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癌症晚期了,疯一点怎么了》 第1章 癌症晚期 “林小姐,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癌症晚期,最多也只有半年时间了。” 司机开着车。 林浅坐在迈巴赫后座,常年的规矩导致肢体形成了惯性。她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双膝合拢,捏着体检单的双手规矩地垂放在身前。 她双目空洞地望着窗外。 脑海里重复回荡医生话音的同时,也闪过了她人生二十四年的画面。 林家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从林老爷子那一代开始衰落,到林父手里面临破产,在京圈里已经排不上名号。 自林浅记事起,她就被严格要求。大到她将来从业的方向,小到她日常说话吃饭,全部都必须遵照家训来办。 渐渐地。 她成了京圈第一名媛,颇得众人赞赏,是父母在外的面子。 两年前,父亲为了让家族企业东山再起,与傅家达成了联姻,在没通知她的情况下,把她嫁给了傅家的二公子。 次日,弟弟便拿走了她的彩礼嫁妆。 婚后两年,她尽职尽责做好傅太太的本分。依照母亲教的,亲自下厨,事无巨细地关心着丈夫,却始终没得到丈夫半个好眼神。 她妥协。 她忍耐。 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女人主内,就该如此。 此刻,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街景。有青春洋溢的学生、刚步入社会为事业拼搏的青年、牵手依偎的夫妻以及家庭美满的一家三口,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空。 她没有肆意的学生时代。 她没有甜蜜的婚姻生活。 她更加没体会过被父母疼爱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好悲哀。 快要死了,竟然寻找不出半点快乐的回忆。二十四年光阴,将近一万个日夜,她似乎从未有过属于自己存在的意义。 司机这时开口:“太太,我现在送您去李太太家。下午三点半,梁太太办了一个沙龙,五点还有一个茶欢会——” “送我回梨园。” 听到这道清冷的嗓音,司机顿了一下。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分心看了眼车内后视镜,见到林浅的身影,确定车后座上的人是太太,才确定刚刚是太太在讲话。 可是。 太太平时说话都很温柔的,语调跟棉花一样,温润体贴。而且,圈子里谁办沙龙,只要邀请了太太,不管多忙,太太都会去参加。 因为男主外,女主内。 先生在外工作,她便悉心地将家里的事儿都料理好,也尽可能地在贵妇圈熟络,帮衬先生的事业。 今天怎么不去了? - 梨园别墅。 车子刚停稳,林浅开了车门走了下去,穿过院子石子路,径直进了屋,往二楼去了。 主卧陈设精简。 她的梳妆台、衣帽间都很简单,几乎没有奢侈品。 父亲打小教育她,女人婚后要把全部重心放在家和丈夫身上。节省开支,把钱存放在丈夫的账户,夫妻一体,他的就是你的。 错了。 无论男女,只有手握经济大权,才具备说话的资格。 丈夫会变心,婚姻会失败,只有钱是真真切切躺在账户里,看得见抓得着,能持续给予安全感和底气。 林浅在主卧待了一个下午。 她清算了自己名下所有的银行户头、不动产、基金股票、外债以及现金。联系好专业的信托管家整理资产,办好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扣扣!” 韩嫂敲响了门。 对方推门进来,恭敬道:“太太,先生今天出差回来,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您可以下楼做晚餐了。” 林浅沉默。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说:“您让保姆把晚餐做好,我十分钟后下来吃,做我一个人的就行。” “您不亲自下厨给先生做吗?” “他有手,可以自己做。” “太太您要是不做的话,那我让保姆做双人餐,等先生回来,您和先生——” “他出差之时没只知会我,现在回京城了也没跟我说,我为什么要等他一起吃饭?还亲自下厨做大餐等着他回来享用?一天天的,惯的他。” 林浅说完转身去了衣帽间。 剩下韩嫂站在原地凌乱。 韩嫂愣了许久,久到林浅的身影已经消失,她才回过神。刚刚说话的人真的是太太吗?太太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且不说太太是京城名媛的典范,举手投足皆是高贵典雅,话语声轻细温软。就说太太对先生,谈不上有感情,但也是相敬如宾的。 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 - 为了保持纤瘦的身材,林浅从小到大就没吃饱过。 体重只要超过90,父母就不让她吃饭。她的食谱也严格得变态,基本上糖尿病患者吃什么,她也吃什么,份量还比病患要少。 今晚不同。 在佣人们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林浅吃了一碗米饭,粉丝蒜蓉扇贝、清蒸鲈鱼、糖醋排骨、以及一盅冬瓜汤,全部进了她的胃。 饭后她又洗了盘新鲜的草莓,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吃。 不多时。 林荫道方向传来了汽车声,她没理会,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视。就在她准备拿遥控器调换节目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慢慢离近。 林浅闻声抬头。 视线里装入傅聿川的身影,他西装革履,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近人情。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斯文冷漠,疏离无比。 他们俩结婚两年,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他经常出差。 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 见林浅头发随意披散,穿着家居服窝在沙发里,没半点形象,傅聿川剑眉稍蹙,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林浅低头吃草莓,没看他:“不知道,你没跟我说。” “你吃了晚餐了?” “是的。” “没等我?” “对的。”林浅抱着草莓碗起身,穿上拖鞋,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停了一下:“保姆现在去做你的晚餐,半小时后你就能吃上了。” 眼前的女人似乎变样了。 模样不变。 性格转变太大。 印象里,傅聿川婚后仅有几次回梨园,她都是早早在院门口迎接,笑着走到他身旁,跟着他进了别墅。 又是帮他拿拖鞋,又是帮他整理西装外套。 餐点也会提前准备好。 他这次出差三个月,近一百天时间没见她,她干了什么? 第2章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傅聿川没功夫去猜想她的变化。 她怎么样都跟他无关。 两人本来就是被迫联姻结婚,互相都没感情。林浅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谁会在乎空气有什么变化? 傅聿川收回视线,转身去了二楼书房。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韩嫂走到林浅身旁,小声说:“太太,先生是不是生气了?” 林浅:“草莓好甜。” 韩嫂:“……” - 翌日。 作为京城第一名媛,林浅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没嫁人之前在林家,她需要照顾父母,出嫁后在梨园,若是傅聿川在家,她得体贴顾着他。 他有晨跑的习惯。 她会在院门口等他,为他送上干净的毛巾。在他上楼洗漱的过程中,她会亲自下厨做早餐。 今日不同。 傅聿川锻炼结束,开满梨花的树底下没见到她人。他进了别墅,换好衣服下楼,偌大的客厅也没瞧见她的人影。 傅聿川喊住路过的韩嫂,问道:“她人在哪?” “太太还睡着。” 七点半了。 这的确不像太太的作风。 往常这个点,先生在家的时候,太太已经在做早餐。先生不在家,太太也该在窗前的贵妃椅上看各类书籍了。 韩嫂试探道:“先生,需要我把太太叫醒吗?” 傅聿川:“不用。” 他走去沙发处坐下,拾起桌上那本还未看完的财经报刊。 八点钟的时候,韩嫂来送了一杯早茶。楼上没动静,林浅还没醒。八点半,韩嫂来送饭前水果,楼上依然没动静。 九点钟。 林荫道有汽车驶入,进门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的冲锋衣,摘了墨镜就往傅聿川那边跑:“我听齐特助说你出差回来了,就立马来了梨园。哥,这次跨国合作案你谈得真牛,公司那几个不服你的老董事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傅寒环视四周,又说:“林浅人呢?” 话音落。 察觉到傅聿川投来的微冷目光,傅寒立马改了称呼:“对不起哥,嘴快了。没看见嫂子的身影,我就问一下。” 傅聿川和林浅关系并不好。 外界知晓两人是奉长辈之命联姻结婚,相敬如宾礼貌客气。但是,圈内外并没有人敢明面上薄待林浅。 傅聿川是个护短的人。 即便是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他也给足尊重。傅寒看不惯林浅,但还是听从傅聿川的命令,喊她一句嫂子。 因为哥教过他:“做人要有教养。” 不过,对于林浅,傅寒只能强行装出几分教养。他吐槽道:“哥,林……嫂子是唐千兰给你选的结婚对象,是唐千兰的眼线,用来监视你的。她很有本事,两年了硬是半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唐千兰是傅家的女主人,傅聿川名义上的母亲。 二十几年前傅父出国工作,欺骗了当时还在读大学的聿母。直至小聿川四五岁,母亲才得知男方有妻子。 母亲恨自己识人不清,同情与她有着一样遭遇的原配唐千兰。便想着带小聿川远走他乡,不曾想唐千兰雇凶杀人,母亲死在一个冰冷的雨夜。 这些年傅聿川也在躲避唐千兰的追杀,直到五年前,傅聿川凭借证券投资一举成名,才得以自保回国,美其名曰:认祖归宗。 他天分很高。 颇有经商头脑,也善于领导下属,管理公司。这几年他进入傅氏集团,从基层做起,一路做到如今执行长的位置。 唐千兰忌惮他。 只恨当初没有像枪杀聿母一样解决掉这个贱种。 如今他回了国。 他有了自保的本事,更加不好动他了。 于是,为了更好地牵制傅聿川,就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说是为他的终身大事考虑,实则就是给他塞了个监视器。 不知道这个监视器是太蠢,还是太会装,结婚这两年他们都没查到有关林浅与唐千兰私下联系的证据。 楼上传来脚步声。 只见林浅穿着一条藕粉色的收腰吊带长裙,搭着一件白色的针织外衫。初春的早晨,带着花香的微风从窗外吹来,荡起女人的裙角,裙子轻飘地拂着她白皙纤细的脚踝,有着少女的温柔却也不失女人的风情。 她没有化妆。 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唇釉都没擦。随意扎的一个鱼骨辫慵懒耷拉在左肩,下楼的过程中她垂眸看步子,轻提了裙摆。 有那么一瞬间。 她好像比窗外的春景更惹人注目。 傅寒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呆愣了好几秒钟。印象里的林浅很呆板,穿衣非常保守,她很少穿裙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的晚秋暮色,从未有过这般春意盎然的生机感。 她五官是好看的。 但也被她那木讷无趣、性缩力十足的神态动作给掩藏得一分不剩。以往傅寒每次见她,多和她说半句话,都觉得折寿短命了。 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不像林浅了。 第一个迎上去的是韩嫂,妇人眼睛闪着光,“太太,您要出门吗?您今天的打扮真好看,特别漂亮。” 有灵气。 她这个年龄就该肆意灵动。 “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林浅应着。 刚说完话,她细心察觉到了客厅里的某道视线。林浅转头,毫无偏差地对上傅聿川的眼睛。他这个人冷峻孤僻,本就难以捉摸,又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内心隐藏得很深,除了他深邃的黑眸,林浅读不到他任何情绪。 她移开视线。 瞥见了傅寒那张野性难驯的脸。 傅寒是傅聿川无血缘关系却胜亲兄弟的弟弟,情谊深厚。 两年前傅家与林家联姻,满座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谁都不敢插嘴,十七岁的他最勇,冲出来抗议:“为什么要我哥娶她?” “我哥的婚姻自己做主。” “你们这群人凭什么三五句话就定下他的终生?凭你们长得老死得快?” 他的抗议无效。 林浅傅聿川还是结了婚。 婚后她会跟傅寒碰面,在梨园,在傅家老宅。男人眼神狠厉嚣张,神情傲慢不服,但还是会低头喊她一句:“嫂子。” 傅寒很讨厌她。 这点尊重是来源于傅聿川的命令 林浅没与这哥俩说话,她收回视线,转身往餐厅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韩嫂,今早吃什么?” 韩嫂:“太太,我做了您爱吃的细面。” 主仆二人走远。 声音也消失。 傅寒盯着林浅离开的方向良久,转头看傅聿川,掉下来的下巴还没捡回去:“哥,你也看到了对吗?她不对劲,她是吃错药了吗?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她她——” 她的确有了不同。 昨晚傅聿川回来就注意到了,今早只是加固了这份变化。 相较于傅寒的错愕与惊讶,傅聿川面不改色。他放下手里的财经报刊,只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过度关注她。” 第6章 不服就干 十五分钟前。 傅聿川在楼上书房与父亲谈了会儿话,齐特助跟在他后方一起下了楼。原本是打算去后院,路过客厅外,听到了林浅说话的声音,男人步伐停了。 齐特助也停了下来。 听太太回怼唐千兰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瞪圆了眼睛。越往下听,齐特助越是惊讶,他甚至探过身子望向屏风外,把林浅的身影装入眼帘,确定站在里头的人是她,才相信这真的是太太说的话。 太太向来温婉。 她是京圈人人夸赞的名媛,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她的脾气。 从不生气。 从不跟人争执。 她就像一块棉花,没有情绪,就算有人故意惹她,她也只摇摇头,说句:“没事。” 她今天竟然呛了这么多长辈。 尤其是唐千兰。 太太是唐千兰选中的,她不是应该对唐千兰马首是瞻,或者说跟唐千兰同一个鼻孔出气吗? 齐特助抬起头,小声说:“先生,您说咱们是不是误会太太了?两年前她跟您结婚,只是单纯的联姻,她也许并不是唐千兰的眼线。” “这两年里,咱们查了很久,傅寒少爷更是私下亲自跟了太太半个月,都没查到太太与唐千兰有联系。” “太太今天还为了您,跟唐千兰吵起来了。太太以前都不敢出声,里头那些长辈先前罚她抄家规,她也听话去抄了。” 闻言。 傅聿川剑眉稍蹙,“她抄家规?” 齐特助点头,“是的,应该是半年前,您名正言顺坐上傅氏执行长的位置,次月您去国外出差,太太独自来傅宅参加聚餐,我那会儿正好来送东西,就看见太太交了好大一叠家规,说是上个月她不守规矩被罚的。” 听着助理这番话,傅聿川再次抬眸。刚好迎上厅内林浅的眼眸,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在她的注视下,他绕过屏风进了厅堂。 他只是现身。 厅里那群大姑大姨顿时静了,到嘴的话没了,涌在胸口的气也没了。 傅聿川行至大厅正央,与唐千兰礼貌示意。妇人扬起慈爱的笑容,连忙喊着:“聿川别站着,快坐。” 管家搬来椅子。 放置在林浅位置的旁边,傅聿川走过去坐下。 “聿川在纽约这三个月工作受累了,我听说合作案谈得非常顺利。” “难怪姐夫(傅父)喜欢聿川,这么能干的儿子换做是我我也当成掌中宝!” “兰姐你别开玩笑了,咱们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有聿川这么出色的儿子?我儿子要是有聿川一半,我做梦都会笑醒。” “……” 众人吹嘘。 厅里的气氛和谐又虚伪。 落座后一直没说话的傅聿川偏头,看向妻子的脸,道:“你脸色不好。” 林浅:“?” 齐特助忙声补:“先生,太太是家规抄多了,累得脸色不好。傅家家规那么厚一本,抄一遍就够呛,太太抄了四五遍。” 林浅再次:“?” 她美眸微睁着,就看见身旁的傅聿川起了身,他询问唐千兰:“浅浅在外是京城第一名媛,形象举止都是典范。对内体贴顾家,请问她做了什么,需要抄家规。” 鸦雀无声。 半晌,有人开了口:“聿川,我们是把小浅当自家人。想让她更快融入大家庭,更早熟知傅家的规矩,就用了这个办法。” “是吗?” “是呀,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为晚辈着想的。” 傅聿川点头。 众人以为他应了,正要松口气,就听到他说:“大姨微商造假非法集资,大姑挪用公司公款,二姑放贷——” 堂里有多少人,傅聿川就点了多少位。 多到林浅都抬头望了他一眼。 记性真好。 她要是有他这记忆力,小时候也不会因为记不清规矩而被父母责打。 数完最后一位,傅聿川:“长辈们在傅家少说也有几十载,如果说浅浅进傅家两年就要因为不熟悉规矩抄家规,那么在座的各位是否需要加倍抄写?” “聿川。” 傅聿川打断唐千兰的话,客气冷漠:“如果您觉得我判错了,父亲半小时后下楼,可以劳烦他。”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理亏。 身为长辈,私下挤兑林浅不说,还罚她抄家规。唐千兰没想到这事儿会闹到台面上,都是那齐特助多嘴! 傅聿川请来管家:“傅叔,劳烦您给厅里每一位长辈一份家规。半个月内,他们会把抄写的十份拓本交来老宅,到时还需要您亲自检查,少一个字多抄十遍。” “聿川你这——” “您是觉得我判得太轻了?” 唐千兰顿了半拍。 没等她开口,傅聿川自圆其说:“您这样想我能理解,毕竟您作为傅家主母掌家三十年,待人待己都很严格。也是因为有您的管理,傅家才日益兴隆。” “我知道,以您的处事方式,大姑等长辈们理应抄写百遍。但是,看在姑姑她们年纪稍大的份上,您宽容处理,十遍足够了。” “还是说您打算以身作则,认为大姑她们犯错是您疏于管理导致的,所以想替她们承担几份抄写的惩罚?” 唐千兰顿时咳嗽起来。 佣人很会看眼色,即刻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抱歉二少爷,太太最近身体太差了,我带太太上楼休息。” “姐,那我们——” “嫂子,我们抄十遍,我们——” 厅内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希望唐千兰为她们说话。可惜,她们只看见唐千兰一边咳嗽,一边被佣人扶走的背影。 随着唐千兰离开,厅内再度陷入死寂。 全员低着头。 脸色相当的复杂,青一阵白一阵。 半个月时间,十遍家规,傅聿川是想整死她们这群年过四十的姑姑姨妈们! 第9章 怎么说也是你老婆 林浅没想到会在海滩上遇见傅聿川。 她把车停好。 在洋房里更换了泳衣。 拿上管家准备的冲浪设备,穿过棕榈大道,走过椰子树长廊,就看见了远处沙滩椅上的傅聿川。 还有傅寒、宋衍之、齐特助等人。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正在冲浪的宋衍之,对方跳下冲浪板,一边往岸边走,一边喊着:“林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林浅认识宋衍之。 他是个医生,也是傅聿川的朋友。先前她生病感冒,是宋衍之去梨园送的药。 听到宋衍之的声音,沙滩上几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偏头往林浅所在的方向看去。傅聿川也扫了她一眼,短暂的几秒钟就收回了视线。 唐柔从后方跑来。 她拉着林浅往前走,到了傅聿川跟前,唐柔哼了一声,道:“聿哥,你来度假怎么不叫浅浅啊。要不是我约她出来玩,她又得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你们俩是夫妻呀,浅浅性格又比较沉闷,不怎么爱说话,聿哥你就得更加费点心照顾浅浅,聚餐什么的也带上浅浅呀。” “你不常带浅浅出来,别墅区门口的安保都不认识浅浅,质疑她不是傅太太。还好我在那,保安才让我们进来的。” 唐柔说了一大串。 傅聿川没作声,他站起身,侧眸瞥了眼几步外的林浅。两人对视数秒钟,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傅聿川率先收回视线,离开了沙滩。 “聿哥你去哪?” “浅浅在这,你不陪浅浅吗?” “别说了。”林浅从后方握住唐柔的胳膊,提醒道:“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的,没必要说这么多。” 都是成年人。 说太多只会让自己颜面无存。 唐柔像是不懂这个意思,她皱脸抱怨:“可是浅浅,你毕竟是聿哥的妻子,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啊。” 林浅没说话。 - 唐柔是个活泼的人。 她很快就加入了齐特助等人的沙滩排球运动,与一群年轻的男人混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林浅没参与。 独自抱着冲浪板在岸边试水。 试了好几次,她都没能成功上板。林浅蹲下身,拿起手机点开小红书的教学视频,照着里头博主说的做。 眼睛是学会了。 动起手脚来却啥也不会。 先看浪花打来的方向,弯下腰,身体前倾,将冲浪板逆方向扔上巨浪的同时,抓准时机跳上冲浪板。 然后。 林浅第十三次摔在岸边的浪水里。 这个浪花掀得有点大,海水完全将她吞没,林浅下意识闭眼,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胳膊磕到礁石上,擦破了皮。 远处。 傅聿川站在棕榈树下。 他望着预备第十四次冲浪的林浅,喊住了路过的宋衍之,道:“等会儿有没有事?” “暂时没有。” “教她玩一下冲浪板。” 她? 哪个她? 宋衍之偏过头,顺着傅聿川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就看到又一次倒在海浪里的林浅。半小时前她就在自学冲浪,还没放弃呢? 宋衍之收回视线,看身旁的男人:“你不会一直站在这看林小姐冲浪吧?” 消失了半小时。 却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看妻子玩冲浪板? 什么玩意儿。 宋衍之又说:“你冲浪技术比我好,自己去教嘛。我跟林小姐不算太熟,我不会教呀。还有,她穿着泳衣,教学的过程中总有挨得近的时候,我眼睛若是瞟到不该瞟的地方,多不好意思。” 不给傅聿川说话的机会,宋衍之冲着远处林浅大声喊道:“林小姐,待那别动,聿川说他过来教你冲浪。” 海边有风浪声。 声响再大,也敌不过宋衍之的铁肺叫嚷。 不说方圆十公里,反正这沙滩上每个人都听到了。宋衍之喊完,就觉得自己脖子冰凉凉,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应该被傅聿川五马分尸了。 宋衍之没去看身后男人的冷眼,他脚下生风,麻溜地跑了:“那什么,我有点渴了,我去吃碗饭。别为我操心,我知道饭在哪。” 彼时。 海岸边。 林浅听到宋衍之声音那刻,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摔了太多次,给耳朵摔出了错觉。她没理会,爬起来又打算再试一试。 正要起身。 余光瞥见某道影子。 傍晚的霞光橙黄,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映照在海面上,此刻影子已经将她完全笼罩。林浅本能抬头,入目便是傅聿川那张斯文冷漠的脸。 所以刚刚真的是宋医生在说话。 他说傅聿川来教她冲浪? 迟疑之际,傅聿川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将人从海水里捡了起来。他把她放到身旁,随后扫了眼她的冲浪板:“板子太短,不适合初学者。” “别墅管家给我的。” “他以为你会,没料到你是笨鸟。” “就你最聪明。” “比起你是强一些。” “是是是,谁能强得过你,傅家二爷,傅氏集团执行长。” 傅聿川剑眉蹙紧。 他比林浅高,从他的角度,就只见到她那张不断开合的嘴。三个多月不见,她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新东西,说出的话没几个好听的字。 “你学还是不学?” “学,但用不着你来教。”林浅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冲浪板,径直从他身旁走了。 傅聿川站在原地。 他转过头,就看见林浅走去几十米外的沙滩,对着她手机里的视频教学开始放板子,跳上去,摔倒,爬起来又跳上去。 他好心过来教她。 不领情就算了,还说不出半句好话。 他倒要看看她今天能不能顺利上板,看她这笨拙的动作,估计再给她十天半月她也冲不起来。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傅聿川就坐在沙滩椅上。 望着林浅冲浪。 他答应了傅寒打沙排,对方来喊他,他没去。宋衍之搞烧烤,叫他过去,他也没动。唐柔抱着一大堆贝壳来给他看,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他一句都没听,依然注视着远处冲浪的林浅,敷衍地嗯了一声。 视线里。 林浅每摔倒一次,傅聿川的心情就好几分。 天逐渐黑下来。 宋衍之捧着装有烤肉的盘子走过来,一边吃一边说:“你真不去教一下?林小姐都自学了好几个小时,摔了好多次了吧?” “四十八次。” “?” “现在是第四十九次了。”傅聿川补充。 宋衍之看过去,果然,林浅摔倒了,倒在海浪里。她扑腾了几下,抱着板子一点点爬起来。 这浪就非得冲吗? 也是够倔。 宋衍之好心提醒:“马上要涨潮了,去叫林小姐回来呗。她说话有点不中听,但总归是你老婆,干嘛跟人家怄气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