没事,有点低烧,吃点药就好了。”说完看向庄言,幽幽问:“庄言研究员,上次令堂花888给你报的情商班你有在按时上吗?”“有啊。”庄言挠挠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毕竟花了钱嘛!怎么,您也想看看?” 第5章 “你给我过来。”话音落地,瞿平戎便扯着林峭的手将他带离了亭子,徒留几个alpha尴尬地摸着鼻子:“散了吧,散了吧……”“妈的好大一出戏……”“我们今晚不会被灭口吧……”湖后假山,瞿平戎一手钳着林峭的手腕,将他重重抵在假山石上,后背和坚硬的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瞿平戎眉头抽动一下,却没有放人的意思,另一只手扳住林峭的下巴,让他和自己正面相对。四周昏暗的光线里,唯有林峭的脸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样反射着淡淡的微光,如果只论五官的精致,哪怕是s级的omega里,都鲜少能找到可以和林峭媲美的,然而他实在是个对自己的美貌没什么兴趣的人,整天风尘仆仆地往实验室里钻,没人打扰他能和仪器及试管过一辈子,似乎没什么能影响他湖水一样平静的生活。然而这样的人,如果偶尔沾染一点红尘习气,喜怒哀乐,就会让人非常的难以自拔,就像他在床上的样子,就像他刚才的样子。瞿平戎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极致的怒火压抑到声音都有些嘶哑:“林峭,你很不服气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却只是一个没有级别没有信息素的beta,所以你看不起我们这些人,认为自己才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对不对?”虽然是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林峭还是很冷静,冷静地和瞿平戎对视,嘴角似乎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收敛的讥讽:“你能这么想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对于权威的崇拜已经深入你们这些所谓的s级的骨髓,从生理方面来讲,对于生殖繁育的迷恋也的确充斥着omega和alpha的大脑,看来你和刚刚那个omega还真是天生一对,瞿上校与其在这里对我进行无端揣测,不如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离婚,和他在一起才是正经事。”一连串的嘲讽砸下来,瞿平戎怒极反笑:“你觉得所有性|爱都是出于兽性,为了繁衍的需求,人和人上床同禽兽|□□没有任何分别,那我们呢,你和我上床,我们算什么?”林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听到一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觉得呢上校,你向往以生育为目的的婚姻,厌恶beta,更厌恶我的存在,明知不能繁育还是忍不住和我上床,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呢?除了单纯的泄欲,还有其他的词汇能够更精准地描述你的动机吗?”湖边有风吹过,月光冰冷地照射下来,直到此时此刻,瞿平戎似乎才从林峭那沉静如水的外表下,窥见了某些深不可测的东西。林峭的从容淡定之下,是目空一切的漠然,没有什么能勾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哪怕是厌恶。他扣住林峭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虽然他们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却还是第一次接吻,林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为了嘲讽人而微微张开的唇齿轻易被瞿平戎侵入,强势得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原本握着手腕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腰,将他死死拥进自己怀里,不留任何缝隙。轻微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夹杂着粗重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方才从他的唇齿间退出,却还抵着鼻尖,近距离观赏林峭脸上还没有褪去的惊愕,以及微红的眼角。他伸手轻抚林峭的侧脸,拇指摩挲他的下唇,脸上挂着笑:“一直忘了说,林副主任的滋味儿真不错。”林峭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瞿平戎摸着自己的唇角,似乎意犹未尽似的:“睡都睡了,接个吻害羞什么?”“你那些大猩猩和□□会接吻吗?”林峭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分钟,转头就走,瞿平戎晃晃悠悠跟在他后面,直到林峭走出了宴会厅,方才大步上前揽住人肩膀,扔给卫兵一句:“和老刘说一声,我带着家眷先回去了。”之后强行把人塞进车里,没用司机,自己发动了车子。一路上林峭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直到回家上楼,站在房门之前,手搭在把手上,忽然回过身来,望向他的眼底神色潋滟:“瞿平戎上校,要不要一起进来啊?”林副主任方才的惊人言论立刻在耳边响起,瞿平戎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林峭,你别得寸进尺,你还真以为自己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我们首都军区的alpha,还没有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林峭一点一点弯起唇角:“瞿平戎上校,记住你今天的话。”说完“砰”地一声摔上了门,从内利索上锁,只留瞿平戎一人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天感慨一句:“卧槽这脾气还挺大。”第6章 是夜。客房宽大的床上,瞿平戎翻来覆去,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呼噜一下头毛:不对啊,凭什么他使个激将法我就真上当,我也是这房子的主人我爱睡哪睡哪儿!大不了不碰他就是了!还有这床为什么这么软?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不知道我们联盟军人都是睡硬床的吗?像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瞿平戎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走到主卧门前,本想敲门,想了一下又折返回去,再回来时手里捏着一枚曲别针,蹲下身来三两下就捅开了房门,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以为锁个门就能挡住我,当我是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白脸儿?”内室的床上,林峭已经睡着了,瞿平戎用执行任务一样的小心上了床,靠在床头把人揽进自己臂弯里,手指在他柔软的侧脸上蹭了两下,抱怨道:“说两句就生气甩脸色,什么破脾气,不是看你弱不禁风的不禁揍,早该收拾你了。”其实这人今天和叶柳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就算没听到,也不会真的以为林峭会被叶柳那个蠢货吸引,连自己这种顶尖的alpha林峭都无动于衷,何况叶柳这种货色,他只是生气他的那些言论,说是冷血刻骨不为过,难道只要有婚姻关系,和他上床的人是谁也无所谓吗?何况明明找自己告个状就能解决的问题,林峭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难道自己会不站在他一边吗?“如果说那种情况下真的有一个人会护着你,这个人只可能是我,明不明白?”他恨恨地捏了一下林峭的脸,后者眉头皱起,瞿平戎立刻收回手,忽然笑了一下:“不过你有一件事倒是做对了。”瞿平戎从衣柜里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床头柜林峭随身的钱夹里:“都是结了婚的人,确实不能用娘家的钱了。”之后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刚才死活等不到的困意突然来袭,就这样拥着人睡着了。于是第二天早上林峭一醒过来就看到旁边一张英俊的脸,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皱了眉,立刻从瞿平戎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干什么?”瞿平戎被吵醒,不满地打了个哈欠:“老子不是没碰你么?”又理直气壮地把林峭往怀里带:“怎么样?当了一晚上柳下惠,足不足以证明我的高风亮节?”无论如何,s级alpha的力量对于beta还是太碾压了,根本不给人反抗的空间,林峭调整一下呼吸:“你确定没给我下安眠药?”以他的浅眠程度,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没能在瞿平戎进来的第一时间发现。“说什么呢?”瞿平戎笑了一下,在他下巴上一勾:“这也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有我的名,我爱睡哪就睡哪,懂?”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峭晨起的脸泛着薄红,乌黑的鬓发衬得脖颈雪白,有些凌乱的睡衣领口露出分明纤细的锁骨,再向下的风景就看不见了,瞿平戎喉结滚动一下,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让林峭看扁。下一秒,他强势地按住林峭的后脑,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彼此呼吸相闻,低声问:“喂,林博士早起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如,想接个吻什么的?”说完也不等林峭回答,便要去吻他,动作却突然一僵,瞿平戎低头,林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你!”林峭自顾自动作,片刻探身贴近他的耳边:“林博士早起有没有反应不知道,但是现在,你有了。”说完退后撤身,眼梢都是挑衅:“怎么,想做么?”“……艹。”瞿平戎仅有的一个音节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直直看了林峭半天,一把把人推开翻身下床进了浴室。于是这天早晨,瞿平戎是顶着一脸火气进的军区,然而更让他火大的还在后面,那就是关于林主任昨天试图在军官聚会上调戏中将之子叶柳给瞿平戎带绿帽子的绯闻传遍了整个京城。虽然军官们拿这件事情起哄打趣瞿平戎,但其实叶柳这么多年追求瞿平戎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当时瞿平戎要结婚的时候还搞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事实真相是怎么样,猜都能猜出来,何况叶柳平日仗着家世为人娇纵,十分不讨人喜欢,昨天在场的几个军官都表示,但凡叶中将要追究,他们都愿意为林峭作证是叶柳出言不逊,被林主任教训了而已,调戏什么的不存在的。叶中将深知自己儿子的德行,原本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无奈叶柳他老妈得知以后以死相逼,表示儿子清誉被毁她也不活啦,无奈之下终于找了刘上将,委婉表示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林主任屈尊道个歉,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上午林峭原本在上班,突然被周主任派人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周灼识和刘仲诚坐在那里,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刘上将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来意,最后收尾时说:“当然,实际情况是怎么样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但是小林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试图……对吧,不管怎么说,昨天宴会是我提议的,无论如何我也得担起这个和事佬的责任来嘛!”只见林峭陷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斜靠在扶手上,听完刘仲诚的话之后笑了一下:“没关系,昨天的确是我鲁莽,我不介意给那位omega写信道歉。”刘仲诚大喜过望,还没得及夸奖林峭的大度,就听他悠悠道:“不如就写,本人对于昨天被叶柳先生的姣好容貌和甜美信息素引诱之下做出的不当行为深感抱歉,为了弥补对叶柳先生造成的损失,本人十分愿意同瞿平戎上校离婚,迎娶叶柳先生,作为对他清誉的充分弥补,怎么样?”“噗咳咳咳咳咳……”周灼识一口茶喷到了地毯上,惊恐地看着刘仲诚,彼此在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字幕:谁惹他了?第二个想法是:使不得啊!陆双成女士会杀了他们俩的!先不说瞿平戎现在是什么个态度,瞿总司令夫人也即陆双成女士可不是好惹的,陆女士当初用铁腕强权一手操办了林峭和瞿平戎的婚事,要是知道她心肝宝贝在这儿受了委屈想要离婚,还不得提着高跟鞋直接踏平整个军区,刘仲诚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给自己先默了个哀。“额……那个……”还是周灼识打了个圆场,“其实,也不用那么急,这事先放一边,刘上将今天,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你。”“啊对。”刘仲诚连忙接过话头,然而在谈到下一个问题的身后,神情却不自觉正色起来,他看着林峭,似乎想要将他脸上任何的变化纳入眼底:“小林啊,你昨天和叶柳说,那种可以破坏腺体,让omega变成普通性别的制剂是真的存在吗?”然而他眼中的林峭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半晌忽地一哂:“当然不。”林峭微微摊手:“不过是我昨天被叶先生的冒犯感到不悦,随口编造出来的而已,事实上,我的所有研究和实验都在国研院有备案和实时跟进的数据记录,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随时配合调取,周主任,您觉得呢?”“啊,是这样的。”周主任笑了一下:“我就说嘛,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所里有这样的研究项目,老刘一定要好这个奇。”得到了答复之后,刘仲诚神色黯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毕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破坏omega的腺体,让其退化成beta,那么是否能够对alpha也适用呢,那如果反过来呢?毕竟据说这位beta,一直试图通过技术手段,抹除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异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峭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太特别了,军区的研发小组做梦都想让他加入,声称如果未来真的有人能揭露分化的秘密,这个人一定是他,何况他还这么年轻……然而林主任显然不欲多谈,只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向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询问:“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实验室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这时是上午十点,林峭埋头扎进实验室,午饭只在办公室喝了一瓶牛奶,便重新回去工作,所以瞿平戎来到研究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林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不断在仪器间穿梭,时不时低头记录一下数据,和身边的庄言交谈两句,他看起来那么挺拔而清瘦,身姿顷长面容秀美,肤色和白衣一样纤尘不染,好似人事纷扰都和他没有关系,他随时可以和尘世的一切一刀两断。瞿平戎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希望把这个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他轻易随风而去。下午三点半,林峭终于结束了实验,仍旧穿着自己的常服走出去,然而刚刚踏出实验室的门,就被一股大力按到了墙上,一个炙热而迫切的吻迎面而来,轻而易举夺取了他的呼吸。瞿平戎来本来是想和林峭说,叶家那边他已经搞定了,让他不用费心,想越过他让林峭道歉,把他瞿平戎当什么了?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虎口卡着林峭的脖子,长驱直入唇舌交缠,细密水声伴着交错的呼吸响在耳边,交织成一种极致的暧昧。隔着一个拐弯的玻璃墙内,项目组的人员还在做最后的整理,他却在这里,被一个alpha按在墙上毫不留情地反复侵犯。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林峭想。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终于松开他,轻轻蹭蹭他的鼻尖:“想我没有?”林峭平复一下呼吸,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过分接近,冷冷道:“你又想去冲冷水澡了?”瞿平戎放肆地笑了起来,平时看着有点凶的脸立刻生动俊朗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拍拍林峭的脸:“放心,这次我一定等你主动说要。”第7章 瞿平戎这个人,虽然出生在外人眼里的权贵世家,但其实从未过过一天纨绔子弟的日子,作为一个sa,瞿总司令从小对他要求严格,还没成年就送去了军校,哪怕是瞿平戎出国维和,也没有给过一丝特别关照和过问,多年风里来血里去的军旅生涯让他不可避免地浸染了些混不吝的习性和sa的惯有思维,他作战时灵活机敏,杀伐决断,曾经深夜带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孤军深入,端了一个恐怖分子的据点。然而在生活上,他是一个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复杂想法的人,在他看来,两人既然发生了关系,自己就是应该负责的,可林峭的那句“泄欲”着实刺激了他,如他所说,首都军区军纪严格,从未有人因为管不住下半身生事,所以瞿平戎是十分自信可以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征服林峭的——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林峭的话。至于林博士,如果和他的接触只停留在表面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如传说中一般的平和冷静,可一但有机会和他因不可回避的原因亲密接触,或者不小心得罪了他,就会发现,这个人简直……非常的恶劣。体现在这件事上,就是瞿平戎虽然不勾着他做,但却好像十分喜欢在自己神经上蹦迪一样地坚持在主卧睡,他一个27岁单身27年好不容易有家室的sa,本来就容易冒火,林峭还时不时貌似不小心实际上充满了十二万分的故意和恶意地撩拨他,于是这一个星期以来,瞿上校冲凉水澡的次数成倍上涨,后来为了禁欲,连吃饭都只吃素了。林博士对此表示无辜,还声称sa这种生物没事多吃点草对大脑是有好处的,他发表完这番高见之后的当天,就被不知道哪个脑残听了去做成标题为“震惊!国研院最新研究表明:吃草有利于alpha大脑二次发育!”的软文发表在了朋友圈,被轰轰烈烈转发了十万加,如果不是庄言临危受命出来辟谣,刘上将差点就要安排全军区吃素一周了。这天上午阳光明净,国研院行政主楼的门外,周主任少见地带着林峭等一众高级研究人员在台阶上似乎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大约五分钟之后,两辆轿车从大门缓缓驶入,随后停在了草坪前,从车上下来的人是s国生命科学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来到国研院做交流,只见一群异国脸孔之中,站着一位黑发褐眸,五官疏朗的男人,一见到林峭便上前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好久不见,还好么?”林峭很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如往常,师兄。”这就是他在读硕士期间的师兄梁青云,毕业之后林峭被国研院主动招录进来,梁青云则出国读了博士,之后便留在了国外做研究工作,两人一直保持着学术上的密切往来,这次得知有和国研院的交流机会,梁青云便主动申请了名额,学术交流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见林峭。“真的没什么变化吗?”梁青云稍稍歪头:“难道结婚不算?”“结婚而已。”林峭撇嘴,“实验室的经费也没有给我多分一点。”“还是我的那个好师弟啊!” 第7章 江医生抱臂,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探寻:“虽然这个问题我不该问,但一会儿估计你又该晕过去了,所以我可以问吗?”林峭点点头,江医生赞叹一句:“不愧是林主任,不吝啬满足我们这种凡人的好奇心。”赞叹完了回到正题:“这种信息素的排异反应,一般出现在被标记过的omega在受到非标记信息素强势入侵的时候,因为omega被标记之后,生殖腔成结,腺体系统也进入沉眠状态,只能被自己的alpha唤醒,所以会本能地排斥一切非标记信息素,但您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beta,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林峭微微闭了闭眼:“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好吧。”江医生耸耸肩膀,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上前用手遮住林峭的眼睛:“我给你挂个水,好好睡一觉吧。”准备的过程中念念叨叨:“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和你一样,身上好像总是带着很多秘密。他现在过得很不好,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你,但我不希望你和他一样。”一边说一边趁林峭注意力分散时快速把针头埋入他的血管,之后用医用胶布贴好,调整了一下滴药速度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他要踏出房门的前一刻,林峭突然出声,声音轻如寒秋里凝了又散的水汽:“我只能告诉你,我从前做过一个选择,付出了一些代价,不过还好,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江医生点点头:“要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心甘情愿,就好了。”他笑笑:“晚安。”说完从外关上了房门。瞿平戎回来的时候,林峭已经因为药物的作用再次陷入了睡眠,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陷在柔软洁白的针头里,乌黑的头发遮住了蹙起的眉,看上去琉璃一样脆弱。他睡得很不安稳,似乎被梦魇缠绕住了一般,瞿平戎替林峭换了头上降温的冰袋,摸摸他的脸颊,觉得温度降下去一些,等到点滴袋里的药物见了底,他熟练地替林峭拔掉了针头,一滴殷红的血从针眼里冒出,瞿平戎低头舔掉那腥甜的血液,在那淡青色的针眼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然而床上的人陷入了漆黑的梦魇,呼吸轻微,没有给他回答。第9章 林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他的烧已经退了,浑身上下却还是一种溺水般的无力,右手边的沙发椅上,瞿平戎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坐在上面睡着了,两手搭在扶手上,英俊的脸向后仰,挺拔的鼻梁上落着一线微光,浓眉皱着,似乎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室内浓郁的信息素气息已经散去,仅剩一丝似有若无的雨林气息,林峭轻叹口气,一旁的瞿平戎随之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眼睛猛地睁开,见林峭醒了,一时还分不清是不是在梦中,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连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林峭不出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瞿平戎自然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见确实退烧了才呼出一口气,捋了一下头发:“看我都糊涂了,睡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便去接了杯温水进来,他将柔软的鹅毛枕头竖起,之后扶着林峭半坐起身靠在上面,这才弯腰把杯子递到他唇边,林峭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喉咙的干涩感终于好了一些,瞿平戎顺手想要替他擦干唇边的水渍,林峭躲了一下,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没有人说话,令人窒息的安静在卧室中弥散,良久,瞿平戎把水杯放在柜子上,高大的身影坐在床沿上,深邃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仅剩一个剪影。“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这件事是我错了。”这是身经百战血染沙场的年轻将领生平第一次向人低头认错,小时候哪怕瞿总司令为了管教他打断藤条,瞿平戎也不曾道过一次歉。“我简直是……简直是昏了头了,我不该犯浑。”他有些心急地去抓林峭的手,怕弄伤他又显得有些笨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你想怎么消气都可以,真的,只要你……”瞿平戎的话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柜子第三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那里放着陆双成甩给他的离婚协议书,他咬了咬牙,手背崩起两道青筋,似乎在强制忍耐什么,终于还是说:“我以后真的不会了。”林峭抽出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虚弱却很平静:“我生病不全是你的错。”“不。”瞿平戎想要说什么,却见林峭摇了摇头:“是你不知道,没关系。”“那你……”瞿平戎偷偷观察着林峭的脸色,“你不生我的气?”“不。”林峭回答。这本该是一个很令人满意的答案,他对林峭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害得他大病一场,林峭却不生他的气,可不知为什么,瞿平戎心里却有些空荡。好像林峭永远都是这样的,平和淡然,没有大开大合的悲喜,更谈不上九转回肠。普通人的愤怒哀怨,心痛难过,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闹剧,他永远活在他计算机一样理智缜密的大脑操控下,冷静地俯瞰人间。瞿平戎莫名苦笑一下,半晌调整了一下姿势,半跪在床边,俯身在林峭的手背落下一个吻,他的眼睛半闭,漆黑的睫毛垂着,轮廓显得尤为深刻,那是一个近乎虔诚的神情:“对不起。”微凉的唇在温热的手背上一触即分,又摩挲一下:“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不等林峭说什么,便从床边离开,自去忙活去了。这段时间两人在家吃饭,瞿平戎厨艺精进不少,干脆利落地清炒了两个爽口小菜,按照江医生的叮嘱煮了清淡的粥,还趁这会儿功夫给江医生和他妈各打了个电话,陆双成本想赶过来,却被瞿平戎阻止,只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对林峭,要是再让她知道自己儿子对他家小林有半点不好,一定打爆他的狗头。瞿平戎连连答应,等砂锅里的粥咕嘟咕嘟起了泡,他关火摆好碗筷,之后上楼,有些局促地问林峭:“我抱你下去,好不好?”林峭昨天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之后又一直在发烧,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也就没有拒绝,瞿平戎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像是捧着一尊古董花瓶。其实s级alpha的体力值本就是普通人的1.5到2.5倍,何况他从小接受严格的体能锻炼,又多年枪林弹雨里过来的,不要说林峭的体重男性beta里都算很轻,就算两个林峭这么重,他抱起来也不成问题,然而下楼梯的时候瞿平戎整个人比出任务的时候还要紧张,生怕出一点差错。我怎么会舍得伤他呢?瞿平戎想,他这么瘦,好像一碰就要碎了,我可真是个混账啊……他将林峭放在椅子上,拿了勺子就要喂他,林峭偏过头,瞿平戎笑了一下:“就这一口,你看,我都吹凉了,听话。”林峭勉强吃了一口,之后就自己慢条斯理地喝起粥来,瞿平戎一边吃东西一边时不时留意林峭,见他垂眸认认真真喝着白粥,之前惨白如纸的脸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不由扯扯嘴角,心道林副主任真的挺好养活,如果不是那么脆的话。林峭虽然退了烧,但是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他怕风怕强光,室内的窗帘便整日拉着,期间江医生每天上午过来帮他做检查挂水,说是正常反应,修养一个星期左右就会恢复,瞿平戎请了假在家照顾他,一日三餐精心伺候,唯有一点是坚持要睡在林峭身边,美其名曰是方便照顾他,这对林峭来说没什么,反正也习惯了,反倒是瞿平戎自己,抱着个瓷器美人只准看不准摸,不小心走火只能自己去卫生间解决,实在是个折磨。一周之后,林峭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终于可以回去上班的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早餐都多吃了两口,出门的时候瞿平戎替他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之后又要去拿羊绒背心。林峭猛地后退一步,忍无可忍地呼出一口气:“瞿上校,我是去上班不是去上幼儿园,你可不可以停止这种把我当小孩子的行为。”被他制止的人依旧锲而不舍的试图扯过他的胳膊套羊绒衫,口中念念有词:“叫什么上校,直接叫我名字嘛,咱们老夫老妻的,多见外啊……”算上某人出任务领证还不到四个月叫什么老夫老妻!林峭拨开他的手,咬了一下牙,方才说:“我不要穿羊绒衫。”“哎你看你,都多大了还来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知不知道外面降温了,自己身体又这么弱,听话穿上,晚上带你吃好吃的啊……”林峭危险地眯眼:“谁身体弱?”瞿平戎心里咯噔一下,对峙半晌败下阵来,解恨似的在他鼻尖捏了一下:“行吧行吧,还挺爱美的。”林峭躲过他的袭击,却没有躲过他另一只手,被人拥着出了门,就差没全程抱着脚不沾地了。到了研究院之后,瞿平戎却并没有把他放在大门外,而是仗着从周主任那里得到的特权一路开到停车场,之后又在林峭抗议的目光下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办公室,林峭一个星期没来上班,对外只说是生病了,林副主任的身体人尽皆知,虽然担心却没人觉得不对,庄言一见到他,眼泪汪汪飞扑过来,被瞿平戎一巴掌拍到了墙上。庄言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小心翼翼缩进墙角,看着瞿平戎把林峭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安放在办公桌前,又从包里掏出一盒糖果,一密封盒洗干净的水果以及一玻璃瓶牛奶,做完这些之后绷着脸严肃地叮嘱着什么,林副主任不耐烦地“嗯嗯”两声算是答应,瞿平戎竟然也没有因为他的敷衍而生气,回身冲庄言勾勾手:“过来。”庄言谨慎地凑了过去,瞿平戎点点他脑门:“从今以后你的伙食费我负责,好好照顾你们林副主任,别让他又晕了,听到没?”“哦哦。”庄言想说林副主任就是我们生命科学所的大熊猫,不用你说也没人敢怠慢,却因为不敢某兵痞对线硬生生咽了下去。这边林峭万般无奈揉揉额头:“我说,你上班也快迟到了吧,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军区纪律这么宽松?就你这样,不以身作则还怎么管别人?”“呦!都开始关心我的事业了?放心,你男人在军区说一不二,没人敢刺儿头,不会给你丢脸的。”说着低头看了眼表:“行了,刚请了二十分钟假,我也该走了。”又点点林峭:“我中午过来,不许……”威胁的话戛然而止,瞿平戎咳嗽一下,大步走出了办公室。s国的科研小队在京城预计停留一个星期左右,第二天就要离开,当天晚上国研院在旁边的酒店举行宴会给他们送行,梁青云自然在列,瞿平戎虽然没说什么,却一下班就从军区赶了过来,像哨兵一样守在林峭身边,方圆十米之内根本没有一个alpha敢近身。梁青云自那天之后就没见过林峭,打电话也不接,心里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宴会上一见到林峭,赫然无视瞿平戎的威胁,举着香槟走到林峭身边:“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说着还冷冷刮了瞿平戎一眼:“你知道,无论婚内还是婚外,每个人都享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无论谁都不能剥夺。”瞿平戎眉头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威压,信息素阈值骤然提升,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瞿平戎……”林峭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有些苍白的脸看向他:“你的信息素……”瞿平戎狠狠愣在了那里:“你……害怕我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之前引起了林峭的排斥反应,林峭当然是会讨厌的,无论他是多么顶尖的alpha都一样。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将他击中,半晌小心收敛起信息素,无措道:“我……”“我和师兄单独谈一下,好么?”林峭温和地向他询问,瞿平戎哪里还能说不,只能直着脖子点了点头,眼看着林峭和梁青云一前一后走出了宴会厅。花园里,梁青云一离开人群就忍不住爆发:“林峭,你到底为什么要和这种骨子里都只知道强制和掠夺的人结婚,我不相信你真的会看上瞿家的钱和权力,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只会消耗你,你应该全心投入到研究当中去,他什么都帮不了你!”林峭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你不也是个a级的alpha?”“我……”梁青云哽住,平复了一下情绪,认真地看着他:“但是我会尊重你。”“我坦白,我这次回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学术交流,我还是为你而来的。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得到了你的青睐,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结果非常的让我失望。”他向林峭逼近一步,似乎想握他的手,林峭却下意识地后退,严格来讲,他不喜欢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不论是谁。梁青云迫切地说:“离婚吧,和我去国外,我会竭尽全力给你支持,我已经听说了,联盟军区那边想要攫取你的实验成果,你知道你的项目一但和军方合作会是什么下场,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和我走,好不好?”林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平静地摇头:“不。”“为什么?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人心一样没有。”林峭说:“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乌托邦,在哪里都一样,我对世人,并没有多余的幻想和期待。”梁青云闭眼,良久长长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太孤单吗?”“孤单?”林峭耸肩,“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好吧。”梁青云自嘲地摇头:“果然,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变过。”他拍拍林峭的肩膀,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瞿平戎,郑重道:“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告诉我,我会不惜一切地带你离开。”林峭不置可否。回去的路上,瞿平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一个红灯前,他忽然打破了沉默,林峭本来都打算听他盘问自己和梁青云刚才说了什么,却听他道:“军区那边的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想办法。”他目视前方,试探着握住林峭冰凉的手,没有感受到抗拒之后方才获得某种许可和勇气似的,声音并不高,在夜色里却无比清晰:“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红灯最后十秒,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峭身上,重新踩下了油门。 第9章 第11章 六岁夏天的那个午后,是林峭一生无法忘怀的记忆。他被管家带着从游乐园回来,远远的看到一列警车拉着尖锐刺耳的鸣笛开进庄园大门,天气炎热,日光炙烤着柏油马路和周围的花草,散发出一种死气,林峭记得自己挣脱管家的手,穿过无数混乱人影跑上了楼,来到他最熟悉的那扇母亲的房门前,然后他看到林蘅仅穿着睡袍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露出来的一截小腿雪白,同样雪白的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乌发半掩着面,美丽又哀愁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着勘察现场、记录数据、低声交谈,一位女法医为她的尸体蒙上白布,那就是林峭见他母亲的最后一面。尸检的结果是用药过度,死亡原因是自杀。其实对于庄园里的所有人来说,这个结果似乎都比较容易接受,婚姻的末期,林蘅陷入了严重的抑郁,她希望和贺沅乡离婚,可是alpha和omega一经终身标记便无法解除,除一方死亡,而只要alpha愿意,便一直可以通过信息素来影响omega,甚至达到精神控制的目的,因为贺沅乡不同意离婚,林蘅郁郁寡欢,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脸色越发病态苍白,激素和信息素也长时间处于紊乱状态,需要一直通过药物维持,而林蘅最终就是死于平衡信息素药物的注射过量。从此之后,他害怕听到所有的鸣笛声。二十年后,已经长大的孩子站在自己母亲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少女,一边替他拔去坟前青草一边想:这样也不错,至少你自由了。大约十米远的地方,瞿平戎看着林峭的身影,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那天宴会,林峭对梁青云说:“孤单?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想要把一个人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风挡雨。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只见林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叹了口气:“你的脚步声太好分辨了,瞿平戎。”被点到名字的瞿上校也不遮遮掩掩,大步走了过去,脱下军装外套披在他身上,抽出手帕替他擦干净剩下的尘土,在林峭问他怎么会来这里时回答:“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我还没见过你母亲呢。”他站正身体,看着墓碑上林蘅的照片,忽然说:“你和你母亲很像。”“很多人都这么说。”瞿平戎看着那张和林峭肖似的脸却阴阳两隔的脸,心里忽然被某种不详的预兆击中,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峭按住:“不要做自我介绍,人死了就是死了,听不到的。”瞿平戎握住他的手腕,笑了一下:“那你刚还不是和咱妈念念叨叨,怎么我就不行了?”林峭一顿,将手腕扯了回来。瞿平戎叹口气:“对不起,今天突然有一个紧急任务,我来晚了,还有……我不了解你和你爸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没关系。”林峭打断他的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好像从那个遥远的夏天午后开始,他就失去了做小孩子的资格,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读书吃饭,上下求索,面对命运偶尔的不怀好意。林峭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向外走,却突然感到手臂被拉住,随即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里。瞿平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自上而下轻抚他的背,最后停留在他的后肩,周身沾染的墓地寒气都被驱散,体温一点点回升,好像有人在漫长漂泊的河岸边举着火把向他伸出了手,林峭怔在了那里,竟然忘了挣脱,许久,瞿平戎贴着他耳边轻声问:“还要抱么?回家再说好不好?”林峭回过身来,用手抵着瞿平戎的胸膛,让自己和他保持一点距离,耳垂微微泛红,就在这一刹那,有风自两人间穿过,他皱眉抬起袖子嗅了嗅,在瞿平戎的军装外套上闻到了血腥气。瞿平戎也凑过去闻了闻,立刻挑起眉:“喂,别嫌弃啊,时间这么紧,我总不能出完任务还洗个澡喷个香水再来找你吧……”却见林峭上下打量他,之后凝眉问:“你受伤了?”“我怎么会受伤。”瞿平戎不屑,“是那几个瘪三的,搞几个自制土炸|弹就敢模仿人家恐袭,没劲透了!”又哼哼两声:“连个信息都不回,这会儿倒想起来问我了……”……林峭转身就走,瞿平戎手插口袋,仗着身高优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下台阶的时候方才赶上前拉住林峭的胳膊,中途几次试图把人抱下去都被狠狠拒绝,颇有几分悻悻然。下山的时候,瞿平戎开着车,因为山路险峻不得不全神贯注,开下山路之后才放松了一下,漫不经心感慨:“我说,你这车技还不错啊,这路这么难开,不愧是咱们林主任。”林主任平淡回答:“我没有驾照,不过你说的对,开车是挺简单的。”“你说什么?”瞿平戎当场炸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林峭,后者无辜摊手:“你放心,从别墅到后山都是我家私产,不会撞到人的。”这难道仅仅是会不会撞到人的事吗?!!!这怎么会仅仅是会不会撞到人的事!瞿平戎就差没喷火了,林峭谨慎后仰,认真说:“别骂我,会晕。”瞿平戎:“…………”他他妈是栽到这人手里了吧!他一脚油门彻底下了山路,然后把车停在花圃边,然后锁上车门,林峭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搞得还没反应过来,瞿平戎的身体就已经覆了上来。他一手撑住林峭左侧的玻璃窗,一手捏住林峭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林主任,用你的大道理告诉我,这该不该罚。”狭窄的空间,林峭想要后退,后背却已经抵上了上锁的车门,他看着瞿平戎,夜色里那人的眉眼尤其凌厉,漆黑的眼底闪烁着怒意和警告的光芒。林峭知道逃不过,只好迟疑问:“你要怎么样?”瞿平戎一笑,又凑近了些,与他鼻尖抵着鼻尖:“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让骂,你说怎么罚?给亲一下,行不行?”林峭想说你要亲我要睡我,哪次问过我了,这时候装什么?可是瞿平戎好像就是铁了心了一定要他的应允,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炙热又认真。林峭刚想问我可以拒绝吗,就见瞿平戎蹭了蹭他的额头,加码道:“这么久都没碰过你,你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林峭眼一闭心一横:“我……”然而这个“我”字,还没完全出口,他便感到自己的唇被吻住,似有若无的雨林气息在鼻尖萦绕,这种浓度的信息素是s级alpha极力控制的结果。这个吻和之前的十分不同,瞿平戎耐心地一下下亲着他的唇,之后一点一点撬开他的齿列,温柔地勾着他纠缠,像是品尝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奖励,因此也格外地绵长,慌乱间林峭按到了车窗的开关,玻璃窗缓缓降下,夜风从车窗吹进来,一轮圆月挂在深蓝的天边,照耀着夜色中的紫色花海,花香被风吹进车厢,和炙热的吻勾缠在一起,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为了阻止他躲避,瞿平戎用手按着他的后脑,不留一丝缝隙地把他拥向自己怀里。终于结束的时候,林峭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瞿平戎勾勾唇角,用拇指擦去他唇上的水渍:“真乖。”又瞥了一眼一眼窗外的景色,最后落到林峭如浸水白玉一样的脸上,鬼使神差地感叹:“真美。”“林主任,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那一瞬间,林峭感到心口似乎有一根弦被重重拨弄了一下,慌乱而疼痛,那不是一种喜悦,而是象征着命运判言的闸刀忽然落下,某种占据他大脑叫做理智的东西出现了一丝裂痕。而瞿平戎心满意足地关好车窗,重新发动了车子。没多大会儿,两人在别墅前停下,早就翘首以盼的管家站在那里,看见他们两个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小林,瞿上校。”林峭点了下头,就被瞿平戎拉着走了进去。客人已经散了,客厅里只剩下贺沅乡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因为男主人的面色不快,其它两个人都格外小心翼翼,一见二人进来,周寻芳率先站了起来,关切地冲林峭道:“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说是透气怎么去了这么久?”贺冰也走了过来,眼角含笑瞥向瞿平戎:“是呀,上校刚刚很担心哥哥呢。”说话间omega甜美的信息素气味铺面而来,对于一个已婚的alpha释放这样的信息素,这种行为就是明晃晃的挑衅,尤其这位alpha法律上的伴侣是一个没有办法被标记的beta。林峭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转,饶有趣味地扯扯嘴角,刚想后退一步,没想到手腕却被瞿平戎死死拉住,那人的目光暗含威胁,低声在他耳边咬牙说:“再敢后退一步,我就当众亲你了。”随即拉着林峭的手走到贺沅乡跟前,掷地有声道:“伯父。”这个称呼一出口,贺沅乡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瞿平戎仿佛没看到一样,瞥了一眼周寻芳:“还有这位阿姨,希望你们知道,我和林峭已经结婚了,无论你们是否把他当做家人,他都是我瞿家的一份子,不给林峭面子就是我不给我瞿平戎面子,我瞿家家风严谨,在为本人择偶这件事上更是苛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的。”他刮了贺冰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厌恶:“尤其是一些居心叵测异想天开的人。”说完带着林峭离开,转身的一瞬,林峭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沉声说:“回家。”第12章 上午十点,国研院办公室。林峭被拉来和几个领导开行政会议,正有点昏昏欲睡,支着头在本子上画最近看的科幻小说的人物关系图。忽然一阵响铃声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周主任抬手示意一下:“不好意思这个是紧急电话,我要接一下。”说完当着众人的面接了起来,神情越发凝重,半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冲林峭道:“小林,军区医院那边申请调用你们实验室的信息素干扰素,你和我出来一下。”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周主任简短地交代了事情始末。原来是首都军区演习,其中有一个小队私自用了短时间内提升级别的催化药物,结果造成了一队十二个alpha集体信息素暴动,现在军区医院普通的干扰素按不住他们,于是向国研院申请调用实验室级别的干扰素,所以需要林峭亲自去一趟。三十分钟之后,林峭带着庄言和两个研究员从车上下来,庄言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轻型保险箱,早就等在门口的医院副院长将他们一行人带上了楼。到了十三楼的隔离病房门口,远远便听到几声痛苦压抑的嚎叫,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五六个军官,其中衔级最大的那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正背着手骂骂咧咧,肩章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俨然是某瞿姓上校。听到脚步声,军官们齐齐向走廊这边看来,庄言正为他披上白大褂,院长在他耳边简要地讲清楚具体情况。一见到林峭,瞿平戎条件反射般立正站好,瞪着眼睛:“不是我,我是来帮忙的!”事实上他还算受害者,出问题的小队隶属他带的队伍的对手,谁想到对方半场发疯,他们队长和长官现在已经被带去问话了,没办法由瞿平戎带人来看着。林峭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看到他旁边包括陈祈在内的一群士官又闭上了嘴,带上手套口罩匆匆向病房走去,却忽然被瞿平戎拉住,后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军用信息素屏蔽贴,细心覆盖在他后颈已经贴好的医用屏蔽贴上,之后拍拍他的胳膊:“去吧,我在外面。”林峭点了点头,隔离病房三道金属门按次序打开,一进门极端浓郁的alpha气息铺面而来,这些alpha本来就是a级,用了催化剂之后级别提升到半s左右,此时处于暴走状态,信息素更是不受控制喷薄而出,饶是贴了两层屏蔽贴,林峭还是狠狠皱了眉,脸色开始发白。两排病床上,暴动中alpha被束缚带牢牢绑在铁床上,如困兽般挣扎嘶吼,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眼底一片赤红,俨然没有丝毫理智。林峭示意庄言把打开保险箱,然后一抬手:“这就是我们实验室的干扰素,只经过两轮人体实验,不保证一定会有效果,也不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病房里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几个护士试图按住床上的alpha让医生们注射干扰素,然而这几个alpha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得分外厉害,护士们根本按不住,干扰素的注射过程比较长,需要病人配合,他们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林峭面色冰冷吩咐:“直接上麻醉。”“可是……”医生扶了一下眼镜:“普通的麻醉也没有用,这个催化剂的效用实在太强了,虽然以前也见过一些违规的催化药品,但都没有这么强。”“哦。”“就猜到会是这样。”林峭一抬手,另外又一个研究院打开了一个密封塑料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玻璃瓶子:“用这个吧。”一个医生凑过去看了一下,眼镜震惊地滑下鼻梁:“可是,这是兽用的啊……”“是的。”林峭点头:“出来前特意问隔壁动物研究学所借的,麻翻一头成年狮子没问题。”他表情冷冷看着身边病床上张大嘴冲他吼叫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了的人,镇定评价:“他们这个样子也算是人?”医生们还没来得震惊,只听病房外扒着玻璃窗向里看的alpha士官们集体发出齐刷刷的一声:“卧槽……”虽然病房隔离信息素,但是高等级alpha的听力天生比常人敏感,所以听得清清楚楚,唯独瞿平戎很见过世面地摊摊手:“看到了吧,你瞿哥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后都放尊重点,知道了吗?”护士们把麻醉药喷在毛巾上,然后捂住了alpha们的鼻子,病房里终于渐渐安静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干扰素都注射完毕,林峭挨个查看病床前的仪器,检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庄言则配合他记录数据,检查生命体征。就在庄言低头为一个alpha翻看眼睑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这个alpha不知为什么没有被彻底麻醉,还用偷藏起来的匕首割开的束缚带,一翻身从床上起来,左手勒住庄言,右手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眼睛赤红:“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庄言痛苦惨叫一声:“妈妈!”他一动不敢动,任凭那个alpha挟持着他出了病房门,走廊外的士官见此纷纷拔枪,却被瞿平戎制止,他双手平举,上前一步:“叶森,放开这个无辜的人,你是一个军人,你的职责是保护每一个平民,你难道忘了么?” 第11章 瞿平戎咕哝着把剩下的都吃了,又把自己的那份汤圆吃完,顿时觉得十分罪恶,硬拉着林峭出去和他散步,出门前给人裹了个严实,生怕林主任又晕了。瞿家的别墅是军委分配的,并不如何豪华,不过位置不错,而且安保级别非常高,为了保证联盟高级军官和家属安全,二十四小时有卫兵站岗巡逻,绿化风景也做的很好,穿过车道向左有一大片枫叶林,这时节银月高悬红叶萧萧,瞿平戎拉着林峭的胳膊漫步其中,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夜晚的风一吹,林峭不知怎么有些头晕,瞿平戎问他的话就没有回答,瞿平戎下意识看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卧槽你这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别躲,让我看看……”林峭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是,刚刚阿姨给的那晚酒糟汤圆……”“卧槽你这酒量。”瞿平戎连忙把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夜灯映照下,林峭脸上的酡红越发明显,甚至脖子都有些红了,瞿平戎紧张地问:“怎么样,头还晕不晕?”林峭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海里,手不自觉抓住瞿平戎的衬衫边缘,感到上面带着屋外未散尽的凉意就又往里伸了伸:“瞿平戎?”他声音迷迷糊糊,猫爪一样勾人,瞿平戎喉结滚动一下:“小祖宗你别这样,再多来几次,我可真要被你玩废了……”林峭半支起身体,头在他颈侧蹭了蹭,手向下移动:“瞿平戎。”轰的一声烟花炸开,瞿平戎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扳着他和自己对视:“你得说你是自愿的,要不立个字据?录个音也行……”林峭不耐烦地甩开他,自己勾住他的脖子,瞿平戎只觉一个柔软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与此同时衬衫扣子一颗颗被解开。瞿平戎觉得自己平生毅力都用在这一刻了,他额头抵着林峭的,呼吸粗重:“再亲一下。”“宝贝,再亲我一下。”听了他的话,林峭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微醉的眼水色潋滟,眼眸漆黑,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再次含上了瞿平戎的下唇。第14章 凌晨四点,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床头灯,瞿平戎洗完了自己和林峭又整理好床铺,才重新钻回被窝。林峭的酒已经彻底醒了,精疲力竭地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偏偏有人喜欢雷区蹦迪,用手把他的脸扳过来朝向自己,一下下亲着他薄薄的眼皮,半天才混合着期待忐忑和雀跃地问:“诶,我这技术,怎么样?”林主任真的没有力气了,嗓子都是哑的,不耐地反手拍拍瞿平戎的腹肌:“五十九分吧,瞿上校。”“卧槽老子努力这么久,你连个及格分都不给是不是过分了点!”瞿平戎s级alpha的自尊心瞬间爆炸,压着人就要破坏刚刚整理好的劳动成果,却被林峭警觉地抵住了肩膀,昏黄的光线下四目相对,林峭忽然眨眨眼:“真的这么在意这个?”“当然在意,万一你……”瞿平戎顿住,挑起一边眉:“再说刚刚可是你主动的……”林峭学着他挑眉:“你有字据吗?有录音吗?”“你!!!”瞿平戎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他就知道刚刚应该要录音的!这些读书人的心就是海底针!欺负他一个舞刀弄枪的老实单纯小军官!他刚要分辨却见林峭忽地笑了,这才明白这人是在捉弄自己,刚要去拎他脖颈,林峭立刻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真的要睡了,你不睡吗?”“一起睡好不好?”瞿平戎:……那能怎么办呢?瞿上校长叹一声把他脸上的被子扯下来然后往怀里一揽随便呼噜两把,睡着了。不得不说瞿上校的体力还是很强的,饶是前一天快五点才睡,早餐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对比起来林峭眼底有明显血丝,还时不时打瞌睡,弄得瞿平戎挨了陆双成好几个眼刀,差点没给他上思想教育课。林峭的瞌睡一直持续到从瞿家出来,上班路上在车里眯了一会儿才好些,到了国研院,军区早就派人把他要的催化剂送到了实验室,林峭亲自做了成分分析,之后看着仪器上显示的分析结果皱起了眉。庄言凑过来问他:“林主任,有什么问题吗?”林峭摇摇头:“没事。”晚上下班的时候瞿平戎来接他,开车的时候无意间提起向个军官兜售催化剂的卖家已经找到了,正在清查源头。“据说这款催化药剂是一个私人研究所多年前研制出来的半成品,那个主导开发的研究人员后来因为违反实验室规则被开除了,这个配方就被列为机密保存了下来,后来不知道怎么流入了一伙犯罪分子手中被批量制造,流入黑市高价售卖,警方正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将这个违法制药团伙一网打尽。”“对了。”他看向林峭:“你不是问军区要了几支去研究,研究出什么来了?”林峭淡淡回答:“我也只是好奇它的成分而已,没有什么。”随之不动声色问:“那个被开除的研究人员,警方找到了么?”“找到了。好像是姓应,听说一把年纪了,已经确定和这次的事情没有关系。”林峭沉吟片刻,才道:“你能帮我要到这个人的地址吗?我……我有些学术问题想要和他交流一下。”“行啊,不过你……”瞿平戎突然停顿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你这算求我给你办事?”林峭瞥他一眼:“不行?”“行。”瞿平戎答应得干脆:“不过就没点好处?”林峭看了他半晌,忽然扭过头:“不给算了。”“还学会撒娇了?”瞿平戎失笑,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求人办事也没个好态度,也就我吧愿意捧着你。”林峭好笑地揉揉额角:“到底行不行?”“行啊。”瞿平戎笑了,他今天没有穿军装,只穿了家常的t恤和牛仔裤,乍一看就是个英俊的大男孩,这一笑竟然有些爽朗的味道:“林主任头一回和我开口,有什么不行的,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得给你摘。”林峭忽然一愣,在瞿平戎看不到的地方,耳根竟然慢慢红了,他把头转向窗外,一直到回家,都没有再说话。瞿平戎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当晚一个电话就帮他要到了那个研究人员的姓名电话和住址,第二天下午林峭请了半天假,按照瞿平戎给的信息找到了那个叫应如椿的研究人员的家。这是老城区一个喧闹的旧街巷,临街的楼房外观陈旧不堪,对面的市场人声鼎沸,街道上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住起来想必不会很舒服。林峭从出租车上下来付完了钱,忽然看到路边停车位刚刚停好的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个男子,背影十分熟悉,他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江军医?”男人回过身,竟然真的是江别,他惊喜地向林峭走了过来:“林主任,你怎么会在这儿?”又上下打量他一番:“看样子你身体最近修养得不错。”林峭微笑一下:“有劳江军医惦记,我身体还好。你怎么在这里?”江别随口道:“哦,我来看望我的一个……算是老师吧,你呢?”“我来找人。”说罢将手机上的地址递到他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江别一看那上面的地址就一拍大腿:“哎!那我大概能够猜到你是为什么来的了,实不相瞒,应如椿就是我的老师,你……是为军区的那件事?”说完自己先疑惑,就算林峭和瞿上校结了婚,按理这件事应该也麻烦不到林主任啊……林峭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单纯对应先生有些好奇而已,我也知道我这么突然来访有些冒昧,正好碰到了江军医,能麻烦你引荐一下吗?”“行啊。”听说他不是为了军区的事情,江别明显轻松不少:“跟我来吧。”说着便带着林峭向楼上走,楼道光线阴暗,满是灰尘,两人一路步行到六楼,江别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只见狭小的客厅了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外卖和纸盒,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生活散漫的人。江别有些不好意思:“我老师就是这样的,生活白痴,不过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天才,天才嘛,都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又笑着看了看林峭:“就像你一样。”林峭:?不等他反驳,江别便大声喊到:“老头,是我来了,还带了新朋友过来,你还不出来见见客人!”过了半天,才从卧室响起拖鞋拖沓的声音,一个年过半百头发已然花白的男人披着睡衣,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打着哈欠:“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带人过来,这几天那几个警察已经要把我烦死了,你小子……”他的话在看到林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与落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过分明亮的眼睛骤然睁大,像是看到了自幽冥归来的故人,半晌颤抖着嘴唇:“你,你,你是……”林峭颔首:“应前辈你好,我是林蘅的儿子,林峭。”……十五分钟后,混乱不堪的客厅被勉强开拓出一片可以下脚的地方,江别在厨房烧水泡茶,林峭和应如椿在沙发上相对而坐,从刚才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林峭,不住喃喃:“像,真的太像了……就算今天我是在大街上看到你,都能一眼认出你是林蘅的儿子。”不光是外貌,还有那种不似凡尘中人的气质,应如椿这辈子只在这对母子身上看到过。林峭看着他,轻声道:“那想必前辈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应如椿的眼神一震,神情灰暗了下去,他的把脸埋进掌心,想要遮住眼睛里的悔恨和痛苦,这悔恨日日夜夜折磨了他二十几年,直到今天才能终于说出口。“是。”他的嗓音颤抖:“是我害死了你母亲,我配制出了能够让omega二次分化成beta的药,但是有很大风险,一直找不到试药的志愿者,你母亲那个时候想要和你父亲离婚,却苦于没有办法摆脱信息素和标记的影响,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找到我想要做第一个试验者,我那个时候也是疯了,就这么把药给了她,没想到她会……”应如椿的肩膀不住颤抖,五十来岁的人看上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林峭犹豫半晌,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沉声说:“不,你没有害她,我看过法医的尸检报告,我母亲的死因确实是平衡信息素的药物摄入过量,并不是因为你的药。”“什么?”应如椿骤然直起身,连连摇头:“不,不,信息素暴动是这种药可能出现的副作用之 一,林蘅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吃了那么多平衡信息素的药,才会死亡的 。”“不。”林峭摇头,笃定道:“她并没有吃你的药,因为我母亲过世之后,我在别墅后树屋里,发现了那盒药剂。”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透明的盒子,打开盖子,里面的玻璃管装着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浅蓝色药剂:“我是通过对那几个军人注射的催化剂进行成分分析发现那批催化剂的成分和这支药的成分百分之七十相似,才怀疑它们出自同一人之手,猜测你当年想要研制的并不是什么能够提升力量的信息素催化剂,而是能让人二次分化的分化药剂,我母亲就是第一个试验人,而当年我母亲死后,你以为自己实验失败,加上受不了以为自己害死人的打击,就离开了研究院,对不对?”“可是……”应如椿失魂落魄一般,“可是我当年给了她四支分化剂,按照剂量,这种药两支就能起作用,我给了她四支……”“什么?”林峭皱起眉:“可是如果根据尸检报告,我母亲的生殖腔和腺体都没有任何变化,警察也没有从她的房间里搜到除了她常吃的抗抑郁和平衡信息素的药物之外的其它药。”如果当年林蘅拿到四支分化剂,将其中的一半藏在了他们母子二人小时候玩藏宝游戏常去的树屋里,那么剩下的两支呢,她那么想和贺沅乡离婚,为什么没有注射?无数纷乱的线头在脑海里发散开来,林峭一时抓不到头绪,只好先抛到一边,把手轻轻放在应如椿的肩膀上:“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分化剂已经研制成功了,因为……”他停顿一下,晃晃手里的玻璃管:“这支并不是你当年研发的分化剂,而是我后来重新改进的。”三十秒后,应如椿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峭:“你……!”正在这时,江别从厨房泡好了茶出来,却见林峭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他看着应如椿的眼睛,神情真诚:“应前辈,无论如何,我和我母亲,都很感激你。”江别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纳闷:“诶你怎么就走了?我这茶刚刚泡好……”林峭歉意说:“下次再喝。”“行吧那我送送你……”两人走到门边的时候,应如椿忽然叫住了林峭,他吞吞吐吐,终于开口:“小林,如果有时间,你能再来看看我吗?” 第13章 林峭礼节性地站起身来,看着良辅:“良队长,请问有什么事?”良辅身后的一名娃娃脸的年轻刑警手举着一份公安机关的文书,严肃道:“我们在贺先生的办公室发现了另外一份日期在一周前的遗嘱,上面的遗产继承人是你,林峭先生。我们问过律师,这份遗嘱订立的时候你就在当场。并且我们还发现了你和贺先生签署的一份内容为合伙开设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合同,所以我们希望能和你了解一下情况。”“这个么,开公司当然是为了赚钱啊,警官您有什么问题吗?”林峭温和地向他询问。“我们调查过,你名下继承你母亲和外公的财产比贺沅乡要多得多!”却见林峭笑了一下:“可是谁会嫌钱多呢,这又怎么了?”“这些都没有问题。”只听良辅道:“问题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才是贺沅乡的遗产继承人,为什么在昨晚向我们隐瞒,你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目的。”林峭轻轻耸肩,“昨晚我被吓傻了,一时给忘了。”“这种鬼话你骗七岁孩子呢!”年轻刑警大声说,随即展开手里拿着的文件:“这是我们的传讯令,你不想说没关系,可以回去和我们慢慢说。”“好吧。”林峭只在那张单子上扫了一眼,就要去拿外套,周主任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犹自挂着待客一样的笑容:“容我说一句,小林是贺先生的亲生儿子,贺先生当年生意起家也靠林家帮扶很多,遗产留给小林不是人之常情么,他们父子虽然之前关系有些冷淡,但父子哪有隔夜仇,最近这段时间,关系缓和多了,还一起吃过几次饭呢,连我这个上司都知道,警官因为这个就要怀疑小林,是不是太儿戏了?”“而且。”他呵呵笑了一下,“国研院是国家科研重地,林峭是我们的高级研究人员,他知道的机密,随便一个泄露出去都可能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随便带走他。”良辅的目光始终盯在林峭身上,像要从中读出什么信息一样,听了这话薄唇动了动:“不止如此。”“我们还在贺沅乡先生的体内发现了一种致幻药剂,这种药剂和市场上流通的任何一种都不相符,所以我们想要确认一下,这种药剂是否出自生命科学研究所的林副主任之手。”良队长从部下手里接过另一张文书,转向周灼识:“这是搜查令,我充分理解您的心情,但也希望您能相信我们公安人员的素质,绝对会对国研院的机密严格保密,希望周主任给予配合。”“这……”周主任看了一眼林峭:“这样吧,反正你们也要搜查这里,不如你们先搜,如果搜出什么,再带走他也不迟。”又叫了招手一个林峭手下的研究员,让他配合警官去搜查。良辅目光冷冷:“我知道您在等什么,但是没有用,我们当然要先对这里进行搜查,但是无论如何,林副主任都要和我们走一趟。”他做了个手势,两名技术人员便和庄言一起去了实验室,剩下的两个在办公室里翻翻捡捡,整整一个多小时,周灼识坐立难安,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咒骂谁,林峭给周灼识和几名警察各倒了一杯茶,便把庄言叫了进来,当着良辅的面慢慢悠悠给他交代后面的工作安排,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一个小时后,办公室里的翻检动作渐渐平息,刚刚去实验室搜查的技术人员也回来,面色沉重地冲良辅摇了摇头,良辅并不意外,起身冲林峭做了一个手势:“既然如此,林主任,请吧。”周灼识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峭制止,他将外套披在身上,就要跟良辅走,然而就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冰冷严厉的声音:“我看谁敢带他走。”伴随着军靴踏地的声音,瞿平戎大步走进办公室,挡在了林峭身前,与此同时,周灼识松了一口气。良辅看着瞿平戎,十分冷静:“瞿上校,刑警队办案,手续齐全,任凭你是谁也不能阻拦。”他姿态沉着:“一直听说瞿总司令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相信他不会愿意看到您仗势欺人为所欲为的样子。”“哦?拿我爸来压我?”瞿平戎挑起一边眉,笑得放肆:“良队长,你可能忘了,他是上校级别的军属,身份特殊,从来就不是能随便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更何况,”他停顿一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抖开,“还是军区刚刚审批下来保密级别3s项目的负责人,你想带走他,先让你们局长向省厅递报告,之后由省厅向公安总署,公安部向军委这么一层层请示上去,最终由军委决定是不是批准你们带他走。”“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和军区正在查办的那几个窃取国家机密,偷越国边境的人是一伙的。”他向良辅走了一步,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声道:“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除非我点头,否则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带走我的人。”良辅面色一变,接过那份文件看了一下,果然抬头落款印章俱全,上面明晃晃写着林峭的名字,按照规定,3s级别保密项目的工作人员,没有经过批准,警方确实是不能随意传讯的。他身后的年轻刑警明显压不住火气,就要上前:“我说你们军区欺负人是不是!这是徇私枉法,我要向上面告你!”“去啊!我等着。”瞿平戎毫不在意:“要怪,就怪你们没长林主任的脑子吧。”“你!”那个刑警冲上来就要动手,却被良辅冷声呵止,他深呼出一口气:“收队。”“队长!”“我说收队听不见吗?!”良辅一声令下,没有人再敢多话,几个警察狠狠瞪了瞿平戎一眼,气哼哼地走了。良辅环视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然后走到林峭身边,微微点头:“林主任确实长了一个天才的大脑,但我们公安也不是吃白饭的,我会继续收集证据走请示流程,林主任,再见。”说完转身离开。剑拔弩张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周灼识和庄言同时抬手擦了擦汗。瞿平戎和周灼识打了个招呼,便带走了林峭。回到家之后他把林峭安顿在床上休息,俯身轻声问:“想吃什么?我去做。”见林峭不说话,自顾念了两个菜名,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便要去做,走到门边的时候却突然被林峭叫住:“瞿平戎。”“嗯?怎么?你想吃别的?做个汤好不好啊?”林峭的声音带着深秋的冷寒:“我们离婚吧。”“你说什么?”瞿平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大步走回到林峭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林峭起身,轻而易举地从衣柜的抽屉里摸到一把钥匙,俯身打开了床头柜第三层,从里面拿出一沓子文件,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那是林峭生病那次,陆双成甩给瞿平戎的。此时林峭把那份协议递到瞿平戎跟前:“把字签了,我们离婚。”瞿平戎看着林峭,没有一丝表情的脸看上去让人心生畏惧:“你确定?”林峭点头:“既然已经拟好,就不要白白浪费。”“好。”瞿平戎接过协议,然后当着林峭的面一点一点将那份协议撕成碎片,雪白的纸张纷纷扬扬坠落在地,他狠狠咬着牙:“我藏起这份协议,不是为了和你离婚,而是为了不和你离婚。”“真不愧是我妈的心肝宝贝。”瞿平戎指着自己:“林峭我就不明白你们他妈一个个都把我当成什么了,高兴了就把我拉来结婚,不高兴就一脚踢开,老子为了你,连军区的文件都敢伪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结婚工具是吗?”他握着林峭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可是我的心是他妈肉长的!”就是这样我才要和你离婚,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的前途,林峭想和他讲道理,所有话却在下一秒狠狠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一滴眼泪从瞿平戎寒星一样的眼眸滴落,重重砸在了地上。第17章 像是一根冰锥刺入心脏,林峭惊得说不出话。他下意识去摸瞿平戎的脸,却被甩开。瞿平戎胡乱抹了一把脸,偏过头不去看他,咬牙狠声道:“林峭,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全当你刚才是发疯,我不和你吵,你他妈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冷静一下。”说完大步离开,过了几秒钟,只听“砰”地一声,隔壁客房的门被重重摔上,房间里只剩尘埃在阳光中飞舞。过了很久,林峭依然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矮下身,亲手把一地的纸屑一片一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掏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完蛋了,林峭绝望地想,他怎么把人弄哭了。电话很快被接通,陆双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林林啊,怎么了?”“我……”林峭难得支支吾吾,说话的时候食指和中指并拢狠狠揉着眉心,直到泛起红痕,“双姨,我,我好像……把瞿平戎惹生气了……该怎么办?”“生气了?”陆双成一秒钟都没耽搁,干脆利落道:“孩子生气了不要紧,打一顿就好了!”“这……”林峭瞪大眼睛。这不太好吧……再说他也打不过啊。另一边的陆双成笑了:“怎么,你是想哄哄他?”林峭半边脸已经烧红了,额头抵着墙,想借凉意冷静下来:“嗯……”“哎呦,你看你们两个,小朋友似的。”陆双成笑着抱怨:“你要是真想哄他,就下厨随便给他做顿饭,这孩子从小就挺好哄的,每次闹脾气,一到了饭点就忘了。”“我知道了,谢谢双姨。”半个小时后,林峭端着一个托盘,忐忑不安地敲响了客房的门。瞿平戎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来,语气冷硬:“干什么?”林峭刚想说话,就被他冷笑着打断:“怎么,又是来和我谈离婚的?你那工资卡上的钱想分我多少啊,够赔我的精神损失费吗?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林峭尽量维持平静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终于叹口气:“算了,我就知道我不该下厨的。”话音落地瞿平戎霍然打开门,这才看见他手中那黑胡桃木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旁边的筷架上放着配套的汤匙和筷子,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泡面?说是泡面但其实是煮的,还精心打了一个荷包蛋,虽然煮的只剩了半个,旁边放了一小把香菜试图掩盖。在瞿平戎的目光注视下,林峭觉得自己无地自容,扭头就要走,却被一手拦住,那人狐疑道:“你做的?”林峭点点头,刚想说要不我还是给你点外卖吧,就听头顶有人哼笑一声,接着手里重量一空,瞿平戎接过托盘转身进了房间。两分钟后,林峭看着埋头吃面的瞿平戎,试探问:“好吃么?”说实在的很一般,瞿平戎想他肯定是连什么时候放鸡蛋不会散都不知道才会弄成这样,然而幸好这只是泡面,林主任发挥了严谨的科学精神,每一个步骤都用尽了做实验般的小心,按照说明上的严格配比,恨不能放多少水都拿个量杯过来,因此虽然一般,倒也没有到不能下咽的地步。因此含糊道:“凑合吧,放在外面肯定要饿死的地步。”他没好气看林峭一眼:“现在知道我每天伺候你吃喝多费心了吧。”结果养出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眼狼小没良心,真是想想就气到肝疼。林峭垂下眼睫:“对不……”“行了。”瞿平戎几口把面吃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不想听这个,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还想和我离婚么?”林峭闭了闭眼:“你不应该为了我伪造文件,就让他们带我走也没有什么的,这太不理智了。” 第15章 林峭抬起头来,看着良辅:“不,无论如何,今天的账单请让我来付,就当是……”他思索一下,终于找到理由,“就当是为了感谢那天在我家小区门外执勤的警官替我处理了周寻芳和贺冰那两个闹事的蠢货吧。”良辅一愣,林峭已经叫过服务生付了账单,随即转身下楼,良辅也跟在他身后出去,林峭拒绝了他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两人在门外道别,良辅只好送他到地铁站外,就在林峭要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良辅,脸上带着调侃:“今天的开场白,良队长应该想了很久吧。”良辅刚想否定,那真的只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却见林峭瞬间收敛了所有表情,淡淡说:“不过很可惜,我母亲并不是我的弱点,从来都不是。”转身便消失在了地铁站汹涌的人流中。开车回家的路上,良辅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刚刚林峭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就是想不明白,等红灯的间隙,他把林蘅的照片拿出来又看了两眼,不由苦笑:你这儿子还真是让人头疼,母子俩长得这么像,性情怎么如此天差地别呢……说着猛然顿住,林峭的另外一句话闯入他的脑海:“我最常听见这句话是小时候,再有就是最近了。”最近……到底有谁和他说过他和他母亲长得很像?良辅心头忽然一凛,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队员:“把林峭最近的出行记录,交往人员,包括他在单位的出勤记录都再查一遍,快!”第19章 林峭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站在门外,面容被夕阳的余影笼罩,半分钟后终于深吸一口气,输入了密码。玄关上挂着车钥匙,客厅桌子上的花瓶里按照他的喜好插着鲜切松木,厨房里飘出饭菜香气,瞿平戎抱臂挑眉,满脸审问犯人的严肃:“去哪了?还知道回来?”他微微一怔,心口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经常在庄言看的狗血电视剧中出现的对白让林峭隐隐涌上一种熟悉感,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无奈说:“不是说了去见良队长……”明明昨晚为了说服他,自己差点没磨破嘴皮。“良队长,叫得还挺亲热?!”瞿平戎打断他的话,愤怒地用铲子敲了两下锅沿:“和野男人去私会,还敢刷我的卡?要是离婚,你会被净身出户的知道么?”林峭失笑:“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两步走到林峭身边,瞿平戎捏捏他鼻尖:“自己做的好事还怕别人记?告诉你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好了好了。”被抱怨的林主任回身从玄关拿过一个纸盒,递给瞿平戎:“给你买的。”瞿平戎狐疑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粉色的围裙,他七窍生烟看着林峭:“你!”林主任一脸无辜:“不好看么?很适合你啊,穿上试试?”“做梦吧你!我死都不会穿这种玩意!”他堂堂首都军区高级军官,多少年刀口舔血兵戈戎马,什么敌人见了他不闻风丧胆?哪位同僚见了不要夸一句年轻有为?穿粉红围裙?上校的威严何在?联盟军人的脸面何在?!瞿平戎恼羞成怒,刚要义正辞严地拒绝,林峭看他那一脸严肃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刚刚的诡异气氛焕然冰消,瞿平戎一把掐住林峭的腰,把人抱到流理台上,手掌按着他的脖子,居高临下道:“好哇你,敢和我开起玩笑来了,我可真是把你给惯坏了,都不知道谁是一家之主了是吧?”林峭手抵着他的胸膛,侧过脸去:“锅要糊了……”“那你还招惹我。”瞿平戎开始蛮横霸道,林峭无奈,勾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一下,亲一下可以吧?”“自己过来。”……虽然小区外的监视没有撤去,但是林峭觉得自己每天像被带孩子上班一样被瞿平戎带到军区再严密监护在办公室实在不像话,好说歹说瞿平戎终于同意他第二天回到国研院上班,同时和周主任再三叮嘱,无论是谁想要带走林峭,都一定要等到他来,命令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给自己发条消息,恨不能在林峭办公室装一个监视器,以防有人趁他不在把人拐跑。瞿平戎把林峭送到国研院,自己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军区,刚一进门就被刘仲诚叫到办公室,他随手敲了两下门便走了进去,只见刘仲诚站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平戎,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公安总署的传讯批文已经下来了,最迟明天早上就会送到良辅手里,小林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干预了,军区也不会再为他提供任何的庇护。”说完这一大串又苦口婆心起来:“我也相信小林不会是那样的孩子,但是你必须让他经过司法审查,而不是继续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他,如果他没有做,只要经过正当程序,一切水落石出,也能还小林一个清白,总之你以后不许插手公安办案流程,知道了吗?”瞿平戎的面色沉了下来:“是谁让你和我说这些的?”刘仲诚面露难色,不等解释,便听一声极其威严的声音道:“是我说的。”无奈之下,刘上将只得向一旁让了一让,只见他身后的电脑显示屏上正开着视频通话,瞿连铮两鬓微霜却依然英挺威压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瞿总司令只穿了军装衬衫,载满功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然而久居上位的s级alpha的压迫感是不会因为穿着的随意而改变的,哪怕隔着屏幕也是如此,粗粗看去,父子俩眉宇间有些相像,只不过做儿子的更加俊朗,而瞿连铮多了一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将帅风范。瞿平戎愣在了原地:“爸?”知道瞿连铮是为什么出现,他极力争辩:“林峭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人欺负他,他也是你儿媳妇,你不能这么对他。”瞿连铮的眼睛锐利:“瞿平戎,良队长已经把调查材料发给了我,你也收到了,你告诉我,看着这些材料,你能保证他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吗?你拿什么保证?”“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凭空揣测!”瞿平戎大喊。“那就让林峭自己去把这些揣测解释清楚,而不是你挡在他面前,用自己的权力包庇一个已经卷入杀人案件中的人。”“我告诉你,你的权力是联盟授予的,为的是让你保家卫国,而不是耽于儿女私情干涉国家司法!我们瞿家也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以权谋私的事情存在!你伪造文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军区的处理结果是暂停对你的升职评审,再上交一份检讨,这不是因为我,而是看在你刚从西南回来,身上有军功的份儿上,如果让我来处理,你已经被降职了!”瞿平戎闭了闭眼,他从小没有在自己父亲面前服过软,此时却道:“爸,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您什么,这次算我求你,你去见他一面,只要你见他一面,你就一定会认同我的看法,他的身体真的经受不住审讯……”瞿连铮眼都不眨:“在他身上的杀人嫌疑洗清之前,我不会见他。”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说:“我的任何看法,都不会高于联盟的法律。”说完之后通话挂断,整个人消失在了镜头中。通话结束,刘仲诚走到瞿平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就听你爸的,他是为了你好,你要相信小林,对不对?”瞿平戎深呼出一口气,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许久没有言语。晚上回家的路上,瞿平戎一言不发沉着脸,车厢里的沉默令人窒息,车子开到半路等红灯的间隙,林峭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这没什么的,不过是接受审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子真的很吓人?”见那人还是不说话,林峭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他的手旋即被紧紧反握住,瞿平戎抓着他的手到唇边,落下一个吻,似乎有万语千言,却终于没有说一个字。回到家后瞿平戎一言不发做好了饭菜,之后又给林峭放好了洗澡水,睡觉的时候先是把林峭哄睡了,确定那人睡着之后,自己起身出门,走到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根烟。他其实没有很经常抽烟,多数抽烟都是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提神,这会儿却好像忽然犯了瘾一样,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橙色光点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瞿平戎手中突然一空,转过头去,林峭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着他抽过的地方抽了一口。浓烈的烟草味道涌入鼻腔,林峭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瞿平戎替他顺着气:“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还学人家抽烟。”林峭咳了两声平复下来,静静地看着瞿平戎,忽然矮身跪坐到他大腿上,四目相对:“你想做吗?”瞿平戎皱起眉:“你说什么?”“我说,”林峭支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做吗?”那一瞬间他感到瞿平戎是有些生气的,但还是强自压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始终就是一个只知道上床交|配的alpha,是不是?”“alpha也有alpha的好处。”这话简直不像从林博士口中说出来的,毕竟瞿平戎一直怀疑他有性别歧视——对ao的性别歧视,甚至背地里可能参加什么平权协会的那种。却听林峭说:“根据研究证明,alpha确实有很强的保护自己领地的本能,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地受到外物的侵扰,这种本能镌刻在基因中,对于被自己标记的omega更是如此,但是哪怕有婚姻制度,这种领地意识,还是很少出现在beta身上。”瞿平戎的眸色闪过一丝危险:“你觉得我保护只是出于alpha的领地意识?”他抓过林峭的手腕,强制他坐直身体,手下用力到骨节泛白:“林峭,要不是我不能标记你,要不是你身体受不了,就冲你这句话,我肯定干死你,你以为你还能高高在上地宣扬你的理论知识?”林峭手腕被抓住的地方泛起红痕,他确恍若不觉,面不改色看着瞿平戎:“那你来啊。”“你!”强制平息下怒火,瞿平戎喘着气,牙都快咬碎:“那我问你,如果你是一个omega,你会愿意被我标记吗?”“愿意。”林峭没有片刻停顿,不假思索地说。“你说什么?”瞿平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说,我愿意。”林峭笑了一下,凑过去捧住他的脸,额头相抵:“所以瞿上校,不要责怪自己了,也不要把我看成什么都应付不了时时刻刻需要你庇护的柔弱读书人,你很好,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是我自己该面对的了。”他迟疑一下:“良队长发给你的东西,你应该都看了吧。”刹那间空气凝滞下来,半晌听见那人笑了一下:“什么垃圾邮件,我已经删了。”“拐我老婆出去喝茶的野男人还敢给我发邮件,是在挑衅我吗?”“你……”瞿平戎抬起他的下巴,眼眸乌黑,这双眼睛看过远海的风暴,大漠的星空,看过无数生死离别,战火硝烟,此时此刻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林峭:“我不要别人来告诉我我娶的是什么样的人。”林峭心中一动,脸上泛起苍白的苦笑:“如果你就是和一个杀人犯结了婚呢?”“那我负责。”瞿平戎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宣告某个誓言:“我对你的一切负责。”平日里能言善辩只要想就能光凭一张嘴气死几个人的林主任此时此刻说不出话来,半晌嘴唇动了动,终于摇了摇头。他把瞿平戎赶回房间,自己则去厨房倒了两杯牛奶,自己喝了一口,之后递给瞿平戎:“喝了吧,明天还要上班。”瞿平戎接过杯子,表情狐疑:“你不会在里面放了安眠药吧。”“我会做那种事?”林峭挑眉,“就算放也不会放安眠药,怎么也得给你放个林主任特制s级催眠药剂吧。”瞿平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相信林主任,然后在这杯加了料的牛奶的作用下,很快眼皮就沉了下来,神智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死死攥住林峭的手,迷迷糊糊道:“别想着离开我……我会保护你的……”然后就彻底坠入了梦乡。睡着了的瞿平戎简直就像一个大男孩,林峭抬手把他凌乱的额发理好,凑过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如果有人在旁边,会看到他眼底浓浓的悲哀和眷恋。“傻瓜。”“不是不喜欢beta吗,为了我这么一个beta,挨了骂又受了处分,真的值得吗?”然而瞿平戎显然不能回答他,他的安眠药用了超量,双眼紧闭呼吸沉稳,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林峭笑了一下,刚想在他身边躺下,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梁青云。他走出卧室,到走廊窗边接起,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深蓝的天幕上,一轮银月如勾,静静地凝视着人间。“喂?师兄?”林峭语气轻巧,“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难道是忘了时差?”梁青云显然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我没有弄错时差,我只是听说……你卷入了你父亲的杀人案?”想必是周灼识告诉他的,林峭心想:“师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联盟的警方简直是胡说八道!”梁青云语气饱含怒意:“我不能容许他们这样污蔑你,林峭,我在那边有一些关系,可以立刻安排你离开联盟到我这边来,最快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就可以送你上飞机,我在这边已经沟通好了,s国愿意为你提供庇护,你这样的人才,任何国家都会愿意接受你,s国和联盟没有引渡协议,你在这边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做你的研究。”林峭沉默一下,忽然问:“如果人真的是我杀的呢?”听筒中一片默然,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半晌,梁青云道:“不要开玩笑,而且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杀了人,这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第17章 林峭轻轻弯起唇:“我说了,良队长如果想要证明是我杀了我父亲,首先要证明真的是我父亲杀了我母亲啊。”良辅无言半晌,忽然幅度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冲程有秋道:“今天就到这里,请林博士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三天,警方没有从林峭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整个专案组就像一根拉紧的弦,紧绷中又有些焦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七天里不能从林峭这里得到可以定为嫌疑人的口供,除非后面能找到板上钉钉的证据,否则再想提审林峭,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脑袋上顶了个定时器,一点一滴迫近死线。传讯第三天,警局办公室。办公桌后墙壁上挂着的白板横七竖八画满了人物关系线条,最中间是一张清俊的证件照,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头,桌子上堆着厚厚的卷宗,有几本被翻开摊在那里,他整个人只穿了t恤仰躺在办公椅上,草草盖着便服外套,暴露出beta少有的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边放杯过了夜的浓茶,黑眼圈充分暴露了连熬几个大夜的事实。良辅半阖着眼,左手还拿着一本卷宗,如果有人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卷宗并不是最近警察公署最头疼的贺沅乡死亡案件,而是二十年前林蘅的自杀案。整个案件,确实很符合一些alpha杀妻案的特征,丈夫长期的信息素控制,抑郁的妻子,除了林峭,事发前一晚也有其它佣人听到他们的争吵,可是林蘅的死亡时间里贺沅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林蘅也确实死于用药过量,并且尸检报告上没有任何受到暴力胁迫的痕迹,良辅按按眉心,如果贺沅乡真的是林峭杀的,到底是什么让他确凿无疑地相信贺沅乡杀了林蘅呢?良辅晃晃头想借此清醒一些,又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被他的思路牵着走了?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竟然是自己联系的二十年前主办林蘅案件的刑警的电话,他接起之后说了两句,披上外套匆匆出去了。良辅这一走就是一天,见了那个老刑警之后他回家稍微眯了一下换了个衣服,又去走访了几个当年给贺沅乡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人,再次回到警局已经是次日傍晚,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人似乎有些少,顺口问正在吃泡面的程有秋:“林峭那边怎么样了?今天进行了几次审讯?”程有秋放下叉子,眼神躲闪:“一次。”良辅点了下头就要去监讯室,却被程有秋拦在身前:“队长,你刚回来,还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泡碗面,你先吃了再说。”“不用。”良辅绕过他,却被扯住胳膊:“诶诶队长,吴副队现在正在里面审,你就先别进去了,我这有上午的口供,你要不先看一下?”“不是只提审了一次,怎么会有上午的口供?”良辅脸骤然沉了下来,盯着程有秋。后者一把捂住嘴,支支吾吾说:“那个……我说错了,是昨天的,昨天你走之后的……”“程有秋!”他语气骤然冰冷,“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实话!”程有秋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良辅眼看他不肯说,拔腿就要去审讯室,却被一把抱住,程有秋哆哆嗦嗦:“吴哥说,他这样死不吐口也不是办法,就对他上了手铐,用了吐真剂和测谎仪。”吐真剂和测谎仪是只有当证据链确凿唯独缺少嫌疑人口供或者重大案件才能用的,用在林峭身上是严重违规,如果被查出来,不仅口供作废,相关人员也要受罚。良辅一把揪住程有秋的领子:“审问持续了多久?”“二十个小时……”“谁他妈给你们的权力!”良辅目眦欲裂,大声吼道,旋即跑向审讯室,程有秋在后面连声叫他:“队长!副队也是为了破案!队长……”“砰”地一声,审讯室的门被踹开,两名警员错愕的站起来:“队长。”只见审讯室的铁椅上,林峭双手分别被拷在扶手上,手铐周围已经被磨破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墨似的眼珠越发摄人,简直有几分死气,有汗水沿着他瘦削的侧脸和乌黑的发梢滴落,白衬衫已经被半浸透了,纤细的脖子上贴着一个金属磁片,连接着一旁的仪器,上面的数值几乎没有波动,林峭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那一眼里没有愤怒,求饶,或者丝毫动容,只有无尽冰冷的漠然,良辅呆愣了几秒,上去就把他脖子上的金属磁片扯下,然后拿钥匙去开手铐。他怒到了极致,手都是抖的,吴副队上来想要解释:“队长……”“别叫我队长!滚开!”良辅一把推开他,“你也配穿这身衣服!”吴副队也怒了,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我难道不是为了尽快破案,眼看着人都要被放走了,一点有价值的口供都没有!我还不是为了抓到凶手!为了咱们队!”良辅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把人抵到墙上:“没有经过审判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给别人定罪!你们警校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们是想让瞿平戎替他申请保外就医吗?!”“我……”吴副队嘴唇动了动,最终重重锤了一下墙。手铐已经打开,林峭支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因为体力透支而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良辅去扶他却被躲开。“别碰我。”林峭声音沙哑,侧脸如霜似雪,他明明没有看自己,良辅却感受到了明显的抗拒和厌恶。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恼怒,扣住他的手腕,咬牙道:“你就这么厌恶我们警方,这么不想和我们合作?”多日来的憋闷冲上大脑,良辅说这话简直没有经过思考,下一秒,林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重重把他推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峭的神情依然是极度的淡漠,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厌恶你们警方,刚刚就应该承认我爸就是我杀的,然后在法庭上反口,指控你们非法审讯,让你们警察公署乃至警察总署名声扫地,让你这个队长和副队长一起被迫引咎辞职,我没有这么做,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一声谢谢吗?良队长?”“我……对不……”良辅嘴唇动了动,然而不等他说完林峭已经放开他,虚虚扶着墙,在两名警员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回了监室。……夜已经深了,警察公署的监控室内,整整一面墙的屏幕泛着幽蓝的光。良辅坐在沙发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屏幕上的是林峭监室的监控,因为吐真剂的副作用,林峭回到监室之后就开始呕吐,三个小时内吐了四次才好一些。这时已经是凌晨,经过二十个小时的疲劳审讯和副作用的折腾,林峭体力透支到极限,已经睡着了,他没有盖被子,只披着瞿平戎的那件军装外套,半坐在床上靠着墙,连睡觉都是极度警惕的姿势,良辅特意点了外卖让人送进去的餐食放在床边一动都没动,这期间他只喝了一些水,其余粒米未进。看着看着,良辅揉揉鼻梁,忽然叹了一口气。左上角的计时一点点跳动,忽然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眉头狠狠皱起,手按着胃部缓缓弯下腰。良辅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值班室稀里哗啦一通乱翻,才找到一盒胃药,三分钟后,监室的门被从外打开,良辅一手端着杯子,把药递到他嘴边:“林主任,把药吃了。”林峭看都不看他一眼,良辅有些急地去扳他的脸,还没碰到就被躲开:“我说了别碰我。”他的手讪讪停在半空,终于一捋头发:“你睡觉的时候瞿上校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如果你不配合,我就不给你了。”这样幼稚的威胁,没想到林峭竟然听进去了一样,平复一下呼吸之后,向良辅伸出了手。良辅把药递给他,看着他吃了,又去办公室拿了瞿平戎让人送来的餐盒——这当然是不合规的,但是这时候也没有办法了。保温桶里装的是瞿平戎亲手炖了三个小时的汤,汤色奶白香气扑鼻,良辅看着林峭垂眸喝汤,一边心里纳罕,瞿上校竟然还会下厨,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林峭小口小口喝着汤,突然停下,依旧眼眸低垂,嗓音沙哑:“瞿平戎,他怎么样?”……良辅犹豫一下,说了实话:“被瞿总司令下令在家关了紧闭,应该不怎么样。”连汤都是警卫员送来的。然后他便看到冷若冰霜的林主任握着勺子的手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难过的神情,然而只有一瞬,以至于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看着人吃完了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指针指向凌晨四点,良辅叹了口气:“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了,林主任,介意聊个天吗?”见林峭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随意地在地上坐下:“我今天去拜访了冯警官,就是你母亲案件的主办警官,已经退休了,我以为他早就记不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没想到他对你母亲这个案子,印象十分深刻。”林峭不说话,他自己絮絮叨叨:“当时你太小了,警方确实向你隐瞒了一些东西,在你母亲去世之前,你父亲就已经出轨了。”“我知道。”林峭开口,声音冷清:“我母亲死了不到半年,贺冰就出生了,对外公开的生日小了一岁而已,如果不是贺沅乡出轨,那就是他被戴了绿帽子,当然后者我也喜闻乐见就是了。”良辅失笑:“没想到林主任还会说冷笑话,我以为你没有感情呢。”林峭向他瞥了一眼,他手上捏着吴副队今天给他做测谎时的仪器记录数据和口供,上面的线条波动平和到可怕:“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愚蠢的情绪的话,很抱歉,我的确没有那种东西。”良辅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军装外套,幽幽叹了口气:“林主任,如果,我说如果。”“假如你就是那个杀人犯,你此时此刻会是什么心情?觉得自己实现了迟到的正义?告慰了母亲的亡灵?还是嘲笑警方的愚蠢无能,站在天才的角度高高在上地蔑视我们这些凡人?”“但是我始终认为,没有经过审判,任何人都不是罪犯。”“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他抬手一点点撕掉了那些非法得来的口供:“如果传讯时间过了,我们还没有办法给你定罪,我会遵守规定放你离开,但我不会放弃追查真凶,无论多久,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月光透过监室上方的窗棂投射到地面上,栏杆的暗影缓缓移动。不知过了多久,林峭冷静的声音响起:“不,我并不会觉得自己实现了什么正义。也不会蔑视当年主办我母亲案件的警察,我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他看向良辅,终于施舍了今天第一个正脸:“良队长知道我在国研院主持的项目是什么吗?”良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回道:“是什么?”“基因交互驱动工程。”林峭的脸转了过来,眼睛看着地面的月影:“我们之所以认为二次性别分化结果并不能代表基因的优劣,是因为事实上,每一种性别都有基因上的缺陷,所以我们希望,通过基因编纂,将三种性别的优势基因交互,改变缺陷,编入优势,让不同性别拥有同样的优秀基因。”林峭的睫毛在月色下投下暗影:“抹除劣质基因,交互基因优势,凭人力打造完美而平等的人类,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曾经有一个研究人员给这个项目取了一个很中二的外号——上帝之手。”良辅一愣。“所以,如同你在用联盟的法律维护正义构建秩序,清除罪恶,我也不过是用我的方法,抹除本就不该存在的劣质的人类个体而已。”第22章 出于对林峭身体状况的考虑,接下来的几天所有的审讯都是在监室内进行的。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放人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可以定案的线索,整个专案组都笼罩在低气压当中,到了第七天的上午,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在所有人心头弥散开来,办公室里除了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和偶尔的叹气声之外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安静得让人害怕。突然一声兴奋的叫喊打破死水一样的寂静:“队长!队长!”程有秋手里举着一个密封袋,风驰电掣跑到良辅的办公桌前:“队长,研究人员那边有新发现!”良辅停下喝咖啡的手:“怎么?”程有秋将密封袋放在桌上,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两个玻璃瓶和一支针管:“合作研究院重新把从贺沅乡体内发现的致幻药剂进行了分析,在里面发现了一种之前没有见过的特殊成分,加班加点分析了一晚上终于知道来自什么东西了!”“是什么?”良辅皱起眉。程有秋连喘气的机会没有,兴奋道:“是一种叫做紫珊蝶的蝴蝶。”像是被什么击中,良辅猛然站起来:“是我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那种蝴蝶?”“没错。”程有秋点头,眼底闪烁着光芒:“不过不同的是,致幻药剂里的成分来自于雄性蝴蝶,而队长你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那只却是雌的,研究人员说,这种蝴蝶昼伏夜出,雌蝶会释放出一种只有在晚上才能被识别的信息素来吸引雄蝶,达到交|配的目的。”“也就是说,犯人很可能是在给贺沅乡注入这种致幻药剂之后,让他产生幻觉,认为自己是一只雄性紫珊蝶,被雌蝶的信息素引诱到了树林,最后跌入那个实现布置好凶器的捕猎坑中的。”良辅的一向冷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程有秋重重点头:“是的。队长,犯人的作案手法,我们应该找到了。”他提起手里的密封袋:“这是他们模拟配制的致幻药剂……诶!队长!”却见良辅一把拿过密封袋,徒手掰开玻璃瓶的封口,用针管从瓶子里抽取了透明的液体,毫不犹豫地注射到了自己的左手血管里,程有秋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止,却被良辅推开,把液体全部推进到了体内。片刻之后,只见良辅一向清明坚定的眼睛开始涣散,呆呆地望着虚空中,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程有秋扶住他,焦急地叫他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良辅猛然晃了一下头,大步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后把头凑到下面哗啦啦地冲着,卫生间外已经站满了不明真相的围观警员,所有人痛心疾首地想:案子破不了,良队长终于疯了,他们刑警队要完!这时良辅直起身来,程有秋递上毛巾,他随便擦了两把,眼底恢复了清明,他看着愣住的专案组众人,长出一口气:“蝴蝶,是那只蝴蝶。”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的一脸茫然,幸而程有秋开口解释了他们刚刚的发现,不然大家就要真的以为良队长因为压力过大失心疯了。 第19章 林峭竟然在这样的信息素包裹中,安稳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林峭又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才被允许出院,饶是如此,国研院还是坚持让他在家养好身体之后再上班,生命科学所和军区合作的科研基地正在筹备,除了偶尔有些文件需要他签字,部分人员组成需要他点头之外,也没什么急着处理的,林主任在硕士毕业之后难得的享起了清闲,而瞿平戎理所应当承担起了养好自家脆皮的任务,除了上班和出任务一刻都不离开家,厨艺花样翻新,几乎可以参加星级评选。这天周末,林峭在书房看书,瞿平戎去小区超市买食材刚刚回来,没想到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瞿平戎看着门外的良辅,面色极为不悦,然而对方手提鲜花水果,还难得的一脸笑眯眯:“林主任在家吗?”“不在。”瞿平戎冷硬地道。“这样啊,可是我来之前和林主任通过电话,他说他在家里。”“他睡着了,不方便见客,良队长来的不巧。”说完了自己在心里冷哼,竟然还有电话,这俩人有什么好互留电话的?!等会儿就把他拉黑!“这样啊……”良辅面带犹豫。“是良队长吗?”林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他穿着一件乳白羊绒毛衣,外罩灰色针织开衫,看起来虽然比在警局好些,却还是一脸久病未愈的苍白,头发和眼睛便衬得尤其乌黑。“谁让你乱跑出来的?给我回去,这个不受欢迎的人我来处理,你不许插手。”林峭掩唇:“咳……”瞿平戎:……瞿平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他身上,拥着人回了房间。林峭回身用眼神示意良辅,立刻就被某人强硬地把头转了回去,良辅十分自觉地跟在了身后换鞋进门,把水果鲜花放在了桌子上。瞿平戎给林峭喂了两片维生素又调好客厅温度之后又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倒了一杯热茶便上了楼,从头到尾把良辅当做空气。良辅是个颇有自知之明的人,心知以瞿上校的脾气,没手刃了他都算好的,对此已经十分感激,只冲林峭耸耸肩:“上校今天态度颇好。”后者随意歪在沙发靠枕上:“请坐。”落座之后,良辅打量着他满面的病容,不由担心:“你的身体还好么?”林峭草草重复了几句医嘱,最后“唔”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以残血状态服务联盟几十年的。”良辅笑着摇摇头,将一个橙子拿在手里剥好皮递给林峭:“现在是你的地盘,或许,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吗?”林峭探身接过:“如果良警官希望在这个悠闲的下午做一次无关痛痒的推理的话,那我洗耳恭听。”“既然如此,那就要让林主任听听我异想天开的结论了。”良辅直视着他,薄薄的单眼皮显出几分锋利。“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贺沅乡就是你杀的,对吧?”“完整的故事呢?良队长。”林峭小口咬着橙子,清甜的汁水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这个冬日的午后,良辅的声音凛冽清晰:“你去见了应如椿,知道二十年前你母亲为了摆脱和你父亲的婚姻关系,决定注射还在由他主持研发的还在试验阶段的二次分化药剂,而你从应如椿楼下商铺的老人那里得知,在母亲和应如椿会面的当天,你父亲的车就停在对面小巷里,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晚上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你母亲就被发现因为用药过度死在家中,你认为贺沅乡杀害了你母亲,想要复仇却又不希望贺沅乡死后遗产全部被周寻芳母子占有,于是你轻而易举地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你了解到贺沅乡的生意面临严重的资金链问题,股票持续低迷,在这个时候借口希望和贺沅乡共同成立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并且以要求他你确定为遗产继承人为交换,贺沅乡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也许他觉得自己正当壮年,遗嘱什么的以后还有转圜余地,先度过眼前危机比较重要,总之他答应了你的要求,将自己的遗嘱继承人改成了你。”“确定贺沅乡的遗嘱不会白白便宜周寻芳和贺冰之后,你开始了你的计划,你先是利用自己对庄园的熟悉,避开所有监控在那个弃用多年的捕猎坑中布置好了致死的利器,又在落叶掩盖下放了大量的紫珊蝶信息素,之后在那次家宴过程中,你先是让贺沅乡服用了带有雄性紫珊蝶信息素的致幻药剂,又用拨号程序给贺沅乡打了电话,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被雌蝶信息素吸引,一路从别墅走到树林中,最后跌进了那个致命的深坑。”“很精彩的推理,良警官。”林峭勾起唇角笑,放下橙子擦擦手,之后喝了一口茶,“继续啊。”“之所以你会在事发当晚见到那份已经失效的把财产都留给周寻芳和贺冰的遗嘱之后没有揭穿,只是为了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遗嘱杀人上,让大家忽视对你的关注,因为你知道第二天会有一场大雨,会把所有的信息素痕迹清洗干净,因为警方虽然会在凶案现场检测信息素残留,但是蝴蝶的信息素和人类是不同的,所以没有办法被警方带去的仪器捕捉到。”“甚至那天我们在茶楼的谈话,关于应如椿的线索,都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对吧。”良辅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人:“如果警方能够查到贺沅乡杀害林蘅女士的罪证,你是真的会认罪的对吗?”林峭垂下眼眸,密密的睫毛在茶水雾气的蒸腾下湿润起来:“良队长已经错过了能够让我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了。”“是。”良辅坦率点头:“但是我依旧想知道,你到底是凭借什么确定贺沅乡杀了林蘅,你要知道,警方之所以将林蘅女士的死亡时间确定在上午九点到十二点四十三分点之间,是因为当天早上,林蘅女士出席了早餐,而尸体的发现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三分,在这个时间内,贺沅乡确实在公司开会,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杀害了林蘅女士。”冰冷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林峭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良久,他轻轻道:“那要了我母亲命的信息素镇定药物的确是她亲手注射的。”“你说什么?那难道不就是警方认定的自杀?”良辅语气急迫。“但是这两支药,是那个男人让她注射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良辅不解。林峭瞥了他一眼,眼底的墨色藏着高山之巅的冰雪:“这很简单啊,只要一个电话就够了。”他又喝一口茶,语气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个恼怒的s级alpha丈夫因为得知妻子想要注射二次分化药剂,宁愿变成beta也要和自己脱离婚姻关系,想要杀了她,应该怎么做呢?”“这位丈夫只需要把从妻子手中抢到的二次分化药剂换成高浓度的信息素镇定药剂——因为这两种药都是透明的玻璃瓶,根本看不出差别,之后放在房间的某个地方,再从妻子日常注射的信息素镇定药剂盒中抽出相应的两支,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装模作样地给妻子打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同意和她离婚,如果她愿意,可以现在就注射分化药剂,解除二人的标记,并告诉他药物的放置地点,已经被婚姻折磨得筋疲力竭的妻子会做什么呢?”林峭洁如白玉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而在那之后,他只要在警方之前赶到现场,将足以致死的高浓度镇定剂的瓶子换成普通的镇定剂,就算警方时候在尸体中检测的镇定剂浓度很高,因为妻子的确长期注射这种镇定剂,而从现场带回检测的瓶子里的镇定剂浓度是正常的,也会因此认为妻子的确死于用药过度。”良辅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林蘅死的前一个小时,确实有和贺沅乡的通话记录。“最重要的是。”似乎觉得有些刺眼,林峭抬手遮住阳光,“在很多年之后,这名丈夫因为经营不善导致公司出现危机,在他和前妻生的长子提出要共同成立公司的时候,三两句话便被套出了自己手里有两只二十年前的分化药剂,希望长子可以研究改进投入市场,为他攫取巨额利润。”林峭嗤笑:“真是愚蠢至极。”整洁开阔的客厅里,桌子上的山谷瓶中插着鲜切雪柳,阳光灿烂而冰冷,很久,良辅都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阳光中飞舞的尘埃,年轻有为的刑警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感到喉咙一阵梗塞,嘴里突然发苦,这苦没有边际,一直到余生似乎都没有散去。林峭掩唇清咳两声,替他也倒了杯茶:“再告诉你一个好笑的事情,这名丈夫之所以同意把遗产留给长子,是因为图谋长子外公留给他的财产,想要迷惑他,之后徐徐图之罢了。”“咳咳。”“良队长,喝茶啊。”良辅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嘴里的苦味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不差这一个。”林峭笑说,“问吧。”良辅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和瞿上校结婚?”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同样作为beta,他简直不能理解林峭为什么会接受和一个sa结婚生活在一起。林峭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你没听说过吗?这是我外公死前唯一的遗愿。”“而且瞿平戎长得帅又有钱还是sa……”“不要再说冷笑话了。”良辅站起身来:“我知道自己不该追问了。”他站直身体,郑重颔首:“审讯时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也很感激你没有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无论如何,请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完,良辅转身离开,林峭突然叫住他,回过头,那人的脸在眼光下皮肤薄到几乎透明,就那么带着笑意看向他:“良队长真的认为自己代表了联盟法律的程序正义吗?”良辅眼眸一暗,牙关紧咬:“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罢了。”他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身挥了挥手:“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件案子我都会继续追查下去。”“希望我们下次见面可以轻松一点。”出门的时候瞿平戎意外的出来送他,良辅受宠若惊,怀疑瞿上校会随时掏出枪来把自己崩了,一直走到门口,瞿上校站定在门内,面色沉沉俯视着他,开口声音冷硬:“我爸说我应该和你道歉,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我不会。”良辅并不意外:“我了解。”“你不了解。”瞿平戎郑重地、一字一字道:“这个延续了二十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希望你不要再拿过去的事情打扰他,他的生活应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良辅看了他一会儿,释然点头:“我好像可以理解林主任为什么会对你不一样了。”那个永远平静淡然甚至超脱生死的人,只有面对这个军官的时候,会有情感波动,像神从云端窥见凡尘。“你什么意思?他是我老婆!”瞿平戎大声宣布。又开始了……果然alpha这种动物正常不过十分钟。良辅利落告辞,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内。良辅走之后,瞿平戎被叫到军区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打开房门却不见林峭,只听浴室传来细密的水声。似乎是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林峭隔着浴室门让他把自己落在外面的睡袍递进来,瞿平戎站在原地默默沉思一会儿,终于问:“你是在勾引我吗?”又坚决说:“但是不行,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早上做过这会儿就不能做了。”……沉默一会儿,林峭的无力道:“谢谢你啊,上校大人。”要是上校大人永远都能有这种高尚的觉悟就更好了。瞿平戎走到卧室内间,一眼看到林峭叠放在凳子上的睡袍,桌上的笔记本屏幕还亮着,他走过去拿起睡袍,想要顺手帮他合上电脑,不经意看到屏幕上做成3d样式的建筑模型,样式有些眼熟。瞿平戎心里嘀咕,是游戏么?林峭除了看科幻小说难道还偷偷打游戏?眼睛不要了?他没想太多,皱着眉头想要辨认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刹那间滚雷响起,心头悚然一惊,这个建模,是……林家的庄园?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声音,瞿平戎的心提到喉咙口,瞳孔紧缩,不受控制地滚动鼠标,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响起,他猛然站直回身,林峭披着洁白的睡袍站在那里,手撑在桌子上,上面放的茶杯已经掉到了地上。林峭矮下身用手去捡,手掌无意识握紧,锋利的瓷片划破他掌心,鲜血顺着肌肤纹理滴到了地上,瞿平戎立刻回过神来:“别动!”他冲过去将林峭拉起来带到卫生间的水龙头下冲洗,殷红的血被水冲淡,顺着苍白皮肤流下去,简直触目惊心,血水沿着白瓷流进下水道,却又不断的有血涌出来,竟然一时止不住。瞿平戎神色紧绷冷冽,胸口起伏:“你一定要让我担心吗?林峭?”“你是一定要这样吗?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嗯?”面对他愤怒的质问,林峭嘴唇动了动,沙哑道:“对不起。”卫生间只有水流的哗哗声,许久,瞿平戎闭眼呼出一口气,仔细看会发现他指尖都是颤抖的:“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林峭猝然抬起眼,镜子里的瞿平戎神情专注平淡,因为低头为他处理伤口,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睛,看不清眼里的神色。血终于止住之,瞿平戎方才带他去消毒上药,药物的刺激让林峭瑟缩一下,却被他强硬按住:“忍着。”林峭下意识道:“瞿平戎。”“叫你老公也没用,谁让你拿手去握瓷片。”瞿平戎冷冷道。林峭垂眸,不再说话,任凭他帮自己处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瞿平戎握着他的手,低下头在修长手指上落下一个吻:“以后不要这样了,不要再让我牵肠挂肚了,也不要再试探我,刘仲诚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已经为你疯了。”他看着林峭:“能做到吗?”林峭垂下眼睫:“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我答应你。” 第21章 结果就是瞿平戎眼睁睁目送林峭和自己父亲上楼进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书房里,瞿连铮回过身来,示意林峭坐下,后者从善如流,瞿连铮看了他两眼,问:“你今天见到我,没有一点惊讶?”林峭笑笑:“平戎和您很像,而且能让刘上将在一旁站着又与瞿平戎五分相似的,军委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瞿连铮点点头,眼中有一丝不可察的赞许:“对于我没有答应瞿平戎帮忙保你,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对自己来说,他从未因这个决定而后悔,但是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林峭被送到医院,他和陆双成都赶了过去,医院的走廊里,瞿平戎对着敞开的窗户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瞿连铮走过去想让他冷静一点,却看到瞿平戎拿着烟的手都是抖的,眼眶赤红:“爸,他该怎么办?他没了我怎么办?他父母都不在了,外公也早就去世,如果没有我,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能不管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瞿平戎是铁骨铮铮的联盟军人,抛头颅洒热血也绝不流泪,勇敢而无畏,他没有见过瞿平戎害怕的样子,可是那一刻,在林峭的病房外,他看到了。所以哪怕他不认为自己做错,还是希望向林峭解释自己的立场,至于他能不能理解,他也不能左右。没想到林峭摇了摇头:“相反,我很尊敬您。”他眼前闪过某个身影:“非要说的话,我认为您更像是联盟法律和秩序的坚守者。”“瞿叔叔。”林峭平视着他:“您知道我为什么会签下那份委任状吗?”“并不是为了帮自己日后摆脱麻烦,而是因为……”他神色和目光一样坚定,道:“因为瞿平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心地最赤诚最值得最相信的人,所以我认为,作为他的父亲,您应该和他一样值得信任。”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瞿连铮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半晌他点点头:“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瞿家的人,我会善待你,也会像管教瞿平戎一样管教你,明白了吗?”林峭微微一怔,从小到大,这世上并人没有像父亲一样管教过他。心里有什么地方轻轻一动,他颔首:“我明白。”瞿总司令训完话终于放他离开,出门的前一刻,他听见身后瞿连铮咳嗽一声:“等等。”林峭回过身,见瞿连铮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我抱过你一次。”林峭挑起一边眉尾,眼神狡黠:“我可以认为,您是在讨好我么?”瞿连铮:……他怎么就摊上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啊!第25章 “我不走!别碰我!你们都别碰我!我报警了!再敢靠近我我就报警了!”林家庄园的雕花铁门外,周寻芳披头散发地跌倒在地,曾经令男人趋之若鹜的容颜已经剥落如同老旧房子的墙皮,犹自愤怒地嘶吼着:“林峭!你这样对我,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会死不瞑目的!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林峭一手插口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平静声线毫无起伏:“抱歉,贺沅乡的遗体已经火化,而我是无神论者。”“你还有脸说!爸爸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你连葬礼都不愿意让他办在这里!你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禽兽!”贺冰蹲在一旁想要扶起他母亲,闻言指着林峭怒骂,林峭没有反应,一旁的瞿平戎首先被激怒,一把揪住贺冰的领子,目光深寒:“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废了你。”贺冰被他的威严所慑,浑身哆哆嗦嗦终于没敢再说一句。管家走上前来,指着身后两个佣人手里的东西向林峭请示:“这些是周女士和贺先生的行李,你看……”林峭垂下密密的眼睫:“丢出去。”“是。”话音落地,佣人们把立刻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向外一丢,如同扔垃圾一样,周寻芳慌乱去捡,林峭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黑色的布包,走到贺冰面前矮下身来,将布包交到他手上:“请收好你最爱的父亲的骨灰,妥善保管,不要让他玷污了这片土地。”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向内走,却被周寻芳抓住了裤腿,后者声泪俱下:“小林你不能这样,好歹你小时候我也照看过你,你不能独吞你父亲的遗产什么都不给我和你弟弟留,你会害死我们的,我是你的继母啊!”林峭并未回头:“周女士您实在是言重了,贺沅乡为你置办的珠宝首饰,我分毫未取,贺冰业已成年,可以自力更生,靠这些足够您度过下半辈子。”“请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庄园的铁门在面前缓缓关上,门内人的身影渐渐走远。周寻芳的眼里涌现出绝望,下半辈子?她大学没有毕业就跟了贺沅乡,这么多年挥金如土,她曾经是贺太太,怎么可能回去过那样普通的日子?然而时至今日,她又能怪谁,是当年的自己,还是已经成了一碰骨灰的贺沅乡?周寻芳掩面大哭起来,她的余生要怎样度过,没有人知道。……办理好遗产交接的各种手续之后,林峭将贺沅乡的遗产的三分之二捐给了希望工程,剩下三分之一捐赠给国研院做科研经费,他现在就是整个国研院的活财神活菩萨,周灼识为他申请了一面金光闪闪的锦旗,上书八个大字:仗义疏财,普度众生。为此,国研院和军区联合组建的研究基地也得到了一批崭新的先进设备,林峭深觉满意。将周寻芳母子驱逐出去之后,庄园彻底空了下来——不过也不会空太久,因为林峭已经将除了后山墓地之外的土地无偿转让给市政改建成公立博物馆,不久之后就会有施工单位进驻,一切的荣光富贵都会化为尘土,直到这里再次充满人迹。他为庄园佣人都准备了丰厚的遣散费,年头旧的老人更多一些,几乎足以让他们安享晚年。“放心吧,就算这样,我还是有很多钱可以给你买大别墅和大跑车的。”林蘅的墓前,林峭拍拍瞿平戎的头,大度地安慰。瞿平戎闻言悚然一惊,显然没有准备好迎接自己即将要被包养的命运。他将带来的装着水果甜点和香槟的篮子和鲜花放在墓前,看着墓碑上林蘅的照片,万分认真而郑重:“妈你放心本人出身清白前途远大,养家能力顶尖,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吃软饭的!您千万不要听林峭瞎说,他就是……”“喂……你在做什么!”眼睁睁看着林峭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红茶栗子司康,慢条斯理地吃了,之后掏出手帕优雅地擦着指尖,瞿平戎抓着他手背轻抽了一下:“怎么什么都吃?我饿着你了?”林峭不满地看他:“你们军区的科学教育水平还是有很高的提升空间。”瞿平戎:……他握住林峭的手背到身后,表情越发肃然:“妈您不要见怪,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他平时在我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都快把他当祖宗供了我真的没有不给他饭吃!”“是么?”林峭凉凉地道,“可是我连戒指都没有。”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瞿平戎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额头青筋崩起,拉着林峭就要往山下走,差点咬碎后槽牙:“现在就跟我去买。”什么粉钻蓝钻五克拉鸽子蛋!统统都要买回来!让老婆在岳母坟前告状他结婚不给买钻戒,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不要做人了!却听身后人轻笑一声,林峭松开瞿平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两枚铂金素圈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瞿上校显然已经忘了买东西绝对不能让老婆付钱的直a癌宣言了,怔怔地看着林峭,结巴问:“这,是你买的?”“是啊……”林主任叹气:“这可是我三个月的工资。”这物欲横流奸商当道的世界真是太让人绝望了……“没有鸽子蛋,将就着戴吧。”“如果你一定要大钻石的话我明天看看能不能从隔壁矿物质研究所偷两块大的出来。”瞿平戎失笑出声,万分郑重地取下戒指,一点一点地套牢林主任细长白皙的无名指,之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终于在心里落定。林峭随即替瞿平戎戴上戒指,然后举起他的手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的眯起眼:“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怎么就让庄言那个小弱智说我是直男审美了?”“很好看,我很喜欢。”瞿平戎笑着执起他的手,低下头在那微凉的戒圈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只是送出去的东西,可就不能收回来了。”“我也这么觉得。”林峭扯过他的领带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now you can kiss me.”说完直接咬上了瞿平戎的下唇,林主任还是没有把接吻学得很好,笨拙的触碰和啃咬让瞿上校笑出声来,一手揽腰一手掌住他的后脑:“宝贝儿,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远处风拂过树梢,林中传来沙沙声响,亲密如同有情人的低语,瞿平戎终于松开了他,两人呼吸犹自交缠,林峭抵着他的额头:“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瞿平戎闭了闭眼:“不,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知道。”林峭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拉着他席地而坐:“我十六岁那一年,原本是要分化成omega的,那时已经出现了分化成oemga的先兆特征,是我自己通过注射分化药剂强制干预,让自己分化成了beta。因为我无意间听到贺沅乡和周寻芳谈论,如果我分化成omega,就立刻和西城秦家的alpha独子订婚 ,作为商业交易,当然,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这么做的。”十年前,十六岁的林峭站在房间的镜子前,面容素白眉眼秀丽,少年身形清瘦单薄,他手中捏着一只针管,眼眸湛黑决绝,对着腺体毫无犹豫地刺了进去。瞿平戎像是被人捏紧了心脏:“这就是你身体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是的。”林峭转头看向他:“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决定,但是我想,你会不会……”他重新垂下眉眼:“会不会有一些遗憾?”瞿平戎一手按在他头上揉了揉,叹息说:“你啊,可真是个小傻子,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你双姨,为什么不来找哥哥?”“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你来找我,我们不就认识了?omega也好beta也好,我不希望这个决定是你被迫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做出的。”“哥哥比你大,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想要十六岁的林峭被逼着以身体为代价做出那样的决定,他心疼得都在颤。瞿平戎捏了一下他的指节:“既然林主任这么坦诚,作为奖励,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什么?”瞿平戎直视着他的眼睛:“顶尖s级alpha,常常会有一个或者几个方面比普通人敏锐,比如,可以感知到仪器都没有办法检测的生物信息素。”“而我维和的时候曾经有半年都在一个海外小岛驻扎,所以认识很多寻常人见不到的生物,比如一些特殊的蝴蝶。”林峭心头一颤:“你……”瞿平戎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我结婚,难道只是因为完成外公的遗愿?”有风从二人之间吹过,又倏然远去,林峭微微抬起头:“也许,是连我也没有察觉的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家吧。”初春的天气冷暖交织,昨天下了一场雨,空气里混杂着林木和泥土的气息,下山的时候,瞿平戎牵着林峭的手,防止他滑倒,雾霭中山岚隐现起伏的轮廓,松涛阵阵相送。瞿平戎忽然问他:“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林峭随意道:“姓林的林,料峭春风的峭,怎么?”“没事。”瞿平戎看看身边人栀子花一样洁白的侧脸,又见远处湖色天光一线。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