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鬼眼王妃》 第1章 穿越异世 头好痛,夙苏努力的睁开双眼,眼前出现古香古色的东西令她费解,木质门窗紧闭,外面一片漆黑,屋里桌上烛火散发着柔和光芒,床头有个穿着古代丫鬟衣装的女孩在旁边打瞌睡。 夙苏坐起身来,被子滑落,一阵刺骨冷意席卷而来,她立刻拢了拢被子,把自己包裹上,好一会才缓过来,屋子里气温低的很,伸出去的手很快就冻僵。 夙苏轻揉自己额角,她不是落水了么!此时不应该在水里泡着么?这是哪?医院仿古风病房? 夙苏立刻摇摇头,是落水不是脑子进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病房。 她仔细打量整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一张床,一个圆桌几把椅子,一个梳妆台,简单的摆设,没看到任何值钱的物品。 夙苏掐了一下自己,很疼。再确认一下周围的环境,这真的不是做梦。 夙苏幽幽叹口气,左右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她原本的雪纺衫短裙,是一套月白色的亵衣。 难道是穿越? 夙苏一阵恍惚感,脑子里一片朦胧,好几秒回过神,开始回忆来这之前的场景,她记得自己是自驾游,沿着环湖路兜风,天晴晴朗,风和日丽,马路一侧是湖,湖面平静,微风吹进车窗都是湿润的气息,将夏日的炎热一扫而空。可就在一个小转弯时,迎面一辆货车突然越过中心线直直朝她驶来,当时两车距离太近,她急忙躲闪,那货车直接朝着她撞了过来,她的车被撞,车侧翻滚落进湖里,湖水灌进车窗,她奋力挣扎爬出车子,脚下却出现如黑洞般的漩涡,她被那漩涡的力量抓住,然后……然后就记不起来了,似乎她失去意识前有水灌进她的口鼻,很难受,很黑!最后醒来就到了这里。 真的是穿越么? 夙苏这么一激动动了一下,脚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她掀开身上的被子,检查自己被包裹严实像粽子的双脚。脚没有断,只是扭到了,扭的比较严重。 夙苏深深的皱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旁的小丫鬟醒了过来,欣喜万分的凑过来,露出一脸纯洁无公害的笑。 “小姐,你醒了?” “什么小姐啊,我不认识你?这是什么地方?”夙苏淡淡的看着小丫鬟,小丫鬟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神清澈干净。 话落夙苏愣住了,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刚才的声音好陌生,这么柔弱细腻的声音不是她的,难道是被水泡久了,声音都变了。 可下一秒夙苏就呆住了,她上下翻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水葱般的手指,精心修理过的指甲,漂亮的不像话,原本的她手也算漂亮,但多年练功下来,虽时时保养,但也没有这双手漂亮。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太瘦弱了。 “小姐您又忘记了?”小丫鬟似乎很为难,眼神有些左右飘忽。 又忘记?夙苏很敏锐的捕捉到小丫鬟的话。 “你是我夙家的二小姐。”略具威严的声音来自门口,夙苏看了过去,身形魁梧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 两人裹着绒裘,带进来凛冽的寒风。 那年轻女子的长相令夙苏眼神一聚,唇微张,她和那年轻女子长得有八九分相似,且年龄相仿,说是同卵双胞胎都不为过。 这身打扮,这样的房间,夙苏更加确定这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演戏,自己真的穿越了。 遇事不要慌,先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唉……没手机,那就先好好观察一下,以免将自己置于被动地位。 夙苏装得一脸茫然无措,道:“你们是谁啊?这里是哪?我是谁?” 夙苏是故意这样问的,刚才小丫鬟话里的“又”让她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失忆能平安,这三连问也算是先试探一下。 男子见夙苏这般似乎松了一口气,严肃冷声道:“你只要记住,你是我夙家的二小姐夙雅,好好养着吧!” 男子淡淡瞟了一眼夙苏,那眼神仿佛在看蝼蚁一般,话说完就拂袖转身离去。 而那年轻的女子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跟着走了。 门再次被锁上,门口似乎还有人在守着。 夙苏不解的看着门口,这话怎么那么没头没脑的,乱认亲。 小丫头看人都走了,小心的给夙苏端了杯茶水。 夙苏接过茶水小小抿了一口,茶水早已凉透,有些冰,这待遇差的那点像个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夙苏问小丫头。 “奴婢小清。”小丫头轻声细语的说。 夙苏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包成粽子的脚踝,叹一口气,默默又把被子盖好。 夙苏陷入沉思,好一会后再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再看看一旁默默站着的小清,长叹一口气,再而确定这真的不是梦。 夙苏淡淡道:“小清,给我镜子。” 小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把铜镜递上来,夙苏看着镜子中自己,心中大叫一声,这不是她,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确实不是她,这脸青涩稚嫩,也就十五六岁吧,整体来说就是瘦弱无力,一脸病态。 夙苏不确信的捏了捏瘦的一点肉都没有的脸皮,瞬间有种梦回高一时的感觉。 夙苏摇摇头,此时不是感慨变年轻的时候。以此可得,她这是魂穿,还是穿到一个和她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体内。 这是借尸还魂啊!没想到书上说的居然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那自己原来的身体呢?难道死在湖里了?不要啊! 夙苏有些急了,虽说这脸长得一样,但身体嘛还是原装的好。 夙苏有点郁闷,呆呆愣愣的,思绪早已神游天外,小清则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 许久后,夙苏终于回神了。 “小清,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谁当皇帝啊?今日几月几日?刚才的又是谁啊?我又是谁?”夙苏一口气问出自己全部的疑问。 “小姐,这是将军府,刚才来的是夙大将军,也就是小姐您的父亲,以及大小姐,您的亲姐姐。这里是东储国京城,现在的皇帝是盛帝,元盛二十二年,今日是腊月二十。”小清虽然不知道夙苏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一一如实的回答。 “东储国?” 第2章 是林非夙 这还是个不在历史的国家?难道是魂穿异世? 夙苏皱皱眉,眼中情绪翻涌,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起伏。 夙苏:我滴个乖乖,玩的那么刺激么! 夙苏环视四周,这房间着实简陋,这么冷的天连个火盆都没有,一点不像电视剧里那些小姐的闺房,反手指了指自己淡淡问:“我真的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么?” 小清万分笃定的点点头。 夙苏皱眉,一脸无辜茫然:“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好像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我到底是谁啊?” 小清对夙苏的疑惑似乎并没有太多顾虑,似乎是很正常的事,缓缓开口道:“小姐就是夙家的二小姐,因为一些原因被将军寄养在外面,前些日子才回的将军府,听说小姐是因为着急赶路,路上不慎感染了风寒,发烧大病一场,昏睡三天醒来后就失忆了,大夫说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失忆?夙苏眨眨眼,这么巧合的么! “寄养在外面?为什么突然把我接回来?”夙苏看得出来,没那么简单。 小清道:“陛下赐婚,将军就将小姐接回来了。” 赐婚?夙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大难临头。 一晚上,夙苏一直装得一副可怜兮兮又茫然的样子,从小清嘴里套了不少话出来。 小清是一个月前被父母卖进将军府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们家穷养不起三个孩子,便把她卖到了将军府做丫鬟,她并不怨恨自己的父母,在这里能吃饱穿暖。 这身体的原主人,存疑的将军府二小姐夙雅,自小养在偏远的蔚州的乡下,明明说是嫡出的次女,回到将军府这一个多月,却日日被关在房间里,吃穿用度比庶出小姐都差,身边也只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侍女,而且没什么人见过。 冬日冰雪路滑,夙雅是在逛院子时不慎滑倒至落水昏迷,夙雅意外落水后贴身伺候的侍女就因伺候不力被发卖出去了,小清这才被指派到夙雅身边伺候。 小清进府时间短,又是刚到夙雅身边伺候的,能问出来的信息着实有限。 夜愈发深了,夙苏让小清去侧屋休息,这寒冬腊月,这屋里冷的像个大冰窖,夙苏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手脚依旧是冰凉的,这具身子羸弱不堪,一阵冷风从门缝吹起来,不禁惹得连连咳嗽起来。 估摸着小清已然熟睡,夙苏双手掐诀,默念口诀,摊开手心,掌心升腾起一团核桃般大小的荧光,可眨眼间,荧光熄灭。 夙苏不甘心的握拳,再次尝试,可下一秒她的灵魂似乎要被撕裂般,全身骨折般疼痛,痛得她用尽全力才没有叫出声来,手紧紧抓着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气,满头细汗。 许久后,夙苏喘息的频率逐渐平和,她无力的瘫在床上,双手因抓床沿用力过猛引发痉挛。 夙苏看着发抖的双手,闭眼感知探查灵魂,再次睁眼,她眼里闪过一丝苦涩,灵魂与身体融合并不算太完美,而且她的神魂受了很严重的创伤,力量大减,不及原本的万分之一。 许是知道如今境地悲惨,夙苏一下精气神都差了半截,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冷风灌进来,许久都捂不热,屋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东西,只能双手合掌轻轻搓合,获得一点点温暖。 夙苏深深叹出一口浊气,想她现代社会一代天师,堂堂玄门世家夙家的大当家,居然一朝沦落至此。 夜是那么的安静,这么冷,夙苏想起爸妈还在的日子,这般冷的夜,家里怎么都是暖烘烘的。 夙苏父母在她十二岁离世的,她遗传妈妈自天生一双鬼眼,能见阴阳,能通鬼神,爸爸是术门世家夙家家主。 爸妈总是很忙,夙苏自小常跟着自己的外婆,外婆是神婆世家传人,能通灵行走阴阳见鬼神,父母和外婆更是将一身本事传授于她,她天赋异禀,十岁便能驱邪捉鬼。 可就在夙苏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出任务与邪魔大战,虽斩杀邪魔却双双重伤难治,父母临死前将一身法力传给夙苏,十六岁那年,外婆因病离世,她在这世间就没什么亲人了,唯有一同长大的姜陆陆及其家人最为亲近。 夙苏如今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白天是学校里的学生,晚上是驱魔捉鬼的天师。 如今这般处境,夙苏只觉得穿越真的是比抓厉鬼还辛苦。 略显心力交瘁,夙苏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夙苏像一团云烟般飘在虚空中,无影无形,下方是冰雪覆盖的破旧后院,枯枝杂草,满目疮痍,破院中心是一处七八十平的池塘,池塘水幽暗沉沉,有种诡异的恐怖深邃感。 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声响彻耳边,眨眼间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女急匆匆的狂奔过来,夙苏看清楚少女那张脸是……夙雅。 夙雅穿着单薄的雪白中衣,赤足踩在冰雪上,踩在在这一片凋零的后院,孤寂悲凉,就像那丢弃在沙土上的一条小鱼,奄奄一息却又满是求生。 身后传来追逐声和响动,夙雅似乎受了很深的惊吓,不由加快脚步,却因脚下冰雪一滑,摔到水池边,夙雅挣扎起身,脚部因久冻已然失去知觉,攀扶着水池围栏艰难起身。 就这么耽搁了一下,夙大将军夙震与一个小厮就那么追了过来。 夙震不怒自威,双目冰冷瞩视夙雅,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夙雅半扶着围栏稳住身子,悄然瞥了一眼池水,转头紧紧盯着夙震,孱弱的身子因恐惧微微颤抖,明明很害怕,眼神却那般坚定。 “我不是夙雅,我是林雅,我是林雅,我是林雅。” 夙雅一声比一声有力,她原本柔弱不堪的脸上此时是坚定的,抗拒的,她目光如炬,像一个勇士般不可动摇。她毅然决然的转身跳进池塘,毫无一分迟疑。 池水幽深,像漩涡一般紧紧吸附着夙雅,深深下沉,水淹没她的身体,冰冷刺骨的池水不断灌进她的口鼻,痛感让她全身痉挛,强烈的窒息感都没有让她选择求生。 水下昏暗无光,夙雅意识已然模糊,她的手微微抬起,似乎要抓住什么,最后手缓缓垂下,永远的沉下去,脸上却是解脱的笑容。 第3章 错乱人心 夙苏感觉到深切的悲伤,夙雅落水时她伸出手,可她此时就是一团虚无,抓不住碰不到。 夙苏看着自己透明如幻的手,是那么的无力。 可下一瞬,夙苏就被吸进水里,只有一片漆黑,意识模糊,看不清听不明,身体就像湖里的一片浮叶,飘飘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夙苏只感觉到冷和痛,她的神魂在挣扎着,却又那么的空洞无力。 夙苏奋尽全力睁开眼,勉强一条细缝,模糊间看到夙震和一个满身银饰的年轻女子在说话。 夙苏神魂恍惚不定,她看不清女子的脸,也只勉强听到那女子说“她会忘记一切”。 夙苏又陷入黑暗中了,就像一个极度缺水的人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爬行。 再睁眼,窗外已是一片明亮。 天亮了! 夙苏抚了抚心口,她天生有通灵之力,那不是梦,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意念,神魂在无意识中感知到的画面。 林雅!她叫林雅,她不是夙震的女儿?她是谁? 夙苏看着摊开的双手,想起林雅那毫无犹豫跳下水的场景,心有所动,这具身体那般瘦弱,却那般决绝。 夙苏捂了捂胸口,恐怕林雅这失忆也是刻意而为之,是夙震使用了某种方法所致,但林雅想起来了,才会跑出去,求不了生只得求了死。 夙苏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假如林雅真的不是夙震的女儿,那夙震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夙苏脑海中闪过来这里第一天见过夙家大小姐,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她们长得太像,如果外人看到林雅长得与夙大小姐,就不会怀疑林雅的身份,那么只要林雅没有以前的记忆,那夙震说林雅是谁就是谁。 可这样的意义在哪里? 夙苏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赐婚!夙苏猛得坐起身来,话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赐婚的对象是谁,看来有机会要向小清打听下。 自来到这里,夙苏从未见过林雅的魂魄,不知她是轮回还是去哪了! 秘法里有离魂之术,夙苏认为只要她的魂魄离了这身体就能回去,可就在她左右重复实验后,她被迫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离魂术失效,或者说是离魂术对现在的她失效,或许与她神魂受到严重的创伤有关,神魂缺损,难以跨越时空。 夙苏想回家的意念越发强烈,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她现在连床都下去,想再多能干嘛!解闷? 小清尽职尽责的伺候在侧。 饮食清淡,条件简陋,一日三餐不断的汤药,夙苏最怕吃苦药,每次喝药都犹如要她半条命。 小清给夙苏换药,夙苏这时才知道,双脚因在冰雪里光脚冻了许久,已然红肿发黑,已有溃烂之态,伤口麻木才没有发觉,此时扭伤相对于脚上的冻伤显得那般无足轻重。 脚伤迫使夙苏只能待在屋里发呆,睡眠可以一定上恢复神魂。 这些时日,没有人来打扰,夙苏也算得了个安静,偶尔与小清说几句话,聊聊天,但知道林雅身份有很大的问题,她说话都很小心,避免一切的破绽。 也许是这两日夙苏安静听话,第三日,终于给这屋子送来了炭火。 夙苏有种奇怪感觉,这是赏,是夙家给安分守己的林雅的一份赏赐。 夙苏是反感的,但这具身体这般病态情况下,没有炭火只会过度消耗身体,危及自身。 就算如今魂归他体,夙苏的鬼眼犹在,这几日,夙苏也是见了一两个游魂野鬼的,就是没见过林雅的魂魄。 夙苏有很多疑问想问林雅。 时光匆匆,算算已有七日,今夜也就是林雅的头七回魂夜。 夙苏这些时日的修养,恢复些许法力,想尝试一下招魂。 夙苏支开小清:“小清,我要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小清应了一声听话走了。 条件有限,夙苏跑腿坐好,咬破手指在一块破布上画招魂符,扯下自己三两根头发包裹在符咒之中,口中默念林雅的名字。 招魂符自燃起火焰,眨眼间化作灰烬,夙苏只感觉一股热流从鼻腔涌出,滴落在床单上,似朵朵红梅。 一阵清冽的寒风将桌上烛火吹灭,屋子顿时笼罩在黑暗之中。 夙苏瘫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 小清急促焦急又担忧的声音在夙苏耳边响起,夙苏缓缓睁眼就看到小清那张泪水纵横的小脸。 昨夜流出的鼻血已经干涸,污了半张脸,染红了衣襟床单。 夙苏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般狼狈样恐怕吓坏小姑娘了。 夙苏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鹅毛大雪,天空灰蒙蒙的。 夙苏轻飘飘的说:“小清,打水来给我洗洗脸。” 小清见夙苏无事,开心的笑笑,抹抹脸上的泪水,转身去打水。 夙苏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干般躺倒,抬起右手手背盖住眼睛,神魂的损伤比她预想中还严重,小小一个招魂之术竟然还被反噬。 小清回来的很快,帮夙苏清洗干净血渍,又帮夙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夙苏扶到窗前坐下,细心的将火盆挪到夙苏跟前,又忙着去换干净的床单被罩。 夙苏单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门被推开,雪随着风飘进来,随后进来一个人,夙苏懒懒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男子儒雅英俊,难得一见的极品啊,他轻轻拍落肩上的落雪,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可惜夙苏没心情再过多的欣赏,懒懒的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我是你二哥夙宇。”男子温润的声音传入夙苏的耳中,让人莫名的觉得柔和。 夙宇,夙苏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想起来小清与她说过这府里的人,夙宇是夙震的二儿子,三夫人生的,没继承夙震的威武将军之气,喜欢诗文词画,夙震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 听闻夙宇在宣州有名的书院求学,许是年节将至,赶回来过年的。 “你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妹妹?”夙宇的语气明显的有些轻虚和试探。 夙苏不知道这夙宇来此地有何目的,是来试探还是只是看看,这场戏她得顺着好好演下去。 夙苏抬起头来看着夙宇,装作一副天真懵懂之态,眸里尽是清澈和迷茫。 第4章 虚与委蛇 夙苏又低下头,似乎在努力思索回忆,久久后才又抬起头,一双淡漠里皆是透彻,喃喃答道:“我不记得了!”心里却想:什么流落在外的妹妹啊,吹得倒是比唱的好听。 夙宇有些愣神,他将夙苏所有的小表情和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心中隐隐有些触动,听闻这个没见过的妹妹回来匆忙,舟车劳顿病倒了,失了以前的记忆,还在冰天雪地落水,病的越发严重,这些时日一直在修养。 夙宇环视整个屋子,眼中竟然升起一些怨怒和不理解,这住所着实简陋,还不及他身边丫鬟的房间。 “没关系,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回家了,你刚回家,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的二哥,我能帮你的会尽量的。” 夙苏微微皱眉,夙宇这表情似乎不知道这事的内情,若是这般,夙大将军倒是有些不简单,这等欺君之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夙苏低眉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多出一个妹妹这事夙宇接受的很快。也是,看夙宇比林雅大不了一两岁,一个自幼被送出去从未见过妹妹,不记得是很正常的。 夙苏微微抬头,露出浅浅的笑着道:“二哥,我什么都不缺,这里挺好的。” 夙苏这般和煦,夙宇就觉得她在外边定是吃了不少苦,否则住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会觉得好。 夙宇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人便离去了。 夙苏本也没放在心上,可下午的时候夙宇又冒着风雨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人都拿着许多东西。 夙宇并没有久留,留下东西就带着丫鬟们离开。 小清整理了下,是一些冬衣、棉被、木炭、吃食。 夙苏有些许动容,这夙宇人还不错。 雪下下停停,到中午堆起半米深,门口守着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夙苏缓慢的挪到门口,整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看这屋外的景色,屋前空落落的小院落,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树,积雪掩埋,说不尽的苍凉,道不尽的荒芜。 小清遥遥看着夙苏,以她的角度只能看清夙苏的侧脸,那是浅浅的忧愁和迷茫。 小清不露声色的轻叹一口气,每日她都要向夙大将军禀告小姐的一举一动,关注小姐是否想起以前的事,可她总感觉这不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转眼,夙苏迎来到这的第一个新年,除夕守岁,阖家团圆。 一大早就有婆子送来衣裳首饰,晚上参加除夕家宴。 傍晚,夙苏看着自己穿着的古装长裙,面无表情。 夙苏的脚伤还未完全痊愈,一路都需要小清搀扶,这夙家院子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树木,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夙苏住的那里应该是夙府最偏僻的地方了吧,走了许久才前院席厅。 正厅暖洋洋的,炭火通红,一桌子山珍海味,热气腾腾,主位上坐着夙大将军和夫人,下位坐着四个容光焕发,衣着华丽的女人,应该是夙大将军的妾室。再下来坐着一个英气十足的男子,二十岁上下,应是夙家长子夙择,随后坐的是夙宇和另外两个小男孩,他们应该不超过十岁。另一侧是夙苏见过一面的夙大小姐夙嫣然,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这派头夙苏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听说夙家还有两位庶出小姐,与夙雅同岁,已经嫁出去了,夙大将军的一家,人丁兴旺啊。 小清行礼退下去。 一旁的婆子催促夙苏:“二小姐,见老爷夫人应该下跪行礼。” 夙苏怯生生的站在原地,眼中满满惶恐不安,像是受惊的小鹿,畏畏缩缩惹人怜惜。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夙苏身上,夙震面上威严,眼中倒是几分舒然。 夙宇率先站起来拱了拱手道:“二妹妹从小长在外边,大病未愈,礼数不周,父亲莫要怪罪。” 夙震冷然道:“等年过完,给雅儿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规矩,莫要以后惹了笑话。” “是!”身旁的将军夫人应道。 夙苏心里给这位夙夫人翻了一个大白眼,按照夙大将军的设定,夙雅是嫡次女,夙夫人的亲女儿,夙夫人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不应该是这般冷漠,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真是演都懒得演! 夙震许是也发觉不妥,斜斜瞪了夙夫人一眼。 夙夫人接受到夙震的目光,瞬间换上一副慈爱关切的表情,起身走到夙苏面前,拉起夙苏的手,轻声细语道:“雅儿莫怕,先前大夫说你的病要静养,不宜打扰,但今日是除夕,该是一家团圆。” 这一瞬间的转变,夙苏在心里默默给夙夫人竖个大拇指,真是好演技。 夙苏眼中空洞迷茫,看着夙夫人,怯怯讷讷问:“你是我的母亲?” 夙夫人满目慈爱的点点头,拉着夙苏到夙嫣然旁的座位坐下。 夙苏不发一语,还是一副不知所措又茫然的模样。 夙夫人拉着夙苏的手轻轻拍了拍:“母亲担忧你又受惊,不许人去打扰你休养,今日家宴也该见见你的兄弟姐妹们,多熟悉熟悉。” 夙苏懦懦的点点头,心中吐槽: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实则就是心虚。 夙三夫人夸赞道:“二姑娘长得极好,与大姑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双生子呢!” 这么一提,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夙嫣然和夙苏脸上流转一番。 夙苏眼角掠过夙嫣然,明显感觉到夙嫣然的不悦,但夙嫣然表情管理很到位,一言不发,保持端庄持重。 此时的夙嫣然和夙苏就是两个极端,夙嫣然傲然挺立,像那雪中红梅,凌寒独自开,皑皑白雪皆是她的衬托。夙苏像那雪中白梅,淹入雪中,毫不起眼。 夙震挥挥手打断众人,“开席吧!” 这顿饭吃的,夙苏基本没怎么动筷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夙震看着很是满意。 撤下残羹冷炙,上茶果点心,一家人要守岁,丑时方能休息。 夙夫人体谅夙苏身子未愈,让小清先送夙苏回去休息。 夙苏回到小院就躺床上,揉了揉脸上的肌肉,装了一晚上,脸部有些痉挛。 第5章 时光不留 与这么一家人相处,演的真累! 夙苏刚闭上眼,炮仗声轰然响起,别说睡觉了,说话都得大声点。 空中一簇烟花绽放,绚丽灿烂,五彩斑斓,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渲染整个夜空如画一般。 夙苏裹着被子坐到窗前看热闹。 小清端上热茶,“小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夙苏腾出一只手接过茶杯,小小抿了一口,看着天空,恰似不经意的问:“小清,陛下赐婚,是将我赐婚给谁?” 小清顺口道:“四皇子殿下。” 夙苏搓了搓手,朝着双手轻轻哈了一口暖气,慢悠悠的问:“小清,那这个四皇子是怎么样的人?” “这个……”小清有些为难,议论皇族可是重罪。 夙苏径自倒了杯茶,平淡的对小清说:“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小清谨慎的探头探脑,确定没啥人才压低声音说:“小姐,四王爷名叫凤冥夜,是陛下最宠爱的静贵妃娘娘的长子,十六岁开府,陛下亲封为楚王,人称夜王,府上已有一位侧妃和多位妾室,正妃之位一直空缺,据传言说以前陛下也给四殿下赐过婚,可当时新娘还没嫁入王府人就死了,这本也不该四殿下什么事,可后来陛下再给四殿下赐婚,赐谁家姑娘为正妃谁家姑娘就死,一来二去死了四个姑娘,全京城上下权贵之家有待字闺中的姑娘都……避之不及,四殿下这快二十了,府中连个孩子都没有,传闻四王爷命克正妃,还克子。” 小清越说越小声,尾音都要淹没在烟火声中。 夙苏全程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听着,就好像听得事与自己无关一般!内心吐槽一句:这皇帝与夙大将军有仇啊! 小清看夙苏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还以为是被吓到了,后悔的咬咬唇,不该多说那么多话,立刻笑呵呵的说:“小姐不要害怕,传言而已,不必当真。” 夙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夙苏又回到无人打扰的养伤日子,不过相比以前有很大的不同,门口守着的人被遣走,一日三餐也有些荤腥,脚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在屋前的小院里自由走动。 夜是那般宁静,小院四角的石柱烛台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夙苏站在高耸的院墙下,手撑着墙面抬头看去,突然理解井底的青蛙,这里像一座牢狱。 四方的天,四方的院墙,待的越久越想逃出去。 一阵清风徐徐而过,夙苏背脊发凉,回头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的女子,透明的身躯在半空中飘飘浮浮。 夙苏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没有威慑这些孤魂野鬼的能力,就要漠视他们的存在,否则只会惹火上身。 正月初七,夙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带着一个陌生老嬷嬷和两个侍女走进夙苏这荒凉的小院。 “二小姐,这位是李嬷嬷,曾经是在宫里当教习嬷嬷的,二小姐要嫁入皇家,礼数多又要周全,李嬷嬷自今日起便教小姐礼仪。” 夙苏几分畏缩又几分木讷,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轻咬唇瓣,点头应下。 李嬷嬷规规矩矩的行礼。 夙苏清闲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李嬷嬷是个不找事的人,该教什么就什么,不为难不欺负不打压,只是像个教学机器,一遍不行又来一遍,直至夙苏做得合规合矩。 李嬷嬷知道夙家二小姐养在边远之地,身子又不好,只得尽力调教规矩礼仪。 皇室规矩多,夙苏性子“软弱”,但胜在听话又不多话,虽不是特别聪颖,但认真听教。 半个月后,夙苏已然礼仪周全,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李嬷嬷又教授夙苏一些小玩意,插花、品茶、调香等。 李嬷嬷看夙苏看得认真,缓缓道:“二姑娘是要当王妃的,以后只需辅佐王爷,教养好子女,这些小玩意姑娘只需要看个喜欢,若有看上眼的可学一学,若是不喜欢,姑娘就当看个乐子。” 夙苏微微点头。 这段时日,夙苏还是开心的,有人陪着就算是各做各的也是好的,起码还能断定自己是活着的。 十日后。 李嬷嬷也到离开的日子,就像来的那天,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行了一礼就走了。 天气渐暖,冰雪尽融,草木发出嫩芽,夙家的花园别有一番韵味。 这是夙苏第一次被允许在府里自由活动,小清紧紧跟着,生怕夙苏有什么差池。 可刚走几步就见夙嫣然迎面走来,夙苏站直身子,等夙嫣然走近了,轻轻福了福身,唤道:“大姐姐。” 夙嫣然眉头微皱,停下脚步,手轻轻一抬,丫鬟们全都后退几步。 夙嫣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贴近夙苏,在夙苏耳边用只有夙苏能听到的声音道:“就你一个乡野村姑也配叫我姐姐?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夙苏双目圆睁,一脸恐惧与委屈,双目里似有泪水在涌动。 “大姐姐?” 这下夙嫣然更生气了,看着夙苏的脸,眸中满是厌恶,低声道:“我恨不得毁了你这张脸。” 夙苏畏惧,一脸小白花被吓到的模样,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夙嫣然直起身,端雅孤傲,看似关心道:“妹妹身子不好,这风吹的有些凉,快些回去休息吧!” 夙苏颤颤巍巍点点头。 夙嫣然满意极了,径直越过夙苏走了。 夙苏回头看着夙嫣然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低声喃喃道:“大小姐真是沉不住气啊!” 没了逛园子的兴致,夙苏叫上小清往回走。 翌日一早,一群婆子丫环塞到了夙苏的屋子内,关上房门,显得有些拥挤。 丫鬟们抬着托盘,里面放着红色的嫁衣以及各种饰品,这就是古时候婚嫁用的凤冠霞帔吗?看价值那是绝对下足了本钱的。 夙苏眼神微眯。 “二小姐,夫人叫我们伺候小姐试嫁衣,” 一脸笑意的婆子从丫头手上接过嫁衣恭敬的递到夙苏面前。 夙苏点点头,配合的试完衣服首饰,前前后后折腾了三个时辰。 嫁衣十分合身,那婆子一脸笑意的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丫环们离开。 这身子本就孱弱,这番折腾下来,夙苏只觉得身体被掏空。 小清看着夙苏毫无气色又随时要倒下的样子,默默将夙苏搀扶坐下。 第6章 婚期终至 婚期定在二月十六。 日子越发接近,夙苏反而觉得轻松,在这夙府里演了一个多月的戏,都快人格分裂了。 夙苏坐在院子里晒月光,月之泽有助于修复灵魂损伤。 小清给夙苏披上一件外衣,“小姐,外面冷。” 夙苏仰头望着夜空。 小清是看不明白的,她总觉得小姐和这个家很陌生,听闻其他少爷小姐总是一起玩耍,而小姐这却没人回来,将军和夫人也只是每天照例问她有关小姐的一举一动,却从不来看望。 不像一家人!小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甩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小清自我解释,许是小姐自幼长在外面,回家时间又短,身体不好不走动,家人才会不亲近。 夙家张灯结彩,毕竟与皇室结亲,该有的都必须有,还必须华丽且庄重。 夙苏穿上嫁衣,满头珠翠压得她脑袋疼。 女儿出嫁前需要给父母敬茶,夙夫人手中捏着手帕,一副伤心离别的模样。 “雅儿,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夙苏泪眼汪汪,轻咬下唇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夙苏内心os:我装的。 夙震什么话都没有说。 吉时已到,夙苏盖上盖头,坐上花轿朝着王府去。 王爷娶正妃,排场必须大,那位四王爷亲自上门迎娶。 一路上行人议论纷纷,一路上夙苏都坐不安稳,夙震安排许多人送亲,十里红妆,说是夙将军疼爱女儿才会有这样大的排场。 一路都还算相安无事。 到了王府门口,轿子落下,小清上来扶住她,小清是被作为陪嫁丫头带过来的,或许还是作为夙家监视她的眼线而来的,王府众人已经在恭候。 一只手伸过来,夙苏从盖头下方看着那只手,迟疑片刻才将自己的手放到那只手的手心。 他的手是温暖的,宽大的手掌,让人莫名的心安。 正妃是从正门进去的。 盖头蒙面,夙苏不知道这到何方,只得让小清搀扶。 行不少路,终于到正厅,似乎来不少人,高堂之上端坐着四王爷的生母静贵妃,这是恩赐,可见重视。 拜了天地,敬了茶,夙苏被送回房间, 今天这一路夙苏没有任何感觉,红盖头一盖,眼前只有红色。 一到房内,下人们都离去,只留下贴身的小清伺候,夙苏把盖头一扯,看着这红艳艳的房间,心里说不出的不好,红色该是喜庆的,此时她却觉得压抑。 一阵阴风吹过,夙苏冷冷的看着四周,这王府里也是个不干净的地。 “小姐,这盖头要新郎才能掀开。”小清看见夙苏扯开盖着的盖头,急忙忙的来阻拦。 夙苏对她温柔一笑,“没事,闷得慌,待会王爷来再盖上。” 小清点点头,她陪着夙苏这么些日子,从来没有见过夙苏如此笑过,真的好温柔好美。 可当晚府内热闹过后,宾客都走光了,也不见四王爷来。 王府书房,凤冥夜坐在书桌前,一身黑色锦服,烛火昏暗,让他大半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没有一点新郎的喜悦感。 凤冥夜朝着不远处的阴影里说:“办的不错。” 阴影里有人影闪动,露出半截红色喜服,“殿下,这洞房花烛得你自己来。” 凤冥夜轻挥手:“下去吧!” 阴影里的人消失不见踪影。 夜愈发深沉,夙苏心里不由的松一口气,也不必应付这洞房花烛夜,一个人早早的睡下。 深夜,夙苏被脚步惊醒,可是她依旧闭着眼睛,,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她的神魂恢复些许,感知力也比常人敏感,一点轻微响动她都能察觉。 声响是在头顶,应该是在瓦片之上,夙苏眼神一凛,起身转到床侧的阴影下,屏住呼吸,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轻轻打开窗子翻身进来。 落地无声,渐渐接近床铺,发现床上没人,转身之际已被夙苏踢了一脚,对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全然没有警惕,夙苏紧接着一个擒拿手直接按在床沿。 作为天师,身手体能都是要保持最佳的,如今这具身子孱弱,给夙苏带来不小的危机感。 对方只有一个人,夙苏对自己的擒拿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是什么人?”夙苏以柔克刚,黑衣人在她手下已经无法动弹,被死死压制在梳妆台前。 “你!”黑衣人闷闷的声音传来,想动却整个人被夙苏给控制住了。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夙苏冷冷的问,她自问没得罪什么人啊,难道是夙震想杀人灭口,一劳永逸。 男子用力挣脱,夙苏现在这身娇体弱的状态也拦不住,但她反应迅速,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发钗抵住男子下身,另一手抵住男子胸膛。 夙苏勾勾唇角:“再动我就扎下去,送你断子绝孙大礼包。” 男子一愣,显然被夙苏这一出搞得有点懵,真的一动不动。 夙苏看着那双裸露在外的双眼,特别漂亮的一双眼,如星辰一般。深深印在眼底,若是动静过大,吵醒其他人可就说不清了,再则这人似乎并不是来杀人的,他的眼里没有杀意,已经记住他的眼睛了,以后遇到再算账也不迟,冷哼一声道:“三秒钟时间给我滚。” 说着就把发钗收了回来。 男子立刻闪身而过,跳窗而去,动作行云流水,速度之快哪需三秒。 夙苏把发钗随意的扔在梳妆台上,把窗子关好倒头睡觉。 第二天一早,小清和其他几个丫环送来洗漱用品,几个丫环相互看看,有些惊讶。但是她们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仔细伺候夙苏洗漱。 夙苏自是明白的,这王爷没进新王妃院子是何等大事。 四王爷新娶王妃刚进门就失宠了,这消息便传了整个京城。 说四王爷新婚之夜宿在侧妃处。 新婚第二天王爷应该携王妃进宫拜见,可是王爷早传话来说不用去了。 夙苏原就无所谓,并不在意这些。 就连第二日不见王爷的侧妃和妾室来行礼,瞬间,夙苏成了全王府甚至于全京城的笑话。 大家都知道这个新王妃不得宠,伺候她的人也就有些不上心了。 传说这位夙家二小姐奇丑无比,命硬,不怕四王爷克妻命。以至于后期各种不同说法流传。 还有人说夜王殿下是被迫娶夙家的小姐。 第7章 莺莺燕燕 也有人说夙家得宠的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夙嫣然,这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虽是嫡出却久居乡野,素日深居简出,难登大雅之堂,皇上赐婚本有意夙家那位德才兼备的大小姐,夙家就含糊着让二小姐嫁来。 三天,夙苏也不曾见过所谓的王爷,夙苏都觉得自己可笑,嫁过来三天都未曾见过自己的“丈夫”,也不由感叹这时代女性的悲哀,嫁人都不知丈夫样貌。 明显的,下人们对待她的态度也都改变了。 在这种地方,王爷的宠爱才是一切,并不是徒有王妃的虚名。 出嫁三天归宁,奈何新婚就听闻第二日凤冥夜就陪侧妃去西安寺小住上香礼佛。 可规矩不能改,王府还是给夙苏准备一张马车,极其简朴的马车,可怜只有一个车夫跟着。 夙苏看着这马车,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由小清一人陪着回了夙府。 夙府并未有人出来迎接,夙苏此番看似有些狼狈,可夙苏依旧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样。 夙苏被请到正厅,只有夙将军和夙大夫人在,下人们全都退下,夙夫人还算做足表面,喊着让她坐下说话。 夙苏淡淡一笑,随便找把椅子坐下。 夙苏心里默默吐槽:“我这般模样你们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 夙震冷哼一声,他早就听说了王府的传闻,虽然奇怪四王爷会这般不顾他的面子,但也没多大起伏,毕竟一个替代品,只要入了王府,死了也和他们夙家没关系。 夙震冷冷的看了一眼夙苏,“好好回你的王府做你的王妃,安分守己,自然是锦衣玉食平安一生,不必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只要为父在,没有人能动摇你的身份。” 夙苏手捏紧手帕,怯懦又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夙家留夙苏在夙家吃过午饭,才送夙苏离开,也算全了夙苏的颜面。 夙苏的马车路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夙苏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京城有京城的样子。夙苏觉得此时逃走是最适合的,没有侍卫跟着。 可是最后夙苏放弃了,还不是走的时候,若是她现在跑了,小清……夙家不会放一个普通的丫鬟在她的身边的,就算她跑得,夙震恐怕也不会放过小清。这四王爷既然对她没兴趣,那么她在王府就是安全的。 刚回到王府,就被丫鬟告知管家请她去一趟。 夙苏淡淡的皱眉,这管家找他何事啊? 当夙苏去到主厅,一个藏青色衣服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小清小声的在夙苏耳边说:“这就是管家欧景。” 夙苏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很年轻,俊逸的脸颊,有些莫名的哀伤,特别是那双眸子,居然是紫色的,像紫水晶一样漂亮。 “好漂亮的眼睛!”夙苏下意识的赞扬,看的她都有些呆了。 欧景一怔,第一次有人说他眼睛漂亮,因为眼睛的颜色,他曾经被抛弃,被同龄孩子打骂,说他是妖怪,若不是遇到王爷,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因为夙苏的这一句话,欧景心里有所触动,恭敬有礼。 “王妃,劳烦你来一趟。”欧景客气的对夙苏行礼。 夙苏回了回神,她居然盯着人家眼睛一直看,尴尬的笑了笑。 “请问管家找我有何事?” “不敢,王妃请看这边的布料,请王妃先选。”欧景一招手,一旁的几个小厮便把一批批布料送了上来。 夙苏明白,原来是选布料啊。她走过去选了几匹淡色的料子,欧景让丫鬟记了夙苏的尺寸,把布料送去了缝制。 回头又送上一批首饰,这次不是让夙苏选择,而且全部都是给夙苏的。 夙苏一眼看过去,都是些价格不菲的金银玉石所制,也不推辞,让小清收下。 夙苏道了谢,便领着小清回自己的院落,颐清院,院子虽偏了些,但院落挺大,有偏房,有独立小厨房、小花园。 闲散休息,无所事事,本也相安无事,却在午后,王爷的妾室们不请自来了,按照规矩,新婚第二天她们就应该来拜见王妃迎接的,如今才来,恐怕是来看笑话的,或者说来狠压她这不受宠的王妃一头。 一群莺莺燕燕,看的夙苏眼花缭乱,这四王爷是懂得享受的,看看下面的美人们,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特点,个个姿色出众,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有明媚张扬的,也有清冷佳人。 “给王妃请安。”女子们齐齐行礼。 “妹妹们免礼了,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客气,随便坐吧,”夙苏皮笑肉不笑,眼神示意一旁的丫环云红上茶。 云红上茶后就退到夙苏身后。 夙苏轻嗫了一口茶水,眼角的目光细细打量起下面坐着的女人们,这六个女人容貌出众,个个容颜姣好,亦各有各的特色,若是摆在家里那也是赏心悦目。 “王妃姐姐,恕妾身们请安来迟,多有打扰,”温婉尔雅,女子的声音清甜,很耐听。 云红小声在夙苏耳边说,“这是芸夫人,丞相家的庶女。” 夙苏容貌出众,这妩媚一笑,令百花失色的模样深入眼中。 “有劳妹妹们辛苦来一趟了,本王妃身子不好,怕吵闹,这请安以后就免了吧,妹妹们来来去去的辛苦。” 夙苏笑的虚伪,她怎会不知这群女人是来看戏的,只是夙苏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没直接赶人。 “是。”女人们齐齐答应。 “王妃姐姐那么美,外面居然传出王妃姐姐面容丑陋的传闻,真是市井之言不可信啊!”女子妆容绮丽,讥讽之语传来。 “京城首富的小女儿,芊夫人。”云红小声说道。 夙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既然传闻不可信,妹妹还有必要说出来污大家的耳吗?” 那芊夫人脸色都不好了,但又不好发作,忍了回去。 蓝衣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夙苏大声说道:“哼,一个过门三天连王爷面都没见过的王妃,有什么好得瑟的。” 这位夫人很有特色,媚眼如丝,妩媚妖娆,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夙苏微微一笑,抬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紧不慢的问:“云红,这位夫人是?” 云红被点了名,回答:“回王妃,是柳夫人,是,是翠烟楼的花魁。” 第8章 笑弄众人 夙苏不得不惊叹一声,这四王爷的后院真是海纳百川。 柳夫人咬了咬银齿,夙苏的表情刺痛了她,以为夙苏嘲笑她的出身。她本叫柳欣欣,是花魁,被四王爷看中赎回府中做了妾室,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府中一向无人敢给她脸色看,今日却被这女人给嘲讽。 “柳妹妹,王妃姐姐毕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啊!”一旁始终没说话的粉衣女子开口了,她向来见不得柳欣欣这卖弄的样子,好心出言“提醒”。 夙苏摇摇头,觉得这柳欣欣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女人,就算自己再不济,也是个正牌的王妃。 东储国可是注意嫡庶尊卑的。 “木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柳欣欣不屑的看着木染夕,一个不受宠的王妃有何可怕的啊。 夙苏淡笑着看着柳欣欣,“本王妃这王妃的头衔还在着呢,陛下亲赐婚,柳夫人有意见可去找皇上说去,就算本王妃不招王爷待见,那也是正室,名正言顺。” “你……”柳欣欣娇容失色,一时语塞,她一个青楼出来的,一辈子恐怕都见不到皇上一眼,更不可能做那正室。 其他几人其实都看不上柳欣欣,此时柳欣欣就像在耍猴子,让人观看戏耍。 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们几个家庭清白,不是贵妾就是良妾,柳欣欣是青楼出来的,只是一个贱妾,身份上只比丫鬟高一点点。 “柳妹妹虽比本王妃早入王府,但别忘了本王妃是正妃,你是妾,尊卑有序。”夙苏严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她本不想拿这套尊卑来教训人,但这人实在讨厌。 小清怔怔看着夙苏,这还是她那个寡言少语、怯懦的小姐么? 柳欣欣抿抿唇,面服心不服,不得不委屈求全道:“王妃,妹妹知错了,谢王妃教诲。” 夙苏浅笑:“知错就改,还不算迟。” 柳欣欣气的牙痒痒,转而又委屈起来,跪倒在地:“王妃,妹妹知错了,妹妹幼时家中也是平头良民,奈何家中弟妹多,不得不委身青楼,幸得王爷赏识,才有机会入府。”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芊夫人赶紧道:“柳妹妹身世凄凉,但毕竟是跟了王爷许久的老人了,王妃姐姐多担待些。”芊夫人,原名张芊芊。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夙苏迟迟不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以为她听不懂。 片刻后,夙苏平淡开口:“这东储的规矩,何时需要正妻担待妾室了?” 张芊芊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王妃是正妻,她们在正妻面前说不好听点是妾室,说不好听就是个奴婢,正妻不高兴,可随意发卖出去。 夙苏故意道:“芊夫人这话今日我就当没听见,你们也闭上嘴,别传出去,让别人以为王爷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礼法不容,传出去不仅有损王爷声誉,还会被有心人参上一本。 明白的人已经听明白了,这王妃是故意的,若是坐实宠妾灭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几个夫人赶紧答道:“是!妾身们自当谨守本分。” 稍稍沉默片刻。 夙苏真的觉得好累啊!这王府就是个大型修罗场,吵来吵去有意思么,这些女人们就是缺部手机。 “王妃姐姐好生清闲,这不用管家真是轻松。”女子温柔,说话轻声细语。 得!又冒出一个找不自在的。 云红在夙苏耳边道:“月夫人李七月。” 夙苏笑笑道:“确实清闲。” 李七月站起身来,微微行礼,“妹妹在此恭祝王妃新婚大喜,望王妃早日为王爷诞下嫡子,开枝散叶。” 世人皆知王爷与王妃尚未洞房,这哪来的孩子,李七月这是在羞辱夙苏。 夙苏浅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必留情。 “本王妃觉得日子清闲,本王妃不得王爷喜爱,望你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本王妃到时定接来养在身边,关爱备至,亦能打发这无聊时光。” 向来有正妻教养妾室的孩子,并不奇怪。 李七月脸色一下就黑了,她入府两年,也未能生下一男半女。而王爷其他妾室,包括宠爱不断地侧妃方白月也是至今无所出。 几个夫人都瞥了一眼李七月,是李七月故意挑起来,踩了所有人的痛处。 张芊芊不满道:“月妹妹,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惹王妃不高兴了。” 婉夫人聂婉儿也怒斥道:“月妹妹嘴无遮拦,你入府两年都无所出,今日还敢编排王妃的不是。” 夙苏叹口气,她们在这里吵的头晕,赶紧打发了才是,故意道:“你们都是伺候王爷的老人了,相处多时怎么还要为这么点事闹,以后还会有许多姐妹一同伺候王爷,该和和气气的。” 夙苏这是在告诉她们府中若是来了新人,她们还算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是王府,只会一批批新人,到时候哪有她们这群旧人的余地。 夙苏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些女子真挺可怜的。 “好了,无事你们都回去吧,以后无召不必来请安了。”夙苏觉得吵的头疼,这夫人们争宠她不想过多的掺和。 夙苏下逐客令,她们自然不好再留下来,纷纷行礼离开。柳欣欣不情不愿的行了礼出去。 夙苏见人都走光了,按按太阳穴。这古代男子三妻四妾,以男为尊,这些女人真悲哀,分享同一个丈夫,成日里争风吃醋,为了得到丈夫的宠爱耍尽心机。 云红去收拾杯碗茶具。 小清端上一杯新茶,低声道:“王妃,你今日特别不一样。” 夙苏笑笑,似有些紧张的搓搓手,在夙家装了那么久的柔弱可怜怯懦的小白花,还不许她暴露点本性松快松快。 夙苏看小清十分在意她的表现,还是笑笑解释道:“李嬷嬷说,王府这种地方,若是你不立起来,就会被别人踩下去,有将军府撑腰,就不能折了将军府的颜面。” 夙苏笑得有那么几分假,毕竟这话有些恭维将军府了。 小清听得明白,看夙苏的眸光中都有仰望之感,又有些心疼,在将军府就没享几天福,如今到了这王府又被人欺负,小姐命真苦。 第9章 智遣丫鬟 翌日一早。 清早夙苏只见小清和云红来伺候,皱了皱眉。 “云红,其他几个丫鬟呢?” 大婚第二日王府就有四个丫鬟来伺候她的,听小清说这几个是伺候她的大丫鬟,另一些不过是粗使丫鬟无数,只是做一些打扫等粗活。 “王妃,她们……”云红欲言又止。 其他三个丫鬟本是侧王妃身边伺候的,被下发到不受宠的王妃处,自是不满的。如今见夙苏不得王爷宠爱,王爷见都不见,更说明王爷只是把她做了摆设,她们自然不愿伺候了。 夙苏自是心领神会。 “云红你去把她们三个叫来,小清你去请一下管家和管丫鬟的掌事嬷嬷。” 夙苏自己到花厅主位坐下,先到来的是另三个丫鬟,三人见夙苏一派和气淡然的品茶,互相看了看,行了礼。 一身娇俏粉色的丫鬟萝儿问道:“不知王妃传唤奴婢有何事?” 夙苏淡淡一眼,转头看着一旁的云红:“云红,这王爷可是废了我了?” 云红听夙苏这么一说,急忙回答:“王妃怎可这么说,王爷并未如此。” “那我这还是王妃呢,怎么有的人就这般不上心了?”夙苏淡淡的看着下面的三人,眼神一聚。 这般说着,三个丫头内心一震。恰巧这时小清带着欧景和府里掌管侍女的常嬷嬷来了。 “见过王妃!”欧景淡然有礼,常嬷嬷也一同行礼。 夙苏看了看三个丫头,“免礼,管家和嬷嬷来的正好。” 三个丫头互相看了看,管家怎么来了。 “听说这王府管事的是侧妃,如今侧妃不在,只好劳烦管家和嬷嬷了。”夙苏听云红说过王府是侧妃管事,也听说王府管家欧景一向秉公办事,为人公正,又得王爷重视,这常嬷嬷也就是请来做个见证。 “不敢,王妃有何吩咐?”欧景见此,心里有些了然。 夙苏淡淡的看着萝儿和另两个丫头,“本王妃虽不得王爷喜爱,那也是王爷明媒正娶回来的,这才四天,就如此不得下人……” 话说一半,剩下一半,大家都是明白人。 青衣的丫头绿绕率先沉不住气,急忙开口解释:“没有,王妃,是静心身体不舒服,奴婢照顾她,这才没来伺候王妃。” 夙苏冷哼一声,“我还没说是谁呢,你怎么这般心急招认了,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妃,确实是奴婢身体不适。”静心的丫头突然跪了下来,低着头。 “既然身体不适大可跟我说一声,好请个大夫看看啊!”夙苏看了看低头的静心,刚才看她挺精神的啊,怎么这会就病了? “管家,既然本王妃这丫头病了,劳烦你请个大夫来看看,有病要赶紧治,若没病那可就……”夙苏欲言又止,大有深意。 “是。”欧景自是明白人,听得懂夙苏说的,他自是不喜欢这样不上心的丫头。 常嬷嬷不发一言,眸光在三个丫鬟身上回转一番,这几个贱丫头,枉顾侧妃娘娘的嘱咐,等侧妃娘娘回来,定完禀告上去,这般无用之人,最好打发出去。 三个丫头一听欧景要去找大夫,有些急了,萝儿和绿绕急忙跪下,萝儿说:“王妃,奴婢怎敢劳烦管家去请大夫?”这一请大夫来,不就拆穿了嘛。 “有病就得治,你身体没事,难道就要看着静心受苦?”夙苏有些气恼,呵斥萝儿。 欧景看看夙苏,又看看下跪着的几个丫头。 “王妃,奴婢不敢。”静心急急的说道。 “我看你不是不敢,”夙苏冷漠一笑,看的静心颤抖一下。 夙苏看看欧景,他一副等候吩咐的模样。 夙苏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想这么继续闹下去了,没什么意思,而且这种事闹下去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得了,我看你也没得什么大病,眼疾而已,养几天便好了。”夙苏摆摆手。 三个丫头把头低下,她们都不是傻子,听得懂夙苏话里的意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夙苏也不想因为几个不安分的丫头费了心神。 常嬷嬷连忙认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管教不严,等下去,奴婢一定好好管教。” 夙苏不在意的摆摆手,“管家,本王妃喜欢清静,人多吵得慌,以后本王妃这屋里就只需要小清和云红伺候就行,外面的粗使丫鬟照旧,至于她们三个麻烦管家安排回她们之前的地方吧,本王妃这里留不了那么多人。” 夙苏毫不客气的要把她们打发走。 三个丫头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夙苏,王妃居然不计较她们的过错。 “是!”欧景恭敬的答应,对这位王妃不由的再尊敬三分。 “走吧。”夙苏挥挥手,示意她们走。 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余地,三个丫头纷纷一拜,“谢王妃!”三人起身退下。 欧景见此,恭敬的说:“王妃,属下另再给你送几个丫头过来。” “有劳管家了,暂时不需要。”夙苏果决的拒绝,人少有利于她之后的计划,人多眼杂始终不方便。 欧景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若是王妃有需要,尽管吩咐属下。” 常嬷嬷也一同辞礼告退。 见人都走光了,小清一脸担忧的看着夙苏,“王妃,这样不好吧?” 夙苏摇摇头,这些都是小事,她不需要不忠心的丫头,哪一天被卖了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打算在这王府待一辈子。今天这么做,只是想给那些不安分的丫鬟一个警告,另外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毕竟人多眼杂。 云红眼神闪了闪,她进府并不算很久,之前一直在前厅做事,但也见惯了主子们各种傲娇样子,打罚丫鬟那是常事,曾经就有一个小丫鬟被活活打死扔出去,今日见王妃这般,竟有些敬重。 对于夙苏来说,这王府的日子很难熬,早上打发了那三个丫头,中午吃过午饭后就无所事事,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带着两个丫头去院外走走,这时夙苏才真正的知道颐清院的偏僻,这并不是王妃该住的院落。 夙苏在院落旁不远处看到一堵高墙,墙外就是一条偏僻街道,除日常巡逻的府卫,甚少有人来往。夙苏心中大喜,这颐清院本就偏僻,地方安静甚少有人来,从这里出去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第10章 府外闲逛 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夙苏淡淡叹了口气,今日是个好天气,想起自己穿越来那天,那天也是天气极好,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如果有办法,她是极其宁愿回去的。 夙苏那落寞的表情落在两个丫头的眼里,云红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处境哀叹。 小清只是浅浅叹口气! “回去吧!”夙苏淡淡的开口,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她需要一个计划。 夙苏的院落虽然偏僻但并不简陋,夙苏在隔天一早便说要出去逛逛,做一些实地考察,可是出门需要经过王爷同意,王爷还没回府,一切是由管家做主。 夙苏去找管家,欧景听说她想出去逛逛,便同意了,还叫了两个护卫保护她,夙苏费了不少力拒绝,最后答应两个护卫远远跟着,这才带了小清出门。 来了这个地方那么久,这是夙苏第一次逛这里,京城是繁华的,街道横立,小贩店铺比比皆是。也有不少女子出来逛街或做生意。 “小姐,你需要买什么吗?”夙苏今日打扮随意,头发轻挽起,随意又清爽,是时下京城里姑娘们都喜欢的装扮,在外王妃身份毕竟不方便。 夙苏心情不错,回她一个淡淡的微笑,“随便逛逛。” 小清看着夙苏的笑容,今天小姐这是高兴吗?笑容都比平时好看,细细看来,夙苏很美,虽然和夙大小姐长得很像很像,可是夙苏的笑容让人一见倾心。而且整个人没有小姐架子,让人亲近。 “小清,别发呆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夙苏看着小清傻笑的样子,心情越发好了。 小清回神,大大的对着夙苏一笑,带了夙苏去了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落霞楼。 “小二,可有雅间?”夙苏见大厅人挺多的,有些不喜。 “小姐,现在雅间满了,二楼人不多,倒也清净,您看?”小二略表歉意的说。 夙苏眉头还是皱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人多的地方有些东西也多,夙苏撇开眼随着小二上了二楼。 二楼人的确不多,但是看衣着打扮明显和一楼的有所不同。夙苏在靠窗的地方坐下,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硬拉着小清一起坐下。 窗外是条河,河面有不少摆渡拉客的船,夙苏看着水面发呆。 不一会,小二把菜全上了上来,夙苏要求小清和她一起吃,小清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拗不过夙苏。只好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夙苏则吃的津津有味,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两个月都过得什么苦日子啊! 夙苏自小就懂得独立更生,做饭更是除了捉鬼以外的拿手绝活。 这古代的东西没有污染,干净,就蔬菜都有种清新的气息,而猪肉肉质鲜嫩,意犹未尽。 “小姐,这是店里送的。”小二恭敬的抬着一个托盘送夙苏面前,里面放的是两道菜。 小二把菜放到夙苏桌上,“小姐,这是本店大厨的拿手菜,请小姐尝尝。” 夙苏一听,点点头,便夹了放入嘴中,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好吃! 一楼的热闹声把沉浸在美食世界的夙苏拉回现实,夙苏放下筷子就跑去凑热闹。 一口,一名走脚商人高举一块人头大小的半开翡翠毛料,正在款款而谈,简称推销。 这块半明料露出部分水头极好,结构细腻,清透度高,给人一种冰润细凉的感觉,应是上好的冰种。 只是,夙苏皱眉,在普通人眼里,翡翠看种水,而她们这一行里,翡翠看得是灵气。翡翠是地气之精,内含大地灵气,这种灵气通透纯净,越好的翡翠内含灵气越浓,是提升实力的绝佳宝物,也是制作法器的顶尖材料。 而眼前这块翡翠毛料,毫无灵气,绝对的假货。 此时,被这走脚商人吸引来的人越发多。 在这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来往之人多是达官显贵,不缺那有钱人,额……冤大头。 不知谁问了句价格。 那走脚商人答道:“一千两黄金。” 啧啧……夙苏真佩服,价钱是真敢叫,若是谁真中了道,后面发现是假的,这走商大哥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不等夙苏腹诽完,还真有一位华服公子要买下。 这位华服公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仪表堂堂,身穿流紫暗纹长袍,头戴冠玉,一看就是有权有钱那种二世祖。 走脚商人眉开眼笑。 “那不是永安王家的二公子凤桓么。” 夙苏见凤桓眼底清澈,是个没啥心机的孩子,有些不忍心,私下见大家都在看热闹没人注意她,探头出去大喊一声:“假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拿着银票就要付款的凤桓顿时凝固当场。 夙苏喊完话就低下身子,悄悄摸摸跑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吃喝喝,不留身与名。 众人寻找说话之人,但刚才众人目光都在翡翠毛料上,没人看清说话之人。 但有了夙苏的提醒,凤桓当即起了戒心。 走脚商人见情势不对,便要跑路,被洛霞楼的伙计们拦住。 那块毛料只有开出来的表面薄薄一层,后面都是粘起来的石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凤桓好生生气,将那走脚商人狠揍了一顿,直接抓去了京城衙门,下半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还在议论寻找刚才提醒之人,可久久没人回应,凤桓并没有觉得自己差点被骗丢脸,因找不到人,他大声道谢,全楼里的人都能听见,大手一挥请在场人吃饭。 夙苏吃饱喝足,做好事不留名,带着小清付款走人。 落霞楼的四楼一般不对普通人开放,如谪仙般的男子立在窗口,目光一直在夙苏身上,轻声吩咐身后的人:“风,跟着她,查查她是什么人。” 名叫风的侍从看着自家主子看去的方向,只见夙苏拉着小清欢快的游走在街道上,那样绝色的女子,即使埋没人群之中也能一眼捕捉到。 “是。” 东方焱举杯轻饮一口,看着楼下已经隐入人群的女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有人跟踪。夙苏逛了两条街,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而且不是王府跟来的那两个护卫,夙苏不动声色的又逛了一段,确定真的有人跟踪她。 第11章 招鬼救人 夙苏停下回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证明跟来的人足以小心隐蔽。 夙苏凑到小清耳边说了几句话,小清似乎很震惊,睁大了双眼,想着还有两个护卫跟着,小清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夙苏双眼危险的眯了一下,她知道跟踪的人目的是她。就骗小清分头走,让小清绕路走,王府会合。 夙苏只是想看看是谁跟踪她,是府里某些人的人还是将军府的人。 夙苏开始在路上随意乱走。 风见夙苏将小清支开已经起了疑心,但是他自信心太足,自认为自己没有泄露行踪,又因为夙苏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主子的目标是夙苏,他便没有再多想,跟着夙苏的脚步。 夙苏放慢了脚步,她长了个心,心神微聚,感觉四周的灵魂,锁定位置。 夙苏淡淡一笑,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心微微的一放,应该不是王府或将军府的人。 “二妹妹!” 夙宇在街道上看见夙苏,轻声呼喊。 夙苏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夙宇,眼神微微看了一眼身后,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走到夙宇身边,规规矩矩、柔柔和和的叫了一声:“二哥。” 此处人并不多,夙苏这般叫夙宇,一直跟踪的风也清楚的听了去。 “二哥怎么在此?”夙苏对夙宇微微一笑。 风是认识夙宇的,确定后也就不跟了,转身离开。 夙苏感觉到那人离开了,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真是莫名其妙。 夙宇淡然的问:“你今天怎么会出来?” 夙苏淡淡一笑,“闲着也无聊,就一个人来逛逛,没想到遇见了二哥。” “你……”夙宇欲言又止,他本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但是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就没问出口。 夙宇直皱眉,四王爷做的太过分了,丝毫不把他们夙家放在眼里。 如今看夙苏一切安好,夙宇也就放心了。 “恩,还行!”夙苏点了点头,感觉有些冷场,她并不讨厌夙宇,夙宇还算是是个正直且疼爱妹妹的人。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夙苏怕小清见自己迟迟没有回去担心。 夙宇点点头,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夙苏摇摇头,“有人跟着,放心吧!”指了指不远处跟着的两个护卫。 夙宇点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夙苏点了点头便越过他走了。 夙苏不知道,夙宇看着她离开的眼神是忧虑的,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妹妹。 夙苏小心的再次感知了周围人的灵魂,确定周围没人跟踪才放心。 额上一滴冷汗滚落下来,这身体太弱,这感知灵魂需要很多的力量,神魂健全时用一两次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夙苏如今神魂受损,自身消耗极大,她现在感觉特别的虚乏。 夙苏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侍卫道:“回府。” 转角过去就是王府,夙苏看见小清在门口疾步走来走去,还不时的张望,不知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担心她不回来。 一见夙苏出现,小清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王妃,你终于回来,”小清看她很累的样子,急急忙忙的扶住她。 看着小清担忧的小脸,夙苏虚弱的摇摇头,“走得久,有些累了,扶我回房休息。” 小清用力的点点头,把夙苏送回了颐清院。夙苏躺在床上转眼就沉沉的睡去,要不是她呼吸平稳,小清和云红会被她苍白的脸色吓死。 小清和云红一直守到夙苏醒来,夙苏醒来的时候看着两个丫头写满担忧的小脸,心中不免感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们还为自己着想,特别自己还是个没权没势的人。 外面天已经黑了,夙苏听小清说自己睡了一下午,坐了起来活动下筋骨,有些饿。 这时云红端了一碗蔬菜瘦肉粥送来,夙苏也不含蓄,大口的吃起来,现在正是补充体力的时候。 夙苏本也睡够了,打发了两个丫头去休息,自己抬了个椅子坐在院内晒月光,古代的夜空很美,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一丝云雾,夜空格外漂亮。 本是寂静的夜晚,夙苏却在此时感觉到大批的鬼魂气息,她眉头轻轻一皱,以前也有遇到这种事,但感觉不会那么强烈,去看看还是不去,毕竟这事不管才是明确的。 夙苏踌躇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回房拿了些东西出了院门。 这个时辰从正门出去定然会引起麻烦,夙苏便走到围墙旁,虽不是很高却也有将近三米的高度,好在旁边有一棵大树,夙苏麻利的爬上树干,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确定没人了才跨到墙上,一纵跳了下去,看看四周没人,小跑而去,动作轻盈似猫般。 顺着灵魂发出的气息,夙苏很快就接近了,距离王府大概只有两千米,位置偏僻,房屋破烂人迹稀少。 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夙苏调节了自己的呼吸,轻轻的接近。 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一个青衣男子,离得有点远,夙苏看不清楚男子的脸,但是他身上气场强大,夙苏有些震惊。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少说也有二十人,旁边已死者的鬼魂还在原地观望,夙苏摇了摇头,此地血腥味很重,鬼魂也越来越多。 夙苏看青衣男子似乎有些抵抗不住了,心思一转,救还是不救。 身穿黑衣蒙面,是想暗杀他,如果那个青衣男子不是什么好人,救了他不就等于放虎归山吗? 夙苏眼神一聚,青衣男子似乎有些不敌黑衣人,身上的血染得青衣在月光下发黑,他支撑不住了,挥舞几下手里的剑,以剑支撑身体,黑衣人慢慢围了上去,高举手中的刀剑。 夙苏见此心神一动,也不想那么多了,拿出放在身上的招魂香,双手相合,把香横放双手指间,唇角轻启,吐出一串不知名的文字。 “招魂!”香燃散异香,顿时风起云涌,原本晴朗无风的夜晚刮起了阴风。 此风诡异且巨大,吹得地面杂草灰尘乱扬,夙苏看着无数孤魂野鬼聚集而来。 黑衣人们停下动作,他们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可是今天怪异的风吹得他们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衣人看不到鬼魂,夙苏却能看到,她驱使鬼魂骚扰他们。 第12章 侧妃回府 黑衣人霎时乱做一团,大叫“鬼啊!”“有鬼。” 夙苏麻利的撕下裙子下缘,蒙于脸上,又把头发的发钗拔下,头发散乱向前向后杂乱披下,竟然有几分恐怖味道。 夙苏趁乱冲了过去,扶起已经意识模糊的青衣男子。 夙苏费劲扶着他走出混乱中,几步后才灭了招魂香。 现场有些惨不忍睹,没了招魂香,鬼魂全都四散而去,地上的纸钱已经被风吹的远远的,地上狼狈不堪的黑衣人惊魂未定,相互搀扶下悠悠离开现场。 夙苏把他扶到附近的一个破屋里,破屋四处透光,自知黑衣人是不可能追来了,男子满脸血污,已经不见其容了,夙苏探探他的脉搏,有些虚弱。 夙苏撕下几条布条,绑在他的伤口上,血液颜色正常,好在对方没有在兵器上喂毒。 不管那么多了,再流下去血流干了怎么办?这年代应该没有输血这回事吧!夙苏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包扎动作。 突然,一把银白色的剑抵在夙苏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 “你是谁?”低沉的男声响彻在耳边,刚才现场混乱,他第一眼看到夙苏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是见鬼了,她披头散发,要不是地上有她的影子。 夙苏眼神一聚,她居然没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这人是什么人啊,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她。 一身黑色衣服的男子,看样子很年轻,月光下刚毅的脸刀刻般清晰,一双墨色的眼睛透着奇异的光,两人眼神空中相会,夙苏睁大双眼,这是…… 云墨感觉自己要被眼前的女子的眼睛吸进去了,撇开眼,看夙苏手里拿着布条,又看看地上的男子,心急的叫:“主子。” 夙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指了指地上的人,“大侠,是我救得他。” 云墨剑一收,急忙低身去查看青衣男子的伤势。 夙苏淡淡舒一口气。 云墨看自家主子没事,又看夙苏帮主子包扎了,歉意的看着她,低声说:“谢谢姑娘救了我家主子。” 既然人家这般了,夙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淡淡的说:“没事!” 起身整理了下头发,把头发拦回后面一把的扎起来,蒙面的布还在,夙苏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衣裙,不禁的皱眉,看了一眼青衣男子。 云墨这时发现夙苏裙摆被撕的破破烂烂的,纤细白净的小腿露了出来,云墨轻轻撇开眼。 夙苏立刻意识到,她倒是没所谓,这古代的保守风气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夙苏嘴角含笑,直接命令般说:“既然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告先辞了,你也不用感谢我。对了,别告诉你们家主子是我救了他,也别说关于我的任何事,这是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 不管云墨答不答应,见他迟迟不反应,夙苏就默认他同意了,转身快步离去。 远远的听到身后云墨说的一个“好”字。 夙苏淡然一笑,街道上的鬼魂都已经散去,就连黑衣人的尸体都没留下,一切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诡异的安静。 夙苏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王府,换了干净衣服,直接放火把那套破烂染血的衣服烧掉,处理干净灰烬才回房睡觉。 翌日一早,就有小丫头来禀告说,侧妃回来了,吵吵嚷嚷要大家去门口迎接,夙苏此时还未起身,听到小丫头说的话眉头皱在了一起。 夙苏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就出去,小清见夙苏起来,急忙的去扶她。 夙苏起床气,不满问道:“小清,这谁院里的丫头,这般没个大小?” “王妃恕罪,奴婢小兰!”小丫头不急不忙的行礼,傲然的抬头直视夙苏。 夙苏虽然衣衫不整,脸上未施粉黛,却泛出一种冷清高贵的美。 “哦!这大早上有什么事啊?”夙苏危险的眯起双眼。 “侧妃从西安寺回来了,大家要到前院去迎接请安,奴婢是来请王妃过去的。”小兰似乎很不耐烦,语气里尽是催促。 夙苏淡淡一笑,“小清,王府什么时候有王妃给侧妃请安的规矩了?” 夙苏故意加重侧妃两个字,半似开玩笑的对小清说。 “王妃,并无。”小清不敢乱说其他的。 小兰微微一怔,王爷虽不待见王妃,但王妃是陛下赐婚,明媒正娶进的王府,王爷也并没废她,这尊卑摆在这里。 “哦……”夙苏拉长自己的语音,危险的看着小兰。 小兰噗通一下跪下,哭唧唧:“王妃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来禀告您侧妃回来了,并无其他意思啊。” 小兰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王妃虽不得宠却也是正妻,侧妃再得宠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妾,这身份有别,她这般犯了错,王妃杀了她都没有任何人说什么的。 “下去吧!”夙苏冷冷的皱眉,尊卑有别,就算她并不想做这个王妃,但是也不能让人随意践踏去。 “谢王妃,谢王妃!”小兰快速爬起来跑了出去。 一旁的云红眼神闪烁,“王妃,她这般藐视王妃可是重罪啊!” 夙苏对着云红微微一笑,人生来都是平等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她也是一时糊涂,保住自己不受践踏的同时也别害了其他人,她这样只是平时被欺压的久了,想在别人身上找回来而已,你们以后要记住,对付这样的人吓吓她就好了,万事该绝的时候决绝,不能做的太绝的时候也松一松。” “是!”小清和云红齐齐回道。 云红眼神一闪,她们这些丫头生来命就不是自己的,主子一高兴赏你点什么,一不高兴命也许就没了,没想到王妃居然可以这样宽容,若是王妃是夙家名正言顺的小姐该多好。 “好了,陪我进屋梳洗下。” 前院里,王爷的侍妾们全都去迎接侧妃方白月了。 方白月看见小兰急忙的回来,皱了皱眉,当下问了小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白月怒斥小兰一句,又嘱咐身边的大丫鬟绿儿去请王妃。 绿儿不情不愿的撇撇嘴,方白月轻斥她一声,绿儿才小跑去颐清院。 绿儿到了颐清院的时候,夙苏也才刚梳洗完毕,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脸上未施脂粉,一头秀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仅用一支发钗装点,有些略显单薄。 第13章 共赏台戏 夙苏精神好,在别人眼里是个性子冷清、不爱见生人的主,这样简单的打扮却十分和她相配,简单大方,让人不敢轻视。 绿儿比小兰有点眼力见,先是恭敬的请安。“奴婢绿儿,是侧妃身边的贴身丫头,今日侧妃回府,侧妃想请王妃去前厅,侧妃及众位夫人想向王妃请安。” 夙苏淡淡的看了一眼绿儿,这丫头明里说的恭敬,其实也是个势利的主。 侧妃和众位夫人要请安应该是来颐清院请,要她过去像个什么话。 夙苏轻蔑的一笑,这侧妃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夙苏虽不在意这些院中之事,但是也不能被个古人欺负了去。 “替我回了你家侧妃,我稍后就到。”夙苏飘飘然的一句话,绿儿却微微一颤,急忙的告退离开。 “走吧,”夙苏对小清和云红招招手。 云红一愣,王妃这身装扮虽清新怡人,但是比起其他夫人的富丽多姿略显得有些淡了。 “王妃,需要换身衣服再去吗?”云红小心的问。 “不用,这样挺好的!”夙苏对她淡淡一笑,她自然知道云红是想些什么了。 “是!”云红恭敬的低头回答。 夙苏来到前厅,远远就听到一群女人在话家常,她轻轻按按太阳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何止三个啊,得有多少场戏啊。 夙苏一进门,一群女人纷纷上来行礼,个个美貌多姿,艳丽华美。 “见过王妃。”一见夙苏来,一群女人就纷纷起身走上前来行礼,这凤冥夜真的是享尽齐人之福。 “免礼,坐吧。”夙苏穿过她们,直接去了主位坐下。 夙苏明显的发现那一身淡黄华衣的女子愣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她就是这府里最受宠的侧妃方白月,代掌王妃的权力管理王府事务。 这上座主位在夙苏这个王妃出现前应该是她来坐的,可惜半路杀出了个王妃。 只见方白月缓缓落座下方的第一顺位,脸上有些不自然。 “侧妃姐姐,王爷为何没有同你一道回来?”柳欣欣一身粉色丽装,应该是精心打扮过得。 方白月温婉一笑,打趣的说:“妹妹可是想王爷了,王爷临时有事,着急外出了。” “侧妃姐姐说笑了。侧妃姐姐深得王爷喜爱,王爷陪姐姐去上香礼佛,欣欣甚是羡慕侧妃姐姐。”柳欣欣一脸媚态十足,娇嗔几句尽显妩媚。 夙苏轻轻嗫了一口茶,方白月被柳欣欣一口一口侧妃姐姐叫的脸色都白了,还必须保持得体端庄,真辛苦啊!夙苏见此不由的摇摇头,这柳欣欣已然是在挑战方白月的权威。 “妹妹这是什么话呢,王爷对妹妹更是宠爱,一直念着妹妹呢。”方白月脸上还是挂着温婉的笑。 温柔可人的木染夕轻声插话进来:“柳妹妹真是可人儿,时时刻刻想着王爷。”。 夙苏听着这话不免放下茶杯,眼神尽数落在木染夕身上,从这个女人眼神里,夙苏感觉不到任何恶意,温和从容的笑容,是从心底发出。 夙苏上次见她也是这般,夙苏不免对她十分感兴趣,能在这样的一群女子中出落的如此不同。 其他几位夫人今天异常的沉默,一个个就是闷头在那里喝茶,夙苏目光从左往右一一瞟过她们。 “王妃姐姐,你还未见过王爷呢!”柳欣欣把话语投落到夙苏身上。 “嗯!”夙苏懒洋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细细咀嚼,这糕点入口即化,甚是美味。 柳欣欣语气嘲讽:“这王爷也真是的,放着新婚妻子不顾,王妃姐姐,待王爷回府,你可得好好说说王爷。” 夙苏不搭话,继续吃着糕点。 “王爷想做什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夫人可以编排的。” 久久,夙苏才说出那么一句话,这柳欣欣就是个无脑的,话语里太容易落下话柄,容易被人拿捏。 柳欣欣一下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的模样印在夙苏眼里。 夙苏揉揉略微发酸的太阳穴,这柳欣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一点新意看头都没有,真无趣,“既然王爷没回来,姐妹们就散了吧,围在这里人多嘴杂的,乱传些出去也不好,毕竟这府里还是有规矩在的。” 聪明的人自然听的懂夙苏说的话,一个个起身行礼退下。 夙苏端起茶杯,方白月愤怒和仇视的一眼,恰恰被夙苏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看着方白月离去的背影,夙苏眼神闪了闪,这侧妃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温婉淑良。 回到颐清院,夙苏懒懒的躺在贵妃塌上,闭目假寐,心想:这王府不能久待,要赶快想个办法离开,彻底脱离这里。 首先,要恢复实力。昨日的翡翠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一条清明大道,要大量的翡翠那就得有钱。 夙苏是很喜欢钱的,外婆去世后,她一个人生活,深知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想着想着,夙苏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小清端来夙苏的午饭,四菜一汤,还算丰盛可口。 下午,夙苏拿了一本书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看,这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把石凳,这边是整个院子最凉快的地方。 方白月却在这时不请自来。 “见过王妃。” 方白月带着她的贴身丫环缓缓行礼,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夙苏见此也就只好走过去扶她起来,把她拉到石桌前坐下。 方白月浅笑道:“姐姐,可有叨扰你?” 这声“姐姐”亲切的,夙苏觉得有些恶心。 “无妨。”夙苏顺手把书给了云红,吩咐她上茶水点心。 这方白月安静的坐在那里,美得像一幅画,就连喝茶也是美的,这四王爷确实会挑,府里女子个个漂亮出挑。 “姐姐初到王府,可有什么缺的?” 夙苏淡淡一笑,想起这王府管家的是侧妃,“并没有,都挺好的,什么也不缺。” “姐姐有什么缺了一定要和妹妹说。”方白月唇角轻启。 夙苏算是听出来了,这方白月是来告诉她,这王府做主的是她侧妃方月白,就算夙苏是王妃,那也是要在她手上讨生活的,王妃之名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谢过妹妹了。”夙苏回她一个看似感激的笑容。 “王爷不经常在府里,也是委屈姐姐了。” 夙苏但笑不语。 第14章 处处相逢 方白月又坐了一会,觉得夙苏不太搭理她,自觉没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起身告辞离去。 离开了颐清院,方白月的贴身丫环芙玲小声说道:“主子,这王妃好像并没有生气啊?” 方白月微微一笑,“这王妃是个不好对付的,她看似什么都漠不关心,可实际在想着些什么我们也不知啊,夙家的姑娘可不简单。” “那主子,我们要怎么办啊?” “你让人盯紧这颐清院,王爷临走时说过,王妃在府里必须好好伺候着。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日后慢慢把她……王妃之位迟早是我的。”方白月眼里弥漫着轻蔑与怨恨。 如果不是夙震在朝中势力巨大,王爷怎么会娶夙家的女儿,方白月又怎么会只做一个侧妃,侧妃就是一个妾,只是说的比妾好听一点。 方白月那也是嫡女出身,但不及将军之女,所以她恨夙家,恨夙苏。 夙苏送走了方白月,也没什么心思品茶看书了,叫云红撤走茶点。她现在想好好想想办法离开这里。 在这样的时代,女子是不能离开夫家的,要么被休弃,要么就是死。以她现在的力量,她也逃不出来,就算侥幸逃出来了,王府先不说,夙震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夙苏一日日待在房间里,无趣的唉声叹气。思来想去,如果可以求得这四王爷休了她,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这四王爷求娶将军府的女儿,目的很明显就是笼络夙震,他怎么可能将她休弃,可就算是休弃,她前脚出王府,后脚就得死在夙将军手里。 再或者告诉四王爷事实,也不行啊。首先并没有见过这四王爷,更何况这种事情他也未必相信啊,而且夙震怕是早有先手,这府里绝对有他的人,不仅仅小清一个。 夙苏在一个人心里非议,一时哀叹,一时烦躁。 “王妃……”传来阵阵敲门声。 “进来吧。”夙苏淡淡的开口。 小清推门进来。“王妃,玉安公主来了,吵着要见你。” 小清话音刚落,一个活泼的身影就闯了进来。 “四嫂。”清甜的声音,活泼可爱的身影。 这是夙苏第一次见凤安然。 “公主安。”夙苏淡淡的笑,对上凤安然灵动的双眼,夙苏加深这个笑容,凤安然是个纯净活泼的好孩子。 “四嫂,安然前几日就想来看你了,可是母妃身体不适,只好现在才来。” 这凤安然夙苏是听小清她们说过的,四王爷的胞妹,芳龄十三,深得当今皇帝的宠爱。打小活泼可爱,招人疼爱。 凤安然看夙苏第一眼就特别亲切喜欢,嘟着嘴道:“嫂子那么好,哥哥真没眼光。” 夙苏笑笑,她倒是希望她哥哥没眼光,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凤安然话匣子一打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夙苏耐心的聆听,时不时给她倒一杯温凉的茶水,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到了晚膳时分,又陪夙苏吃了饭,凤安然才不舍的回宫,“四嫂,你会不会觉得我话多很烦啊?”凤安然临走时拉着夙苏的手问。 对上她认真的小脸,夙苏摇摇头,调皮的笑笑,“安然是个很有趣,很可爱的女孩子。” 听到夙苏这般说,凤安然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笑嘻嘻的说了声:“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凤安然赶在天黑前回宫去了。 天黑后,夙苏支开小清和云红。对于这两个丫头,夙苏是感激的,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也就她们两个陪在身边。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清是随她来王府的,但小清是夙府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夙震安排好的眼线。而云红,她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她的底细。 待四周都安静下来,夙苏蹑手蹑脚的起身,轻轻开门,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堵墙下,再三确定周围没人了才敢翻墙出去。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好了许多,那是一种自由的气息。把先前准备的纱巾蒙在脸上,这般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不小心被人认出来那就惨了。 这东储国的城的夜晚很热闹繁华,比白天更甚。架起的灯笼照的如白昼般。人来人往的街道,男男女女。 也有不少似夙苏这般蒙面的女子,她们大多是未出阁的女子,虽说民风还算开放,但世家姑娘们平日里很少抛头露面。 夙苏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十分好奇,不时拿起来看看,四处摸摸。 “啊……”人群中传来恐惧的呼喊,人四散拥挤,夙苏被人群挤了出去,撞到路边的小摊上。忽然一个人抓住她,一柄银白的剑抵到她的颈子上,此人一身黑衣蒙面,只留有一双深邃漂亮的双眸,如星辰一般。 夙苏异常熟悉,这双让人一见难忘的眼睛就是新婚那晚闯进她房里的黑衣人。 冤家路窄。 还没等夙苏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在空中腾飞、奔跑。夙苏此时心里是无比激动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 “喂,大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夙苏先不打算拆穿他,被动的跟着走。 男子瞬间警戒的看着夙苏,手中抵着她颈子的剑又近了一分,夙苏已经感觉到颈子上的凉意和一丝刺痛。 “疼!”。 “抱歉!”男子也感觉到自己的粗鲁,把剑从她颈子上挪开一分,可是夙苏的颈子已经被锋利的剑锋划破了,渗出血珠来,好在只是划破皮。 “站住,”一群人将他们包围,身后就是河水,这么被围,看来是插翅难逃了。 黑衣男子看他们的架势,便冷冷的说:“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从后面走来一个男子,一身华服,如君临天下般的气势。他一脸兴致缺缺、满不在意,冷冷的说:“此女的生死与我有何相干,你想杀便杀了吧,我只想抓你,活的。” 夙苏唇角抽了抽,好像是那么个理,又不熟,别人凭什么救你。 黑衣男子恶狠狠的说:“凤城凰,你真够狠啊!” 凤城凰。夙苏自然听过的,他是东储国的大皇子,是皇后的长子,也是太子。 夙苏假意往后面缩了缩,用最小声的声音在黑衣男子耳边说:“你会游水吗?” 黑衣男子先是一愣,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第15章 危机重重 夙苏开始挣扎,手却死死拉着黑衣人的衣摆,哭喊着,叫嚣着,恐惧着。 “我不想死,救我。” 黑衣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夙苏找准机会,用力挣扎中,一脚把黑衣男子踢下水里,而夙苏也因为惯性一脚踩塌,一同落进水中。 黑衣男子入水后人早就消失的不见了。 夙苏继续在水里挣扎,扑腾。 “我不会水,救命啊。”一下沉入水中,一下扑腾上来呼救。 可是岸上的男人和他的手下们并没有任何人打算下水救人。夙苏依稀看到凤城凰脸色黑的可以。 夙苏继续扑腾,终于无力的沉入水中。 “主子,这……”一名侍卫看着河面消失的女子,有些动了善心。 “坏我好事,死就死了,便宜她了。给我沿河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凤城凰怒气冲冲,根本不顾旁人的死活。 夙苏潜入水底,顺着河水游了许久,才敢浮上河面换气,虽然天气已经好转变暖,但河水里待久了,那种刺骨的冷。 看河岸上没人才爬了上去,坐在岸边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夙苏一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脸上的面纱早就不见了,梳好的发髻也早已冲散,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极了水中爬起来的女鬼。 “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冷漠的话响彻在夙苏头顶。 夙苏抬头,只见一身湿漉漉的黑衣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披着同色的披风,上半张脸戴着银色的面具。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批同样装束的黑衣人,只是他们都低着头。 夙苏缓缓站了起来,捋了捋杂乱的发丝,露出一张苍白无力小脸,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不就暴露了么! 凤明辰脸上闪过吃惊,她怎么会在这?嘴上却没好气的说:“真是麻烦。” 夙苏冻的直哆嗦,哪还顾得上身份暴露的问题,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过去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来,“王八蛋,老娘白救你了。” 夙苏收回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甩甩手,只因刚才半只手打在面具上,震得生疼。 后面的黑衣人听到声音也齐齐不敢抬头,低头看着地面,似乎要将地面看穿。 凤明辰看着夙苏苍白无力的小脸,还有她颈子上泡得已经发白的伤口,莫名有些心疼,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忍了口气不说话。 冷场了,四周静的可怕。 “啊嚏。”夙苏被这小风一吹,连打几个喷嚏,风一吹还挺冷的。 夙苏缩了缩身体,身上的湿衣服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整个曲线都透了出来。 男子皱了皱眉,把刚才手下披到他身上的披风披到夙苏的身上。 “主子,有人追来了。”另一个黑衣男子跑了过来。 凤明辰看着夙苏,“走,来个人把她安全送回去。” 夙苏眼神闪了闪,微低下头把脸遮掩好,她已经被认出来了,多少有点多此一举。 夙苏为什么不直接有人,因为不认识回去的路啊! 夙苏跟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身上的衣服特别难受,好想换身干净的。 送她的这个黑衣人是个闷葫芦,一句不说。许久后才问了一句:“小姐家在何处。” 夙苏咬了咬唇角,总不能说在王府吧。便随意说了句“送我到落霞楼附近”。 到落霞楼附近就能找到回王府的路。 一路都是走得偏僻小巷。 夙苏看着周围的样子,大致已经识得了,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喂,我家到快了。”夙苏的声音有些奇怪,男子回头就对上她的眼睛,眨眼间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夙苏确认他确实晕了,把身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费劲把他拖到一旁的角落里,“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夙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每次用这招眼睛都会有些酸涩,毕竟催眠他人的灵魂实在很耗功力。 趁着此时,夙苏便小心翼翼的朝王府跑去,心里祈祷别被人发现。 夙苏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却发现整个颐清院乱成一团了,夙苏看看自己此时的样子,直接进去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只好小心翼翼的到了后院的池塘,这里荒废了许久,又很少有人来。 夙苏幽幽轻叹一口气,朝池塘就跳了下去。 “救命啊,来人啊!”大声呼救,整个身体泡在水里,死死抓着池塘里的一块假石上,这池塘水还真够深的。 “来人啊,救命啊!”扯开嗓子使劲喊。 大概是夙苏声音够大,这里离颐清院又不远,一会儿小清就找了过来。 小清见夙苏在水里,吓得她腿脚一软,“快快,下去救王妃。” 听到声音赶来的侍卫跳下来两三个,岸上的又是找棍子,又是搭手的,三四下就把夙苏带回了岸上。 小清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王妃,你吓死奴婢了。” 夙苏对小清露出一个惨烈的苍白笑容,眼一翻就晕倒了,今天费了太多的力气,又泡了两次水,她早就有些脱力。 夙苏这一晕可好了,吓得下人们急得哇哇叫。连侧妃那边都惊动了。 方白月虽然十分不喜夙苏,但如今她管事,也不得不去请了大夫。 “王妃这是落了水,受了凉,又受了惊吓,在下去开几副药来调理下就好了。而这颈子上的伤口被水泡的有些严重,好在伤口不深,取些药擦了,伤口切勿碰水,以免留下疤痕。”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夙苏睁开眼四下看了看,其实大夫刚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没睁眼而已。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身上已经被擦干净还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舒服多了。 折腾了一夜,夙苏也困得不行了,便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早,夙苏发现自己真的感冒了。 那苦涩的中药,夙苏实在喝不惯,却也不得不喝下去,这孱弱的小身体那受得住接二连三的生病。 而对于昨晚落水的事,夙苏就以睡不着出去走走不小心落水搪塞过去。 夙苏需要修养,一天都躺在床上。 入夜,夙苏喝了药睡的昏沉,小清在外间休息守夜。 凤明辰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进入夙苏的房间,站在夙苏的床前,给夙苏号脉,看她无大碍才又默默退回去,却在床前站了许久。 第16章 情菀若心 夙苏敏锐的直觉让她赫然转醒,大晚上床边站着一个人,纵使是夙苏也被吓了一跳。 夙苏下意识想叫,凤明辰一把捂住夙苏的嘴,让夙苏的声音生生咽了下去。 夙苏不断挣扎,锋利的指甲在凤明辰手上划出血痕。 凤明辰压低声音:“嘘!别出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银色面具,熟悉的眼眸,夙苏松了口气,对凤明辰的话一个劲狂点头,她又不傻,这深更半夜,让人知道王妃屋里来了个男人,跳进黄河洗不清。 这王府的侍卫真不怎么样,松懈得很。 凤明辰手上的力道立刻松了几分,夙苏抓住凤明辰的手拉下来,大口喘着气说:“你是不是来杀人灭口,麻烦给个痛快,不要闷死我啊!” 凤明辰默! 夙苏看着那双熟悉的眼,压低声音说:“怎么又是你?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不会是真的来杀人灭口的?” 凤明辰的手还被夙苏牢牢抓住,他也不挣扎,他听闻夙苏病了,鬼使神差的就来看看她……死没死而已。 “路过而已。” 夙苏耸耸肩,手心传来的触感让她一下都精神了。为了确认,夙苏拉着凤明辰的手一阵研究,又是握住又是观察,最后如洪水猛兽般甩开,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蒙住。 夙苏道:“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叫人了。” 凤明辰不知所以,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他立刻闪身出去,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凤明辰走了,夙苏才从被子中出来,借着月光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双手微微颤抖,惊恐不已。 无数不好的猜测在夙苏脑海里盘旋。只因那手给予的灵魂触感和成婚那日凤冥夜的手一模一样,她的感知绝对不会错。 他难道就是凤冥夜? 翌日,夙苏一夜没睡好,慌乱无措的过了一天,好在整整一天没有动静,她不免松了口气,打算最近几天都在颐清院好好待着,避避风头。 其他几位夫人打着探病的借口来颐清院探望,一一被拒之门外,名曰王妃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夙苏休养的这段时间,听说是王爷回府了,但他没有来过,听说王妃落水,也就是打发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并无其他慰问。并说了,王妃不需去王爷处请安,好好养着就是了。 这不免让夙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是故意的…… 夙苏养病养的有些忧郁不安,小清和云红见她日渐消瘦,便给她说些八卦听。 听说丞相府的老太爷着了恶鬼,夜夜噩梦连连。丞相府请了不少神棍、神医,硬生生没有个救好老太爷的。看看这老太爷日渐衰弱疯癫,急坏了丞相府上下,诏文说谁能治好老太爷的病,给白银千两酬谢,后来有一游方少年路过,救了相府老太爷。 夙苏对这神秘少年起了兴趣。 夙苏终于能下地走动了,云红陪着她去后院闲逛,无意间就路过落水的池塘。 云红一个劲的护着她不让她靠近,夙苏无奈的笑笑,往前再走了几步,转过假山,一个清雅的院子出落在眼前。 “莞心院!好名字。”夙苏站在院门口,不由自主的推开了院门。 “王妃,不可。”云红急促的拦住夙苏的脚步。 夙苏从门缝中看去,园中种了几簇青翠的竹子。然后就是满院子的白色玫瑰花,现在花开正盛,淡雅的花香扑面而来。 夙苏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下来,白色玫瑰花是她妈妈在世时最爱的花,她也很喜欢,但更喜欢红玫瑰。 云红急忙的把院门关上,扶着夙苏离开了那里,不时还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有没有人进过。 看云红如此着急,夙苏顺从的随着她离开。觉得有些累了,就让云红带她回了颐清院。 “云红,刚才的院子是?”夙苏懒散的趴在院里的石桌上,淡淡的问着。 云红先是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才凑到她的耳边说:“王妃,那个院子,王爷下令除了打扫的刘嬷嬷外,谁都不可以进入的,先前府里有位卫夫人,仗着王爷的宠爱去了那个院子,被王爷知道后,卫夫人就此消失了,谁都没有再见过。有人说那个院子闹鬼,去过院子的人都会消失;也有人说那个院子是王爷留给最喜爱的女子的,王爷不许其他女子玷污那里。” 云红说的极其小声,却极其认真警惕。 夙苏眉头皱了皱,先前看了几眼那院子,那个院子干净着呢,没有任何鬼魂,那照云红的说法就是后者,那卫夫人一定是四王爷处理了,至于死活没法下定论。 夙苏点点头,不再打听下去。 而这一幕却被远处方白月的丫鬟绿儿看在眼中,她不动声色的回去禀告。 夜半时分,夙苏点上招魂香,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房间内便多了几个飘渺的人,都是在王府里栖息的游魂野鬼,都是曾在王府当差的下人,弥留于此。 “那菀心院你们可知?” 一群鬼魂互相看看,点头又摇头。 “回小姐的话,那菀心院我们无法接近的,每次接近那里我们都会被一股力量弹开。” 丫环打扮的女子说完,其余鬼魂附和的点头。 夙苏看他们的样子也问不出其他的了,只好让他们先行散去。 “菀心?”这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夙苏喝了一口凉茶,轻喃这个名字。 又混了一天。 多日不见的方白月就带着一堆补品来颐清院请安,按照规矩,她们需每日晨昏定省,但夙苏早就说过不必来,夙苏乐得安静,要是每日都听她们在耳边叽叽喳喳才是对她的折磨。 “姐姐身体可好了?” 夙苏端起茶杯,面目笑容柔和,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谢谢妹妹关心,已经好多了。” 方白月道:“这几日姐姐病着,王爷日日念叨,为了不打扰姐姐休养,妹妹就没有来看望,望姐姐见谅。” 这方白月明显就是显摆的,话里话外都是说王爷日日在陪她,王爷并不把夙苏这个王妃放在心上,王妃只是名号,是个虚设。 夙苏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笑容灿烂道:“无妨,来来去去倒是辛苦。” 方白月摩挲手指,语重心长道:“姐姐也不必忧心,王爷是个重情之人,姐姐刚入府不知道王府的一些规矩。” 第17章 心思各异 夙苏看方白月话说一半,便顺着说:“妹妹直说无妨。” 方白月这才继续道:“妹妹今日来主要是提醒姐姐一句,姐姐颐清院附近有个菀心院,那个院子去不得,若是去了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哦?”夙苏故作好奇的看着方白月,昨日她才去过,今日就……这王府处处有她的眼线,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王爷年幼时有一青梅竹马,名叶菀心,原是侯府嫡女,两人两情相悦,奈何侯府一夜被仇家所灭,那叶菀心也失去踪影,这王妃之位原是那叶菀心的,那菀心院便是王爷为她设的,一切摆设都是她喜欢的,王爷不许任何人去玷污那院子,故下了令不许人进入。这么多年,王爷每至她生辰都会宿在菀心院,心情不好或是劳累都会一人独居菀心院。而王爷这么些年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踪影,甚至到了他国寻找,听说已然有了眉目。” “王爷真是深情。”夙苏轻笑,面上依旧不变。 方白月的这点心思她怎么可能猜不到,不过就是王爷心有所属,她这王妃的位置是夺来的,等叶菀心一回来她这王妃就要下堂了。 方白月见夙苏不为所动,但有些不知所以,她本想让夙苏闯入那菀心院,让王爷厌弃生恶休弃她,可昨夜王爷告诉她,北季来犯,夙大将军不日就要出征,如今宫中局势不定,皇后家族壮大,有盖过皇室的风头,而太子品性不端,已有废弃之兆,他尚需夙家助力。 方白月这才改了想法,夙家大小姐名声在外,极受宠爱,名不见经传的夙二小姐空有其表,她早已下了本钱去夙家打听。 听说夙雅出生时夙夫人难产差点没命,请高人算了一卦,说夙雅命克父母,出嫁之前不能与父母同住,就一直养在外地,父母不疼不闻,如今皇上赐婚,这才将她接了回来嫁过来,虽说是个聊胜于无的女儿,但毕竟是夙将军的女儿,定有用处。 方白月笑容清淡,站起身来告辞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下朝回来了,妹妹先告辞。” 方白月这都要炫耀一番,夙苏眼神都不给,也不动,只是淡淡道:“妹妹慢走,不送。” 午后,夙苏午睡醒来。 小清来服侍夙苏梳洗,“王妃,北季来犯边关,大将军即日就要出征北季,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夙苏却冷笑,试探性的说:“呵!小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个二小姐在将军府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我早已看透。” 小清怔住,然后扑通跪在地,“奴婢只知您是相府的二小姐。” 夙苏摆摆手,叹口气问:“小清,我爹官拜几品?这东储国重文还是重武?” 小清不明白夙苏为何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回小姐,将军是武将,官拜一品。听说将军素来和当朝丞相不和,丞相的嫡妹还是当朝皇上的宠妃,而咱们府中的芸夫人就是丞相家的庶女,相府嫡女是太子妃。” 小清说话声音极小,生怕隔墙有耳。 芸夫人,夙苏是有印象的,那个女子温文尔雅,声音极其好听,是出身极好的大家闺秀,可惜是个庶女,只得被父亲送来给四王爷当个妾室。 夙苏镇定道:“将军戎马,保家卫国,我等做子女的定然要去送送,你去传话吧!” “是!” 没过多久,前院就有人来传话,王爷今晚要来颐清院用晚膳。 夙苏自然明白,不过是夙将军得了重用,这王爷刻意来做做样子罢。 夙苏却莫名紧张,不是因为王爷要来,而是那手上的触感与那个人。 夙苏有些紧张的搓搓手,一切尽将揭晓。 晚膳时,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是侧妃让大厨房准备的,据说都是王爷平日爱吃的。 门外有人禀告,凤冥夜迈进院中,夙苏低头微微屈膝见礼,凤冥夜看着这个第一次见的王妃,脸上淡无表情,还是伸手去拉夙苏的手将她扶起来。 手相碰的瞬间,夙苏一愣,手心传来陌生的感觉,这完全是两个人的感觉。 夙苏这才缓缓抬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凤冥夜面容,很帅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幽沉,静默似水。 夙苏立刻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她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他,不免心中大石落下,也安心不少。 下一秒,夙苏心又揪起,心中迷惑,成婚当日,接她和她拜堂的人是夜里闯入她新房的黑衣男子,不是这王爷本人。 莫不是这王爷在成婚当日不愿意娶她,就找个人代替他。 天啊!这是要唱哪一出? 夙苏跟在凤冥夜身后进屋,她紧盯着他的背影,不过不得不说这凤冥夜长相出众,简单来说就是帅,特别帅,身材也特别好,让人一见就能沉沦。一身黑色衣袍,用银线绣出祥云纹饰,衬得他气度不凡,沉寂幽远。 翩翩公子,丰神俊朗。 两人坐在桌前,小清与云红布菜,凤冥夜看整个院子清静,而屋内服侍的人也就两个,不由得皱眉不语。 夙苏吃饭很优雅,虽然是装的,但吃相很好看,胃口又好,加上本就清丽的容颜,可算是赏心悦目,让人胃口大开。 凤冥夜余光不时扫过夙苏,他并不厌恶夙苏,只是这个赐婚来的王妃他也不喜欢,母妃逼迫,他不能抗拒,但他还是想做个反抗。颐清院清静,离他院子远,只要她安分守己,他自当给她一世荣华,安稳一生。 一顿饭吃得沉默,好在凤冥夜长得赏心悦目,夙苏才多吃了些。 两人各怀心思的用完晚膳。 天色渐晚,凤冥夜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在软榻上坐下端着一本书看。 夙苏坐在那不知所措,这人不会是想补了那洞房花烛夜吧? 凤明辰现在不远处偏远的屋顶上,夜行衣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眼睛却一直放在颐清院中,院中的灯火通明,他的心中竟有一丝酸涩烦闷,怅然若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知道凤冥夜要夜宿颐清院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灯光愈发刺眼,凤明辰深深吸一口气,转身跃下屋顶,隐没在黑暗中。 第18章 进宫面见 夙苏又等了一会,凤冥夜不动,她只好试探性的问:“天色不早了,王爷还不回去么?” 凤冥夜抬起头,眼中的淡漠如针一般要刺穿她,“你这是欲擒故纵?” 夙苏心中翻了个白眼,这王爷是自恋还是想得太多,面上却淡然依旧,轻声道:“只是时间不早了,王爷明日要上朝,耽误不得。” 凤冥夜道:“那今夜就歇在此处,你莫不是忘了你我还未洞房?王妃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夙苏脸色瞬间苍白,一脸委屈巴巴,柔弱不堪道:“王爷,妾身并未忘记自己的本分,只是这几日妾身……月信,身子不适,无法伺候王爷。” 凤冥夜看夙苏这副模样,有些厌恶,不喜女子矫揉造作,“嗯!那王妃好好休息,明日同本王去将军府看看,夙将军不日就要远征。” “是!”夙苏脸上还是可怜兮兮,但心中已经欢呼呐喊了。 凤冥夜走了,夙苏一下就变了脸,伸了个懒腰就往床上一躺,这演戏真累。 将军府里演,王府里也要演,真是太难了! 方白月知道今晚凤冥夜去了颐清院用膳,心里难受,但还是让大厨房准备好凤冥夜喜欢的吃食送去,夜幕降临后凤冥夜依旧就在颐清院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心中还是如针扎一般疼痛。 “侧妃,王爷没有留宿在颐清院,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歇下了。”芙玲欣喜的闯进来给方白月禀告。 方白月不确定的问:“真的?” 芙玲狂点头。 得了确认的方白月,心情一下就好起来,自认为是夙苏不得凤冥夜喜欢,惹了凤冥夜不高兴,这才有了现今的局面。 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妾室,特别是柳欣欣,心中嘴上把夙苏嘲笑了个遍。 翌日一早,管家欧景带着八个丫鬟来颐清院,恭恭敬敬的行礼,“王妃,王爷说院中人手不足,这些丫鬟都是刚进府的,属下特地选了几个机灵乖巧的,都留在院中伺候王妃,若王妃喜欢便指两个近身伺候。” 夙苏眉目染上一抹惆怅,人多不好办事,但她无法拒绝,“替我谢过王爷。” 欧景又道:“王爷同王妃归宁,府中一切都打点妥当,只等王爷下朝归来。” “好!麻烦管家了。”夙苏依旧大方得体,脸上都是淡淡笑容。 欧景看着夙苏脸上淡雅平静,突然有些心疼王妃了,想着定要尽自己所能让她得以安稳。 夙苏与凤冥夜同坐一辆马车,马车内宽敞明亮,华贵舒适,这次的排场让夙苏自嘲,遥想当日她独自归宁之况,真是天差地别。 凤冥夜闭目假寐,夙苏坐得极远,两人一路无话。 夙苏悄悄掀开车帘,展望京城繁华,街上叫卖,此起彼伏,交织。 诗书字画、文人雅士络绎不绝,一派安乐繁荣昌盛之象。 王妃归宁,王爷陪同,将军府早已准备好,蜂拥一群人等在门口迎接。 将军府中未出阁女子都没有出来见客,只说大小姐病了,其他姑娘还小太闹腾。 夙苏冷笑。 凤冥夜同夙大将军在前厅说话,夙苏被带去后院,她那名义上的母亲身边。 一到后院夙夫人表现得一脸慈爱,“四王爷同你归宁给足了将军府面子,王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保全自己。” 夙夫人这么一说倒是像个关心女儿的母亲。 “是!” 小清随着夙苏回的夙家,只是夙苏与夙夫人说话,她只能留在门外等候,被夙夫人身边的亲信丫鬟璇儿拉去吃酒说话。 璇儿将一个小瓷瓶悄悄塞进小清手中,“夫人吩咐,将此物每日加一点到她饭食里。” 小清脸上惶恐不安的打开小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她与夙苏相处的时日,夙苏待她极好,她每每将夙苏情况告知夙家都是怀揣不安,内心谴责不已,颤颤巍巍问:“是毒药?” 璇儿眼角流露出阴险毒辣,“不是,是能让二小姐乖乖听话、安分守己的药。放心,不会要了她的命。夫人交代过,好好办事,你仔细好自己的家人。” 小清脸色瞬间一变,苍白无力,声音极具恐惧与无奈道:“明白,小清明白。” 晚膳一过,夙苏与凤冥夜就回王府了,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一语交谈,行至王府,凤冥夜只留下一句:“本王尚有公务,王妃舟车劳顿,扶王妃回去休息。” 夙苏表示这样最好不过,反正这个挂名王妃她本也是不想当的,要是终日应付着王爷,累得慌,等时机到了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翌日一早,宫中静贵妃传召让夙苏进宫请安。 这是夙苏第一次进宫,礼仪什么都需要周全。 夙苏怠慢不得,立刻收拾一番进宫去了,朱门屹立庄严肃穆,重檐屋顶琉璃瓦,檀木巨柱龙凤呈祥,飞檐雕画凤凰展翅,白玉为阶,金碧辉煌,叹为观止。 迎候的宫女将夙苏带到玉沁宫,路上不忘提点道:“四王妃,今日是贵妃娘娘召见,原本是该去给陛下、太后请安,但陛下为国事烦忧不便打扰,太后及皇后娘娘为国祈福不在宫中,直接随奴婢去见贵妃娘娘,宫中规矩多,王妃切勿失礼。” 夙苏不语,电视剧看多了,够应付了。 玉沁宫是低调华丽,内殿顶檀木作梁,琉璃灯光线柔和,珍珠穿作帘,轻纱为幔。 静贵妃闺名云芷柔,和静温婉,轻柔美好。容貌清丽绝色,看上去不足三十,一点也不像生了凤冥夜那么大儿子。 夙苏盈盈一拜,“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起来吧!坐……今日让你进宫就是想见见你,夜儿那孩子,成婚多日也不带你进宫。”静贵妃还顺便数落了凤冥夜一番,还有几分试探之意。 “王爷公务繁忙,母妃若是想念,儿媳自当时常进宫相伴。” 夙苏都觉得自己好假! “雅儿有心了,不过你如今重中之重是为小四开枝散叶。” 夙苏都快忘记了,她如今是夙家嫡二小姐,闺名夙雅。 夙苏心中一紧,这古代也催生,只好低头一副羞怯的应道:“儿媳明白!” “听说皇嫂进宫了。”凤安然人未到声先至,随即小小人儿就连蹦带跳进入正殿。 第19章 宫中玩乐 十分有礼貌先行礼,“母妃安,皇嫂安!” “公主安!” 凤安然年幼,尚未出阁,皇上特许依静贵妃而居,她走到静贵妃跟前,讨喜的说:“母妃,今日皇嫂难得进宫,就让皇嫂陪安然玩吧!今日的课业就往后推一推吧!” 静贵妃见凤安然喜欢夙苏,便应允了,“雅儿就陪安然玩会,本宫去换身衣裳。” “是!” “谢过母妃!”凤安然迫不及待的就拉着夙苏往门外去。 夙苏任由凤安然带走,走进玉沁宫后的小花园,这虽比不上御花园的奇花异草、山水奇石,那也是别有一番韵味,花草清香。 宫女在院中树下摆了一桌茶点,凤安然拉夙苏坐下,往夙苏手里塞了一块绿豆糕,又亲手给夙苏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下巴吐槽道:“皇嫂不知道,每日课业可辛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别人都说当公主好,锦衣玉食,却不知这每日辛苦。” “公主。” “皇嫂叫我安然就好,我可不是我哥那个闷葫芦,母妃喜静,宫中姐妹多不亲近,宫女们又不敢越矩,都没人陪我说话,嫂子今日来了就好好陪我说说话,我最喜欢聊天了。” 凤安然这性子,夙苏喜欢。 两人谈天说地,夙苏给她讲故事,凤安然兴奋的那小嘴弯成月牙。 凤安然噘嘴从衣食住行再到琴棋书画都抱怨了一遍。 “嫂子不知,安然最喜欢看宫外的话本子,讲的民间故事,悬疑励志,那些话本子可比那些女戒、女训有意思多了,不日前父皇来母妃宫中,给我下了课业,让我画这院中花朵,我这几日都没画好,画画什么最讨厌了,嫂子的嫡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书画一绝,要不嫂子你帮我画吧!” 凤安然拉着夙苏的手,一脸祈求。 夙苏轻笑,这也不怪凤安然不知内情,这京中闺眷不论嫡庶,哪个不是文能提笔写词作画,舞能一曲动人心。 夙苏自认是比不得,只好道:“山水花草嫂子也不在行,要不嫂子教你画简笔画。” 凤安然一脸茫然问:“简笔画是什么?” 夙苏不语,让随侍的宫女去准备。 开始的时候,夙苏许久未动笔有些不习惯,多试了几次才像模像样,然后开始教凤安然画,夙苏直接把凤安然以q版卡通人物的样式画出来。 凤安然端详画纸上的图案,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欣喜不已的问:“这是我么?” 夙苏点点头。 随后,又是呆萌小白兔,胖乎乎的老虎,呆萌可爱的大白猫……自有一番俏皮可爱的韵味。 夙苏开始画花草,她最喜欢画的就是梅花,红色颜料一洒,几笔勾勒样子就出来了。 牡丹独秀,层层叠叠的花瓣,几笔勾勒,形貌俱全。 凤安然聪颖,很快就上手,画得很开心。 夙苏却不忘嘱咐道:“这些都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的,也能转换心情,你可别拿去给父皇交差,父皇可不一定会喜欢这样的。” “嘻嘻,皇嫂放心。”凤安然完全沉浸在里面。 静贵妃远远的看着,她许久没看到凤安然笑得那么开心了,也就没去打扰。 夙苏看凤安然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让宫女把画纸裁剪成大小一样的小纸张,以凤安然为原型画了一个跳舞的卡通人物,一步一舞姿,画了三十几幅,然后装订成册,快速翻页时就串联成最原始的动画。 凤安然惊奇的看着夙苏做的小册子,拿去自己翻了翻,“跳起来了。” “好玩吧!” “嗯!嫂子你太厉害了,居然让画中人跳舞。”凤安然欣喜得像五六岁得了糖果的孩子,拉着夙苏的衣袖就撒娇道:“嫂子,教教我。” 夙苏应下,就从最简单开始教起,一个多时辰后,凤安然画了一套萌兔子吃胡萝卜的,左右翻看,笑声不断。 凤冥夜在宫中议事,听闻夙苏进宫的消息,议完事就过来了,远远就看到夙苏与凤安然在画画,两人笑的好开心,他也是第一次见夙苏笑,那么随心美好,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女孩笑的模样,又陷入悲伤中。 远远看了许久,凤冥夜才走过来出声打断,“咳咳!” “皇兄,你来了?” 夙苏放下画册,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施施行礼,“见过王爷。” “嗯!”凤冥夜只是淡淡应了夙苏一声,转头看着凤安然,宠溺道:“玩什么呢?那么开心。” 凤安然立刻献宝一样把夙苏的画册拿去给凤冥夜看,还亲自上手演示了一遍。看过后,凤冥夜惊奇的看了一眼夙苏,“没想到王妃有如此巧妙的心思。” 夙苏瞬间一改之前的活泼,秒变成清淡安静模样,客客气气道:“都是闲来无事玩儿的,王爷见笑了。” 玉沁殿的宫女来报:“四王爷、四王妃、公主殿下,陛下来了,贵妃娘娘请三位进殿用膳。” 夙苏与凤安然画了好久,衣裳上不免沾了墨水染料,就先去偏殿换了衣裳,三人这才往殿中走去,殿中宫女正在往桌上摆山珍海味,静贵妃与陛下正在说话,夙苏行礼,因是后宫,并不是跪拜之礼。 “家宴,不必多礼。夜儿也是难得入宫看你母妃,都坐吧!” “谢父皇!” 东储皇凤君屹是见过夙嫣然的,见夙苏与夙嫣然极为相似的容貌,不免夸赞几句:“夙家的姑娘好样貌,快坐下,家宴不必拘束。” “谢父皇!”夙苏轻声应答,坐到凤冥夜旁边的位置,这东储皇看上去挺祥和,五十来岁的模样,不怒自威,气质完全碾压,不愧是帝王。 食不言寝不语! 这顿饭吃的夙苏压抑,桌上一句话没有,静贵妃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夙苏好在同凤安然玩时吃了不少点心,这会也不饿,动了几筷子就停下了。 一顿饭结束。 众人移步到前殿说话。 凤君屹拉着凤安然说话,一脸宠溺慈爱,丝毫没有威严之范,满满都是慈父之情。 “听你母妃说你今日同你嫂子玩,都玩了些什么?” 凤安然乖巧得依靠在凤君屹下首,“父皇,嫂子教了女儿一些小玩意,父皇可要看看?” 静贵妃笑靥如花,看着凤君屹与凤安然之间的互动,满眼都是慈爱之色。 第20章 受赞获赐 夙苏坐在下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才像父母与子女之间该有的模样。却无意间瞥见凤冥夜满眼都是落寞之色,还有一丝丝羡慕。 羡慕?夙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是在羡慕凤安然么?还是…… 凤君屹悄然看了夙苏一眼,点头应下。 凤安然立刻就让人把夙苏做的画册取来,又给凤君屹演示一遍,还不忘夸赞夙苏一番,“嫂子最好了。” 凤君屹看着夙苏夸赞道:“有趣,有趣!雅儿你这孩子心思独特。” 夙苏赶紧起身行礼,“谢父皇!” 天色已晚,夙苏与凤冥夜也必须离开了,两人行礼告辞离去,凤安然万分不舍的拉着夙苏,送夙苏出宫。 “嫂嫂,你一定要经常进宫陪我玩。” 夙苏点点头答应。 静贵妃看着凤冥夜的背影,心中几分苦涩,等人都走了,手一挥,宫中伺候的宫人都一一退下,深深叹口气道:“陛下,今日见了夜儿,臣妾就想起辰儿,也该那么大了,那孩子命苦,若不是……也不至于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凤君屹此时又变回那个威严的皇帝,对静贵妃的话不答不应。 静贵妃也不好再次说同样的话,扑通一下就跪下,美眸中盈盈满是泪水,道:“陛下,臣妾不求辰儿能建功立业,只望他能明面站在臣妾身边当着所有人叫臣妾一声母妃,叫陛下一声父皇。” 凤君屹扶起静贵妃,轻声安抚道:“柔儿,时机未到,咱们再等等吧!” 静贵妃虽心中苦闷,但听陛下如此说,只得暂时如此。 夙苏与凤冥夜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一言不发,坐的位置都相隔较远,两人比陌生人还陌生。 回到王府,夙苏回颐清院,不到半个时辰,宫中就来了一位公公,身后还带着十多名宫人,一字排开,个个手中都端着红色描金雕龙的托盘。 公公一脸喜庆笑容,“咱家恭喜王妃,贺喜王妃,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您的,请王妃收下。” 夙苏一一看过去,多是一些金银玉器首饰,样式别致,极为难得。丝绸锦缎,多是进贡的珍品,匹匹难得。最后一个托盘却是白银万两的银票。 夙苏谢过恩收下,别得就算了,钱才是她所需的。又给了那公公赏钱,打发他们回去复命。 陛下赏赐,不在贵重,而在于意义,证明陛下认可她这个儿媳。 一时之间传遍王府,不说那几个侍妾,就是方白月都眼红。 有了皇帝的庇佑,接连几天府中都没动静,夙苏也没人敢来打扰,过得也算惬意,只是最近吃饱了就特别困倦,睡醒后整个人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没精神。 云红看夙苏连起来都精神不佳,担忧道:“王妃,奴婢看你这几日气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哐当一声,小清手中茶杯不慎掉落在地,一地碎片,水花撒了一地,小清一下就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手滑,请王妃恕罪!” 夙苏不在意道:“无事,收拾了吧!”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不正常。 细细想来,这困倦之症似乎是从皇宫回来后才有的。 “小清,你将屋里收拾了,这几日大约是在屋里闷久了不见日光,身体虚乏,云红陪我去院中转转,晒晒太阳。” “是!” 天气极好,夙苏坐在院中,云红拿着团扇给夙苏扇风纳凉。 守门的丫鬟进来禀告,侧妃来了。 夙苏眉头微皱,方白月这是来做什么,“请进来吧!” 方白月带着两个丫鬟来的,脸上挂着轻柔笑容,浅浅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 夙苏脸上笑容浅淡,“妹妹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云红上茶。” 方白月看夙苏脸色苍白,客套道:“姐姐这几日气色不好,我那有上好的山参,回头送来给姐姐补补身子。” 夙苏浅笑道:“不妨事,本王妃只是今日睡得久了,有些头晕,出来吹吹风已经好了许多,妹妹今日到访有何事,直说就行。” 方白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来意说出:“妹妹今日来叨扰姐姐,是想邀请姐姐后日一同去清风观上香,求安宅平安,为王爷祈福,府中其他姐妹也会一同前去。” 意思就是所有人都去,就你不去不合适。 夙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能出府那也是好的,整日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憋得慌。 “嗯!既如此便一同去吧!” 方白月得了答复当即站起身来,笑得端庄,“那妹妹先回去准备,就先告辞了。” “妹妹慢走。” 方白月走的急,云红刚端了茶来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云红若有所思,突然就跪在地上,诉求道:“王妃,奴婢听说清风观灵验,可否带奴婢一同去,奴婢想家中父母,想为他们上香祈福。” 夙苏看云红的模样,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想父母就回去看看。” 云红却摇摇头,眼中悲戚,“奴婢卖身入王府,签得是死契,一辈子都不能回去,而且就算回去也不合规矩,只想为父母上一柱平安香。” “好!”夙苏答应下来,也是给云红一个安慰。 三日后。 一大早,方白月就让人来请夙苏,就先到了前厅。 这些时日凤冥夜就算在府中也是当夙苏不存在,那几位侧室约摸就猜出些端倪,原本被皇帝送的赏赐震慑住的她们又不安分起来。 请安行礼都只是做做样子,身子都弯不下去。 府中侍妾多不得随意出府,听闻这次集体外出是方白月去求凤冥夜求来的,虽然凤冥夜不同去,其他侍妾依然对她感恩戴德。 清风观在城郊,是整个东储最出名的道观,香火鼎盛,听闻观中的送子娘娘,特别灵验,妇人一拜回去准能成孕。 听闻清风观还住着一隐士高人,道号明境真人。能测旦夕祸福,通天下之,若有幸得他指点,必得所求。 只是这位高人身份隐秘,轻易不得见,只有有缘人才有机缘得见。 至于高人的身份就无人能知,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有人说他是得道高人。 一路无话,马车颠簸,到了清风观,各自去参拜上香,柳欣欣约着几人去拜送子娘娘,唯独不请夙苏去,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第21章 自有机缘 夙苏就带着小清与云红去焚香测字。 清风观后院有一池灵泉,特别灵验,若能喝上一口泉中水,心中所求必灵验。 夙苏别无他求,只求能回去原来的地方。 去往灵泉的路以青石板铺设,路两旁种得是银杏,树干粗壮,树叶青翠欲滴,若是到了秋季定然是一景。 夙苏她们运气好,喝上了那灵泉水。 今日要在这道观焚香沐浴一日,道观小童早已给她们准备好厢房休息。 小童不忘告诉夙苏,清风观后山栽种无数牡丹,多是稀有品种,如今正是牡丹盛开之季,可供人观赏,只是不得摘取。 夙苏心思一上来,立刻就去后山赏花。 漫山遍野的牡丹,朵朵耀目盛开,层层叠叠的花瓣,娇艳华贵,不同种类,五彩缤纷,东储人人爱牡丹,认为它是幸福美好生活的化身、是家国繁荣昌盛的象征。 不仅有香客来赏花,更有文人雅士来赏花画画、写词作诗。 夙苏看着欢喜,云红与小清也高兴。 花也看了,已是午时,观中备了斋菜,夙苏回厢房用过饭,打算再四处逛逛。 却不想观中小童来请她,说是观主请她过去。 夙苏不解,她与那观主并不相识。但也不推辞,便去大殿见了观主。 清风观观主仙风道骨,相互见礼后,观主引荐夙苏一个白衣道袍少年,少年面容清秀俊俏,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气质超凡出尘。 苏云泽看着夙苏拱手道:“夫人,明境真人有请。”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香客皆是一副震惊模样,随后转变成羡慕的神色,看夙苏的眼光多是恭敬、敬重之色,可见明境真人多么让人尊崇,连带夙苏也被人高看几眼。 就连小清与云红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夙苏是有缘人,明境真人多年未见有缘人,今日见得居然是一位年轻妇人。 “请夫人移步,真人在等夫人,为夫人指点迷津。”苏云泽做出“请”的手势。 夙苏新奇,便由苏云泽引路,去见明境真人,只是小清与云红并非有缘人不能跟去,只得在观中等候。 从道观右侧走,绕过林子,愈往里走愈显得越发幽深清静,夙苏紧紧跟在苏云泽身后走了许久,始终不发一言,又走了许久,又一拐弯,便见一处竹子修葺的小院,院中一白衣道袍男子坐在竹椅上,自己与自己下棋。 苏云泽送夙苏至门口便不往前,意思很明显让她自行进去。 夙苏便自行走进小院,明境真人抬起头,浅笑着抬手让夙苏坐下。 夙苏坐到对面,这才看清这明境真人,仙风道骨,似谪仙一般。 听闻明境真人年过百岁,今日一见,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此等保持容颜不老的秘术,不说别人,就是夙苏都眼馋不已。 夙苏朝着明境真人侧边空气点点头,轻轻一笑,真人身边跟着一个倾城绝色女子鬼魂。女子魂魄游离如幻,半透明,但她似乎发现夙苏看得见她,也微微颔首见礼。 明境并未多想,亲自给夙苏倒了一杯茶。 夙苏笑靥如花,浅笑试探:“真人,你确定找得是我?别搞错了,寻错了人,多尴尬啊!” 明境真人笑了,“姑娘之身寿尽,姑娘天外来客,机缘巧合成就此身。” 夙苏一听,相信这明境真人真的是个高人,立刻鼓掌,“真人果然是高人,那应该知道吾之所求了?” 明境真人抬手落下一子,薄唇微启,缓缓道:“何处来,回何处去。” 夙苏轻笑,心中激动,面上淡然,客气的拱手道:“那就请真人指点明路。” 明境真人却抿唇神秘一笑,“时机未到。” 夙苏顿时笑容一敛,这说与不说有区别么,心里不免失落几分,追问:“时机何时到?” 明境却轻轻摇头,一脸高深莫测,“等时机到了,大局一定,姑娘去留自由姑娘定论。” 夙苏急了,说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时机到底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夙苏嘴一撇,大大的甩了明境真人一个白眼。 明境落下最后一子,“姑娘年幼,沉不住气。” 夙苏嘟着嘴嘟囔:“听闻真人年过百岁犹如青年,但年纪在那摆着,真人这是为老不尊,忽悠我等小辈玩乐。” 明境也不生气,“姑娘不看看我这棋局。” “我不懂!”夙苏嘴上这么说,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棋盘之上,黑白之间如梦如幻,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头脑晕眩,眼前一黑。 夙苏再睁开眼,眼前的东西让她狂喜,而下一秒她又如坠冰谷,那是一间现代的病房,她自己,或者说是原来的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连接着仪器,从仪器上可以看出她活着,可当她的手触碰到病床上的自己时却穿透而过,手来回试了几次,都碰不到。 “我这是成了植物人?”夙苏哭丧着脸,在她们那一行还有一个说法就是魂魄离体,人生理机能尚存,若是魂魄回去就能活过来。 房间突然呈漩涡状,夙苏被漩涡卷进去。 夙苏猛然惊醒,坐了起来,只见明境大师正在收起棋子,“我刚才……” 明境答道:“姑娘所见我不知,但那是姑娘内心想知道的事。” 夙苏急问:“那是真是假,还是只是虚影幻境?” “真。”仅一字答复。 夙苏狂喜,一下就有了盼头,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我真的可以回去。” 明境却意味深长一笑,“自然,只需静待时机,或许届时时机到了,王妃却不想走了。” 又是时机,一提这个夙苏就一个头两个大,时机是什么,几时?几何?又是何事?什么都不说! “最后给姑娘一个忠告,你近来有血光之灾,望多加小心,另多加小心身边之人,人心难测。”明境把最后一枚棋子收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夙苏可以离去了。 “多谢真人!”夙苏起身缓缓一拜,虽最后还是不知道那所谓的时机,但至少知道“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明境看着夙苏,眼中一片慈祥,“我们之间有缘,姑娘日后若是来此,大可来我处,闲坐喝茶。” “好!”夙苏盈盈一拜,转身离去,原路返回。 第22章 陷入危险 明境真人摆上茶具杯盏,在夙苏原来坐的位置前倒了一杯茶,不到几分钟,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小院中。 男子一身黑衣,脸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正是凤明辰。 明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你这小子来得不巧,小四的王妃刚走。” 凤明辰端茶杯的手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的小脸,随之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明境叹口气自顾自道:“小四对他这王妃不上心,自己王妃中毒都不管不顾。” 中毒?严重么?凤明辰心神不宁,有些坐立不安,可行为表情却如水淡漠,冷漠的应了一声:“哦!” 明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小四那王妃也是个苦命人,小四心不在她身上,你如今帮衬小四,也顾一顾他那王妃,那丫头眉间黑云压城,近时恐有血光之灾,你让你手下人多多看护,那丫头与我有缘。” “是!”凤明辰压下心中躁动,一脸平静。 凤明辰并未久坐,似有所想的匆匆离开。 明境真人长叹一口气,看着远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酸与惆怅,当初……他若是不放手,那么也不是那样的结局。 “悦儿。”明境轻轻一唤,怅然若失。 而明境不知道,此时身边女子鬼魂伸出手轻轻放在他手上,女子笑的灿烂,似乎要抚平明境的惆怅。 夙苏一路往回走,没有苏云泽引路相伴,她差点就走错了路,不知为何,那困倦之感又一次袭来,从没有这般困过,这让她头晕眼花,走路都不稳,她都怕自己突然就在路边睡着了,跌跌撞撞的回到观中。 夙苏这一去不足半个时辰,云红和小清见夙苏回来,却来不及多问。 夙苏已经往床上一躺,秒睡着。 小清意识到什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拉着云红道:“王妃今日走了许多路,定然是累了,让王妃好好休息吧!” 云红觉得小清说的对,点头称是。 夙苏这一觉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就醒了,醒来全身虚乏无力,还冷汗加身。 云红见夙苏醒了,将备好的茶点取来,夙苏刚吃下一些,柳欣欣就来了。 “见过王妃姐姐。”柳欣欣扭扭捏捏的拜了拜。 “有事么?” 柳欣欣一脸虔诚道:“今日难得来清风观,劳请王妃姐姐移步去大殿替王爷上一炷平安香,求王爷平安安顺,妹妹等都是妾室,替不得。” 夙苏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就一同去了大殿,诚心焚香祈祷。 柳欣欣对着夙苏笑得温和,只是夙苏咋觉得里面有几分不怀好意,两人一同往回走,可柳欣欣非要去观外围转转,还非要拉上夙苏。 柳欣欣在王府养尊处优,没走几步就让人打伞又是扇扇子,行至观侧边树荫下,柳欣欣就坐下不动了,还指使小清去取些茶来。 小清不为所动,她是夙苏的奴婢,也只听夙苏的话。 夙苏看柳欣欣是个能折腾的,只可惜体力不行,好声劝道:“妹妹若是觉得累了就回去吧!这天气热,妹妹身体一向娇弱,别一会中暑就不好了。” 热什么……这杏月的天气温暖,但和热真的不沾边。 “王妃姐姐再歇一歇,妹妹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柳欣欣满脸不情愿,还吩咐丫鬟给她捏肩捶腿,一点也不想站起来。 夙苏无奈极了,这是谁吵着要来这逛的,也不好催促,只好站在原地等了一刻钟,柳欣欣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催促道:“歇够了就回去吧!” 这次夙苏可不打算让柳欣欣再拒绝,直接转身往回,却听到激烈的脚步声,随后不知从高墙上跳下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柳欣欣与她那两个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尖叫,黑衣人许是被这声音激怒,一言不发,直接提刀朝着夙苏她们而来。 夙苏看他们来势汹汹,就一步步往后退。 柳欣欣大喊救命,现场乱做一团,柳欣欣趁乱一把推了夙苏,夙苏没有防备,被她这一推直接往前两步,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夙苏抬头间一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小娘们送上门来,去把其他几个也给我抓了。”声音猥琐,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放开我家夫人。”云红眼一红,顾不得害怕,不要命的撞过来,被黑衣人一脚踹飞出七八米,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呼喊声,应是其他香客看见了,其中一黑衣人手一挥,“走!”其他黑衣人也不再逗留,把夙苏抓起来扛到肩上,直接往侧边的林子里逃走。 清风观四面环山,密林深处,时有野兽出没,若不是常年在林中走动之人极容易迷路。 黑衣人走了许久才停下休息,把夙苏像破布一样扔在地上,为首的黑衣人用刀勾起夙苏的下巴。 夙苏极为不愿的把头撇开,脸颊却被刀口划了一个浅浅的伤口,血珠渗了出来。 黑衣人也不拿刀比划了,看着夙苏的脸一脸淫笑,神色间都是猥琐不堪,“呸!姑娘挺倔的,这样貌俊俏、水灵,比那潇湘楼的头牌漂亮,卖到潇湘楼肯定能换大把的银子。” 潇湘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堂堂王妃被卖到妓院里?丢人现眼,肯定被一口一唾沫淹死,别说四王爷了,就是夙大将军都不会饶了她。 夙苏眼神凌厉,这几个黑衣人都是练家子,打肯定是打不过,得想办法智取。 不过,这潇湘楼声名远播,她还有点想去看看。 夙苏轻轻摇摇脑袋,想偏了,不过她也想到几个逃跑计划。 夙苏一脸可怜兮兮,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眼角流下几滴泪,哭哭啼啼道:“各位大侠,求求各位放了我,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愿意付,只求给小女子一条生路,小女子无以为报。” “老大,别废话那么多,这姑娘水灵,看得兄弟们心痒难耐,那位说过任我们处置,不如卖到妓院前先便宜兄弟们快活快活。” 其他几个黑衣人也附和起来。 夙苏脸色一凝,那位?第一想到的就是今日故意折腾的柳欣欣,她早已观察过这里的地形,整个呈坡面,一起上肯定打不过,那就一个个来。 黑衣男子眼神交流一番,为首的老大先一步步走近夙苏,其中意味不用想都知道。 第23章 身后背刺 夙苏惊恐的一步步后退,着急惊慌的说:“你别过来?你想干嘛?” 黑衣人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后面的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但那淫贱的眼神让人恶心。 夙苏这一步步退后大约退了十多米,后背直直撞在一棵树上,那黑衣人见夙苏退无可退,一下就扑上来。 夙苏神色一冷,一脚踹在黑衣人下体,力道十足,黑衣人抱着下体摔倒在地,疼的面目扭曲,眼泪鼻涕一把流。 夙苏转身就跑,其他几个黑衣人见状发现事情不对,立刻就追了上去。 夙苏跑得飞快,用上吃奶的力气跑出去百米远,干他们那一行的体力好,身手也要好。 夙苏也算一个练家子,只是这林雅的身体瘦弱,也没好好锻炼,如今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森林中杂草丛生,枝叶繁茂,极大的隐藏了身影,黑衣人们只好分散开寻找,他们可是都会轻功的,其中一个追寻很快就发现夙苏的身影,几个借力就快追上夙苏。 夙苏听到声响,却感到一阵困意涌上来,为了保持清醒,她拔下头上一支发簪在手臂上狠狠一刺,白皙手臂顿时流出一丝猩红血液,而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抓起发簪防身。 这黑衣人一个空中转体跃到夙苏前面,看见夙苏手握发簪,手臂流血,那发簪上还有血迹,邪笑道:“小娘们,你跑得了么?放下簪子别伤了自己,爷心疼。” 夙苏冷笑,反手拿着发簪就缓缓靠过去,脸上笑容轻柔,略带一丝妩媚。 黑衣人还以为夙苏妥协了,正乐着,却没想到夙苏反手发簪已经插在他肩膀上,鲜血直流,疼得他惨叫出声,夙苏想捂住他的嘴已然来不及了。 夙苏趁他没反应过来,把他的佩刀抢过摔得远远的,随即一膝盖砸在他肚子上,疼得他抱住肚子。 趁你病要你命,夙苏一阵拳打脚踢,那黑衣人鼻青脸肿的直接倒下,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刚黑衣人的惨叫引来他的同伴,第一个赶过来的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伴,气上心头,却不见夙苏人影,怒不可遏的拔刀向周围草木挥去。 黑衣人发出怪异声响,这是他们兄弟间集结的信号,不多时,其他人已经赶来汇合,接连两人被夙苏重伤,他们也不敢再小瞧,两人一组分开寻找,直言找到夙苏直接杀死。 夙苏脚下不停顿,早就跑得没影了。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仿佛进入另一个密林中,相比之下,树木林立遮天蔽日,灌木杂草丛生,视线受阻。 跑了许久,腿脚早就发酸,身上衣裙被勾破,手脚身上都是擦伤。 夙苏扒开灌木步步艰难,那困意再次袭来,凶猛无可抵挡,她恍惚间往前两步突然脚下踩空,她的前方是倾斜的坡面。 夙苏整个人犹如滚筒般,往下滚去,任她挣扎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身子,身上脸上被灌木杂草碎石划伤。 “啊!”夙苏发出惨叫,她脑袋撞在凸起的石块上,顿时血流如注,头晕眼花,最后撞到树上停了下来,腰被撞得生疼,最终眼一黑晕过去了。 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知过了多久,夙苏悠然转醒,入眼是一废弃茅屋,破烂不堪,屋顶都破开数个窟窿,若是下雨这屋里定如水帘洞般。 “这是哪?”夙苏揉着双眼,头晕脑胀,全身都不舒服,身上盖着一件黑色衣袍,自身衣裙没被动过,裸露在外的伤口都上药包扎好了,轻舒一口气。 额角出来的痛感让夙苏皱眉,她轻轻抚摸包扎好的额头。 凤明辰听到声响从门外进来,他一身黑色衣袍,脸上还是那张银白色面具。 夙苏眼花缭乱,抬头看着进来的人,好不容易看清楚,觉得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 凤明辰并未回答,只是淡淡道:“路过。” 凤明辰留下一句话,转过身出门,不一会手中端着一个碗进来,碗里尽是黑色的药汁,药递到夙苏面前,那药汁散发出怪怪的味道,令人作呕。 夙苏捏着鼻子撇过脸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再转过头,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凤明辰把药碗往夙苏面前凑了凑,语气平淡道:“喝了。” 夙苏抬起手指沾了一点碗中的药汁放入口中,又苦又涩又辣,这味道太要命了,若是她喝了,可能原地就被送走。 “我不要。”夙苏拒绝。 凤明辰语气放柔和许多,“喝了,清你体内余毒。” 夙苏一下来了精神,脑袋都一下清醒了,“余毒?什么余毒?” 凤明辰叹口气,这怎么一点也警惕,“你中毒了。” 夙苏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这几日时常头脑昏沉,嗜睡无力。” 凤明辰一手端着碗,直接坐到夙苏床沿,“你中的是两种毒,一种慢性毒药,连续服用半年就会暴病而死。另一种也算慢性毒药,但不致命,长久服用会上瘾,一旦药效发作不吃药就会生不如死。这两种药都用银针试不出来,普通大夫根本看不出来。” 夙苏瞪大双眼,她精明能干,到了这古代居然被人算计,脑海一下就清明了。 这下毒之人,前者她想不到是谁,但后者她已然清明,唯有夙家才想既不想让她死又想控制她,唯有小清是夙家人,亦是她近身之人。 也正好对应上明境真人的警示。 夙苏眼珠子一转,开玩笑又认真道:“还好只是慢性毒药,一时三刻还死不了。” 凤明辰真的想笑,不由自主的浅浅笑着点了点夙苏的额头,“你这脑袋里装得豆腐渣么?” 夙苏不满的撇撇嘴,这话有些打击人。 凤明辰道:“这两种毒药药性相克,才会导致你嗜睡无力,好在你中毒浅,喝几日药将体内余毒清一清也就好了。” 夙苏勾勾唇角,故意说:“想不到你不止会偷进女子闺房,还懂医术毒药。” “咳咳……”凤明辰被揶揄,面色不改,并没有纠正夙苏的意思,将药碗往她面前凑了凑,“冷了更难喝。” 夙苏大概明白,他一定有什么秘密,也就不继续说话。 看着那药碗,这次也不推了,咬咬牙,接过碗,捏着鼻子一口闷,然后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24章 脱险回府 凤明辰又好笑又无奈,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冷漠的取出一包油纸,打开是一些蜜饯,递了一块给夙苏。 夙苏赶紧接过去,连吃好几块才把那味道压下去,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与痛苦。 夙苏嚼着蜜饯,脑袋里却想着这是不是一个难得的逃跑机会,只要把眼前这位大哥搞定,她被人绑架然后“死”在外面,然后只要等时机到了就能回家。 就在夙苏正在发散思维想怎么逃跑时,凤明辰道:“休息会,过会有人来接你回王府。” 夙苏听到了,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气球被人瞬间扎破一般,惊异的张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问:“你跟凤冥……四王爷什么关系?” 凤明辰道:“我是王爷的暗卫,你可以叫我影。” 夙苏:“……”希望瞬间破碎了。 再缓过神,夙苏想起一事,她之前偷偷跑出王府的事不就被……知道了。 凤明辰似乎看懂夙苏的想法,小声道:“你放心,你偷溜出王府的事没人知道,包括王爷。” 夙苏一听,吐出一口浊气,心一下就放回肚子里了,这人还是挺上道的,抱拳感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至于为什么那么轻信他,夙苏也不知道,就直觉觉得他可靠。 夙苏耍起小性子,嘟着嘴道:“我要八抬大轿,我是个病人,走不了路。” 凤明辰一时不觉,竟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不过此时夙苏正在想着重新规划下接下来的人生大路,没注意某人特别的温柔。 夙苏试探性道:“大哥,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凤明辰:“?” 夙苏看他并未拒绝,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中毒的事别泄露出去,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为何?” 夙苏白了他一眼,“当然是逮出下毒之人。”主要是不想闹大,盯着她的人太多了。 凤明辰冷漠道:“让欧景去查。” 夙苏不满的嘟囔:“那会打草惊蛇。” 凤明辰只得点点头:“随你!” 凤明辰遵礼法,与夙苏说完话就去门外十米外大树下守着。 凤明辰闭目养神,昨日在清风观听到夙苏被绑的消息,心中急切,第一时间就追进树林里,等他找到那群黑衣人的时候却不见夙苏,几个黑衣人也好不到哪去,被活捉,此时被带去严刑拷问。 凤明辰在林中找寻夙苏,一来二去天色已晚,他急切惶恐不安,直到发现夙苏衣角裹在树枝上,才在山坡下找到夙苏,此时夙苏已昏迷不醒,虚弱不堪,全身被草木树枝划伤,额角被撞伤,血肉模糊,血流了一脸。 凤明辰捂了捂心口,把夙苏带出密林,寻找了这个破旧茅草屋让夙苏暂时休息,夙苏足足昏迷一夜,伤口引发高热,他也守了一夜,照顾了一夜,提心吊胆一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做,因为明境真人的嘱托?因为她是凤冥夜的王妃?还是其他…… 一早,夙苏退烧了,凤明辰才安排人去王府通知找到王妃,让欧景来接人。 夙苏抬头看着破陋的屋顶,自己给衣服下的伤口包扎,疼得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两个时辰后,欧景带着一群人来茅屋外百米处等候,欧景拿着包袱先一个人走到茅草屋前,看到凤明辰时先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 欧景走近凤明辰,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影,王爷的意思是让你扮成他的样子接王妃回府。” 欧景压低声音解释道:“王妃被人掳走一日,对外于她名声不好,若是一直与王爷一起那便不会有猜疑。” 那他自己为何不来?最后,凤明辰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欧景将手里的包袱交给他,随后去安排后面的事宜。 凤明辰转身到树后,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黑锦金丝绣的华服,他取下面具,手却不自觉的捏了捏面具…… 欧景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侍女手上端着红木托盘。 欧景与凤明辰对视一眼,三人齐齐行礼道:“见过王爷。” 外面的声音吵得夙苏一哆嗦。 凤明辰面容、神态语气与凤冥夜一般无二,对着两个丫鬟道:“请王妃回府。” “是!” 两个丫鬟走进屋里,默默行礼后就开始给夙苏换衣裳,戴上帷帽。 片刻后,夙苏由两个丫鬟扶着出来,而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口。 夙苏一眼看过去,地上跪了一地人。 夙苏与凤明辰对视那一下,差点脚下不稳,直接当场给跪了,还好有丫鬟扶着才没有出洋相。 一个人突然以另一个人的脸出现在面前,夙苏很慌,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那张脸也很熟,但是当它们组到一张脸上时就让夙苏很慌。 夙苏没有来得及多想,丫鬟将她扶上马车。 虽不是八抬大轿,是豪华舒适大马车,马车内垫了厚厚的软垫。 马车里,夙苏闭目假寐,而凤明辰并未进马车,而是骑马。 夙苏此时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各种不同版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易容术。 回到王府,府中一干妾室都等在门口,特别是方白月,她将王妃弄丢了,这可是滔天大罪,弄不好她这侧妃位置不保,甚至是株连家族。好在得到消息,王妃无事,这事恐怕与府里人有关,有人坐不住了。 柳欣欣面上平淡,心里慌乱如麻,双手在衣袖下交错在一起,王妃怎么会没事?怎么还回得来? “妾身们恭迎王爷、王妃回府。”方白月带着一众侍妾行礼。 凤明辰微微颔首,吩咐道:“王妃身受重伤,好好照料,闲杂人等不许去打扰王妃休养。” 夙苏看着凤明辰,眉头轻蹙,他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出王府,且凤冥夜似乎还不在府中,就像商量好一样,这绝不是巧合,还有可能是……替身,夙苏脑海里窜出这两个字。 他要演,夙苏当自己不知道,转身就回颐清院。 小清和云红原本在清风观附近寻找,听说了夙苏平安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冲回到王府,静候在院前。 小清看到夙苏出现,直接跪倒在夙苏面前,凄凄惨惨,哭哭啼啼,夙苏看着小清,想到自己中毒可能是她所为就有些心里发怵,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和煦浅笑。 第25章 打草惊蛇 云红看夙苏不适,赶忙扶住夙苏回房间休息,打了温水帮夙苏擦身换药。 欧景将府中的伤药送了许多过来,夙苏也就额头的伤比较严重,看上去血肉模糊。其次就是腰间,撞得一片青紫,碰一下就疼。其他都是些擦伤,并不严重。 云红用药酒给夙苏腰间按摩又热敷,那大片青紫碰一下夙苏都疼得颤抖,云红手上极为轻柔,眼泪汪汪,她心疼夙苏受了苦。 夙苏趴在床上,那日云红扑出来救他,她感念云红的好。 四王妃被明境真人选作有缘人,惊动整个京城。而后又被劫匪掳走,再惊动整个京城,好在四王爷亲自出马救了王妃。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宫中。 天子脚下出了此等事,东储皇震怒,下令严办,另外增加一倍京城守卫。 入夜,夙苏躺在软榻上看话本子,都是现今坊间流行的话本,凤安然得知夙苏平安但出不来宫,又怕夙苏养伤无聊,就特意收集遣人送来的。 夙苏看得入迷,别说这时代的话本作家写的作品真的不错,看得她都想提笔写几个故事,这就要提起夙苏在现代的另一个职业,业余网络小说作家,将自己遇到的恐怖灵异事件编成故事,喜欢半夜发文,网友们称她为“深夜绝杀者”。 凤明辰来颐清院,又恢复那副面具打扮。 夙苏半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全身心投入看话本,不时还傻笑,根本没注意他进来。 “咳咳……” 夙苏一个激灵,放下手中话本翻身坐立,抬头正视凤明辰,反应迟钝的站起身,最后深深吐了一口气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凤明辰可不信这套说辞,某个人刚进府那天可是警惕得很,把一个小瓷瓶给夙苏,“清你体内余毒。” 夙苏接过小瓷瓶,打开后倒出几枚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药丸?” “你想喝药汁?”凤明辰知道夙苏不喜欢喝那药汁,做成药丸给夙苏送过来。 听到药汁,夙苏胃中翻腾恶心,赶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夙苏赶紧把药丸装回小瓷瓶中,立刻换了一副狗腿子模样,打着哈哈地说:“药丸好!药丸好!” 凤明辰轻咳一声掩饰那呼之欲出的笑意,“一日两次,连服七日,欧景明日会将你小厨房的人全换,至于其他你多注意些。” 夙苏不乐着了,这无疑是打草惊蛇,不满的说:“可如此一来定然打草惊蛇?” “欧景知道分寸,你顾着自己。”凤明辰也是无奈,只因查到那慢性致死毒药出自府中人,他能做的就是保证夙苏不再被伤害,权宜之计就是打草惊蛇以保夙苏安全。 夙苏不满的小声嘀咕,“说话不算数。” 凤明辰只当没听见夙苏的嘀咕,这王府内外都不似表面那般安宁,夙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王妃,很危险。 夙苏知道他的为难,也就不为难他了,“那另一个,我要自己处理,你不可插手。” 凤明辰明白夙苏所指,又见夙苏眼中坚定,淡淡的应了声:“随你。” 夙苏得了答复,起身拍拍凤明辰的肩膀道:“谢了,大兄弟。” “光线昏暗,看书伤眼,早点休息。”凤明辰嘱咐完就起身离开了。 夙苏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凤明辰离开,眼中几分不明笑意。 第二日,欧景果然将颐清院小厨房的人全都换了,欧景办事,从不给多余理由,府中下人也无人敢质疑。 夙苏记得她这院中一切都是方白月安排的,合理性怀疑另一个下毒之人是方白月,而且方白月有作案动机。 午后,方白月就不请自来,美其名曰探病,送了一大堆补品。 方白月看着夙苏包裹的额头,一下子眼泪哗哗直流,还边拿手帕擦拭,哭的那叫一个动人心弦,我见犹怜,不知道还以为姐妹情深呢! “姐姐,都怪妹妹不好,若不是妹妹提议去上香,姐姐也不会受伤。” 夙苏看得一愣愣的,这说哭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技能让人羡慕不来,表面还得劝慰道:“妹妹不必担忧,本王妃福大命大又有王爷照料,如今已无事,能吃能睡的。” 方白月还在抽噎,夙苏不免多宽慰几句,别不知道的传出去还以为是她欺负了方白月呢! 过了许久,方白月才停止抽噎,一双美目红红的,惹人心疼。 云红端来几碟子糕点,夙苏立刻拿起一块递给方白月,“姐姐无事,妹妹不必忧心,这是姐姐院中新来的厨娘做的点心,妹妹难得来,尝个新鲜劲。” 方白月接过点心的手一僵,那块点心直接掉在桌上,“妹妹手滑了一下,姐姐恕罪。” “不妨事!”夙苏笑靥如花,重新拿起一块糕点塞进方白月手中,又转头对云红说:“云红再去倒杯茶来。” 方白月不好拒绝,把糕点塞进口中,小小的抿了一口,“姐姐院子里厨娘做的糕点入口即化,只是妹妹管着家,不得不多问一句,是原来的厨娘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么?”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没什么,就是她们做的饭不合我口味,本来是打算去跟妹妹说说,让妹妹给我换换,我先前就在王爷面前随口提了一句,许是王爷觉得我受了伤,为安抚我的情绪,今日管家就送了新的厨娘来,越过妹妹了,是姐姐的疏忽。” 夙苏声音嗲里嗲气,还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方白月心中大石落下,但见王爷对夙苏如此上心又不免嫉妒怨念。 夙苏知道如今府中这王爷很可能不是凤冥夜本人,但他随意让换厨娘,就说明这点小事他做得主,既然要闹,就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 方白月告辞离去,夙苏将屋中人打发走,这王府里人她不敢轻易相信。转到屋里暗处,点燃招魂香,嘴中念念有词,很快招来一个鬼魂,鬼魂渐渐显现透明身影,一身丫鬟打扮,名叫紫玉,原是这府中丫鬟,背后嘲笑柳欣欣的身世被柳欣欣听到,被柳欣欣陷害偷盗,最后被方白月以规杖杀,冤魂不散滞留府中,奈何也就是游魂野鬼,终日在府中游荡,夙苏给她烧过元宝蜡烛,上过祭。 第26章 夜月谈笑 夙苏在紫玉背上贴了符纸,紫玉就径直飘去方白月滢月阁。 夙苏笑得张扬,自言自语道:“不让我管,我确认一下总是可以的。” 方白月回到滢月阁就屏退其他人,独留芙玲一人。 紫玉透过门窗进入滢月阁,就见方白月脸上都是愤恨之色,早没人前的温婉可人模样。 方白月轻咬下唇,恼火的拍了拍小桌,“随便寻个由头把颐清院原先的厨娘都放进我这小厨房,只做些粗实差事。让她们仔细自己的嘴,若是多说一个字,命不保。” 芙玲低声答道:“是!可那药要怎么办?那药要连续用,否则前功尽弃。” 方白月脸色一沉,思绪良久,最终沉重又无奈道:“那些东西先撤个干净,王妃突然换了颐清院的厨娘,恐怕是发现什么了,这段时间先让她舒服几天,等此事消停了再做打算,她如今还是王妃,将军府如今又得皇上重视,我们还是谨慎为好,莫要留下把柄。” 芙玲附和:“是!” 紫玉当即返回颐清院,把方白月主仆两的原话说给夙苏听。 夙苏谢过紫玉后,紫玉就走了。 夙苏叹口气,如今可以确定那要命的慢性毒药是方白月所为。 夙苏有些郁闷,她一不想争宠,二不想争权,三只想安安稳稳等明境真人所说的机缘。 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还偏偏这没有确实证据的事她也不能去兴师问罪,总不能说她能看见鬼,驱鬼做事。 几日后,夙苏身体好的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宫中静贵妃、皇帝送了不少补品来,凤安然送了不少玩意过来,就是夙家都送了东西来,只是那真正的四王爷不曾来。 绑走夙苏的匪徒经查证是亡命之徒,恶贯满盈,烧杀抢掠,手上都有无数条人命官司在,是官府下令告示悬赏击杀的恶匪。 据他们交代,绑夙苏只是见她身份不凡,想谋财而已。 如今恶徒已被处以死刑。 夙苏听了是不信的,匪徒有透露过有人让他们做的,那日夙苏也清楚的知道背后有人推了她,而她当时虽然慌张,但还是看清楚推她的是柳欣欣。 这事与柳欣欣脱不了关系。 夜空晴朗,夙苏只觉得这屋里有些闷,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定下心神闭目假寐,却烦闷不已。 夙苏穿好衣裳,披上厚厚的斗篷,披头散发的往外走,院角有梯子,她直接爬上屋顶,坐在屋脊上,感受凉风拂面,月光的洗礼,日月精华,可复神魂。 夙苏躺在瓦片上,闭目假寐,耳边传来脚步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旁边,吓得夙苏一哆嗦,差点滑下去,好在凤明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夙苏借月光看着那熟悉的银色面具,立刻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被吓着的小心脏,悄声坐好,压低声音问:“大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下次来能不能出个声打个招呼先?别这么静悄悄的站在那,知道的你是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撞鬼了。” 凤明辰就淡淡应了声:“嗯!” 夙苏坐正身子,抬头看着凤明辰,笑眯眯的问:“你这次来做什么?又是路过?” 凤明辰退出去大概三四步,平淡说:“看见堂堂王妃半夜爬屋顶,好奇来看看。” 夙苏瞪了瞪眼,这声音有点大,急了眼,四下巡视一遍,“嘘!小声些,被人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凤明辰原地坐下,低声问:“你身体如何了?” 夙苏这才松了口气,抱住膝盖,脑袋抵在膝盖上,压住笑意用余光看着凤明辰。这戏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的。 “好的差不多了。” “嗯!”凤明辰浅浅应了一声,看着夙苏眨巴着的大眼睛,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夙苏又压低声音戏谑道:“大哥,你下次能不能白天来,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整得跟偷情似的。” 凤明辰一噎,这是一个姑娘该说的话么!又是淡淡应了一声:“嗯!”随即站起来退后三步保持距离,他知道他不该来,可这几日凤冥夜回来了,他不能再待在王府,又有事急需他处理,不能来见夙苏,可他又担忧。 夙苏见他往后退,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很奇怪的感觉,悄声悄息的往凤明辰那边挪了三步。 凤明辰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凤明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转移话题:“大晚上的怎么爬那么高?摔下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全身瘫痪。” 凤明辰话里有恐吓的成分在里面。 夙苏左手把玩起一缕发丝,自我忽略后半句话,右手撑着右边脸,侧过脸紧盯着凤明辰,“屋里太闷睡不着,来屋顶吹吹风。” 凤明辰关心道:“屋顶久待易感风寒。” 夙苏耸耸肩,直接无视他说的话,托着右脸,脸上笑意浅浅,让人捉摸不透,眼中都是好奇之色,故意又试探说:“你干嘛老戴着面具啊?要是在街上遇到你,你又刚好没戴面具,都认不出,摘了面具给我看看!” 凤明辰一口回绝,“不行!” 被拒绝了,夙苏一下挪到凤明辰身边一步之距,抬手就往凤明辰脸上的面具而去,凤明辰躲闪及时,夙苏手落了空。 夙苏坐正身子,低眉低眼,嘟着嘴嘀咕一声,“小气。” 凤明辰:“……” 夙苏轻哼一声,也不再纠结那面具,想起那日在茅屋时的形象转变,她有了一个很大胆还很可怕的想法。 为了验证那个想法,夙苏向着凤明辰伸出右手,招呼道:“不给看就算了,把手给我。” 凤明辰不明夙苏要闹哪出,淡淡皱眉,微微傲娇道:“男女授受不亲。” 夙苏腮帮子鼓起来,气鼓鼓说:“你当初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凤明辰愕然,想起那日他被凤城凰追杀到街上,却失手抓住夙苏时的情况,然后乖乖的伸出一只手,夙苏双手一把握住,然后上下左右前后把那只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也顺便摸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性别对调,绝对是在调戏。 他的手白皙修长,宽大温暖,和当时一样,就连那灵魂给人的触感都一样。 果然没错,夙苏笑了,像是干了一件天大的大事。 第27章 贵客来访 凤明辰嘴角抽了抽,像是被调戏的小姑娘。 夙苏抿唇一笑,问:“唉……我们也算老熟人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凤明辰迟疑一秒,毅然道:“影。” 夙苏轻声念了一遍,也不计较这些,笑嘻嘻的空出一只手,指着自己说:“你叫我苏苏或者小苏都行,我小字。” 继而夙苏在他手心写下“苏”字,动作轻柔,酥酥麻麻。 微微凉风吹过,凤明辰心中激灵,瞬间清醒,急忙想抽回手。却被夙苏抓的死死的,夙苏还挑衅的抖抖眉毛,她玩心大气,拉着他的手轻柔抚摸,戏弄凤明辰一番。 凤明辰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就是大街上恶霸拉着小姑娘的手调戏那种感觉,这次把手抽回去,夙苏没拦着。 夙苏看他那憋屈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但又怕笑声惊动府中人,只得用手背捂住嘴不让笑声传出来。 凤明辰目光始终停留在夙苏身上,她那长直的秀发随风微扬,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像个小狐狸,真的调皮又可爱。 他脸上苦笑中透露着惆怅。 想到这里,凤明辰染上几分疏离,淡漠道:“时候不早了。” 夙苏抬起头,这是要走了?她心中泛起不舍,眼珠子一转,似乎又有了主意,转而一脸俏皮说:“你上次害得我差点小命不保,你可还欠我个人情,我也不为难你,你帮我个忙。” 丝毫没把清风观救命之恩算上。 “好!”凤明辰想都没想就答应。 “你也知道我在清风观发生的事,那些黑衣匪徒我觉得不是偶然,像是冲着我来的,我在这王府出不去,也没有什么势力人手,你帮我查查。” “好!” 夙苏眉目舒朗,其实此事她心中已有了谱,只是想确定,再则就是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她大气的拍拍凤明辰的肩膀,“查到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算不算下次约会? “好!” 夙苏又嘱咐一遍:“下次来一定要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好!” 夙苏眨巴眨巴眼,俏皮的说:“这是我们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好!” 凤明辰答应的很快,似乎忘记自己是谁的暗卫。 夙苏噗嗤一笑,“什么都说好,你就不怕我坑害你?” 凤明辰轻轻一笑,学着夙苏一脸无赖样子,“你那天是偷溜出去的吧?还打了我一巴掌,你就不怕我记仇给你传出去?毁了你的名声。” 夙苏头一偏,“哼!无赖,明明是你先绑架的我,差点小命不保。” “对不起!”凤明辰也后悔,那日他被太子包围,无意间撞上夙苏,才会抓到夙苏,还失手害得她受伤,他都悔死了。 夙苏大度的摊摊手:“道歉我接受了,原谅你了。”说着还不忘拍拍凤明辰的肩膀。 凤明辰也不在意夙苏对他动手动脚,轻声说:“夜深风凉,回去睡吧!” “哦!”夙苏也不再纠缠,扶着瓦片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梯子处走去。 凤明辰看着夙苏那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模样,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夙苏身后,抱起她一跃而下,省了她爬梯子的功夫。 轻轻落地,凤明辰放开夙苏,后退一步,“进去吧!” 夙苏回望他一眼,转身回屋。 凤明辰等夙苏回屋才转身离去,轻轻一跃,身影消失在夜色间,来无影去无踪。 又是一个好天气,夙苏在院里发呆,就有人来禀告,六王爷凤昀白及九公主凤安莹来看她。 夙苏赶忙让人去安排茶水点心,九公主年幼,喜欢甜食。 凤昀白牵着凤安莹的手走进院子,迎面见到夙苏,笑的和蔼亲切,“四嫂好!” 夙苏笑脸相迎,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东储皇家的基因好,见过的三位皇子个个相貌英俊帅气,两位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看得出倾国倾城的美貌。 凤昀白没有凤城凰的阴狠,没有凤冥夜的冷漠,气质温润柔和,让人亲切易靠近。 凤昀白与凤安莹是德妃的一双子女,德妃虽只是妃位,乃太后侄女,德高望重、温婉尔雅,就是东储帝都敬重有加。 九公主凤安莹年芳十岁,乖巧可爱,乃东储帝最小的公主,封号玉妍公主。 凤昀白虽是德妃独子,但不喜朝堂,喜商贾,德妃更是全力支持他。 京城最大的酒楼落霞楼就是凤昀白的产业之一。 东储国商人地位并不低,商业往来发展到邻国,对外贸易发达。 凤昀白前些日子不在京城,一回来就听说四王妃遇险受伤,他向来与凤冥夜亲厚,又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嫂子好奇,便带了补品药材来看望。 凤安莹挣开凤昀白的手,直接扑到夙苏面前,拉着夙苏的手轻声甜甜的叫:“四嫂嫂好!” 夙苏微微回礼,“九公主安!” “四嫂嫂叫我安莹就好!”凤安莹笑嘻嘻的,稚嫩圆圆的小脸,眉眼弯弯,娇俏可爱。 夙苏喜爱的紧,拉着凤安莹就往屋里走,把凤昀白直接给晾在门外不管了,此时日头热,还是云红把凤昀白请进屋里。 此时已是午后,早已过了午膳时间,夙苏便布置了一桌子的水果、点心,点心有豆沙糯米卷、南瓜松糕、胡萝卜蒸糕、雪媚娘、牛奶小方,都是这几天夙苏闲着无事想吃又懒得做,可问了小厨房厨娘才知道她说的那些糕点都没有,她就教了厨娘十几样,厨娘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 凤安莹从未见过这样的点心,新奇的每样都拿起来尝一口,连连称赞。 凤安莹不喜欢茶水,夙苏就特地让厨娘煮了水果茶。 凤安莹喝了一口水果茶,又接二连三喝了好几口,酸酸甜甜,“嫂嫂,这个是什么?好好喝!” “果茶。” 凤安莹小脸都是兴奋与喜悦,“嫂嫂这里的点心新奇又好吃,宫里御厨做来做去就那么几样,早就吃腻了,哥哥他每次进宫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可都没嫂子这里的好吃。” 夙苏还不忘叮嘱:“甜的吃多会坏牙。” 凤安莹也害怕坏牙,前几个月牙疼,好吃的都吃不下,她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可看到好吃的她又忍不住,咬咬牙,一副绝不放手的模样,“隔几天吃一次没事的。” 夙苏被凤安莹可爱的模样逗笑。 第28章 深入商机 和凤安然的谈天说地、逮啥说啥不一样,凤安莹就是个小吃货,边吃边说,十句有八句离不开吃的,活脱脱就一个吃货小可爱。 凤昀白就生生憋成闷葫芦,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听凤安莹赞叹点心美味,他也算吃遍天下美食,却没见过这些点心,新奇的拿起一块豆沙糯米卷细细品尝起来,软软糯糯、甜而不腻,商人的头脑立刻涌起无限财思,“嫂子,你这点心是谁做的?” 夙苏跟凤安莹正讨论什么好吃,听到凤昀白的话,没太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小厨房的厨娘。” 凤昀白立刻就往小厨房去了,夙苏正和凤安莹说话,没在意凤昀白的离去。 凤安莹被一顿点心就收买了,“四嫂嫂,我以后一定经常来。” 夙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凤安莹真的惹人喜欢。夙苏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嘻嘻说:“好啊!想吃什么给嫂子说,嫂子提前给你准备着。” 凤安莹听到吃的就狂点头,她也是听凤安然姐姐夸赞四嫂嫂的好,特别是那新奇会动的图画在宫中掀起不小热浪。今日凤昀白进宫给母妃请安,无意间提起会来四王府看望四王妃,她才要跟来,没想到这四嫂嫂不仅人美聪颖,还特别和蔼可亲,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凤昀白又走进屋里,不确定的问:“嫂子,厨娘说这些点心是你教她做的。” 夙苏听到凤昀白的话,点点头,“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凤昀白眼中火热,整个人都凑到夙苏面前,一时没把握好距离,基本贴上夙苏了,他又没在意反而抓住夙苏肩膀急切问:“嫂子可否将这些点心制作方法教给我?” 凤安莹被凤昀白这不合礼的动作给惊到了,呵斥道:“哥哥无礼。” 夙苏用力,一把将凤昀白推出去三步,“你要干嘛?” 凤昀白稳住身形,想到他刚才急了,一脸歉意道:“咳咳……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酒楼,抢了我落霞楼的生意,嫂子的点心好吃、好看又没见过,所以我想在落霞楼推出。” 夙苏秒懂,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想法,眼中都是金光闪闪,“可以,不过赚了钱你要给我分利。” 凤昀白毫不迟疑道:“这个没问题,五五分。” 五五分,按照落霞楼火热程度,夙苏都可以看见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了,立刻答应:“成交。” 夙苏也是需要花销的,到处都需要用钱,虽然出嫁时夙家也备了丰厚的嫁妆,却没有准备铺子田地,都是些能立刻变现的金银玉器、丝绸布匹、瓷器摆设等。既像卖身钱又像封口费,夙苏从来不用,都一股脑的堆进库房。 皇帝的赏赐及王府的月例虽丰厚却也是有限的,不能坐吃等山空。 凤昀白是个实在人,当场就立下字据。 夙苏若要出府需要凤冥夜答应,凤昀白立刻就去找凤冥夜请示,他们兄弟感情笃深,加上又是些小事,凤冥夜就爽快允应夙苏自由出入王府。 夙苏与凤昀白约定后日亲自去落霞楼。 时辰不早了,凤昀白还要送凤安莹回宫。 临走时夙苏取出两盒水果牛奶软糖,纯手工制作,每一颗糖都是独特的小动物模样,q萌可爱。一盒给凤安莹,另一盒托凤安莹带去给凤安然。 送走两人,颐清院又安静下来,夙苏无所事事。 “好无聊啊!” 云红给夙苏换上新茶,不知听谁说了一件有关夙大将军府的事,“安定侯府向夙家提亲,为小侯爷东方炎求娶夙家大小姐夙嫣然。” 夙苏八卦之魂一下燃起来了,示意云红细细说说。 安定侯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也是皇家姻亲。安定侯母亲乃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姑母,大长公主殿下。安定侯夫人是和亲王家的郡主。小侯爷东方炎是侯府嫡长子,从小与诸位皇子一同长大,身份尊贵。 夙家以需要夙震做主为由拒了,虽说儿女婚事由主母做主,但夙嫣然是嫡长女,父亲做主也属正常,可夙震还出征在外。 眼红的人也少不了嘀咕,暗暗说夙嫣然眼高于天,看不上安定侯府。 夙苏听后一笑而过,脑中浮现夙嫣然那清高的样子,让人喜欢不上来,也不关她的事。 午后天气越发炎热,无所事事的夙苏在花园湖边凉亭里半躺着思考人生,简而言之发呆。 小清候在一旁给夙苏扇扇子,这位置靠近颐清院,清静无人。 夙苏看着湖面波光粼粼,渐渐的困意涌上来,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得太惬意,她都快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夙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困倦的说:“小清,咱们回屋吧!” 夙苏刚起身走出去没几步,一个黑袍黑衣男子无声无息的从房梁后滚落下来,最后又稳稳落在夙苏面前。 黑衣男子头发散乱,狼狈不堪,隐约可见脸上有划伤,渗出的血污了脸,乍一看还挺恐怖的。 小清被吓得尖叫出声,大声喊叫:“来人,有窃贼。” 黑衣人心中大叫不好,出手迅速,直起身直接往小清脑后一手刀,小清根本来不及闪躲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好快,夙苏瞬感不妙,连连后退数步,可黑衣人很快,眨眼间剑锋已经落在夙苏颈间,冷冷一句:“不许出声。” 夙苏低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剑锋,心里吐槽:麻得,这王府守卫吃干饭的。 黑衣人一手捂住流血的肩胛,抬头看着夙苏。 夙苏没有感觉到杀意,见他捂住的肩膀处濡湿,有血迹从指缝渗出,地上淋淋洒洒还有斑点血迹。 夙苏也不惧怕,他虽然持剑挟持,却没有凌厉的杀气,感觉更像是在恐吓。 夙苏淡然的侧过脸去打量,才看清楚黑衣人的样貌,夙苏惊然,又是熟人。 云墨抬眼与夙苏的眼恰好撞个正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一见难忘,让他一眼认出夙苏。 为了确定,云墨抬起染了血的左手在眼前,视线上恰好遮去夙苏半张脸,与脑海里的女子重合。 夙苏见状心中大叫不好,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先拿下再谈条件。 云墨确认后肆无忌惮的与夙苏对视,只看到一抹强烈紫光乍现,下一秒他眼前却突然恍惚。 第29章 巧然再遇 夙苏唇角微扬,头往后一仰脱离剑锋,顺手把剑一把夺过,反手剑端抵在云墨颈子上。 云墨回神,颈子上传来冰凉之意。抬眼间就看到夙苏持剑,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意。 云墨对于刚才那几秒钟的恍惚不知所以,他对夙苏好奇几分,对于她出现在王府更是好奇,难道是细作? 夙苏淡笑问:“你是什么人?” 云墨感恩夙苏当时救了主子,冷声警告道:“姑娘又是何人?可知这里是楚王府?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擅闯王府者死,姑娘还是快走吧!” 夙苏眼中光芒忽闪,立刻装傻道:“你一个窃贼,擅闯王府内院,死罪难逃。” 云墨愕然,他静静地看着夙苏,看着那双他绝不会忘的眼眸。不管他是什么人,未经允许擅闯内院就是罪错。 后院闹出动静,已有丫鬟去禀告管家,欧景携侍卫和丫鬟赶忙去后院看,远远就看见夙苏持剑与人对峙,而那人居然是云墨。 欧景快步走过去,夙苏与云墨都看见他。 欧景看了云墨一眼,赶忙行礼,“王妃,他是王爷的近卫云墨,云墨如有冒犯之处,请王妃恕罪。” 王妃?云墨惊愕,满眼不可思议。 凤冥夜的近卫,夙苏嘴角可疑的抽了抽,想起那夜场景,那他当时口中的主子一定是指凤冥夜了。 夙苏眼神凝聚,眼珠转了一圈,冷声对欧景说:“近卫又如何,这是王府内院,他擅闯内院,还拿剑指着我,给我拿绳子绑了,王爷在府中么?” 欧景见夙苏认真模样,同情的看了一眼云墨,“王爷不在。” “给他处理下伤口,绑去前院关进柴房,这后院一众夫人、丫鬟,名声为重。本王妃得好好审审,怕就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夙苏说着把夺来的剑直接扔给了欧景,又看着云墨,红唇微启用口语提醒“君子约定”四个字。 云墨接收到夙苏的提醒,微微颔首。 夙苏满意极了,对跟随欧景来的丫鬟招招手,丫鬟听话的向前一步,帮夙苏将小清扶起来,又将小清先扶回颐清院。 云墨手按压着肩胛伤口,看着夙苏的背影,不确信的问:“她真的是王妃?” 欧景不知云墨为何会有此问,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你今日怎如此莽撞竟闯进内院,还惊了王妃?” “说来话长。”云墨只觉得思绪被一下抽空,对于欧景的问话都有些敷衍。 欧景带云墨离开,回了前院,欧景帮云墨处理肩胛的伤口,整齐是刀伤,伤口很深,血流不断,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出片刻,欧景娴熟的帮云墨处理好伤口。 趁云墨清洗脸上血污,欧景转身去找出麻绳,回来就往云墨身上绑。 云墨退后一步,“你想干嘛?” 欧景死死拽住云墨,异常沉静认真的说:“王妃有令,绑你去柴房听审。” “啊?” 欧景一点不客气,将云墨五花大绑直接关进柴房,一点不带犹豫的,脸上始终挂着几分浅笑,颇有几分看戏的模样。 夙苏带着云红来的时候,欧景守在柴房门口,见夙苏来恭敬的行礼,“见过王妃。” “云红,你与管家在门外候着。”夙苏走进柴房还顺手将门关上,见云墨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滑稽的模样让她笑出声,欧景这绑得太严实了。 云墨换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见过王妃。” 夙苏直接走到云墨边上半蹲下,比划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直接承认道:“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云墨是怎么也没想到救了王爷的人是王妃,小声说:“属下也没想到您竟然是王妃,那晚你与主子……” 夙苏赶紧打断,还顺便白了云墨一眼,“纯属巧合!”她现在很后悔好么! 云墨小心问:“王妃那日是偷溜出去的?” 夙苏瞪了云墨一眼,鼓着腮帮子,把声音压的极低,“是又怎么样?本王妃在府里闷得慌,出去溜溜。怎么?你还要去向王爷举报本王妃不成?” 云墨知道王妃深夜溜出府是何等罪责,虽说救了王爷,但以他对凤冥夜的了解,也绝不会功过相抵,恐怕还会以此为由将王妃贬离。他绝不会透露半分出去。 “属下不会,属下遵守与王妃的‘君子约定’,一字不会透露,包括王爷,请王妃放心。” 夙苏看他一脸真诚诚意,就相信他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烂在肚子里最好。” 云墨沉沉点头。 夙苏松口气,她是相信云墨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天救得人居然是凤冥夜,真的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进来许久,该做的还是需要做,夙苏给了云墨一个眼神,转而用正常声音说:“身为王爷近卫,应该知道内院进不得,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云墨连忙解释:“属下知错,属下迷了方向才会误闯院中,请王妃恕罪。” 夙苏悠悠叹口气,“今日之事,你擅闯内院,打晕我丫鬟,又对本王妃刀剑相向,闹得后院不宁,念在你是王爷近卫,又是误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云墨擅闯后院,已经传入别人耳中,内院是家眷住所,不罚不行。 云墨明白,夙苏明白,欧景明白。 云墨认罚道:“属下知错,请王妃责罚。” 夙苏一脸邪恶笑意:“那就打二十大板。” 夙苏推开门带着云红回去了,走过欧景身边时,夙苏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轻些,样子到了就行。” 欧景听后微微一拜,恭送夙苏离开。 欧景进柴房给云墨松绑,戏谑道:“你说这二十大板我该怎么打?” 云墨斜斜瞥了欧景一眼,不搭话,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此事最后以云墨挨了二十大板告终,处罚合理,也就无人再过问。 方白月听说后,心中无名火起,她自以为的觉得夙苏是在挑衅,觊觎她的管家之位。 深夜,夙苏被“咚咚”声吵醒,她坐起身,窗口再次传来一记敲击声,第一想到的就是凤明辰。 夙苏抓起外衫穿好,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凤明辰就站在院中,一轮明月弯弯当空,月光撒在他的身上,那银色面具有种晶莹剔透之感。 第30章 清风明月 夙苏对着凤明辰笑了笑,指了指屋顶,然后就转身去侧边爬梯子上屋顶。 凤明辰看着夙苏爬梯子,向前一步又退回来,脸上尽是纠结之色。 夙苏手脚灵活的爬上屋顶,张开双臂往中心位置走去,她未施粉黛,披散头发,在微风下微微扬起,在月光下如精灵一般。 凤明辰看她小心翼翼艰难前行,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就像会随时摔下去。 心中焦急,一跃而上,直接落在夙苏身边,扶住夙苏摇曳的身体,扶她原地坐下,而他坐在三步外。 夙苏眉眼弯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凤明辰她心情就特别好,“你来找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嗯!”凤明辰微微叹气,脸上几分为难之色,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夙苏看他那样,就直接把之前的猜想说出来:“是柳夫人柳欣欣买通匪徒,做出一副劫匪劫财模样,实际意在我,至于是要命还是卖去青楼都不重要了。因为一旦得逞,结果是一样的,万劫不复。” 凤明辰微微一怔,看着夙苏淡然的小脸,“你全都知道了。” 夙苏心中毫无波澜,抬头看着明月,显得毫不在意,“早就猜到了,只是不确定,你如今帮我确定了不是么!” 凤明辰不知为何,夙苏话说的越无意、越轻描淡写,他就越忧心,“你有什么打算?” 夙苏唇角绽放嗜血冷笑,并未立即出声作答,心中所想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心中思绪万千,夙苏哀叹口气,整个人耷拉下来,就像蔫了的花,瞬间没了朝气。 凤明辰担忧问:“怎么了?” 夙苏抬起小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王府表面风光无限,王妃身份惹人羡慕,衣食无忧,可谁知道这王府里女人间你争我夺的肮脏事。我这么个无权无势,又不得宠的王妃都有人看不顺眼,又是下毒,又是谋害的,不知该说我可悲还是可怜。” 凤明辰莫名为夙苏心疼,想安慰她,抬手又放下,放下的手默默握拳。 “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话已出口,凤明辰才反应过来,可这是他内心唯一的想法,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她。 夙苏心中泛起层层涟漪,波澜迭起,她没有拒绝,而是深深的点点头。 两人相视,凤明辰眼中坚定。 气氛有些微妙,夙苏心怦怦乱跳,撇开脸,问出她这几次的疑惑:“你每次来就不怕我院中丫鬟看到?” 夙苏不喜欢丫鬟们守夜,一开始就下了命令晚上都回各自屋睡觉。 “我撒了一点迷香粉,两个时辰内她们会睡的很沉,自然不会察觉。”凤明辰顺着夙苏话走。 夙苏灵光一闪,向凤明辰伸出手,“我也要迷香。”语气里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凤明辰虽问话,却从怀中取出一白一黑两只小瓷瓶放在夙苏手心,“白色迷香,黑色解药,挥散入空中,即刻生效。”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拿去办坏事。”接过小瓷瓶收好,整个人缩做一团,双手捧着下巴仰望星空,月明星稀。 凤明辰也不打扰,夙苏看星空明月,他看夙苏。 不远处有黑影跳动,凤明辰目光如炬,敏锐察觉来者不善,眉头微皱。 凤明辰拉起夙苏,夙苏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在凤明辰怀里,她整个人被凤明辰带至脚下瓦片背阴处。 夙苏还不明所以,扶住瓦片半趴半蹲着,抬起脑袋,却被一只大手硬生生压下。 头顶传来凤明辰的声音:“嘘!有人。” 夙苏不动,整个身子离凤明辰异常的近,她能清楚听到凤明辰规律的心跳声。 凤明辰一只手半搂着夙苏,固定她的身体以免她滑落下去,挨得近,凤明辰闻着夙苏身上的馨香,竟让他心神恍惚,他定了定心神,全心注视那黑衣人影。 十多秒后,夙苏抬起小脑袋,这次凤明辰没有压住他的小脑袋,夙苏顺着凤明辰的视线看过去,只能借助月光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那人穿着夜行衣,动作灵敏,在屋顶上跃进,飞檐走壁,不时还停下偷偷观察。若不是同在屋顶,甚难发现。 夙苏小声吐槽:“王府守卫太差了,这人都踩到头顶了。” “我先送你下去,我去看看。” 凤明辰不等夙苏应答,直接将夙苏抱起,转身一跃而下,异常轻柔的将夙苏放在地上,而他转身就飞上屋顶,往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夙苏咬咬手指,看着凤明辰消失的方向。 夙苏小站片刻,迟迟不见凤明辰回来,她也并未回屋,转身出了颐清院,悄悄摸摸去了北路阁。 药粉很好用,整个北路阁的人都睡得极熟,夙苏坐到柳欣欣床边,摸着柳欣欣的小脸,笑得诡异又可怖。 …… 翌日一早,北路阁尖叫吵闹,就是远在颐清院的夙苏都听到了,“大早上的,何事吵闹?” 云红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她听了消息就急忙来给夙苏禀告,“王妃,是柳夫人的北路阁出事了。” 夙苏睡意朦胧,懒洋洋问:“何事?” 云红战战兢兢的说:“柳夫人一大早被发现睡在院中地上,地上围着柳夫人撒了一圈鸡血,而其他丫鬟都搬下床,睡在了地上。听说她们夜里睡得熟,没人察觉异样。柳夫人如今被吓晕了,高烧不退还说胡话,有人说柳夫人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闹鬼。” 夙苏轻哼一声,给了云红一个眼神,这皇家最忌讳这些东西,不可说,不可说。 云红捂住嘴,“奴婢失言了。” 夙苏摆摆手道:“这后院管事的是方侧妃,她会处理好的,况且柳夫人和我们也不熟络,我们不必在意,收拾一下,今日与五王爷约好去落霞楼。” “是!” 夙苏在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讥讽冷漠的笑容。 今日是凤昀白与夙苏约好的日子,夙苏刚用过早饭,凤昀白就来府中请她。 小清与云红陪她一同出府,马车很慢,一路直接进了落霞楼。 夙苏看着两个丫鬟,“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你们去街上逛逛,日日在府里也闷得慌,晚些时候来洛霞楼找我便是。” 小清和云红相视,“谢王妃。” “去吧!” 第31章 人生逆旅 夙苏随凤昀白去了后厨,这落霞楼得后厨比她那颐清院都大,划分区域,光做点心的地方比她院中的小厨房都大上许多。有厨子也有厨娘,打下手的小厮、丫鬟,有条不紊,各司其位。 凤昀白早已交代过,落霞楼的人训练有素,恭敬有礼。 夙苏大致浏览一遍,吩咐人把所需要的食材都拿来,然后就开始教授。 两个时辰后,夙苏教了十来样他们没见过的点心。夙苏虽是王妃,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和蔼可亲,他们提出的问题她都会一一解答。 夙苏教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地方坐着歇息,“你们多练习,做好的拿过来我试吃,我满意了才可以拿去给客人品尝。” “是!谢四王妃指点。”众人纷纷行礼,各自忙碌去了。 凤昀白一直站在旁边打酱油,此时站出来夸赞:“嫂子,你太厉害了,我在雅间备了饭菜,请嫂子移步。” 凤昀白和气,夙苏见他不过两次,却觉得两人甚是合得来,如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夙苏与凤昀白去了楼中雅间,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夙苏毫不客气的自己动筷。 凤昀白看夙苏自在随意,毫不做作,就是在教厨娘们都一贯和气、细心。这般好的女子,若是早些年出现在四哥身边该多好。 窗外传来议论声和喧闹声,夙苏爱凑热闹的八卦之魂燃起,放下筷子到窗口往下去看,窗口正对大街,有娶亲队伍经过,四人抬轿,轿子后面跟着嫁妆队伍,虽是喜庆正红之色,却无管笛唢呐喜乐,显得有几分凄凉之感。 凤昀白也走过来,看了窗下哀叹一声,“是侍郎庶长子再娶,娶的是定北侯府嫡次女。” 夙苏疑惑不已,那姑娘算得上低嫁,就算是再娶,怎的如此凄凉。 凤昀白听闻夙苏原是养在外面,前几月才回京城,不知道这一事,就解释道:“嫂子有所不知,这定北侯次女早先嫁与永安侯府嫡子,可不出一年,那小侯爷急病病故,因无所出,永安侯府许她回家再嫁。而那侍郎庶长子妻难产亡故,两家本就有一些亲缘,就有了如今的一门婚事,可婚事一应从简,只请了近亲吃酒。” 夙苏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那一片片红色此时显得刺眼沉重,可怜又可悲。 凤昀白幽幽叹口气,他与那定北侯次女见过三四次,那也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短短一年却凄惨如此。 “是啊!这定北侯次女是个可怜人,新寡再婚,也就是抬进府,连拜堂之礼都没有。” 夙苏不解:“为什么?” “就算再婚娶得是闺阁小姐,也不再行拜堂之礼,意在对结发妻的敬重。此乃东储自古礼仪,嫂子不知么?”凤昀白存有几分疑惑。 “我自幼养在边远之地,也没什么人与我讲这些。”夙苏说这话还装了几分落寞。 凤昀白以为自己的话戳到夙苏痛处,心中泛起几分愧疚,“嫂子,对不起。” 夙苏笑着拍拍凤昀白的肩膀,“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只是觉得这定北侯次女可怜,虽说是新寡再嫁,侯府尊贵嫡女却落得如此凄凉再嫁,让人同情。” 凤昀白松了口气,对夙苏的话心有照暄:“确实可怜!” 夙苏看着队伍远去不见踪影,返回桌前坐着,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嘴边笑容几分嘲讽,几分淡然。按这个说法成亲那日凤冥夜是有意让人代替他,在他心中也许只有那叶菀心才配做他的结发妻。 凤昀白见夙苏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嫂子你在想什么呢?” 夙苏思绪被打断,眼睛微眯,“吃饭。” “嫂子是在想皇兄么?”凤昀白自顾自的乱猜,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家皇兄,可他似乎听闻皇兄与皇嫂关系疏离。 夙苏皮笑肉不笑的拉拉唇角,想他做什么,辟邪么? 凤昀白与凤冥夜一同长大,某些事他很清楚,他清楚皇兄心中只有叶菀心,可叶菀心早已……最后化作无奈的一声叹息。 “我与你皇兄只需相敬如宾,各不打扰。” 夙苏一下意识到自己嘴太快说错话,立刻捂嘴,祈求又无奈的眼神看着凤昀白。 “六王爷,我刚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凤昀白给了夙苏一个安定笑容,“嫂子不说我也明白,嫂子唤我六弟就好,虽然四哥与我兄弟情深,但我站嫂子这边。” “谢谢!” “嫂子大可放宽心,皇兄虽淡漠冷清,但绝不会为难嫂子。” 夙苏回以一笑,她对这点毫不质疑,除了新婚那几日的难堪,她在王府里也算是衣食无忧,欧景也多有照顾,除了整日无所事事外,生活还算惬意! “嫂子若是觉得王府里烦闷,过些日子,去我落霞山玩,那里风景秀丽,远离尘嚣,我在那有一座别院,良田千亩,数个果园,还有温泉。” 温泉,夙苏一下就来了兴致,满口答应:“好!” 落霞楼得饭菜可口,但夙苏还是觉得少了点味道,这古人的口味就是清淡。 夙苏回到厨房,做点心的厨子们已经用过午饭开始做点心。 夙苏在落霞楼后院闲逛,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夙苏的嘴,将她拉至墙角隐蔽处。 夙苏背对被挟持,根本挣扎不开,只好一口咬在捂住她的手。 “嘘!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夙苏一愣,赶紧松口。 凤明辰放开夙苏,夙苏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你怎么在这?” 凤明辰看着手掌上的牙印,“你属狗的。” “是你自己不长记性,打个招呼的事,你非要做贼一样。”夙苏有点小心虚,抓起凤明辰的手,看着自己咬出来的牙印,轻轻抚了抚,还朝着牙印上轻柔吹气。 凤明辰脑子一片空白,急忙抽回手,“说正事。” 夙苏靠在墙上,看向他,“什么正事??” 凤明辰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 夙苏蹙眉,捻起一点粉末,“这是什么?” 凤明辰眉宇间染上一抹黑云阴霾,“一种慢性毒药,长久服用会上瘾,一旦上瘾后药效发作不吃药就会生不如死,但不致命,就是你中的那种。” 夙苏一下来了劲,追问:“哪来的?” 第32章 花开富贵 “我看见你那一身青衣的丫鬟鬼鬼祟祟进了一小巷,后来又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进去,那人给了你丫鬟一个瓷瓶,这就是我从你丫鬟身上偷出来的,里面就是这药粉,我倒了一些出来,怕打草惊蛇就将药瓶还了回去。” 青衣,今日出来小清穿了一身青衣,夙苏并不算惊讶,早就猜到了。 凤明辰看夙苏那表情就猜到她早已知道是谁给她下药,抓起夙苏的手就把脉,可这一下脸色就没好过。原本给她的药丸应该早已用完,那两种毒素混合产生的危害也清除干净,只是没想到要命的毒没了,这上瘾的毒还在。 夙苏低叹一口气,“这事你别管,她是我的人,我自己会处理。” 凤明辰看着夙苏那沉静的小脸,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下去。 “明日我将解药给你送去,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谢谢!”夙苏心中泛起暖意,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总得报答几分。 “你在这等我下。” 夙苏转身就走,不出片刻就提着一个食盒出来,交到凤明辰手上,“这是我今日做的糕点,聊表我的一点谢意。” 凤明辰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凤昀白朝这边走来,“我先走了。” 夙苏看见凤昀白,再回头凤明辰已悄然无踪。 夙苏转身出来,“恰好”与凤昀白撞个正着。 凤昀白松口气,“嫂子,你在这啊!找你好久。” 夙苏端庄优雅的笑笑道:“我闲的无聊四处转转,有什么事么?” “他们的点心做出来了,我尝过还不错,让你去看看。” 夙苏回到厨房,厨子们就把刚出炉的糕点摆了出来,夙苏一一品尝,每样都美味可口,入口即化,“都挺不错。”深得她的真传。 厨中众人一同行礼答谢:“谢王妃指点。” 夙苏微微颔首,脸上笑意明媚,“各自忙去吧!” “嫂子,这里已无事,要不我陪嫂子去街上逛逛。” “行啊!”夙苏欣然答应,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刚走到门口就遇上小清和云红,她们逛了一早上早已劳累不堪,夙苏就让她们在落霞楼歇息等候。 午后,已过饭点,落霞楼客人却不见少,台上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几人同坐,一壶茶和几碟点心,文人雅士、来往商旅等皆尽心聆听,拍手叫好。 夙苏了然,怪不得凤昀白看重她做的点心。 夙苏不是第一次来街上,可这一次来却发现出奇的热闹,特别是满地牡丹,各色各品种均有,其中还不乏稀有品种。 夙苏经过一个首饰摊,被一支支精巧绝美的簪子吸引,皆是牡丹花样式,材质有金银、绒花、玉石、绢布、木雕,各式各样、栩栩如生。 卖簪子的是一个妇人,妇人见夙苏喜欢,从摊子里挑出一支玉簪,“再过两日就是朝花节了,夫人喜欢的话带上一支。” 朝花节是东储的节日,在每年三月十六,朝拜牡丹花神,求得平安顺遂,闺阁女子簪新鲜牡丹花求姻缘,妇人簪簪花求平安顺遂、夫妻和睦。 夙苏见那簪上的玉虽不是什么好玉,手工精细,那牡丹花半开半闭,娇嫩艳丽,爽快道:“这个我要了。” 还不等夙苏付钱,凤昀白就抢着付了钱,将发簪接过放在夙苏手心。 夙苏也不客气,接过就把发簪戴头上。 凤昀白将夙苏带去临烟阁,专卖首饰摆件的店,一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夙苏这才知道这店也是凤昀白的。 掌柜将两人带去后堂,凤昀白让掌柜把新到的物件首饰拿出来,不一会,侍女上了茶,又有侍女就端着七八个红色托盘到夙苏面前。 凤昀白端起茶杯,笑眯眯道:“嫂子,你帮了我大忙,这些首饰挂件,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算是我的谢礼。” 夙苏一一看过,都是些精美首饰,材质都是上品,可样式满大街,没啥新意,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夙苏脑中灵光一闪,笑的像个小狐狸,“六弟,这些首饰样式普通,若是我画图让人照着打造,若是盈利了,给我分利如何?” 凤昀白眼中散发光芒,一口应下,“好!” 夙苏比划一个“ok”手势,“七日后来府中拿图纸。” 凤昀白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抓住夙苏的肩膀,激动的说:“嫂子,你还会什么,一并给我说了吧!” 夙苏推开凤昀白,这孩子一激动就忘记礼节,若是在现代倒是没什么,如今在这地,她是他的兄嫂,人多眼杂,不可逾礼,“有话好好说。” 凤昀白也知道自己又失礼了,拱手道歉:“为弟赔罪了。” 夙苏不在意的摆摆手,凤昀白这才将他现有的产业一一说出。 凤昀白确实是个商业奇才,基本各行各业都有涉猎。除了京城的买卖,已发展到边境等地,其中酒楼、书楼、首饰挂件成衣等买卖最好。 而书楼卖的也不仅仅是诗集画册,而是话本,人人喜欢。 夙苏一听来了兴趣,“去你书楼看看。” 凤昀白的产业都在京城最繁华地段街道,相距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书楼阅星苑,店门口就摆了许多话本在买,还围了不少人,看着装大多是些丫鬟家仆。 凤昀白带夙苏进楼里,一楼布了桌子茶点,还有说书先生,二楼三楼摆满书架,书架上满满都是话本,夙苏随意拿了几本起来翻看。 凤昀白告诉夙苏:“话本盛行,若出了新书都会在门口宣传,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就会遣家中下人来买,楼中多说书先生,若是有热销的话本,他们都会说书,买不到话本的就可以花钱听上一段。” 夙苏家中有一堆这样的话本,还无意翻到一本看过的,“前些日子我在府中养伤,安然就送了我许多话本,倒是挺有意思的。” 凤昀白摊摊手,笑道:“安然那丫头喜欢看,只要出新书她定让宫人出宫买书,宫中许多妃嫔也喜欢。去年我送了安然一套新出的话本,她竟然将父皇送她的一套贡品瓷器茶盏给我做了回礼。” 夙苏捂嘴乐出声,倒是像凤安然的作风。这的话本多是才子佳人、励志故事、游行见闻、随笔书记、悬疑奇案等。 第33章 人间痴情 看过书楼,凤昀白又带夙苏去了成衣店颜玉坊,三层楼,一楼是布料,二楼男装,三楼是女装,接受定制。 凤昀白眼光不俗,他的成衣店衣装样式决定京城流行衣装样式。 凤昀白的每个店面都大得惊人,逛了一圈下来腰酸脚疼,店里侍女小厮一应俱全,来了客人都会端上茶点热情招待。 “嫂子挑些喜欢的,我让人给你送去府里。” 夙苏婉拒了。 下楼时碰上一位绝色佳人,夙苏不住多看几眼,佳人一身月白留仙裙,清雅素净如池中莲,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见过六王爷。”沐云舒对着凤昀白微微屈膝行礼,看向夙苏时,沐云舒明显愣了一下,细微打量一番后才对夙苏行了礼,“见过四王妃。” 夙苏回礼,她不识这位佳人,但看她穿着仪态就知是位大家千金,而且还是一位极为聪颖的千金。 凤昀白又忘记礼数,夙苏脸上保持微笑,手肘撞了撞他。 凤昀白这才回神回礼,“沐小姐。” 沐云舒看着夙苏,唇畔洋溢清淡笑容,“小女沐云舒,四王妃与令姐着实相像,小女差点认错。” 沐云舒这个名字,夙苏是听过的,沐太傅家嫡女,与夙嫣然齐名的京城佳人,温柔娴静,芳名远播。 夙苏回以笑脸,“沐小姐芳名远播,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能见到王妃才是我的荣幸。”沐云舒笑的轻柔,如那明月光辉,一笑动人心。 夙苏作为一个女人,都被沐云舒那笑容迷惑,移不开眼。 沐云舒买了些布匹交代送去太傅府,丫鬟提醒她时间不早了。 沐云舒只得告辞,“小女就不打扰两位,先告辞了。” “沐小姐慢走。”夙苏目送沐云舒离开,回头见凤昀白看着沐云舒离开的方向,又用手肘撞了撞他,“别看了,人走远了。” 凤昀白傻笑一下,似乎还没有完全回神。 夙苏又打趣道:“闲看花开花落,静看云卷云舒。沐小姐倾国倾城,让人移不开眼。” “咳咳,嫂子,咱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凤昀白掩饰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走出颜玉坊,带着夙苏又去看了瓷器玉石、摆件雕刻。 后院里工匠正在拆分一件上等翡翠,种水通透,清亮透明,宛如玻璃,灵气浓郁,夙苏看了都移不开眼,咽了咽口水。 最后,夙苏忍住,人本也慌得累了,她动都懒得动,坐在贵宾室里喝茶歇息。 “嫂子,你……”凤昀白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夙苏反而不耐烦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嫂子,认识的女子中你是唯一一个和我谈得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凤昀白见夙苏点头,眨着渴望又祈求的大眼睛说:“我想送一个姑娘礼物,又不知道送什么,送了又怕她不喜欢不收。” 夙苏眼前一亮,八卦的因子一下翻涌起来,笑眯眯道:“是心上人吧!在颜玉坊里遇到的那位沐姑娘?” 凤昀白脸上染上红晕,过了许久才微微点头。 夙苏一脸八卦、求告知,“你与那沐姑娘如何认识的?到哪一步了?” 凤昀白脸上泛起可疑桃红,“与她相识在三皇姐孩儿满月席,她与三皇姐是深闺密友,性子喜好相仿。我偶尔遇上她只是客套的说上几句话。” 夙苏不相信他这话,眉目皆是笑意,那会遇上他一句话都没说,沉思片刻,“这样,你若是遇上她,就请她帮你去挑礼物,就说是送给三皇姐,让她帮你挑选好,在她看上的物品中挑一件,在朝花节送给她,就说是谢礼,她也不好推辞,定然收下。” 夙苏以前的朋友就是靠这招追的女朋友,但愿凤昀白有用。 夙苏见凤昀白痴情模样,试探性说:“其实,你是皇子,陛下亲封的王爷,身份尊贵,去求陛下一道赐婚圣旨并不难吧!” 凤昀白扯出一个无力笑容,沉沉道:“嫂子说的虽对,若我去求父皇,父皇一定会下旨赐婚,但我并不想逼迫她,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嫁与我。” 夙苏拍了拍凤昀白的肩,这条路恐怕不好走,不是说凤昀白哪里差,而是这么优秀的女子待字闺中,这京城未婚儿郎也不在少数,惦记沐云舒的人定然不少。 凤昀白坚持的东西,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 夙苏眼中异常严肃,“那你要努力了,别让人捷足先登。” 凤昀白心中咯噔一下,眼中尽是急色,他自然明白的,其实求娶沐云舒的人早就踏破她家门槛了,只是目前都被拒绝了。 夙苏微微吁了一口气,这凤昀白还真的是个情种。 这时,店里的小厮端着红漆托盘进来了,将托盘举过头顶,“爷,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凤昀白将托盘里的东西拿起,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他将锦盒直接给了夙苏,“嫂子,过几日就是朝花节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夙苏受宠若惊,接过锦盒直接打开,里面躺着一支白玉牡丹簪,簪体通透,毫无杂质,一看就是上品,且极似她在街上买的那支。 朝花节亲友赠是祝福,不可拒,夙苏也就直接收下了,“谢谢!” 凤昀白将她带回落霞楼,楼中管事就迎上来,告诉凤昀白一个好消息,那些新做的点心很受欢迎。 太阳西移,夙苏需在天黑前回王府,用过晚膳后凤昀白亲自将她送回王府。 王府门口,云墨与夙苏的马车碰了个正着。 夙苏见云墨活蹦乱跳,笑眯眯调侃道:“哟!知道走正门了。” “见过王妃,六王爷。”云墨脸上扬起一丝尴尬,为了掩饰低了低头。 凤昀白看云墨那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夙苏也不再逗云墨,转头看着凤昀白说:“六皇弟进府坐坐,喝杯茶再走。” “时辰已晚,我府中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凤昀白并不打算进府,匆匆告辞离去。 夙苏也不挽留,送走凤昀白就往府中去,云墨紧跟进府。 夙苏想起她院中并无纸墨,就想先去找欧景寻些,又见云墨还跟着,云墨与欧景亲厚,省得她跑一趟。 “云墨,你可有事要忙?若是空闲,帮我一个忙。” 云墨恭敬道:“不敢,请王妃吩咐。” 第34章 笔写红豆 夙苏道:“帮我去找欧景寻些笔墨,笔要最细的,还要彩墨,画纸及空白书册。” “是!” 夙苏微微颔首道谢:“多谢!” 云墨一愣,赶忙拱手道:“王妃言重,属下该做的。” 夙苏笑笑就回颐清院,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五个丫鬟送来她想要的东西,笔墨纸砚等皆是上品,足足摆了一柜子,数量之多,夙苏都看傻眼了。 夙苏让人在柜子旁摆了书桌,点了灯,拿出空白书册写起来。这的汉字都是繁体,夙苏自小撰写符文,用的都是繁体字,她一手簪花小楷,字体柔美清丽,是自小练习的。 云红家中原也是读书人家,家道中落,她识字会写,就帮夙苏研墨。小清识字不多,也不会研墨,便候在一旁端茶倒水。 云红看夙苏写得很快,好奇的问:“王妃在写什么?” 夙苏随口答道:“写话本,写好你们帮我看看,不过别出去说,这事出了这个门就烂在肚子里,不可泄露。”夙苏也是怕多生事端,就先把话撂下了。 “是!”两个丫头一同应下。 夙苏奋笔疾书,两个时辰写下一册。故事大概是一个女子与青梅竹马将军的故事,女子名红豆,两人两情相悦,自幼定亲,两人时常相约在村口树下赏月说笑,将军出征,红豆送他出征,将军说等他回来就娶红豆,红豆等了一天又一天,最后等来的却是将军战死的消息,红豆情深,最后随将军去了。 夙苏发现不管是凤安然送她的话本还是凤昀白书楼的话本都是写完美大结局的,她想反其道而行之。 故事简洁,凄美悲伤,他们的悲情爱情故事让人心疼,真情感人肺腑。 云红和小清作为第一读者,直接给看哭了。 夙苏看她们两个抹眼泪,在一张纸上写下: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深夜,夙苏换了白色素衣,头发散乱劈头盖脸,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角,无声无息的进入北路阁,先迷晕北路阁的丫鬟,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柳欣欣的床边,不动也不出声。 柳欣欣睡得极为不安稳,自那晚以后就噩梦不断,战战兢兢。倏地惊醒,就看见床边有人站着,吓得她身体猛的向后靠,直接贴在床沿,沉沉的喘息声,惊恐的尖叫声。 “你别过来,别过来。” 柳欣欣声泪俱下,恐惧的蜷缩在一起,夙苏微微动了动脚步,柳欣欣吓得也叫不出声,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夙苏没想到这柳欣欣如此胆小,她还什么都没做就吓晕了,只得先回去。 柳欣欣病愈发重了,满口胡话,高烧不退,直说自己见鬼了,方白月管家,柳欣欣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操心不已,她问遍北路阁的丫鬟,丫鬟们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最后请了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开了些镇定安神之药。 夙苏则不管不顾这些,整日闷在屋中写写画画,这时间也过得飞快,不似往常那般无聊。 深夜,夙苏爬上屋顶,凤明辰说今晚会来,她这是在等。 月初的夜空只有繁星点点,光线极度昏暗,微风习习,夙苏蜷着腿,双手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夜空。 凤明辰悄无声息的落在屋脊一头。 夙苏感知到,不抬头都知道是凤明辰来了,轻声道:“你来了。” 凤明辰走到夙苏身旁三步处坐下,将一只小瓷瓶与一只锦盒一同递给夙苏,嘱咐道:“每日睡前一粒,不可多食。” 夙苏点点头将小瓷瓶塞入怀中,而那锦盒她却打开了,光线昏暗,只能看见锦盒里躺着的是一支发簪。 凤明辰淡淡道:“朝花节快到了。” “谢谢。”夙苏了然轻声答谢,因看不清发簪样子,就先把发簪放回锦盒收好。 凤明辰看着夙苏,他查到送药给她丫鬟的人是夙将军府的人,而夙苏明显早已猜到了,他心中满是疑惑,“是药三分毒,多吃无益。” 夙苏很敏感,听出他话语中的异样,低声问:“你查到什么了?” 凤明辰直言:“那毒似乎来自夙府。” 夙苏深深吁出一口气,低声恳求道:“别再查了,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她不怕事情败露,她怕再深入下去被夙家发现,对他们两都不利,她不想连累别人。 “好!”凤明辰一口答应。 空气突然陷入寂静,夙苏侧眼看着凤明辰,他一身纯黑之色,在这无月夜空下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你为何处处帮我?”夙苏声音虽低,却异常沉静,声音直入人心。 凤明辰微微一滞,“咱们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夙苏不疑有他,她对他从心底的信任,笑眯眯道:“朋友做到你这样也不简单。”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凤明辰站起身,朝着夙苏伸出手。 夙苏自然的伸出手搭在凤明辰手中,凤明辰将她拉起,自然而然轻轻揽住她的肩将她送回地面。一落地,凤明辰立刻就松开手,后退三步。 夙苏耳边传来一声闷雷,她眉头紧锁,抬头仰望天空,那原本晴朗的夜空此时却被乌云遮天蔽日,闷雷声声。 而这天象只在夙苏一人眼中,在凤明辰眼里还是原本的晴朗繁星夜空。 凤明辰清晰的察觉到夙苏的异样,“怎么了?” 夙苏脸上一凛,回头瞬间脸上尽是浅笑,对着凤明辰轻声催促一句:“没什么,你也赶紧回去吧!今晚不是个安宁的日子。” “嗯!”凤明辰见夙苏不肯多言,也不再追问,转身离开。 夙苏盯着天空十多秒,那乌云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陀螺,不停旋转汇聚。 夙苏回屋先将东西放在床头,拿起柜中夹层里的小布包就快步走出颐清院,爬树翻墙如行云流水一般。 深夜的街道冷清,巡城士兵步伐整齐,夙苏沿着墙角快步移动,如一只突进的猫儿一般。 城边废宅,没了城区的雕梁画栋、华丽精巧。处处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 阴风习习,毫无生气。 夙苏看着眼前残破的废宅,而废宅正上方正对那异常天象。 朱漆剥落的大门一推就开,夙苏惦着脚走进宅内。不出三五步,宅内传来声响,是朽木断裂的声音。 第35章 济困救难 夙苏警惕心大起,显得格外小心。 转过回廊,走进后院,只见半空中漂浮着几簇幽蓝鬼火,地上散落几支火把照明。 一个白衣少年拿着火把与鬼火在打斗,鬼火左右跳动,少年攻势虽凌厉,但看上去上蹿下跳的像个猴。 夙苏隐藏在石阶之后,像看戏一样看了许久,少年身手了得,却被几簇鬼火戏弄,明显处于劣势之中。 几分钟后,鬼火似乎玩腻了,几簇鬼火合成一簇,直直扑向少年,少年不敌,直接被撞飞出去,尽显狼狈之态。 鬼火落地凝聚成人形,全身冒着黑雾,那是魑祟,由幽魂怨气凝聚成的鬼怪,一般只会在乱葬岗之类地方出现,喜食血气,怕光,常躲在极阴暗处,害怕生气和活人,常捕捉一些小动物吸食血气。 眼前这一只魑祟倒是有些不同,不怕人,实力强劲。 魑祟直直扑向少年,少年似已无力反抗。 夙苏来不及考虑,从包袱里取出一把短弩,搭箭直接射向魑祟后背,那短箭桃木所制,箭头涂银,箭身用朱砂及鸡血混合撰写符文。 魑祟后背中箭,弥起一阵青白烟,发出如婴儿般的凄厉之声。 夙苏全神贯注,再次搭上一支短箭射出,这次却被魑祟躲开,而它的视线也落在夙苏身上,发出低沉嘶吼。 夙苏眨眼间,魑祟就到了夙苏面前挥下一掌,夙苏翻滚躲避,拿着一支短箭做武器与魑祟打斗在一起。 魑祟全身漆黑,只有人形,并无人身,状如佝偻的老人,动作敏捷,散发一种让人退避的黑雾。 夙苏与魑祟缠斗,速度上明显有些跟不上。 “喵~” 一只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扑在魑祟身上,利光一片,魑祟的脸被黑猫抓了一爪子,黑猫也被魑祟打落在地。 夙苏趁这个空档取出一张明黄符纸插在短箭上,直挺挺的将短箭插入魑祟的身体。 魑祟发出凄厉叫声,一阵烟雾过后,魑祟消失不见,空中怪异天象瞬间消散,变回原来的晴朗星空。 夙苏舒了一口气,把地上的小黑猫抱起来,仔细观察后居然是一只稀有的玄猫,一丝杂毛都没有,这可不多见,看样子也就两个多月大,刚才跳出来被那魑祟打落,腿上受了伤。 “乖乖哦!”夙苏把小猫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少年手持木剑搭在夙苏颈子上,“你是什么人?” 夙苏斜眼瞟了一眼木剑,这里的人怎么都喜欢拿剑抵着别人,其他人用的都是锋利的真剑,这拿一把木剑,又没锋,吓谁呢! 夙苏微微回头,露出一个魅惑笑容,她抓住木剑往前面一拉,少年脚下不稳被夙苏直接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夙苏没给他起来的机会,直接将他按在地上,“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你是想躺着和我说话还是站着说?” 少年脸贴着地面,不发一语,应该是被人按在地上脸上挂不住。 夙苏轻笑一声,松开少年,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安抚小黑猫,看少年站起来,借着火光才看清少年的样貌,十七八岁,脸庞白皙,棱角分明,有几分清逸出尘。 夙苏冷声道:“道行不到家。” “在下玉潇,多谢姑娘相助。” “客气了!” 玉潇看着夙苏的脸,沉沉道:“观姑娘面相,姑娘寿元已尽,如今生龙活虎之样,是否是用了禁术延寿?望姑娘早日收手,否则天理难容,轻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重则下十八层地狱。” 夙苏一听没了好气,有这样一见面就说人死,下地狱的么? “你眼睛长在后脑勺的,看我这气色像是用了歪门邪道的样子么?说你道行不到家你还不承认。” 玉潇一本正经拱手道:“在下擅看相卜卦,驱魔避凶,绝不会看错。” 夙苏白了玉潇一眼,“其他我信,这驱魔算了吧!那么几年道行的魑祟都应付不了,大言不惭!” 玉潇不在乎夙苏说的话,“姑娘,听在下一句劝,禁术乃损人害己之术,万万用不得,生老病死乃常事,姑娘要放的下。” 夙苏不搭话,只觉得这人好啰嗦啊! 玉潇不放弃,“姑娘。” 夙苏叹口气,这孩子有点一根筋,直接打断玉潇还怼回去:“别废话了,老娘活的好好的,这是天意安排,你道行不够就回去好好修炼,要是再啰里吧嗦,我揍你了。”一口气说完,口水都快喷到玉潇脸上了。 “额!”玉潇被怼的有点委屈,师傅曾说女人惹不得果然是真的,好凶,比刚才那鬼怪还凶。 夙苏看他那样有几分不忍心,语气放轻柔几分,“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玉潇拱拱手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夙苏觉得这孩子竟有点呆萌,“那倒不用,咱们也算半个同道之人,帮你也就举手之劳,以后你就当没见过我,路上遇见也别说认识我。” 玉潇不解:“为什么?” 夙苏睨了玉潇一眼,“话太多了,就问你答不答应?” “好!”玉潇虽不知夙苏何意,但还是答应下来。 夙苏抱着小黑猫站起来,看着玉潇露出一抹嬉笑,“要是做不到,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玉潇很认真的点点头,好凶!师父说女子惹不得果然是真的。 “告辞了,你把这收拾了再走。”夙苏抱着小黑猫越过玉潇,消失在夜色中。 夙苏往回走,小黑猫已经安心在她怀里睡着了,发出“呼噜”声。 翌日清晨,夙苏被云红叫醒,她睡得本来就晚,这时候万分不想起身,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意识大半还在梦乡。 云红看夙苏困倦,轻声说:“王妃,有人送来帖子。” 夙苏嘟囔道:“有帖子就收下。” “那回帖该如何是好?” “都答应了,让我再睡会,别来吵我。”夙苏翻个身,此时她只想打发了云红。 “是!” 夙苏这才得以继续睡,近午时才醒来。 小黑猫此时也醒了,从被子里爬出来,趴在床沿懒洋洋的舔着毛发。 夙苏拿起床头的锦盒,那是昨夜凤明辰送她的,锦盒里是一支通体紫玉雕刻的牡丹簪子,那滢滢紫色光彩夺目,玉质上乘,价值定然不菲,赶紧收起来藏好。 第36章 重与指路 夙苏起身抱起小黑猫先去换药。 云红听到夙苏起身的声响就端着洗漱品进来,“王妃,这哪来的小猫啊?” 夙苏随口道:“从外面跑进来的,许是野猫,你去帮它在我屋里搭个窝,再弄些吃食来。” “是!”小清放下东西就去张罗。 午膳后,夙苏在院子里晒太阳,逗小黑猫,她给小黑猫取名糖糖。 云红拿着两本红皮帖子过来,“王妃,这是今早送来的帖子,请王妃过目。” 夙苏满脸疑惑,“什么帖子?” “一封是清风观明境真人的帖子,请王妃朝花节去见他。另一封是宁亲王王妃的帖子,王妃请了京中女眷朝花节入府同拜花神。” 夙苏思虑五秒:“明境真人的我去,宁王妃的找个由头拒了。” 云红却为难道:“王妃,来不及了,今早奴婢问您了,您说都答应,这时再去回拒恐怕不好,况且宁王妃是您的长辈。” 宁亲王是陛下的同胞亲弟弟,凤冥夜的叔父。 夙苏回忆,早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去也无所谓,“那就去吧!” 傍晚,欧景带着丫鬟送来朝花节礼物,“禀王妃,这些都是王爷给王妃备的。” 夙苏朝朱漆托盘里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红玛瑙牡丹花鎏金簪,及其他一些以牡丹花为式的珠钗玉环,那红色发簪极为显眼。 夙苏抿唇轻笑,不像是凤冥夜的作风,一语戳穿:“都是你办的吧!” 欧景答道:“属下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办的。” “替我谢过王爷。”夙苏让小清将东西收下。 欧景恭敬的点头,告辞离去。 “红色的牡丹花簪。”夙苏从托盘里拿出那支红玛瑙牡丹簪仔细端详,这送簪子还有讲究不成。 小清见夙苏脸上茫然之色,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朝花节簪子的牡丹花样颜色极为讲究,家主送正妻才用红色,妾室都用桃红、玫红等次色。亲友之间互赠以白、黄之色,长辈赐以青、绿之色。” “哦!”夙苏又长知识了,那紫色是什么意思? 云红眼中闪过一抹疑虑,这种常识,王妃竟需要人告知,不过不该问的她不会问。 朝花节清晨,天色未明,夙苏起的极早,她亲自去小厨房备了糕点,全数做成不同花朵模样,用蔬菜果汁调色,色彩鲜艳,每一块都特别好看,甜度适中,入口即化。 夙苏每样挑了两块装入食盒,剩下的让院中人分了。 天刚亮不久,夙苏就带着糕点和云红离开王府,却见云墨等候在府门口。 云墨见到夙苏,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王妃!” 夙苏笑问:“云墨,你在这做什么?要出去么?” 云墨恭敬有礼道:“禀王妃,王爷命属下今日跟在王妃身边保护。” 其实是云墨自己要求的,凤冥夜本想随意派两个人跟去,云墨自告奋勇,就准了。 夙苏也不推辞,经上次一遭,她还是心有余悸的,“既如此,那就走吧!” 云墨亲自驾马车,这本是件小事,可传到后宅,方白月手中的茶杯都端不稳了。前些日子听说王妃发落了云墨,她还幸灾乐祸过。 云墨是什么人,那是王爷最信任的近卫,与王爷那是形影不离的人,为人冷漠高傲,只听从王爷的吩咐,就是方白月他都未曾给过好脸。 怎么对王妃如此客气?难道这就是正室与侧室的差别么? 方白月越想越气,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 夙苏到了清风观,已早有香客进观祈福焚香,她也先去奉了香火,才往明境真人处而去。 云墨他们只能等在路口。 再走这条路,夙苏已是轻车熟路。看见小院时,夙苏加快脚步,直接推门而入,明境真人一如既往在院中与苏云泽下棋品茶。 “真人好!”夙苏微微颔首行礼。 明明就两个人,夙苏行了三次礼,可明境却并未放心上。 明境轻笑着给夙苏倒了杯茶,“小丫头坐,云泽去把东西拿出来。” 苏云泽微微颔首就起身去屋里。 夙苏将食盒放到明境面前,笑眯眯的说:“真人许久不见,这是小小心意,请真人笑纳。” “小丫头有心了。”明境看着食盒里精致的糕点,想起当初她送的点心,心中感触良多,看着夙苏都多了几分慈爱,“近日推演一番,今日特意邀小丫头来是要告诉几句话。” “真人请说。”夙苏明显几分激动。 明境眸光平淡:“双龙齐会,人主更替,天门大开,即至归期。” 夙苏一字一句的低声重复一遍,大概意思她懂,第一句她不明白,而后三句说的人主就是皇帝,意思是皇帝更替,她就能回去了。 夙苏头大,急切追问:“真人,那是多久?” 明境一脸深不可测说:“天机不可泄露!” 夙苏撇撇嘴不说话,每次都这样,关键时候就用“天机不可泄露”搪塞,这话说出来就是勾的人心痒痒,又无可奈何。 这时苏云泽从屋里端出一盆花,黑布从上盖下,掀开黑布,一盆盛开的绿牡丹,花朵娇艳富丽,花瓣层层叠叠、葱葱翠翠。 明境笑的和蔼可亲,“这盆‘绿袖’乃我亲自栽培,就送给小丫头了,今日定然用的上。” “谢真人。”夙苏看了那绿牡丹就喜欢的不得了,用得上是怎么个用法? 明境微微颔首,“去吧!云泽送小丫头回去。” 夙苏气鼓鼓,嘟囔道:“把我叫来都不留我吃个午饭。” 明境被夙苏逗得大笑,“你这丫头,去吃席不好么!” 夙苏傻笑吐吐舌头,其实讲真的,她人生地不熟的,不太想去吃席,想出去玩。 苏云泽送夙苏离开,主要是当苦力抬花,到了路口,他将手中的花盆直接塞进云墨手里,拱拱手就往回走,全程他都不发一言。 夙苏直奔宁亲王府去,可赶到时还是迟了两刻钟。作为小辈在这种场合迟到不太好,夙苏突然知道那盆绿牡丹有何用处了,吩咐云红抱着黑布遮盖的花盆随她去。 递上请帖报上家门,很快就有有丫鬟将夙苏带去后院,后院遍种牡丹,色彩各异,品种各异,朵朵盛开,富丽大方,不禁让人想起刘禹锡那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37章 花动京城 宁亲王是太后疼爱的幼子,陛下疼爱的幼弟,听闻宁王妃未嫁于宁王时曾救了出宫祈福的太后,太后对这儿媳亦疼爱有加。 宁王妃喜爱牡丹,宁王便大江南北的替王妃寻来不同品种牡丹,就是太后有了稀有牡丹都会第一时间送来宁王府,今日一观才知所言不虚。 靠前院的地方是男客,人工湖边楼阁乃女客,院中牡丹盛开,就是这一个个年轻姑娘比那各式各样的牡丹娇美。 夙苏今日衣服素雅,月白长裙,头上牡丹簪也只戴了凤昀白送的那支。 此时还未开席,女客们都闲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夙苏走进门,她对京城中人多是不熟悉,一双双眼睛,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四王妃好大的架子,宁王妃邀约竟晚来多时。” 这是在点火么?来迟片刻本也不打紧,只需与今日主办的宁王妃赔礼道歉就好,可被人提出来这么一说,事可大可小。 四下都是看热闹的人,没人上前帮说一句话。 夙苏看着那说话的女子,完全没见过,她也不认识!她初来乍到,也没那个闲工夫去一一认识。 夙苏视线穿过人群,那女子该是谁家的小姐,长得也算清秀可人,可此时脸上都是厌恶与敌意,都有些扭曲了。 云红问了一旁的丫鬟,转身凑在夙苏旁低语。告诉夙苏那为难她的姑娘是兵部尚书家的嫡次女林楚楚。 林楚楚看夙苏头上的发簪,取笑一番,“王妃妆容淡雅,头上簪花倒是素净。” 众人被那么一提醒,纷纷看着夙苏头上的发簪。 好在这时,云红在夙苏耳边提醒一句,“宁王妃来了。” 夙苏看过去,宁王妃沐汐妧一身娟秀华服,保养合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脸上温婉柔笑,十分舒心,年轻时定是一笑动京城的美人。 “见过叔母,侄媳来晚了,请叔母见谅。”夙苏并未行大礼,而是见家中长辈的常礼。 “迟来片刻无事的。”沐汐妧笑容满面,赶忙扶起夙苏,她刚才可听的清清楚楚,不悦的瞥了一眼那多话的林楚楚,过来拉着夙苏的手,和蔼亲切。 林楚楚继续说:“不计较是宁王妃大气,你既是晚辈又是来客,怎可让王妃等你!如此佳节又穿得素净,是在表达对四王爷与皇室的不满么?” 又是那林楚楚,这是打算死咬着不放,话说的太尖锐,把夙苏推到一个风口浪尖。 “是侄媳来晚了,扫了叔母的雅兴。” 夙苏虽不知她为何会对自己满满敌意,但此事恐怕不稳妥处理,会被揪着不放,想起明境真人送的牡丹和说的话,真人真是未卜先知。 “云红。” 云红立刻将怀里的花盆抬到夙苏面前,夙苏抬手揭开花上的黑布。 那是一盆极为稀有的绿牡丹。绿色的牡丹何其珍贵,看到的人都惊奇不已。 沐汐妧自然也喜欢。 夙苏解释道:“叔母,侄媳一早去了清风观上香,面见明境真人,故此穿得素净些,赶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回府。这是明境真人亲手培植的绿牡丹,侄媳今日借花献佛,将此花送给叔母,请叔母定要收下。” 风俗去道观需心诚,衣着素雅。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惊愕,就是宁王妃都吃惊不已。 绿牡丹虽珍贵,但也比不上明境真人“亲手所种”这几个字。 沐汐妧拉着夙苏的手,满脸慈爱笑容,“你这孩子的心意叔母领了,但这是真人赠予你的,叔母不能收。” 夙苏坚定道:“这绿牡丹稀有珍贵,叔母是惜花爱花之人,侄媳养不来花草,叔母来养才是最好的。” 沐汐妧这才点头收下,“好!叔母就收下了,阿绿去将我屋中那支翡翠牡丹金簪拿来。” 叫阿绿的丫鬟立刻去取了一支翡翠簪子,簪体是金的,那簪子的牡丹花是一整块冰种翡翠雕刻而成,清透纯净,灵气浓郁环绕,令人神清气爽。 熟悉的人认出这支簪是宁王妃的心爱之物。 “叔母收了你的花,这是叔母予你的,不能推辞。”沐汐妧从丫鬟手中接过簪子就直接簪到夙苏头上。 长者赐不可辞。 夙苏笑容欢喜,行礼答谢:“谢叔母。” “好了,去里面坐。”沐汐妧慈爱浅笑,又吩咐身旁下人去传膳。 夙苏脸上噙着浅笑,由宁王妃拉着往里走,经过那林楚楚身边时还不忘给一个挑衅的眼神。 各府小姐觉得林楚楚没规矩,在宁亲王府言语不当,而宁王妃自始至终都没正视她一眼,活像个跳梁小丑。 沐汐妧安排夙苏与她同坐,同席的不仅有二王爷和三王爷的王妃,还有已出嫁的大公主与三公主。 相互见过礼后,夙苏对她们也算熟悉了。 两位皇兄的王妃都是温婉贤淑之人,大公主凤安岚端庄大方,三公主凤安娪清雅脱俗,都很好相处。 凤安岚也是第一次见夙苏,却早已在妹妹口中听过,两位妹妹极为喜欢,她也就爱屋及乌了,温和笑道:“弟妹要常出来走动走动,别整天闷在屋子里。” “皇姐说的是!” 此时有丫鬟来禀告:“太子妃来了!” 沐汐妧脸上闪过一丝不喜,但还是出去迎接,其他四位听说太子妃来,脸色都变了变,似乎很不喜欢太子妃,夙苏好奇就跟在后面去偷看。 太子妃谢凌菲,丞相嫡女,身份高贵。容貌自是国色天香,看似端庄优雅,内里却跋扈嚣张,仗着太子宠爱,欺凌府中妾室。 这太子府的妾室那可都不是普通人,依附太子的群臣送来的,各有背景,太子为了笼络这些人才收下的。若是他日太子登上皇位,这些妾室可都是嫔妃,恩宠那都是事关背后家族利益的。 “多谢叔母邀约!”谢凌菲见了宁王妃也就是客气的揖了揖,不咸不淡的问候一句,脸上尽是高傲之色。 夙苏轻蔑的瞟了一眼刚看戏的众人,她迟到人人看笑话,这太子妃迟到那些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太子妃里面请。”沐汐妧也就是客气的将她往里请。 谢凌菲笑拒:“叔母,侄媳随太子一同来的,需同太子一起,就不进去了。” 说完,谢凌菲就转身走了。 见沐汐妧脸色不太好,夙苏赶忙回去坐好。 第38章 云起风涌 午膳后,宁王妃安排众人在院中给花神上香,赏花饮茶、欣赏歌舞。 夙苏也在院中闲游赏花。 “夜王妃安!”沐云舒碰上夙苏含笑行礼。 两人之前在颜玉坊也有一面之缘,沐云舒是沐汐妧的娘家外甥女,况且还是凤昀白的心上人。 沐云舒见夙苏走的方向,远处廊下就是夙嫣然和夙宇,“王妃是要去见夙大小姐么?” “啊?嗯!”夙苏早就看见夙嫣然,她对夙嫣然无感,还有几分厌恶,其实不想见的。 沐云舒道:“我同王妃一道吧!夙大小姐病了许久,今日难得出门,得见也需问候一声。” “沐姑娘请。”夙苏轻笑,夙嫣然自夙苏出嫁后就病了,这“病”可病了好久,许久出不得门。 夙苏想想都可笑。 夙嫣然远远就看到夙苏与沐云舒一起过来,脸上闪过几分不屑与冷漠。 夙嫣然虽是武将之女,样貌妍丽动人,才情斐然,擅长歌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与沐云舒并称京城双姝。 沐云舒是那盛夏池中白莲,夙嫣然是那冬日山中红梅。 “王妃。”夙嫣然与夙宇先行礼。 夙苏做戏向来全套,看似亲昵的点头道:“大姐姐,二哥哥,许久不见,家中可还好?母亲还好么?” “都很好。”夙宇高兴的点点头,感觉夙苏有些变了,不再那么怯懦胆小。 夙嫣然看着夙苏与她相似的脸,心中莫名的不高兴,有一种毁了它的冲动。 沐云舒盈盈一揖,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四人就近坐到近处的凉亭里,王府中丫鬟立刻端来茶水点心。 夙嫣然性子孤傲冷清,可如今是在外面,夙苏又是她面上的亲妹妹,“妹妹在王府可还安好?” “托大姐姐的福,我过得特别好!”夙苏故意加重语气,双目紧紧盯着夙嫣然,笑的还有几分瘆人。 夙嫣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夙苏有些不一样了,但不太放在心上,只自我觉得是夙苏当上王妃后尾巴翘起来,心中有些许不太平衡,故意拿出一副姐姐教育妹妹的态度。 “身居其位要懂得其分寸,宁王妃是亲王王妃,身份尊贵,亦是长辈,她的宴会需早到以示尊重,与外人争吵不休,有失体面,你丢脸就算了,夙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夙苏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心里os:好家伙,管的真多,你高尚,当着外人说教,夙家高尚,凭空捏造个女儿出来,罪犯欺君。 “姐姐,这事是我不好,一路赶得匆忙,我已经跟宁王妃赔罪了,叔母她都不怪我,你就别取笑妹妹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听取岂不是又要多笑几句。” 夙苏像是在撒娇,可明眼人都看出点不对劲。 夙苏这话的意思是:人家主人都不介意的事,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今日人多眼杂,不是适合你说教的时间和地方。 夙嫣然眉宇染上不悦,微微皱眉,看夙苏的眸光中多了几分鄙夷,飞上枝头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沐云舒觉得她们姐妹之间气氛有些怪异,这夙嫣然在外向来清冷孤傲,可自家妹妹嫁入皇家,身份地位不同了,当着外人说教王妃着实不妥。 夙宇是个文人,没那么多小姑娘的心思,他只觉得两人气氛不对劲,赶紧岔开话题:“二妹妹,你先前受了伤,母亲甚是担忧,如今看来,已然是全好了。” 夙苏盯着夙嫣然不放,嘴上却说:“全好了,二哥哥回去替我多谢母亲的关怀。” 一时之间,空气有些说不上的僵硬。 “四皇嫂。”凤昀白打破僵局。 凤昀白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剑眉凤眼、仪表堂堂,手持折扇,有种狐狸的狡黠。 沐云舒见夙苏不识,便小声提醒:“是安定侯府小侯爷东方焱。” 四人站起来与相互行礼,东方焱看见夙苏那一刹那惊讶不已,只因夙苏与夙嫣然相似的容颜,皱眉陷入自我怀疑。 凤昀白看见沐云舒就心跳加快,为了掩饰,他对着夙苏问:“四嫂,四哥没同你来么?” 这不废话么!夙苏白了凤昀白一眼,这孩子一有沐云舒在场时脑袋就不大灵光,笑道:“你四哥很忙。” 东方焱视线落在夙苏身上,夙嫣然见了眉梢扬起不悦。 四人的队伍壮大成六人,各怀心思。 而此时那搭好的舞台上,林楚楚换了一身舞裙,要献舞,简而言之就是显摆。 曲起舞动,衣袖舞动,裙诀飞扬。舞姿轻灵,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一舞毕,有来自客人的掌声。夙苏不以为意,这次宴会京中有点身份的女眷差不多都来了,不乏才艺出众者,却没有一个人上去献艺。 为免宴会枯燥,宁王妃早早找了京中有名的舞姬献艺,且宴请并非只有女客,怎可不顾及的抛头露面。 林楚楚与舞姬同台斗技,实在不妥当。 夙嫣然不屑的瞟了一眼舞台上献媚的林楚楚,就是沐云舒似乎都不太喜欢。 林楚楚换回衣裳,朝着夙苏她们这边就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锦衣华服的姑娘。 林楚楚早已信了夙家那给夙苏身份的那套说辞,还听闻夙苏是个才艺不精,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的废人,便来嘲讽一番,当众打夙家两姐妹的脸。 “嫣然姐姐才艺绝艳,舞技出众,四王妃既是你的亲妹妹,定然不会差,今日何不上台一舞。” 夙苏像是被欺负了,委委屈屈道:“本王妃是来赏花的,又不是来当舞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周围人包括林楚楚听到。 一时之间,取笑声此起彼伏。 林楚楚瞪大双眼:“你居然……”后半句话淹没在别人的笑声中。 林楚楚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看别人取笑她的样子,捂着脸就跑开了。 凤昀白低声夸赞道:“嫂子说得好。” 林楚楚左推右搡跑出来,跑到角落里哭泣,正巧看见侍郎家的少爷钱率喝多在廊下透气,顿时计上心头。 夙苏六人坐下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一个丫鬟就来请夙苏,说是宁王妃请她过去。 夙苏一时没多想就跟丫鬟去了,可走着走着夙苏就觉得不对劲,越走人越少,直至一个人都看不见。 第39章 阳错阴差 夙苏当即察觉不对劲,刚要开口,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男人从后面拉住她的手。 而领路那丫鬟立刻迈开步跑了,边跑还边大喊:“四王妃与人私通。” 男人拉着夙苏的手顺势要将她往怀里带,嘴里尽是污言秽语,一身酒气,令人作呕。 夙苏反应迅速,脚踩在身后男人脚上,紧接着手肘一用力往对方脸上撞去,方圆只能听到男人的连连惨叫声。 夙苏抓起男子衣领一个过肩摔扔在地上,跳上去接上一阵拳打脚踢,男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夙苏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男人哭喊不断,夙苏没有停手的意思。 东方焱是个人精,觉得不对劲叫上凤昀白跟了过来,夙嫣然他们不放心也跟了过来,却只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夙苏站在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 凤昀白看了眼地上的人,赶紧关心夙苏:“嫂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夙苏拍去手中的灰尘,冷静下来,仰仰头示意地上的人道:“我没事,去看看是什么人,我刚下手有点重。” 死应该是死不了,不过得躺床上休养一段时间。 东方焱看着地上的男子,被夙苏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了,辨认许久才看出来,“是钱率,钱侍郎家的。” 夙宇、夙嫣然与沐云舒跟过来时没跟紧绕了路,没想到却遇上宁王妃与宁亲王凤清及几个心腹丫鬟,他们脸色怪异,沐云舒当即就察觉情况不对劲。 东方焱与凤昀白架着钱率出现在众人面前,夙苏紧跟其后,可怜委屈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沐汐妧担忧不已,见到夙苏一行人舒了口气,将在场的人都带去了侧厅,钱率被下人抬走处理身上的伤。 夙苏看着高位上的凤清,长相与东储帝几分相似,没有东储帝那不怒自威,而是平和近人。 沐汐妧轻声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凤昀白与东方炎对视一眼,站出来说:“叔父、叔母,刚侄儿几人一直与四嫂在一起说话,有个丫鬟来找四嫂,四嫂走后,我与阿焱觉得不对劲就跟了过来,钱率酒后失德竟想欺负四嫂,侄儿一时冲动,一时没收住手,打得重了些。” 凤昀白给了夙苏一个眼神。 夙苏虽不知凤昀白为何要将打人之事揽在自己身上,但此时还是顺着凤昀白的意思为好,眨巴着惊恐的大眼睛,后怕的说:“叔父、叔母恕罪,刚有个丫鬟来请我,说叔母您找我,那丫鬟就把我带到这里来,没想到这位钱公子酒后糊涂,妄想轻薄我,更是对着侄媳一番污言秽语,言语侮辱,六弟恰好过来就……” 夙苏委屈的捂脸,声音略带哭腔。 东方焱也说:“这钱率一向张扬跋扈,曾当街就强抢民女,没想到今日竟敢在宁亲王府里对四王妃无礼,六殿下虽动重手,那也是钱率咎由自取。” 凤清早已听闻这钱率德行有亏,如今更是敢在他府上饮酒闹事,欺负亲侄媳,“如此不堪之人,死罪都不为过,你们何错之有。” 沐汐妧冷声道:“来人,将那钱率给钱侍郎送回去,让钱侍郎好好管教。” 夙苏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才想起那丫鬟。 沐汐妧似乎看出夙苏所想,对身侧的嬷嬷说:“去将那丫鬟带上来。” 沐汐妧管家有方,今日又是宴请了京中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出任何差错,大家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那诓骗夙苏的丫鬟跑出去乱叫唤,还没闹出动静就被王府中的嬷嬷捂嘴绑走,这才没把事情闹大。 不一会,两个嬷嬷就将人绑来,夙苏几人一眼就认出是叫走她那丫鬟。 沐汐妧没了平时的温婉,多上几分严肃,厉声询问:“本王妃何时让你请四王妃的?” 丫鬟战战兢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本是宁王府的一个下等丫鬟,今日人手不足才有机会出来招待贵客。 “求王妃饶命,是林家小姐林楚楚给奴婢一百两让奴婢诓四王妃去偏院的。” 沐汐妧最讨厌吃里扒外之人,厉声道:“先带下去关进柴房。” 夙苏歉意道:“叔父、叔母,是侄媳给您们添麻烦了。” “是叔母管家不当,不怪雅儿。” 沐汐妧听说是那林楚楚,心中气愤,当即就想让人将林楚楚抓来谢罪。 夙苏却说:“叔母,此事事关侄媳清誉,那林姑娘也是一时糊涂,还望叔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夙苏并不是怕惹事,而是这事闹大了对所有人都不好,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丫鬟的说辞去问罪。 而林楚楚,她记下了。 沐汐妧见夙苏气定神闲,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也罢!我派人私下去好好说教。” 凤昀白站出来:“叔父、叔母,四嫂她受了惊,侄儿先送四嫂回王府休息吧!” “也好!” 夙苏告别了沐云舒与夙嫣然兄妹,与凤昀白一同离开宁王府。 夙苏低声问:“为什么揽在自己身上。” 凤昀白比划一下,压低声音说:“嘘!嫂子,这事我打了就打了,没人敢找我麻烦,若说是你打的,传出去不好听,有损你的名声。” “谢谢!”夙苏了然,她当时被钱率满口污言秽语给刺激了,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跟个地痞流氓似得,她还觉得打轻了。 云墨见夙苏早早就出来,觉得不对劲。 云红早早就回到马车上等候,见夙苏出来也觉得奇怪,轻声询问:“王妃要回去了么?” 夙苏点点头:“跟叔母说过了,今天奔波也累了,我们先回府吧!” 小清扶夙苏上马车。 跟着的东方焱一直不发一言。 林楚楚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又等了许久,却等来宁王妃的逐客令。意识到自己所做被识破还惹了宁王妃,还被派来的嬷嬷一顿说教,她这是彻底得罪宁王妃,灰溜溜的走了,对夙苏的厌恶又多了一分恨意。 钱率被打成猪头送回钱家,钱侍郎见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又气又恼,可一听钱率在宁王府喝醉闹事,调戏四王妃不成,反被六王爷暴打一顿,宁王妃把事情压下来才没宣扬出去。 钱侍郎恨铁不成钢,可他就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第40章 听得秘闻 钱侍郎还是边城郡守时,钱率平时是青楼妓馆的常客,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强抢民女,打架伤人,甚至闹出几条人命,但边城那地天高皇帝远,钱率所做也就没什么,他都能一一摆平。 可如今在这京城里,权贵聚集,钱率却不知悔改,平日一些小事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惹出事端。 钱侍郎瞬间没了脾气,直骂自己儿子不是东西,心中恐忧不已,四王爷杀伐果断,得罪了他,恐怕不只是官位不保,赶忙让人准备礼物送去宁王府和四王府先赔罪。 钱侍郎先是去了宁王府,宁王妃并未收礼,只冷着脸说让好好管教。至于四王府,接待的欧景听说了事,直接让人将钱侍郎赶了出去,并上报四王爷。 事关夙苏名声,一切事宜不宜明面处理,只是那钱侍郎日子不好过了。 翌日,夙苏听云红说,柳欣欣病重,染上癔症,整日胡言乱语。 夙苏勾唇轻笑,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但她作为王妃,还是去看望一番。 北路阁的丫鬟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般,死气沉沉、气氛低迷,一个个脸上都是愁容与倦意。 进屋后就见方白月也在,她有几分憔悴,听闻这几日都是方白月在照顾柳欣欣,她这样应是被柳欣欣闹腾的。 方白月看见夙苏进来,赶忙起身行礼,“王妃姐姐来了。” 柳欣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眼圈黝黑,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全身瑟瑟发抖,像是在害怕什么,整体一副虚弱不堪模样,那叫一个有气无力,那还有往日的精神奕奕。 夙苏轻手轻脚,似乎怕吵醒柳欣欣,“嗯!听闻柳夫人病重,来看看。” 柳欣欣感知到有人靠近,猛然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惊恐的往后退,在她眼里房间里都是漂浮的鬼影,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还有那在地上爬的孩子。 柳欣欣惊恐的大喊道:“鬼,有鬼,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是你拦了我的路。孩子,孩子不是我害的,是侧妃让我干的,你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方白月慌忙捂住柳欣欣的嘴。 “王妃姐姐,柳妹妹她癔症又犯了,满口胡话,这里有我顾着,姐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夙苏眉头一皱,四下瞟了一眼,并无任何鬼魂,这柳欣欣真的被吓出癔症了。 柳欣欣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夙苏点点头,一脸担忧道:“多请几个大夫来好好看看。” 方白月松了一口气,“王妃姐姐,妾身听闻身体虚弱的人容易沾染不干净的东西,柳妹妹这个样子……妾身想请个道士来府里驱邪。” 夙苏满口应下:“也好!” 夙苏离开后,方白月看着床上昏迷的柳欣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夙苏回到颐清院,院中丫鬟告诉她,四王爷来了,在屋里。 夙苏眉头一紧,她是真的不太想见凤冥夜,太压抑了。 可进门后,夙苏一怔,来的不是真正的凤冥夜,而是假扮凤冥夜的凤明辰,夙苏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正端坐在她书桌前,不过她画的图和写得话本都收好了,只有几张纸整齐的放在桌子上。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来有何吩咐?”夙苏憋住脸上差点洋溢出来的坏笑,她得配合好。 “王妃昨日受了委屈,来看看。”凤明辰那语气,那声音基本和凤冥夜一模一样。 夙苏笑道:“多谢王爷关怀,妾身无事。” “无事便好,你好好休息吧!”凤明辰平淡的说完,起身就走。 夙苏暗暗的耸耸肩,“恭送王爷。” 凤明辰一走,夙苏终于憋不住了,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清闲了几日。 与凤昀白的七日之约已至,凤昀白如约到颐清院找夙苏。 两人在颐清院的前厅里说话,凤昀白端起茶杯又放下,笑眯眯的说:“嫂子,还记得那个被你打的面目全非的钱率么?” “他怎么了?”那个被林楚楚利用的钱率,这才过了三日,夙苏记忆犹新。 凤昀白眼中都是笑意,“双手废了,无伤无痛,就那么废了,钱侍郎请了宫中御医去医治都无可奈何,就是废了的原因都不清楚。” 夙苏双目明亮。 凤昀白说的轻巧,还有几分幸灾乐祸道:“钱率也是罪有应得,我调查过他,他与钱侍郎在边城任职时,奸淫辱掠,甚至杀害平民,都被钱侍郎压了下来,我暗地里让人特意参了一本,昨日钱侍郎被父皇留下警告了一番放回去了,父皇已经派人暗地里去查钱侍郎,等坐实他就小命不保。” 这钱侍郎也是倒霉,儿子手废了,自己也快没了。 朝堂事夙苏不感兴趣,反而追问:“钱率手废了什么时候发生的?” 凤昀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朝花节次日清晨发现的。” 夙苏眼神一闪,她第一想到的是凤明辰做的,小小窃喜道:“凤昀白,帮我一个忙。” “嫂子请说。” 夙苏眉毛轻挑:“把林楚楚利用钱率的事悄悄透露给钱侍郎。” 凤昀白一愣,满口答应,他只当是夙苏记仇。那钱侍郎是兵部侍郎,林楚楚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而凤城凰与林尚书关系亲密,凤城凰的侧妃就是林尚书的长女,若是他们内部不合,会直接影响到太子凤城凰的权势。 夙苏见凤昀白笑的邪恶,暗示他低调些,“你在傻笑什么?” 凤昀白笑道:“嫂子,原来你也会记仇。” 夙苏摆摆手:“我这不是记仇,我只是给他们找点不自在。” 夙苏并不知道那些内里权势斗争,她只是想为难一下林楚楚,却给凤昀白提了一个醒 凤昀白对夙苏的话深信不疑,他也不想把那些朝堂事说出来,满口答应道:“好!” 夙苏将准备好的首饰图纸和两册话本子取来,凤昀白先看的图纸,脸上欣喜不断,又看了话本子。 凤昀白笑的开怀,“嫂子,你还有这样的才能啊!” “喜好。”这也算是夙苏的专业。 “我记得你的闺名叫夙雅,可为什么在下面着名‘苏苏’?” 夙苏白了凤昀白一眼,“笔名懂么?你要让全世界知道我一个王妃写话本,到时候还不被皇后请进宫喝茶训斥。” 第41章 因巧又逢 话本在民间、宫里都盛行,但身为王妃还是要低调些。 凤昀白挠挠头,好像是那么回事。 夙苏觉得凤昀白有些不靠谱,再三强调:“保密工作做好点,包括你哥。” 凤昀白拍胸脯保证:“我做事,嫂子你放心。” 夙苏撇撇嘴角,反而觉得不放心了。 凤昀白提议:“嫂子,我跟四哥说说,过两日让你去我落霞山玩,可以泡泡温泉、摘水果,叫上安然和安莹两个丫头一起。” “行啊!”夙苏狂点头,满口答应。 夜色深沉,夙苏坐在房梁上等了许久,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看见,会不会来。 夜风微凉,夙苏抱作一团取暖。 “干嘛在这里吹风?”凤明辰的声音响起。 夙苏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凤明辰,“等你。” 凤明辰心中狂跳一下,脸上平静,他走到夙苏身边将身上的披风盖到她身上,缓缓坐下。 夙苏拢了拢披风,问得直接:“钱家那小子手废了,是不是你做的?” “是!” 回答的好干脆,夙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哦!” 凤明辰没好气的说:“你就为了问这个吹了一晚上冷风?” “也不是,这里最清净,那里面太闷,像一个笼子。”夙苏指了指脚下的院子,“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我不是那笼中雀鸟。” 凤明辰余光落在夙苏侧脸。 夙苏突然贱兮兮的笑了,转移话题:“别说我了,你是不是在监视我啊?这夜黑风高的,你都能看见我在屋顶,你是不是猫头鹰转世啊?还是说你故意偷看我?” 凤明辰撇开眼,“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那么大一个人坐在屋顶,眼瞎都看得见。” 夙苏“噗嗤”笑出声,故意扭曲道:“你是在说我虎背熊腰,那么一大块肉墩在这里好辨认。” 凤明辰被夙苏逗笑了,将宿舍好好打量一番,悠悠道:“瘦的一点肉都没有,你是哪来的勇气说自己虎背熊腰。” 夙苏嘟嘟嘴,冷风一吹,鼻中瘙痒,终是忍不住,“阿嚏!” 凤明辰担忧的看着夙苏,“夜里凉,回去休息吧!” 夙苏点点头,自然地朝着凤明辰伸出的自己右手。 凤明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嘛?” 夙苏挑挑眉,义正言辞道:“送我下去啊!那么高,摔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凤明辰顿了顿,唇角扬起弧度,拉起夙苏将她送回地面。 “今天谢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夙苏将披风还给凤明辰,一蹦一跳的往屋里走去。 凤明辰看着夙苏进屋,这才消失在原地。 清晨,夙苏被云红一阵急促催喊声叫醒。 夙苏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不情愿的问:“这府里又出什么事了?” 云红无奈道:“王妃,侧妃找了个道士来府里驱魔,请王妃过去呢!” 夙苏瞬间清醒了几分,不用催就直接下床,挑挑眉道:“赶紧给我梳洗,咱们也去凑热闹。” 这给云红搞蒙了,这驱魔有啥热闹可凑的? 风吹动窗,发出嗤嗤的声音,原本躺在窝里睡觉的小黑猫突然钻出来,一个劲的对着窗户“喵喵”叫唤。 夙苏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这小家伙已经断奶独立,她暗地里再次去过小黑猫出现的地方,没找到小黑猫的主人,无主之物也能安心养着,况且这小家伙还是难得一寻的玄猫。 夙苏余光扫了窗户一眼,对云红说:“云红,把糖糖抱出去晒太阳,再让人去给我准备早饭。” 小黑猫还小,云红抱它也不反抗。 房间顿时只有夙苏一个人在,她斜眼向身后问:“出什么事了?” 紫玉从阴影里站出来说:“有个法力高强的道士来了,我们只好躲到这里,求王妃收留一下。” “可以,不过别捣乱,也不能出这个房间。” 夙苏答应,让府中鬼魂惧怕,看来是找了个有真本事的道士来,有些意思。 夙苏在床后隐蔽处贴了一张符纸,用于隐藏房间里的阴气。 夙苏慢悠悠的用过早饭,这才去了北路阁。 北路阁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是其他几位侍妾和丫鬟,看样子都是来凑热闹的。 见到夙苏来,众人行了礼,还自动让出一条路。 夙苏径直走进北路阁里。 “你们这宅院干净的很。” 屋里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夙苏停下脚步,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玉潇同方白月一同出门,迎面就见到夙苏。 两人同时一脸懵逼。 夙苏:这不是那天那个菜的一批的小子么! 玉潇:这不是那天救了我的姑娘么!我不会是抢了救命恩人的饭碗?师父说过断不能断人财路,否则鸡犬不宁。 玉潇看着夙苏,“你……” 夙苏轻咳一声,恶狠狠瞪了玉潇一眼,做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玉潇咽咽口水,装不认识。 方白月注意到夙苏,赶忙行礼道:“见过王妃,这位就是妾身请来驱魔的大师,大师曾给丞相老太爷驱邪,十分灵验,故今日请来给柳妹妹看看。” 玉潇一听,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夙苏,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你是王妃!” 方白月赶紧制止:“大师,不可对王妃无礼。” 夙苏摆摆手,全然不在意:“不碍事的,大师看得怎么样?” 玉潇虽看不明白现在闹哪一出,但他还记得夙苏当初说的话,顺着夙苏的话说:“你们这宅院干净的很,那位夫人不是中邪,应该是癔症。” “我进去看看。”夙苏径直走进内屋,床上的柳欣欣真的是被折磨的不成样了,比前两日看她时更憔悴,静静地躺着。 方白月不明所以,但看见玉潇跟进去,她停下脚步,等在门外。 夙苏泛起不忍心,对玉潇说:“即是癔症,大师就顺着她,骗骗她,给她画张符定心安慰。” 玉潇问:“什么符?” 夙苏白了他一眼,低声从唇齿间挤出三个字:“安神符。” “哦!”玉潇又悄声对夙苏说:“师傅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们这位夫人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自己把自己吓病。” “哼哼,这话不许对别人说。”夙苏给了玉潇一个眼神,轻叹一声,这么傻的孩子是怎么给人驱鬼除魔的? 第42章 时机既到 夙苏推了推床上的柳欣欣,柳欣欣悠悠转醒,眼皮闪动。 夙苏拽着玉潇的后领就往后拉扯,两人齐齐退了几步,嘱咐道:“记住,不管她说见了什么,你就顺着她说的驱鬼,我先出去。” 玉潇有点不情愿,他正经的驱鬼除魔怎么就要靠骗了,但他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夙苏一个眼神压回来了,只敢弱弱的应道:“哦!” 夙苏退出房间,等在门口。 屋里传来柳欣欣的尖叫声和一阵打斗声,方白月想进门被夙苏拦住。 “侧妃妹妹先别进去。” 方白月为难道:“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有损妹妹的清誉。” 夙苏被逗笑了,柳欣欣是花魁出身,入王府之前早就没清白了。但还是一本正经说:“大师是修道之人,德高望重。我请大师演出戏,打打柳妹妹心中的鬼,等会鬼打了,柳妹妹心中无惧,也就不怕了。” 方白月心中波澜,她总觉得夙苏话里有话,但如今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王妃说的是!” 夙苏看着门口,听着屋里的吵闹,倒是想起那日她来看柳欣欣时,柳欣欣说过的话,“孩子,是孩子,他朝着我过来了,孩子不是我害的,是侧妃让我干的。” 不知为什么,夙苏此时很在意这句话,侧眼睨了一眼方白月。 过了片刻,屋中打斗声停止了,玉潇走了出来,将一张符纸与药方给了方白月,嘱咐道:“贴在床头,可镇魂安神,这是治癔症的方子。” 方白月双手接过符纸,客客气气道:“多谢大师,请大师前厅用茶。” 夙苏接过话说:“侧妃妹妹去看看柳妹妹,我先替你招待大师片刻。” 方白月点头应下:“有劳王妃。” 夙苏带着玉潇去了前厅,前厅伺候的丫鬟立刻上了茶水点心,云红本站在一旁,却被夙苏找个借口支开了,而侍茶的丫鬟站得远,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玉潇单纯的笑着,像个孩子一般,咯咯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王妃,刚来的时候觉得这府里太干净,还觉得蹊跷,不过你在这里我完全想的通,你那么厉害,谁敢在这造次。” 夙苏额角落下三条黑线,这孩子一如既往的啰里吧嗦一大堆废话。 玉潇见夙苏不说话,以为她魔怔了,试探的叫道:“姑娘?王妃?” “叫我姐姐。” “我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凭什么叫你姐姐?” “凭我比你厉害。” 玉潇顿时哑口无言,极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姐姐。” “唉!真乖!”夙苏十分得意,笑得无比灿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孩子真听话,挺可爱的。 玉潇觉得与夙苏十分亲切,打量四周一番,拿手挡着又压低声音说:“听说皇家规矩多,看你一直端坐着真是累得慌。” 夙苏刚想说话,就见方白月带着侍女过来,轻咳一声提醒玉潇。 玉潇发现进来的方白月,又看看坐得端正的夙苏,心想:当王妃果然累得慌。 “见过王妃。” “坐吧!”夙苏语气平淡,“侧妃妹妹这些时日照顾柳妹妹辛苦。” 方白月淡笑答:“妾身管家,照顾府中姐妹是妾身该做的。” 夙苏浅浅一笑,“嗯!妹妹辛苦了,柳妹妹那边如今如何?” 方白月柔柔笑答:“柳妹妹已经睡着了,睡得十分安稳,多谢大师相助。” 玉潇微微颔首,他觉得这两个人是在笑,可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师傅说的对,女人多的地方比妖魔鬼怪还恐怖,赶紧离开为上。 “既然府中无事,在下还有事,先告辞。” 方白月也不挽留,“多谢大师!” “在下住在云来客栈,若府中有事尽可来寻我。”玉潇这话是对夙苏说的,他拱拱手,转身就走。 夙苏也站起身来,“既无事,本王妃就回颐清院了。” “恭送王妃。” 夙苏回到颐清院,只见院中丫鬟,却不见小清,随口问了句:“小清呢?” “禀王妃,小清姐姐家中来人,去后门说话了。” “嗯!”夙苏觉得不太对劲,独自进房里,让紫玉去看看。 不久后,紫玉就回来了,告诉夙苏来的不像是家人,那人没说话只是给了小清一个小瓷瓶。 玉潇一走,府中的孤魂野鬼就各自散去。 夙苏坐在梳妆台前,从首饰盒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纸包,正是那时在落霞楼里凤明辰从小清身上偷来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药三分毒,我也不喜欢天天吃加料的饭菜。” 午膳时间,小清将饭菜一一端上桌。 最后是一碗人参鸡汤,小清明显心绪不宁,差点绊倒,汤从碗中撒出一些,“王妃恕罪,奴婢太不小心了。” “无事,放下吧!”夙苏打发了其他丫鬟,独留小清伺候用膳。 夙苏端起一碗鸡汤,鸡汤到嘴边,夙苏却把碗用力放到桌子上,发出声响,汤汁还撒出来,滴落到地面。 夙苏冷声道:“小清,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将军府的丫鬟?” 小清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她感觉到夙苏今日与往日不同,“奴婢自然是王妃的丫鬟。” 夙苏冷哼一声,把纸包扔到小清面前,“那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小清捡起纸包打开,里面的粉末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甚至忘了呼吸。 “很熟悉吧,一天一点的下在我的饭菜里,今天下在哪?我猜猜看,是鸡汤。”夙苏脸上洋溢着浅笑,拿着汤勺在鸡汤里轻轻翻动。 小清低着头,不发一语,但她心绪已狂乱,心在害怕,在颤抖,身体随着心不停的颤抖,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夙苏一眼。 夙苏继续说:“将军府为了钳制我那可是费尽心思啊!” “奴婢,奴婢……” “我不怕死,大不了就拿着这药和这碗汤,去你屋里或身上搜一搜,定然能找出来什么,再带着这些东西去王爷处,找个大夫来验一验,谋害王妃的罪名恐怕连你家人都不能幸免。” 夙苏紧紧盯着小清,听到家人时小清明显身体迟疑了一下。 夙苏来到这世界见得第一人就是小清,与小清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她了解小清的为人,小清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只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第43章 相看两厌 夙苏冷哼,脸上依旧是笑容,只是那笑容却让人恐惧。 “当然,若是非要弄个鱼死网破我也不怕,就下毒这条将军府解释不清,拖上将军府陪葬那也是我赚了。就算将军府有开脱之能,但我保证将军府不死也要脱层皮。” 小清浑身颤抖,她不敢抬头,将军曾说二小姐失忆又是个性子柔弱的姑娘,从小到大既不喜欢见生人,又容易拿捏,胆小怕事。 可如今这般,二小姐早已脱离她的认知。 夙苏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小清眼泪滴答滴答往下落,见夙苏如此淡然,重重磕头道:“王妃,奴婢什么都说,奴婢愿以死谢罪,但求王妃不要动我的家人。” 夙苏睨了一眼,夹起一块青菜入口,“起来说吧!” “不,奴婢有罪,奴婢是将军府的眼线,目的是监视王妃的动向、踪迹。奴婢在王妃的膳食中下药,是王爷同王妃归宁时夫人命令的,他们以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胁,奴婢不敢不照办。”小清声泪俱下,声音里都是哭腔,似乎要把一切迫不及待的说出来。 “夫人只说这药连吃两个月就会上瘾,一旦上瘾后若停了药就会头痛欲裂,痛起来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大夫这时是查不出来的,夫人说王妃与她没有亲情,只有这样王妃才会好好听话。” “嗯!起来吧!”这些夙苏早就大概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将军府真一点破绽不留。 小清还是跪在地上。 夙苏说:“今天这鸡汤太咸,撤了吧!” “王妃。”小清呆愣许久,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夙苏。 夙苏轻轻笑道:“你难道想一辈子受制于人?” 小清摇摇头,她进将军府并不久,原本也就是个洒扫的丫鬟,是家底干净又易拿捏才会被派来夙苏身边。 夙苏笑的魅惑,眉梢都染上几分蚀骨笑意,“那就把汤撤了,以后别上了,至于将军府的意思,我定会好好的配合你。” 夙苏的意思很明白,小清年纪虽小却很聪明,她自然听得懂。 小清毫不迟疑的起身,将桌上的鸡汤端走,头也不回的走了。 夙苏想帮小清完全脱离夙家的钳制,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弄不好,夙家起了疑心,只会适得其反。 夙苏对柳欣欣说的孩子非常在意,于是就向紫玉打听了一番。 凤冥夜十六岁出宫建府,皇帝便赐了侍妾,如今府中女人也不少,可至今三四年却一个孩子都没有,曾也有侍妾怀过,都没留住。 去年谢婔芸曾有过身孕,一开始胎像极好,据说是个男胎,可在怀胎六个月时突然小产,而柳欣欣就好是在谢婔芸刚有孕时入府的。 凤冥夜并不贪图美色,留宿在侍妾处的次数每月屈指可数,最多也就是宿在方白月处,可方白月入府这三年从未有孕。 夙苏轻叹一口气,这都不用想就知道内里实情。 终于是安静了两日。 凤昀白不时造访,因为夙苏的书火了,不管是她制作的点心,还是首饰图纸和话本,反正就是火得一塌糊涂。 夙苏趁热打铁,给凤昀白一张图纸和计划书,新推出的红豆手链,红线编织,红色玉石或者红色木材做成红豆式样,编织技法简单,可以只购买材料自行编织。 很新奇的玩法,凤昀白感到有意思。 “这叫与话本联动。” 凤昀白拿着东西一溜烟就跑了,他得赶紧回去准备起来。 柳欣欣自从玉潇诊治过后就好多了,养了许久如今已然康复大半,只是还有心理阴影在,都不太愿意出门。 夙苏这王妃当得相安无事,衣食无忧,每日写书、画首饰设计图,再就是锻炼身体。 只是凤明辰这段时间没了踪影,深夜夙苏还是会在屋顶上待上一个时辰,仰望星空。 风平浪静,一切如那平静的湖面。 四月初一,夙苏同真正的凤冥夜进宫请安,他们两人罕见同框,不仅见静贵妃,还见了宫中四妃。 夙苏在众位妃嫔面前装得恬静娴雅,话少腼腆。 东储皇却在这时将兵部尚书之女林楚楚赐入夜王府为侧妃,十五进门。 夙苏挺吃惊的,林楚楚设计她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林楚楚也是正二品大官嫡女,做皇子正妃都可以,林家居然愿意让她做侧妃,那姑娘心术不正,两人已经结了梁子,恐怕以后四王府会很热闹。 静贵妃听到这个旨意面上露出些许不悦,这事陛下跟她提起过,只是她尚未同意。 前些时日,宁王妃进宫同她说了朝花节发生的事,还把夙苏大大的夸了一番。凤安然喜欢夙苏,静贵妃对夙苏也十分喜爱,对林楚楚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若不是为了大局,她定然好好教训一番,如今居然要做自己儿子的侧妃,心中已是万分不愿,可这圣旨已下,她也无法反对。 凤冥夜并无反对之意,也没欣然接受,好似这林楚楚进府与他无关似的。 出宫前,静贵妃拉着夙苏说体己话,安慰夙苏,表明要给夙苏撑腰,顺便催生。 夙苏觉得很尴尬,这生孩子就算了。 静贵妃让夙苏陪凤安然玩会,又把凤冥夜叫去说话。 静贵妃看着优秀的儿子,最终悠悠叹口气道:“夜儿,雅儿是个好孩子,母妃知道你心系菀心,可如今雅儿才是你的王妃,母妃可听说雅儿入府后你只去了一次,母妃还等着抱孙子。” “儿子明白。”凤冥夜微微皱眉,心中泛起不愿,但他不能让母妃伤心,看向夙苏时都有几分不耐烦和浅浅厌恶。 回府的马车里,凤冥夜闭眼假寐,夙苏沉静不语,两人之间隔得很远,比陌生人还陌生。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凤冥夜随着夙苏的脚步,直往颐清院而去,夙苏脸色黑的难看。 下人们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气氛异常凝重,小清与云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为好。 凤冥夜坐在软榻上看书,夙苏坐在桌前盘算着,小清与云红被打发下去。 沉默僵持两刻钟,夙苏下逐客令:“夜深了,王爷还不回去休息?” 凤冥夜听出夙苏的不耐烦,心中不爽,一双眸子深沉幽深看着夙苏,“你是因为洞房花烛夜本王没来,还在与本王置气?” 第44章 新纳侧妃 夙苏冷着脸,脸上表情异常沉静,干脆道:“从未,只是不愿。你说让我安守本分,我已经很本分的待在这宅院里,所以请你离开。” 凤冥夜轻笑:“本王也不喜欢强迫人,但你是本王的王妃,绵延子嗣也是你的本分。” 夙苏目光如炬,一字一字说:“你不情,我不愿,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府中有的是人想绵延子嗣的女人。” 凤冥夜看着夙苏冷峻且坚定的脸,心中泛起一丝冷笑。一开始也不愿意娶正妃,可他不能抗旨,不愿拜堂,冷落夙苏发泄自己的不满,但夙苏已然是自己的王妃,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夙苏越不愿意,凤冥夜心中涌起征服欲。 凤冥夜冷冷的看着夙苏,夙苏直勾勾的看回去。两人对视僵持许久,凤冥夜只觉得顿时困倦无比。慌神间,眼前一黑,脱力得倒在软榻上,夙苏这才松了口气,揉着发酸的眼睛,凤冥夜精神力强大,夙苏用眼过度,头晕脑胀。 夙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凤冥夜安置在软榻上,还算有点良心的帮他盖好被子,而她自己开开心心睡大床。 翌日一早,夙苏早早醒来,凤冥夜还在睡,夙苏的催眠针对的是灵魂,最晚用了最大的力量,凤冥夜不足六个时辰绝对醒不来。 夙苏把一切收拾妥当,洗漱后在院子里晨练。 凤冥夜睡足六个时辰,夙苏已经晨练完毕,准备好早膳。 凤冥夜对昨晚睡着前的记忆模糊,“昨晚……” 夙苏将盛粥的碗轻轻放下,平淡至极道:“王爷身体不济,和妾身说话时睡着了,王爷深情,梦中都在叫着……菀心。” 凤冥夜脸色一沉,早膳都没用就直接走了。 夙苏见人走了,心情大好的开始吃饭,叶菀心是凤冥夜最在意的人,最近凤冥夜都不会想来她这了。 凤冥夜宿在颐清院,府中又要多一位侧妃,方白月坐不住了。 凤冥夜纳侧妃,由方白月打理一切,夙苏也乐得轻松,做自己的事。 凤昀白不时来看望,还给夙苏带来了分成,足足一万两白银,厚厚的银票让夙苏眼中光芒大盛。 “嫂子,你话本大卖,总有人问什么时候出新书,我昨日进宫,安然还缠着我说要新书。” 夙苏从柜子中取出两本新写的话本,“拿去吧!” 凤昀白翻阅一遍,意犹未尽,指着其中一本话本急切问:“这本是没写完么?” 夙苏看着那本书,那本书名为《深夜小札》讲述的是灵异故事,女主角是一代天师,写她游历中遇到的鬼故事,掺和了一些她在现代时遇到的故事,只是改了背景,也算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夙苏眨巴眨巴眼睛说:“这本书一月一册,这叫连载。” 凤昀白急了,馋虫都被勾起来,“别啊!我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那渴望的模样,就差抱大腿了。 夙苏完全不理会,坚定的说:“想看后面的等下个月。 凤昀白撒娇的叫了声:“嫂子。” 吓得夙苏全身鸡皮疙瘩掉一地,看着凤昀白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嫌弃,赶紧喝杯茶压压惊,小声吐槽:“你们这地方又没电脑,你知道拿毛笔写字多辛苦么?” 凤昀白没听清楚,但见夙苏不为所动,只好暂时作罢。 夙苏不方便随时出府,让凤昀白安排了一个专做点心的厨娘进王府,与夙苏一同研究新的糕点。 每次出了新品就先让颐清院中下人们品尝,大家都觉得好,厨娘就会回落霞楼教楼里的厨子。 颐清院一派和气,欢声笑语,凤冥夜不来打扰,夙苏每天都很高兴。 四月十五,花好月圆。 东储国的规矩,侧妃虽能入宗谱,但纳侧妃也就是走个流程,既无亲友观礼,更不能大宴宾客,这是对正妃的尊重,所谓妻妾有别。 侧妃也就是抬进府,也不拜天地。 夙苏与凤冥夜高坐在上座,方白月及其他侍妾坐在下首,脸上虽都是恭贺之色,可其中心酸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全场大概就夙苏不以为然,置身事外的好好看热闹。 林楚楚一身桃红色嫁衣,娇美羞涩,端着一杯茶奉给夙苏,眼神中尽是得意之色 “王妃请喝茶。” 夙苏笑着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要好好侍奉王爷,为王爷开枝散叶。” “是!”林楚楚目光落在凤冥夜身上,满满爱意。 夙苏似乎明白为什么林楚楚先前对她满满敌意了。 夙苏将事先准备好,一对宝石缠花丝金手镯和一对琉璃雕花缠丝金簪送给林楚楚,工艺精巧,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费了夙苏好大一笔钱,肉痛! 这是东储皇室纳侧妃的规矩,礼越重说明正室越认可。 林楚楚又给方白月敬茶,方白月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也不知是真的高兴还是做做样子。 礼成,夙苏带领众人识趣的离开。 深夜,王府灯火熄灭,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夙苏小心的躺在屋顶晒月光,想家,想朋友,想回去。 夙苏小心的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脑袋枕着手,看着星空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凤明辰发现夙苏时,夙苏已经熟睡,脸上点点泪痕。 凤明辰轻柔的抚过夙苏脸颊,喃喃道:“他纳侧妃你不高兴么?” 凤明辰默默将夙苏抱回屋里,动作极其轻柔,夙苏全过程睡得很熟。 翌日,夙苏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她记得昨晚在屋顶不小心睡着了,难道是…… 夙苏若有所思,就连吃早饭时都有些恍惚。 “王妃,林侧妃来请安了。” 夙苏微微回神,“请进来吧!” 林楚楚缓缓走进屋,施施行礼,脸上尽是温柔笑意,若不是在宁王府见识过这林楚楚的手段,夙苏还真会认为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这东储人,个个都是演技派。 夙苏笑的浅淡,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客气问道:“妹妹坐,妹妹用过早膳没,不介意的话同姐姐一同用。” 林楚楚笑靥如花,“谢过姐姐,妹妹同王爷用过了。” 夙苏依旧在笑,她现在明白了,这林楚楚不仅仅是来请安的,而是来炫耀的。 云红递上手帕,夙苏擦了擦嘴,让人将早膳撤下。 第45章 一朝不防 夙苏刚起身,却被林楚楚突然伸出的脚绊了一下,往前跳好几下才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夙苏刚要责问,林楚楚就已经抢先道:“哎呀,王妃姐姐可当心脚下啊!” 夙苏脸上保持和睦轻笑道:“无妨。” 两人移步到颐清院的前厅里喝茶。 林楚楚看着门外,一脸好奇的问:“咦!这都什么时辰了,其他姐妹不来请安么?” “嗯!” 林楚楚手帕捂着嘴,笑容里透露着几分讥讽,“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姐姐是主母,我们做妹妹的自当晨昏定省,众姐妹如此散漫,被外人知道了,要说姐姐持家不严……哎呦,妹妹竟然忘记了,这王府是方侧妃姐姐持家,王妃姐姐可真是清闲自在。” 夙苏笑的灿烂,直白说:“有这份心就好,若是有心,心里惦记着,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若是没有心,这日日来来回回折腾都是给别人看的。方妹妹进府早,持家有序,就是王爷都赞不绝口,有方妹妹管家,本王妃与王爷也放心。” 林楚楚愤然,她话都到这份上,王妃居然还笑得出来,是在嘲讽她多管闲事么? 夙苏看她那样子,决定再加把火,“妹妹若是无事,大可回自己院子多练练舞,不久就是王爷生辰,妹妹舞姿定能艳压群芳。” 林楚楚心中愤然至极,想起那日在宁王府的事,这一下就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夙苏道:“真的是给你三分颜面,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在将军府是个被人遗弃的小姐,在王府是个不如侍妾的王妃,要是我是你,早就投井死了算了。” 夙苏暗暗一笑,林楚楚年幼,这心思浅薄,这么随便激一下就上钩了。 夙苏故作生气,端起的茶杯重重放下,发出一声巨响,茶水溅了出来,冷声呵斥道:“妹妹似乎忘了,这是王府,不是尚书府,本王妃是正妻,你是侧室。在本王妃面前咆哮恶语,你可知罪?” 林楚楚一下清醒过来,迟愣片刻。 林楚楚回神后左右环顾,看着夙苏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妾身知错。” 夙苏冷冷瞥了一眼林楚楚,“念妹妹初犯,本王妃不予计较,妹妹现在就回去好好思过,今后也不需每日来请安,毕竟我们在这大眼瞪小眼,你心里不舒服,本王妃也不舒服。” 林楚楚心中万分不满,可她能怎么办,只得咬碎牙往肚里吞。 林楚楚气哄哄的走了,夙苏把云红叫过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云红立刻会意退下。 府中传闻林侧妃入府第二日一大早给王妃请安,讥讽王妃,在王妃院中咆哮,恶语相向,不分尊卑。 此事不巧被方白月听去,先找颐清院的丫鬟问了情况,确定后禀告给凤冥夜。 凤冥夜并不在意,让方白月看着办。 方白月念林楚楚刚入府又是初犯,按则罚了禁闭三天,一个月月钱,小惩大诫。 夙苏听了惩罚后只是冷笑。 林楚楚被罚,气的在自己院子中发了好大的火,而她的贴身丫鬟映月连忙劝解,“小姐别生气,等过些时日风头过了,奴婢定然助小姐好好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王妃。” 林楚楚冷哼一声,这映月原是她母亲屋子里的丫鬟,听说是个机灵聪慧的,有些心机,在尚书府就帮她母亲出谋划策稳住后院,她母亲让映月跟来王府为得就是帮她在王府站稳脚,王妃之位要取而代之。 映月眼中散发寒芒,看着生闷气的林楚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夙苏自那日睡在屋顶被送回来后,知道一定是凤明辰回来了,就夜夜等在屋顶,一坐就是许久,可迟迟不见凤明辰的身影。 夙苏心情不佳,化悲愤为食欲,饭都多吃几碗,白日里在花园散步消食晒日光。 一群侍从每人抬着一盆白色玫瑰花匆匆而过,夙苏远远看着,他们的去的方向好像是菀心院。 云红突然想起什么,凑到夙苏耳边说:“王妃,后日是菀心院那位的生辰。” 夙苏了然,不得不说凤冥夜也是个痴情种。 叶菀心生辰当日,府里异常沉静。 云红端着点心进来,看见夙苏握着紫玉牡丹簪发呆,出声打断:“王妃这支簪子真好看,可奴婢怎么没见过?” 夙苏浅浅一笑,“这是我好朋友送的,一直舍不得戴。” 朋友?云红也没太在意。 夙苏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 云红关心问:“王妃最近都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夙苏一顿,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家了。” 云红恍然大悟,“王妃想回将军府么?奴婢这就去安排。” 夙苏叫住云红,轻轻摇了摇头,反而想起一件事,“云红,你传我的令,就说每月允许颐清院的下人三天假期,轮流当值,可回家看望家人,把我的话原样告诉管家和侧妃。” 云红不可思议的看着夙苏,“王妃?” 夙苏笑着催促道:“去啊!颐清院的人和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云红“咚”得一声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谢王妃。” 云红将这事说给了院中丫鬟们,个个欣喜的不得了,她们多是签了死契的丫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家,有了王妃的令,她们也能回家看看,对夙苏感恩戴德。 晚膳后,夙苏就在屋里写话本,端起茶杯觉得不对劲,看着外面笼罩夜色,朝着门外叫了一声,云红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平日里夙苏写话本,小清总是侍奉在侧,端茶递水,只为了能先知话本情节,今日没在,夙苏觉得奇怪:“云红,小清呢?” “王妃,小清姐姐半个时辰前被林侧妃叫走,还没回来。” “林楚楚叫她去做什么?” “林侧妃说有东西要给你,让小清姐姐去取。” 夙苏立刻觉得不对劲,若是有东西要送来,大可直接送来,没有道理让随着去取的,“跟我去一趟林轩阁。” 夙苏带着云红走进林轩阁,林楚楚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早早就摆了茶水等候。 林楚楚盈盈一拜:“见过王妃。” 夙苏轻哼一声,眼神凌厉,直接道:“我的人呢!” 林楚楚故作不知,“什么人啊?” “别给我装蒜。” 第46章 大打出手 夙苏直视林楚楚,眼中迸发可怖的眸光,林楚楚居然不敢直视夙苏的眼睛,畏缩躲避。 映月在林楚楚身后扶了她一把,给了她一道无形之力。 林楚楚脸色变换,直了直身形,嘚瑟的吐出几个字:“菀心院花园,快点去,否则她就没命了。” 夙苏双目一凛,随后绽放一个嗜血笑容,目光扫过林楚楚与映月,转身离去。 夙苏直奔菀心院,站在门口,夙苏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字,抬手推门却被云红拦住。 “王妃,不可。” “嘘!”夙苏拂开云红的手,轻巧的推开门,不发出一丝声响。 菀心院正屋里点燃烛火,有人影坐在屋中,看身影应该是凤冥夜。 夙苏踏进院子那一刻就觉得不对劲,一阵很奇怪的感觉,就像身体里的力量要被释出,破体而出的感觉,背脊发涩。 灵魂有一种与身体重叠嵌合的感觉,原本融合不太完美的身体似乎整合了一点点,但这种感觉很迟缓。像水滴要填满一只碗,一滴一滴。 来不及细想,夙苏蹑手蹑脚的往那满是白色玫瑰花的小花园移动,云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惊恐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走进那玫瑰花园,两人借着月色在玫瑰花丛中寻找。 “王妃,这……”云红对着夙苏招手,在她所指方向躺着小清。 夙苏赶紧过去扶起小清,哪知这一扶,发出“叮当”响声,这才发现小清裙子掩盖下绑着铃铛。 云红被铃铛声吓得慌了神,夙苏看了一眼屋内,把那坏事的铃铛拆下,一手架起小清,一手拉住云红,直接往门口快步走去。 “什么人?” 凤冥夜的声音与脚步声交织,夙苏看着近在眼前的院门,将小清和云红推了出去,“云红,快把小清带回去。” “那王妃你。” 身后传来开门声,夙苏一把把门反锁,“走啊,我是王妃,不会有事,你们两不能被发现,快带小清走。” 想起当初云红说的话,若是被凤冥夜看见她们两,她们两个丫鬟恐怕没命,已经弄出动静,就必须有人留下来承担。 云红担忧的看着门板,急得挠墙。 “快走!”夙苏的声音传出来。 云红踌躇再三,她只能先把小清送回去。 夙苏听到她们离开的声响,松了口气。 这时,身后传来沉重脚步声,夙苏回头,对上凤冥夜那冰霜般冷漠的眼睛,她刚想道歉,一巴掌呼在她脸上,力道之大,让她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去! 凤冥夜似乎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气,看上去不知是否清醒,此时早已气红了眼,满满厌恶的说:“谁允许你进来的,你根本不配进来这。” 夙苏吁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捂着发涨发疼的脸抬起头,看凤冥夜脸上几分恼怒,可知道自己理亏,心中还算有那么点愧疚,诚心道歉。 “对不起,我……” 夙苏话没说完,凤冥夜就打断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踏进这里,你是在玷污这里,菀心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你的存在就是在侮辱我,也在侮辱菀心。” 凤冥夜此时失了心智,更是一脚踹在夙苏身上,夙苏被踹飞得后退几步,重心不稳坐到地上,疼得夙苏哀嚎一声。 夙苏握紧拳头,抬起头死死盯着凤冥夜,眼中怒意满满。 mmp! 夙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凤冥夜的眼神变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甩到凤冥夜脸上,用力之大震得夙苏手生疼,可她现在可顾不上,趁凤冥夜没反应过来,往凤冥夜胸口一脚,跟上去抓着凤冥夜的头发一拽,又在后背补了一脚,再一巴掌扇到另一半边脸,还附带三条指甲血痕。 夙苏气涌上心头,吼道:“我恶心?我也不是故意进来的,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你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女子拳脚相加,算什么男人?就因为你是王爷,我就要顺着你?我呸。” 凤冥夜武艺高深,直接和夙苏扭打在一起,夙苏以前是学过武功,身手也不错,又有法力加持,可如今身体本就弱,本身的差距又在那,也不是凤冥夜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凤冥夜掐住脖子。 夙苏呼吸困难,无法集中精神去用眼催眠凤冥夜,她心一横,按着他的掐住她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下去,夙苏可是蓄了长长的指甲,这一下可是掐进肉里,狠狠一抓,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凤冥夜疼痛,一掌打在夙苏胸口,夙苏噔噔退后三步,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夙苏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凤冥夜,也许是愤怒到极致,夙苏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不着痕迹的抓了把土,站起身来,一把土就往凤冥夜眼睛里扔。 凤冥夜被灰土迷了眼,夙苏直接扑上去,对着凤冥夜一顿拳打脚踢,完全没了招式,完全是手脚什么空闲就抡什么上去,嘴上不断输出。 “你算什么男人,守不住心爱的人,把怒火撒在我身上,我是你出气筒啊?我他妈是你姑奶奶,就算你把这院子护得再好,那也不过是个死物,你个丑渣男,家暴男,老娘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夙苏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下手又密又狠。 凤冥夜这下彻彻底底清醒了,抬手将夙苏狠狠推开,自己连连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恶狠狠的盯着夙苏。 “你竟敢!” 夙苏跌坐在地上,她一口气泄下来,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抬手抹了唇角又流下的血丝,眼中皆是冷冽,死死得盯着凤冥夜,朝他冷声吼道:“你现在要废了我,休了我,杀了我随便你。” 凤冥夜对上夙苏的眼睛,抬起的手又放下,最后化作一句:“你给我滚。” 夙苏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一踉跄的走出去,出了菀心院,夙苏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却不见哭声,委屈与疼痛快把她拆散架了。 夙苏发髻散乱,左边脸已经肿得可怕,她捂着脸一步步朝着颐清院的方向走,可没走几步,夙苏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云红将小清送回颐清院,立刻就转回来,在路边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夙苏。 第47章 重现过往 云红急得跑过去扶起夙苏上半身,焦急轻晃夙苏,哭声迭起。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夙苏此时就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云红搀起夙苏送回颐清院,夙苏体恤下人,此时院中丫鬟们早已去休息,这时没人反而是件好事,人多嘴杂,传不好的出去有损王妃声誉。 夙苏迷迷糊糊的,就像一朵在半空中飘飘浮浮的云。 夙苏这次多了几分意识,这是这具身体尚存在的意识。 “娘亲,这花真好看。” “爹爹给我编花环。” 软软甜甜的声音传入夙苏耳朵里,夙苏潜意识里想靠近那个声音的来源处,奋力的游动过去。 终于,夙苏在满山青翠中看到了林雅,眼前的林雅年纪似乎还要再小一点,十二三岁的样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一身草绿色窄袖襦裙,头上戴着野花编织的花环,像花丛中自由自在的蝴蝶。 林雅停下脚步,摘了路边一朵野花,扬起笑容朝着身后轻喊:“爹爹、娘亲,快些。” 一位梳着包髻的妇人,她打扮简单,有些与林雅相似的眉眼,手里竹篮满承香火纸钱,满目慈笑。 同行的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眉宇清俊,有几分书生气,年轻时定然是俊秀英才。 “雅儿,脚下小心些。” 林雅笑容清甜,眉目都是幸福渲染的笑意。 三人沿着山道一路朝上,山腰之间,香火缭绕。 慈山寺。 身后空间扭曲,形成黑色旋涡,夙苏被旋涡吸进去…… 凤冥夜呆呆坐在台阶上,他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狼狈,头发散乱,脸上、手上都是抓伤,手臂上指甲嵌进的伤口最为严重,脸上被夙苏了几巴掌,又红又肿,全身被夙苏踢过打过的地方都痛。 凤明辰从外面回来,在菀心院门口敲了敲门,凤冥夜出声让他进去。 凤明辰顿了顿,平时凤冥夜在这,凤明辰敲门时都是凤冥夜出来而不是让他进去。 凤明辰迟疑片刻才推门进去,看凤冥夜这般模样,面具下的眉微微皱起,问:“你这是怎么了?” 凤冥夜微微抬头,没有回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凤明辰将一封密信交给凤冥夜,低声道:“你让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凤冥夜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凤明辰拉起凤冥夜空闲的一只手号脉,凤冥夜自顾自看密信,并没有拒绝。 脉象平稳,应该只是皮肉之伤。 凤明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先走了。” 凤冥夜默默点头。 凤明辰急匆匆的走了,悄声悄息消失在夜幕中。 夙苏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云红那张满脸泪痕的小脸。 “王妃你可算醒了。” 夙苏看着熟悉的环境,躺着一动不动,全身都疼,胸口又闷又疼,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 慈山寺!林雅的父母,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夙大将军为什么非要找个假女儿嫁凤冥夜? “我睡了多久?” 夙苏一开口就觉得气血上涌,喉咙像是被压着,发出的声音也如同蚊子般。 “一刻钟。” 夙苏此时异常的清醒,王妃动手打王爷,这事放在这,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不可声张,也不许人去请大夫,就只说自己走夜路不小心摔着。”夙苏说完这些似乎用了很大力气。 云红不知所措,一开始夙苏脸上的巴掌印,脖子上的红手印,大概能猜出是凤冥夜打的,如果闹大,恐怕会危及王妃生命,只能无奈答应:“是!” 云红只好打来凉水给夙苏的脸冷敷,将冷敷的帕子取下开始上药膏。 云红看夙苏身上的伤痕,控制不住的眼泪哗哗流着,却又不哭出声,满口抱怨:“王爷这下手也太重了。” 夙苏说话很费劲,缓缓说道:“他也好不到哪去!” 云红没听懂。 夙苏转而问:“云红,小清怎么样?” 云红抹了一把眼泪,“小清没事,应该是被打晕的。” 夙苏勉强的笑了笑,“我不放心,你去看看小清,我这里没事,我想静静。” “王妃好好休息!奴婢看过小清就回来。” 云红猜测夙苏心里难受,帮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帐,她心疼王妃这般,小心翼翼得退下。 夙苏知道自己受的伤很重,伤及脏腑,皮肉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夙苏费尽全身气力坐起来,盘腿而坐,闭目凝神,这段时间吸取日月精华积攒下的法力只能先用来修复身体的损伤。 轻柔的力量如雨后甘霖进入奇经八脉,暖洋洋的。 恍惚间听到屋顶上传来轻微脚步声,夙苏只得暂时停下修复。 “咻”得一声,一枚小石子砸在她的床沿上,紧接着一个人从窗户翻身进来。 夙苏下意识的捂着脸,转身对墙盘膝坐着,平静的说:“你来做什么,赶紧走,否则我就叫人了。” 凤明辰并没有走,一步步走近夙苏床边。 夙苏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情绪上涌,低声严厉吼道:“叫你走。”刚吼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夙苏只好用手捂在嘴边。 凤明辰担忧的站在床边,“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否则我不走,等你的侍女进来看见你也说不清。” 夙苏张开捂嘴的手,手心一抹红色,连忙把手握起来收下去。 凤明辰也察觉到不对劲,把帐子掀开,坐到床沿,拉出夙苏的手,就看见掌心那抹鲜红。 夙苏下意识的撇开脸不让他发现自己脸上的伤,推了一把凤明辰,“你干什么?出去。” 凤明辰脸色一沉,抓着夙苏的手不放,给夙苏号脉,看着夙苏锋利的指甲,里面还有点点血迹,想起凤冥夜身上的抓伤,心中已然确定。 凤明辰脸色不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夙苏嘴里,夙苏也不抗拒,乖乖的咽下去,能省点法力也值了。 凤明辰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这是内伤,被内力震伤脏腑,需要静养,我给你开个药方,好好休养。” “我没事,咳咳……”夙苏刚说几句话就又咳了起来。 夙苏剧烈咳嗽起来,每咳嗽一声,全身都牵扯着,剧烈疼痛。 第48章 伤痛交织 凤明辰想到凤冥夜那狼狈的样子,觉得夙苏可能不仅仅只是内伤,夙苏脖子上红红一片映入眼帘,他手扶上夙苏的脸,恰好碰到夙苏的左脸,夙苏吃痛一声。 凤明辰将夙苏身体扳过来,夙苏却一下捂住自己的左脸,凤明辰把她的手按下去,看着那红肿的脸颊,颈子上的红手印,他整个心都揪在一起。 凤明辰冷着脸,手默默握拳,“他打的。” 夙苏冷哼一声,“你们家主子真不算个什么好玩意!” 凤明辰叹口气,“给我看看其他的伤。” “没了,咳咳。”夙苏撇过脸不让凤明辰看她的脸。 “疼不疼?”凤明辰心中酸涩,若是别人他早就去砍了,可凤冥夜是他的…… 夙苏眼睛一酸,这不废话么!肯定疼啊! 凤明辰本想写下药方,可记得夙苏讨厌喝药,又把药方收走,“我明日做好药丸给你送来。” 夙苏点点头。 凤明辰轻吁一口气,“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凤明辰刚要起身,夙苏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凤明辰的腰,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全爆发出来,呜咽呜咽的哭起来。 “我想回家。” 夙苏的泪水打湿了凤明辰的衣裳,任由夙苏抱着他哭,伸出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夙苏哭累了,药效上来,睡着了。 凤明辰给她盖好被子,重新给她的脸上药。 清晨,天还未完全亮,凤冥夜书房里可十分热闹。 凤冥夜脸上伤痕明显,欧景与云墨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一番,都不敢问出口。 凤明辰站在角落暗处,表情淡漠,甚至有些在隐忍。 凤冥夜朝着凤明辰的方向说:“影,替我去上朝。” 凤明辰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交代完一切,凤冥夜就推门出去,留下三人在书房中。 云墨问凤明辰:“影,王爷脸上的伤是?” 凤明辰冷冷说:“王妃误闯了菀心院,两人打了一架。” 云墨一下站不稳,急忙问:“那王妃怎么样?” “?” “?” 刚云墨都没关心凤冥夜一句,这反应着实不正常,引起凤明辰皱眉,“我悄悄去看过,王爷下手重,王妃重伤。” 重伤!云墨额头的皮肉都皱做一团了,满脸都是担忧。 欧景脸色一暗,这王妃和王爷打架,王爷人高马大,王妃娇小玲珑,这定然是王妃伤的更重。 “我去请个大夫给王妃看看。” 凤明辰觉得有些不寻常,以前也没见他们两那么关心凤冥夜的妻妾们。 凤明辰抬手拦住,“若是请了大夫,传出去怕是会惹出事端,你回头以王爷的名义多送些伤药过去,其他的我会处理好。” 欧景蹙眉沉思,觉得他说的有理,而且论医术,宫里的御医都不及他,只好答应:“好!” 凤明辰又说:“等一下,刚王爷并未提及此事,这事我们三知晓,事也悄悄办,但别惊动王爷,以免惹出事端。” 欧景与云墨一同点点头,王爷极为重视叶菀心,将菀心院保护得极好,不许任何人踏足,王妃这次是犯了王爷的怒。 欧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王妃不可能误闯菀心院,这事来得蹊跷,我去查一下。” 夙苏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上还是很痛,但已经没有那种胸闷骨痛、气血翻涌的感觉,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了一些。 云红听到动静,赶紧与小清一同进来。 小清噗通跪下,昨日她被林楚楚叫去,刚进门就不知不觉昏死过去,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今早醒来才听云红说了夙苏因她受伤一事。 “王妃,都怪小清,让王妃受了委屈。” 夙苏笑的轻柔安,让人莫名心,“我没事,只是以后别再着他人的道。” 小清眼睛红红的,眼泪嘀嗒往下掉,“嗯!” 夙苏温柔的给小清拭去泪水,语气极尽温柔:“好了,别哭了,我没事。” 云红小声提醒夙苏:“林侧妃是故意的。” 夙苏叹口气,事到如今,凤冥夜那边也没来问责,恐怕他也没脸来指责,“云红,林楚楚喜欢实名制陷害我,那她今日定然会来打探消息,一概说我昨夜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是!” 用完早膳,夙苏去书桌前坐下忙碌,还特地让人搬了个屏风隔断,不让进来的人看出异样。 “王妃,欧管家来了。” “请进来吧!”夙苏皱眉,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隔着屏风,欧景也看不清夙苏伤势,只得按照说好的说:“王妃万安,王爷让属下来给您送药。” “放下,谢谢你!”夙苏微微抬眉,凤冥夜恐怕没这么好心。 就算凤冥夜知错了送来药赔罪,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不吃。 欧景将东西交给云红,交代了一番用处后才告辞离开。 云红捧着药给夙苏看,夙苏抬了抬头说:“都是好药,拿下去给大家用吧,你们平时若是有个磕磕碰碰的也用得上。” 云红眼中皆是不解与为难,“可是……这是王爷的一番心意。” 心意,就那种家暴男,为啥要接受这没用的心意。夙苏笑道:“云红,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懂了。” 入夜,书桌上点燃烛火,夙苏盘膝而坐,身子半倚在书桌上,撑着下巴冥思,为新的首饰图纸构思,窗框传来一声敲击声。 夙苏偏过头就看见凤明辰站在窗外,她笑着对他招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进来坐吧!” 凤明辰踌躇一秒,还是从翻身进去,从容的跪坐在夙苏旁边,地上桌上都是揉成团的纸团。 “你这是在干嘛?”凤明辰随手拾起一个纸团打开,画的是一支发簪图样,看样子没画完就扔了。 夙苏双手捂着脑袋,吁了一口气,“最近没灵感,头发都要薅秃了都画的不满意。” 凤明辰笑笑,将夙苏一只手拉出来,把小药瓶放在她手心,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先把药吃了。” 夙苏倒出一粒药丸,捏在指尖细细观摩,笑的几分魅惑,“药丸啊?” 凤明辰顺口就说:“嗯!你不喜欢药汁,特意给你做的药丸,赶紧吃吧!” 夙苏换了只手撑下巴,脸偏向凤明辰那边,笑的柔和,眼神却仿佛能看穿人心,“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喝药汁的?” 第49章 风雨欲来 凤明辰一时失措,眼神漂浮,催促道:“赶紧吃,一日一粒,治内伤。” 夙苏挑挑眉,听话的将药丸吃下,还不忘追问:“你前段时间去哪了?” 凤明辰答道:“办事。” 夙苏随口一问:“给凤冥夜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凤明辰微微一怔,看夙苏那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嗯!我是他的暗卫,有的事不方便说。” 夙苏拍拍凤明辰的肩,无比认真的说:“别紧张,你是凤冥夜的暗卫,和我是朋友。不过下次去办事前知我一声呗,我在屋顶等了你好几日都不见。” 凤明辰心里有些颤动,小心的问:“等我做什么?” 夙苏一脸单纯无害的笑容:“这王府没人能和我说话,想和你说说话。” 凤明辰站起来,“你身体还没好,注意早点休息。” 凤明辰疾步离去,真是来去匆匆。 夙苏握紧药瓶,看着一团乱的桌面,悠悠叹口气。 王府书房里,四人开小会,凤冥夜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无意间看见手上已经开始结痂的抓伤,随口问了句:“王妃这几日怎么样?” 欧景微微一愣,答道:“王妃……听颐清院的下人说王妃得了风寒,一直在静养。” “哦!”凤冥夜手握成拳。 “影留下,你们都出去。” 一时书房内只有凤冥夜与凤明辰两人。 凤明辰站在灯光阴影处,又一身黑衣,很难发现。凤冥夜看着他所在的位置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替我。” “多久?”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 凤明辰从阴影处走出来,面具下的脸尽是凝重之色,道:“不可,太后快要回宫了,陛下又准备去狩猎,到时你定然要跟去的,我替你一时可以,若是长久我怕……你的事我替你出去办。” “就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凤冥夜眼神异常坚定,语气中都是坚持。 凤明辰定定的看着他,他眼神中满满的坚持与希冀,两人沉默许久。 凤明辰最后终是妥协,答:“好!” 府中风平浪静,林楚楚觉得不对劲,她也是打听到凤冥夜对叶菀心的在乎,才会下那么一个套,以为能一举灭了夙苏这个王妃,可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多次派人来颐清院打听消息,可颐清院的人嘴很严,一致的统一,只说王妃受了风寒要静养。 过了两天,府中一切如常,林楚楚反而坐立不安,她当初所为并未想好退路,这在王府,如今得罪了王妃,恐怕以后会很难过。 颐清院一片祥和,云红给夙苏端来新做的荷花酥,“王妃,刚方侧妃院里小兰来过,说侧妃挂念您,想来看望,被我打发走了。” 夙苏也就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云红为夙苏不平:“王妃,林侧妃算计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奴婢可咽不下这口气。” 夙苏抬起头,脸上笑容灿烂,“云红,我既没事,林侧妃此时定然坐立不安,担心害怕,害怕我寻她的麻烦,那这会我就偏偏不动,让她自我内耗几日,玩心机我还是喜欢攻心为上。” 云红觉得很有道理。 夙苏朝着云红勾勾手,云红凑到夙苏耳边,夙苏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去把林侧妃绑小清身上那个铃铛找出来,找不到就找一个差不多的。” 云红连连点头。 傍晚的晚霞璨如锦缎,夙苏抱着糖糖在院中躺椅上纳凉观景。 凤冥夜深深看了一眼颐清院的院门,最终还是跨了进来。 夙苏也没想到凤冥夜踩着晚霞的尾巴就来颐清院。 糖糖最先发现,身上的毛倏地炸起,一双金色眸子死死盯着凤冥夜的方向,就像看见洪水猛兽般。 夙苏发现凤冥夜走近,没有起来行礼,也没有搭理他,只是轻柔的抚摸着糖糖,安抚它的情绪。 凤冥夜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只是现在黑的可怕,院中的丫鬟跪了一地。 凤冥夜冷声道:“都下去。” 云红和小清对视一眼,没有要走的意思,生怕凤冥夜又动手。 在凤冥夜再发作前,夙苏抱着糖糖站起身子,轻声吩咐道:“你们去给王爷倒杯水。” 夙苏僵硬又敷衍的扯扯唇,“王爷请屋里坐,外面人多。”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也不等凤冥夜答应,夙苏率先抱着糖糖进屋了,要不是怕被人听去,别说进屋,进坟墓都不带他。 凤冥夜跟着走进屋里。 小厨房里,云红将刚沸腾的开水倒进茶杯,盖上盖。 小清看云红的一顿操作,满脸疑惑:“不放茶叶么?” 云红抿抿唇,理所应当道:“王妃说倒水,没说倒茶。” “哦~”小清恍然大悟,拍手认同,她们都是忠心的丫鬟,要听王妃的话。 云红小心翼翼将茶杯放进朱红托盘里,端着就送过去。 夙苏端坐在主位上,随手拿起一块小鱼干逗弄怀里的糖糖,脸都不抬一下,眼神都不给一个。 凤冥夜坐在另一侧,也是不发一语。 云红进来发现这诡异安静的情况,行礼,放下茶杯,行礼,走人。 厅里,两人一猫沉默许久,凤冥夜端起茶杯,很烫,又急急放下,拨弄杯盖发现这就是一杯白开水,脸更发黑了。 夙苏眼角余光瞟到茶杯中的白水,低着的头,唇角扬到耳根子,心里想着明日给云红和小清加鸡腿,真是干得漂亮! 最终,凤冥夜率先冷笑一声,打乱这安宁祥和。 “王妃平日里装得少言寡语,柔顺听话,挺辛苦的。” 夙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着嘴问:“那你想怎么样?” 凤冥夜冷声道:“殴打皇子可是重罪,违背家规是为不敬,不顺丈夫是为忤逆。” 夙苏嘲弄的勾勾唇角:“按照律例,无故责打正妻,罪名成立者,应杖责二十,罚钱白银五十两。我这身伤比较重,应该再加三年劳役,是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夙苏这两日也是做过些功课的,东储女性地位还不错,律法也清楚言明。 凤冥夜皱眉:“菀心院不得任何人进入,白月没有教你……” 夙苏不耐烦的出声打断:“我是王妃,王府我什么地方不能去。侧妃教王妃做事是为犯上,大不敬之罪,坐实罪名可是要流放的,你不会是想借此给自己换个侧妃吧?” 第50章 山水相摧 凤冥夜有些恼怒,沉声道:“放肆。” 夙苏冷嘁一声,指腹轻轻拂过脸颊,这人不问青红皂白,进门到现在连个道歉都没有,不是说一堆废话,就是数落罪名,现在还好意思说“放肆”? 夙苏气上心头,隐藏在下的双拳握紧,指节泛白,给自己洗脑,内心os: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离开王府就是死,殴打皇子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死就死……不对不对,争吵是没有用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鬼话连篇不可信,男人的话还不如去信个鬼呢!啊…… 夙苏拍桌而起,面容阴暗可怖,像倒豆子般说道:“放肆?这算什么放肆,我明日一早就去京兆衙门状告王爷责打王妃,就这身伤为证,告诉所有人堂堂四王爷竟然是个家暴男,无故殴打王妃,够京城里的人评头论足三个月的,看是我没脸还是你这个王爷没脸,看看你这王爷的位置保不保得住,或者王爷现在可以一掌劈了我,明日传个王妃急病暴毙的消息出去。” 夙苏一口气说完,心中顿时无比畅快,真舒服多了。 凤冥夜脸黑的快滴墨了,这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嘴里能说出来话?他都怀疑刚才自己幻听了。 “你这是疯了?胡言乱语,全然不顾自己的体面。” 夙苏现在看见凤冥夜都气的不行,根本忍不了一点,吼道:“体面,你一个自小练武的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狠手,这就是你四王爷的体面么?大不了就一起死,王爷给我垫背,怎么也是我赚了。” 凤冥夜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以前她虽没给过他好脸色,那也算得上安静乖顺,如今这般像个疯婆子那还有一点王妃的样子。难道是他做的错了,把人逼成这样的? “牙尖嘴利……就在屋里好好反思一下。” 凤冥夜似乎有些不知所谓,但是又没有话反驳,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说不过就拿身份压人?“反思什么?反思我少说了什么?”夙苏真的忍不了一点,反正就是凤冥夜说什么她就是想怼回去。 凤冥夜微微拂袖,暗暗深吸一口气,又是沉默许久,现如今的局势所迫,而且这事确实是他不对,这事该到此为止。 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最后,凤冥夜深呼吸道:“也罢,只需要王妃像从以前那般乖顺安静,安分守己,这事到此也就作罢了。” “嘁!”夙苏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有脸说这种话,懒得理。 凤冥夜这样已经是他的底线,他已经给夙苏台阶下,“你不说话,就当是同意了。” 夙苏深深呼吸,她猜得出凤冥夜的用意,她恶气出了大半,现在也冷静下来,如今的她不过蝼蚁,离了这王府,便是任由将军府拿捏,她还想回去,暂时不能真的撕破脸。 凤冥夜起身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颐清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楚楚在惶恐中又过了两日,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几分。 四月最后一天,天气晴朗,夙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特意让人将方白月请来颐清院,两人正在屋里品茶说话。 夙苏笑得柔和,她也不想和方白月演戏,只是别人派人来看了好几次,她作为王妃总要有点表示,否则又会落下一个不识大体、苛待侧室的名声。 “我这几日病着,听下面人说妹妹特来看望,但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如今病好了,特地找妹妹来说说话。” 方白月笑的娴静,“王妃姐姐哪的话,妹妹该做的。” 夙苏脸上笑容不减,内心早已翻白眼了,都已经在考虑,等回去,她转专业去表演系算了。 这时,云红进门禀告:“王妃,林侧妃身边的映月来了。” 夙苏温柔一笑:“叫进来吧,顺道把我准备的东西取来。” 不一会,云红带着映月进来,又将另一张桌上的食盒提过来。 映月脸色平常,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夙苏给了云红一个眼神,云红将其中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盘子绿豆糕,“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绿豆糕降火,劳烦映月姐姐带回去给你家侧妃。” “谢王妃。”映月刚要接手。 夙苏立刻打断:“等下,吃食还是验一下比较好,以免出了差错,你家侧妃吃了中毒赖到我头上。” “是!” 云红立刻去取了银针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食盒里的绿豆糕一一验过,确保无虞后才对夙苏说:“回王妃,已验过,无毒。” 夙苏满意的点点头,“好,给映月带回去吧!” 云红将食盒封好,交到映月手上,映月行礼谢过。 夙苏笑的柔和,眼中星光乍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回去告诉你们家侧妃,来日方长。” 映月手中脱力,差点一个不稳,强忍镇定的再次谢过,缓缓退了出去。 一脸茫然的方白月不知其中就里,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一些异样。 夙苏笑容璀璨,“妹妹,这是给你准备的一些点心,虽不值什么,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要不要也验验?” 方白月一时愣神。 夙苏见她不会说就示意云红:“云红,验一下。” 方白月刚反应过来要制止,可云红已经开始一一验过了,只好说:“王妃姐姐有心了。” 夙苏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验验安心,毕竟有些东西看不到,摸不到的,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我这可说不清了,也是为了妹妹的身体着想。” 夙苏抿唇一笑,她在内涵方白月。 方白月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两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方白月就告辞离去。 而林楚楚那边,听了映月说当时的场景和带的话,一怒直接把食盒砸在地上,绿豆糕散落一地。一个铃铛从食盒底部空隙里滚了出来,只是塞了些棉花进去,一直没有发出声响。 林楚楚看着地上的铃铛,她可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绑在小清身上那只。 “给我扔出去。”这是在挑衅,林楚楚暴怒,桌上的茶杯真的就悲剧了,被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顿响。 第51章 何为秘密 映月见状连忙捡起铃铛退了出去,将铃铛扔得远远的。 绿豆糕真是降火。 …… 五月初一,夙苏一大早就准备好东西,让人安排马车去清风观。 夙苏迈出大门就看见云墨及欧景站在门口……当门神。 两人见夙苏就齐齐行礼:“王妃万安!” 夙苏眼神扫过两人,在凤明辰那停留了一下,笑道:“你们在这做什么,当门神辟邪?” “?” 云墨见夙苏要出门,就关心的问:“王妃这是要去哪?” 夙苏看着云墨,一本正经的问:“本王妃出门还需要向你汇报去处?” 云墨拱手道:“不敢!是属下多言。” 夙苏噗嗤一笑,“开玩笑的,我去清风观看明境真人。” 欧景:“王妃此去还多带些人吧!属下立刻去安排。” “多谢,我半日便回,不想带太多人。”夙苏微微点头答谢,看马车来了,她就着急走了。 目送夙苏离开,云墨想起当时王爷那脸上如调色盘一样的伤痕与红肿,不免还是悄声调侃一句:“不过不得不说,咱们王妃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打起架来凶猛如虎。” 欧景白了云墨一眼。 马车到了清风观,夙苏照例提着食盒去看明境真人,云红与小清就在观中等候。 可夙苏走进小院才发现明境真人不在,但院门大开,院中树下支起的小炉上还煮着茶,看样子明境应是走得不远。 夙苏刚坐下,一抹白色幻影出现在夙苏对面。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女子,全身呈半透明,似云烟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容颜清雅秀丽,笑容清浅温暖。 夙苏笑笑,她每次来这,这位姑娘都跟在明境身边,可明境与苏云泽却看不见她,“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笑的极为轻柔,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小女宁熙悦,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声音如天籁,灵动扣心弦,过耳不忘。 如此佳人,夙苏惋惜不已,佳人如今却这般三魂七魄不全,只留下一缕残魂,以至于魂魄空灵透明,如烟如雾,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残魂是靠着极强的执念才能留在世间,若是哪天那执念没了,就会像云烟一样散了,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也不会再有来生。 “你……”夙苏话未说完,那宁熙悦真如云烟一般消失不见,夙苏急忙四下寻找,只见宁熙悦的残魂在不远处重聚,远远的对着夙苏笑了笑。 随之,门口传来明境的声音:“小丫头来了。” 夙苏看着宁熙悦微微张口,宁熙悦却摇了摇头,夙苏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夙苏转头对着进门的明境与苏云泽一笑,起身施施行礼。 夙苏与明境真人说话聊天,也不知明境怎得心血来潮,非要教夙苏下棋,两人就边吃点心边下棋,苏云泽留在一旁煮茶。 纵是明境连连相让,夙苏也是连连败局,不甘心的捂着脸,那嘴都要翘到鼻子去了。 明境捻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道:“丫头,棋子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一输一赢,可最后赢得只有一个。” 夙苏眨巴着无知的眼神,“真人,咱们能说的简单点么?” 明境一脸深意笑容却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说:“丫头,这皇家里秘密最多,越亲近的人知道的就越多。” 夙苏给搞糊涂了,疑惑脸。 明境将棋子一一收回棋盒,悠远绵长道:“丫头,如果你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你会怎么样?” 夙苏笑呵呵的说:“这得看情况再说,谁不都有几个秘密。”秘密被公之于众还是秘密么? 明境并未再多说,看看天空,“时候不早了,你用过午膳就快些回去。” “嗷!” 夙苏满不情愿的嚎了一声,她喜欢明境的小院,清凉舒适,坐看云起日落,聆听风声鸟鸣。 饭后,夙苏离开小院,宁熙悦在院门口给她挥手告别,夙苏回头看着半透明的宁熙悦,不免生了几分好奇,明境真人那般得道高人,为啥看不见宁熙悦的残魂。 午后炎热,坐在马车里的夙苏差点被热的中暑,汗流浃背,小清卖力的给夙苏扇扇子,可那点微风难敌马车里的闷热。 夙苏悄悄掀开车帘一角透透气,热浪扑面而来,放下车帘,抹了一把额角细汗,“太热了,这离王府不远,咱们下车走回去吧!” “是!”小清赶紧叫人停车。 临近端阳节,街上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小贩商贾络绎不绝。 东储的端阳节祭祖、祈福辟邪、挂艾草,却没有赛龙舟与吃粽子的习俗。 一回到王府就让人去准备洗澡水,夙苏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温水澡,这才舒服许多。 夙苏趴在桌子上,抱怨道:“这才刚五月就那么热,过几天不是要我命么!” 夙苏命小厨房的厨娘多备些消暑饮品,厨娘做了冰镇绿豆汤送来,夙苏命院中所有人都歇一歇去喝绿豆汤,夙苏一时贪凉多吃了几碗。 日落西山,白天的炎热淡了几分,夙苏又在书桌前忙碌。 云红突然从门外进来,形色匆匆,悄声在夙苏耳边说:“王妃,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弄梅来了,说贵妃有要事。” 夙苏点点头,“嗯!” 不一会,弄梅进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屏退所有人后道:“贵妃娘娘有件事想托给王妃去办。” 夙苏看弄梅那有求于人的模样,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弄梅凑近夙苏,在夙苏耳边低语:“贵妃娘娘的乳母今日去了,贵妃听了消息已哭得伤心,可贵妃娘娘轻易出不得宫,此事劳烦王妃去替贵妃看看,尽尽哀思。” 静贵妃娘娘委托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于礼不合,贵妃虽打小就是那乳母照顾长大,甚至一直照顾贵妃进宫,直至年迈才出宫养老,如今身故,贵妃看重只需派个宫女去看看慰问就是,贵妃却让自己儿媳去,代表贵妃极为重视这个乳母。 夙苏脸色淡然,这真不是什么事,为何还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我即刻就去,母妃此时伤心,你早些回去,定要替我好好宽慰。” “谢王妃!奴婢告退!” 弄梅一走,夙苏还没吩咐呢,就有人通报凤冥夜来了。 第52章 控魂问灵 夙苏先让云红去准备东西与马车,而她先去会会凤冥夜。 可见到的一瞬间,夙苏就想喷血,凤明辰这是又登录凤冥夜的号。 夙苏不动声色,表情淡漠,冷冷的福了福身。 凤明辰眼尖的看着夙苏头上的紫玉牡丹钗,心中几分喜悦,但面上冷漠平静,冷不丁的说:“对不起!” 夙苏茫然:“啊?” 凤明辰认真道:“那天晚上的打伤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夙苏微微一愣,抬起头睨了一眼凤明辰,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话是凤冥夜让他来说的还是他自己要来说的,若是凤冥夜让他来的,那她着实看不起凤冥夜,上次来闹一通时咋不道歉?若是他自己来替他们家王爷道歉的,那大可不必。 夙苏更生气了,深呼吸,要保持优雅与镇定。 夙苏又好气又无奈,真的想拆穿他,但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冷至冰点,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冷冷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做什么?” 凤明辰看夙苏侧着脸,夙苏正眼都不愿意给一个,他脸色柔和几分。 “我……” 夙苏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直接打断凤明辰的话:“门在那,王爷慢走,不送!” 这给凤明辰整懵了,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想的是若是凤冥夜此时会怎么样?但以凤冥夜的性子,此事定不会道歉。 夙苏看凤明辰又没有走的意思,且窗外天色渐晚,为了不留话柄,语气毫无温度的说:“臣妾要出门一趟,请王爷准许。” 这是求人的态度? 凤明辰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皱眉,几分迫切问:“这么晚了,去哪?” 夙苏冷飘飘的说:“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臣妾有些事要处理,去去就回。” “天黑不安全,我派人陪你去。” “随便!”夙苏直接掠过凤明辰身边,朝着里屋走去。 云红已让人备好马车,夙苏等凤明辰走了才去换了身素色衣裳,头上钗环也换成素银簪子,打扮清雅素净。 凤明辰又换了一身衣袍,戴上那个面具,抱着手等在马车旁,见夙苏出来,立刻说:“属下奉王爷之命陪王妃去。” 这个……夙苏憋住笑,凤明辰这来回自由切换角色,真是辛苦了。 为了忍住,管理好表情,夙苏艰难的用淡然语气说:“走吧!” 夙苏说了地址,凤明辰就猜到了。 京城永安巷,凤明辰将马车停在一院子门口,院子里正在办丧事,夙苏让跟来的云红在门外等,由凤明辰提着东西跟进去。 夙苏告明身份与来意,被请了进去。 静贵妃的乳母夫家姓周,人称周嬷嬷,夙苏好好替贵妃安抚周嬷嬷家人,诉说了贵妃的哀痛,替贵妃和自己上香尽哀思,礼数周全,周嬷嬷的家人们个个感激涕零。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火苗与袅袅青烟倾斜,白纸纷飞,那周嬷嬷的鬼魂突然出现在夙苏他们面前,慈祥老奶奶既视感,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散发着希冀的光芒。 周嬷嬷儿子立刻哭起来,拜了又拜,“母亲定是在感念贵妃与王妃的恩德。” 下一秒,那周嬷嬷却突然扑向凤明辰,夙苏下意识的拉了一把凤明辰,让周嬷嬷扑了个空,夙苏还顺势凝力推了周嬷嬷一把。 夙苏则装作脚下不稳,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歉意道:“刚突然晕眩,失礼了。” 周嬷嬷家人担忧问:“王妃无碍吧?” 凤明辰明显感觉刚才夙苏是拉了他一把,但他还是顺着夙苏的话打圆场说:“王妃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许是这里闷,才会眩晕,出去透透气就好。”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王妃在他们家这出了事,满门都得陪葬。 夙苏配合的笑笑,点点头,“我出去坐会。” 而那周嬷嬷清晰的知道她是被夙苏推出去,立刻也跟着飘了出去。 夙苏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吁了一口气,将凤明辰打发出去,“你去院外等我,我想单独待一会。” 凤明辰疑惑,这么明显的要支开他,但还是出门等候。 周嬷嬷看了看凤明辰,又看向夙苏,夙苏也在看着她,一人一鬼视线交汇,周嬷嬷明显产生了惧意,夙苏随意坐到院里侧边的石凳,问道:“刚才为何要对他动手?” 周嬷嬷摇摇头,明显的不想回答,可越如此,夙苏就越觉得不对劲,一个无怨的鬼魂是不可能随意对人出手的。 莫名的,夙苏想起白天明境真人与她说的话,越亲近的人秘密越多,难道他有关,夙苏不自觉看向门口。 夙苏想问问因果。 既如此,夙苏决定铤而走险,眼睛与周嬷嬷对视,夙苏瞳孔缩小,那周嬷嬷竟然站在原地不动,仿佛失了神智一般,如同一个没有思想被控制的木偶。 夙苏拼命眨了眨眼,缓解眼睛酸涩,抬手取了周嬷嬷的一根发丝,从怀里取出一张明黄的符纸,用符纸包裹发丝,口中轻念咒语,转手间符纸焚化。 夙苏再次问:“刚才为何要对他动手?” 周嬷嬷神色木讷,机械般的回答:“我只是想确认他是否是五皇子。” 夙苏虽是四王爷的王妃,但她认识的皇子有限,这五皇子更是没听人说过,更没见过,顺着追问:“他是五皇子?五皇子是谁?叫什么?” 有执念的人在死后会有很强的感知能力,因此夙苏才特别在意她说的话。 周嬷嬷声音毫无温度,如机械般道:“五皇子是贵妃娘娘的次子,四皇子的胞弟,名凤明辰,陛下亲取的名,未入皇室玉牒。” 夙苏瞪大双眼,微微抿唇,眼神不自觉的飘向门口,她这时竟无比在意这件事,总感觉这五皇子的身世有些不寻常。 “我要知道五皇子的身世。” 周嬷嬷眼神很空洞,只是她沉默不语,灵魂震颤。 夙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眼的力量和符咒双重作用下,任生前多么严密的秘密都会吐露出来,如今却没用。 夙苏犹豫了,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这个秘密是生前必须用生命来守护的秘密,若是强行施术,就会背上这个“秘密”的恩怨债。 “凤明辰?”夙苏低声默念,这事情怎么朝着她想不到的地方发展起来。 第53章 藏秘双生 夙苏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眸中散发一种令鬼魂窒息的光芒,她想知道这里的内情。 周嬷嬷的双眼愈发空洞,没有一丝光芒的空洞。 僵持一分钟后,周嬷嬷终是败下阵来,讷讷道:“贵妃娘娘当时所生是双生胎,皇宫祖宗规矩,若是双生子同为皇子,大不吉,必去一留一,贵妃娘娘万般不舍,陛下甚是为难,只得先封锁消息,时陛下求问明境真人,真人称此双子大吉,兴天下。陛下信了,但祖宗规矩不可违,贵妃只得留下四皇子,将五皇子交由老奴偷偷养育,后由老奴送至宫外明境真人处,以寻求一处养育之地,贵妃娘娘为保五皇子身份,与陛下相商后不久又假装有孕,隔年对外声称生下五皇子,又对外说五皇子体弱,一出生送出宫外养育。五皇子后由明境真人安排送至北境,老奴自此后再也没见过五皇子,离开皇宫前曾听贵妃娘娘念叨,想来五皇子已经长大了,可老祖宗规矩不可违,不能将五皇子接回,老奴此生已毕,唯想再见见五皇子。” 周嬷嬷话音刚落,夙苏已然撑不住了,全身力量被瞬间抽空,眼睛也疼得睁不开,控制鬼魂的术法赫然解除。 周嬷嬷鬼魂意识瞬间恢复,但她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夙苏鬼眼与符咒结合可控制鬼魂,获取鬼魂生前的秘密,只是极伤体力与神魂之力,术后被控制者完全不会记得控制期间发生的事。 “王妃,该回去了。” 凤明辰的声音传来,夙苏现在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全靠手搭在石桌上撑住身体,大口喘息着。 夙苏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凤明辰能扮演凤冥夜,或许不是易容术,而是本就长得一样。 察觉不对劲,凤明辰走到夙苏身边,见夙苏状态有些不对劲。 夙苏看了眼侧边,笑着对凤明辰说:“去与周嬷嬷的家人说一声,我们回王府。” 凤明辰见四下并无异样,“好!” 周嬷嬷的鬼魂看着他,眼中瞬间流露异样光芒。 那是一种慈爱的目光,就像祖母看孙子那种亲切的慈爱。 凤明辰往正厅去,她就连视线也一直追随着凤明辰的身影,流露出安心的笑容。 夙苏看着她的笑容,淡淡的笑了。 周嬷嬷身上散发淡淡柔光,柔光散去,她也消失在原地。 夙苏看着远方,轻声念道:“一路走好!” 凤明辰再次回来,就看见夙苏脸色不太好,“王妃,回去吧!” 夙苏回神看着凤明辰,浅浅一笑,手撑着支起身体站起来,却身体一软,直挺挺的往前倒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凤明辰都没反应过来,慌乱紧张的扶住夙苏。 夙苏勉强的撑住身体,今天法术用过度,真的好累,眼睛很痛睁不开,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睡眼迷离道:“没事,太困了。” 凤明辰暗暗给夙苏号脉,也看不出什么,又见夙苏很累的样子,只好扶着她离开。 出了院门,云红就迎了过来,见夙苏不对劲,急忙过来扶住夙苏,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夙苏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就是太困。” 云红这才松了口气,将夙苏扶上马车。 等回到王府时,夙苏已经在马车里睡熟了,云红怎么都叫不醒,只好求助的眼光看着凤明辰。 凤明辰只好去寻了好几个身强有力的嬷嬷,将夙苏送回颐清院的。 翌日一早,小清怎么也叫不醒夙苏,可把院里的丫鬟都吓了一跳,小清焦急的请了大夫,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就说夙苏是在熟睡,小清与云红一直守在床榻前,夙苏呼吸一直平稳,她们也稍稍放心。 夙苏这一觉睡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期间凤明辰顶着凤冥夜的身份来看过,但夙苏未醒,他也未久留就走了。 夙苏醒来时天色渐晚,肚子饿得咕咕叫。 沐浴更衣,吃饱喝足。 夙苏坐在书桌前画图,云红略略踌躇后问:“王爷的生辰快到了,王妃要准备什么样的贺礼?” 王爷生辰?夙苏抬起头,端阳节也是那凤冥夜的生辰,呵呵……她也给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身在皇家,什么东西都不缺,你随意挑几样来我选选。” “是!”云红微微叹口气,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淡薄。王妃那么好,王爷却心心念念着另一个女人,还动手打了王妃,说实在的,她都想打王爷一顿给王妃出气。 夙苏没注意云红脸上的愤愤不平,她现在一门心思飘忽在外。端阳节那也是凤明辰的生辰了,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夙苏睡一天的后遗症,就是晚上该睡的时候睡不着,小清她们都被打发下去休息了。 夜深人静,夙苏张开双臂,在屋顶小心翼翼的来回走了三四趟,微风扬起她的裙摆,长发未梳髻随性的披在身后,发丝被微风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精灵一般舞动。 “大晚上的爬那么高。” 凤明辰声音突然响起,夙苏赫然回头,却一时脚下不稳。 夙苏眼都要瞪出来了,这次真的要伤筋动骨了,悲剧了! 凤明辰秒速飞身过去接住夙苏,帮她稳住身形。 夙苏回过神,人已安然被接住,夙苏一拳打在凤明辰的胸膛上,人吓人,吓死人。 凤明辰歉意的将夙苏扶着原地安坐,却拉着夙苏的手号脉,脉象平稳,他才安心的松开夙苏的手,“又这么晚不休息?” 夙苏低下头,在瓦片上重复画圈圈,“我刚睡醒,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 夙苏猛得回头,与凤明辰的视线撞在一起,凤明辰视线即刻往下飘,因有面具遮挡,夙苏也没察觉到,反而兴致勃勃道:“你困不困?不困的话陪我聊聊天呗!” 凤明辰头微微后仰道:“不困。” 夙苏大眼睛里满是耀眼夺目的光芒,记得贵妃周嬷嬷说过,凤冥夜、凤明辰两兄弟是双生,很有可能就是同卵双胞胎,大概率会长得一模一样。 于是夙苏玩心一下泛起,她整个人朝着凤明辰凑去,那目光似要穿透面具一般。 凤明辰心率失常,看着夙苏近在咫尺的脸,往后仰了仰,夙苏却得寸进尺,脸都快要贴到他面具上去。 第54章 言语过重 夙苏笑靥如花,笑道:“怕我吃了你?” 凤明辰心都快跳停了,直接按住夙苏肩膀让她无法再往前靠,轻声却严厉道:“别闹,坐好。” 夙苏嘟着嘴哼了一声,坐正身子。 夙苏似乎在生闷气,沉默许久却冷不丁的问了句:“你生辰是哪天?” 凤明辰不假思索:“五月初……” 反应过来的凤明辰立刻缄默不语,他差点脱口而出。 夙苏眨了眨眼睛,趁热打铁追问:“五月初几?” 凤明辰眼中划过一抹黯淡,淡淡的答道:“六月二十九。” 夙苏微微叹口气,“那不是快到了,你往年都是怎么过得啊?” “不过。”凤明辰明显的低落与落寞。 夙苏扁扁嘴,心微微抽了一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这猪脑子,一个劲就想着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竟然忘了这是他的痛处,真的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夙苏挪了一下,紧挨着凤明辰,抬手搭在凤明辰肩膀上,凤明辰想挣脱夙苏的手,可没想到越挣越紧,义正言辞道:“男女授受不亲。” 夙苏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笑得灿烂明媚,“今年我陪你过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凤明辰心中泛起喜悦,下一秒却瞬间清醒,“你是王妃,我是王爷的暗卫,怎么可以……” 夙苏用力紧了紧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勒得凤明辰肩膀都快断了,特别严肃道:“咱们是朋友,无关身份。” 凤明辰对上夙苏那认真的双眸,心中杂乱,有种不一样的心思涌上心头,他心中慌乱,强行正了正心绪,故作冷漠道:“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夙苏听这话,脸上表情瞬间僵硬,心中一痛,瞬间把手收回来,脸色苍白,心中酸涩,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们往常独处他从不叫她王妃。 夙苏只觉得眼中酸涩,眼眶中湿润将溢出,她微微咬紧嘴唇,直接站起身,沿着房梁快步走到尽头,从梯子上三步做两步跳下。 凤明辰抬起手想叫住夙苏,可唇微启,却发不出一句话,手紧紧握成拳又放下。 良久,凤明辰喃喃道:“怪我,不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对不起。” 夙苏回屋,熄灯就寝,一气呵成。 夙苏躺在床上睡不着,那一声“王妃”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无由头的就是觉得好生气,不是王妃该多好。 翌日一早,夙苏叫上小清和云红,出府去了。 下朝后,凤明辰顶着凤冥夜的身份径直来颐清院,却不见夙苏,顺手招了一个丫鬟问:“王妃呢?” 丫鬟恭敬答道:“回王爷的话,王妃一大早就出门了。” 凤明辰低眉问:“王妃可有说去哪?” 丫鬟:“没有。” 凤明辰眼中闪过几分失落,对丫鬟摆摆手,“下去吧!” 凤明辰并未走,而是走进夙苏的屋子,坐到夙苏的书桌前,桌上放着一叠崭新的纸。他随手翻了翻,竟发现这叠纸下面藏着一个小册子,用来记录诗词的。第一首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王维。 …… 最后一篇写得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摘自《牡丹亭》汤显祖。 夙苏写中短篇话本时,每写一篇就会在话本最开始摘选一首或一句古诗词,就像是总结、感悟。同时她也将这些诗词再次誊写下来到单独一本小册子上。 凤明辰看得懂每一句诗词,觉得每一句诗词都很好,但夙苏记录的诗词与作者名他却一个不认识。 夙苏逛了一早,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到金银玉器、布匹成衣、胭脂水粉,下至一些小玩意。 此时在落霞楼吃饭,凤昀白陪吃。 “嫂子,你今天怎么有空出府?” “打酱油。” “打酱油是何意?” “额……王府太闷,出来闲逛,顺便给你送《深夜小札》第二册来,还有两册短篇的。”夙苏说着将书册扔给凤昀白。 “这事哪用的上劳烦嫂子跑一趟,找个人传个话,我自己去拿。” 凤昀白虽这么说,但还是欢喜的接过书册,先看起来,随口问:“嫂子,鬼魂真的存在么?” “谁知道呢!”夙苏神秘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幽幽道:“存不存在不重要,所谓看不见的不一定是不存在的,看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 凤昀白一脸笑意,赞同的点点头,他翻开其他话本,提出他疑惑许久的问题:“你每次写话本都会在开头写上诗词,可这些诗词我也是第一次见,作者名我也从未听过。” 夙苏神秘的笑笑,轻声低语道:“又不是同一时空。” 凤昀白一时走神没听清楚:“什么?” 夙苏摇摇头。 凤昀白将早就准备好的账本取出来给夙苏,说道:“嫂嫂既然来了,这是上月的账本,顺便把分红的钱也给你拿回去。” 夙苏随意翻了翻,满眼都是金钱,有六千两那么多,“以后都不用给我现钱,你拿去买翡翠,最好是没雕刻过的,越高品质越好,能买多买多少,送我那去就行。” “好!”凤昀白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又想起什么,夙苏取出一张叠好的纸塞进凤昀白手中,笑呵呵说:“没什么,对了,这一对发簪我要天下独一份送母妃,你加急帮我做出来,钱款你从我分红里面扣。我初五进宫时要送给母妃,千万记住,独一份。” 凤昀白接过纸打开看了看,点头应下,“好!”绝对保证独一份。 吃饱喝足,凤昀白问:“嫂子,你今天想去哪玩?” 夙苏想了想:“四处逛逛。” 还逛?云红与小清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无奈与疲倦。不是她们不喜欢逛街,实在是这一早上跟着王妃折腾的,比她们一个月逛得都多,若不是大多东西都能送货上门,她们两只手都不够拿的。 凤昀白手中折扇一合,笑道:“那好,本王今日陪嫂子好好逛逛玩玩。” 夙苏又想了想,想逛的地方早上都逛过了,看着凤昀白手中的话本,又见两个丫鬟甚是疲倦,双手合十,“不逛了,去阅星苑听说书。” 凤昀白笑的像个傻子:“正好,我要将原稿拿去阅星苑给管事誊写印刷。” 第55章 席宴风云 午间太阳毒辣,夙苏主仆三人打着伞走在前面,凤昀白跟个侍从一样跟在后面。 凤明辰站在街角隐蔽处,目光始终停留在夙苏身上。 夙苏脚步放慢,头微微往左偏了偏,余光往后飘了飘,随后加快脚步没入人群,云红与小清疾步跟上。 凤昀白反应过来时,夙苏她们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了,他赶忙追上去。 阅星苑,夙苏带着两个丫鬟在雅间里听了一天的说书,直至夜色降临才回王府。 丫鬟告诉夙苏,王爷来过,夙苏只是微微点头,已然猜出是凤明辰,只是她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感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如今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凤明辰,她如今栖身在王府,说白了就是等时机到了回她该去的地方,而且她是他的兄嫂。 夙苏早上买的东西早已全数送进她的院子,她挑了些自己喜欢的,剩余的都让云红和小清分给院中人。 云红与小清惊讶不已,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夙苏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她赚的钱,该花就花,真等她要走了,她也带不走。 夙苏一天劳累,直接去休息了。 往后两日,夙苏都闷在院子里,吃吃睡睡。 端阳节前夕,凤昀白依约将夙苏要的发簪送来,是一对翡翠玉簪,雕刻梅花朵朵,精致素雅,静贵妃最喜欢梅花。 东储皇室有规矩,生辰宴不可大操大办。方白月安排一个简单家宴,给凤冥夜庆生,虽生辰在初五,但按照规矩,初五要入宫祭祀先祖,只得错开一日,年年都是如此。 夙苏最早来到席上,方白月迎面而来行礼问安,夙苏看着前厅的装饰,虽简单,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一会,其他人也到了,林楚楚看向夙苏的眼神闪躲开来,透露着几分心虚。 夙苏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她笑得越灿烂,林楚楚脸色越苍白,眼中越低沉。 妾室们一一落座,柳欣欣养了许久,如今脸色已然红润,只是看上去比以前清瘦了些,行色间没了张扬跋扈,反而添了几分静怡。 夫人们闲聊着,丫鬟提醒王爷来了。 众人立刻起身,夙苏抬眼间却大惊失色,因为来的人是凤明辰,而非凤冥夜。这才意识到凤冥夜最近可能都不会在府中,否则这么重要的日子不会不亲自来。 行礼落座,夙苏坐在凤明辰身侧的位置。 宴席开始,一道道山珍海味上桌,夙苏低头自顾自的吃着。 凤明辰余光落在夙苏身上。 不得不说凤明辰扮得凤冥夜难分真假,方白月陪伴凤冥夜多年,却也分辨不出来。 林楚楚举杯祝贺:“祝王爷事事顺心,万事顺遂。” 就算是祝贺敬酒也该是夙苏这个正牌王妃先,林楚楚却抢先,于礼不合,还有挑衅与轻视王妃的意味。 凤明辰并不搭理林楚楚,而是给夙苏夹了一块鱼肉,林楚楚有几分尴尬,将酒杯放下后坐下。 夙苏微微抬眼侧目,瞥了一眼凤明辰,把鱼肉夹到一旁,鱼肉她不喜欢吃,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了喉咙进医院急救,折腾了小半条命,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凤明辰看夙苏不喜欢鱼肉,又重新给她夹了一块牛肉,这次夙苏还算给面子,吃了。 其他几位夫人见夙苏与凤明辰之间的互动,眼神交流一番。 方白月起身祝贺,这次凤明辰有些反应,但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方白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他几位夫人也一一起身敬酒,凤明辰仅微微点头,那举手投足间都是凤冥夜的样子。 林楚楚又举起酒杯,“王妃姐姐伺候王爷辛苦,这一杯敬王妃姐姐。” 夙苏撇撇嘴,这明摆着是在讽刺她,浅笑着倒了杯酒,凤明辰打断说:“王妃身子不好,不宜饮酒,换杯茶来。” 一旁布菜的丫鬟微微一怔,立刻去换了杯茶给夙苏。 “谢王爷!”夙苏接过茶却有些不自在,因为有利刃般的视线直直戳向她,不用看都知道是来自何处。 凤明辰下意识的关心,却不知已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了。 方白月桌上的手紧紧握住,她觉得不对劲,王爷对府中女人谁都不曾有过关心,且王爷平日与王妃面都不见,如今竟主动关心王妃身体。 夙苏抿了一口茶,对凤明辰浅浅一笑,不经意之间却看见凤明辰露出的手臂,光滑无痕,夙苏记得那日她的指甲嵌进凤冥夜手臂肉里,就算恢复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下,这点凤明辰也算是百密一疏。 夙苏神秘一笑,她心中已有了一个计划。 家宴结束,凤明辰以有公务为由先走了,各位夫人将贺礼留下就识趣的结伴回去了。 夙苏一眼看过去,她们准备的东西都十分用心,香囊荷包、衣袍腰带鞋子,应都是自己亲手所制。 夙苏准备的是一支白玉簪,就大街上随手买的。 一夜安宁,翌日天还未亮,夙苏已早起准备。 今日端阳节,宫中大祭,王妃需陪王爷进宫。 今日不同往日,夙苏穿得也比较庄重。人都在门口等夙苏,夙苏看着一身朝服的凤明辰,眉毛微展,唇角微勾。 果然,还是凤明辰顶着凤冥夜的马甲。 夙苏坐进马车就闭目假寐,凤明辰余光始终停留在夙苏身上,两人一路无话。 宗祠太庙门口,皇子、皇妃、大臣等众人皆候在门口。 夙苏规规矩矩的站着凤明辰身侧,队伍浩大,上至皇叔公,下至皇子中最小的十一皇弟都在其列。 吉时到,皇帝带众人入太庙祭祀,跪了又跪,大师诵经祝祷,足足折腾了三个时辰才结束。 宫中午宴,歌舞升平,夙苏邻座是凤昀白,她与凤昀白相熟,两人便悄悄说起话。 夙苏身体微微倾斜靠近凤昀白,压低声音道:“六皇弟,我看今日众兄弟姐妹都到了,可怎么唯独不见五皇弟啊?” 凤昀白也往夙苏一侧靠了靠,听了夙苏的话,他立刻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 “嘘!别说你,我都从未见过五皇兄,据说五皇兄自出生身体就不好,就被送出宫静心养育,我也从来没见过,所有成年的皇子里唯有五皇兄尚未封王。对了,你可千万别在静娘娘面前提起五皇兄,以免她伤心。” 第56章 入宫见母 夙苏眉毛轻挑:“那也就是说,就算五皇弟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了?” 凤昀白点点头:“别说我认不出,你随便问一个,他们都没见过五皇兄,就是就是父皇、静娘娘和四皇兄他都没见过。” 夙苏皱眉,继续问:“没见过,那名字总知道吧?” 凤昀白还是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玉牒上都未写,我也曾打听过五皇兄的事,可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五皇兄更是被列为京城十大神秘人物谜之一。” 夙苏好奇问:“十大神秘人物?” 凤昀白凑近夙苏悄声道:“原本只有九大,自从你写的书火了以后,苏苏这个名字就列为第十了。对了,你的书迷给你写了好些信,我回头给你送去王府。” 夙苏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凤明辰余光停留在夙苏身上,见她与凤昀白聊得开心,他心中却泛起波澜,他想给夙苏道歉,可是接连几日夙苏都不去屋顶,且每次都故意让丫鬟一直在屋里陪同,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见他。 思及此,凤明辰心中总是疼痛闷堵,手也不由自主的捏紧衣摆。 夙苏与凤昀白相谈甚欢,夙苏不时捂嘴轻笑,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凤明辰不时侧目偷看。 凤昀白另一边的男子也凑了过来,自我介绍道:“见过四皇嫂,初次见面,我是凤景奕,行七。” 不得不说这皇家基因好,皇子个个长相俊美,这凤景奕是贤妃之子,贤妃最是温婉贤淑,身份高贵。七皇子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风流潇洒,据说这位刚封王爷不久,好诗词歌赋,通音律擅乐器,才华横溢,是众皇子中最洒脱潇洒的。 “七皇弟好!” “皇嫂应多出来走动。”凤景奕看着夙苏与夙嫣然相似的容颜,夙苏不似夙嫣然冷艳,多了几分平和温善。 夙苏浅浅的点点头,这凤景奕给人的第一印象极好。 午宴后,朝臣散去,宫女来传话,夙苏与凤明辰同去玉沁宫。 站在玉沁宫门口,凤明辰却迟迟不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忧伤,脸色也不太好,似乎进入玉沁宫对他而言是很沉重的事。 夙苏轻声询问:“王爷怎么了?” 凤明辰微微回神,对着夙苏露出一个浅淡笑容,“无事。” 夙苏叹口气,凤明辰平时扮演的凤明辰惟妙惟肖,真假难辨,只是一旦感情流露还是会有些不同。 夙苏看得出他似乎对这个地方有某种别样的情愫。 此时夙苏心中无数个疑惑,凤明辰他怎么到凤冥夜身边的?以什么样的目的?贵妃是否分得清他们兄弟?贵妃知道凤明辰待在凤冥夜身边么?凤冥夜知道待在他身边的凤明辰是他的双生弟弟么? 无数个疑问一拥而上,夙苏却不是好奇,而是心中酸涩不已,明明是双生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名都不入玉牒,还日日戴着面具在自己亲哥哥身边当暗卫。 夙苏温柔一笑,直接拉起凤明辰的手往里走,一边催促道:“进去吧!别让母妃等久了。” 凤明辰一愣,任由夙苏将他拉进玉沁宫,他看着夙苏的侧脸,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夙苏与凤明辰手牵手进来,静贵妃坐在高座上,手中拿着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细细摩挲,眼中流露出万千思念,泪水不由得蓄满眼眶,一时入神都没有发觉进来的两人。 “母妃万安。”夙苏轻声出言打断静贵妃的沉思。 静贵妃回神,赶忙将手中玉佩放下,调整情绪,脸上露出温柔笑意。 手牵手的两人此时手还没放开,静贵妃见了笑的极为温柔。 凤明辰一进门头都是微微低下,似乎在遮掩他的惊慌失措。 夙苏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微微颤抖,那不是身体的颤抖,而是从灵魂发出的震颤,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了他力量。 凤明辰此时心中情绪万千,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神色,抬起头轻声叫了声:“母妃。” “夜儿,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妃给你备了生辰礼。”静贵妃动作小心的将一块玉佩放入锦盒,让宫女拿给凤明辰,一块上等羊脂白玉,精雕细琢,刻有一个“夜”字。 夙苏抬首间见静贵妃慌忙的将另一块玉佩收好,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凤明辰头微微低着,轻声道谢:“谢母妃。” 夙苏浅浅一笑,将礼物取出,“母妃,这是儿媳与王爷的一点心意,还望母妃喜欢。” 宫女将夙苏手中的锦盒呈上去,静贵妃打开一看,脸上洋溢出笑容,看样子是十分喜欢。 “母妃,今日是王爷生辰,亦是母妃的受难日,母妃辛苦,受儿媳与王爷一拜。”夙苏说着,便拉着凤明辰一同行礼。 凤明辰顺从极了。 静贵妃眼角落下感动泪水,她看着夙苏笑得慈爱柔和,凤冥夜性子冷淡,如今有了这么大的改变,自以为是夙苏的功劳。 静贵妃又送了亲手制的艾草香囊,两人并未在玉沁宫久待便出宫了。 回府的马车上,夙苏依旧闭目假寐,凤明辰看着夙苏,好奇问:“你今日在宴席上与六弟聊了些什么?” 夙苏睁开眼,那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故意道:“祭祀大典上见到了你的兄弟姐妹们,可没见到五皇弟,就好奇问了问六皇弟。” 凤明辰一怔,“是么?那问出什么了?” 夙苏咧了咧唇角,摇摇头。 凤明辰淡淡应道:“五弟在宫外过得很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他自己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夙苏却表现出不信的笑容,“你又不是五皇弟,怎么知道五皇弟过得好不好?还是说五皇弟告诉你他过得很好?还是就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呢?” 颇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三个问题反问过来,凤明辰顿时哑口无言,他以现在的身份似乎不合适回答这个问题。 夙苏故作轻蔑的睨了一眼凤明辰,故意怼道:“你又不是五皇弟,你没资格替他说他过得好。” 凤明辰沉默。 一路无话,到王府时,夙苏一脸阴沉,率先跳下马车一去不回头。 出来迎接的欧景见状,不免幽深的叹口气,王爷与王妃不睦,他可是很担心的。 第57章 时疏时欢 晚膳前,夙苏提着一个食盒来书房。 守在书房门口的欧景一见夙苏来就恭敬的行礼。 夙苏瞟了书房内的灯火,明知故问:“王爷在么?” “在,王妃有事找王爷么?” 欧景眼前一亮,第一次见王妃主动来找王爷,原以为王爷与王妃因那事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王妃亲自来了,是不是代表王妃不生气了?他可盼着王爷王妃能和睦恩爱,开枝散叶。 “嗯!”夙苏淡淡的点点头。 还不等欧景开口,屋里的凤明辰听到夙苏的声音,淡淡的开口:“请王妃进来。” 夙苏独自进了书房,凤明辰坐在书桌前翻阅处理公文,她微微行礼,他没有抬头,也只是轻声应一声,“有事?” 夙苏虽因那晚的事还在与凤明辰置气,但还是想给他过个生日。 夙苏将食盒放在一旁圆桌上,从食盒里取出一碗面,一碟绿豆糕,一碟寿糕,还有两个粽子,“我给你准备了长寿面。” 凤明辰不推辞,放下笔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接过夙苏递过来的筷子吃面,清淡鲜香。 东楚有吃长寿面的习俗。 凤明辰幼时过生辰师母会给他煮上一碗长寿面,但来了东楚这些年,这是第一次吃到长寿面,虽然不是为他准备的,但还是很高兴。 夙苏见凤明辰吃面,心情愉悦,自己随手倒了杯茶,拿起一块绿豆糕吃起来,顺便欣赏他优雅好看的吃相。 凤明辰不时偷看夙苏一眼,真的好想一辈子……想到这,他心中不免酸涩起来。 方白月此时也来书房,欧景告知她王妃在屋里,她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却笑容依旧,“那我晚些再来。” 方白月深深的看了一眼书房,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凤明辰将一碗面吃得干净,夙苏就把粽子拿起来剥开粽叶,递到凤明辰面前,“这是我以前在的地方习俗,端阳节要吃粽子,我不知道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便样的拿了一个,你尝尝。” 凤明辰从未见过粽子,接过粽子尝了一口,甜粽甜而不腻,糯米软烂,附着粽叶清香,红枣香甜。咸粽糯米的甜味与肉的咸味中和,让糯米增添口感与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夙苏无间断投食,拿起一块寿糕就凑到凤明辰嘴边,凤明辰看着夙苏柔和含笑的脸,毫不迟疑的咬了一口,寿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凤明辰把剩余的寿糕吃得一口都不剩,心里满满的幸福感,却一副淡漠的样子说:“王妃有心了!” 夙苏也客客气气的回敬:“这是臣妾该做的。” 凤明辰觉得气氛一下就低沉下来,便转移话题,“五月十五,要随父皇去狩猎,你也早些准备着。” 夙苏应了,“好!” 夙苏收拾了东西告辞回去,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又笑得温柔灿烂,“祝你生日快乐!”说完推门走了。 “苏苏,谢谢!”凤明辰声音极小,看着夙苏的背影,虽然知道她是给凤冥夜过生辰,但他还是很开心。 方白月晚些时候也送了长寿面来,凤明辰一口未吃就打发走方白月。他扮凤冥夜也是得心应手,不出一点差错,但唯独这应付凤冥夜的侧妃、妻妾们是他最头疼的事。 夜幕降临,按照凤冥夜的惯例,他要去菀心院小住一晚。凤明辰进了菀心院就换了身衣服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菀心院。 天气炎热,夙苏在屋里写话本,云红给她扇扇子倒茶,小清则是在一旁给夙苏绣新的手绢,三人相伴而坐,场面温馨和谐。 小黑猫睡在夙苏旁的软垫上,舒服的打起呼噜声。 夙苏不时轻抚它柔亮的皮毛,它还一个劲的睡觉。 静怡美好的一幕,凤明辰一身黑衣,完全融入在夜色中,他站在墙头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他想跟她说句“对不起”。 夙苏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但她没有感觉到恶意就猜出是凤明辰,手上落笔都慢了些。她还在生气,气他叫她王妃。这几日她故意不去屋顶,故意每晚让小清她们陪同至深夜。可她却又忍不住的想去看他、靠近他,每次小心翼翼却又怕泥足深陷,她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想回到她的世界。 中午,天气炎热烦躁,夙苏正在为新的首饰图纸抓耳挠腮,她最近缺乏灵感。 “听门口侍卫小哥说昨日那暖玉楼举办歌舞大会,热闹非凡。” “可是那种地方不是普通酒楼,我们能去么?” “听说里面的容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歌声如百灵鸟一般动听,人长得倾国倾城,一点不比那些大家小姐差。据说曾有人出高价给容月姑娘赎身,容月姑娘不肯,还闹出一些事,最后还是六王爷出面平的。” 两个小丫鬟的聊天声正被夙苏听了个正着。 暖玉楼是一个歌舞坊,里面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但都是卖艺不卖身,文人雅士聚会之地,也是凤昀白名下的产业。 只是那地方毕竟不太适合夙苏这身份去,所以凤昀白就从没带她去。 夙苏心中痒痒,想去。 午后,夜王府来了一位客人,七王爷凤景奕,他是专门来看夙苏的。 两人寒暄几句,凤景奕就神神秘秘的说:“四嫂嫂,你写的话本我都看过,故事新颖,感人至深!还有《深夜小札》,很新奇特别。” 凤景奕前几月在外地游历,无意间看了夙苏的话本,沉迷不已,后因端阳节才回的京城,自从昨日从凤昀白口中知道那些话本出自夙苏之手,整个人都精神了,迫不及待的就来了夜王府拜访。 夙苏优雅又不失尴尬的笑笑,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握起,有种揍凤昀白的冲动,先前答应的好好的,转个身就把她卖了。 凤景奕赶忙解释:“嫂嫂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六哥阅星苑那产业有我一份,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夙苏恍然大悟,她再次尴尬不失优雅的笑笑,她相信凤昀白的人品,既然他都放心凤景奕,那她也放心,呵呵! 夙苏将凤景奕打量一番,心中豁然开朗,她笑得像小狐狸,“七弟,嫂嫂我想去一个地方,不知七弟可否带我去?” 凤景奕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好。” 第58章 出门溜溜 夙苏神神秘秘的凑到凤景奕身边,用他们两能听到的声音说:“暖玉楼。” “咳咳……” 凤景奕差点被茶水呛死,那地方虽不是什么青楼,但也不适合夙苏这王妃去。 夙苏捂嘴偷笑,“喝慢点,没人跟你抢,不够我让人再给你泡一壶。” 凤景奕将夙苏上下打量一番,才第二次见面的皇嫂,让他带她去歌舞坊,有猫腻。 夙苏看他眼神晃荡,解释道:“听说暖玉楼美女如云,个个身怀绝技,容貌倾国倾城,我最近灵感枯竭,想去见识见识。” 夙苏一脸向往,眼中散发着星光。 凤景奕几分为难,他也是暖玉楼的常客,只是这七王爷带四王妃去暖玉楼,被人发现那还了得,他不得去跳楼自尽以示清白。 “嫂嫂,这不太好吧?”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像小孩子闹脾气似的自顾自说:“吃了我的点心,喝了我的茶,那么一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凤景奕不为所动,一脸陪笑,却丝毫没有答允。 夙苏连连叹息,“唉,没灵感,这话本可能要停更了。” 夙苏继续加把火,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努努嘴道:“那麻烦七弟与六弟说说,我要停更三个月。” 凤景奕眼睛一瞪,被凤昀白知道不得宰了他,而且他今天主要目的是与夙苏搞好关系,新出话本抢先看,思索再三,豁出去了。 凤景奕一口答应:“我答应你,不过你这身打扮不行,要换一身。还有,不能带丫鬟,也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带你去暖玉楼。” “好!”夙苏连连点头。 随即夙苏让门外的小清进来,又吩咐小清:“小清,你现在去与王爷说一声,我今日跟七皇弟出府一趟,晚些回来。” 小清:“……”这不太好吧! 夙苏催促:“快去,问问王爷允不允?” 小清听话的立刻去找王爷了。 不足两刻钟,小清就气喘吁吁的回来,满脸笑意道:“王妃,王爷许了。” 夙苏双手一合,“那好,七皇弟咱们走吧!小清,你们今天就在府里,我独自去。” “啊?”小清目光在两位主子身上来回游走,有些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夙苏眨巴眨巴眼:“怕什么,怕七王爷把我卖了?” 小清拼命摇头,怕凤景奕不靠谱,而且这被人看见了对王妃名声不好。 凤景奕道:“晚些我会平安将嫂嫂送回来的。” 小清只好微微福身答:“是!” 夙苏同凤景奕出了府,为了掩人耳目还戴了帷帽,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她一路上走走逛逛,一刻都闲不住,平日有丫鬟跟着,她也还算规矩,这次算是放飞自我了,这儿看看,那里摸摸。 夙苏手里就拿着装有点心的纸袋回来,刚出炉的小酥饼,一份递给凤景奕,一份自己吃。 看着手里的纸袋,凤景奕拿出一块小酥饼入口,悠悠道:“四嫂嫂,你和其他几位嫂嫂真不一样。” 夙苏吃得满嘴油香,听到凤景奕的话,随口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凤景奕笑而不语,其他王妃岂会随便吃街上小摊的食物,也不会想着去暖玉楼,更不会写话本。 不远处飘来浓香,香气扑鼻,香甜味在鼻尖缭绕,夙苏觅香而动。 凤景奕看夙苏一脸馋相道:“是萝意斋的玫瑰牛乳软糕,远近闻名,斋主很随性,不定时出售,出锅时香飘十里,街上的人闻味都会去买。” 夙苏眼睛亮了,探头探脑朝着那边看去,人群拥动,人那么多,一定很好吃! 凤景奕拉住就要挤过去的夙苏,“嫂嫂你在这等会,那边人多,我去给你买。” 夙苏狂点头,乖乖站在路边。 路边小摊不知为何争吵起来,大打出手,劝架的、看热闹的马上聚在一起,站着无聊的夙苏挑起帷帽也凑过去看热闹。 “快让开,快让开。” 马车由远及近,车速并不快,只是那马车上挂着皇室的象征玉玦。 原本看打架热闹的人一见玉玦没有多言,纷纷散开,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马车行到夙苏面前时,马车里的人撩起小窗的布帘一角,恰巧一阵风迎面吹过,布帘被高高扬起。 夙苏的帷帽被吹开,她伸手去抓,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马车里,马车布帘落下前一瞬间她看清了马车里的人,是凤城凰和一个没有见过的美人,美人娇俏妩媚,倚在凤城凰身上,两人甚是亲密。 眨眼间,马车已经远去,夙苏整理下帷帽,这太子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舒服。 夙苏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见这太子就浑身不自在,就很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未遇到过。 凤景奕拿着一包玫瑰牛乳软糕回来,夙苏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打开纸包,柔软香甜的玫瑰色软糕映入眼帘,撕下一小块塞进口中,入口即化,软糯清甜,浓浓的奶香与花香交织,太好吃了! “时间不早了,走吧!”凤景奕催促,想他唐唐七皇子竟在大街上与人抢吃食,被认出来真的……不好。 夙苏小口小口吃着软糕,一边紧紧跟上凤景奕的脚步。 凤景奕带夙苏先去他的府里,吩咐侍女给她换了身男装。 夙苏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虽不如凤昀白俊逸,不及凤景奕俊美,但唇红齿白,眉目俏丽,特别清秀。 “嫂嫂,你这还真像模像样的,不过你这张脸认识的人太多,还是谨慎些为好。” 凤景奕说着递上一个灰白半脸面具,意思很明显。 夙苏自然明白,这张脸与夙嫣然太相似,那暖玉楼多的是名门公子,夙嫣然在京城的名气太高,认识她的人太多。 夙苏戴上面具,面具把鼻子以上部分遮了个严实,凤景奕还嘱咐她少说话。 煞费一番功夫,两人这才来了暖玉楼,暖玉楼的掌柜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名媛桦,打扮清雅,端庄大方,见凤景奕就将他们招呼进三楼的雅间。 暖玉楼环形楼,中间营造出小桥流水与一个舞台,夙苏他们所在的雅间正好正对舞台,台上表演尽收眼底,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琴音袅袅,余音绕梁,舞姿卓卓,千姿百态。 美人如春日绽放争艳的花,芳姿绝绝。 真的是个既清幽,又赏心悦目的好地方。 第59章 暖玉温香 夙苏捧着下巴,眼睛紧盯着舞台,像是在寻找什么,呐呐道:“据说暖玉楼的容月姑娘容颜俏丽,多才多艺,不知是哪一个?” 凤景奕道:“容月姑娘每日只在戌时表演,平时轻易见不到的。” “哦!”夙苏有几分失望。 百花齐放,各姿百态,夙苏眼中光芒乍现,放下手中糕点,手肘拐了凤景奕一下,吩咐道:“七弟,去给我要些纸笔墨。” 凤景奕虽有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去帮夙苏取来。 夙苏以“花”为主题,画出一张张首饰设计图纸。 凤景奕拿起一张莲花步摇的图纸,眼前一亮,夸赞道:“嫂子,你还有这样的才华啊!” 夙苏眨眨眼,“嘘!秘密。” 凤景奕将手中图纸在夙苏面前晃了晃,“这个能送我么?” “可以呀,算是你今天带我来暖玉楼的谢礼。”夙苏满口答应,又抬起头一脸媚笑,“是要送给哪家姑娘么?” 凤景奕毫不避讳的点点头,脸上露出迷人笑容,独有一番少男怀春的韵味。 夙苏也没有追问下去,继续自己的创作。 好吃好喝的络绎不绝,凤景奕又是倒茶又是拿吃的。 天色渐暗,夙苏整理好一张张图纸,把它们卷起来扎好,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凤景奕让人撤了桌子上的糕点,换上酒菜,美味佳肴,夙苏赞不绝口,用脑过度,需要好好补补。 凤景奕嘴角颤抖,这也太能吃了,下午吃了那么多点心,现在又横扫一桌子菜。 楼下,容月抱着琵琶缓缓踏上舞台,夙苏听到呐喊声,赶忙将目光投向舞台,夸赞道:“容月姑娘确实美貌,如那春日的桃花,灿烂俏丽。” 不仅如此,那容月姑娘一行一步端庄优雅,一点不像其他歌姬娇魅,反而像是大家闺秀。 凤景奕叹口气道:“容月姑娘原也是个大家闺秀,家道中落,父母获罪双亡,她被发卖到妓院,是六哥将她卖下,才到了这暖玉楼安身。” 夙苏托着下巴,眉目舒展,“看她如今神色奕奕,风姿绰绰,想必在此处她也过得极好。” 凤景奕轻笑道:“那是自然,其实六哥早已还了她的身契,她如今是平头百姓,也有不少世家公子求娶,可她却一个都没答应,说暖玉楼如今才是她的家。” 夙苏浅浅一笑,心中触动,低声呐呐道:“我也想回我的家。” 一曲琵琶,优雅细腻。曲终,扬起激烈的鼓掌声与叫好声,容月盈盈一拜,不顾及下面的叫喊声,抱着琵琶退下。 不出片刻,门口传来敲门声,容月在门外叫了声:“七王爷万安。” 容月得了允许推门而入,脸上笑容轻柔和煦,看见夙苏也是礼貌的浅笑,“难得见七王爷带人来,小女容月,见过贵客。” 夙苏扶了扶面具,她并不打算自我介绍,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容月敬了一杯酒就告辞了。 凤景奕给夙苏倒了一杯酒,“嫂嫂,尝尝这果酒。” 看上去就像杨梅汤,夙苏也没在意,浅尝一口,酸酸甜甜就像果汁一样,挺好喝的,就贪恋的多喝了些。 凤景奕见夙苏喜欢也就没劝,全然忘记这酒后劲十足,而他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夙苏继续吃,却感觉到一股热辣升起,延伸到脸上,她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还不忘进食。 凤明辰走进暖玉楼,虽说得了允许,但夙苏一人随凤景奕出门,这不合礼节,还去了许久,天色已晚,至此未归,让云墨去打探了才知道凤景奕今日带着一个戴面具的“少年”进了暖玉楼,至今未出。 凤明辰听到这消息时不住扶额,夙苏跳脱,既能宅在屋里十数天不出门一步,又能出入别的大家闺秀不敢进入的地方。 天色已晚,凤明辰决定亲自去接夙苏回来。 凤昀白听人说四王爷来了,吃惊不已的下楼来,笑嘻嘻道:“稀客啊,四哥。” 嬉笑声里还有疑惑。 凤明辰暗暗叹口气,压低声音问:“景奕在哪?” 凤景奕是暖玉楼的常客,有固定的雅间,他的来去凤昀白都懒得管。 “找景奕啊!跟我来。” 凤昀白不知凤明辰为何会来此处找凤景奕。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正在吃的开心的夙苏意识一动,感知到门外的人,心虚的缩了缩,可她是得了允许才出来的,一下子胆子又大了起来。 门一开,凤景奕先一愣,立刻陪笑道:“四哥、六哥你们怎么来了?” 夙苏毫不迟疑的把嘴中的食物吞下去,头都不回一下。 凤明辰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轻声道:“该回去了。” 直接给认出来了……夙苏撇撇嘴把面具往上翻,把凤昀白吓了一跳,低吼道:“嫂子?你怎么在这?” “哦!”夙苏不情不愿的嚎了一声,百般不愿的将筷子放下。 夙苏嘟着嘴,目光还留在桌上的食物,流露出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遇到凤明辰她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凤明辰见她这样,心中一片柔软,只得叹口气径直坐下道:“算了,等你吃饱再回去。” 夙苏眼中光芒乍现,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进口中咀嚼,这暖玉楼的饭菜美味,让人食指大动,一点不比落霞楼差,果然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凤景奕与凤昀白对视一眼,从各自眼里看出了惊愕,他们都觉得“凤冥夜”变温柔了,难道是他们的错觉? 夙苏还不忘将自己一下午的成果交给凤昀白,看上去就是卷起来的一堆纸。 其他人都还没看到是什么,凤昀白捧着一堆纸像宝贝一样傻笑。 凤明辰看她面具斜戴在头上,没了钗环珠翠,一张娇俏的小脸别有一番韵味,像是个调皮的孩子。 “你这身打扮是做什么?” 夙苏仰起头,异常认真的一字一字说:“王妃出来耍不得掩人耳目。” 夙苏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凤明辰闻到她身上的酒香,不悦道:“你喝酒了?” 夙苏点点头,凤明辰看向凤景奕。 凤景奕接收到凤明辰吃人的眼神,赶忙起身拉上凤昀白,“四哥,你陪嫂子,我们先走了。” 找个理由马不停蹄的撤离。 顿时屋里就剩凤明辰与夙苏。 “你身子弱,少沾酒。” 第60章 借醉戏言 凤明辰把酒壶打开,看已经见底的酒壶,脸上染上几分忧心与薄怒,默默将酒壶与酒杯拿的远远的。 “嗷。”夙苏轻轻嗷了一声,看着凤明辰的脸陷入沉思。 脑中昏沉,夙苏轻轻甩了甩头保持清醒,反而有些头晕目眩、飘飘然的感觉。 夙苏眼角微微上扬,唇角绽放一抹玩味的笑容,醉了好,醉了能做许多事,她用尽力气保持镇定,保持暂时的清醒,不动声色的从怀里取出一支发钗,站起身走到凤明辰身后。 凤明辰不会对夙苏设防,基本任由夙苏靠近。 夙苏靠近凤明辰,迅雷之势用发钗尖端抵在凤明辰颈子上,故作狠厉问:“你是什么人?” 脖颈处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凤明辰却一动不动。 夙苏也不含糊,贴近凤明辰耳边,用既魅惑既恐吓的声音说:“这暖玉楼人来人往,再不说你是谁,我就大叫,说有人假扮四王爷,还非礼四王妃。” 夙苏身上还散发淡淡果酒的香味,让人不免几分沉醉。 凤明辰皱眉,那面目表情简直与凤冥夜一般模样,“王妃在说什么胡话?”但颈子上传来的刺疼感让他知道夙苏不是在开玩笑。 夙苏脸上笑容洋溢,差点破功,瞬间又把笑容收回去,腾出一只手将凤明辰的衣袖往上翻了翻,异常严肃道:“就算恢复的再好,指甲嵌进去的伤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而且你的某些行为实在是差异过大,还不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假扮王爷?” 凤明辰侧眼看着自己的手臂,目光一紧,是他疏忽了,“王妃喝多了,说的什么胡话。” 死不承认,夙苏笑了,可越发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眼前恍惚,脚却不受约束的往后退一步,身体都摇摇晃晃的,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力不从心。 这戏已经开始了,夙苏却坚持不住,脚下恍惚不稳。 凤明辰看出夙苏的异样,拉住夙苏,帮她稳住身形。 夙苏突然被拉住,用力甩开凤明辰的手,一不小心踩到自己裙摆,本就脚下无力的她重心不稳,一个没站不稳,直接往前面扑去,凤明辰赶忙去接,因来不及只好给夙苏做了肉垫,重重摔在地上。 夙苏趴在凤明辰胸口,酒精让她脸红发热,听着凤明辰的加快的心跳声。 “四哥?”凤昀白送醒酒茶来,刚推门而入,就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知所措。 凤明辰冷冷低吼一声:“出去。” “四哥恕罪。” 凤昀白像只兔子往后一跳退出去,还把门关好,背对着门对凤景奕露出一个笑容,跟着的凤景奕刚才疑似也瞟见了,四哥四嫂是不是太刺激了点。 夙苏微微仰头看凤昀白这一进一出,撇撇嘴,摇头晃脑保持一定的清醒,赶忙从凤明辰身上爬起来,凤明辰也站了起来。 这么一挣扎,夙苏已被酒精支配了,单手撑着桌子才能站立。 凤明辰看着夙苏,看她喝醉了还强撑着,装得像个正常人,可她那迷离的眼神,恍惚的小表情已经出卖她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羔,像迷糊的小懒猫。 夙苏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全身轻飘飘,意识已经焕然不清,源源不断的困意一涌而上,想睡觉! 凤明辰看夙苏站都站不稳,顾不得许多双手扶住夙苏手臂。 夙苏有了那么一个支撑力,直接朝着凤明辰就扑过去,他稳稳接住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凤明辰无奈,直接将夙苏抱起来,夙苏在睡梦中还不忘挪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凤明辰笑容里透着几分宠溺,脑中浮现一个念头,要是这样抱一辈子该有多好。 凤昀白听不见动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敲了敲门,同时也把凤明辰唤回现实。 “你们俩进来。” 凤昀白听到声音,轻轻推开门,见凤明辰抱着夙苏,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嫂子这是怎么了?” 凤明辰眼神越过凤昀白看向跟在后面的凤景奕,淡淡道:“喝醉了。” “醉了?”凤昀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不还好好的,这就醉了? 凤景奕觉得后颈发凉,赶紧赔笑脸,他也是一时疏忽,不知夙苏酒量如此浅。 若是以前的夙苏,这点酒自然没问题,如今这身体主人林雅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姑娘,恐怕酒都没喝过,不过好在她这身体喝醉了就困,困了就睡。 凤景奕打着哈哈道:“那皇兄你赶紧带嫂子回去吧!” 凤明辰抱着夙苏就走,临走不忘给凤景奕一个眼神,吓得凤景奕后退三步。 凤昀白赶忙拉住凤明辰,带他往后面走,若是被人看见四王爷抱着一个“男人”从暖玉楼出去,明日凤昀白这暖玉楼也就永远停业了。 凤昀白贴心的准备了马车送他们回去。 马车里,夙苏睡得熟,整个人靠在凤明辰怀里,他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上她微红的脸颊,无奈又宠溺的叹口气。 凤明辰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臂,他小看夙苏的聪颖细心了,至于在暖玉楼里的事只当夙苏是喝多了才会闹这么一出,不过这也提醒了他,细节很重要。 回到府中,凤明辰将夙苏抱回颐清院,着实吓坏了院中丫鬟,他将夙苏放到床上,又厉声厉色的交代了一番才离开。 可王爷将王妃抱回府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府里某些人顿时感觉到了危机感。 翌日一早,夙苏悠悠转醒,头疼欲裂。 凤明辰早上要去上早朝,便早早的吩咐凤冥夜院里的两个大丫鬟,一大早就准备了醒酒汤送来。 两个大丫鬟早早等候在夙苏门外。 夙苏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坐在桌前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她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的醒酒汤,又看了看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是凤冥夜跟前伺候的大丫鬟。 此时两个丫鬟脸上洋溢着傻笑,似乎在催促夙苏将醒酒汤喝了,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见王爷一大早说那么多话,又是吩咐醒酒汤的口味,又是叮嘱她们要看着王妃喝完。 夙苏浅浅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顿时喜笑颜开,唇再次贴近碗边。 小黑猫突然扑过来,一爪子将夙苏手里的药碗打翻,汤水洒了一地,小黑猫朝着地上的汤水慌乱的叫唤着。 第61章 暗危生死 夙苏被惊了一跳,刚平复一下就觉得腹部如针扎般刺疼,喉中腥甜,竟吐出一口血来。 夙苏意识瞬间模糊,直接瘫软倒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几个丫鬟一下就惊乱了。 “王妃?” “王妃你怎么样了?” “快去请大夫。”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 凤明辰在朝堂上时就有些心绪不宁,下朝后就见欧景万分焦急的等在宫门口。 欧景一见凤明辰出来更是着急的迎了上去,慌张失措道:“王爷快些回府,王妃出事了。” 凤明辰一下慌了神,一刻不停地往王府赶,入府直接朝着颐清院去。 欧景一路已将事情告知,夙苏是中毒了,有人在那碗醒酒汤里下了毒,致命剧毒,好在夙苏只喝了一点,已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却无能为力。 凤明辰已经慌了神,脸色也极为难看,但还是演好自己的身份,冷冷的说了句:“让影来” 欧景一听,顿时吃了定心丸。 颐清院里,夙苏躺在床上,那苍白如纸的脸上无一丝血色,气息奄奄。 凤明辰看着夙苏这样子,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脸上保持着平静,“王妃如何?” 大夫答:“回王爷,老夫医术不精,查不出所中之毒,无法替王妃解毒,但若不及时解毒,王妃恐熬不过一日。” 凤明辰却淡然道:“嗯!先退下。” 大夫走后,凤明辰冷冷的看着欧景,“查得怎么样了?” “醒酒汤是大厨房煮的,人多手杂,正在排查。”欧景一听到夙苏出事,第一时间就控制了整个王府,一早进出过大厨房的人更是被分开监视起来,一一盘查。 凤明辰:“让云墨速回。” 欧景一愣,确实云墨在这方面比较在行,只是眼前的王爷似乎不像王爷,心中泛起怀疑,应道:“是。” 凤明辰也敏锐的发现欧景眼中怀疑之色,冷声道:“严查进出厨房下人的底细,必须治好王妃。” 欧景立刻反应过来,急匆匆的离开。 凤明辰坐到床边,暗暗给夙苏号脉,手握得很紧,那碗醒酒汤,是他害了她,她若是再多喝一口,此时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他全身不由自主揪起来,他好害怕。 这毒很难缠,而且会很难受,凤明辰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来,取出一枚绿豆大小的药丸给夙苏吃下,保证她没有性命之忧。 凤明辰起身,心疼的看了夙苏一眼,缓步走出门外,见小清与云红一脸担忧着急的守在门口,“好好照看王妃。”吩咐了一句人就走了。 凤明辰如今是凤冥夜,他必须掩人耳目,回书房换上另一副装扮。 凤明辰脸上面具掩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走进颐清院,却见欧景已守在门口。 欧景看见他,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催促道:“快进去看看王妃。” 凤明辰自然是迫不及待,只是欧景向来沉着冷静,今日居然有些慌乱。 来不及细想,凤明辰已经跨进屋门。 夙苏禁闭双目,倏地咳出一口血来,小清眼泪哗哗的帮她擦干净,一旁的水盆里已染上红色,就知这咳血不是一次了,云红抱着小黑猫也在抹眼泪。 凤明辰一进门就看见水中那一片血红,他仿佛要窒息一般。 欧景将她们都叫出去,让凤明辰在屋里独自给夙苏看诊。 小清手心还握着那给夙苏拭去血渍的手帕,微微颤抖着,“管家,王妃?他?” 欧景对凤明辰有无尽的信任,“放心,没有影解不了的毒。”语气沉着,让人安定。 凤明辰的手轻扶在夙苏脸上,“会没事的。” 片刻后,凤明辰走出来,欧景急忙迎上去。 “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去煎药。”凤明辰留下一句话直接越过三人。 凤明辰快去快回,亲自煎药端来。 小清与云红给夙苏喂药,一碗药艰难的只喂进去一点点,只好一碗接一碗的喂,半碗半碗的吐出来。 凤明辰站在后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双手握拳,恨不得去将下毒之人大卸八块。 云墨接到夙苏中毒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都来不及去看一眼就被欧景拉去找线索。 夙苏中毒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王府,府中上下如今已是戒严,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事不关己,有人恨不得夙苏一命呜呼。 方白月来到颐清院看望,却被人拦住不让进,只好打道回府。她如今管着后院,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难逃关系,用人不明的罪她是担不起的,更何况出事的是王妃。 颐清院陷入低沉,每个人都在担忧。 夙苏意识飘忽,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漫无目的的飘啊飘,就像那风中的羽毛,不知归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抹光亮,她奋不顾身的朝着光亮飘过去,光芒刺眼夺目,片刻后她才确实脚踏实地,那是一间现代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是她。 我回来了?夙苏很激动,她走到床边,抬手去摸自己,却一下穿透过去,她爬上床,她与床上的她身躯重叠,却穿透过去,她回不到她原来的身体。来来回回试了无数次,夙苏极为沮丧,蹲在地上紧抱双腿,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传来“王妃”的呼喊声。 夙苏的身后空间扭曲,形成一个黑色的空洞,就像水中的漩涡,而她成了水面的一片落叶,被那漩涡卷进去,猝不及防的跌进去,犹如无尽的深渊。 夙苏只觉得全身又疼又痒,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撕咬一般,肚子疼痛难忍,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嘴里却是麻木感,她用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云红憔悴的脸。 “云红。”夙苏声音极小。 云红听到声响,惊喜发现夙苏睁着眼,欣喜若狂的大叫:“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夙苏的声音虚弱不堪,还极为沙哑,她只记得她似乎吐血,似乎还回去了,其他事就不知道了。 “王妃,你中毒了,昏睡了三天三夜,你可算醒了。”云红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小清听到声音立刻端着一碗药进来,把药碗随手一放,就跪在夙苏床前呜呜哭起来,嘴里说着:“太好了,王妃你可算醒了。” 第62章 千思万绪 夙苏见小清与云红脸色憔悴,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 小清喂夙苏喝药,药汁很苦,可夙苏却尝不出味道,药汁入腹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勉强的将一碗药喝下去。 夙苏气色好了许多,身体各种不舒服也缓和许多,人也有力气能坐了起来,听小清与云红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夙苏轻轻抚摸小黑猫的脑袋,这小家伙又救了她一次。 小清说:“王妃可算醒了,这几日大家都好担心。” 夙苏脑中清明,心中顿时有不少打算,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问题要问:“有多少人知道我中毒了?” 小清答道:“王爷对外只说王妃是突发急病,来了许多人看望王妃,有宁亲王妃、沐家小姐沐云舒、两位小公主,静贵妃和陛下都派了人来,七王爷与六王爷来过,真人身边的苏公子也来看过,还有那位进府驱邪的法师,将军夫人也派了人来。”最后一句说的极为轻飘淡然。 小清立刻又补充道:“王爷日日都来,好在王爷身边的侍卫医术高超,是他救了王妃。” 夙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不就是一个天赐的好时机么,声音沙哑道:“云红,你去禀告王爷一声,我醒了。” 夙苏是故意支开云红的。 云红不疑其他,欢喜的就去报信了。 夙苏无力的靠在软垫上,小黑猫从窝里钻出来直接跳上床,依偎在夙苏手边来回摩挲,夙苏感激的看着小黑猫,手轻轻的在它身上抚摸。 夙苏这才压低声音,沙哑的对小清说:“小清,你去夙家报信,就说我已经醒了,给我解毒的人悄悄给我说我体内有慢性毒,这次中的毒激发慢性毒的毒性,而我已经察觉有人一直在给我下毒。记住这消息是你无意间听到的,你要问夙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奴婢明白。”小清重重点头,心中愧疚万分,王妃都这样了还想着替她找好退路。 小清回去将军府报信,云红随着脸戴面具的凤明辰一同回来的。 “王爷听闻王妃醒了甚是关心,但有紧急公务在身不能过来,让影侍卫再给王妃看看,奴婢先去让小厨房给王妃端些吃的。”云红福了福身先出去了。 夙苏虚弱的笑了,那天她想揭穿凤明辰,却因为喝醉不了了之,现在仔细想来若是拆穿了恐怕于她与他都不是好事,还是顺着为好,“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 凤明辰全然不在意,坐到夙苏床边关切问道:“还难受么?” 夙苏听到凤明辰关心的话,一下子就委屈起来,微微点点头,身体已没有刚醒时难受。 夙苏全身酸软无力,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她张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中泪水一下就溢满眼眶,自从她嫁进这王府,不是中毒就是中毒的路上,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她招谁惹谁了,越想越难受,那续满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凤明辰一下就急了,上前一步又后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夙苏嘟着嘴,委屈巴巴,略带哭腔说:“我咋那么倒霉啊!要不是糖糖打翻了碗,我这会可能就在奈何桥上喝汤了。” 凤明辰这几日心中如重石碾压,就算如今夙苏醒了,他心中大石依旧悬着,如今见夙苏泪光闪闪,更是万分歉意,若不是他非要送去醒酒汤,那夙苏也不会中毒,“怪我,是我疏忽。” 夙苏情绪稳定下来,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又不是你下的毒,为何要怪你?” 凤明辰自责道:“我没保护好你。” 夙苏摇摇头,凤明辰并没有保护她的义务,只是这暗箭难防,她幽怨的叹口气,又忿忿不平的吐槽道:“唉!你们这王府也太不安全了,我这啥也没干都差点被毒死。” 凤明辰注视夙苏的眼睛,突然来了句:“对不起!” 夙苏摆摆手,“毒又不是你下的,不用道歉。” “对不起!”凤明辰目光变得深邃,他并不是为了下毒一事道歉,而是…… 夙苏愕然,似乎明白他为何一直道歉,她也不应,而是转移话题:“下毒之人可找到了?” 凤明辰眼神倏然黯淡几分,但对夙苏的疑问他还是认真回答道:“是大厨房一个帮厨的烧火丫鬟,她已经服毒自尽了,所用的毒和你中的毒是同一种毒。云墨将她的身份仔细查过,可惜她身份底子过于干净,什么都没查到。” 夙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呐呐道:“既然活人问不出,那就问死人。”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话,但他却有些不明所以,“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夙苏看着凤明辰,不自觉的轻轻咬咬下唇,脸色凝重,“我那天是不是在暖玉楼看见你了?” 凤明辰干脆利落的一口否决:“我没有去过暖玉楼。” 凤明辰不想承认,夙苏轻吁一口气,也罢! 最后,夙苏轻描淡写的应道:“哦……我那天喝多糊涂了,虚幻与现实混淆,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夙苏很用力回想,抓了抓头发,很纠结为难的样子。 凤明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天是王爷将你带回来的,听说你在暖玉楼喝醉,酒量不好就别喝酒,伤身。” 夙苏轻咬下唇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自嘲的笑容,凤明辰这话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凤明辰极力在掩饰,只是说谎的天赋有些低。 气氛有些沉重,夙苏看着凤明辰,想着之前他没戴面具的样子,先不论是否有易容,不得不说他们两兄弟不愧是双胞胎,行为举止好像在照镜子一般,这得是观察练习多久才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夙苏轻咳一声,决定转移话题,故作好奇道:“你这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凤明辰神色异常凛重起来,“我是王爷的暗卫,轻易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哦!” 夙苏轻飘飘的应了一声,猛然朝着凤明辰脸上面具扑去。 凤明辰下意识的往后退,夙苏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扑地上与大地亲密拥抱了,凤明辰眼疾手快去接住她,夙苏坐回床上不高兴的轻哼一声,一脸生气的模样。 第63章 独处一室 凤明辰目光凝聚在夙苏脸上,眼神透露着丝丝为难,更多的是无奈。 夙苏故意往后缩了缩,双手护胸,嘟囔道:“你盯着我干嘛?看一下脸怎么了?难道是你长得不好看怕我笑话你?还是长得太好看怕我见色起意?” 凤明辰无奈的摊摊手,“不是。” 夙苏三指朝天,一脸认真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发誓绝不泄露,就给我看一下呗。” 凤明辰把夙苏发誓的手按下去,特别坚定的摇摇头说:“不行。” 夙苏一脸可怜兮兮,“我现在是病人啊!若是心情不好不利于我身体恢复,你就满足我这病人的小小要求吧!” 凤明辰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摇摇头,“不行。” 夙苏嘟着嘴:“唉……好吧!不看就不看。” 凤明辰站起身,唇角轻舒,“这几天还是会很不舒服,你好好躺着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夙苏轻轻点头。 凤明辰走后,云红才端着一碗青菜瘦肉粥进来,根本不用夙苏动手,云红坚持一口口亲自喂给夙苏。 一碗粥吃完,云红将小黑猫抱出去玩,不打扰夙苏休息。 夙苏刚闭眼,紫玉突然站在夙苏床前,“王妃您可算醒了,大家可担心你了。”有小黑猫坐镇,府中的鬼魂们不敢肆意进出夙苏的屋子。 夙苏费力的撑起身子,“你来得正好,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王妃吩咐就是。” 夙苏凑上去小声嘀咕一句,紫玉点点头,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夙苏无力躺在床上,却迟迟没有睡意。 也是,都睡三天了。 夙苏苏醒的消息一下就传遍整个王府,凤明辰却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夙苏休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失落有人忧。 天色渐晚,小清才从将军府回来,第一时间就去给夙苏汇报:“夫人让我撤手,撤得干干净净。” 夙苏很满意这个结果,追问:“那你家里人怎么样?还好么?” 小清:“谢王妃,他们都很好。” 夙苏心里也放下一桩心事,“那也算暂时告一段落,我一定会想个两全之策。” 最让夙苏担忧的是小清知道得太多,怕就怕夙家最后不会轻易放过。 小清心中无比信任,“谢王妃。” 入夜,夙苏身体虽然还虚弱,但精神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直接搬了小桌子去床上,正看凤昀白送来的书迷信,一封又一封,夙苏捂嘴直笑,原来古代也催更。 夙苏看信看得晚了,强撑着又一封封回信,写得手都快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让云红去煮碗面。 屋里只剩夙苏一人,外屋的窗口传来轻微响动,随后凤明辰的身影出现在夙苏面前,夙苏瞪大双眼,“你怎么来了?” 凤明辰一点也不见外,直接站到夙苏面前,“看你屋里灯还亮着,来看看你。” 夙苏见凤明辰戴着面具,心中不免吐槽:大哥,你现在顶着那人的身份,完全可以走正门。 其实凤明辰自有为难,若是以凤冥夜的身份入夜来王妃处,等凤冥夜回来知晓此事,那可就有理也说不清。 夙苏回过神,算算时间,云红去煮面也快回来了,被云红看见那还得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凤冥夜回来还不把她拉去宰了。 夙苏压低声音催促道:“我没事,你赶紧走,我侍女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屋门口就传来推门声,夙苏与凤明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一瞬间的慌乱,夙苏床侧的窗子是关严实的,凤明辰若是去开窗定然声响过大,若是原路返回定然会与云红撞上,这妥妥的死局。 夙苏光速将整个屋子环视一圈,这屋里好像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瞟见自己的床,还算挺大。 云红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马上就要进入她的卧室, 夙苏拉住凤明辰往自己床上带,急切道:“上来。” 哪还来得及思考,凤明辰立刻爬上夙苏的床,夙苏把自己被子直接一股脑的往他身上一盖,再把床幔放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床幔刚放下,云红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夙苏迅速躺好轻吁了一口气,心跳加速,手还在发抖,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妃,面好了。”云红将面放下,就朝着夙苏走来,她依稀记得她出去时床幔并没有放下来啊! 夙苏赶紧制止,声音慵懒,“云红,我太困,面不想吃了。” 云红停下脚步,也没有多怀疑,“那王妃早些休息。” “好!辛苦你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夙苏还有模有样的打了个哈欠。 “奴婢告退!”云红将夙苏床边的蜡烛熄灭,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灯火,端着面碗走了。 夙苏微微掀开被子,探头查探,头皮却被拉扯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尾被某个人压住了,只好轻咳一声示意,奈何某人完全没接收到信号,最后夙苏摆出一副哀怨的表情。 凤明辰有几分不自在,丝毫不敢动弹,只好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夙苏眼睛微斜,鼓鼓腮帮子:“不是……你压我头发了。” 凤明辰这才发现自己右肩下压着夙苏的头发,万分不好意思的微微起身,让夙苏把头发拉出来。 夙苏轻轻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凤明辰躺在床内侧,丝毫不敢动弹,因为他只要一动就会不经意碰到夙苏。 夙苏看他拼命往床内侧挪,一时玩心大起,将整个身子侧躺,面向凤明辰,“你不是坚持你的男女授受不亲么!现如今你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我……”凤明辰有些不自在,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往内侧再挪了挪,卖力要与夙苏拉开距离,可是已经贴紧墙壁,似乎要把墙挤出一个洞来。 夙苏明白他如此抗拒的原因,也不再逗他,身子还配合的往外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两人之间足以再躺一个人进去。 凤明辰心中一片低沉,刚想说点什么,夙苏却又猛然侧身面向他,但还是保持距离,“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见凤明辰不说话,夙苏又躺平身子,“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床……你不自在说不出来,我们可以去屋顶坐着聊。” 第64章 欲相同知 凤明辰轻咳一声,也躺平身子,视线停留在床顶。 “夜深风凉,毒刚解,你如今身子弱,断不能再受风着凉。” 这样的情况下,难免有些尴尬。 夙苏也盯着床顶,虽然入眼只是一片黑暗,转移话题,呐呐道:“到底谁想害我啊?你查没查到,不会是查到了故意不告诉我吧?还是说你们家王爷嫌我碍事想把我给灭口?” 凤明辰皱眉道:“你那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夙苏双手合十,一脸无辜道:“我在想宅斗大戏,你们王爷为他心爱的女人腾地方,想把正牌王妃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娶她最爱的女人入府了,或许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叶菀心,而那倒霉的正牌王妃就是我。” 凤明辰给听岔气,轻声咳嗽了好几声。 “不可能。” 凤明辰嘴上这么说,可这些年凤冥夜确实在搜查任何有关叶菀心的人,若叶菀心真的活着回来了,她要怎么办? 凤明辰斜眼看着夙苏侧脸。 夙苏不理他,也没看到凤明辰看她,而是努努嘴继续说:“我都能脑补出一部大戏了,回头我就写,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王妃的逆袭之路》,前期可怜的不受宠王妃受尽折磨与背叛,最后忍无可忍开始反击,先反制王爷,再赶走所有妾室,独霸整个王府,走上人生巅峰。” 凤明辰直接忽略夙苏那胡天海地的话,轻声辩解:“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以他的性子,若是他想除掉你,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娶你,既然答应了,就不会为难你。” 夙苏头朝着凤明辰的方向轻轻偏了偏,对凤明辰的话不予置否,淡淡应道:“好吧!我暂时信你。”心里os:连拜堂都让你代替,他本来就不想娶,八成是被逼的。 凤明辰却说:“下毒一事,还在追查中,只要有蛛丝马迹定能查出,你安心养着,别害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夙苏对这事有自己的打算,她要用自己的方法去追查,嘟着嘴抱怨道:“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改日是不是应该去好好上个香驱凶辟邪,唉……自从入了你们这王府,我不是中毒就是在中毒的路上,不是受伤就是静养,这次还差点就玩完了。” 凤明辰郑重道:“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夙苏却顺口说了句:“要是遇到你都解不了的毒怎么办?” 凤明辰一阵沉默,夙苏刚问出这句话时,他想告诉夙苏有他在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可一想到真中了他都无法解的毒,又一阵害怕,竟泛起了随夙苏而去的想法。 他侧眼看着夙苏的侧脸,说不出的感觉。千思万绪只化作一个想法,她安然便好。 久久沉默,凤明辰异常坚定道:“别害怕,有我在。” 六个字,让夙苏心底慢了半拍。 许是安心,又或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夙苏困意涌上来,眼皮也沉重了几分,没挣扎几下人已是朦胧半醒间。 凤明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夙苏含糊不清呓语:“嗯……不生气了。”话音越来越弱,夙苏直接翻了个身,正好面向凤明辰,而人已沉沉睡去。 凤明辰再看夙苏已发现她呼吸平稳,面目柔和,已安然睡着。他手掌温柔的抚在夙苏脸上,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容。 夙苏从睡梦中醒来,耳边不断传来小黑猫的“喵喵”声,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侧眼看向身侧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喝药,这次可没有药丸,苦涩至极还有灼热感的黑色药汁,夙苏可谓是拼尽全力喝下去的,她如今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虚弱,气力不足,脏腑隐隐作痛,那也去不了。 只能躺在床上发呆,抱着小黑猫躺在床上发呆,靠着床上发呆。最多也只能搬个小矮桌去床上写写话本,可小清怕夙苏累着,不足半个时辰就催促她休息。 凤明辰下令,王妃需静养,不许任何人请安或打扰。 不日陛下就要去狩猎,妃嫔、皇子公主、朝中重臣及家眷等都是要去的,陛下节俭,原本每年是有春猎和秋猎的,现改成一次,定在每年五月中旬,为期一个月。 此次太后与皇后为国祈福推迟未归,不参与狩猎,后宫妃嫔及朝臣家眷皆由静贵妃统管。 晚膳时,凤明辰顶着凤冥夜的身份来颐清院蹭饭,那神态、那语气,简直就是凤冥夜本夜了。 知情的夙苏还非要配合演戏,装作一副疏离谦和样。 云红与小清侍膳,王爷少来颐清院用膳,这突然来了,她们倒有些不自在。 提起狩猎一事,凤明辰淡漠道:“你身子未愈,本王与母妃说让你好好在王府休息,狩猎不必去。” 夙苏拼命摇头,天天闷在这王府,都快疯了,“我不,我要去,我只是中个毒,又不是断了胳膊没了腿。” 话刚说完,夙苏差点咬了舌头,她刚才这是在撒娇,她竟一时忘记眼前人是“凤冥夜”。 凤明辰却没在意,只是微微皱眉,夙苏中的毒阴狠毒辣,虽及时解毒,但也伤了内腑,应静静休养半月,轻声劝道:“舟车劳顿,甚是辛苦。” 夙苏脸上写满坚持:“我要去。” 凤明辰盯着夙苏的小脸好久,想着围场那边景色好,也有利于休养,只好答应下来:“去吧!” 夙苏平淡答谢:“谢王爷!!” 两人默默吃着饭,不再说话,别人眼里这或许就是相敬如宾不相渡。 晚膳后,凤明辰有公务处理,夙苏靠在床上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子时,躺在夙苏身侧的小黑猫突然虎躯一震,对着窗口就凌厉的“喵”了一声。 夙苏瞬间惊醒,察觉到窗外的动静,先将小黑猫安抚住,起身往窗边走去,就见紫玉站在窗口。 “王妃,找到了。” 紫玉恭敬,小黑猫十分灵性,震慑于她们这些孤魂野鬼,她不敢靠的太近,询问:“王妃,奴婢将她押过来?” 夙苏看了看窗外天色,“不用,我跟你去看看她。” 夙苏转身回去将衣衫穿好,披上一件披风,悄无声息的翻窗出去,跟随紫玉的步伐往后院深处走去,月光明亮,也用不上什么灯火照明。 第65章 问训孤魂 没走几步,夙苏就感觉上气不接下气,她的身子尚虚弱,走两步都吃力,紫玉是用飘得,察觉到夙苏步伐缓慢,立刻过来搀扶。 夙苏答谢:“谢谢!” 紫玉手微微一颤。 王府的后院深处,空旷荒芜的屋子不少,只是每月定期有人来随意打扰收拾,但因久久无人居住,显得格外荒凉,也就成了紫玉他们的栖居之地,既远离人群又得一片小小的天地。 云墨抱着手臂在屋顶吹风,他向来最不喜夜里出来,但今夜他莫名的有种急躁感,睡不着还焦躁不安,就飞上屋顶吹风冷静,可心中的焦躁依旧没有减弱,在各个屋顶上来回腾越,如鬼魅一般。 却在此时无意间看见夙苏由一个半透明的女鬼搀扶着朝偏院那边去,夙苏此时头发披散未梳发髻,不着钗环粉黛,远远看去就像提线娃娃一般。 云墨站在屋顶俯视,夙苏身体尚未恢复,感知力衰弱,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 云墨曾听闻鬼怪蛊惑人心,特别是对身体虚弱之人,心中大叫不好,以为夙苏被阴魂蛊惑,猛然一跃而下,落在夙苏她们面前。 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夙苏一个激灵,就是紫玉都被吓了一跳。 夙苏立刻警惕起来,云墨微微转身,夙苏这才看清来人是云墨,没有慌张失措,特别镇定,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夙苏轻轻勾唇,反而调侃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也是内院,看来一顿打不够你长记性。” 云墨脸色清冷迫人,目光越过夙苏落在紫玉身上,他的眸中却划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夙苏察觉到云墨那一抹极力掩饰的恐惧。 夙苏往前走了一步,把紫玉拉到自己身后,云墨身上戾气重,紫玉这样的孤魂野鬼都要畏惧三分。 夙苏笑得如那盛开的牡丹花,大方张扬,那双明眸里透露着坦然,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我们对视那一刻我就猜出来,我们属于同一种人,天生有一双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 云墨楞大双眼,一刹那眼中闪过无数情绪,暗暗低语:“王妃,你……” 夜风微凉,扬起夙苏披散的发丝,冷风刺激夙苏的呼吸道,夙苏不由的咳嗽起来。 这几声咳嗽将云墨带回现实,他选择无视紫玉,恭敬道:“王妃身子弱,受不得风,属下送王妃回去休息。” 夙苏摇摇头,反而有些忽略云墨的存在,“无妨,本王妃有要事,你回去休息不用管我。紫玉,我们走。” 紫玉小心翼翼的扶着夙苏继续往前走,云墨也没有走,而是紧跟在夙苏她们后面。 走出去几步,紫玉微微回头看了眼云墨又缩回头。 夙苏便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回头看着云墨道:“害怕就回去。” 云墨眼中黯淡,就好像被戳中了弱点,又极力想掩饰,或者说逃避,追问:“王妃要去哪?” 夙苏反问:“对我下毒的幕后黑手你找到了么?” 云墨有些惭愧道:“尚有蛛丝马迹可寻,属下会尽快查出。” 夙苏轻哼一声,“太麻烦,我打算去问下毒的丫鬟本人。” “王妃,那丫鬟已……”云墨话到一半立刻停住,看着夙苏眼中都是惊愕。 夙苏略略恐吓道:“害怕就回去,会看见很多……到时吓得腿软我可不管你。” 云墨有了退缩的念头,可见夙苏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畏畏缩缩,着实让人抬不起头,而且让夙苏一个人去,他也不放心。 云墨的想法完全映在脸上。 夙苏淡然道:“我能驱鬼招魂,通阴阳。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吧!” 云墨却异常坚持的拱手道:“属下随王妃去。” 夙苏勾勾唇角,并没有拒绝,“把左手伸出来。” 云墨不知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将左手伸出来,手掌摊开。 夙苏将食指放进口中咬破,鲜血从伤口流出,她在云墨手心快速画出一个符印,解释道:“你身上戾气重,他们这些孤魂野鬼畏惧三分,不敢轻易靠近,这道符能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戾气。” 夙苏说完就转身继续走,云墨看了看手心的鲜红,诧异的看着夙苏的背影,这真的是他们的王妃么? 夙苏步伐远离,云墨未多思索,紧追夙苏脚步。 不一会,紫玉带夙苏停在一座院子前,阴风阵阵,让人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夙苏轻轻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夙苏看着脸色已经黑了一半的云墨,率先迈进院子,阴风袭面而来,云墨明显的畏惧,甚至身体有些僵硬。 夙苏微微叹口气,她也不进屋,去院里的石桌坐下,云墨站在她身后,紫玉则是进屋去。 夙苏嘱咐道:“待会你别说话。” 云墨逼迫自己镇定,但声音里还是有几分颤抖:“是!” 不出片刻,紫玉他们就出来了,但似乎怕吓到云墨,也就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押着一个小丫鬟同紫玉一同出来,两个侍卫直接把小丫鬟扔在夙苏跟前后就往后退了几步。 云墨一眼就认出那小丫鬟就是给王妃下毒后自裁的丫鬟燕儿,她跪在地上,月光映在她的脸上,脸色苍白如纸,七窍流出黑血,嘴唇乌黑,看上去甚是吓人。 夙苏直接翘个二郎腿,看着燕儿一阵惋惜和不忍心,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一脸稚嫩,真的是时代不同,小小年纪就当细作,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夙苏微微叹口气,先自我介绍:“我是夜王府的王妃。” 夙苏不经常在府里活动,像燕儿这样的丫鬟都没见过她。 燕儿惊恐的抬起头,那污浊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夙苏冷声道:“本王妃进王府日子也不短了,可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可谓无冤无仇。说,谁让你下毒害我。” 夙苏后一句基本是用吼得。 燕儿抬头与夙苏对视一眼,立刻被吓得低下头去,夙苏的眼睛,她很害怕,不由得瑟瑟发抖。 夙苏幽幽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燕儿面前,手指轻轻抬起燕儿的下巴,抿唇一笑:“若你还活着,你为了你的主子抵死不说我理解。可你如今就是王府一缕无主孤魂,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第66章 深浅难测 燕儿不敢与夙苏对视,一时不知怎么办。 “当然,你也有不说的权利,回头我取些柳条来好好伺候你,定能打得你皮开肉绽,你如今可无法自裁了,再不然我就让府里的鬼咬你,让你的魂体如那破抹布一般破破烂烂。” 夙苏松开手指,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却让人头皮发麻,让燕儿本能的恐惧。 夙苏也不想这么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些威胁的话,她如今身子虚弱,若是用瞳力咒法,身子定然吃不消,可能还未问出什么人自己就先倒了。 云墨眼中闪过惊讶,那阴魂为何那么惧怕王妃? 燕儿踌躇再三,呐呐道:“是婉夫人,她让奴婢下的毒,毒药也是她给的。” 聂婉儿? 夙苏微微皱眉,她与聂婉儿碰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话都没说过几句,聂婉儿在府里向来低调,话也不多,本分安静。 夙苏不可置信,喃喃道:“本王妃与聂婉儿无冤无仇,她可没那么大胆子谋害正妃。” 云墨皱眉在夙苏耳边提醒道:“王妃,婉夫人是皇后送进王府的。” 皇后?有趣了,这不就是宫斗大戏一角么? 夙苏明眸含笑,看着燕儿的眼神很锐利,问:“燕儿,你又是谁送进来的?” 燕儿支支吾吾道:“是,是,是太子。” 信息量有点大,夙苏记得那个太子,太过于阴狠毒辣,看来这下毒一事不是那么简单,故意问:“本王妃与太子也没见过,怎么得罪他了?” 燕儿疯狂摇摇头,她只是听令行事,其余真的不知道。 夙苏脑瓜子一转,已然脑补一出大戏,还顺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王爷吩咐大厨房给本王妃送醒酒汤,若是本王妃喝了汤中毒死了,那所有人第一想到的自然是王爷容不下本王妃,不管是真是假,届时将军府定然找王爷讨个说法,甚至引起争端,使二者不睦。这一盆脏水泼得,王爷怎么也得惹上一身骚。” 燕儿一脸茫然,她只是听令行事。 话到此,云墨神情冷冽起来,细细品味夙苏的话,这还真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该问的都问出来了,至于是不是真是她想的那样,燕儿一个听令行事的小丫鬟能知道多少内情。 夙苏觉得身体虚乏,困意也涌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云墨,咱们回去了,咳咳……” 一阵咳意又涌上来,剧烈的咳嗽咳得夙苏胸口好痛。 云墨赶紧上前关心:“王妃,你的身体?” 夙苏摆摆手,脸色不太好,有种虚乏无力之感,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声。 夙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胸口的不适,“紫玉,这燕儿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看着,若是她要走就不必留。” 云墨自觉的伸出手臂让夙苏搀扶,夙苏想起电视剧的场景,抿唇一笑,将手搭上去,人形拐杖。 两人往回走,夙苏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害怕他们?” 云墨并未回答,眸中一片黯淡无光,似乎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他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从内心发自本能的恐惧。 夙苏大概也能猜测出一些,能见常人不能见之物,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数之不尽的恐惧。 云墨或许是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 夙苏轻轻拍了拍云墨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云墨似乎镇静许多。 夙苏又立刻岔开话:“云墨,你们这宅子有些问题,聚阴而不散,让府中的孤魂野鬼困在府中,我原本以为是他们卖身契还在才会如此,可我问过欧景,若是府中下人身死,卖身契就被毁了。这样的情况太不正常,改日你让王爷请个风水先生来看看。” “是!”云墨怔了怔,眼中一闪而过特怪异的神色。 夙苏敏锐的捕捉到了云墨怪异的眼神,直觉告诉她,这府里真的有问题,而云墨知道这个问题,这王府的水似乎有点深。 夙苏又咳了好几声。 云墨担忧,快速将夙苏送至颐清院门口,“王妃请回。” 夙苏停下脚步,“云墨,下毒一事事关重大,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云墨郑重道:“王妃放心。” 夙苏幽深叹口气,异常严肃道:“回去后记得将手上的符印洗干净,你是第二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 云墨道:“属下定然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一字。” “谢谢!”夙苏真诚答谢后才走进院中。 夙苏小心翼翼,轻手轻脚走进屋里,刚坐下,身后就传来冷声:“去哪了?” 夙苏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凤明辰走出来,做贼心虚的问:“你怎么来了?” 凤明辰原是放心不下来看看,结果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一脸阴沉问:“去哪了?”声音中透露着深沉,就好像回家的丈夫发现妻子偷摸出去耍一样。 夙苏赔着笑,也不能说真话,只好敷衍道:“睡不着,出去走走,咳咳……”话还没说完就好一顿咳嗽。 凤明辰气焰一下就软下来,轻轻给夙苏拍着后背,发现夙苏身上特别凉,不像只是出去走走,似乎是出去了许久,想着以前夙苏就喜欢夜里偷溜出府晃悠也就没多想。 凤明辰一脸担忧的去给她倒了杯水,调侃道:“你这夜里喜欢偷溜出去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夙苏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哀怨道:“我都在屋里闷了好几日了,就像那笼子里的金丝雀,看着那广阔天际蓝天白云却飞不出去,长久会得郁抑症的。” 凤明辰有所触动,人啊都有自己的限制,缓缓道:“你身子不好,不能出去吹风,若是再受了凉,狩猎可就去不了了。” 夙苏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答应:“嗷!” 凤明辰轻轻叹口气,着重语气说:“白日天气好可以出去走走,夜里风寒露重,不许出去。” “嗷!”夙苏重重点头答应,像极被老师训话的调皮孩子。 凤明辰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好了,快些休息吧!” 夙苏“哦”了一声,飞速躺床上盖好被子,这是用行动告诉凤明辰她有多听话。 这把凤明辰看得一愣一愣的,直接给逗笑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夙苏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第67章 生命可贵 一大早,夙苏被吵醒,听闻是谢婔芸早起又晕倒了,请了大夫才知道她有孕两个月了,这才热闹起来。 夙苏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皱眉,想起柳欣欣被她吓惨时说的话,又联想到谢婔芸去年小产的事,看过无数宫斗宅斗的她想过一些极为可能的可能。 夙苏让云红准备了些贺礼送去,她还病着不宜去看望。 午后,天气炎热,夙苏坐在院子里树下乘凉,热浪扑面而来,但比起屋里的闷热,外面要好上许多。 夙苏一副虚脱的模样趴在桌子上,幻想开着空调吃着冰镇的西瓜。 云红急匆匆的过来禀告:“王妃,芸夫人来了,要见么?” 夙苏抬起头,谢婔芸刚查出身孕,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养着,怎么过来了? “请进来。” “是!” 不出几秒钟,云红就带着谢婔芸过来了,谢婔芸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夙苏赶忙起身将她扶起坐下,温声道:“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这行礼就免了。” “谢王妃。”谢婔芸虽是个庶女,但行事平和有礼,温顺端和,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和太子妃一比,更有嫡女风范。 夙苏也听说了一些谢婔芸的事,她生母原本是丞相的通房丫头,有了她才被抬为妾室,生母病故后就在嫡母身边长大,嫡姐不喜,生活很是不易,后被丞相送来凤冥夜身边放了个妾室,她性子好,凤冥夜对她还算不错。 谢婔芸关心问:“王妃身子可好些了?” 夙苏淡淡回应:“只是还有些虚乏,无大碍了。”刚说完就咳嗽起来,小清立刻递上茶水,她抿了一口才压下去。 谢婔芸关心道:“王妃要保重身体啊!” 夙苏道:“我无事,你如今才是要保重身子。” 谢婔芸浅浅笑了,听闻王妃平日深居简出,从不苛待下人,反而对下人极好,她直觉告诉她,王妃是个好相处的人。 都说王爷不喜王妃,将王妃赶到这颐清院,这本是个偏远院落,如今院中却一团和气。 可就在王妃中毒昏迷时,府里掀起大波,王爷不仅问责了府中各个管事,大厨房用了多年的管事说换就换,给王妃送汤的两个大丫鬟也是自小跟在王爷身边的,都受了训斥责罚,严查每个人的身份,有点嫌疑的就被打发去庄子,府里如同暴风雨席卷而过。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也就这颐清院一团和气。 不过这么一来,府里人的底细也干净了不少。 当然,这些夙苏都不知道,凤明辰不让人告诉她。 夙苏看着谢婔芸温柔散发母性光辉的脸,这样的姑娘却给凤冥夜做妾真的是可惜了。 夙苏关心道:“我听说怀孕头三个月最为重要,你该多注意,多注意饮食,别冷了热了有损身体。” “谢王妃挂心。” 谢婔芸脸上却染上淡淡忧愁,双手护住小腹,悠悠道:“王妃不知,妾去年小产过,这个孩子来得,妾既高兴又害怕。” 夙苏看着谢婔芸这个样子,不免心软了,给了云红一个眼神,“云红,你们去小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云红与谢婔芸的丫鬟云梅一同退下,届时就夙苏和谢婔芸两个人在。 夙苏压低声音提醒道:“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出生前只能是个女孩。” 谢婔芸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以前小产后也有过怀疑,甚至暗地里调查过,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夙苏这么一提醒,她似乎明白该怎么做了。 “谢王妃提点。” 夙苏笑笑,这其实也就能防范那些不想长子出生的人,若是其他,还需更加小心才是。 夙苏勾唇露出明媚笑容,“本王妃只是说男孩女孩都一样,王爷都会喜欢的。” 谢婔芸轻轻抚摸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一脸温柔道:“妾觉得女孩乖巧,妾很喜欢。” 夙苏浅浅点点头,谢婔芸是个很聪明的女子。 谢婔芸起身行了个大礼,万分诚恳道:“王妃姐姐,请恕妹妹以往的不敬之罪。” 夙苏抿抿唇,若是指的晨昏定省那一套,还是算了吧,每天都听府里那几个女人来阴阳怪气,还不如多睡会呢! 夙苏扶起谢婔芸,“好好回去休养,进院子的东西都看紧些。” “谢王妃提点!” 谢婔芸也并未久待就告辞回去休养。 晚间,方白月以府里事务商议与凤明辰一同用膳,她只是觉得这段时间王爷不入后院,与她也生疏不少,她换了凤冥夜最爱的衣裳,画了最美的妆容,就找个理由来王爷面前晃悠晃悠。 可惜,现在的王爷是凤明辰,他本想拒绝,可因为方白月提及府中一些事宜需要他给个主意,勉为其难的听了。 方白月提起谢婔芸有孕一事,柔笑道:“这芸妹妹真是好福气。” 没人看见,微微低头的方白月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凉和怨毒。 凤明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凤冥夜开府多年未留下一个子嗣,这里面很有问题,但是凤冥夜并未放心上,他们也就不能多管。 凤明辰严肃提醒道:“本王开府多年未有子嗣,外面也多有非议,母妃与本王格外重视谢氏这胎,你当多照应些。” 方白月笑得如白月光般,起身郑重一礼:“妾身定当保芸妹妹平安。” 凤明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方白月身形明显一僵,立刻又含情脉脉的给凤明辰夹菜。 凤明辰皱眉,并未动方白月夹得菜,他以往代替凤冥夜也不过三五日,也不用与凤冥夜的女人们周旋,如今凤冥夜这一去需月余,他甚是难为与烦躁。 若是行为举止不当又恐招人怀疑,只能事事冷漠处理,好在马上就要跟去围场,也可远离这王府后院。 “不日本王与王妃同父皇去围场,府中事你就多费心些。” “妾身应该的。” 方白月见凤明辰未动筷,心中忧愁,自然就多想起来,王妃中毒一事全程都是王爷处理的,但这后院的管家权在她手上,出了这等大事,王爷莫非是在怪罪她办事不力? 思及此,方白月语气中夹杂哭腔道:“都怪妾身没有管理好后院,害得王妃姐姐受苦,都怪我。” 凤明辰脑袋都快炸了,随意应付道:“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多心。” 第68章 各怀心思 方白月见他脸色如常,以为王爷真的不在意,心中也宽心不少,柔声道:“王妃姐姐身子未愈,这狩猎车马奔波,不利于王妃姐姐休养,不如让王妃姐姐在府里静养,妾身定然好好照料。” 方白月有些担忧,她们身为侧妃未得特旨不宜跟去围场,王爷与王妃情意浅淡,可若这一月两人独处生了情意,她在府里地位不保。 凤明辰道:“无妨,御医说王妃受了惊,又心郁忧结不利于休养,带王妃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更有利于休养,况且这是母妃的意思。” 凤明辰食之乏味,他一点也不想和方白月一同用膳。 “是!”方白月一愣,静贵妃这是给王爷和王妃制造机会,她一下就想远了,心中还泛起酸涩。 这饭真的吃不下,凤明辰随意寻了理由就回书房了。 留下方白月看着一桌饭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楚楚自从被夙苏送还的铃铛恐吓过后就消停了许多。夙苏中毒时,林楚楚又巴不得夙苏死得干净,可惜天不遂她愿。 入夜,夙苏卸去珠环坐在床沿,小清端着一碗药立在一旁,双方僵持,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擦出火花。 小清无奈的叹口气,劝道:“王妃,再不喝就凉了,凉了更难喝。” “那药真的太难喝了,又苦又涩又难闻,每次喝下去我都要恶心半天,我不喝。”夙苏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是真的怕了。 小清幽幽的叹口气道:“王妃,苦口良药,若不喝就好得慢,好得慢去了围场也只能日日在屋里休养不得出门,听说围场很热闹,有山有水有湖,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夙苏撇了撇嘴,小清真的是拿捏死死的。 小清忍住笑,每次喝药都要闹这么一出,她都习惯了,把药碗往夙苏面前凑了凑。 “王妃,喝吧!快凉了。” 夙苏接过药碗,一口闷,颇有视死如归的既视感。 小清立刻递上漱口水,等夙苏漱口后又递上一碟点心,夙苏连吃好几块点心才将嘴里苦涩的味道压下去。 小清满意的点点头,端着碗福福身:“王妃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 夙苏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小清刚走,凤明辰就从窗户翻起来,刚才的一幕他可都看在眼里,小黑猫听见动静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趴下去睡觉。 夙苏懒得动,只懒懒的说:“你这翻窗户的动静能小点么?被我院里的人发觉,我们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凤明辰坐到夙苏梳妆台前,“黄河是哪?” 夙苏抬抬手,眸子一阵转悠,呐呐道:“好比你们的云澜江。” 云澜江是东储最大最长的河流,横贯整个东储国。 凤明辰听明白了,忍不住笑出声。 夙苏猛然翻身起来,抱怨道:“你能不能将那汤药给我换成药丸啊!太难喝了。” 凤明辰摇头,他知道夙苏不喜欢喝汤药,但这次真的不行,“汤药的效果更佳,你就暂时忍一忍。” 夙苏知道此事无望,直挺挺的躺下去,一脸生无可恋的唉声叹气。 凤明辰却道:“后日你就要出发去围场,这次我有公务在身不能去,王爷安排云墨贴身保护你。” “嗷!你这公务几时能了?”夙苏在看不见的地方偷笑,是要扮演凤冥夜分身乏术吧!话说这凤冥夜是去哪了? “尚不知。” 夙苏轻哼“嗯”了一声,又嬉皮笑脸的说:“那要给我带礼物回来哦!” 凤明辰无奈浅笑道:“我是去办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夙苏顿时鼓起腮帮子看着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招架不住。 凤明辰最后无奈叹口气说:“好,给你带礼物。” 夙苏立刻笑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 转眼,出发的日子到来,夙苏与凤明辰一同出发,阖府众人除了谢婔芸皆来门口相送,毕竟这一去少说一月,方白月一脸不舍,侧妃妾室都不能跟去,她们这一个月要独守空房咯。 夙苏此次只带了小清和云红,凤明辰带的两个丫鬟就是当初给夙苏送醒酒汤的两个,名字分别是迎春与紫夏。 醒酒汤一事她们有所疏忽,受了惩罚,凤明辰如今带他们来是让夙苏差遣的,意在将功补过。 凤明辰骑马,夙苏坐马车,马车里用软垫细细的铺了一层又一层,马车宽大,夙苏可坐可躺,十分舒适。 云红与小清轮流伺候,其他人就坐另一辆马车。 凤明辰需去宫里同皇上一同,夙苏得了特许可以先走,便一路直往城门而去,云墨跟个黑脸保镖一样骑马随行在马车后面。 围场在京城百里外,以夙苏他们的速度,最快傍晚就能赶到。 出了城门,夙苏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不时抬起马车车帘偷看,大道宽敞,路两边是密林树丛,路上不时还能遇上商队行人,路边偶有茶摊客栈。 午时,夙苏停了车马,在路边一家客栈用午饭。 客栈只有一楼大堂安置桌椅,楼上都是客房,夙苏也就在一楼坐下,此时店里依稀只有两三个客人。 “真是巧,见过四嫂嫂。” 夙苏抬起头,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来人是安定侯府小侯爷东方焱。 “小侯爷好。”夙苏总觉得这小侯爷哪里怪怪的,还有他那侍卫,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东方焱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问:“嫂嫂不介意我坐下吧?” 夙苏笑着点点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这位小侯爷还在她休养期间造访过,送了好些东西,当时她身子未好便没有见到。 夙苏随口一问:“小侯爷怎么在此?” 东方焱道:“家父随陛下去围场,我无事便先走一步,在这客栈暂歇等人,竟遇到四嫂嫂。” 东方焱的母亲是和亲王家的郡主,是陛下的堂妹,郡主自幼是在宫里太后膝下长大的,当今陛下视做亲妹妹,极为看重。 东方焱与凤冥夜向来关系亲厚,又是皇亲,云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夙苏中毒一事,楚王府里那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许透露出去,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她是中毒,对外统称是得了急病,救治及时如今已然没有大碍。 第69章 一路顺风 东方焱就是知道实情的那小部分人,他见云若离身形消瘦,脸色也没有上次见时红润,关心道:“嫂嫂身体可好些了?这狩猎舟车劳顿,嫂嫂大可不必去。” 夙苏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笑容有些无奈道:“府里烦闷,出门转转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东方焱颔首,内宅的那些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夙苏随即抿唇一笑,“小侯爷等的人还没来么?” “还没。” “哦!” 东方玉一进客栈门就看见自家哥哥与一个女子相对而坐,还笑容满面的,可当东方玉看见那女子的长相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将东方焱拉起身来。 东方玉责怪道:“哥,你怎么不知好歹啊!人家都明确拒绝你了,你还贴上去。” 夙苏端杯的手微微一抖,抬起头就看见一身红色衣裙的小姑娘,年纪和她应该差不多,那鹅蛋的小脸红扑扑的,嘟着嘴好可爱。 东方玉数落完东方焱,又立刻朝着夙苏,小脸憋得通红一顿,眼中满是嫌弃与厌恶,对一个人的讨厌全写在脸上。 东方玉厌弃的对夙苏吼道:“你都拒绝我哥了,怎么还跟我哥独处,男女有别,避嫌懂不懂?” 东方焱赶忙起身拉住东方玉,厉声叫了一声:“小玉。” 东方玉甩开东方焱的手,冲着夙苏吼道:“将军府的姑娘那么不要脸的。” 东方焱脸色忽变,拉住东方玉厉声责怪道:“小玉你认错人了,她是夙家的二小姐,也是楚王妃。” 东方焱又看向夙苏,万分歉意道:“嫂子勿怪,这是我妹妹东方玉……小玉快道歉。” 东方玉虽然在气头上,但被东方焱如此严厉的语气吓到了,人也冷静下来,盯着夙苏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特别是夙苏头上那妇人才梳的发髻。 东方玉此时恨不得自戳双目,自己真的认错人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那小脸顿时羞红一片,深深鞠了一躬:“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夙嫣然。” 夙苏也明白了,先前听说东方焱求娶夙嫣然被婉言拒绝,这小姑娘错将她认成夙嫣然了,这也是在给她哥鸣不平。 夙苏笑着说:“没事,小玉妹妹坐下说。” 夙苏还和善的倒了一杯茶端到东方玉面前。 东方玉脸上红晕迟迟未散,整张小脸热乎乎的,又结结巴巴道:“王妃嫂嫂,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我给认错了,对不起,真的太丢人了。” 夙苏笑得柔和舒心,“没关系,长得像难免会认错。” 夙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她一点也不想和夙嫣然长得像。 东方玉尴尬的笑笑挠挠头。 刚好这时小二将夙苏点的菜送上来,算是解救了东方玉。 夙苏客气的邀请两人同用,一顿饭吃得开心安稳。 饭后,东方焱跟上来,“嫂嫂是要去围场,不介意我们同行?” 夙苏浅浅一笑,“既是同路,小侯爷请!” 于是队伍就壮大起来,一路走的也算平静。 夙苏听云红讲了东方玉,陛下亲封的永和县主,深受皇恩。 东方玉敢作敢当,是个可爱的姑娘,夙苏挺喜欢她的。 午后马车里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又颠簸,夙苏只觉得是那蒸锅里的螃蟹,抓狂不已。 可没折腾几下,夙苏就生无可恋的半靠着,手中的团扇拼命的摇着,可那点毛毛风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夙苏此时无比羡慕他们会骑马的,毕竟晒死比闷死强。 夙苏一头扑在矮桌上,矮桌桌面微凉的温度让她痴恋,可不一会桌面也热了起来,她哀怨道:“我想要空调。” 云红听不懂空调为何物,给夙苏倒了杯凉茶。 夙苏接过一饮而尽,“你也喝,别热着。” “谢王妃。” 天气太热,夙苏还是个病号,身体虚弱,若是中了暑,后果不堪设想。 云墨怕夙苏身子扛不住,便寻了个阴凉处让大家稍作休息。 树荫清凉,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偶可见小鱼戏水。 夙苏让人在树荫下铺上垫子,将事先准备的茶水点心一一摆上,不像在赶路,倒是像在郊游。 夙苏看了看那明晃晃,散发着火热的太阳,那马车里她是真的待不住,又担心去晚了不合规矩,就问:“云墨,今日若是赶不到会不会受责罚?” 云墨:“王妃大可放心,王爷交代过,王妃身子要紧,慢慢走,不必着急赶路。” 东方焱也插话进来,“陛下那边人马众多,走得缓慢,嫂子大可不必担忧。” 夙苏歉意道:“真是拖累小侯爷和县主了。” 东方玉连忙摆摆手,“王妃嫂嫂身子要紧,这午后的马车里实在闷热,我早就受不了。” 东方焱倒是无所谓,“不妨事,当是游山玩水也甚是惬意。” 夙苏与东方玉坐在垫子上,东方焱像个门神一样靠在树干上,夙苏端起一盘子山药糕往东方焱面前送了送,“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小侯爷别嫌弃。” 东方焱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夙苏站起身又将盘子往云墨面前送了送,可云墨不动,夙苏环视一圈道:“你们都别拘着啊!这是府外,没那么多规矩。” 夙苏又将盘子往云墨面前送了送,云墨这才拿起一块。 夙苏又给了小清一个眼神,小清会意将点心拿去与丫鬟、车夫都分了。 东方焱规规矩矩的坐着喝茶吃点心,眼神不经意的偏向夙苏,手中的点心却有些索然无味。他的贴身侍卫风见东方焱的表情,暗暗叹一口气,有几分怅然。 东方玉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问:“王妃嫂嫂,你和夙嫣然真的是亲姐妹么?” 夙苏含笑问:“为何这么问?” 东方玉双手一合,努努嘴直言直语道:“夙嫣然名声在外,但高傲不可一世,眼睛长在头顶上,王妃嫂嫂就不一样,人既温柔漂亮又心灵手巧。” 东方焱差点被茶水呛到,眼睛看着夙苏含笑的面容,心弦触动,不由想起朝花节那日在宁王府的一幕,钱率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完全和温柔搭不上边,伪装,绝对是伪装。 夙苏没在意东方焱的举动,笑道:“大姐姐她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是孤傲些。” 第70章 晨曦之下 东方玉对夙嫣然不感冒,就专心吃点心,左手一块红豆糯米卷,右手一块山药糕,开心的像个孩子。 “王妃嫂嫂,你这的点心真好吃。” 夙苏看着东方玉那纯真的笑脸,小姑娘完全把喜欢与不喜欢放在脸上,夙苏便将点心碟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呵呵说:“喜欢就都多吃点。” 休息许久,众人又继续赶路,晚间凉爽许多,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众人连晚饭都没吃,终是在天黑时赶到了围场的行宫。 夙苏刚下马车被夜风一吹,忍不住咳嗽起来,小清赶忙取了一件披风给夙苏披上。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那行宫里灯火辉煌,此时俨然已身处山林之中,耳边传来虫鸣鸟语,空气夹杂青草与泥土的芬芳,静怡安然。 夙苏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都舒适许多,是个适合休养的好地方。 行宫管事等候在宫门口,见到夙苏的马车,立刻迎了过来,恭敬见了礼便让宫人带夙苏去住处休息。 东方焱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笑容,拱手道:“多谢嫂嫂一路照料。” 夙苏不浅不淡的答:“小侯爷客气了。” 东方焱住所不在一处,几人就在门口分开。 东方玉还不忘回过头来说:“王妃嫂嫂,我明日过去找你玩。” 夙苏笑着答应:“好!” 行宫简直就是翻版的皇宫,豪华精致。 夙苏随着宫女走过小道,走过回廊,又转了一圈才到一个小院,这比在王府转一圈都远。 宫女将夙苏引至一处院子,院名宁竹院,院子已打理妥当,拎包入住。 夙苏累得恍惚,也没精神看院子摆设,直接进正屋卧室一头栽倒床上。 小清轻声道:“王妃,您晚上还什么都没吃,奴婢刚才去看了,院子里有个小厨房,奴婢去给您做些吃的。” 夙苏下午吃了好些点心,现在也不饿,眼皮沉重的如粘连在一起,咕哝的应答一声:“我不饿,你们去吃吧!我要睡了。” 话音刚落,夙苏已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小清只好帮她拉好被子,举步轻巧的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夙苏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懒懒打了个哈欠,咕哝的叫道:“糖糖,起床了。” 没有得到小黑猫的回应,夙苏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才猛然想起她如今身在围场的行宫,小黑猫在王府没带来。 听到声响,云红就急匆匆的进来,笑呵呵道:“王妃,你醒了,膳房已将早膳送过来了。” 夙苏见她喜上眉梢,好奇问道:“你这一大早上是有什么喜事么?” 云红笑靥如花,“王妃昨晚睡得熟,昨夜王爷就到了,今儿一大早王爷就起了,还嘱咐奴婢不许吵王妃,此时正在等王妃用早膳呢!” 夙苏也不好让人久等,赶紧洗漱好去前厅。凤明辰正坐在前厅看书,见夙苏进来就将书放下。 “见过王爷,王爷早。”夙苏微微福福身,也不等凤明辰说话就直接往饭桌前一坐,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左侧脸颊紧紧贴在桌面。 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凤明辰看夙苏那虚弱不堪的模样,淡淡忧心,可如今他却不能形色行于表,只是不浅不淡的问:“是不是身子不适?” “我没事,没睡够而已。”夙苏幽幽的抬头看着凤明辰,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极了小奶狗,惹人怜爱。 凤明辰仅淡淡的瞟了一眼,“用膳吧!” 那神态,那表情,夙苏真的想点赞,凤明辰演技进步神速,她差点都要相信面前的人是凤冥夜了。 夙苏坐正身子用膳,不时偷看凤明辰,那一板一眼的模样让她困意全无,还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她很想问问他,假扮凤冥夜累不累? 凤明辰看见夙苏边笑边吃,不住提醒道:“好好吃饭,当心呛着。” 夙苏眉毛轻挑,调皮的笑笑:“你在偷看我?” 凤明辰淡淡道:“近在咫尺,用不上偷字,还是你在偷看我才没好好吃饭?” 夙苏笑得一脸柔媚,不免想调戏一番,“看自己夫君,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凤明辰一瞬间的恍惚,最后只是冷脸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夙苏轻哼一声,“哼,明明是你先开口的,难道要我不搭话让你唱独角戏。” 凤明辰不语。 “四皇兄,你是在欺负皇嫂么?这样是不对的哦!” 凤安然与凤安莹扒在门框边,仅两个小脑袋探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略显无奈的侍女。 夙苏许久不见两个小姑娘,甚是想念,立刻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过早膳没?” 凤安然直接进去拉起夙苏的手,“嫂嫂,四哥冷着一张脸影响食欲,我们准备了好些吃的,跟我们走。” 说着就拖着夙苏往外走,夙苏一点也不反抗,当即放下筷子顺从的跟着出了门,小清和云红两个丫头赶忙对着凤明辰行了一礼,跟上夙苏的脚步,留下凤明辰独自一人。 凤明辰看着对面空旷旷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夙苏这时才看见完整的宁竹院,院子打理有条,院中心小桥流水,不大的池塘里满是或开或含苞的睡莲,院子内墙种了一圈翠竹,清净雅致。 凤安然与凤安莹一左一右,分别挽着夙苏一只手。 凤安然欢喜雀跃像只小兔子,咯咯笑着:“嫂嫂,我们先去用早膳,然后去看父皇狩猎。” 夙苏想了想,按照规矩走,“先去给母妃请安。” 行宫内外分开,夙苏住在外宫,内宫是皇帝及妃嫔的住所,穿过回廊、花园,走了许久才进了内宫,夙苏来不及欣赏一路风景,直往静贵妃的宫院去。 不愧是内宫的宫院,静贵妃的院子比起夙苏居住的院子大且豪华,一应摆设都是最好的。 彼时静贵妃刚用完早膳,正在处理一些杂事,见夙苏来,笑的慈爱柔和,拉着夙苏的手坐下好一番嘘寒问暖,两位小公主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静贵妃事务繁忙,还要准备晚宴的一切事宜。 夙苏也就识趣的没有打扰太久,带着两位小公主告辞离开。 出了静贵妃的院子,夙苏长吁一口气,她早饭就吃了几口,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71章 围场风云 凤安然笑嘻嘻问:“嫂子是不是很饿?” 夙苏揉了揉空空的肚子,微微颔首。 凤安然十分贴心,拉起夙苏的手就走,“去我那,我刚让人准备了一桌吃食。” 未出嫁的公主住在行宫东边的揽月院,院子很大,还有一个秋千椅。 早已等候的宫女将一个个食盒打开,摆了满满一桌子膳食。 用过早膳,去而复归的小清拎着一个食盒,端出一碗药。 夙苏看着那碗药头疼,每日三次必喝的药,那熟悉的味道让夙苏不由作呕,尽管喝了多次,她还是不适应这药的味道。 夙苏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的样子挺有视死如归的模样,一口闷。夙苏喝完立刻捂着嘴,接过小清递上的甜汤,才把恶心感压下去。 看得两位小公主一愣一愣的,凤安然好奇的端起空了的茶碗凑到鼻尖闻了闻,那残余的药味都熏得她反胃恶心。 凤安然把碗一放,一张小脸扭在一起,“嫂嫂,那个大夫谁给你配的药,拖出去打一顿屁股。” 夙苏噗嗤一笑,呐呐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凤安莹双手捧在下巴扶在桌子上,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问:“嫂嫂待会想去哪里玩?皇姐她们一大早就去了猎场,我们也去么?” 夙苏自然想去凑热闹,立刻答应下来,“去吧!” 夙苏去猎场前先去换了一身行头,月白色的骑装,还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两位小公主也换了衣裳,干净利落,便于跳跃奔跑。 行宫背靠山面朝南元湖,从湖面吹来的风湿润清凉。 昨夜来时天色已暗,这白日才发现行宫距离南元湖很近,不过千米。 南元湖位于群山怀抱之中,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山木苍翠,灵气充裕,水聚灵不散,若是借助日月之精华,便可吸纳山川水泽之灵,转化为自身法力,有利于神魂修复。 凤安然见夙苏一直盯着南元湖入迷,问道:“嫂嫂想去游湖?” 夙苏回头浅浅一笑,“等哪天有空,带你们去湖边钓鱼。” 凤安然狂点头。 猎场距离行宫有个四五里路,走过去也不过两刻钟,夙苏带着两个小公主及侍女们走过去,云墨则跟在最后面,两个小姑娘一路上蹦蹦跳跳,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欢快的像两只出笼的小白兔。 等夙苏几人走到猎场帐篷,太子凤城凰已经猎了头猎,是一头鹿,鹿已送回大帐。 这猎场围山而建,里面的猎物其实都是专人养殖在山头上的,散养加一点人工干预,保证猎物的野性,又保证猎物种群繁衍,种类多样,为得就是这一年一次的狩猎。 大帐前建了一个大型校场,有人骑马、有人射箭,围观看热闹的,十分热闹。 成年的皇子同皇上进林中狩猎,未成年的几个皇子就留在校场各自骑马射箭。 一眼看去多是面熟之人,除了皇家众人,还有不少官宦子女,或七八人围坐,或三三两两。 一处高台上七八女子围坐,聊天品茗,上座的是太子妃,高傲的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侧坐首位的是娴静的三公主凤安娪,公主端庄自持,优雅自在的品茶,并不怎么开口说话。 眼尖的人早已发现夙苏几人,不出几秒钟,就有一个侍女朝着夙苏几人急匆匆迎了过来。 侍女行礼道:“见过四王妃,我家太子妃请您与两位小公主过去坐。” 夙苏微微点头,随着侍女走过去。 夙苏明白,这太子妃和她向来没有交集,叫她去绝不是凑热闹的,便悄无声息的在凤安然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待会见了太子妃就带安莹去看太子猎的鹿。” 不明所以的凤安然不解的看着夙苏,夙苏只是微微点点头。 凤安然也十三岁了,她见夙苏脸上严肃,也点点头答应。 待会可能有一番“战争”,两个小公主心思单纯,年纪还小,这样的场合还是给她们留些美好。 围场中礼仪从简,一众人也就是客气的问候几句就入了座。 夙苏第一眼看到下坐的夙嫣然,两人视线在空中互撞,夙嫣然漠然的移开视线。 凤安然还未落座就拉着凤安莹对谢凌菲说:“太子妃嫂嫂,我们要去看太子哥哥猎的鹿。” 说完,两个小公主就手拉手走了。 众人也没在意,毕竟还是小孩子嘛! 谢凌菲则看着夙苏嬉笑道:“四弟妹来的晚了些,四皇弟进了猎场还未归来。” 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夙苏早有心理准备,众人也看好戏的看着夙苏,其实今日这场合并不要求所有人都要来,来也是凑热闹而已。 果然,这是一场鸿门宴,夙苏目光飘过在场的众人。 夙嫣然不满的瞥了夙苏一眼,真是给夙家丢人。 不等夙苏说话,一直不发一语的凤安娪就抢先道:“四弟妹大病初愈,这风大,你可要多仔细些自己的身体。” 言外之意就是夙苏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太子妃笑她来得晚是在故意为难人。 夙苏对凤安娪笑得柔和,感激她替自己说话,“谢三皇姐关心。” 谢凌菲脸色一下就垮了几分,可她此时不好发作,这么多人在,端庄笑道:“是我的疏忽,四弟妹身子不好,回头我让丫鬟给你多送些补品过去,弟妹可别嫌弃,定要收下。” 夙苏微微含笑道谢:“谢太子妃好意!” 谢凌菱讥讽道:“长姐,听闻这四王妃自小养在外面,怕是体弱虚不受补,受不了你送的贵重补品。” “菱儿,不许胡言乱语。”谢凌菲脸上却一点责备之意都没有,又对夙苏说:“菱儿年幼不懂事,四弟妹见谅!” 谢凌菱是谢凌菲的嫡亲妹妹,仗着自己是丞相家的嫡次女,受尽宠爱,长姐又是太子妃,向来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平时谁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 夙苏早已听说过这谢凌菱,但这是两人第一次见,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姑娘,面上还是保持端庄笑着:“没关系,谢姑娘去年才及笄,是还小,不懂事,我比她年长那么几天,就原谅她的不懂事了。” 女子十五岁及笄,谢凌菱年芳十六,夙苏如今这身体也是十六岁。 其中意味可见一般。 第72章 道不同路 凤安娪掩面轻笑出声,看向夙苏的目光柔和无比。 谢凌菲脸色又垮了垮,不悦的睨了一眼夙苏。 谢凌菱没听出夙苏的讽意,反而弄笑道:“长幼有序,向来是长姐先出阁,夙家武将出身,规仪不明。” 夙苏不紧不慢道:“是陛下赐婚。” 谢凌菱脸一下刷白,岂不是在说陛下规仪不明,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夙苏其实对这门赐婚也很有疑虑,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陛下为自己疼爱的皇子赐婚本应是夙嫣然这长女,毕竟夙嫣然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夙将军到底是怎么让陛下改为“次女”。 “妹妹不谙世事,口无遮拦。”谢凌菲声音格外响亮,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夙苏脸上,两人见面不过两三次,之前并无过多交集,平时看上去安安静静,没想到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人。 夙苏对上谢凌菲略凌厉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笑笑。 场面一度安静,此地人多嘴杂,若是再有什么不当言论恐有不妥,谢凌菲缓缓起身,面上笑容浅淡柔和:“起风了,本宫去更衣,菱儿随姐姐来下。” 谢凌菱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不敢忤逆谢凌菲,临走时还狠狠瞪了夙苏一眼。 谢家姐妹一走,众姑娘们就各自寻了理由散去七七八八。 留下的夙嫣然亲昵的叫了夙苏一声“二妹妹”。 夙苏只觉得有些恶心。 还有人在,夙苏不得不装作一个“懂事”的好妹妹,“大姐姐,家中可好。” 夙嫣然也装得大方得体的亲姐姐,亲热道:“一切都好,你身子弱,这样的场合大可不必参与,好好休养才是。” “谢大姐姐关心!咳咳……”夙苏不想与夙嫣然多做纠缠,装模作样的轻声咳嗽起来,拿起手帕捂着嘴。 夙嫣然立刻关心道:“二妹妹要保重身体啊!” 夙苏笑得眼角都皱在一起了,这夙嫣然今天反常的很,“谢大姐姐关心,妹妹一定会保重身体。” 凤安娪看着两姐妹间的互动,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又觉得两姐妹许久未见,可能有私密话说,就识趣的寻个理由离开。 独留夙苏与夙嫣然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没了旁人,夙嫣然孤傲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相顾无言,惟有两看相烦厌。 夙苏感觉脑袋要炸了,和夙嫣然表演什么姐妹情深?那是又累又讨厌。 好在此时夙嫣然的闺中密友陈言苡在远处召唤,夙嫣然便走了。 夙苏也去寻两个小公主,两个小姑娘早已无聊的发霉,在教场外围的石头上排排坐,捧着下巴发呆。 一见夙苏出现,凤安然立刻从石头上跳起来,“嫂嫂真慢!” 夙苏捏捏凤安然的小脸,问道:“想去哪玩?” “到处转转。” 凤安然往林中走,夙苏牵着凤安莹的手跟在后面,清风拂面,自在得意。 夙苏也不敢走得太深,毕竟林中野兽出没,虽有云墨随行保护,也怕出了意外,就寻得一野花丛生的空地,让两个小公主撒欢片刻。 凤安莹缠着夙苏想要花环,夙苏就让随行的侍女们去周遭采集花朵。 云墨靠在一棵树下,抱着手环顾西周,以防有危险,一身黑衣格外显眼,微风扬起他的衣摆,散落的日光撒在他身上,让本就好看的他竟多了几分疏离诱惑感。 夙苏笑眯眯的多看了两眼,不由想起凤明辰,那人也总是一身黑衣,难道当暗卫的就要一身黑么? 侍女们就近采摘了好些野花野草,夙苏坐在一节断木上,开始编花环,两个小公主凑在一旁看热闹。 不出片刻,两个小公主头上已然多了一顶花环,就连侍女们也没有落下。 夙苏本来也给云墨做了一顶的,奈何还没交到他手上就被眼神拒绝。 夙苏手拿着花环停在半空中,有些幽怨的瞪了云墨一眼,云墨拱手曲身表达歉意。 夙苏也就不强求了。 林中晃悠好些时候,太阳渐渐毒辣起来,夙苏走许久有些头晕疲乏,脸色也苍白许多,可两位小公主正蹦蹦跳跳的扑蝴蝶,玩得不亦乐乎,夙苏不想扫她们的兴,就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歇,恢复一些力气。 云墨见夙苏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如纸,泛起几分担忧,便寻了个理由提醒道:“王妃,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两位小公主也该饿了。” 声音不大,却是让其他人都听得见。 这么一提醒,凤安然真觉得饿,吵着就要回去用午膳。 一众人便回大帐。 大帐处十分热闹,陛下带着一众皇子狩猎归来,还有无数战利品。 夙苏回来正好遇上,领着两位小公主站在大帐旁,欣赏眼前的风景,这皇帝基因是真的好,一个个皇子长得都那么好看,还好看的各有特色。 夙苏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凤明辰,他一身银白色猎装,威风凛凛。 凤明辰回首间与夙苏的目光来了个碰撞。 夙苏浅浅一笑,微微福了福身。 凤明辰微微撇过脸去。 切!夙苏鼓了鼓腮帮子。 凤安然拿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这临近午时,太阳逐渐毒辣。 低眉间,夙苏目光不由扫向皇帝的营帐,又大又舒适的样子,还有太监抬进去冰块,有点羡慕。 一身粉色嫔妃宫装的女子立在东储皇身侧,女子巧笑盼兮,眉目婉约,让人爱怜三分。 似乎在哪里见过?夙苏低眉回忆。 凤安然扯了扯夙苏的衣摆,“嫂嫂,别管四哥哥他们了,我们先去用膳。” 夙苏思绪被打断,点点头道:“那咱们先回去。” 夙苏拉上两位小公主就往回走。 一路走出去很远,夙苏还在想刚才的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夙苏把脑海里的人都过滤一遍,太子?夙苏一个激灵,脑中中闪现过一个画面,她确实见过那个女子一面。那天跟凤景奕去暖玉楼,在街上看到的,是马车里依偎在凤城凰怀里的女子。 夙苏一个大喘息,呼吸不自觉的暂停,双目圆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夙苏强忍着镇定问:“安然,刚才父皇身边,穿粉色宫装的女子是谁啊?”声音里有几分颤抖。 凤安然轻咬指尖,认真回忆道:“哦……是玉美人,玉娘娘。” 第73章 众君当论 夙苏唇角抽搐,嘴唇发颤,心怦怦快速跳动着,她似乎知道太子为什么想要她的命了。 她在无意间看到了天大的秘密。 夙苏一脸苦瓜,欲哭无泪啊!这秘密她其实不太想知道的。 云墨察觉到夙苏的异样,关心的询问:“王妃,你怎么了?” 夙苏扯出一个阴翳的笑容,“没事,天气太热,脑袋负荷过量,需要冷却一下。” “???” 没听太明白。 一行人回了行宫,用完午膳,两位小公主玩了一早这会累得不想动。 夙苏双手捧着双颊趴在桌子上,幽怨又阴霾。 许久后,夙苏似乎是释然了,又或者说摆烂了。 凤安然的贴身宫女菡萏提着一篮早熟的桃子进来。 夙苏见篮子里的桃子似乎是刚摘下来的,特别新鲜,好奇的问:“哪来的桃子?” 菡萏答道:“回王妃的话,行宫另一边有果园、菜地和牧场,供应行宫,这些都是刚送过来的。” 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桃树! 菡萏将一篮桃子拿下去清洗,不一会就送上来一盘洗净切好的桃子。 早上玩得累,下午几个人就懒洋洋的坐着发呆,夙苏给两位小公主讲故事,陪她们玩翻花绳。 傍晚,陛下在行宫设宴,她们都是要去的。 夙苏与凤明辰同坐一席,旁桌坐的凤昀白与凤景奕。 夙苏和两人打完招呼,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直接动筷,可没吃几口丝竹管弦之声响起,舞姬缓缓入场,个个貌美如花,浅笑妩媚。 夙苏放下筷子,单手撑下下巴,眼睛一直在舞姬们身上打转,看得津津有味。 凤明辰侧脸看着夙苏,其他男人看得津津有味,夙苏一个女子,目不转睛看得比所有人都起劲。 一舞毕,夙苏意犹未尽的端起一杯酒,刚要入口酒杯就被凤明辰拿走了。 凤明辰语气淡淡道:“自己什么酒量没点数?而且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夙苏抿抿唇,好像是那么个理! 凤昀白看两人间互动,觉得心里甚慰,就决定去推一把,倒了两杯酒就去给夙苏敬酒,“恭祝嫂嫂身体安康。” 凤昀白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又给夙苏递上另一杯。 夙苏看着那杯酒,刚要接过来就被凤明辰抢先接过,一饮而尽。 “四哥好酒量。”凤昀白就差拍手叫好了,于是就哄着骗着又与凤明辰多喝了几杯,就连凤景奕都来凑热闹,两人有灌醉凤明辰的明显意图。 静贵妃见几人有说有笑,便对皇上说:“皇上,如今夜儿已经有了正妃,昀白、景奕、怀安都已成年,是时候成家了。” 静贵妃的声音不大,但夙苏他们几人离得近,可听得一清二楚,夙苏明显看到凤昀白与凤景奕同时一愣,凤昀白本还在倒酒的手一抖,酒撒在桌子上。 皇上点头称是:“柔儿说的对,是不小了。” 静贵妃会心一笑,“那可要趁此次好好瞧瞧。” 夙苏眉目弯弯,压低声音说:“恭喜啊!看来很快我就能喝上两位的喜酒了。” 这么一来,凤昀白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时间,凤昀白和凤景奕喝死了闷酒,还拉上凤明辰一起。 夙苏故意压低声音,用三人能听到的声音,端笑道:“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你们在忧愁什么,你看你们家四哥,府里那是妻妾成群,每晚一个,七天不重样。” 凤明辰:“……” 凤昀白、凤景奕:“……”这是女子能说出的话? 夙苏眨眨右眼:“这世家小姐们都在,两位看上谁若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提供帮助,保证抱得美人归。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等着父皇赐婚了,我也等着喝喜酒。” 夙苏视线斜斜落在凤昀白身上,又暗暗补上一句:“如果郎有情妾有意,那皆大欢喜。若是郎有情妾无意,那各自安好。” 凤昀白明白夙苏说的是他,他的视线飘到不远处世家小姐们所在的方向。 凤明辰与凤景奕已然看透。 晚宴到一半,夙苏悄然出去放放风。 在门口就碰上怀抱琵琶的玉美人。 玉美人的目光明显一凛。 夙苏反而很平静,点头示意:“玉美人。” 玉美人,是皇帝新得的美人,年方十八,才色俱佳,特别是一手琵琶,艳艳绝尘。 此次狩猎带来的妃嫔并不多,这玉美人位份虽低,特别得皇帝宠爱,荣得随驾。 玉美人笑容有些僵硬,试探性的问:“四王妃认识我?” 夙苏眨眨眼,这位玉美人似乎不太聪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今日是第一次见。当然,也或许是聪明,见过夙嫣然才认出的她。 “今日在猎场遥遥见过,我那时与七公主、九公主在一起。” 玉美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盈盈一笑:“四王妃请自便。” 夙苏自觉让开路,玉美人抱着琵琶走进宴厅,不久后,悠扬的琵琶音传入耳畔。 夙苏摊开手掌,纤细青葱的手指,染上点杀业如何? 夙苏回到宴席,直到晚宴结束。 夙苏翻来覆去睡不着,晚宴就顾着欣赏舞姬,没吃多少食物,饿得睡不着。想着刚才凤明辰一直在喝酒都没吃什么,这会肯定也饿了。 夙苏猛的翻身坐起来,穿上衣裙蹑手蹑脚的去了小厨房,点上灯,把小厨房上下翻了一遍。 最后,夙苏一屁股坐到小厨房里的餐桌前,双手捂住脑袋,这行宫的小厨房和王府的小厨房差距也太大了,翻了半天就一些面粉,一把有点蔫了的青菜,两颗鸡蛋,一点肉沫腥子都没有。 总比饿死强,夙苏只得和面,醒面的功夫,夙苏又出了小厨房,径直走向凤明辰的房间,轻轻敲响房门,不出三十秒,门就被打开了。 凤明辰警惕习惯了,有点动静就会醒,听到敲门声就立刻起来,开门就看见夙苏站在他门口。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夙苏随便编了个理由:“我饿了,陪我吃宵夜,太晚我害怕。” 害怕?和你真的不搭边。凤明辰想强迫自己相信都很难。 夙苏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凤明辰只能跟上。 小厨房里,夙苏烧火、烧水、擀面、煮面,凤明辰跟个雕像一样靠在柱子上看着夙苏忙碌,一动不动。 第74章 一日之晨 忙忙碌碌半晌,煮好两碗清汤面端上桌。 夙苏不发一语,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面。 凤明辰面容柔和,微微低着头,唇角微扬。 两人默默吃着面。 凤明辰突然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夙苏咬了咬筷子,煞有其事的想了想,缓缓说:“睡得比狗早,起得比猪晚。有钱花和随便花。吃饱睡,睡饱吃,怎么吃都不胖。还有……少点糟心事,能赶快回家。” 凤明辰听得一愣愣的,最后吐出一句:“心无大志。” 夙苏白了凤明辰一眼,满含怨念道:“在你们王府想好好活着都累,还要什么大志。” 凤明辰不再说话,默默吃着面。 夙苏先吃完,拿出手帕擦了擦唇角,懒懒的打个优雅的哈欠:“先吃的不管,后吃的洗碗。你收拾……我先去睡了。” 夙苏说走就走,马不停蹄的回房间睡觉。 凤明辰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唇角微扬,认命的收拾残局。 夙苏天没亮就在湖边打坐,闭目凝神,大地的生气滋养着她的神魂,整个人神清气爽。 迎接第一缕阳光。 清晨微凉,晨曦轻洒。 云墨靠在树下,不解的看着夙苏。 夙苏似乎看出云墨的疑惑,自顾自的解释道:“一天之计在于晨,晨间日光最为柔和,大地复苏,天地之气较为柔和,最利于修身养性。” “王妃,你是修道的?” “算是半个同行吧!” “往后每日早晨我都要来湖边,额……赏日出,你不用每日跟着我。” “保护王妃是属下的责任。” 夙苏见云墨坚持,也就不多说什么,就这么在湖边坐了半个时辰,才回去吃早饭。 今日狩猎场都是小辈们的天下,东储皇带领群臣在行宫大殿议事。 今日这猎场一杆子打下去就能打到世家小姐及世家公子们。 夙苏也换了狩猎装去凑热闹,她不会骑马,现在身子也不好,不想蹦跶,来也仅仅就是凑热闹。 猎场危险,静贵妃不让两个小公主来凑热闹,带着她们和妃嫔们去听戏。 静贵妃还让夙苏多出去走动,与各家小姐们多相处,这意图很明显,猎场相亲会,顺便帮未婚皇子们先看看,以后可以帮忙挑挑。 云墨随身跟着夙苏保护,两人在围场外,夙苏随意找了个地上坐着,云墨在距离五米外站着,巡逻的侍卫不时从夙苏面前路过。 “雅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晃悠?” 夙苏听见声音回头看去,来人一身猎装,英姿飒爽。 “大皇姐!”夙苏起身行礼。 凤安岚牵着马,身后背着弓箭,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四皇弟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 夙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王爷还没来,我又不会骑马,就想在这里晒晒太阳,大姐夫呢?” 凤安岚笑道:“他与七弟去狩猎,我在附近溜溜马,哎……不如陪我溜溜马,顺便教你骑马。” “啊?”夙苏有点错愕,她真的不想动,但看大公主一脸坚持,纠结两秒后点点头。 “云墨,去给我牵匹温顺的马来。” 云墨:“是!” 夙苏与凤安岚聊着天,凤安岚是贤妃长女,凤景奕的同母姐姐,公主之首,平日里端庄优雅,在这猎场英气十足。 不一会,云墨牵着一匹马过来。 云墨挑的马真心温顺,步伐稳健,拉到夙苏面前就不动。 夙苏此时真的有点嫌弃林雅这副身体,有点矮,赶忙自我安慰,十六岁还能长高。 云墨牵住缰绳稳住马。 凤安岚亲自上场示范,从上马到下马,一步步细心教了一遍又一遍。 夙苏也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在凤安岚的细致教学下,成功翻身上马,马背上风景极好,风也舒服。 凤安岚莞尔一笑,也翻身上马。 夙苏羡慕的看着凤安岚,那风姿,那仪态,像个威武霸气的女将军。 云墨牵着马,缓步走着。 夙苏有点不好意思,但让她自己牵着马她可做不到,微微俯身万分感激道:“云墨谢谢!麻烦你了!” 云墨身形一顿,继续往前走着,淡淡道:“属下应该的。” 凤安岚慢悠悠的跟上,与夙苏并肩而行。 围场的空地不时有人来往,夙嫣然和夙宇骑着马,远远就看到在慢悠悠骑马的夙苏,与之同行的白衣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润儒雅。 陈言苡先看到夙苏,拥促着夙嫣然说的说:“嫣然,那不是你家妹妹和大公主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夙嫣然脸色一瞬间暗了暗,又维持着一贯冷清出尘模样点点头。 夙苏本来还在尝试自己控制马匹,但她抬眼就看见夙嫣然四人朝着他们这边过来,嘴角抽了抽,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围场人来人往,遇到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当夙嫣然四人到面前时,夙苏与凤安岚齐齐下马,夙苏因为不熟练,下马的时候还一个踉跄,差点与大地亲密接触,还是凤安岚看准才稳稳扶住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初学者,可是夙嫣然背后却传来压低的嘲笑声,而后发现自己的失态,转成轻微咳嗽声,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发出声音的是陈言苡,夙嫣然立刻回头蔑了她一眼,陈言苡微微低头掩饰。 凤安岚看了眼,认出是陈言苡,默默不语,只是不知道的是,这陈言苡以后恐怕不好过了。 “见过大公主,四王妃。” 众人行过礼,谁也没有先开口,夙苏和夙嫣然可没什么话说。 大公主对身名在外的夙嫣然并不多喜欢,只是保持一贯的端庄优雅。 夙苏最先注意到夙嫣然身后的白衣公子,眸中散发布灵布灵的亮光,咽了咽口水,他的身上有佛光,好耀眼! 白衣公子倒是一副温和模样,柔笑道:“早先听说四王妃与嫣然姑娘姐妹长相相似,若是离得远些,我等恐怕就要认错了。” 夙苏回神淡淡一笑,既知礼而又不失礼。 凤安岚见夙苏不识,就压低声音在夙苏耳边说:“是翰林院掌院之子,陆家嫡次子,名陆之丰。” 陆家那可是世代书香门第,京中名门,家教极严,陆家三位公子个个名声在外,大公子在朝为官。二公子才华斐然,十岁可出口成章,尚未娶妻。三公子尚年幼,已熟读四书五经。 第75章 口无遮拦 这位陆公子与夙宇气质相仿,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文质彬彬,温润尔雅,风度翩翩。 陈言苡微微蹙眉,也不管身处何地,直言快语道:“陆家哥哥这话不对,嫣然为长姐,是四王妃长得像嫣然,况且嫣然乃第一才女,四王妃长在偏远之地,气质相差甚远,怎么会认错。” 好个捧一踩一。 陆家公子有点尴尬,现场也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静。 凤安岚眉头紧锁。 “本王妃是比不上姐姐的才情风姿!” 夙苏似不在意的笑笑,目光扫过陈言苡,这些话背地里说说就算了,这姑娘是多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她这个正主的面说,这可是藐视王妃的大罪。 气氛不对劲,陈言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微微低头,“小女失言。” “亲姐妹容貌长得像而已。”凤安岚冷冷开口打破这沉静,也是一个警告,警告陈言苡别乱说话。 夙苏面上平和,内心却扬起了水花,这夙家果然是寻了个好替身,人人都说像,人人都觉得是亲姐妹。 夙苏觉得在这里保持一个表情真的很累,抬头间却看见对面朝着他们过来的人,高大白马上的正是东方焱,还有一脸笑盈盈的东方玉。 夙苏眼底顿时升起一抹邪笑,后悔出来时没有带一把瓜子。 东方玉笑呵呵的像一朵春天盛开的桃花,娇艳可人,她挥着手打招呼,夙苏适时的抬手对着东方玉轻轻摇了摇。 东方玉也热情回应,跃下马,把缰绳扔给东方焱的侍卫风,三步做两步的跑过来。 东方焱先是跃下马,拉着马和他那个侍卫快步过来。 “那么热闹的。” 东方玉盈盈一拜,“大皇姐好!四嫂嫂好!” 东方玉这才看到夙嫣然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蒸发。 刚到的东方焱也有几分尴尬,朝着夙苏与凤安岚拱拱手。 一时之间比刚才更安静,夙苏眼神在几人身上转悠一圈,再次后悔没带一把瓜子来。 东方焱牵着马往边上走了几步,离得远远的。 东方玉冷呵呵道:“这不是夙家大小姐么?真是难得一见,见到本县主居然如此无礼。” 夙嫣然压下心中的不悦,福福身:“见过县主,小侯爷。” 同行的四人也浅浅行礼。 东方玉头一偏,冷哼道:“免了,本县主可受不起夙大小姐的礼。” 陈言苡对东方玉向来看不上,一个县主毫无规矩,行为举止如同乡野丫头,毫无大家闺秀风范,还不是投胎投的好,才能出来摆摆架子。 “县主,这里又不是京城,规矩从简,何必摆县主架子。” 夙苏觉得这陈言苡是真的勇,而且还没脑子,规矩从简并不代表没有,一个世家小姐居然敢直怼县主,县主是陛下亲封,在世家小姐之上,陈言苡与夙嫣然见到县主先行礼而合礼合法。 这陈言苡轻视规矩,说出去怕是会被打死,轻则被说几句规矩不严,重则藐视陛下。 东方玉也是个性子刚的,叉着腰戏谑一笑道:“我能摆县主架子,你能吗?” 陈言苡语塞,半响冒出一句:“你仗势欺人。” 东方玉无语了,她就是想刁难几句夙嫣然,怎么就成别人嘴里的仗势欺人了,反问:“我怎么仗势欺人了?” 夙苏都有些云里雾里,这都能来一出,下次得带上西瓜。 夙嫣然刚才置身事外,此时一脸合适的温笑,福了福身道:“县主,言苡口无遮拦惯了,请县主恕罪。” 凤安岚先是睨了夙嫣然一眼,拉住东方玉,示意她先别说话。 凤安岚随后将目光转向陈言苡,她早就看陈言苡不顺眼,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口无遮拦,藐视皇亲,编排四王妃,对县主不尊,那就该好好学学规矩,改日我请了旨,让皇后娘娘派几个教习嬷嬷去好好教教。” 凤安岚的突然开口,陈言苡脸色一青一白,她这会脑子难得清晰了,她刚才只图一时之快,竟把大公主置之事外,如今大公主那几句话,就不是嘴上说说了,是罪,还很重。 一时之间,夙嫣然脸色也很不好,她向来与陈言苡走得近,怕被牵连。 夙嫣然喜欢听陈言苡的阿谀奉承,但没想到陈言苡如此口无遮拦,尽得罪人。 夙嫣然面色不佳,暗暗给了陈言苡一个眼神。 陈言苡即刻跪下,“大公主,是小女的错,是小女口无遮拦,请大公主恕罪。” 这变脸速度可真快。 “大皇姐。”夙苏挽上凤安岚的手,微微摇摇头。 凤安岚脸上难得浮现几分威严之色,厉声道:“陈姑娘对四王妃和永和县主无礼,如此不懂礼节规矩,回去闭门思过三日,抄录“女戒”。” “是!”陈言苡立刻拜了拜,起身退下。 凤安岚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柔声道:“都散了吧!” 这下算是不欢而散了,夙嫣然皱眉,所有人都知她与陈言苡走得近,她就算为自己也要赶去安慰一番。 夙嫣然微微福身:“小女先告辞了!” “姐姐慢走。”夙苏点点头,热情劲像极了真“姐妹”。 至于陆之丰与夙宇还是一贯儒雅,告辞离开。 几人拉着马匹散步,往树林里走去。 东方玉撇撇嘴吐槽道:“我哥就是眼瞎,那夙嫣然有什么好的,要我说,沐家姐姐沐云舒那才是京城第一才女,人美又温柔,是我看中的嫂嫂第一人。” 东方焱轻咳一声,教训道:“别乱说,被别人听去了有损沐姑娘清誉。” 夙苏不咸不淡的说:“我姐姐她……真挺好的。” 东方玉不置可否。 夙苏笑笑,好奇问:“小侯爷是什么时候?怎么看上我姐姐的?” 东方玉耸耸肩说:“一见钟情,据说我哥在街上看了你姐姐一眼就喜欢上了。” 夙苏不解,这京城虽大,但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小姐,什么雅集诗会、赏花、筵席,不随随便便就能碰个面。 夙苏好奇追问:“他们之前没见过么?” 东方玉连连点头又摇摇头,“我哥自小在宫里伴读,后来喜欢上闯荡江湖,为了编撰《云游记》,时常不在京城,也不太参加那些世家举办的活动,与你姐姐也就小时候见过几面,长大后就没见过,这不街上遥遥一见,我哥就看上了。” 第76章 烈阳灼日 夙苏忍俊不禁道:“有人说过,这一见钟情,钟的是脸。” 东方玉知道那是夙苏的“姐姐”,也端正想法客观评论道:“如果只说才情和相貌那确实不错,若是我哥娶了她,大概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跟在后面的东方焱和风纷纷沉默。 夙苏补上一刀:“其实这句话换个说法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东方玉与凤安岚轻笑出声。 东方焱脸都黑了。 风低下头,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若是当初他能看清楚,认清楚该有多好。 东方焱看出风的神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笑而过。认错了也好,若是没认错那可就尴尬了。其实他还要谢谢夙嫣然,若非她拒绝,他后半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东方焱目光落在夙苏背影上,自嘲一笑。 东方玉又说道:“大皇姐、四嫂嫂,你们觉得沐家姑娘沐云舒怎么样,不如求陛下赐婚给我哥。” 凤安岚微微颔首赞同:“沐姑娘闺名远扬,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且尚未婚配,阿焱是个可付终身的良人。” 夙苏叹口气,要是凤昀白在听到这些话不得哭死。 东方焱这才出言反对:“别乱说,我对那沐姑娘没有那意思,别乱点鸳鸯谱。” 凤安岚看东方焱这般也倒是不强求,转念想,“沐姑娘我也见了好几次,是个温婉贤淑的姑娘,若你不喜欢我倒是觉得可以和景奕……” 东方玉也觉得是个好,连连点头道:“沐家姐姐是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七哥哥也是,两人倒是相配。” 夙苏给凤昀白捏了一把汗,这凤昀白真的沉得住气,再不抓紧点,可就轮不上他了。 东方玉凑出小脑袋问:“四嫂嫂怎么看?” 夙苏笑道:“我觉得两个人都喜欢诗词歌赋是好,相处起来有共同话题,不过这事还得问问七弟的意思,若是七弟已经有中意人选,我们不就多此一举了么!” 凤安岚与东方玉连连点头。 夙苏继续道:“我们也要考虑沐姑娘的想法,若是沐姑娘有了心上人,我们如此横加一脚,拆散有情人就不好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所有人都很赞同。 “等会遇到景奕先问问他。”凤安岚双手一合,她与驸马是陛下赐婚,她本打算相敬如宾一辈子,后来与驸马的相处下才有了感情,算是先婚后爱。 东方焱突然问道:“怎么不见冥夜?” “不知道他去哪了。”夙苏无奈的摊摊手,又回头看着云墨问:“云墨,你知道么?” 云墨很老实的摇摇头答:“王爷只吩咐属下保护好王妃,王爷去向属下不知。” 林中空气清新,花草遍野,猎场外围的猎物或被猎杀,或受了惊吓都躲进深林中,一路走来,别说野兔,老鼠都不见一只。 来猎场不打猎来干嘛,但鉴于夙苏是个新手,东方玉强烈要求夙苏与她同骑一匹马。 东方玉想出一个玩法,大公主、东方焱和云墨(代表楚王府出战)比赛狩猎,风留下负责保护东方玉和夙苏。 云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骑上马奔入林中深处。 夙苏坐在东方玉前面,带着夙苏在林中狂奔,因为她们两个是裁判。 林中有一个小湖,距离校场并不远,湖水清澈,清幽安静,是个闲暇时偷懒的好地方。 树叶落在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东方玉将马停下休息,夙苏捡起一块扁平石块往湖面一扔,飞起四个水漂。 湖对面树荫下一团半透明的黑雾跳动,在水面上飘着,夙苏眨眨眼,抬头看着热烈的太阳,又看看湖面,那团黑雾散落在水面,消失了。 怨气! 黑雾聚拢,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子。 一阵阴风袭来,背脊发凉,夙苏不动声色,东方玉并未在意,只觉得有些清凉。 好厉害,这么强烈的太阳下居然还敢出来,甚至凝聚成形。 东方玉没看见夙苏略凌厉的表情,只是也有样学样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湖面。 东方玉见夙苏不动,问道:“嫂嫂,怎么了么?” 夙苏笑着摇摇头,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只是刚才那一幕深深印在她心里。 两个姑娘就这么一来一往,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如天籁般回荡在空中。 风像个门神一样,靠在树干上看着。 湖面有鱼跃起,两支箭破空而来,其中一支将那跃起的鱼一箭穿膛,另一支箭落空落入水中,紧随着有人飞身到湖面将鱼带箭抓回。 风从箭飞来时就进入全身警戒,可当他看见是何人时,又靠回树干。 夙苏瞪大双眼,嘴呈“o”形,这就是传闻中的轻功么! 凤明辰看夙苏那表情,唇角微扬,把箭上的鱼取下扔进湖里。 凤昀白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抓着一把弓,心服口服道:“四哥箭术超群,是我输了。” 东方玉笑呵呵热情的打招呼:“四哥哥、六哥哥。” 夙苏微微福身。 凤昀白问:“怎么就你们在,你哥呢?” 东方玉把他们比赛的事说了,她们是在这休息,顺便玩玩水。 凤昀白一听来了兴趣,要去找人,东方玉立刻就上马。 夙苏站在原地一顿错愕,指了指自己,这东方玉是想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么! 东方玉眯眯眼,笑呵呵的看着凤明辰说:“四哥哥在,嫂嫂与四哥哥同乘一匹马就好。” 东方玉又柔柔补上一句:“四哥哥,嫂嫂不会骑马,你可要保护好嫂子。” 大可不必!夙苏干笑。 东方玉不给机会,给了凤昀白和风一个眼神,三个人就这么骑马跑了…… 夙苏目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用脚走,第二个……夙苏选择第二个。 夙苏笑眯眯的仰起头,脸上真诚的写满“帮帮我”三个大字。 “那麻烦王爷带我一程。” 凤明辰面无表情,翻身上马,向夙苏伸出手,夙苏手搭上去,凤明辰握紧夙苏的手,轻轻一用力,夙苏整个人就被带上马背。 夙苏坐好,双手自觉的缠上凤明辰的腰。 凤明辰身体一僵,握紧缰绳,微微侧脸说:“坐好。” 马稳步奔跑,风扬起衣角,夙苏坐在后面看着凤明辰的背,笑容灿烂。 凤明辰不时微微回头。 第77章 旁探心意 三人的比赛已经告一段落,东方焱骑射出众,一举夺魁。 东方玉双手叉腰,“赢是赢了,可惜我没准备奖赏。” 夙苏招来云墨,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云墨眉头紧蹙,微微点点头。 凤明辰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凤安岚他们三的猎物多是野鸡、野兔一类,晚上倒是可以开个篝火晚会,吃个小烧烤什么的。 午后,云墨来见夙苏,夙苏在小池塘边品茶。 夙苏屏退下人,问道:“可查到什么了?” 云墨禀告道:“玉美人身边的宫女已走失两日,行宫侍卫尚在寻找。” 夙苏“哦”了一声。 夙苏也很纠结,脑海里突然蹦出明境真人说的那句“这皇家里秘密最多,越亲近的人知道的就越多”。 去! 夙苏脑海里不断浮现湖里那抹苍白的身影,不过去之前得做足万全的准备。 子时,夙苏偷偷摸摸的起身,头上珠钗未戴,披散的长发和一身白裙,来回游走,像极了在夜里游荡的女鬼。 悄然溜出去,他们住这边没有东储皇那边守卫多,小心一点,进出都不太会被发现。 夙苏轻车熟路的翻墙出去了。 湖边隐匿的大石头上,夙苏沐浴在月光之下,盘腿而坐,闭目凝息,湿润的夜风带着草木之息迎面而来,明月倒映在湖面,折射荧荧光芒,宁静深邃。 一个时辰后,夙苏睁开双眸,手中凝聚点点洁白明光,这两日的成效比在王府每天晒月光的都强,满意的打道回去睡觉。 夙苏一大早就听闻贵妃要在五日后办晚宴,邀请众位世家姑娘一同参与,还让夙苏届时去参与一下,其实就是要给几位未成婚的皇子选妃。 夙苏不由为凤昀白捏了一把,这家伙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她那晚在宴席上都那么明说了。 刚用上早膳,凤昀白如一阵风般说来就来。 夙苏看着火急火燎的凤昀白,看来是贵妃办晚宴的事传开了,某些人终于急了。 夙苏浅浅喝了一口粥,她等凤昀白先开口。 凤昀白毫不客气直接坐下,拽着夙苏的衣袖祈求道:“嫂嫂,帮个忙呗!” 夙苏偏偏头,一副懵懂无知模样:“帮什么忙?” 凤昀白急了,双手撑着桌面,一脸悲观,“这可是我的终生大事。” 夙苏放下碗,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意味深长道:“终于着急了。” 凤昀白倒是很直白的重重点头。 夙苏轻敲击桌面,笑容无限放大,“我呢帮你约沐姑娘,你呢去准备点东西,所谓爱情不是等来的,我们要先一步出击。” 夙苏勾勾手,凤昀白很识趣的凑过来,夙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凤昀白有些为难,“这样真的可以么?” 夙苏挑挑眉,这凤昀白平时不挺能干的,到这事上就畏畏缩缩:“拿出点勇气来。” 凤昀白还有些踌躇:“这不合规矩,况且男女有别,若是被他人看见,私会有损清誉。” 夙苏白了凤昀白一眼,白看她那么多画本了,太迂腐了。 夙苏轻声呵斥道:“不合哪条规矩?我也跟去那叫什么私会,那是刚好遇到闲聊几句,可没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况且两情相悦那可是佳话永传。还是你想娶个不喜欢的王妃,夜夜思君不见君,痛哭流涕到天明,后悔今日不敢迈一步,往后云澜江都没得跳。” 凤昀白瞬间扼住,夙苏说的话虽然有些混乱,但很有道理。 夙苏语重心长得拍拍凤昀白的肩膀道:“昀白啊!喜欢一个人闷着不说别人永远都不知道,就算被拒绝,那也要不留遗憾。” 凤昀白最后笑呵呵的走了。 早膳后,夙苏小院迎来一位客人,沐云舒。 夙苏安排人去请沐云舒来的。 沐云舒大方得体,微微福身请安:“见过王妃,叨扰王妃了。” 夙苏笑容得体:“沐姑娘坐。” 沐云舒落座后,夙苏柔柔笑着:“本王妃今日请沐小姐来是有些私房话想与沐姑娘说,沐姑娘莫要嫌我烦。” 沐云舒温柔的笑笑。 夙苏一个眼神下去,云红立刻去端上茶水点心,随后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就夙苏与沐云舒两人在。 夙苏直接坐到沐云舒身旁的位置,直接问:“沐姑娘,可有心上人?” “额?”沐云舒被夙苏这一直白直接给搞蒙了,一瞬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夙苏趁机又问:“沐姑娘觉得景奕怎么样?” 沐云舒:“……” 夙苏心里对着凤景奕说着抱歉,“沐姑娘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两个女子私底下说几句并无不妥,我口风严谨的很。” 沐云舒不明所以,心中也产生几分怀疑,客气官方道:“七殿下才华斐然,出身贵重。” 夙苏始终观察沐云舒的表情,提到凤景奕时,沐云舒并没有多余的神色,甚至只是当普通人。 夙苏噙着笑,故意道:“景奕不错,是个可托终生之人。” 沐云舒心中大惊,猜想可能是陛下和贵妃有意要给她与凤景奕赐婚,王妃这才会对她说这些。 沐云舒脸上闪过一缕神伤的表情。 夙苏的目的已然达到一定程度。 夙苏拉过沐云舒的手,一脸真诚道:“沐姑娘是我来到这个世界,额……来到京城认识的好友,其实大家身处这样的环境下都是身不由己,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不然就是我这样陛下赐婚。” 夙苏这话说的很明白,其实沐云舒自己也清楚,她这样的出身,婚姻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圣旨降下,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沐云舒衣袖下的手轻轻握起,她对自己的猜想又确信几分,手握得越发紧,似乎想抗衡这样的命运。 夙苏又添了一把火,轻叹一口气道:“唉……这贵妃娘娘让世家姑娘们献艺,这目的不言而喻,我实在不想沐姑娘走上我的老路,你若是有喜欢的公子可要与我说,我定出一份力。” 沐云舒目光偏了偏,立刻答道:“七殿下甚好,只是……云舒配不上。” 拒绝的很干脆。 夙苏笑眯眯继续道:“你不喜欢景奕,那昀白怎么样?算起来昀白比景奕大上一岁,早该成家了。” 沐云舒微微失神,仅仅只有一刹那。 第78章 心向往之 夙苏视线紧一直紧跟着沐云舒,捕捉到了她那瞬间失神,心中欢喜雀跃,有戏! 沐云舒很官方的称赞:“六殿下风流潇洒,才貌双全。” 沐云舒一顿,脸色浅浅暗淡,似乎鼓起很大力气说:“云舒云泥之姿……” 夙苏故作高深的轻叹一声,打断沐云舒的话,“也罢,这皇家水深,云舒这般美好的女子不该入这潭浑水,是那两个小子无福。” 沐云舒微微垂眸。 夙苏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晚上月色定然很美。” 夙苏又回望沐云舒,柔笑道:“云舒,今晚可有空一起去赏月观风?” 沐云舒笑容有几分浅浅的落寞,还是点头答应。 沐云舒回去的路上显得有几分落寞,随行的侍女小莲问道:“小姐,您去了趟王妃那怎么就不太高兴了?是不是王妃欺负你了?” 沐云舒噙起一抹柔笑:“王妃是个很好的人,是我近几日太累了,没什么精神。” “那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小莲心思单纯,沐云舒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夜幕降临,沐云舒如约而至,一身月白衣裳衬托得她宛若清莲,既明媚温暖又清澈出尘。 夙苏带了很多人,毕竟晚上出门赏景多有不便,安全第一,除了四个丫鬟还带了云墨。 沐云舒原以为夙苏就在这行宫游玩,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 晚上的校场空旷幽静,偶有侍卫巡查而过,沐云舒遥遥看着林中黑压压的一片,不明白夙苏为何入夜来这赏月。 头顶月儿弯弯,繁星点点,诸天如黑幕般。 “云舒,这校场白日人多热闹,晚上倒是清幽安静,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沐云舒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风微月明,不用烛火也能看清周遭。 夙苏与沐云舒相谈甚欢,夙苏有意带着沐云舒往校场边缘走去,校场后林中漆黑,只有鸟歌虫鸣,奏响不一样的乐章。 多走几步眼前风景大有不同,林中有微微灯火,夙苏表情上多是好奇,走近看那林中小道两侧竟然摆了灯笼,五步一盏,生生照出一条蜿蜒小道来。 夙苏面上多是惊喜之色:“这倒是有意思。” 灯笼绵延不见底,远处的烛光在夜间犹如天上的点点星辰,触手可及。 夜幕为景,烛光点缀,煞是好看。 几个侍女也觉得惊奇,小声议论是何人所做,是何用意。 夙苏率先走上那灯笼小道,灯笼色彩缤纷,一路蜿蜒。 小路两边深幽,倒给这灯笼小路添上几分扶摇直上之感。 小路直至那林中小湖,只是湖边此时倒是热闹,传来说话声和笑声,夙苏勾起浅浅弧度。 小路尽头更是豁然开朗,灯火通明,湖面灯光闪烁,一盏盏五颜六色的莲花灯在湖面盛放。 就连整个小湖都用一盏盏灯笼围了一圈,不同颜色的灯笼折射不同光彩,既好看又别出心裁,像夜空中闪烁的一块瑰宝。 凤安然朝着夙苏眨眨眼,立刻扑上来一左一右挽住夙苏和沐云舒,笑呵呵说:“嫂嫂和沐家姐姐可来了,我们放了好多灯,快去看看。” 凤安然聪明活泼,白日里夙苏跟她说了,晚上立刻就带着凤安莹来活络场子。 眼前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夙苏回头吩咐一句:“都玩去吧!” 夙苏的丫鬟们早就得了夙苏的令,云红热络的拉着小莲去放灯,先前小莲还拘束着,可沐云舒回头朝着她点点头,小莲也去湖边。 湖边备了茶水点心,书桌笔墨,可在莲花灯上写上心愿,放入湖里祈福。 侍女们难得有这样闲暇轻松的时候,也放开各自玩去。 夙苏带着沐云舒去湖边赏了灯,也放了灯。 沐云舒看着湖里五颜六色的莲花灯,清爽的微风徐徐拂面,在月光下犹如那月宫仙子,清雅脱俗。 沐云舒不由赞扬:“真好看!” 凤安然眨眨眼,她今日就是来当陪衬的,笑嘻嘻道:“沐家姐姐喜欢就好,这些都是我家六哥哥特意弄的。”还特意着重“六哥哥”三个字。 沐云舒微微一怔,下意识环视四周却不见凤昀白,问道:“六殿下呢?” 凤安然越看沐云舒越喜欢,眼睛眯成月牙形:“六哥哥在附近巡视,一会就来。” 凤安然还不忘对着夙苏调皮一笑,才转身去继续玩。 沐云舒拨动水面,将另一只莲花灯放下去,夙苏瞟了一眼,上面写着“父母身体康健”。 夙苏与沐云舒站到最边缘,侍女们正和两位小公主玩耍在一起,根本没注意夙苏这边的情况。 夙苏与沐云舒站在湖边高处,天上弯月倒映在湖边,莲花灯相伴,别有一番韵味。 “嫂嫂,沐姑娘。” 夙苏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就见凤昀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身墨青衣裳衬托得……人模人样。 夙苏觉得今晚的凤昀白俊逸非凡,率先称赞:“昀白,布置的不错,真好看。” 凤昀白朝着夙苏一笑,目光停驻在沐云舒身上,小心翼翼的问:“沐姑娘可喜欢?” 被点名的沐云舒一怔,微微低眸颔首。 “沐姑娘喜欢就好。” 沐云舒内心一震。 凤昀白趁机问:“沐姑娘可否一同去散步赏月?” 沐云舒脸上是错愕的,微微侧眸看向夙苏,夙苏眨眨眼,在沐云舒耳边低语:“想来昀白有话跟你说,你就听听她说什么。” 沐云舒似乎有所触动,含含糊糊就点了头。 夙苏转身给两人留了独处空间。 沐云舒与凤昀白宛若一对璧人,两人漫步在环湖小道上…… 沐云舒与凤昀白并肩而行,漫步在树林里,逐渐远离身后的喧嚣。 沐云舒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她微微抬头看着凤昀白的侧脸,又低下头,手里的帕子被绞了又绞,手心微微发烫,心口砰砰直跳。 小道围着湖面,从树缝隙间还能看到湖面的灯火。 夜空中月,光芒柔和。 凤昀白停下脚步,沐云舒也停下。 凤昀白衣袖里的手有些抖,嫂子说了,让他把想说的都说了,他心跳的厉害,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语气颤抖却异常清晰问:“沐姑娘,你可愿意做六王妃?” “啊?”这直白的,沐云舒脑袋发蒙了,有些不真实感,脸上滚烫滚烫的。 第79章 两情相悦 这要是夙苏在场,定然恨不得给凤昀白一巴掌,白天教了他一堆话,一句没不上,那好歹也婉转点,把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凤昀白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有些凌乱不知所措,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先是拱手深深一礼,强压下镇静道:“是我莽撞了,但我所言字字真诚,句句真心,吾悦卿心,真心相付。” 沐云舒微微低头,脸红扑扑的,发烫。沐云舒何等聪明,怎么都猜出今日这一切都是夙苏与凤昀白的设计,但是她不生气,内心很是喜悦。 沐云舒心跳加速,烛光轻柔洒在脸上,眸子里却闪烁着调皮的光芒,“所以你与四王妃设计诓我。” “呃……”这下轮到凤昀白发蒙了。 凤昀白见沐云舒没生气,反而有些慌乱,有点委屈,像个小媳妇似的说:“嫂子说,如果我不向前一步,不说出自己的心意,以后后悔就只能去跳云澜江了。” 沐云舒捂唇浅笑,这四王妃真的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沐云舒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是凝聚了莫大勇气,脸上难得的严肃之色,郑重问:“凤昀白,你今日所言是否真心?” 凤昀白对上沐云舒的眼,“句句真心。” …… 夙苏站在湖边,眸光微闪,今日选在这里她还有别的心思,莲花灯多用于祈福祝愿,若是画上符咒,则有聚灵镇魂之效用。 夙苏选了一个红色莲花灯,咬破手指用血在灯纸面画上引魂符。将灯放到水面,还捡了一段树枝推波助澜一番,那盏莲花灯似有导向一般,向对面飘去。 片刻后,莲花灯已然到了湖对面。 莲花灯上的烛火忽闪忽闪,一团黑色雾影从水面汇聚,逐渐在灯上凝聚。 其他人看不到,但云墨却看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看向夙苏却见她一直盯着湖面的灯,心下已了然,定然是王妃做的。 此时侍女们正和两位小公主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也没人在意湖面。 莲花灯上的雾影凝聚成团,瞬间被莲花灯吸附,那灯光随之化作青绿之色,与其他莲花灯的灯光相比,多了几分诡异之感。 夙苏唇角微扬,回头间与云墨视线相撞。 夙苏眨眨眼,给云墨一个眼神,云墨立刻就靠过来。 夙苏低声吩咐:“去将那盏灯悄悄取回,别被人察觉。” 云墨点头,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他总是站在最后面,他突然消失一刻并没人察觉。 云墨从林中绕去对面,那侧本就昏暗,云墨一身黑衣,根本就不显眼。 云墨轻功好,不出片刻就将那盏莲花灯取回,夙苏再次用血莲花灯上画出符文,随后将莲花灯塞进一盏灯笼。 夙苏将灯笼塞进云墨手里嘱咐道:“好好拿着,不许弄丢。” 夙苏又宽慰云墨几句:“放心,她刚变鬼不久,虽然怨气重,但魂魄虚弱,我施加了镇鬼符咒,她出不来,你就当是个普通灯笼就行。” 云墨内心有点受伤,他胆小怕鬼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入王妃脑子中了。 “王妃放心。” 小公主的欢笑声声声入耳,夙苏也怕夜长梦多。 夙苏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去环湖小道的路口等着,不出片刻,就见沐云舒捂着潮红的脸从灯火小路深处跑出来,一见夙苏在,沐云舒像是看到什么一样扑进夙苏怀里,夙苏差点重心不稳摔地上。 夙苏:“……”这凤昀白做了些什么? 夙苏拦着沐云舒,有点错乱,听到沐云舒微微喘息的声音。 夙苏急问:“是不是昀白欺负你了?” 那臭小子不会是霸王硬上弓了吧?早不是跟他说了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不懂? 扑在夙苏怀里的沐云舒狂摇头,可就是不抬起头。 夙苏这下明白了,沐云舒是在害羞,看来凤昀白还是挺靠谱的。看样子好事将近,得盘算盘算他们大婚时送什么礼好,送子符怎么样? 夙苏将沐云舒扶到湖边断木坐下,既能将湖面景色一览无余,又安静自得其乐,也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沐云舒的脸如同那怒放的桃花,粉嫩嫩的,如果夙苏是个男子定然克制不住想一口吃掉。 夙苏笑眯眯拉起沐云舒的手,问道:“看来昀白将该说的都说了,与我说说,他都说了些什么?” 沐云舒只觉得两颊发烫,娇羞的说:“王妃设计我。” 夙苏俏皮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云舒姑娘勿怪。” 沐云舒没生气,低声道:“六殿下人很好,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夙苏抿抿唇,看来有她不知道的惊喜,顺意夸赞凤昀白一番:“昀白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人直了点,但为人真诚。” 沐云舒掩唇轻笑,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拉着夙苏的手,“我与王妃缘分匪浅,以后还有妯娌的情分。” 夙苏眼睛一亮,“这以后你可是要叫我一声嫂嫂了。” 两个女子握手相笑,夙苏喜上眉梢,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让人高兴的了。 沐云舒眉眼盈盈处,突然问了一个问题:“王妃,若是我拒绝了,你会强迫我么?” 夙苏摇摇头,“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让昀白与你说明心意,主要目的就是让你知道他的心意,若是你无意,那昀白也全了他一番心意,以后不会后悔,若是后悔那可是要去跳云澜江的。” 沐云舒噗嗤一笑,心情激动,有很多话想与夙苏说。 两人手拉手说了许许多多的体己话。 说了好一会话,夙苏才想起来,这凤昀白去哪了?表个白把自己弄丢了?还是害羞不敢出来见人?人高马大一男子应该不至于吧! 夙苏四下张望,朝着林中小道看去,夙苏看见凤昀白和凤明辰一同出现,正朝着她们走来。 这凤明辰又是往哪里冒出来的? 等人靠近,沐云舒肉眼可见的脸又红了。 夙苏侧眼看见沐云舒害羞的模样,站起来就拉过凤明辰衣袖,给凤昀白与沐云舒制造独处机会,“那边灯好看,王爷我们也去放一盏。” 凤明辰任由夙苏拉走。 凤明辰拿着一盏灯放入水中,他已经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布置的一切,勾唇浅笑道:“王妃心思不错,布置的别有一番韵味。” 第80章 月下闲聊 夙苏自豪的挑挑眉道:“时间有限,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我能准备的更好。” 凤明辰浅浅笑笑,默声不语。 夙苏轻拨弄水面,顺口问:“话说你怎么会在这?” 凤明辰答道:“办点事,看到这边有烛光就来看看,恰好遇到六弟,才知晓你办了件大事。” “不要夸赞我,我会傲娇的,回头定要让六弟给我个大红包。” 夙苏毫不客气的再变相夸自己一番。 “没想到这围场里还有这么一块好地方。” 人未到,声先至。 夙苏甩甩手上的水珠,起身抬眼看去,来的人有点多,凤安岚与大驸马、凤景奕,东方焱和东方玉。 大驸马是萧林靖是英国公家的公子,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轻轻牵着凤安岚的手。 东方玉扑过来拉住夙苏的手臂抱怨:“四嫂嫂,你们来玩都不叫我。” 夙苏笑笑,真不是不想叫他们,是人多怕凤昀白害羞怯场。 人一多,沐云舒与凤昀白往旁边一站,在场的其他人似有所触,但都不张扬。 凤景奕笑道:“我说六哥今日忙里忙外。” 凤安岚也是看着凤昀白长大的,自然也高兴,但想到自家亲弟弟,“唉……景奕这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 凤景奕被点名,他也有心上人好嘛!只是他现在可不会说出来。 夙苏突然想起凤景奕从她那拿走莲花簪图纸,看来这凤景奕有戏啊!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萧林靖对着凤安岚轻笑道:“好了好了,景奕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去放一盏灯,给景奕祈福早日成婚。” 凤安岚欣然同意,小两口手拉手去放灯。 东方玉也去凑热闹。 东方焱调侃道:“傍晚遇到昀白可是说今晚要去赏月的,怎么跑这小水潭边赏月,不过这水中月也挺美,嗯……挺美。” 夙苏俏皮的挑挑眉,还适时添上一句:“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水中月虽美,可也比不得这心上人。” 沐云舒脸红了,在烛光的照耀下柔得像一汪清泉。 夜深了,夙苏让人确定所有河灯熄灭,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才回行宫。 夙苏从云墨手里接过那盏灯笼,回屋后将所有人的打发走,将灯笼放在桌子上,点燃三炷香,焚烧符纸。 只见从灯笼上升起一个灰白衣裳的女子,她如幻如烟,女子身上围绕着层层黑雾,女子目光呆滞,面无血色。 夙苏自言自语道:“好重的怨气,应是死于非命。” 夙苏问:“你是何人?” 女鬼茫然无措,她如痴傻之症般,麻木如木偶。 问了半响,女鬼嘴里只会重复“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两句话。 女鬼死前可能受了很重的刺激,导致她还沉浸在死亡之时。 无奈,夙苏只得先将她收回灯中,提着灯溜出去。 南元湖湖边,夙苏寻了个不易察觉的位置,将灯放在月光下,手中夹起一张符纸,刚要施术却感知到身后有人,手指一弯将符纸收起。 夙苏唇轻抿,感知到来人是云墨才放心下来。 夙苏感知到云墨的接近,低声道:“云墨,出来吧!” 云墨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黑色衣袍全然将他淹没在黑暗里,行走到月光下,有种穿越空间的既视感。 云墨站在夙苏身侧三步外的距离,面朝湖面,静候不动。 夙苏无奈叹口气,随他吧!手心夹着的符纸翻出,对着头顶明月念念有词,手指结印,符纸自燃瞬间化作灰烬,灰烬撒在灯笼上,月光凝聚成一条线没入灯笼中,灯笼亮起如鬼火般的青色火焰。 眼前的一切太匪夷所思,超过了云墨的所见,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夙苏答道:“她魂魄不稳,凝聚月华阴力给她安魂。” 夙苏盘腿坐好,找点话聊聊。 “云墨,你看得见陆之丰身上的金光吧!” 云墨轻“嗯”一声,“那是一种很温暖,很耀眼的光芒。” 夙苏道:“那是佛光,只是那陆之丰看着也不像有佛缘之人啊?” 云墨娓娓道来:“陆家二公子幼时体弱多病,多灾多难,药石无医,几次差点夭折,陆夫人伤心落泪,差点哭瞎眼,陆大人心力交瘁,先国师感念陆大人和夫人爱子之心,给指了一条路,陆大人和夫人抱着陆二公子跪遍一百零八座寺庙,给陆二公子求得一串佛珠,才让陆公子安然长大。” 夙苏哑然,吃惊不已,“一百零八座寺庙,岂不是将整个东储都走了一遍。” 夙苏感念深刻,在这个世界,靠人走马车,又没有详细地图,走遍一个国家那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云墨点头,“东储有佛寺舆图,陆大人和夫人这一走走了八、九年,那是陆大人以在朝为官,为子请辞,陛下感念其爱子,让他顺道暗中视察民生,帮他保官嘉职,陆大人回京后还编写了书籍,将一路见闻写下,重修了东储的佛寺舆图。” 夙苏觉得这位陆大人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脸向往之色,“云墨,回头把陆大人新修的佛寺舆图送来给我看看。” “是!”云墨立刻应下。 夙苏看着湖面粼粼波光,突然道:“云墨,其实我大概能猜出你经历过什么,若是以前出家当和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墨默然,他从未考虑过出家,小时候的种种让他恐惧自己的双眼,曾想过毁去双眼,流浪时被殿下救下,杀戮多了,反而见不到了。 夙苏能感觉到云墨身上戾气加重。 “其实有那么一双眼睛,于你而言是祸非福,而对于我们这种人却是求不得的。”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考虑下,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云墨摇摇头,真没那个想法。 夙苏也不强求,惋惜道:“哪天想通,想拜我为师了,随时来找我。” 云墨不接话,反而道:“王妃在外生活时很辛苦?” 夙苏只是摇摇头,脑海中闪过林雅的笑容,戴着花环在山野里嬉戏,天真烂漫,父母疼爱,阖家欢乐。不管是林雅还是夙苏,在来这之前都很自在。 夙苏闭目凝神,运转内气环至全身。 百米距离外,凤明辰远远看着那一坐一站的两人。 第81章 心悦君心 沐云舒是太傅家嫡女,自小就明白她这一生该做什么样的人,名门贵女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应是温柔贤淑、端庄自持、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 沐云舒是家中独女,父母恩爱,兄长疼爱,安乐顺遂。 沐云舒四岁时不慎走丢,父母寻她一日,好不容易才将她寻回,自此就不让她随意出门了。 沐云舒家宅院很大,但她的活动空间很小,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四方方的天,不时有小鸟飞进院子又飞出去,它们是那般的自由。 小小的沐云舒站在墙角向上看去,真的很高,那时候的她有个梦想,想要一对翅膀。 长大一点后,沐云舒随母亲出入各种宴席聚会,人人都夸她温婉漂亮。 这些宴席倒是好应付,她沐云舒只需要乖巧的跟着母亲,乖巧的叫这个婶婶、那个伯伯。 唯有进宫,沐云舒是不喜欢的,宫里规矩多,言行举止都要注意。 那年冬日,母亲进宫,沐云舒也随着进宫,她与同龄孩童一起玩耍,她安静,天冷又不爱动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重重摔在地上,刚下过雪,路边都是积雪,她弄脏了衣裙,弄歪了梳好的头发,身上很痛,她想哭,可这是皇宫,她不能哭出声,哭声化作一声声哽咽和泪水。 耳边尽是其他孩子的嘲笑声,惶恐又无助。 就在沐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小公子将她扶起来,温柔的问她:“痛不痛?我带你去看梅花。” 很好听,很温柔的声音。 沐云舒抽噎着看着眼前的小公子,小哥哥比他长两岁,个头高过她一个头,一身青蓝长袍,长得很好看。 小哥哥带她去看红色、白色的梅花,给她拿了糕点,给她擦了脸上的泪痕。带她去了德妃宫里,弄干净衣裳,让嬷嬷重新给她梳了发。 回去的路上,小哥哥还摘下一朵红梅簪到她的头发上,夸她长得可爱。 这是沐云舒第一次见凤昀白,那年沐云舒六岁,凤昀白八岁。 凤昀白的样子深深刻在沐云舒心里,落在眼里。 沐云舒八岁那年,才华凸显,人人都赞她一句小小年纪就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年宫廷宴会,宫里有蹴鞠比赛,少年们在场上挥洒汗水。 沐云舒第二次见凤昀白,小小少年长开了许多,在蹴鞠场上那般俊逸潇洒,但这次他们说不上话。 小姑娘们凑在一起说话,此时她们已经知道日后要嫁人的,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讨论日后嫁给什么样的人,沐云舒没有多说话,遥遥看了眼蹴鞠赛场上的凤昀白,她想嫁给他。 沐云舒对凤昀白多了许多关注,听说他不进朝堂进商场。 凤昀白开始忙起来,忙到沐云舒进宫也看不到他,偶尔只能在宴席上遥遥一眼,碍于规矩再也没有说过话。 沐云舒的沐家与三公主凤安娪的母妃母家有亲,凤安娪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沐云舒,自小多有相处,便成了闺中密友。 十四岁,沐云舒出落得亭亭玉立,才华横溢,不知是谁起的头,某天开始沐云舒与夙嫣然被并称为京城双姝。 沐云舒不在意这样的虚名,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少年。 三公主孩儿满月时,沐云舒去公主府吃酒,在府上见到了凤昀白,记忆里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他的脸上洋溢的笑容,风度翩翩,不同哥哥的温文尔雅的书生气,是一种如晨光的明媚温柔,让人移不开眼。 沐云舒字写的漂亮,当场给三公主的孩儿写了一幅字。 凤昀白赞叹:“沐家姑娘的字真好。” 沐云舒心里欢喜。 那年,凤昀白十六岁,皇子十六岁已算成年,出宫开府,赐婚婚配。 沐云舒担忧不已,听说凤昀白从商专心事业,不想过早娶亲,德妃与陛下拗不过,只能由着他。 沐云舒松了口气。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限制了许多东西,沐云舒怕被拒绝,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沐云舒的父亲也多番提及,不希望她嫁入皇家,不想她陷入皇权争端中。 沐云舒有些惆怅。 十五岁及笄,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沐云舒很是郁闷,跪到父亲面前哭诉自己不想太早嫁人。 沐云舒向来是父母兄长的手中宝,父母也是舍不得他早出嫁,便以姑娘还小,多在父母身边尽孝几年为由打发了所有求亲人。 沐云舒及笄后,家人也不太限制她的出行自由。 沐云舒很喜欢去凤昀白的铺子,基本隔一日两日就会往凤昀白的铺子逛一圈,其实她这样的世家小姐想要什么派个人去便好,但她总是亲力亲为,重要的是可以不时与凤昀白偶遇。 虽然大部分时间见到也是客套两句话,沐云舒也很高兴。 凤昀白向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京城多有传闻,说什么凤昀白喜好男色,但也只是说说,因为凤昀白身边也没什么男子存在。 沐云舒在颜玉坊第一次见夙苏与凤昀白一起时,一瞬间有些着急,但见到夙苏的打扮后又松了一口气,那与嫣然相似的面容,她立刻就猜出是夙家那位空降京城嫁给四王爷的夙二小姐,如今的四王妃。 夙二小姐长得与夙嫣然相似,但性格完全不一样,沐云舒很喜欢她。 话本里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不说别人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意,就算被拒绝,那也不负此生,不负我心。 陛下狩猎,京城的世家姑娘们也参与,沐云舒自然也在其中,其中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沐云舒觉得如此好的机会,得主动出击,但是还没等她出击倒是先被夙苏拉去说话了。 凤景奕?沐云舒心慌不已。 夙苏后面又提了凤昀白,沐云舒舒了一口气,以为只是在试探。 夙苏邀请沐云舒赏月,沐云舒没有拒绝,那围场的小湖。 凤昀白的告白,沐云舒觉得这是天大的惊喜,他们这是两情相悦,那一瞬间沐云舒既激动又冷静。 沐云舒难得调皮一下,说他与四王妃设计她。 “明天去求陛下赐婚,我等你。” 沐云舒基本是急切又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心里已经到极限了,人生第一次,太害羞了,她的腿比脑子反应快,当场跑路。 那晚,沐云舒睡不着,攥着被角回想她这几年,满满的幸福。 第82章 四伏危机 翌日,凤昀白快马传书回皇宫,德妃并未随驾来行宫,凤昀白把他要娶沐云舒的事先告知德妃,德妃听说消息高兴的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德妃觉得这事得抓紧办了,马不停蹄修书一封给皇上,求皇上赐婚,还准备一只对镯子一并带给沐云舒。 接到德妃书信还在云里雾里的皇帝陛下立刻召见了凤昀白,对于这个儿子,东储皇是疼爱的,就算是他要去从商他都没反对,一听说儿子要求娶太傅家的姑娘,立刻把太傅请来。 太傅一开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听传话得太监说是陛下赐婚,顿时沐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沐太傅又忧心不已,他不想自己女儿嫁入皇家,太子行径陛下多有不满,皇后母家过于独大招摇,可能有废太子的心思,日后众皇子恐怕卷入争权夺位的漩涡,那么他们家女儿不得跟着吃苦,担惊受怕。 太监透露消息,陛下传了凤昀白。 沐太傅立刻就明白了,凤昀白身份高贵,德妃娘娘德高望重,而凤昀白无心权势,不在权力中心,日后定然也不会卷进那皇权是非中,若非要在皇子中选一个嫁女儿,太傅觉得凤昀白是首选。 可是这事沐太傅还是揪心,沐云舒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自小千宠万爱养大的,迟迟不议亲并不是挑,而是舍不得女儿早嫁,也是想找个疼爱女儿的女婿,身份嘛没那么重要。 “有劳烦公公,老臣立刻就去。” 沐太傅打发走公公,立刻叫来自家儿女,将陛下要赐婚的消息说给沐云舒。 沐云舒害羞的点点头。 沐太傅瞬间有种自家小白菜被猪偷偷拱了的感觉,他们家女儿这样子似乎与那六皇子有点什么。 沐太傅赶着去见皇上,凤昀白也在。 凤昀白对着沐太傅深深一礼。 沐太傅细细打量凤昀白,还算满意。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隔天,皇上赐婚的旨意刚传了下来,德妃娘娘的镯子就送到了沐云舒手里。 一时之间,京城多少少年梦碎了。 凤昀白春光满面,得意洋洋,他有了这旨意,可以正大光明上门邀请沐云舒游湖赏花,观风听雨。 夙苏觉得这凤昀白速度是真的快,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莫大的好事。 有人欢喜有人愁,凤城凰可不管什么两情相悦,在他看来,凤昀白与凤冥夜一派,这凤昀白娶了太傅的掌珠,对他的地位有很大的撼动。 一个恶毒的想法在凤城凰心里盘旋。 一大早,太子妃就派了人来,邀请夙苏去品茶。 夙苏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鸿门宴,她与太子妃已然是面和但心不和,上次在围场就已经搭上梁子了。 夙苏可不认为以她和太子妃的交情好的可以相约品茶,不是静悄悄就是在作妖,绝对的鸿门宴。 夙苏问云红:“王爷呢?” 云红答道:“太子一大早就派人来请王爷,说是让众兄弟们一同去骑马射箭。” 夙苏皱眉,这太子家夫妇俩想做什么?打算各个击破? 但太子妃的面子,夙苏实在撇不过去,只能收拾收拾准备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夙苏吩咐云红:“你去找云墨,让他告诉王爷,我去了太子妃那。” 云红不疑有他,应了声后立刻去找云墨。 夙苏带着小清去太子妃那,离得并不远,穿过一条长廊,再转个弯就到了。 太子不愧是太子,住的地方都比其他人的地方大上许多,院子宽敞,大厅摆设华丽。 太子妃并未叫很多人,二王妃和三王妃都没有来,在场的几个姑娘夙苏也多是没见过几个。 夙苏挑眉,太子妃费心了,还专门给她设个席。 太子妃的院里焚香,很清新的香味,像花草的气息,夙苏不是很喜欢香料的味道,她一般不会在院里焚香。 夙苏礼貌的缓缓施礼。 一见夙苏来,谢凌菲就迎了上去,双手拉过夙苏的手,笑容和善温柔,一派亲和模样。 夙苏轻轻抿唇,露出她自以为最温柔的笑容,谢凌菲这笑容看上去亲切,实则眼底藏刀,虚假到夙苏不忍直视。 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 谢凌菲轻轻拍拍夙苏的手,“弟妹啊!菱儿还小,她前两日在围场对你不敬,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还不等夙苏说什么,谢凌菲就立刻对着谢凌菱说:“还不斟茶给夜王妃赔不是。” 夙苏刚要开口,谢凌菲就拉着夙苏坐下,说:“弟妹断不要拒绝。” 夙苏嘴角抽抽,这谢凌菲打断她两次,这是逼得她不得不接受啊! 谢凌菱很是配合,立刻端着茶到了夙苏面前,轻轻行了一礼,身体九十度弯曲,将茶杯高高奉上,“四王妃,先前是我的不是,今日我以茶赔不是,望王妃海涵,王妃请喝茶!” 自从上次醒酒汤一事,夙苏对这种别人送上来的汤汤水水就有心理阴影。 见夙苏迟迟不接,谢凌菲又添上一句:“弟妹这是还在怪菱儿?” 其他姑娘目光齐齐投向夙苏。 夙苏笑眯眯的,并未接茶杯,“太子妃这话言重了,三姑娘年幼,我怎么会怪她,况且本就只是一件小事。” 谢凌菲道:“菱儿已知自己的错误,弟妹如果不喝这赔罪茶,那定是还在怪罪菱儿。” 好一个道德绑架,夙苏看着谢凌菱端茶的手都在颤抖,若是她再不接过来怕是要将茶摔地上了,到时候不定又传出什么话来,不过一个谢凌菱她也没放在心上。 夙苏忍了,在谢凌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接过茶杯,众人目光都停留在夙苏手里的茶杯上。 夙苏环视一圈,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么,已经到这份上了,这杯茶真的是不得不喝,关键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她目前的角度,基本无死角,根本不能假喝来蒙混过关。 夙苏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小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咽下去。 谢凌菲见夙苏喝了茶,眼中眸光微闪,唇角的笑意逐渐放大。 谢凌菲笑眯眯的与夙苏说话:“前些日子听说弟妹病了,如今看来气色好了许多,别整天闷在屋子里,弟妹要多出来走动,让大家伙看看我们夜王妃的风采。” 夙苏笑得温柔,敷衍道:“太子妃抬举了。” 第83章 身体异样 有人立刻接话:“听闻四王妃长在偏远之地,不知可否给我们说说,让我们见识见识与京城不一样的山河风光。” 夙苏暗暗摇头,这是嘲讽她长在偏远之地,真的没什么新意。 小清脸色不太好,夙苏暗暗的给了小清一个眼神,让她镇定。如今在太子妃的院里,小清随意出来说话那就是犯上之罪。 夙苏皮笑肉不笑,缓缓开口道:“偏远之地哪比得上这京城繁华,没什么可讲的。” 不知哪个胆大的开口:“四王妃模样俊俏,但比起令姐还是差点意思,令姐乃京城第一才女,若是令姐入主夜王府,恐怕就是别样风采了。” 又有人附和:“夙家大小姐才情与美貌并存,四王妃确实差了些。” 夙苏:“……”果然没好事。 窸窣的笑声层起彼伏,夙苏却完全不在意,她作势用手帕掩口轻咳了好几声,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众人见夙苏这个样子就觉得好欺负,一个个胆子可就越来越大了。 谢凌菲柔笑着打圆场道:“四弟妹别听他们胡说,早日为四弟开枝散叶,我家荣儿也有个玩伴。” 对面一位蓝色衣裳的姑娘戏谑一笑,手捏团扇半遮颜,哧哧道:“太子妃一心用在太子殿下身上,不知道咱们四王妃不受四王爷待见,四王爷连王妃的院子都不进,何来开枝散叶。” 又一位姑娘手帕掩唇嗤笑道:“也不知道夜王妃夜夜不见君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凌菲道:“不可胡说。” 谢凌菲也只是到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喝斥的意思。 好一个一唱一和。 夙苏不咸不淡道:“我看各位姑娘还待字闺中,如此大声讨论夫妻之事不太好吧。” 一时之间,全场静默。 几个姑娘立刻尴尬的对视一眼,这话若是传出去,她们恐怕就要灌上一个德行有亏,家教不严的罪,名声可能就毁了,还会影响全族。 一个个愕然不敢说话,脸色苍白如纸,说的时候多顺口,此时就有多后悔。 夙苏再补上一句:“我乃陛下赐婚,夜王明媒正娶,你们对我嫁入夜王府有意见,那岂不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意见,对王爷有意见。” 夙苏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几个姑娘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青黑,一个个目光齐齐看向谢凌菲。 姑娘们立刻起身朝着太子妃跪下,“请太子妃、夜王妃恕罪!” 谢凌菲目光落到夙苏身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都说夜王妃身子弱,在王府也是备受欺凌,不受王爷待见,日日关在院里,没想到今日一见真的是与传闻大相径庭,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谢凌菲笑道:“四弟妹,她们年幼不懂事,私下里说嘴几句,弟妹莫要当真。” 夙苏浅浅一笑,多了几分柔顺,“太子妃说的是呢,这私底下说说我也觉得没什么,毕竟私房话嘛,但这人多嘴杂,若是以讹传讹的传出去几句,还是在太子妃这,当着太子妃的面,那听了的不得说句太子妃的不是了。” 谢凌菲脸色也有点不太好,但还是笑着说:“弟妹说的是,你们都回去面壁思过,抄阅女戒,好好规范自己的言行。” “是!”一个个哭丧着脸应下,但她们此时可不敢再说什么。 夙苏觉得有股热意涌上心头,心烦意乱的,不想再呆在这里,手帕掩面剧烈轻咳起来,整个屋里都是夙苏的咳嗽声,那模样真切的仿佛一夜回到重感冒咳嗽那几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凌菲赶忙说:“弟妹可否是身体不适,来人传太医。” 夙苏抬起手虚弱的摆摆,微微垂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多谢太子妃关心,是老毛病了,咳咳……” 小清着急立刻端起茶杯,夙苏却推了推,好一会才停下咳嗽声。 夙苏这咳嗽一番下来,瞬间憔悴了好几度。 谢凌菲关心道:“这早上风露重,我还让弟妹出来,弟妹快回去休息吧!” 夙苏瞬间像个病秧子,由小清扶着才能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行了一礼,虚弱道:“弟媳告退。” 夙苏刚出门,谢凌菲就让人都散了,给了身边侍女一个眼神。 夙苏从太子妃院子出来就觉得不太舒服,只觉头晕目眩,身上莫名潮热,她左右摇头,还是无法缓解,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夙苏强装镇定,一步步往回走,可时间一久,她现在整个人都很晕,全身潮热,脸上也是不自然的潮红。 小清扶着夙苏,感觉到夙苏的异常,着急问:“王妃你怎么了?” 夙苏摇摇头,全身心都抵抗着体内的躁动。 “快回去。” 小清见夙苏不适的样子,也担忧起来,扶着夙苏快步往回走。 夙苏回忆整个过程,她在太子妃那只喝了一口谢凌菱递上来的茶水。 果然,别人递来的水喝不得。 夙苏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这太子妃的好意不仅仅是看笑话,还有别的用意。 夙苏感觉到身后有跟踪的小尾巴,回头却不见人。 夙苏身上的感觉让她自己一怔,此刻也清楚知道自己怎么了,嘴角抽了抽,这样的情节她不知看过多少次,甚至也写过,只是如今小说的情节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宁竹院近在眼前。 夙苏与小清转进院里,身后跟踪的人就没继续跟着了,而是返回去,难道只是在确认她的位置,必定有后招。 夙苏感觉不到那人的灵魂,松了一口气,这身心一松,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夙苏感觉到自己脚步软绵绵的,只能扶着墙,一晃一晃的步伐。 院子里没有人迎出来,丫鬟们都不在,这就很奇怪,这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夙苏脱力的坐到院子的石凳,吩咐小清:“去看看人都去哪了?” 小清立刻在院里各处找人,一个个屋子找,却不见一个人影。 夙苏轻轻拍打脸颊保持清醒,可体内的热烈已经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她不受控制的扒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微微扯开一点,皮肤的潮红很不正常。 夙苏发现自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疼痛感让她意识又清醒两分,但这点就像一瓢水倒在沙漠上,没多少用。 夙苏只觉得她身处一个大蒸笼,热气蒸腾。 第84章 意识混杂 夙苏看着那莲花小池塘,咬咬牙,连滚带爬的扑进小院的小池塘里,将脸埋进水里,清冽的水涌入夙苏的口鼻,她可以没有闭气,任由水没进她的口鼻,剧烈的难受感让她清明一刻。 不明真相的小清过来见夙苏这般,着急的去扶起夙苏,夙苏脸上发丝凌乱,面前的衣襟已被水浸湿。 夙苏脸色异常潮红,目光有些迷离。 小清一下失去主心骨,急得眼泪汪汪,急忙问:“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夙苏软绵绵的,小清充当支撑,将夙苏扶进屋里。 夙苏知道太子妃打得什么主意,这会让她这么轻松的回来,又让人跟踪确定她回宁竹院,恐怕待会就要送个男人过来了。 夙苏体内有种原始的感觉在迸发,夙苏喘息着直直扑倒在床上,原来这才叫身临其境。若是在书里,这时男主定然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女主。 可惜,夙苏只能先自救。 小清急切道:“我去请御医。” 夙苏喘息声越来越急,“小清,去准备冷水。有人设计我,我要冷水沐浴,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我屋子。” 小清狂点头,立刻就去办。 夙苏蜷缩在床上,全身如同亿万蚂蚁在爬,口中燥热,全身如同一个大火炉,意识模糊,眼前也模糊,腿脚似乎抽筋了,疼痛夹杂,痛苦不堪,手也不受她的控制。 夙苏奋力攥紧拳头,重重咬着下唇,疼痛都是麻木的,血腥味涌进喉咙,才让她清醒一分。 院里找不到其他人,小清只能一个人一桶桶水搬进屋里倒入浴桶。 夙苏深深吸气,可这点意识如同沧海一粟,很快就要崩塌了,夙苏想撞到墙上把自己撞晕,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手胡乱抓去,抓到一支金簪,握着金簪的手不住颤抖着,眼前已经出现三个重影。 夙苏抓着金簪一把插进手指尖,五根手指都不放过,所谓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让夙苏清醒,同时引发全身痉挛,恶心呕吐感席卷而来,干呕不已。 夙苏有鬼眼,天生灵魂之力就比其他人强,有强大的精神力,此时却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才能勉强撑住意识。 好强大的药力,好厉害的算计。 小清进来就看到夙苏狼狈的缩在床上,头发散乱,发簪散落,胸前衣裳半敞,露出里面的小衣。 衣裙、床单上点点腥红吓得小清呆愣原地。 夙苏痛苦的低吼声传进小清耳里,小清即刻回神,帮夙苏拉好衣裳,带着哭腔说:“王妃,水准备好了。” 夙苏艰难的撑着床沿爬起来,那脸上因为这番折腾毫无血色,苍白的吓人,气息奄奄。 好强大的药力,好厉害的算计。 小清进来就看到夙苏狼狈的缩在床上,头发散乱如同疯妇,发簪散落,衣裳半敞,露出一片里面的小衣。 衣裙、床单上点点腥红吓得小清呆愣原地。 夙苏痛苦的低吼声传进小清耳里,小清即刻回神。 “王妃,水准备好了。” 小清扶住夙苏,好在夙苏瘦小,小清一个人也能勉强扶住。 夙苏靠在小清身上,脚软得她都站不起来,小清将夙苏扶到侧屋,那里是夙苏沐浴的地方,一个不大的隔间,有门锁,还不显眼。 夙苏看着那桶冷水想都没想,在小清的帮助下用尽全力爬进水桶中,衣裳瞬间湿透,冰凉的水让夙苏有那么一丝喘息的机会。 夙苏躺在水里,虚弱道:“小清,有人算计我,我可能是中了媚药,你快去门口守着。” 媚药!小清也只是听说过,脸上瞬间不合适的红了红,她此时已经失去主心骨,听到夙苏的声音,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把夙苏浴室的门关好。 凤明辰知道夙苏去太子妃那就一直心神不宁,今日太子莫名其妙找他去骑马射箭,太子妃又请王妃去喝茶。 凤城凰邀凤明辰比剑。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凤明辰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失误”被太子的剑直直刺伤手臂,很长的伤口,血流如注,顿时染红他的衣袖。 凤城凰傻了眼,立刻停下去查看凤明辰的伤势,周遭人太多,他还是要当个兄友弟恭的好兄长。 凤明辰也很配合的说:“太子剑法高超,臣弟信服。” 凤城凰立刻说:“四弟别说这些,快来人,请太医。” 凤明辰捂着伤口去一旁处理,太医来得很快,见凤明辰伤口很严重,包扎好后说必须好好休息,伤口断不能碰水。 凤城凰给了自己侍从一个眼神,“送四弟去休息。” 凤城凰的侍从和云墨一同扶着凤明辰往回走,那侍从不送凤明辰回行宫,却一个劲带着凤明辰去大帐那边休息。 这很不自然,凤明辰和云墨都察觉到了,第一想到夙苏可能有事。 凤明辰趁机从后面一掌打晕侍从,“将他藏好,去查查太子在悄悄做些什么。” 凤明辰则是赶紧回行宫。 夙苏泡在水里也好不到哪去,身体发烫感觉不到水温,她只能靠不断的将脑袋没入水里,用窒息感保持清醒,只是那种窒息感把她折磨的身心俱疲。 夙苏微微喘息,她知道太子妃的打算,不就是下药诬陷那一出,她是事故中的女主角,太子妃轻松送她回来,必然准备了事故男主角,可能马上就会出现。 太子妃真是好算计,夙苏在自己院子出事,这么一来太子妃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夙苏全身此时却极为敏感,听力,感知力敏感的可怕。 “谁啊?” 小清的声音响起,仅仅一声,小清没了声响。 黑衣蒙面人打晕小清,扛着一个青衣男子推开了夙苏卧室的门,将一个青衣男子放到夙苏床上,却不见夙苏在,那黑衣人一瞬间的慌乱,他开始一个个房间寻人。 夙苏听到声音,将头微微往下埋了埋,口鼻没入水中,她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为了以防万一,她不能冒头。 精神高度紧张,夙苏全然到了极限,就算她神魂再强大,这副身体过于脆弱,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身体负荷不了,已经处于迷离恍惚状态。 一股热流从鼻腔中涌出,顺着流入口中,夙苏有一阵恍惚,抬手摸了一把,鲜红的血液,在夙苏眼里成了一片血海,她的意识涣散。 第85章 走心躲危 听着黑衣人轻微的脚步声接近,这次夙苏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和精力再去抵抗。 就在黑衣人要推开门的瞬间,黑衣人却倒地不起,而他的身后是凤明辰。 凤明辰把黑衣人扛起扔到小厨房的角落里。 凤明辰疾步推开夙苏的屋子却看见不省人事的凤昀白躺在在夙苏床上。 凤明辰皱眉,他查看凤昀白,好在只是晕倒。 只是在夙苏屋子很不正常,床上是夙苏散落的发簪,床单被子凌乱,床单上有淋淋洒洒的血迹。 凤昀白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凤明辰第一时间将凤昀白扛起,暂时扔到他住的那间屋子里。 夙苏感知到熟悉的灵魂气息,一下就放松下来,灵魂一放松,紧绷的身体就无力滑进水中。 小清就躺在院子边的竹丛中,凤明辰一眼就看到,手凑上去探了探脉搏,也只是晕倒。 凤明辰深深皱眉,环视整个院子一圈,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只有风声。 凤明辰武动高强,对声音敏感,侧屋传来微微喘息声。 凤明辰推倒侧屋的门,眼前的一切让他窒息,夙苏躺在水里,气息奄奄,鼻血顺着她的脸颊流进水桶,晕染一片血色。 凤明辰心跳都停了一拍,急急伸手到水里,发现水桶里的水竟然是冷水,他慌张的将夙苏捞起来,水哗啦啦的声音。 夙苏微微睁眼,眼前也只是模糊不清的人形。 熟悉的灵魂触感袭来,夙苏猛然把唇凑了上去。 凤明辰脑袋瞬间懵了,他似乎被人强吻了,他的唇微凉,而夙苏的唇如烈火般热烈。 凤明辰心跳加速,都快跳出来了,他看着那双近在眼前的眸子,他竟然有些不想推开,但熟识药理他立刻就意识到夙苏是怎么了,理智让他偏开脑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夙苏人已经半昏迷状态,轻轻呢喃着。 凤明辰慌忙将外套盖到夙苏身上,把夙苏抱回屋里,盖好被子,取出清心散融到水里喂给夙苏。 喂了药,凤明辰给夙苏施针。 夙苏昏昏沉沉的,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一团烟雾,在云端飘忽。 夙苏的衣裳是湿透的,凤明辰抬起的手又放下,给夙苏盖好被子出了门, 凤明辰这才想起躺在竹丛中的小清,过去一针扎醒小清。 小清猛然醒来,入眼的是凤明辰,立刻扑通跪了下来,“王爷,有人要害王妃。” “跟我进来。”凤明辰举步往屋里走,小清跟在后面。 小清见夙苏躺在床上,立刻跑到床边去看夙苏。 凤明辰吩咐:“给王妃换身干净的衣裳,床单换干净的。” 还不等小清应答,凤明辰转身退了出去,去隔壁的屋子看凤昀白,一针下去,凤昀白悠悠转醒。 凤昀白拍拍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他环视一圈,房间是陌生的。 “四哥?我这是在哪?” 凤明辰冷冷出声:“宁竹院,我屋。” 凤昀白一下子清醒了,他怎么会在宁竹院,他只记得他今日本打算找沐云舒去骑马,他似乎是在用早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明辰听了凤昀白的话,把一切串联起来,脸色黑得可怕。 凤昀白还在不明所以,看着凤明辰手臂上的血迹张张口,刚要说什么。 凤明辰就没好气的赶人说:“有人设计,你赶紧走,今日的事谁都不能说,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凤昀白见凤明辰脸色难看,哪还敢多问,赶紧跑路,还不敢走正门,悄悄摸摸的翻墙走的。 搞得凤明辰一脸无奈,多此一举。 等凤明辰处理完一切去看夙苏时,小清已经处理好一切,把夙苏脸上的血渍擦干净,擦干头发整理顺滑,湿淋淋的衣裳塞进柜子,又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子。 凤明辰冷声问:“王妃今日发生了些什么事?” 小清也是个明白人,一双泪眼汪汪的,“今日一大早太子妃就派人来请王妃过去,王妃从太子妃那出来就不舒服,王妃说有人给她下了媚药,要我给她准备冷水沐浴,而我在门口守着,却看到一个黑衣人闯进来,奴婢被黑衣人打晕了。” 凤明辰皱眉问:“今天院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清摇摇头,道:“奴婢陪王妃去太子妃那时人都是在的,奴婢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 凤明辰目光凌厉,“今日之事不得对第二个人说,去把其他人都找回去。” 小清被凤明辰冷若寒霜的声音吓了一跳,“奴婢明白!”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凤明辰坐到床边,手不自觉的抚上夙苏的脸颊,目光里透露着温柔,却闪烁着自责。 凤明辰眸光突然异常凝重、凌厉,凤城凰打得什么算盘,他明白。 门口传来脚步声,凤明辰皱眉。 静贵妃一脸严肃的带着一行人踏进宁竹院,玉美人脸上是看戏的笑容,身后跟着的太子妃微微得意,几个侍女嬷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才不过两刻钟,这就来“捉奸”了吗?凤明辰冷冷勾唇,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见到静贵妃立刻迎上去。 “母妃怎么来了?” 凤明辰目光越过静贵妃看向谢凌菲,真是好算计,竟然让静贵妃来“捉奸”。 谢凌菲看凤明辰像看见鬼一样,眸光暗了暗,还有几分着急,四下张望起来。 静贵妃当即一扫阴霾,柔笑道:“夜儿,你不是陪太子去骑马射箭去了么?怎么回来了?” 凤明辰道:“雅儿身体不适,我回来陪着。” 静贵妃轻舒一口气,瞥了一眼谢凌菲,柔声问:“雅儿怎么样?” 凤明辰答道:“有些发热,此时睡熟了,恐怕不能出来见母妃。” 谢凌菲向前一步道:“怕是四弟妹人不在屋里。” 静贵妃不悦的睨了谢凌菲。 凤明辰冷声质问道:“太子妃来得正好,雅儿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从你那回来后就突然不好了。” 谢凌菲立刻为自己辩解:“四弟可能有什么误会,四弟妹从我那走时也好好的,许是在路上着了风寒,我进去看看四弟妹。” 凤明辰抬手拦住太子妃,“雅儿睡着了。” 谢凌菲以为凤明辰是在掩饰什么,似笑非笑道:“看一眼没什么事吧!” 凤明辰依旧不退让:“雅儿睡着了,太子妃就不要打扰雅儿休息了。” 第86章 算计一空 谢凌菲勉强的笑笑:“四弟可真疼惜四弟妹。” 凤明辰不动声色的对静贵妃微微颔首。 静贵妃接收到信息,向后面吩咐:“桂嬷嬷,你同太子妃进去看看雅儿,动作轻些别打扰雅儿休息。” 眼见为实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凤明辰也不再拦,让人进去了。 不去片刻,桂嬷嬷与太子妃一同出来,谢凌菲满眼的不相信,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 桂嬷嬷道:“禀娘娘,王妃睡熟了,看王妃样子似乎不太好,脸色苍白的老奴看了都心疼。” 静贵妃急道:“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凤明辰轻声安慰一句:“母妃别着急。” 这时,凤安然也出现在院门口,看见院里的静贵妃一行人,有些意外,“母妃,你怎么在这?” 静贵妃回头就看见凤昀白一手拉着凤安然,一手拉着凤安莹缓缓走来。 谢凌菲双眼都快瞪出来了,怎么一切都和设计的不一样,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不敢去看贵妃的脸,怕被打死。 玉美人紧紧盯着谢凌菲的一举一动,唇角勾起的笑容有些嘲讽的意味。 凤昀白笑眯眯的行礼:“见过贵妃娘娘、太子妃。” 凤昀白的声音犹如魔咒一般环绕在谢凌菲耳边。 静贵妃笑容舒缓,问道:“昀白怎么来了?” 凤安莹奶声奶气抢先说:“静娘娘,哥哥给我和姐姐扎风筝,我们想找四嫂嫂和沐姐姐一起去放风筝,哥哥就送我们过来呢!” 静贵妃对着凤安莹柔柔一笑,随后瞟了身后一直当局外人的玉美人一眼,又睨了谢凌菲一眼,已然大概猜出发生了这什么事。 凤昀白唇角洋溢着冷笑,他能在商场叱咤风云靠的可不是皇子身份,今日谁算计他,他可是一清二楚,他必须露面,还要大摇大摆的当着所有人在时露面,这样才能洗清嫌疑,消除一切负面影响。 今日一大早,玉美人就去了静贵妃那请安,还各种闲话家常的赖在静贵妃那。 谢凌菲那时去给静贵妃请安,静贵妃与皇后暗地里也是在斗争的,对这个太子妃那也是表面和气。 谢凌菲在静贵妃那喝了半盏茶,略为难的说:“静娘娘,四弟妹是名门贵女,虽自小长在偏远之地,这如今是四弟的王妃,那这规矩礼节就该……” 静贵妃皱眉,在她印象里,夙苏是个恬静温柔守礼的女子,每次请安都是规规矩矩的,就算她说自家人不必多礼,夙苏那也是礼节周全,挑不出一点错。 玉美人见谢凌菲欲言又止,推了一把,“太子妃有什么话大可直说,贵妃娘娘可是四皇子的母妃,若是有个不妥当的地方应当说明,免得日后闹出麻烦。” 玉美人话都这份上,静贵妃看玉美人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 谢凌菲张张口,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吞吞吐吐说:“四弟妹不顾规矩,与六弟私会。” “……” 顿时全场安静,静贵妃脸色微微黯然一分,“不可胡说。” 谢凌菱颤颤道:“臣妾没有胡说,今儿臣妾请弟妹喝茶说话,弟妹身体不适便回去休息,我不放心让人跟着送四弟妹回去,没想到竟然看到六弟独自一人进了四弟妹的院子,四弟今日一早便同太子去骑马了。”最后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意思就是说夙苏与凤昀白是独处一室。 谢婔芸纠结着,缓缓又补上一句:“贵妃娘娘,这等事若是传出去对四弟妹的名声不利,而且父皇刚给六弟与沐家姑娘赐婚,怕是……” 玉美人团扇掩面,一副看戏模样。 静贵妃并不太信,“许是看错了。” 谢婔芸不语,只是跪在地上俯下身行了一个大礼。 玉美人造作道:“贵妃娘娘,不如妹妹同娘娘出去走一走,顺便去看看四王妃。” 静贵妃目光一向和柔,淡淡飘过玉美人与太子妃,站起身来道:“那便去看看,若是太子妃所言不实,本宫必然要禀明陛下,惩太子妃一个造谣生事的罪。” 谢凌菲心口一颤,竟然产生了一丝退却。 静贵妃还算相信夙苏与凤昀白的为人,但心中也有些疑虑,毕竟谢凌菲身为太子妃不可能做那种没把握且对自己不利的事。 …… 静贵妃目光扫过谢凌菲,她也是入宫二十几年的人了,还会不知道出了点什么事么,虽然还不知道其中细节,大概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静贵妃温柔的对两个小公主说:“你四嫂嫂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能和你们一起玩,让昀白带你们去找沐家姑娘玩。” 静贵妃此时就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哄着两个小姑娘。 凤明辰心里却有一丝丝刺痛。 凤安然一听夙苏病了就慌得不行:“嫂嫂病了?我要去看嫂嫂。” 凤安然被静贵妃拉住,“别打扰你嫂嫂休息,和六哥哥去玩吧!” 凤安然和凤安莹看着夙苏屋子的大门,静贵妃对着两个小姑娘点点头。 两个小公主才不情不愿的和凤昀白先走了。 静贵妃也察觉到院子里的异常,不满问:“这院子里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凤明辰道:“母妃,儿子让她们出去做些事,一会就回来了。” 静贵妃叹口气:“雅儿这丫头,人手不够也不说一声,回头我多派几个人来伺候着。” “谢母妃!” 静贵妃看戏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好好照顾雅儿,我们先回去了。” 静贵妃转身间又冷冷瞥了一眼谢凌菲。 谢凌菲全身一颤,微微咬唇,脸色一阵青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此设计居然一场空,还明面上得罪了静贵妃。 玉美人斜斜瞟了谢凌菲一眼,眼中尽是嘲笑意味,这么蠢的女人居然是太子妃。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等小清她们都回来,凤明辰才知道夙苏离开后,这院里的侍女就被各种理由支走了。 真的是好大的算计。 凤明辰眼眸里染上薄怒,“以后没有本王与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这院子。” “是!”一个个跪下,她们能清晰的感觉到凤明辰的怒意。 凤明辰挥手让她们退下,今日如果事情真发生了,后果不敢设想。 第87章 风雨前刻 以往凤冥夜与太子以往都是暗地里争斗,如今太子已经上升到明处,太子做事真的是一如既往地狠毒又不留余地。 夙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无感无觉。许久后,夙苏眼前多了模糊色彩,就像是在半梦半醒间,眼前那是一个人,只能勉强看清是个人,耳边回荡着器物的碰撞声,是银器碰撞的声音。 夙苏有自己的意识,但身体就仿佛不是她的一般,她控制不了,只有感官知觉,感觉到有东西在脑袋里爬行,很疼,可是她就是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模糊的人拿着一个小铃铛摇动起来。 “叮当,叮当,……” 铃铛声音清脆,就在夙苏耳边响,让她很烦躁,甚至想躁动,奈何她完全动不了,感觉到有东西从耳朵里钻出来。 夙苏意识又一次涣散,眼前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夙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猛然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她突然想起之前的处境,立刻拉开被子,发现衣裳完好,五个手指也都包扎好。 守在床前的小清扑了过来,哭得好大声。 夙苏伸出手拍拍小清的背,这丫头吓得不轻,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没事。” 凤明辰端着药碗进来,“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别出去吹风。” 夙苏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那药又很伤身,需要好好休息几日,恢复元气。 夙苏苍白的笑笑,接过碗一口闷,然后就悲剧了,哭丧着一张脸,好苦!好难喝! 夙苏把药碗塞进小清手里,苦着脸摆摆手:“小清你先出去。” 小清退下后,夙苏靠在床上先是虚弱的笑笑,“王爷,太子妃是想做什么?” 凤明辰抱着手像尊门神般立在一旁,语气平淡道:“他们将昀白弄晕送到你房间,太子妃带着母妃和玉美人来过。” 话不用说太多,夙苏全懂了,嘴角抽了抽,这不坑人呢!一下坑死一群,若是成功了,她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夙苏奋力回忆,她似乎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凤明辰的气息,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唇,被自己咬破的唇现在格外的疼。 夙苏喃喃道:“我只记得我泡冷水澡后整个人就晕晕乎乎,恍若沉睡在梦境中。” 夙苏用手掌轻轻拍脑袋,她的记忆很模糊,甚至没有凤明辰来救她的记忆,喃喃问:“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凤明辰微微恍惚,眼神微敛,随后板着一张脸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水里,把你安置好,太子妃就带着母妃来了,顺便应付了下。” 夙苏也看得开,反正现在没事了,拍拍手道:“好手段,好算计,好大一盘棋,可惜失败了。” 凤明辰有些吃味,又似乎是想缓解气氛,调侃道:“怎么?你想成功?强了六弟?” 夙苏干笑笑,她可没那个爱好。 凤明辰眼神暗了暗问:“就那么算了?” 怎么可能!夙苏勾勾唇,却不浅不淡道:“太子已然知道事情败露,恐怕已经把一切证据都销毁了,做事要干净,要一击必杀,我可没有太子妃那么傻,等着看吧!” 至于柴房里那个被打晕的黑衣人,他醒来就咬破牙缝里的毒药自尽了,凤明辰让云墨将尸体处理了。 夙苏听到这里眉头就没松开过,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杂乱了,每次她意识不清时,这具身体尚存的意识就会把她带到身体的记忆中。 这次夙苏感觉到一丝危险,那铃铛和那身衣裳,让她想起一种巫术,蛊! 这恐怕就是林雅失忆的原因,但因为某些原因,林雅又恢复记忆,才会那么激动的跑出去,最后寻死。 夙苏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床上。 太子与太子妃的算盘打崩了,太子妃还被静贵妃训斥了一番,太子立刻把所有东西清理干净。 凤城凰眸光闪烁的狠辣光芒吓得谢凌菲不敢近身。 往后几天,宁竹院安静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夙苏以风大着凉引发旧疾为由静养。 静贵妃的宴席,夙苏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参加。 静贵妃自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她的身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管不了太子,只能多送些补品过来安抚夙苏一番。 夙苏在院子里宅了几日,不时还有人来看她,日子倒也惬意。 云墨将夙苏先前要的佛寺舆图送来,让夙苏翻翻书解闷。 夙苏翻了半日,终于找到慈山寺的记载,位于东储南边的蔚州,慈山县慈山山中。 蔚州,不就是夙震给夙雅安排的身份,夙雅自小长大的地方。从京城出发,骑马也需日夜兼程半月余才能到。 得找个机会去蔚州一趟。 翌日清晨,夙苏带着凤安然和凤安莹在行宫的人工湖边钓鱼,湖水是从南元湖挖渠引进来的。 这个位置距离太子的院子很近,太子院子的人进出都得经过,一眼就能看见。 不久后,凤城凰和谢凌菲很是恰巧的路过。 夙苏像没事人一般,脸上洋溢着温柔和善的笑容打招呼加行礼问安:“见过太子,太子妃。” 谢凌菲不敢去看夙苏的眼睛,也许是这几日担惊受怕,竟然有几分憔悴不安。 凤城凰倒是一贯的冷峻,对于夙苏的行礼也只是浅浅颔首,上下打量夙苏一番便带着谢凌菲走了。 全程没有一句话。 夙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唇角扬起一个别有意味的弧度。 凤安然轻轻咬了咬下唇,见凤城凰走远了才幽幽道:“太子哥哥似乎心情不太好。” 夙苏答非所问的说:“太子忙碌辛苦,太子妃也很忙。” 凤安然和凤安然全然没放心上,继续开开心心的去钓鱼。 凤城凰快步走出花园,身后的谢凌菲小碎步加快的才能勉强跟上他得步伐。 凤城凰猛然停下脚步,谢凌菲也停下,因为走得急,气喘吁吁。 凤城凰回头不悦的看了眼谢凌菲,压下心中泛起的怒意,冷声道:“太子妃回去吧,本宫还有事要做。” 谢凌菲愕然,她同太子多年夫妻,明白太子此时已然恼怒,立刻福了福身退下。 凤城凰看着谢凌菲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厌恶和嫌弃,他闭上眼缓和情绪,朝着行宫另一个方向去,那边是妃嫔的住所。 第88章 惊天大料 入夜,夙苏半躺在贵妃榻上看话本,丫鬟们都被打发去休息。 角落里传来一阵阵哭泣声。 夙苏回头看着角落阴暗处,起身将莲花灯取出来,那哭声凄厉,声声入耳,让人不自觉的紧了紧身子。 夙苏叹口气将女鬼放出来,女鬼身形已经不是那种半透明如烟雾状态,魂魄已然稳固许多,是个清秀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披散,一身脏乱亵衣,脸色白如墙面,带着几分憔悴。 夙苏刚要开口问,那女鬼一阵风就不见了。 “我去!”夙苏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赶忙追了出去。 凤明辰一身黑衣坐在屋顶之上,半张脸隐藏在面具之下,只有这个时候,这身打扮,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谁,手不自觉抚摸上脸上的面具,这面具戴久了,恐怕这辈子都拿不下来了。 难以言喻的悲凉油然而生。 夙苏房间有开门声响,凤明辰低眼就看到夙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悄然跟了上去。 追出院子不足百米,一转眼,女鬼就不见了。夙苏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前后观望,只有寂静的微风拂过。 夙苏只得站定,闭目凝神,念动咒语感知女鬼去向,女鬼身上有她的符纸。 凤明辰追出来就看夙苏在原地转圈抬头四下观望,似乎很急的样子,而后又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凤明辰微微皱眉,夙苏感知力很强,人又敏锐,他将身体隐藏在暗处,屏去气息观察夙苏的举动。 夙苏睁开眼,已然确认女鬼的方位,那双清明透亮的眸子微转,警觉的四下观察一番,确定没人后,她顺着墙角小心翼翼的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步伐轻盈,悄无声息。 月光清冷,明亮如昼。 行宫外围,侍卫巡逻,夙苏隐藏身影在墙角桂花树的阴影下,等着一波侍卫离开,趁着间隙,灵活的爬上树腰,越上围墙,翻身出去,一气呵成。 夙苏一口气跑出去几百米,回头看着点点灯火的行宫,舒了一口气朝着树林的方向而去。 相比之下,凤明辰就轻松许多,原地一个飞身,人已经在围墙外, 凤明辰看着远处夙苏的背影,她如此谨慎,到底出了什么事? 夙苏追着到了森林边缘处,那女鬼飘飘浮浮,在森林边缘晃荡。 夙苏远远就看见她,那女鬼竟然回头一眼,转身飘进树林。 夙苏步伐一怔,她似乎看到女鬼的表情,是一种委屈和幽怨。 女鬼是故意在给她引路。 夙苏又追了上去,月光透过树叶照进来,淋淋洒洒。 女鬼飘得很慢,或者说是故意在等夙苏。 走近森林不过五百米,半空中的女鬼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一阵风的消失不见。 夙苏眨眼间,女鬼又出现在不远处,夙苏定下心神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什么情况? 夙苏憋了一口气跟上去,轻轻踮脚靠近,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丛林大树下,轻纱铺地,一男一女正交缠在一起,正忘我的缠绵悱恻。 夙苏躲在大树后,借着月光,她看清两人模样时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凤城凰和玉美人,在私会! 这不是儿子绿了老子么! 虽然夙苏早有猜测,但这实际看到真的是,难以表达,脸都皱巴到一起了。 夙苏:我滴个妈呀,眼要瞎了。 或许是听到夙苏的心声,一双大手悄无声息的靠近捂上夙苏的眼,一只手捂住夙苏的嘴。 凤明辰贴近夙苏的背,在她耳畔低语:“是我,别出声。” 温热的气息洒在夙苏耳畔,痒痒的,靠近那一瞬间,夙苏就已经感知出是凤明辰,她也没反抗。 夙苏扒拉开凤明辰的手,微微回头,那脸红心跳的娇喘声不绝于耳,不过夙苏此时觉得有点恶心。 赶紧跑路,这是夙苏唯一的想法,哪还顾得上那女鬼。 凤明辰也看得一清二楚,看不出他的脸色,他似乎很平静,但夙苏知道,这种事谁见了都膈应,而且还是如此不伦之事,搁谁都不能接受。 不堪入耳的喘息声不断在耳边回荡,凤明辰深深吸了一口气,黑着一张脸拉着夙苏悄然离开。 走出树林那一刻,夙苏才敢大口喘气。 夙苏低声问:“你不是很忙么?怎么在这里?” 凤明辰没有回答她,反而异常严肃的冷声道:“今晚的事,从这一刻起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知道么!” 夙苏对上凤明辰那异常凝重严肃的眼,知道此事有多严重,重重点头答应。 凤明辰回望那片森林,漆黑幽深,像是张大嘴吞没一切的怪物,“这里不安全,先送你回去。” 女鬼呢?夙苏回头寻了一番,不见女鬼身影,不过此时已然不是找她的时候。 凤明辰问:“你在找什么?” 夙苏很认真的回答:“找鬼。” 凤明辰轻叹一声,只当夙苏在说笑,“走吧!” 凤明辰走在前面,夙苏跟在后面三五步的距离,一路无话,只能听到虫鸣鸟语。 直至行宫百米外,夙苏拉住凤明辰衣角,“聊聊?” 凤明辰拒绝道:“快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夙苏眨眨眼,凤明辰还是这个样子比较亲切,想和他说说话,“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跑去树林?” 凤明辰想都没想就拒绝:“不想。” 夙苏“哦”了一声,她感觉到有个熟悉的灵魂正在接近此地,无奈的叹口气,径直越过凤明辰朝着行宫而去。 凤明辰没有跟,而是站到阴影里,等夙苏翻进行宫墙内,云墨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凤明辰每次看云墨的眼,总有一种灵魂要被吸进去的感觉。而云墨看凤明辰,他总是戴着面具,甚至是王爷恐怕都没真正见过他真实的模样。 云墨率先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那边聊聊。” 这次凤明辰没有拒绝,两人走到湖边,这个位置是夙苏夜里和清晨修炼的地方,特意寻找的地方,只要不下到湖边就不会被人看见。 云墨看着平静的湖面问:“你怎么在这?去树林里做什么?” 凤明辰答道:“有点事回来禀告,待会就走,跟着去森林里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第89章 回忆那天 两人都默契的不提夙苏,凤明辰将树林里的所见告诉云墨。 事情交代完,凤明辰也要走了,踩着月光离去,踏过湖边的细沙发出稀碎声。 “影……”云墨张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凤明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沉声道:“不管你我有什么理由,有的事把握好分寸。人都是有秘密的,我不问你的,你也别问我的。” 凤明辰说完径直走了,云墨看着他消失在夜景下,低头默默应了一个“好”字。 夙苏半躺在榻上,揉了揉眼睛,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夙苏深深叹口气,不过换种方式想想,这就好比太子最大的把柄握在手里,只要运用得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会儿后,那女鬼自己飘回来了。 阴冷的风打在脸上,夙苏脑袋发胀。 女鬼靠近夙苏,一脸委屈道:“我就是看到这些被灭了口。” 夙苏苦笑,她已经被灭过一次,只是没完全成功而已。 夙苏随手甩出一张符纸将女鬼封回莲花灯中。 清晨,天边一线晨曦,夙苏立在湖边,像一尊雕塑一样,没有修炼,而像是在等人。 夙苏遥遥看着天边晨曦,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竟有一分隐隐的阴狠。 脑中记忆回到撮合凤昀白与沐云舒那晚。从南元湖回去后,女鬼其实就恢复正常思维了。 女鬼咿咿的哭泣声悲凉又瘆人,可她连脱离莲花灯的能力都没有,就那么一直哭,可是苦了听得见的夙苏。 夙苏静静看着她哭了许久,终于是忍无可忍,早就查到女鬼的身份,率先发声试探的问:”你是谁?” 女鬼跪倒在夙苏面前,哭唧唧的说:“奴婢小粟,是宫里的宫女,前不久被分到玉美人身边服侍,跟来行宫伺候,有一晚奴婢吃坏肚子,起夜时不巧看到太子进了玉美人房间,我发现他们的苟且之事,还因惊吓弄出声响被玉美人和太子发现,他们怕我死在行宫引起骚乱,就派人趁着夜深将我绑到林中,我挣扎时不小心落入湖里,被活活按进水里淹死,他们又将我的身体埋进树林。” 果然啊!夙苏抿抿唇,同是天涯沦落人,上次就大街上那么一眼,凤城凰就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女鬼幽幽泣道:“可是我不甘心啊!我在宫里勤勤恳恳做事,只想我那父母晚年无忧。” 小粟也是个可怜人,家世清白,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家里靠着几亩地也算过得安乐,只是母亲重病花光家里的银钱还欠了不少,为了不让一家赖以生存的土地抵债,小粟进了宫当宫女,一开始都是特别辛苦的活,好不容易分到受宠的玉美人宫里,那也是勤勤恳恳,没想到造化弄人,一时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夙苏听了小粟的遭遇有几分同情,只奈何造化弄人。 夙苏幽幽叹口气,看着女鬼问:“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粟听到夙苏的话燃起希望,她的双目流出鲜红液体,“我想见我的父母,求您送我回家!” 夙苏有些为难,这样横死的鬼魂怨气极重,又因为得不到安葬,被限制行动范围。要送她魂魄回去就需将她尸体挖出来送回家。 左思右想,夙苏还是心软的答应:“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 女鬼一个劲的磕头答谢。 回忆结束。 夙苏揉了揉眉心,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放一只刚聚形的鬼跑出去。 只是,最开始的目标人物是同样能看见的云墨,没想到有那么一点阳错阴差,但不影响结果。 云墨站在后面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现身了。 夙苏背对着云墨,打趣道:“舍得出来了,正好有事找你帮忙。” 云墨没有多想,拱手道:“请王妃吩咐。” 夙苏也不拐弯抹角,将小粟的事简单说了,最后吩咐道:“找到她的尸身,送她回家吧!” 这事并不难,云墨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是!” 今日天气好,夙苏带着两个小公主去校场空地溜达,放风筝。 凤安然的燕子风筝,凤安莹的蝴蝶风筝。 夙苏的风筝,一块白色破布,还挂着几缕飘扬的发丝,在空中随风飘荡摇曳。 云墨嘴角抽了抽,王妃的心思实在跳脱,这大白天还好,要是晚上不得吓死个人。 两个小姑娘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线断了。” 凤安然的风筝线断了,风筝随风而落,落入树林中。 “我去把风筝找回来。” 凤安然行动派,话语未落,人已经朝着树林跑去了。 夙苏刚要说可以让云墨去捡回来,凤安然已经跑出去很远,不放心的夙苏把绞盘塞给云墨,甩下一句:“看着安莹。” 凤安然身影没入森林,夙苏也跟了进去,好不容易才追上凤安然,一大一小在森林里转悠找风筝。 凤安然一寸一寸土地找,可是就没看见她的风筝,抱怨道:“我记得就是这个位置,怎么就不见呢!” 夙苏嘴角抽了抽,这是树林,那风筝落地的概率很低,她微微仰头,就看见燕子风筝挂在树梢上。 凤安然也注意到,抬着头看着树上的风筝,好高啊…… 凤安然低下头,干笑笑道:“要不回去让六哥再给我做一个。” 好主意!夙苏点头同意。 凤安然抬腿就走,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地上一条黄褐色花纹的无腿条状物仰着头吐着信子与她对视。 “啊!” 凤安然的尖叫声充耳环绕,夙苏三两步过去,就看到凤安然跌坐在地,而她面前五六步的位置一条蛇正仰着个脑袋。 三角形的脑袋,夙苏心中一颤,急切轻声道:“安然,不要动。” 凤安然被吓蒙了,眼泪汪汪的眼睛怔怔看着夙苏,全身不住的颤抖。 那条蛇并没有爬走,在原地微微卷曲身体,但它的脑袋依旧保持一个高度。 夙苏四下寻找,捡起地上一截人高的木枝,死死盯着那蛇的眼睛,一步步慢慢往前挪。 夙苏将凤安然护在身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找准蛇身,猛然一下挑起远远一甩,那蛇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十米外的小坡下。 夙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力气瞬间抽离跌坐在地上,她也怕啊! 小心肝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夙苏轻声安抚:“安然,没事了。” 第90章 皇家丑闻 凤安然接受能力强,那条蛇不见了她立刻就缓过来了,可是她也没站起来。 凤安然偏着脑袋,扁着嘴,一脸可怜兮兮的说:“嫂嫂,我刚扭到脚了。” 夙苏赶忙先站起来,凤安然那还有泪痕的小脸配上那样的表情,还有点莫名可爱。 “你们怎么坐地上?” 声音来自身后,夙苏和凤安然同时回头,只见凤明辰就在她们身后十来米的位置,正一步步朝她们过来。 凤安然瘪着嘴轻轻唤了声:“四哥。” 夙苏从地上爬起来,将凤安然扶起来,凤安然大半个身子倚在夙苏身上。 凤明辰看凤安然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脸色一沉问:“出什么事了?” 凤安然想起刚才那条蛇,眼圈又红了红,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惊吓过度。 夙苏轻轻拍拍凤安然的背安抚,这才回答道:“安然被蛇吓到了,又扭了脚。” 午后炎热,树林中多蛇虫,不乏有毒蛇,很是危险,凤明辰急问:“没被咬到吧?” 夙苏摇摇头。 凤明辰走到凤安然前面缓缓蹲下,轻声道:“上来。” “额……”凤安然一瞬间的错愕,不知所以。 夙苏了然,扶凤安然到凤明辰背上。 凤明辰出奇的温柔,小心翼翼背着凤安然缓步走在前面,夙苏跟在后面。 背上的凤安然心中是高兴的,安心的噙着笑容,已然忘记刚才惊吓的一幕,他们兄妹一个宫里一个宫外,也不太亲近,平日里相处时也没有那种亲兄妹的感觉。 平日里凤冥夜对凤安然也都是一副冷脸。凤安然也渐渐的不太亲近凤冥夜,甚至有些害怕,久而久之下来兄妹之间很是疏离。 而这次凤安然靠在哥哥的背上,却出奇的让她安心。 凤明辰也是第一次这么靠近凤安然,心中泛起一丝温柔,低声细语的教育道:“午后别来这树林中,多蛇虫鼠蚁,不安全。” 凤安然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好”。 凤明辰微微偏头,对夙苏说:“林中不安全,多带些人。” “嗯!” 凤安然的脚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休息就好了。 夙苏在房间里对着一堆桃木修修整整,最后挑出三枝能用的。 这些桃枝都是云墨送来的,按夙苏的要求,每日太阳升起至日落,必须是全日都能晒到太阳的桃树。 削皮,简单的修理出一支发簪样式,一点点修平整,打磨光滑,又用小刻刀在上面刻出符文,用朱砂调墨描进刻好的符文里,等干透刷上桐油。 精致又细腻的活。 静贵妃又摆了宴席,这次是赏花晏,赏的是荷花。 静贵妃拿出一支镶宝珠的金簪做头彩,以荷花为景作画,那位姑娘画的好就赐给她。 这种奖赏,以后就算是嫁不进皇家那也是给自己添妆,莫大的殊荣。 夙苏坐在上位,吃着上供来的荔枝,喝着冰镇果茶,赏着一池荷花,美不胜哉。 对面的太子妃这几日似乎憔悴了许多。 荷花宴进入尾声,获得头彩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姐李茹茹。 这位姑娘自小喜爱画画,工部侍郎又对女儿疼爱有加,给她请名师教导。 静贵妃夸赞完几句。侍女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在静贵妃耳畔低语几句。 静贵妃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黑沉,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静贵妃笑容温婉近人,缓缓起身道:“本宫回去更衣,你们在这好好玩玩。” “恭送贵妃娘娘。”众人起身相送。 静贵妃一走,下面就三五成群,闲聊起来。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斜斜瞄了一眼太子妃,这皇帝的后院怕是起火了。 玉美人与太子私通的事暴露了,那日东储皇本是和大臣议事,忙完后本想来静贵妃的荷花宴坐坐,半路不知为何一时兴起就去了玉美人那,被皇帝亲眼目睹,两人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床上。 皇上大怒,但为了这丑闻不外泄,只是默默地踢了太子一脚让他滚,至于玉美人,裹着被子一脸黯淡无光,她似乎已经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她深情默默的看向太子,只可惜太子没有再看她一眼。 玉美人被堵了嘴,关了起来。 夙苏早上起床,就听到云红凑到她面前说着听来的八卦:“玉美人被遣送回宫了。” 夙苏一副好奇宝宝模样,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红低声道:“听说是对陛下大不敬,被陛下下令遣送回宫。” 夙苏勾唇,陛下这是为了护着太子,毕竟这事传出去那就是伤及皇家颜面的丑闻。而那位玉美人,回宫后很可能会在某一天暴毙,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至于她与太子的关系,那就不在夙苏考虑的范围内了。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小美人,受了皇帝的恩宠,却做出如此之事,皇帝不会大方到饶恕她,她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太子被训斥,但没有明面上的惩罚。 这些事都没有走上明面,很多人都不知道内情,甚至那些外臣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行宫的日子依旧,仿佛那位玉美人从未出现过。 月明星稀,夙苏照常溜出行宫,湖边的老位置,云墨早就等在那里。 云墨立在湖边,盈盈水光照在他的脸上,见夙苏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夙苏见他这般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往日云墨总是站在远处看着,只有她叫他过来才会凑近。 夙苏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是我故意的,故意让你们知道太子与玉美人有染,是我在利用你们给我自己报仇,不过……这事狠狠踩了太子一道,你们家王爷应该感谢我才是。” 夙苏自从知道给她下毒害得她差点死的人是太子时,她就没打算放过太子,她就是一个有仇报仇的人,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主要是能力有限,耍心机谋算弯弯绕绕的也不是她的强项。 “王妃?”云墨脸上有几分急切,他并不在意王妃是不是要复仇什么,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全,这件事只要被太子发觉,以太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必定将这一切算到他们头上,太子阴狠毒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夙苏无所谓的摊摊手道:“你们家王爷知道内情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第91章 回归京城 云墨异常严肃且恭敬道:“王妃,如果你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杀人放火我都行。” “啊?”跨度太大,夙苏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刚不是坦白局么!现在是干嘛?狼人杀?指哪打哪? 云墨拱拱手,一脸认真,“王妃的事是王妃的事,属下不知也不问。” 夙苏噗嗤一笑,这云墨通透懂变通。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三支桃木簪子,塞进云墨手里。 云墨一脸懵,脑子一片空白。 夙苏怕云墨误会,赶忙解释道:“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桃木,每日从日出至日落,晒足太阳,阳气极盛,我在上面刻写符咒,能驱鬼镇魂,你随身携带,一般的怨灵都不敢接近,若是厉鬼,可抵挡一时,至于做成簪子模样,是材料的局限性与实用性决定的。” 云墨一时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谢,谢王妃!” 夙苏摆摆手,就是个举手之劳的小事,话锋一转道:“不用客气,你拜我为师吧?” 云墨一瞬间噎住了,满脸无语又无奈。 夙苏扁扁嘴,“算了,不强求你,我下次再问。” 云墨:“……”真的可以不用再问了。 夙苏伸伸手,蹬蹬腿,活动活动筋骨,她也不计较拜师的事,倏地想起那个萦绕她好几个月的疑惑,眼角余光扫了扫云墨。 夙苏轻咬下唇,一脸八卦好奇的问:“你们家王爷克正妻是怎么回事?放心,我嘴巴很紧的,给我说说。” 夙苏脸上写满“求真相,求告知,求满足好奇心”,眼睛里迸发着求知的光芒,就像老鼠看了大米般渴求。 云墨撇开眼,有种不说就是在犯罪的感觉,斟酌再三,最后无奈咬咬牙,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般,微微凑近夙苏几分,压低声音道:“那都是巧合,第一位是王爷远方母舅家的表妹,与人私奔了,为保全两方颜面才说的暴毙。第二位姑娘自幼有咳疾,身子孱弱,有不足之症,病亡的。第三位是皇后族中的侄女,那姑娘心悦太子殿下,要死要活的,爬太子床被皇后处置了。第四位是齐武侯家嫡女,看破红尘出家了。” 夙苏听到最后都无语了,这也太戏剧化了吧!这哪是克妻,这是被月老嫌弃了。 夙苏唇角狠狠抽了抽,打趣道:“你们家王爷拆过月老庙吧?” 云墨率先愣了下,“王妃你不就安安稳稳的嫁进了王府。” 夙苏冷哼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了。 翌日,加急文书传入行宫,太后与皇后已经启程回宫,只需半月就会抵达京城。 皇上下令三日后起驾回宫。 行宫顿时忙碌起来,夙苏院里也紧锣密鼓的打包行装。 转眼就到返程之日。 炎炎夏日,夙苏有气无力的坐在马车里,又闷又热,准备的冰块融化的极快,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好不容易在入夜回到王府,全府上下都在门口迎接。 谢婔芸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显怀了,由丫鬟们搀扶着。 “恭迎王爷、王妃回宫。” 方白月满目欣喜,笑意溢出脸外,可见这些日子有多思念了。 凤明辰扫视众人,满脸疲态,“都回去休息吧!” 夙苏等得就是这句话,转身就往颐清院而去。 再次踏进颐清园,糖糖猛然扑进夙苏怀里,开心的舔着夙苏的脸。 夜深人静,紫玉出现在夙苏房间,夙苏也没睡,似乎是在等紫玉来。 夙苏端坐床沿,低声问道:“这一月,府里可有事发生?芸夫人那边可还好?” 紫玉福福身答道:“王妃放心,这一月府里安安静静的,我时时刻刻注意着芸夫人,没人对她下手,王妃放心吧!” 夙苏含笑点头,这是她一个月前离开时吩咐的,让紫玉帮忙在她不在王府这段时间看着点谢婔芸。 “那个燕儿呢?” “在后院呢,我们离不开王府的,她也一样。” 夙苏不禁皱眉,这王府似乎有点东西,进来的亡魂都出不去,就好像有锁灵阵一般。 王府书房,凤明辰好不容易打发了方白月,好在已经接到消息,凤冥夜回来了。 凤明辰全身顿时放松,换上他那一身黑色装扮,戴上面具等候在书房。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里。 凤冥夜回来了。 凤明辰等在这里主要是负责将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如实禀告给凤冥夜,但对于夙苏的一些事还是做了隐瞒。 翌日,凤冥夜让府里所有人都去前厅。 夙苏看着一个多月不见得凤冥夜,内心毫无波澜,浅浅行了一礼,不等凤冥夜说话就直接坐下了。 凤冥夜并没有太在意,等所有人都来齐后,他也只是淡淡说:“后日府里会多进一个人,白月让人将沁欣院打扫出来。” 又多一位夫人,夙苏脸上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看戏的意味。内心os:种马。这凤冥夜出走这一个月难道是去千里追妻,回头就去新开一篇话本,名字想好了,就叫《痴情王爷追妻路》。 方白月抿抿唇,王爷刚回来,这府里就又要多一个人,眼中酸涩不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轻咬下唇将眼泪硬憋回去,一派和顺的应了下来。 其他夫人眼中光芒黯淡几分,凤冥夜本就不太进后院,如今又来新人,那她们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凄凉。 凤冥夜可没有在意她们,他的目光落在谢婔芸身上,眸光都柔和起来,他对谢婔芸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白月,婔芸身怀有孕,吃穿用度都挑最好的送去,全府上下不可懈怠。” 方白月柔声应下,“妾身定然好好照应,请王爷放心。” 谢婔芸满脸柔和笑容,“谢王爷挂心。” 凤冥夜目光划过夙苏,夙苏无意间察觉到,立刻佯装一副难受的模样,手帕轻轻掩住口,低声咳嗽起来,小清立刻递上茶杯。 凤冥夜不咸不淡道:“王妃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 夙苏轻咳两声,起身福了福,“臣妾告退。” 马不停蹄的溜之大吉,就好像那有洪水猛兽一般。 夙苏出了门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精神饱满,健步如飞的奔回自己院子。 小清跟在身后那叫一个一脸懵,王妃在行宫时和王爷还算相处和谐,不时还能说笑两句,怎么一回王府就像仇家见面。 第92章 聚灵锁魂 两日后,一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纳妾进府就没有侧妃那般礼仪,方白月直接去将人安置进沁欣院。 傍晚,夙苏用完晚膳在小院里纳凉,小黑猫上蹿下跳玩闹。 那女子走进颐清园,夙苏便看见了,十七八岁的模样。 女子走近款款施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夙苏微微颔首,“坐吧!” 女子这才坐下,女子脸上是盈盈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长相特别漂亮,是那种一眼不忘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细看下与方白月有几分相像,一双漆黑的双眸,只是眸子里有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感。 “妾闺名盛芩心,今日刚入府,还望王妃多多关照。” 夙苏谈不上喜不喜欢盛芩心,面上还是挑不出问题的平易笑容,“妹妹好样貌,王爷定然喜欢,今日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准备着,今晚王爷定然是要去看你的。” 盛芩心脸微微一红,告辞夙苏就回去了。 翌日一早,盛芩心又来了,春光满面,一身桃红色衣裳衬托她明艳动人,她的眼里也没有沧桑感,转而是一种妩媚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给王妃请安!”盛芩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点像是炫耀般,一直羞红的脸。 夙苏按照规矩赏赐了一只金镯,淡笑着说:“王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往后也不必每日都来请安。” “是!”盛芩心也不推脱。 没说几句话,盛芩心就告辞离开了。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这盛芩心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气度和眸光一看就是有狼性的姑娘,给凤冥夜做妾还真有些可惜,不由感叹一句:“这王府以后有的是热闹了。” 小清不明所以,觉得王妃似乎也不着急,这又是一个美人进府,王妃倒像是在看戏。 《痴情王爷追妻路》,夙苏说写就写,那就是一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上演你跑我追,你信我,我不信你,猜疑虐恋,最后的结局是be。 没过两日,凤昀白就送东西上门了,冰种翡翠,碗口大小的两块。 作为《痴情王爷追妻路》的第三个读者,凤昀白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凤昀白苦着一张脸问:“我怎么感觉虐的有点心口疼,为什么最后结局要一活一死的,活着的一辈子在忏悔,两个在一起完美大结局不好么?” 夙苏摊手,她原本也想相亲相爱大结局的,可写到一半就觉得这男主不配,死又便宜他了,“他也配,自己喜欢的人解释万千他一句不信,女二说什么信什么,那是爱么,那是作。” 凤昀白很怀疑夙苏这几日的精神状态,听闻四哥又纳了一个妾,小心翼翼的问:“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夙苏不明所以,砰砰跳跳几步,她最近几日很轻松,码字都比以前快了许多,“挺好的啊!能吃能睡的。” 凤昀白有点看不懂了,他感觉四嫂似乎并不在意四哥纳妾,甚至是不在意四哥。 凤昀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甩脑袋把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夙苏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问:“我听说陛下让司天监给你挑好日子了?” 凤昀白顿时喜笑颜开,笑容满面,春光得意,答道:“定在明年二月初八。” 夙苏拱手祝贺道:“恭喜恭喜。” 按照东储的规矩,订婚后是可以相互往来的,结伴出游,举止亲密些都可以。 凤昀白脸一红,今日他还约了沐云舒去品茶,先溜为敬。 入夜,夙苏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托住玉石,闭目凝神,手心发烫,翡翠中浓郁的灵气顺着手心传入,游走全身,翡翠边缘一点点产生碎裂痕迹。 一夜过后,天边翻出白白的肚皮,夙苏睁开双眸,眸光明亮,手中的翡翠全然失去水头光泽,网纹密布,像是将一堆碎石堆砌起来。 夙苏一捏,那块翡翠碎裂成渣,夙苏将翡翠渣撒在院子里的小花园,只像是漂亮一点的碎石。 夙苏经过行宫一个月天地自然灵气的修养,又吸收一块翡翠的灵气,神魂已然修复许多,法力也恢复到以前的百分之一。 早膳后,夙苏带着小清去了前院,欧景见夙苏来,立刻起身迎接,“王妃万安。” “欧管家,麻烦你将王府的建筑平面设计图给我看看,就是王府内的院落分布的图纸。”夙苏实在不清楚古代是如何称呼这种图纸的,只能一个劲解释。 府里幽魂封闭不得出,夙苏对这件事总是莫名的在意,府里一切正常,连张镇魂符都没有,那只有在府邸问题上。 欧景道:“属下明白了,请王妃稍等片刻,属下去找找。” 不出一刻钟,欧景就抱着一卷图纸出来了,“当初王府是由皇家匠人设计建筑的,又有先国师修改过一些以平衡风水。” 欧景自觉自己说多了,随口一问:“王妃要这个做什么?” 夙苏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这王府太大,有时候一个人走着就找不着路了,不知可否让我拿回去研究一下?” 欧景答道:“无碍的,王妃拿回去看便是。” 夙苏点头致谢:“谢谢!” 欧景:“王妃言重了。” 小清抱着图纸跟夙苏回了颐清院。 夙苏将图纸摊开,图纸记录详细,每个院子的一草一木,甚至是院名都详细记录。 楚王府宅院的整体布局并非是方形,而是趋于圆形,各个院落第一眼看上去也是错乱无秩,毫无对称性,院落楼阁也不是常规的坐北朝南。 没有谁家正常会这般布置,定然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所在。 夙苏一点点查勘地图,越看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里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夙家也擅布阵,夙苏爸爸喜欢研究古阵法,夙苏从小耳濡目染。 猛然间,夙苏脑海里蹦出一幅阵法图,聚灵锁魂阵。 夙苏双目一红,猛然站起身,矮凳翻滚落地,发出声响,夙苏没有在意,她的明眸一直凝视在图纸上,所有院落的朝向都指向一个点,菀心院。 阵眼在菀心院。 夙苏双目圆睁,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震惊,喃喃自语道:“凤冥夜,你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啊?” 夙苏呆滞很久,取来白纸将图纸大致绘出,将图纸包裹整理好,召来小清将图纸送回。 第93章 进宫问安 夙苏这几日很忙,拿着手绘的图纸在各个院落里穿梭,最后可以百分百确定,图纸与实物相符合。 这整个王府就是一个大型的聚灵锁魂阵。 夙苏站在菀心院门口,目光落在院门上,怪不得那次进入菀心院有种灵魂与身体相融的感觉,只是这位布阵的高人懂得隐藏,只要不踏进这院子,根本察觉不出来。 如此大的手笔,凤冥夜到底是想做什么,阵眼里封着的是谁,叶菀心? 夙苏一下子被打通了思绪,方白月不是说过么,叶菀心不知所踪,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凤冥夜痴情,所以请先国师来布了这个阵,然后复活叶菀心…… 夙苏全身战栗,复活?不太可能吧! 夙苏有种强烈推开院门进去查看的想法,最后还是转身离开,这青天白日,做这种事不太好,还需要从长计议。 因为阵法的存在,这里面的游魂野鬼只能在府里游荡。 太后与皇后为国祈福一年有余,今日銮驾已至京城门口,百姓跪拜相迎。 夙苏身着王妃朝服,与凤冥夜一同入宫,随皇上及皇宫众人在宫门口迎接,乌泱泱一群人,堵的门口丝风不入。 太阳像个大火炉,夙苏一身衣服又重又闷又热,脑袋发胀,就算神魂有所恢复,这具身体还是过于孱弱了。 太后銮驾缓缓驶入宫门,车马绵延,众人跪迎。 “恭迎太后回宫,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皇后回宫,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夙苏所在的位置比较靠前,能清晰的看清太后与皇后。 东储皇亲自去将太后扶下马车,太后慈眉善目,就是个和气的老太太模样。 皇后雍容华贵,端庄自持,眸中却有几分晦暗不明。 太后看着儿孙们,脸上是慈爱的笑容,“都起来吧!” 谢恩后,众人才缓缓站起。 太后满目慈爱的扫视过皇子公主们,满意的点点头。 太后道:“皇帝,你我母子一年未见,今日得陪为母多说说话,天气炎热,就让孩子们都回去吧,明日清晨再来请安便可。” 东储皇与太后向来亲厚,手一挥,“都回去吧!” 等东储皇搀扶着太后,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夙苏和凤冥夜坐上马车,两人极度不熟,一人坐到一边,空气的燥热让人愈加烦闷。 夙苏眼角余光扫过凤冥夜,她突然觉得她似乎并不了解凤冥夜,毕竟两人相处也不多,第一印象也不好,也就没有多了解。 翌日一早,夙苏同凤冥夜入宫给太后请安。 慈宁宫中,檀香袅袅,幽香扑鼻,两侧各站着一排规规矩矩的宫女,统一的宫装,齐齐微低头,太后坐于高位,身侧一位老嬷嬷侍奉。 夙苏与凤冥夜齐齐行大礼:“皇祖母万安。” 太后似乎很喜欢凤冥夜,一见凤冥夜笑容都多了些,“起来坐吧!” 夙苏与凤冥夜刚坐下,就有宫女来奉上香茶点心。 太后道:“夜儿大婚时,哀家在外祈福未归,没见过小四媳妇,是叫雅儿吧?” 太后身旁的老嬷嬷点头应声。 太后亲厚道:“雅儿丫头上来给皇祖母看看。” 夙苏乖顺的走上去,礼仪周全,给太后仔细的看了看。全程眉目舒扬,笑容轻浅柔和。 “乖巧懂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看夙苏打扮素雅,转头与老嬷嬷说:“田嬷嬷,去将哀家年轻时喜欢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取来赐给雅儿,雅儿年轻漂亮戴着好看。” 夙苏受宠若惊的答谢:“谢皇祖母!” 这时,门外有宫女来报,太子与太子妃来了。 凤冥夜当即起身道:“皇祖母,孙儿与雅儿就先行告退。” 今日,小辈们都会来请安,太后虽喜欢凤冥夜,但也不便久留,“去吧,有空了多进宫来陪皇祖母说说话。” 凤冥夜今日也柔和了许多,满口答应:“是!” 夙苏与凤冥夜又行一礼,这才告辞离去。 田嬷嬷给太后端上一杯新茶,多嘴一句:“四王妃还是柔弱了些。” 太后放下手中茶盏,不以为然,那姑娘眼中清明,是个不简单的姑娘,“明境真人看好的姑娘岂会是池中之物。” 田嬷嬷也附和道:“太后说的是。” 夙苏与凤冥夜走出慈宁宫,与凤城凰和谢凌菲碰上面,夙苏浅浅一礼。 双方没有多余的话,仅仅就是擦肩而过。 夙苏与凤冥夜还要去皇后那请安,凤冥夜满脸不情愿,夙苏更不想去,但规矩就是规矩,这皇宫里的规矩乱不得。 夙苏不认识皇宫的路,一路静悄悄跟在凤冥夜后面,两人缓步走进凤仪宫。 皇后端坐上首,身穿明黄华服,孔雀羽线绣出腾飞凤凰,浓密长发高高挽起,凤钗点缀,既雍容华贵又端庄大气。 夙苏与凤冥夜共行大礼,“参见母后,母后万安。” 凤冥夜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是疏离冷漠,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皇后笑得极为柔和,“起来吧,赐座。” 夙苏与凤冥夜这才站起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立刻有宫女端上茶水点心。 皇后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髻,“雅儿长得和你姐姐真像,本宫差点认错。” 夙苏起身福了福身,一贯的柔顺怯懦。 皇后率先道:“夜儿你先去你父皇那,将你王妃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凤冥夜皱眉,有些迟疑,皇后表面端庄,实则是个阴狠毒辣之人,母家又手握重兵,但皇后让王妃留下来说话是很平常之事,他无法拒绝。 “是,儿臣告退。” 凤冥夜回望夙苏一眼,眼中晦暗不明,转身退出凤仪宫。 皇后轻笑着,眸底却尽是冷意,夙苏竟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有点不妙啊!夙苏感觉到了极重的杀意,难道是因为太子,她抿抿唇,低着头,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这皇后似乎要对她发难。 皇后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她目光在夙苏身上游离,久久不语。 皇后唇边的冷意越发浓烈,看着夙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泛起厌恶感,冷声道:“本宫久不在宫里,刚回来就听说楚王府嫡庶尊卑不分,夜儿公务繁忙,难免会有些疏忽。雅儿身为王妃,有辅佐王爷之责,纠正王府规矩之任,可你却任由王府规矩一错到底,惹人议论笑话,你可知错。” 第94章 烈日被罚 夙苏苦着一张脸,这皇后前一秒还端庄柔和,这会儿秒变恶毒后妈,而且这事能怪她么?明明是凤冥夜做的,难道她要和凤冥夜对着干,搅和得王府不宁才好。 皇后手轻轻抬起,沉声道:“楚王妃不堪王妃之职,毫不知错,去凤仪宫门口跪着,静思己过。” 夙苏低着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始终低着头,默默行了一礼退出去,到宫门口跪下。 皇后还派遣了一个宫女在一旁看守,宫女满目鄙夷不屑,眸中尽是嘲笑之色。 地板坚硬,铺设的石砖为了防滑特意打造过,有细微棱角,平时走着没感觉,跪上去真的是又硌又硬。 还没一刻钟,夙苏就觉得膝盖很痛又重,但她只要动一下或者往后坐下,那个看守的宫女就轻咳一声。 皇后走出宫门,冷冷睨了一眼夙苏,朝着太后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夏日的太阳,毒辣异常,晒得夙苏满头大汗。 夙苏咬咬牙,这皇后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太子。 不对,皇后是这在借她打静贵妃的脸,皇后不在宫中时后宫由静贵妃管理,如今皇后回来了,是以此来敲打静贵妃。 夙苏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那个宫斗中的炮灰角色,皇后她得罪不起,皇后要用她来打静贵妃的脸,她也无法反抗,只能等,等人来救。 但夙苏明白,皇后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这次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太阳一点点升高,正正在夙苏头上暴晒,就像将她绑在火炉上炙烤一般。 或许是夙苏运气不太好,静贵妃和德妃此时也在太后宫里,皇后也去了太后宫里,相聊甚欢,缠住静贵妃不让走,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而凤冥夜那边也被东储皇派去办事,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回来。 凤仪宫门前来往人众多,却都不敢多言一句,看个热闹快速离开。 一个时辰后,夙苏感觉膝盖疼痛已然有些麻木,脑袋也有些不清晰,发晕发沉,唇畔干裂,四肢无力,恶心想吐。 夙苏知道自己这是中暑了,指望别人是没用的,关键时候得指望自己。 夙苏斜眼看见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正往这边来,看衣服,宫女品级还不低。 夙苏暗暗提气,直击自己脏腑,紧接着就是一串无法自控的剧烈咳嗽,随之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砰然倒地。 看守的宫女原本见夙苏咳嗽完全不在意,只当她是故意的,这才跪了一个时辰,可下一秒夙苏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宫女被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不知所措。 而路过的宫女太监也被这一幕吓到,一个个怔愣原地。 “那是谁啊?” “好像是楚王妃。” “快去请太医。” “快去禀告皇后。” 现场一片混乱。 看守那个宫女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去报信,留夙苏躺在被晒得滚烫的地板上。 消息很快传进太后的慈宁宫,皇后大惊失色,这才一个时辰怎么就那么严重了。 太后大怒,好好的丫头怎么去了皇后那一趟就吐血晕倒了。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后宫。皇后无故责罚楚王妃,致使楚王妃当街吐血晕倒。 夙苏被送进静贵妃的玉沁宫,静贵妃很快就回了玉沁宫,一同来的还有皇后和德妃。 东储皇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玉沁宫,夙震此时正在北境领兵打仗,他的女儿在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太医院的太医此时已经在给夙苏诊脉。 太医一出来,皇帝就沉声问:“楚王妃如何了?” 太医跪在地上答道:“楚王妃身体本就孱弱,脏腑有损,加之中暑才会吐血晕倒,要好好休息调养,王妃的膝盖跪久已红肿破损,要好好治疗,避免影响以后走路。” 静贵妃手帕掩面,满脸担忧,呜呜咽咽。 德妃也气恼不已,凤安莹特别喜欢夙苏,自己能得一个好儿媳还多亏夙苏帮忙撮合,皇后竟然对她下如此重手。 皇后眉头紧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东储皇双目染上怒意,这皇后一回来就闹得皇宫不得安生,还不如永远别回来了,凉凉看了一眼皇后,沉重厉声道:“皇后,楚王妃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罚她?” 皇后见东储皇这般,心中泛起惊惧,也就把对夙苏的原话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臣妾身为皇后,理当纠正教育。” 静贵妃急切不已,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皇后娘娘,雅儿身体本就不好,不能操劳,这才将王府事宜交给侧妃打理,皇后娘娘何苦为难她一个孩子。” 皇后一时哑口无言,她也没想到夙苏身体弱到这个地步。 东储皇怒然,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后回宫闭门思过一月,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凤仪宫一步。” 皇后呼吸一滞,不敢相信的看着东储皇,脸上带着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咬咬牙,行了一个礼,“臣妾遵命。” 皇后面色发白,哭丧着一张脸回凤仪宫去了。 凤冥夜接到消息就立刻去了玉沁宫,所幸夙苏已然没事,皇帝和德妃都已经回去了。 夙苏此时躺在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呼吸轻浅。 静贵妃意味深长的叹口气道:“夜儿,回去对雅儿好点,她也是个可怜人。” 凤冥夜点点头。 凤冥夜横抱起夙苏,那瞬间他眉头紧蹙,太轻了,王府没有给她饭吃么?那个跟他打架跟他争吵的女子原来是这般脆弱。这一刻,凤冥夜突然产生了一丝愧疚。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门口,凤冥夜将昏迷的夙苏抱下来,正好迎上等在门口的云墨和欧景。 夙苏脸色苍白如纸,云墨眸中划过担忧,“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凤冥夜没有回答,抱着夙苏直奔颐清院。 夙苏又是昏迷,又是一身伤被送回的颐清院,小清眼眶湿润,她们可怜的王妃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小清看着凤冥夜像是看敌人一般。 云红扯了扯小清衣袖,小清这才回神,气鼓鼓的站在一旁。 凤冥夜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没过多久,流水似的补品送进颐清院,管事嬷嬷笑眯眯道:“王爷吩咐了,这些东西都是给王妃补身子的。” 小清轻哼一声收下东西。 第95章 无耻诬陷 临近傍晚,夙苏就醒了,动一动,膝盖的疼痛让她乖乖躺回床上。 小清给夙苏端来汤药和晚饭。 夙苏看小清泪眼婆娑的样子,安抚的笑笑。 夙苏又过上了养伤的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睡一天的后遗症就是晚上睡不着,赶小清和云红去休息,夙苏躺在床上抬头发呆, 可等了许久,熟悉的人始终没有来,夙苏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的失落感。 夙苏直起身,不能这样,趁机好好修炼,早日修复神魂才是第一要事,上次吸收翡翠的灵气,身体如今还未完全炼化,剩下一块最快也要七日后才能吸收。 翌日,宫里的赏赐如流水般抬进颐清院,特别是太后赏赐的红宝石头面,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宝石,金丝缠绕编织,共十八件,艳羡多少人。 如此殊荣,别说别人,夙苏看了都咽了咽口水。 休养了两日,夙苏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了,走一步膝盖处就传来丝丝痛意。 中午,闷坏的夙苏独自一人还在花院亭子里喂鱼,小清去取茶水点心过来。 盛芩心看到夙苏一人就凑了上来,“见过王妃,王妃真是好心情。” 盛芩心自从进府以来那可是专房之宠,凤冥夜对她很特别,吃穿用度丝毫不比一个侧妃差。 夙苏对这些毫不在意,看盛芩心面上有几分愁容,随口问:“妹妹心情不好么?” 盛芩心眼眸含笑,眼波流转,妩媚动人,就像那被养料滋养过的花朵一般,娇艳欲滴。 盛芩心对侍女挥手:“去拿些吃食来。” 一时间,整个凉亭里就夙苏与盛芩心两个人在,盛芩心站在夙苏身侧,没有要坐下,也没有要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夙苏的侧脸,嘴角浮动一个诡异的笑容。 “噗通”一声,盛芩心自己跳去湖中。 夙苏听到声音看过去,那叫一脸无辜,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看着水中扑腾着呼救的盛芩心,额角滑落一滴无奈的汗水。 “救命啊!”盛芩心奋力呼喊,奋力扑腾。 马上就有人跑了过来,很快就有人下水将盛芩心捞了起来。 夙苏猛然站起身,膝盖处牵扯,剧烈的疼痛让她第一次没站起来,第二次才扶着椅子站起身来。 吵闹声太大,就连附近听到声音的夫人们都给惊动了,纷纷过来围观热闹。 方白月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盛芩心全身湿透的跌坐在地上,池子的水冰凉刺骨,衣服紧贴在身上,发髻散乱,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狼狈不堪,冻得瑟瑟发抖,方白月赶忙让人拿了件袍子给她披上。 方白月担心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盛芩心拉紧衣袍,颤颤巍巍的伸出发抖的手指着靠在凉亭柱子上的夙苏,“是王妃,是她推我的。” 夙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众人一瞬间都紧盯着自己,反驳道:“我没有。” 林楚楚轻蔑的笑着,冷声道:“盛芩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诬陷王妃。” 盛芩心可怜兮兮道:“我见王妃在喂鱼,就多说了几句,王妃不高兴就推了妾身,妾身一时没站稳才落水的。” 夙苏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像看傻子一般看着盛芩心,这姑娘脑子有问题吧,先前觉得她给凤冥夜做妾可惜,现在觉得真是王八配绿豆。 夙苏:“我没有,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盛芩心眼泪都流了下来,可怜巴巴的说:“就是你推得我,我只是说你几句,你就要置我于死地,现如今还诬陷于我。” 方白月轻咬下唇,盛芩心这你呀我呀的,被人听去不得说她们王府妾室们没规矩,更是她这个后院管家的不是。 夙苏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推你?我说了你什么?你觉得我一个身体孱弱,常年生病的人可以打得过你,再把你推下去?诬陷?你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诬陷的?” 一套问题甩出,夙苏在忍耐,但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方白月眼神微闪。 盛芩心继续哭诉:“你趁我不防,背后下手,卑鄙无耻。” “事实摆在眼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王妃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如此心狠。” 人群中不知道是那个夫人说了一句,一下就把夙苏推到了众矢之的。 夙苏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方白月催促下人,“等什么,动手啊!将盛夫人送回院子,再请个大夫来。”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夙苏扫视众人,都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打算。 最后,夙苏自嘲一笑,忍着膝盖的剧痛,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拉住盛芩心的手,一提,一甩,一推,盛芩心也没料到夙苏会来这么一出,猝不及防的就再次光荣落水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王妃又推了一次。 站在岸边的夙苏拍拍手,高仰着头愤然道:“这才是我推的,再啰嗦一句,老娘宰了你。” 盛芩心也蒙了,但没人第一时间去捞她,她扑腾几下,才有下人反应过来再去捞一次。 盛芩心现在也没有当时的气焰了,看向夙苏的目光里夹杂着怨怒。 小清端着托盘过来,看一群人围着还好奇发生什么事了,直到看到夙苏站在那,一下就急了,把托盘随地一放就奔过来扶住夙苏。 “王妃,你怎么站着,大夫说你膝盖伤的重,不可多走动,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方白月不明所以,那日王爷将晕倒的王妃抱回来,她只当王妃是病了,没想到是受伤。 皇后所做之事有失体面,东储皇封锁了消息,大多人都不知道此事。 方白月吩咐道:“将盛夫人送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这事我会禀告王爷,由王爷定夺。王妃,您看这事这么办可好?” 夙苏扯扯唇角,这方白月明面上这人做的还不错,点头应了。 夙苏睫毛轻扬,居高临下看着盛芩心,唇畔放大灿烂笑容,一脸讽刺道:“盛芩心,你如此粗鄙的陷害手段,破绽着实太多,回去多练练吧!” “小清,扶我回去。” 夙苏只觉得膝盖此时火辣辣的疼,伤口八成是又撕裂了。 第96章 挑拨离间 当晚,方白月就将白日凉亭一事禀告给凤冥夜。 凤冥夜明显的不悦,皱起眉头道:“盛芩心诬陷王妃,对王妃不敬,让她闭门思过两个月,月俸减半。” 方白月低眉含蓄,小心试探问:“是!那王妃?” 凤冥夜幽深的眸中闪烁寒光,方白月身心一颤,连忙跪下,“妾身多嘴,请王爷恕罪。” 凤冥夜眸色收敛几分,端起茶杯又放下,那个女人不会多事,更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看着方白月竟有几分冷漠,“王妃不会做那样的事,况且一个妾,王妃若不喜杀了也不为过。” 方白月跪在地上,身子又低了低,她手脚不由自主的发颤,她在王爷身边那么久,她清楚王爷这是发怒了,是为了王妃么? 方白月心中染上丝丝痛意,就像有一只手紧紧捏住心脏般,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凤冥夜冷声道:“下去吧!” 方白月从地上起来,低着头一步步退出去,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脸上的表情却那般冷漠阴暗。 夙苏都好些时日没见到凤明辰了,这一切宣示着这一切的异常,总有种不好的感觉,甚至是不祥的预感。 府里新来了一匹布料,是方白月家里送来的礼物,方白月让各个院里的丫鬟去拿。 晚上,月明星稀,夙苏在屋外赏月消暑。 聂婉儿来了颐清园,夙苏自从知道这聂婉儿对她下毒后就对她很防备,但是目前苦于没有证据还不能拿她怎么样,特别是她与皇后、太子有关系,那就是千提万防的人。 聂婉儿规规矩矩的行礼:“参见王妃,王妃万安。” 夙苏低眉浅笑:“真是稀客啊!妹妹随便坐。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颐清园。” 聂婉儿笑容温婉:“屋里热,本打算在花园里走走,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王妃姐姐这,见王妃姐姐院子里还有烛火,便来打扰几句。” 夙苏懒得和她们周旋,笑容露面不露骨:“说什么打扰,我这院子向来没什么人走动,妹妹能来,我倒是很高兴。” 聂婉儿眼中满是羡慕道:“姐姐这清净,不似芩心妹妹那热闹,芩心妹妹刚来那会,王爷公务繁忙,回来就直直去了芩心妹妹,芩心妹妹古筝好技艺,我路过时听了片刻,余音绕梁,过耳不忘。如今芩心妹妹闭门思过,王爷便留宿在书房那也不去。” 凤冥夜爱去哪去哪!夙苏这倒是无所谓,只是这聂婉儿突然过来抱怨是何居心啊?抱怨凤冥夜冷落她? 夙苏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芩心妹妹刚入府,王爷偏疼些,芩心妹妹一时行差踏错,王爷也只是小惩大诫,王爷良善,不会忘了旧人的,妹妹不必忧心。” 聂婉儿道:“王妃姐姐哪里的话,那芩心对姐姐不恭,也是姐姐好脾气,才不与她计较。其实,说句不该说的,妾入府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如此偏爱一个侍妾。” 夙苏仔细打量聂婉儿,聂婉儿长相不错,温婉动人,可惜是别人派来的细作。 夙苏故作聪明样,轻哼一声:“有什么话就直说。” 聂婉儿起身行了一礼,“王妃姐姐性子沉静,不喜欢争斗,方侧妃事多不管,谢姐姐有孕在身,王妃若再不管管,恐怕危及王妃之位。” 这意思很明显,不过夙苏不太想管,故作沉思为难道:“王爷喜欢谁是他的事,王爷知道分寸,况且盛芩心正在闭门思过,翻不出大风浪来。” 聂婉儿低声道:“王妃姐姐,妾那日不巧听了几句墙角,那盛芩心在背后说姐姐坏话,还说姐姐一个不受宠的王妃,也就是靠着娘家,如今夙将军在外征战,王爷才给王妃几分面子,等他日王爷厌弃,王妃姐姐迟早下堂。” 夙苏故作生气,眉头紧巴巴的,满脸尽是不悦道:“这盛芩心倒是放肆,那日冤枉我,背后还那么多话,他日我定然要好好与王爷说说。” 聂婉儿低头勾起唇,心想这王妃不过如此,平日里沉静自持,受了那么多冷待,恐怕早就受不了,果然今日这么轻轻一刺激就立刻暴露本性。 聂婉儿抚慰道:“王妃姐姐别生气,盛芩心她不过是个妾,姐姐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姐姐所有所需尽管开口,妹妹全听姐姐的吩咐,只求姐姐他日别忘了妹妹。” 聂婉儿此时看上去一派懵懂无知,一副要紧靠夙苏的模样。 夙苏微微点头,“妹妹先回去好好休息,我需好好想想怎么做。” 聂婉儿起身退下,转身后,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微微斜眼尽是嘲讽狡诈。 夙苏看着聂婉儿的背影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聂婉儿在王府一向是个小透明,今日突然来说这些话,是挑拨离间?是谁安排的?太子?还是皇后?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夙苏猜测到最后,化作一声哀叹,这凤冥夜的院子关她什么事,自己吃好住好才是第一位,其他什么的,发生了再说,见招拆招吧! 这王府啊!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内里乱糟糟的。 夙苏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空悬挂的弯月,吹来的风中夹杂着阴气。 七月,在普通人眼里是普通的一月,是祀先祖、祭亡魂的一个月,而在去夙苏眼里,七月鬼门大开,阴气纵横,不适合修炼,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七月初七,七夕佳节,东储未婚男女最大的节日,夙苏一大早就给院里的丫鬟们放假,晚上允许她们出去耍。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丫鬟们三三两两都出去了,小清和云红迟迟不动。 夙苏看着渐暗的天色,不免催促道:“你们也出去玩吧,难得的好日子。” 小清蹲在地上,脸趴在夙苏的小书桌上,滴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关切,“王妃,你一个人在府里,我留下来陪你。” 夙苏拒绝:“别,难得好日子,你们小姑娘的都该出去玩玩,我呢写写话本,然后睡觉,你们在这也没啥事。” 云红看得出夙苏是在赶她们出去,虽不知王妃想做什么,但别添乱。 “小清,咱们走吧,王妃平日喜欢安静,今日难得的安静,让王妃好好休息。” 小清顿了顿,见夙苏坚持,最后也就点点头,跟着云红走了。 第97章 七夕佳节 颐清院顿时安静下来,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夙苏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从柜子里翻出帷帽,换了一身暗色系的衣裳,轻车熟路的翻墙出门。 街上很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各式各样的吃食,夙苏双手稳住帷帽,生怕被撞掉下来。 满街都是彩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街上小吃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夙苏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欢快不已,在街上游荡。 肩膀突然被人拉住,夙苏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看到戴着面具的凤明辰。 “你怎么在这?”夙苏惊喜过望,掀起帷帽的一角,凤冥夜回来后凤明辰就失踪了,她生气好几日,现在又见到,心里突然就不生气了。 凤明辰将夙苏上下打量一番,气色不错,就算她带着帷帽,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 夙苏眨眨眼,呼呼转了一圈,“我这不是方便嘛,而且我是溜出来的。” 凤明辰有种梦回曾经的感觉,勾唇浅笑道:“你是真的喜欢偷溜出王府。” 夙苏也很无奈,她要是正大光明走大门就要跟着一群人,想干啥都不方便,这样溜出来又自在又逍遥。 夙苏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唇边笑意暖暖,问道:“你有事要办么?” 凤明辰顿了顿,摇摇头。 夙苏双手一合,眸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欣喜万分道:“反正你闲着没事,带我逛逛这京城,我都没有好好逛过,特别今晚还是七夕,京城十分热闹,还别有一番风味。” “好!”凤明辰毫不犹豫答应了。 夙苏走在前面,凤明辰跟在后面,伸出的手护着夙苏不会被撞到。 夙苏这个小摊看看,那个小摊摸摸,双手还要护着帷帽,那叫一个手忙脚乱眼睛花,忙得不可开交。 凤明辰看到路边有卖面具的,趁夙苏去看首饰摊子,去面具摊上前站定,一眼就相中那个狐狸面具。 等夙苏从摊子上抬起头,凤明辰已经拿着面具递到她面前了。 “这个方便些。” 夙苏接过面具戴好,把帷帽随手送给首饰摊子的大娘,在首饰里挑了一支荷花并蒂银簪子,手一摸,捞了个空。 夙苏一脸茫然苦恼,出门太急忘记带钱了。 夙苏只得眼巴巴的看向凤明辰,委屈巴巴说:“出门太急,没带钱。” 凤明辰轻抿唇,大方付钱。 有了开端,只要夙苏眼神在某个小吃摊位上停留超过三秒,凤明辰就立刻去买。不到一会,凤明辰两只手已经拿不下。 夙苏走过凤明辰身边,凤明辰投来求助的目光,夙苏对着他笑笑,毫无帮忙的意思直接走了。 凤明辰朝着夙苏的背影吼了一声:“你就不帮帮忙拿点?” 夙苏微微回头,十分果断的说:“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明辰快步追上,将手中小吃一件件送到夙苏手上。 夙苏一刻都停不下来,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摸摸,顺便买些小玩意。 凤明辰跟在后面,想起夙苏最初的样子,那身量似乎是长大了些,可变化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大,于是就小声自我吐槽道:“你晚饭似乎刚吃过,现在又吃那么多小吃下去,怎么还那么瘦。” 夙苏很不巧得听到了,嘚瑟的捂了捂脸颊,挤压脸上的肉肉,又可爱又俏皮,“这才是好事,怎么吃都不胖。” 凤明辰失笑。 明月楼前搭了台子,歌舞琴瑟和鸣,安静欣赏会舞姿,那美貌的姑娘琴艺一绝,犹如天籁。 落霞楼前彩灯照耀,凤昀白搭了个台子,是每年七夕的重头戏,若有男子或女子愿上台展示才华,可得重礼一份。 虽然东储女子地位很高,可以行商,但这毕竟在京城内,世家贵族家教传统严格。 七夕本就是东储未婚男女最大的节日,每年也就上元节与七夕,京城未婚男女可以参加这样的全民盛会,就算露了风头也只会被传做佳话。 此时台上的女子夙苏是见过的,似乎是某位大官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名字。 夙苏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倒是听到一派赞叹之声。 凤明辰给夙苏解惑:“七夕有个传说的,两百年前,东储国还是个小国,当时的太子尚未婚配,就是七夕这日遇到他一生所爱,女子台上一曲,与太子一面生情,婚后帝后琴瑟和鸣,登上帝位后两人共治天下,深受百姓爱戴,东储国崛起,成了最强大国,延绵至今,霸主之位不落永存。” 夙苏了然于心,前有佳话,才会有此时的效仿。 凤昀白今日可是很忙的,一曲结束,他立刻跳上台子,“还有哪位姑娘上台,这局的头彩是玛瑙缠花金钗一对。” 夙苏离得近,那金钗似乎是她设计的,以桃花为样,图纸画出来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这实物更好看。 “我我我……”夙苏举高手一蹦一跳,声音叫得比谁都大。 凤明辰扶额,这偷溜出来玩还这么高调,微微偏开身子,以免被凤昀白发现他。 夙苏已经被请上台。 凤昀白没有认出夙苏,询问道:“姑娘要一直戴着面具?” 夙苏扶了扶面具,点点头。 夙苏看着下面看热闹的人,毫不露怯。 歌曲新颖,曲调悠扬。 一首现代歌曲拿下头奖。 走出人群的时候,夙苏还拿着金钗炫耀,“这凤昀白可真舍得,用上等玛瑙,真材实料的金子打造。” 凤明辰见夙苏开心,他也高兴,“六殿下每年如此,只是今年的东西确实更胜往年。” 夙苏眨眨眼,自傲的举举手,得意洋洋说:“那可不,不看看谁的作品。” 凤明辰被夙苏那得意的小模样逗笑了,可见当王妃她有多憋屈。 夙苏在路边小摊随手拿起一面手镜,比划着要把发钗往头上戴,可惜手残半天没弄好,只能干巴巴的比划比划,还是摊贩大娘出手帮忙将发钗簪好。 大娘笑意盈盈道:“姑娘看看可满意。” “谢谢大娘!”夙苏笑笑买下小镜子。 空中烟花盛开,照亮夜空,绚丽斑斓,光华四溢,夙苏惊喜的仰头赏烟花,路上众人皆停下脚步,共赏这场盛宴美景。 凤明辰余光不自觉的飘向夙苏,看着她唇畔舒然的笑意。 只要你安好,什么都好! 第98章 京中有变 夙苏侧目时瞟见凤明辰,手肘拐了他一下,“你不是说回来给我带礼物,礼物呢?” 凤明辰变戏法般从取出一个长条盒子递到夙苏手里。 还真准备了?夙苏抿抿唇,打开盒子里面是六支毛笔,大小不一,笔杆子是玉质的,看上去就不便宜。 凤明辰说:“季林的狼毫笔,笔尖细腻,便于勾勒,适合你画图写字。” 笔杆子都是玉石所做,夏握舒凉,冬握生暖。 “季林到这挺远的吧,而且这种东西肯定不便宜。”夙苏哑然,东储的季林州在北方,很是遥远。 凤明辰眉目里是欣喜之色,比他自己得了礼物还高兴,“你喜欢就好。” 夙苏盘算着要送点什么东西当回礼,肩膀轻撞凤明辰,微微偏偏脑袋,“你这人挺上道的。” 凤明辰见夙苏喜欢就很高兴。 天色已晚,凤明辰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夙苏嘟嘟嘴,很明显还没有玩够,只是确实应该早些回去,否则小清她们先回去定然会发现她不在院里。 夙苏回得很及时,刚换了身衣裳,小清和云红就回来了。 夙苏趴在小书桌前,迫不及待的试用凤明辰送的笔,下笔流畅丝滑,许是她心情好,写话本都十分顺畅。 翌日午后,夙苏午睡刚起身,云红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王妃,京中出事了。” 夙苏彼时正在用小清准备的下午茶,喝着冰镇水果茶,吃着新做的牛乳金丝糕,微微抬头问:“出什么事了?” 云红表情急促,让人看了也跟着不安起来。 “京城周边前些时日有闺中女子丢失,近几日又有男子丢失,京中出了这事,传到陛下耳里,陛下生了好大的气,责罚了京中知府,将这事发给了王爷处理。” “哦!”夙苏皱眉,拐卖女子就当千刀万剐。 隔了一日,夙苏用午膳,小清着急的从门外进来,“京中闹鬼了。” 夙苏立刻来了精神,就见小清一脸惊慌恐惧,她今儿大早出去给夙苏买新出的荷叶糕,听了不少消息。 今日丑时,更夫死在路边,据说死相凄惨,肚子被人开了花,内脏流了一地,身上鲜血被吸干。一大早被巡城的侍卫看到,当场把那些大老粗的侍卫吓得丢了魂。 夙苏皱眉,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一日。 夕阳西下,夙苏本在院里喝茶,有前院的丫鬟来请夙苏独自去趟前院。 夙苏去前院一看,是好几天没见的云墨,看他样子有几分憔悴,眼底黝黑,似乎没有睡好。 云墨一见夙苏就上来行礼,又对一旁的丫鬟道:“王爷有话带给王妃,你们先下去。” 丫鬟立刻退了下去。 夙苏皱眉,凤冥夜不可能会有什么事来找她,定然是云墨有事找她,很有可能就是这两日京城闹鬼的事。 夙苏故意压低声音问:“说吧,什么事?” 云墨眉头紧蹙,一直没有舒展过,甚至染上几分焦虑不安和恐惧,“昨夜属下巡城,见到一个怪异男子,他无视无觉,力大无穷,脸色铁青,身体如木偶一般,有尖锐獠牙,嗜血怕光。属下与之搏斗,他似乎没有痛觉,不像是活人,更像是死尸。” 夙苏心下明了,可根据云墨说的,她还不能断定是什么,只得压低声音说:“大概是僵尸吧,但具体什么样得亲眼去看,光凭你这个说的我没法判断,今晚子夜来我院门口接我,别让其他人知晓。” 云墨听后重重点头。 子时,夜王府安静得只有虫鸣声,夙苏早已准备好,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黑裙,肩上挎着黑色布包,面上带着面具,还加上帷帽,那叫裹得一个严严实实。 云墨来接夙苏时见到这副样子嘴角可疑的抽了抽。 夙苏严肃且认真的嘱咐道:“云墨,出门在外,请叫我夫人,或者苏姑娘,可千万别叫什么王妃。” 夙苏自顾自往前走,只能老办法从那棵树越过围墙。 夙苏站在王府围墙外,微风拂面,她只觉得这外面的风都是自由的,月明星稀,路被月光照亮,倒是省了灯笼。 夙苏也不会忘记正事,打了个手势指着前方,像是要去闯荡的勇士。 “云墨,带路。” 云墨有自己的人,他们正在追踪。 天空划过一抹直冲天的烟火,夙苏与云墨一同看去,夙苏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跑出去,云墨才跟上。 夙苏跑得很快,云墨也没有用轻功,只是跟在后面跑。 那是京城外围的小树林,夙苏一口气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累得直喘气,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夙苏嗅到一股很奇怪的气息,是一种尸体的腐烂味,还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树林传出打斗的声音,夙苏走近一看,一群黑色蒙面人包围,那是六个全身黑袍的“怪物”,是人的模样,脸色铁青,脸上皮肤泛着网状血丝,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青黑色,他们没有生气,没有呼吸,身体僵直,行动却很灵敏,力气很大。 行尸?又不像,夙苏皱眉。 刀剑砍在他们六个的身上如同砍在石头上,没有任何作用,真就像怪物一般。 七八个黑衣人与他们扭打在一起,一个黑衣人被一拳打飞吐血。 夙苏从布包里拿出弓弩,搭箭射出,将即将要补刀的怪物一箭穿心,怪物立刻倒在地上不动。 夙苏把布包里的五支短箭取出来给云墨,“云墨,穿心。” 云墨明白夙苏的意思,立刻接过进入现场,抬手一箭刺中一个怪物的心口,怪物也倒地不起。 云墨武艺高强,身形灵活,转眼间,六个怪物全都倒地。 夙苏靠近,只见那怪物眼睛里爬出一条黑色爬虫,一根手指的长度,扁平的身躯。 尸虫!夙苏立刻后退一步,手掌反转出现一张符纸甩出,那尸虫立刻就不动了。 另一具具尸体都有尸虫爬出,有人居然拿手去抓。 “别碰!” 夙苏大喊出声,可惜已经来不及,那条尸虫像是有感知般爬进那人身上,瞬间咬开皮肤没入那人身体内。 那人像中了剧毒,痛苦的嘶吼,身体瞬间青黑,像跳舞一般在原地机械起舞,身体向后折叠九十度,才短短十来秒就变成地上那样的怪物。 第99章 控尸之术 所有人都被吓得退后一步,一条尸虫飞出,速度很快,让人反应不及时,那尸虫已经爬上最近一个人的手,咬开皮肤就钻了进去。 “砍了手。” 夙苏话音未落,云墨反应迅速,已经将那人的手砍下,夙苏一张符射出,控制了那段瞬间变样的断肢。 叫喊声与抽气声交织。 “往后退。” 夙苏大叫一声,手指夹着一张符纸,转手符纸点燃,扔到地上形成火带,隔绝了尸虫。 而最先被飞出的尸虫腐蚀的那人已经变成怪物,夙苏转身就是一箭射出,那人就像死尸一般躺下,紧接着一张符纸甩出去控制尸虫。 夙苏走近,那条尸虫从那人身体内爬出,夙苏不慌不慌从地上捡起树枝将尸虫夹起装进小瓷瓶,还咬破手指往里面滴了几滴血,尸虫才安定下来,这才将瓶口封住。 夙苏对于其他爬出来的尸虫就没有回收,而是将它们全部用符纸暂时控制,用银针穿破尸虫,爆出浓郁恶臭的黑色汁水,那些尸虫就像被泄了气,一个个挣扎两下就彻底死亡了。 夙苏看着地上的尸体,冷意浓烈,沉声说:“确认好身份,然后去找些干柴来把尸体烧了。” “夫人,他们都是京中先前丢失的人。”云墨有些为难,尸体须得归还其家人。 夙苏厉声呵斥:“尸体必须烧了,留不得。” “是!”云墨不再多想,王妃这么做必然是留着尸体有更大的危害。 夙苏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七八米,坐到裸露的树根上,这一路跑过来太累了。 云墨的手下救人的救人,找柴的找柴,全都训练有素,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多问一句。 云墨靠近夙苏问:“夫人,那些虫子是什么?” 夙苏这时脸上一片自然,低眉解释道:“尸虫,一种邪术,在乱葬岗那种地方寻找,一种吃血肉而生的虫子,可能是普通的青虫或者蚕一类,用未出阁女子,以她们的血肉加以邪法炼制,炼成满身尸毒的尸虫,它们不再结茧繁殖,而是会直接产卵繁衍,那第一条虫就是母虫,而这些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子虫,尸虫进入人体会将体内尸毒瞬间蔓延,让人变成虫尸,子虫也会控制尸体,母虫控制子虫。是以前心思不正的人用邪术与蛊术结合的术法。” 夙苏仰起头补充道:“当然,你要问我会不会这种邪术,我的答案是会,这术法并不难,只需去乱葬岗找找,再找个极阴之地,绑来未婚女子以血肉养虫,这都不是太难的事,最难的是尸虫的繁衍,很难控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母虫反向吞噬,这恐怕不是谁都能处理的。而且我刚才杀了不少尸虫,已经反噬给施术人,这才是这个术最大的弊端。” 夙苏说的对,在一处洞穴里,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被术法反噬,一口血喷出,双目充血暴凸,脸上狰狞可怖。 夙苏感觉到很强烈杀意,眼神一暗,“恐怕不会善了。” 云墨听得很明白,也就是说前段时间女子丢失案和这件事是一件事。 夙苏拿出那只装尸虫的小瓷瓶,手心握了握瓶身,“试试看能不能窥探到施术人。” 夙苏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符咒,将小瓷瓶置于符咒中心,她双手相合捻动手诀,嘴里念念有词。咬破手指滴血在小瓷瓶上。 闭目神听。夙苏灵识飞跃,借助尸虫之力,连接子母虫的感应。 而远处洞穴里的男子也感受到,立刻盘腿而坐,焚烧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与夙苏的灵识缠斗。 夙苏这边,小瓷瓶忽然爆炸,小瓷瓶连同尸虫一起化作粉末,尸骨无存。 “噗……”夙苏一口血喷出,染红了帷帽上的白纱。 “夫人!” 夙苏勾勾唇角,是她赢了,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摆摆手表示她没事,“果然厉害,西边,应该是一处常年不见阳光之地,应该是个洞穴,白天去找,多当心。” 夙苏抹去地上的符咒,微微喘息着,压下胸口血气的翻涌。 “夫人,你身体?”云墨眸光暗了暗,有些自责。 “无事,对方很敏锐,很厉害,你们去找要小心,找到别随意出手,告知我去处理。” “夫人……” 夙苏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件事真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你处理。” 夙苏起身走两步,云墨就跟上,“不用送,去处理后面的事,我找得到回王府的路。” “属下必须送王妃平安回府。” “随你吧!”夙苏拗不过只好同意。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夙苏走得很慢,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第二日,云墨在京城以西的深林山中寻到一处山洞,洞里只有腐败恶臭的尸体,残肢断臂,血水腐烂,犹如人间炼狱,地上还有烧了一半的符纸。 凤冥夜此时带着一道袍公子也寻到此处。 云墨识得该男子,是国师的首徒,名玉临。东储国国师通阴阳,擅观天象,三年前国师外出云游,至今未归。 洞里情况过于恐怖,心理素质差点的都不敢进去,最后也只能就地焚烧,此地极阴,若是尸体留在里面恐怕会尸变。 玉临拍拍云墨的肩膀,笑容满面,狡黠的像只狐狸,“不错啊!你居然能找到这里。” 云墨并未说出夙苏的事,只是客客气气道:“玉临公子,许久不见。” 而玉临却感觉到云墨身上的一丝特别的气息,他虚晃一招,手抚过云墨,就从云墨身上搜出一些东西。 云墨见到了玉临手上的东西,闪过一丝慌张。 “阳符箭,镇灵符,哪来的?”玉临微微蹙眉,这些真材实料的东西很少见,而且做这些东西的人绝对是个高手,实力恐怕在他之上。 “看来有高人助你。”玉临见云墨不说也不强迫,把玩着短箭,看着短箭上刻出的符文,凑到鼻尖闻了闻,“向阳桃木,公鸡血,在正午太阳时晒了半月。” 云墨眉头舒展,既然有人接手,那就不要让夙苏再来冒险,拱手客套道:“既然玉临公子回来了,这事要仰仗公子了。” 玉临也不刨根问底,顺着云墨的话说:“那就把你知道的事说来听听。” 云墨把昨晚夙苏的话复述一遍。 第100章 还魂复生 玉临眼睛微微眯起,越发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拍拍手说:“厉害啊!尸虫,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却如此熟悉,神识清明,居然能用母虫与子虫的联系找到这地方。” 云墨不语,所谓多说多错,默认就好。 玉临见状也不强求,剩下的事他还需要好好办。 云墨回王府将今日的事说给夙苏的时候,夙苏倒是不在意,毕竟她进进出出也不太方便,如今有人接手她倒是乐得轻松。 夙苏的日子过得惬意,去落霞楼听听小曲,听听说书,吃点心,品冷饮。想喝奶茶就去厨房自己煮一杯。 七月是个特别的月份,对夙苏来说很平常,对云墨来说就是不平凡的一月,往常这个月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躲起来不出门,今年这个月他忙得很,有夙苏送他的东西在,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玉临是个有真本事的,控尸人很快就被他抓住,严刑拷打下,控尸人最后只说他是北季人,只是为了扰乱京城,制造恐慌。官府公布其罪行,但关于邪术术法方面还是做了些掩饰,只说他是敌国奸佞。 受害人家都有官府一一安抚。 京城也是恢复往日一派和静。 七月半,中元节,极阴之日,皇宫大祀,只皇子参与。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气息,王府里特许下人们出去放河灯祭祀先人。 夙苏在后面空院里焚香烧纸,给王府里的孤魂们上祀。 空中乌云压城,像旋涡一样涌入王府。 夙苏看着这怪异现象,爬上了屋顶,以不远处的院子为中心,那天地间的极阴之气汇聚凝聚涌入,龙卷风一般。 洗涤!夙苏不知为何心里会冒出这两个字,但常人是看不见这种现象的,直觉有种隐隐的不安。 那个方位是菀心院,夙苏皱眉,聚灵锁魂阵似乎不会引起这般天象。 夙苏有种神魂被引动的感觉。 夙苏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吸引她,她不由自主的想朝着那个地方去,等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菀心院的门口。 进去,心里有个声音在推动她。 夙苏闭目,用神魂感知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在。 夙苏悄然推门进入菀心院院门,缝隙只够她侧身进入,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院门,这院子外表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曾经那般,白色玫瑰开满每一个角落。 踏进院子,夙苏有种灵魂被身体吸住的感觉,那种重叠嵌合的感觉比上次还激烈,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夙苏虽有疑惑,但此时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小心的走上菀心院的台阶,推开主屋的门,闪身进入又关好门,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响动。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无需烛火亦能看清整个屋子,屋里整洁干净,摆设都是女子喜欢的摆设,梳妆台前满是精美的首饰。 屋子摆设给人有人常住的感觉,可惜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 夙苏轻手轻脚的将屋子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空中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响起, 汇聚的极阴之气似乎在屋顶积蓄,终于最后穿越屋顶,呈旋涡状一圈圈缩小涌入地下,夙苏眼睛死死的盯住这一切,她挨近旋涡的中心,半跪在地上,手掌紧贴在地板上,手心汇聚力量渗透下去,却被一股力量反弹回来。 夙苏看着被弹开的手掌,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这下面有密室,还有不得了的东西。 夙苏轻轻挪动每一件东西,又怕留下痕迹显得小心翼翼,动作明显又慢又轻。 夙苏费了不少时间都没找到通往下面的通道,有些焦急的坐到梳妆台前,抬眼间却察觉到梳妆台上那面镜子,夙苏坐正身子,以那面镜子的角度却怎么都照不到她的脸。 夙苏抬手在镜子上摸索,扳动镜子时,侧面“哗啦”一声,侧面的墙面上出现一个通道入口。 夙苏没有多做考虑,闪身走进密道中,密道往下,以夜明珠照明,九步一颗,每颗都有她拳头大小。 夙苏咽了咽口水,真奢侈。 顺着楼梯一直往下,温度却越来越低,夙苏吐出的气凝结成白雾,仿佛是夏天渐步入冬季。 夙苏双手交叉搓揉手臂,寒意笼罩她全身,皮肤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到冰冷,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终于,楼梯的尽头近在咫尺,那里有白光,像走在隧道里的人终于看到了出口。 可这是地下,白光的出现异常诡异。 夙苏距离密道尽头仅有七步,她顿了顿,不知为何,她的神魂隐隐发颤,有种像是紧张却又不是的感觉,很奇怪很难以形容的一种感觉。 夙苏深呼吸,快步走进白光中,有种穿越空间的直视感。 夙苏这时才发现,白光只是因为这空间太亮了,在略暗的地方看才那么的不真切。 白色晶石镶嵌在四个角落,它们经过特别的开光之术,散发着柔和的荧白之光,将整个空间照明,犹如白昼。 空间很大,像是个打造过的洞穴,入目就是一张寒玉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夙苏下意识的咬了咬指尖,缓步走近床边。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妍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这女子和方白月有几分相似。 夙苏感觉到女子微弱的气息,可这气息不像是活人应有的,也不是死人该有的。 夙苏不知为何,心跳越来越快,那是一种身为天师本能的反应。 夙苏这才放眼看向四周,九根黑色的柱子围着寒玉床而立,柱子上面雕刻着符文,符文以鲜血、朱砂调色填充。每根柱子顶部都牵引一根细线,细细线为支撑,在中心悬空挂着一颗翡翠,苹果大小的极品帝王绿翡翠圆球,在水晶荧光下散发着幽幽青翠光芒,而翡翠的正下方就是那女子的头部,翡翠中隐隐有个人影在浮动。 极阴之气由九根柱子汇聚到悬空的翡翠之中,翡翠能承载魂魄,亦能滋养魂魄。 这一次,夙苏没有流出贪财的目光,而是一种极度震惊和不可思议。 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 夙苏呼吸一滞,她走到最近的一根柱子前,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心脏处,心跳的好快,有种隐隐的压迫感。 第101章 再遇玉潇 阵法吸取生气、阳气和灵气反哺,维持肉体的“存活”不死,寒玉床散发着寒意,将整个洞穴变成寒冬,对于床上的人来说就如同温养的暖床。 凤冥夜这是在复活她,她是叶菀心。 复活那就是在逆天改命,代价是凤冥夜付不起的。 夙苏手缓缓下滑,将整个阵法符文图抚摸一遍,她还是第一次真切的见到这阵法,虽然她很了解这阵法,甚至她可以摆出一模一样的,但是她不想做那付不起的代价。 真是疯子,布阵的人是个疯子,凤冥夜也是个疯子。 此阵法已大成,只要最后一步就能唤醒她。 夙苏这瞬间突然感觉不到寒冷了,她靠在柱子上,缓缓滑落坐在地上,有种无力之感将她淹没,她有种悲凉之感,是对那位布阵之人的悲凉。 夙苏自嘲笑笑,自从发现聚灵锁魂阵她就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凤冥夜玩的那么大。 就这么坐了许久,夙苏眼中闪过血色,她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长时间挨冻,手脚冰凉僵硬,站起来时差点摔倒。 夙苏深深看了一眼寒玉床上的女子,转身离开这个洞穴,往上走时,每一步都那么沉重,走出菀心院的瞬间,夙苏居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回颐清院,夙苏躺在床上,烛光摇曳,剪影浮动,她能理解凤冥夜的深情,但不能理解布阵人的决绝。 中元节后一天,夙苏带着小清出去闲街,一夜未睡,心情复杂,想缓解一下压力。 可没想到那么大的京城,那么热闹的街道,偏偏就迎面遇上玉临和云墨,还有许久不见的玉潇。 “王妃!”云墨侧眼扫过玉临,眸中闪过几分忧虑,他是怕玉临看出什么。 玉潇像个孩子般甜甜叫了声:“姐姐!” “?” 云墨也许这几日过于紧张,没在意玉潇的称呼,只是顺口一句:“王妃去哪?” 夙苏道:“溜达。” 玉临却突然来了兴趣,笑容还是像只狐狸,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半似嘲弄般说:“这就是夜王妃,也就那样。” 让人很不舒服的语气,夙苏不免多看玉临几眼,玉临长得不错,俊秀挺拔,一身白色道袍,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和云墨在一起,想必尸虫就是他最后解决的,修为还算不错,可惜嘴巴长得还不如摆设。 夙苏笑靥如花,笑容见皮不入骨,“这位公子不会说话就别说,噎不死。” 玉临不怒反笑,“王妃脾气倒是不小。” 云墨皱眉,不乐意了。 玉潇很是不满师兄说话的语气,站出来挡在夙苏面前,“师兄,不可以对姐姐无礼。” 玉临轻哼一声,虽不知自己师弟如何与这位王妃认识的,但他就是不喜欢她,冷声呛道:“姐姐?就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小姑娘。” 夙苏也不明白这玉临怎么第一次见她会有敌意,“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惜了,茅厕里吃饱没事干。” 玉潇也不理解,虽然他师兄平日里也不怎么正经,但今天就好像吃坏东西了,“姐姐别生气,我请你去那边休息喝茶。” “行啊!”夙苏对玉潇浅浅笑笑,这小子刚维护她来着,真是又乖又可爱。 夙苏带着玉潇去旁边的茶楼喝茶,要了个雅间,上了先吃点心和一壶好茶。 夙苏道:“小清,你去街角那家买些干果蜜饯,待会带回去。” 小清明白夙苏是要支开她,她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玉潇等小清走没影了,才笑嘻嘻说:“姐姐,最先发现尸虫的人就是你吧!我一听云墨说就猜到了,可是我没告诉师兄哦!” 玉潇此时就像个听话的孩子在讨糖吃。 夙苏笑得温柔,拿起一块白玉花糕递给玉潇,“玉潇,你和你师兄是师承何处啊?” 玉潇接过花糕咬了一口,毫无防备道:“当朝国师就是我们的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去云游了,不带我和师兄,我和师兄就到处历练,师兄刚回京城,我过两日就要去南方游历历练了。” 说到最后玉潇竟然有几分忧愁之色。 国师么! 夙苏勾勾唇角,想起在现代的日子,寒暑假她也是踏遍山川,一路降妖除魔,“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出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玉潇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开开心心的吃着糕点。 夙苏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以她现在的能力,画这一张都费了她很多力,本是用来应急用的。 “有危险别硬来,先保命,这个送你。” 玉潇接过符纸,他仔细研究起来,似乎见过这种符纸。 “姐姐,这是什么符啊?” 夙苏满头黑线,这孩子怎么像个半吊子,耐心解释道:“天雷符,引动天雷,邪祟退散,给你防身的,省着点用。” 玉潇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姐姐,你好厉害,比我师兄厉害,他都画不出这种符。” 夙苏失笑,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惆怅,若是她全盛时期,画几张雷符算什么,“以后有机会教你。” 玉潇狂点头,等他游历回来,变厉害了,一定求姐姐教他画。 夙苏眨眨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有意无意的试探性问:“玉潇,你师父是现在的国师,那你师父之前的国师是谁啊?你知道么?” 玉潇立刻答道:“是我师父的师兄,我的师伯,可是师伯他失踪三年多了,我师父出去云游一半原因就是在找师伯。” 欧景说过,王府是由先国师调过风水的,那么阵法很有可能就是先国师布的。 夙苏还是闲聊的语气问:“你师伯厉害么?” 玉潇满脸回忆往昔的模样,一脸崇拜道:“嗯!很厉害,师伯什么都会,占卜算命,风水阵法,降妖除魔,武艺高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小时候师伯教我很多东西,那时他有两个徒弟,可惜他们不学道术,一个学的武功,一个学的琴艺。” 夙苏见玉潇这般单纯可爱的模样,又想起菀心院下面的大阵,如果真的是他师伯布的阵,那他这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师伯了。 夙苏桌子下的手不免紧了紧。 玉潇也问:“姐姐那么厉害,姐姐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夙苏眉眼弯弯,柔柔笑道:“是姐姐最亲的人。” 玉潇没有多想,因为在他心里,师父也是他最亲的人。 第102章 下毒计谋 玉潇伏在桌面上,眸光流转,将夙苏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姐姐,就很奇怪,我这次见你,你的面相变了,变得我都看不懂了。” 夙苏柔柔笑着,拿起一块桂花糕投喂给玉潇,她的神魂恢复很多,如今魂魄又与这具身体的嵌合已经达到完美边缘,面相当然是随之变化的。 玉潇捧着自己的脸,眼睛却始终盯着夙苏的脸,就那么纠结了许久,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自我检讨起来。 “看来还是我学艺不精。” 夙苏靠在椅背上,略显无奈的摊摊手,“我不太擅长看相,无法给你解惑。” 夙苏说的事实,她真不太擅长看面相。 “玉潇,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夙苏点头,她没法保证能去送别,只能今日以茶代酒给玉潇饯行。 玉潇走得时候挥手告别道:“姐姐,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夙苏也抬起手挥了挥,最后的吩咐:“注意安全。” 小清心中泛起阵阵思念之意,家里也是有个弟弟,轻叹道:“玉潇公子心性真像个孩童。” 夙苏笑而不语。 夙苏偏临傍晚才回的王府,踏进院门云红就一脸慌张的迎上来。 “王妃,谢夫人那边不太好,大夫说隐隐有小产迹象。” 夙苏皱眉,直奔谢婔芸的院子,院子不大,倒是清幽安静,谢婔芸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虚无力,昏昏沉沉的,睡得极不安稳。 夙苏眸光暗了暗,冷声问道:“云梅,谢夫人先前还好好的,今儿是怎么了?” 云梅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哭唧唧道:“回王妃,夫人这几日气虚不安,夜不安寐,半夜总是惊醒,白日里又总是昏昏沉沉的,大夫看了只说夫人胎像不稳,隐隐有小产的迹象,气血有亏,需要安补卧床静养。” 夙苏眸光一沉:“从哪天开始的?” “十四那日就有些不适,十五那天夜里最为严重,奴婢是怕夫人碰见了些不干净的,惊吓到,去年我们家夫人有孕,也是七月时身体越来越差,最后……” 云梅声音越说越小。 夙苏警铃大作,大阵会吸收生气供给寒玉床,维持身躯的“存活”,常人不会有感觉也不会有影响,但是像谢婔芸怀孕了,体内的孩子太弱小,生气流失是活不了的。 夙苏突然有种不好的想法,凤冥夜那些没出生的孩子,是因为这个阵法影响才会…… 夙苏咬了咬下唇,不能再乱想下去了。 夙苏只得先安抚住所有人,吩咐道:“小清,将我屋里那些补品都送来。云梅,你先将此事禀告给王爷。” “是!” “是!” 夙苏左手握住谢婔芸的左手,右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握住的左手暗暗将法力输进她体内,滋养她的身体。 谢婔芸脸色有所好转,气息也逐渐平稳。 夙苏脸色却不太好了,她刚才输入的力量,一是稳住谢婔芸的身体,二是检验,法力游转谢婔芸全身。也让夙苏找到问题所在,那腹中的孩子生气不足,生息浅弱,就像一朵即将盛开的花蕾,根部水分一点点丧失,等根部被完全烤干了水分,等待它的只有枯萎成灰。 夙苏眼底有几分阴翳,果然是被影响到了,凤冥夜这个王八蛋。 谢婔芸若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就不能再待在这个王府里。 等谢婔芸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夙苏才返回颐清院。 夜深人静,夙苏坐在屋顶,她在等凤明辰,她没有办法直接联系到他,那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等! 月如盘,光芒柔和,微凉的风吹散炎热。 夙苏抱腿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腿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披散的长发随风飘扬,月之华被夙苏吸纳入体,缓缓滋养她的神魂。 也许是夙苏心念太强,等了一个多时辰,凤明辰落到屋顶上,一步步朝着夙苏走过来,黑色衣袍在风中飞舞。 夙苏感知到凤明辰的气息,立刻站起身来,看着凤明辰一步步靠近,像是期待得到了满足。 “你可算来了。” 凤明辰微微一怔:“你在等我?”又或是觉得这么说太过于暧昧,凤明辰又迅速改口道:“你找我有事?” 夙苏似乎很着急,直接上手拉住凤明辰的衣袖,“你有没有那种人吃了一看就是中毒,却不会伤及人体又验不出来的药。” 夙苏凑近凤明辰,踮脚在他耳边低语:“特别是不能影响胎儿。” 凤明辰看着夙苏的侧脸,今日的夙苏过于认真,“可以调配,但是你要做什么?” 凤明辰眉宇间有那么几分紧绷之色,不伤及胎儿,整个王府里就谢婔芸怀有身孕。 夙苏嘟嘟嘴,拉着凤明辰的衣袖晃了晃,有点带祈求的语气呐呐道:“你别管我做什么,我都要这样的药了,肯定不会是用来害人啊!” 也对!凤明辰眉宇间的紧绷瞬间抚平,爽快答应:“好!天亮前我会调配好给你。” “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夙苏推了推凤明辰,说着又直接在凤明辰面前大咧咧坐下,双腿耷拉着,一晃又一晃,大有一副我就在这等着的嘴脸。 凤明辰失笑,恳切道:“回去休息吧,弄好了我送去给你。” 夙苏抿唇想了想,在这吹一晚上风也不太好,又倏地站起来,“那我回房等你。” 凤明辰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哑然点点头。 凉风一吹,夙苏缩了缩身子,朝着凤明辰挥挥手,人一蹦一跳的就转身溜了,很熟练的在屋顶脊梁上奔跑,哪还有以前那般小心翼翼。 夙苏很快就从角落里的梯子爬下去,转眼人就不见了。 凤明辰有点小小的失落,在风中凌乱,他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夙苏往床上一躺,睡意袭来,不出一刻钟就和周公为伴去了。 等夙苏醒来,床边多了一个白色小瓷瓶和一张纸条。 夙苏握紧小瓷瓶,将小纸条焚毁,看着窗外蒙蒙曦光,天快亮了,正是下药的好机会。但药下在哪也是一个问题,若是下在膳食里,恐怕连累厨房之人。 夙苏看着自己的指甲,有了好主意。 夙苏难得起的早,突发奇想的想尝尝大厨房的早膳,又心血来潮的跑去大厨房围观。 夙苏这个王妃真的很少出门,大厨房的人都没几个见过的。 第103章 许你安全 厨房管事见了夙苏立刻过来行礼,毕恭毕敬道:“见过王妃,王妃来厨房是有事吩咐么?” 厨房其他人这才立刻过来齐齐行礼问安,夙苏微微抬手,“都去忙吧!” 厨房的人也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只有管事还候在夙苏面前。 夙苏对管事柔柔笑着,很是和善的模样,“来看看,今日的早膳往颐清院送一份。” 管事立即答道:“是,不知王妃喜欢吃什么,我立刻让他们准备着。” 夙苏环视厨房,没有回答,反而是问:“谢夫人如今有着身孕,她的吃食必须精细谨慎,她今日的早膳是什么?” 管事立刻带夙苏去看,食盒上写着“谢夫人”,砂锅里炖着燕窝粥,还有两个小菜,一盘红枣阿胶糕。 夙苏浅浅笑着,和善又温柔,“就谢夫人这样的,给我安排一份,我待会顺便去看看谢夫人。” “是!”管事立刻应下,让人去准备着。 夙苏就在厨房里侯着,不到两刻钟,两份一模一样的早膳装进食盒,由两个人同夙苏一同去谢婔芸的院子。 夙苏一大早就出现在谢婔芸面前,谢婔芸受宠若惊。 谢婔芸一早起来就知道昨夜夙苏来看过她,心里既高兴又暖心,“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夙苏目光很快扫过,桌上小炉正煮水,谢婔芸喜欢早上用过早膳后煮一杯茶,夙苏勾唇浅笑,她有了更加适合的下药方式,连忙将谢婔芸扶起来,唇间溢出的笑意温暖又安心,“不用多礼,你身子重,以后这些礼术就免了,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如何了?” 谢婔芸嫣然一笑,“妾好多了,谢王妃关心。” 谢婔芸脸色确实好多了,也没有那么虚弱,只是看她还是有几分蔫蔫的,很没有活力生气。 夙苏拉起谢婔芸的手轻轻拍了拍,“正好,我今日同你一起用早膳。” 两份一模一样的早膳。 谢婔芸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手帕不离手,细嚼慢咽,极为雅致,看她吃饭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难得夙苏一顿早膳吃得又慢又细。 颐清院小厨房每日早上都会新做些点心,这个时间正是出锅的时候。 夙苏看谢婔芸喜欢甜食就吩咐道:“小清,回去将小厨房今日做的点心取来,我在谢夫人这多坐会。” “是!”小清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云梅端着安胎药进来伺候谢婔芸喝药,这时没有人注意到夙苏,夙苏将指甲中的药粉洒进茶壶中,自顾自倒出两杯茶。 夙苏贴心的将其中一杯茶水吹凉,送到谢婔芸手边,关心道:“药苦,喝杯茶压一压药味。” “谢王妃。” 夙苏看着谢婔芸将茶饮下,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还有丝丝心虚。 凤明辰留下的纸条上写着:“药效很快,用后嘴唇发紫,人会晕倒,半个时辰清醒,验不出来。” 谢婔芸喝下去不到十秒钟,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察觉到不对劲的夙苏立刻扶住谢婔芸,谢婔芸脸色苍白,身体也软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很快,杯子摔落在地上,发出碎裂声。 “快去请大夫。” 院里一时乱作一团,夙苏让人将谢婔芸安置到床上,而夙苏则是坐到正厅里坐镇。 大夫很快就来看过,却又看不出什么,额头浮出点点细汗,再三斟酌后才到夙苏面前回禀:“回禀王妃,夫人应该是中毒了,但身体并无大碍,应该是下的药量不足,没什么大事。” 夙苏阴沉着一张脸问:“谢夫人身子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大夫十分肯定的说:“无事,只是夫人气虚不足,需要好好静养。” 夙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沉声问:“验过了么?是什么东西里有毒。” 大夫也是一头雾水,脸上全是不知所措,直接跪到夙苏面前道:“夫人今日吃的用的都验过了,没有发现毒素。” 夙苏轻拍桌面站起来,似乎很生气,又似乎很担忧,最后化作一脸严肃,对大夫说:“此事还请大夫保密,切勿透露出去一个字,一切本王妃要禀告王爷再做决断。” “是。”大夫冷汗淋淋,满口应下,别说王府了,就是个普通大户人家里哪家没有点腌臜事,他能在京城里长久不衰给贵人们看病可不仅仅是医术好,还有就是嘴特严,今日只能说是他学艺不精,王妃没有怪罪已是他走运。 夙苏挥挥手:“退下吧!” 大夫又行了一礼,这才提着药箱离开。 夙苏脸色一直不不太好,有种风雨欲来的样子,端坐在那又如同一座大山,伟岸又让人心安,“云梅,今日之事务必保密,有人问起就说谢夫人身子不适,不要打草惊蛇,等王爷回来,本王妃去找王爷说明,定会要个说法。” 云梅十分感动,跪在地上给夙苏磕了一个头,“谢王妃顾念我们夫人。” 夙苏将云梅扶起来,嘱咐道:“你快去看顾你们家夫人。” 云梅也不推辞,进里屋照看谢婔芸,夙苏就一直等在外厅。 半时辰后,谢婔芸悠悠转醒,唇瓣也恢复了正常,听云梅说了事,一张小脸尽是害怕。 夙苏见了谢婔芸这般也于心不忍,她本想下在吃食里,但吃食容易连累厨房的人,所以她才下在茶水里。 茶是谢婔芸煮的,茶是夙苏倒的,又递给谢婔芸的,既能混淆所有人的视线,又能不被人轻易察觉,毕竟谁会想到一个王妃会亲自去实名制下毒。 这叫越混乱越安全,灯下黑。 夙苏安抚的拍了拍谢婔芸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道:“别怕,本王妃会给你做主。” 夙苏的声音里有她的法力,有很强的安魂作用,谢婔芸心情平复许多,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呈保护样。 多么让人心疼的一幕。 夙苏轻轻咬咬下唇,她要谢婔芸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午后,夙苏直接去大门口堵人,凤冥夜回府就看到门口的夙苏。 夙苏向前两步,行了个极为敷衍的礼,一脸焦急道:“王爷,臣妾有事找你。” 凤冥夜真是第一次见夙苏如此主动,有点不习惯。 “去书房。” 凤冥夜率先走进府门,夙苏只得跟上去。 书房里,凤冥夜坐在书案前,夙苏自己去搬了个凳子坐到对面,丝毫没有客气这一回事。 第104章 别院安全 欧景一脸的无语,看着紧闭的大门有种无奈,书房是什么地方,谈事的地方,王爷就是那么的直,王妃好不容易找他一次,居然是在书房议事,去王妃那里坐坐不好么。 同样守在门口的小清微微偏头,她咋觉得欧管家看书房门的眼神怪怪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 欧景幽幽叹口气,他知道王爷放不下,可王妃如今就是明媒正娶的王妃,王妃是个纯善居安的女子,是全天下最好的王妃。 夙苏很是自然的坐在那,不发一言,自己倒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凤冥夜靠在椅背上,眉头紧蹙着,等夙苏倒第二杯茶时,终于不耐烦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夙苏放下茶杯,看着凤冥夜不耐烦的模样,忍住翻白眼的心。 夙苏将早上谢婔芸中毒一事细细说出。 凤冥夜的眉头一寸寸垂下来,眸中染上薄怒,手掌不住的握成拳,爆发前的宁静。 夙苏一时沉默不语,低头喝着茶,余光不时扫过凤冥夜,他似乎很懊恼,又似乎是在思考。 很怪异的感觉,夙苏不由想起当时柳欣欣梦魇时说的话,方白月谋害王府的孩子。夙苏思绪交错,凤冥夜不知道菀心院大阵的弊端,否则他早就让有孕的夫人搬出去,那么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谋害,听到下毒会猜测下毒之人,或许说他知道谁最可能下毒,而他在包庇。 夙苏脊背一阵发凉。 夙苏暗暗深呼吸,整理好表情,略带苦恼的轻叹一声,颇为无奈道:“王爷,芸妹妹不易,还望王爷多疼她几分。 凤冥夜见夙苏一脸真诚,有些意外,她为何会如此在乎谢氏,是有阴谋还是有什么算计? 夙苏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不得再添一把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爷应为子嗣多考虑几分。” 凤冥夜身体前倾,似乎一切都那般自然,“你既来此,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夙苏眼角舒展:“王爷京郊的别院,安静舒适,很是适合安胎修养,那里都是管家安排的人打理,应该都是信得过的人。” 夙苏自然是好好打听过的,王府的别院是皇帝所赐,虽比不得王府,那也是皇家宅院,清幽雅致,无人堪扰,而且别院是由欧景亲自在打理,里面的人必然都是凤冥夜自己的人。 凤冥夜看夙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本王同意了,谢氏即日搬去别院修养直至生产,任何人不得去打扰。” “谢王爷。” 夙苏不咸不淡的谢了句,站起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沓的推开书房大门走了。 欧景看着夙苏和小清远去的背影,无奈又无语的摇摇头。 夙苏带着小清没有回颐清院,而是转身去了谢婔芸那。 夙苏阻止了要起身行礼的谢婔芸,让她安心躺着。 夙苏坐到谢婔芸床边,露出一抹纯净清澈的笑容,“你们都出去吧,我与谢夫人有话要说。” 屋里的丫鬟一同退了出去。 夙苏安静的看着谢婔芸,久久后才说:“我与王爷说了你中毒的事,让你去别院修养安胎。” 谢婔芸满眼不解,为什么要去别院? 夙苏满目愧疚,轻舒一口气道:“早上的药是我下的。” 谢婔芸双目顿时圆睁,手不由握紧床单,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王妃既然如此直白说出,那必然有王妃的道理。 “王妃可否告诉妾,王妃这么做是有什么用意?” 夙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她又不能对别人说大阵吸取生气的事,时间紧迫,这王府多待一天,对她的孩子就多一分损害,这才想了这个不怎么好的办法。 “只有让王爷知道你在王府就会有人害你和腹中孩子,你才能安安全全的离开王府,王爷也会多关注你和孩子一些。” 谢婔芸还是不太理解。 夙苏眼中满满真诚,握着谢婔芸的手不由紧了紧,“你留在王府里,这个孩子保不住的,别院是个很好的地方,你去那更安全。” 谢婔芸感觉到夙苏手心传来的温度,她这一刻似乎知道了夙苏的用心良苦,轻轻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毫不犹豫作出决定:“妾明白了,妾明日就搬去别院。” 夙苏重重点头,孩子是无辜的,凤冥夜做的孽他自己受着就行,别连累孩子。 凤冥夜确实很在意,当日就让人将别院打点好,夜里又去看了谢婔芸,翌日一大早就让欧景亲自送谢婔芸去别院。 方白月知道消息时,谢婔芸早已到了别院住下,一头雾水的她让人去打探消息。 大夫说谢婔芸怀像不好,这几日又精神不济,需静养安胎,王爷才让谢婔芸去别院小住安胎。 别院,方白月的手还伸不进去,甚至说她从未想过别院那地方,早前没有在里面安排自己的人,现如今只能看看再说。 方白月听说这两日王妃进出谢婔芸那很频繁,又不由紧张起来,柳欣欣当时说的话王妃听见了。 想到这,方白月心跳加速,惊慌失色,难道王妃察觉到什么。 夜深人静,月光皎洁,倾泄而下。 夙苏又坐到屋顶,月华隐隐没入身体,滋养着她的神魂,效果虽浅,修复神魂是个徐徐渐进的事,就像用容器接落下的水滴,终有一天,水会滴满容器。 凤明辰远远就看见颐清院屋顶上的人,他飞跃在屋顶上,如疾风,如影而过,最后停留在颐清院的屋顶。 凤明辰走近夙苏,轻声问:“你做那么多就是为了让谢夫人搬去别院?” 夙苏早已感知到凤明辰,等他靠近才缓缓睁开眼,先伸展伸展腿脚,以一个乖乖的姿势坐在瓦片上,双手捧着下巴,目光停留在菀心院的方向,极阴之日已过,天象早已消失,但阵还在。 沉默许久,夙苏流露出一个可悲的笑容,呐呐道:“你们这王府太危险,她离开才是安全的,你们家王爷造的孽他自己受着别连累别人。” 凤明辰一时沉默了,凤冥夜没了那么多孩子,有问题他们都知道,但凤冥夜从不追究,似乎在有意偏袒,那他们就不会多管。 凤明辰低声道:“我会让人多关照谢夫人的。” “好!”夙苏应了一声,多一个人看顾,谢婔芸也多一分安全。 第105章 被绑出城 谢婔芸搬到别院的消息像是一阵微风,吹过不留痕迹。 东储皇让凤冥夜去巡视京城布防营,少说也得三五日才能回来。 夙苏这几日心情就格外的好,写话本的手就是停不下来,她又把另一块翡翠的灵气吸收干净了,此时正是缺钱的时候。 宅斗里的三两事,侍卫与小姐,才子佳人,青梅竹马…… 三天一口气写了十本话本让人送去给凤昀白。 夜间,一时疯狂一时痛,夙苏懒懒的躺在床上,手臂酸疼的抬不起来,一头长发随意挽起,紫玉牡丹簪斜斜插在发间,月白色的衣裳静怡安宁。 夙苏是在等子时宵禁,每日例行晒晒月光,安安静静的修炼。 时辰一到,夙苏轻手轻脚的起身,刚到门口,屋顶传来很细碎的响动,极轻极小,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夙苏警觉起来,闭目将灵识外放,有五人以极快速度靠近这里。 眨眼间,已有人从屋顶跃下落在院中,夙苏顿感不妙,感知他们的行动,他们没有进其他屋子,而是直冲冲的朝着主屋来,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夙苏佝偻着身子,转身蹑手蹑脚转回去躺回床上,佯装是在睡觉的样子。 空气中传来丝丝清甜幽香,夙苏探出半个脑袋,屋里烟雾缭绕,她院中从不用香,这突如其来的香味过于突兀。 夙苏猜测这很有可能就是迷烟,凝息闭气,拔下头上的发簪当武器,又将发簪反手收到衣袖里,眯起半只眼装沉睡。 糖糖也被惊醒,喵喵喵的叫起来,可没叫几声,糖糖就睡倒了。 半分钟后,夙苏的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两个身着黑衣的人无声无息从门缝中钻进来。 夙苏紧闭双眼,压制住自己的呼吸,让呼吸均匀绵长。 两个黑衣人靠近夙苏床边,夙苏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轻轻勾起,有种蓄势待发之感。 “主子说了,天亮就把她送出城,自有人接应。” 出城!夙苏躺了,手指缓缓松开,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么! 一个黑衣人一把掀开夙苏的被子,拿出麻袋三下五除二就把夙苏给打包起来。 夙苏虽不能睁眼,但她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这麻袋里真难受,又闷又勒,被人背在背上飞檐走壁,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颠得夙苏快吐了。 呸!王府的守卫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终于,黑衣人似乎进了某个院子,把她连麻袋扔到地上,只是把麻袋口松开,并没有把她放出来。 “都颠簸一路她居然没醒。” “哼!那迷香能让人昏睡六个时辰,牛都能放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能醒才怪。” “话说咱们主子也奇怪,居然铤而走险绑一个王妃。” “别废话了,赶紧准备东西,天一亮立刻出城,不得有任何闪失。” 对话被打断,顿时一片安静,夙苏皱眉,有人故意绑走她,她最近得罪谁了? 夙苏被一直困在麻袋里,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腿麻手麻。 天边翻出鱼肚白,夙苏被人从地上提起来装进一个箱子,再后来耳边就只有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京城近几日安定下来,守城的士兵并没有检查的很细致,随意检查了下就直接放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夙苏听到他们接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箱子被打开,她被人从麻袋里放出来。 夙苏像是被扔在草地里打过滚一般,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脸色苍白如纸,憔悴不堪,但双目紧闭,似乎没有知觉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周遭围了十数人,夙苏衡量了下,没把握能跑走。 “药效”还不到时间,夙苏不敢醒,软趴趴的被人拎着后衣领扔进一张马车里,就是撞得生疼也没有多哼唧一声。 马车奔袭,摇摇晃晃,颠簸不已。 约摸有六个时辰了,夙苏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睁眼就是入目的一片红色,马车内部用大红色布匹装饰,倒像是婚车,还有一个十八九的姑娘陪在她身边。 夙苏似乎不太清醒般摇了摇脑袋,眉头紧蹙,她定定看了许久,似乎是瞬间清醒般,又惊恐的尖叫道:“你,你是谁?你……” 夙苏剩余的话淹没在喉咙里,那姑娘手持一柄银白的匕首搭在夙苏颈间,冰凉的感觉让她身体僵硬。 夙苏眸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害怕让她紧紧咬着下唇,咬到唇畔泛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蜷缩着。 阿瑶看了十分满意,就是这种恐惧害怕的眼神,她真的是爱死了。 阿瑶拎住夙苏衣襟,用匕首在夙苏脸颊上轻轻拍了拍,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你最好乖乖的,别发出去一点声音,否则我这匕首今日可是要见血了。” 夙苏下意识的看着匕首,眸中恐惧之色愈发强烈,她哆嗦着,咬着下唇点头。 阿瑶将夙苏一推,夙苏身体撞到后面的木板上,夙苏蜷缩起身体,缩作一团,把脑袋埋起来,小声呜呜咽咽。 阿瑶嫌弃的拍拍手,嘲讽的说:“真没用,也就敢窝里横。” 窝里横?夙苏捕捉到这几个字,难道是府里某位夫人做下这事的? 马车完全封闭的,无法看见外面光景,夙苏失去了方向感,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带她去哪? 楚王府内,午时三刻,艳阳高照。 小清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这一觉睡得太沉,头疼的要命,眼花缭乱,头晕脑胀,她揉着脑袋坐起来,看向外面才发现已经午时了。 小清人立刻清醒了,她怎么会睡到这个时辰,感觉到不对劲,立刻爬起来跑出屋子,直奔主屋。 主屋里没有人,床上的被子凌乱的躺在角落,小清一下就慌了,她这才发现今日的颐清院是那么的死静,一个人都没有,她又跑回丫鬟房,她们都还在睡觉。 小清跌跌撞撞的把整个颐清院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夙苏的人影。 云红很难受,脑袋感觉要炸了,艰难的走出来,她脚步虚浮,有种随时要跌倒的感觉,看见小清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晃了晃脑袋,终于有一丝清醒。 “小清,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小清看到云红就像看到救星,扑过去抓住云红的双臂,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王妃不见了。” 第106章 王妃丢了 云红一时无措,又拉着小清将整个颐清院和夙苏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两人心都快碎了。 小清焦急又担忧,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云红面色凝重道:“小清,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欧管家。” 小清抬手擦去泪水,重重点头。 云红跑到前院没见到欧景,已经在在崩溃边缘,抓到一个人就问欧景的去向,终于有个人告诉云红,欧景昨日送东西去了别院,顺道巡查庄子佃户,很快就会回来。 欧景一回来就看到云红又急又忧的在府门口打转,赶忙出声询问:“云红,出什么事了?” 云红看到欧景,那就是一下有了主心骨,三两步奔到欧景面前,眼泪唰的掉下来,抓住欧景的衣袖,双眼早已哭的红肿,“王妃不见了,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 欧景呆怔一瞬,脸色一下凝重起来,立刻吩咐人去找凤冥夜。 欧景则是带着云红回了颐清院,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已经醒了,只是一个个都有头疼脑胀的状况,欧景顿觉大事不好。 院子里的丫鬟们知道夙苏丢了,一个个脸色苍白,担忧的同时都只有一个想法,保佑王妃一定要平安回来。 欧景在院子各个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一些迷香灰烬,脸色凝重,眼神锐利。 欧景很快就镇定下来,沉声对颐清院里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好好守着院子里,不许透露出去一句,有人问起就说王妃病了,不许任何人探望,此事我会找王爷做主,若是谁传出去一句,严惩不贷。” 凤冥夜赶回来时已经临近傍晚,欧景一直焦急的在府门口等。 凤冥夜脸色阴沉,心越来越沉,眼中迸发怒意。 紧随的云墨则是一脸担忧,脸色阴沉的可怕,隐隐还有杀意。 欧景脸色异常凝重,已经找了半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王妃应该是被人用迷香掳走的,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整个颐清院的人都中了迷香,我已经安排暗卫们去找了,还没有消息传回。” 凤冥夜眼眸阴鸷,是何人居然敢在他的府里掳走他的王妃,到底有什么阴谋。 凤冥夜脸色越来越沉,手握成拳,指关节有些泛白,眸中有那么一点点担忧,那个女人是什么灾难合成体,总是灾难不断,王府的守卫都是废物。 凤冥夜似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深呼吸压下怒意,“影回来没?” 欧景摇摇头:“还没有。” 凤冥夜双手握拳,低声沉沉道:“立刻把影叫回来。” 凤冥夜径直回自己书房,留下欧景与云墨站在原地,云墨低头不发一语,欧景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无影无形的阴翳。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凤冥夜坐在书案前,脸色黑沉的可怕,整个书房里气压都低的可怕。 凤明辰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阴影里,他就出去两日,她又出事了,心沉沉的痛,那种又害怕又担忧的感觉快把他淹没了,他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王爷,暗卫来报,京城里没有找到王妃的踪迹,暗卫一部分继续留在京城中搜寻,一部分人已经出城寻找,我也派人查问了城门守卫,每日进出的人货太多,他们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欧景满脸担忧,东储那么大,一天的时间,若是王妃被带出城,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如今他们就是没有目的的寻找。 “王爷,掳走王妃的人目标清晰,行动有序,他们是趁王爷不在府里才行动,知晓府中动向,目标明确,府里定然有人在接应。” 凤冥夜冷眸中散发嗜血的光芒,“欧景盘查府内所有人,影和云墨,你们立刻出城去寻,不论代价把她给我找回来。” “是!” 真的就是一刻不停,凤明辰和云墨一前一后走出门。 夜色深沉,月光从缝隙里照进马车,马车也在密林深处停下,车外的人席地而坐,似乎打算今夜在此地过夜。 阿瑶拿出一个包袱扔在夙苏脚下。 阿瑶比划比划手中的匕首,略带威胁的语气:“换上。” 夙苏怯兮兮的往后缩了缩,苦丧着小脸说:“我换衣服不喜欢有人看着。” 阿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嫌弃的蔑视夙苏一眼,转身下了马车。 夙苏舒展舒展身体,揉了揉发酸的脸颊,今日一直装恐惧害怕,这脸都扭曲的变形了。 夙苏看不到外面,只能再次用灵识感知,现在是一群十二人的队伍,此时逃跑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这群人很是谨慎,这一路走来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阿瑶也只是开始时威胁了几句。 夙苏唇角微扬,似乎对现在的处境并不放在眼里,眸中闪着幽光,这群人训练有素,熟悉王府地形,知道凤冥夜动向,最佳时机将她抓走,府里定然有人接应,但如今她可顾不上王府,反正她丢了,急的人应该是凤冥夜。 王妃在王府里被人掳走丢了,凤冥夜是丢不起那个脸,而且这可不仅仅是丢个人的事。 夙苏浅浅沉思,这里面一定有某种目的,但她实在想不到谁会花那么大手笔。 夙苏打开阿瑶给的包袱,发现里面是一套嫁衣,红色的嫁衣在月光下发暗,怪不得马车是红色装扮。 夙苏没有多犹豫,解开外衫的扣子,衣袖里掉出那支紫玉牡丹簪,夙苏稳稳接住反手就收好,本想拿来做武器,可是这紫玉脆的很,还是算了吧。 夙苏很快将红嫁衣穿好,朝着马车外轻唤了一声:“我换好了。” 阿瑶返回车上,看夙苏换好嫁衣,满意的勾勾唇角,还“贴心”的取出首饰给夙苏梳髻,拿布条将夙苏嘴绑上,最后盖上红盖头。 夙苏真的想说没必要,她此时一点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她会很配合的闭紧嘴的。 天不亮,车队又继续赶路。 这次,马车没有再走荒山野岭,而是沿着官道大摇大摆的走,来往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夙苏眼前只有盖头的红色,有种梦回她嫁入王府那天,也是这样入目不尽的红色。 送嫁的车马,又那么大摇大摆走在官道上,没有人会怀疑。 夙苏都想鼓掌喝彩了,主导这一切的人真是有计划有谋略。 第107章 又入虎口 傍晚时分,车队入住一家客栈,夙苏被阿瑶扶下马车。 阿瑶的手紧紧攥着夙苏的手臂,指甲隔着衣服嵌进夙苏的皮肤,又紧又疼。 夙苏咬牙切齿的忍着,阿瑶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客栈住的都是往来的商客,夙苏也终于知道他们所走这条官道是向南去的。 一路向南,不谋而合。 夙苏很乖很听话,就像被阿瑶拎着的木偶,阿瑶怎么说她怎么做,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夙苏仿佛真是把自己当成送嫁的新娘,不露面,不说话,进出门都是盖着盖头。 阿瑶每次住的客栈都是官道路边的,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鱼龙混杂。他们也知道,凤冥夜定然会派人寻找,这种地方不会受到宵禁限制,能保证出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走。 夙苏嘴一直被堵着,一到晚上阿瑶就会将她的手脚绑起来,这样的姿势躺在床上很不舒服。 夙苏每日用灵识观察这群人的动向,他们有纪律,有组织。这一路上,除了阿瑶,其他人不多说一个字,阿瑶也很奇怪,一路上不曾少她吃喝,开始阿瑶会恐吓威胁她,如今也不太为难她了。 一连赶路八九天,夙苏进客栈时听客栈食客们说这里是云州地界,这再往南就是蔚州了。 夙苏知道,是到了她该走的时候了。 窗外雷电交加,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雨淅淅淋淋的下着,风雨拍打着窗口,发出“吱吱”的响声。 静到能听到阿瑶平稳的呼吸声。 夙苏躺在床上,阿瑶躺在对面的软榻之上,每日都这样,就算是睡觉,阿瑶也会紧盯着夙苏,门口还会照例有两个人看守。 阿瑶很敏锐,往日里只要夙苏有一点点动作就会醒来。 夙苏凝神聚力,手腕和脚腕的绳子即刻崩裂,一把扯下嘴上的布条。 阿瑶一点动静瞬间就醒了,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颈子处传来刺痛感,有尖锐物品抵在她的颈间血管,还有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阿瑶眼眸中泛起一抹幽光,眸光冷凝,死死盯着夙苏。 夙苏贴近阿瑶的耳边,低语道:“阿瑶,有缘再见。” 阿瑶颈间一痛,眼前一黑,瘫倒在榻上。 夙苏扒下阿瑶的外衫给自己换上,蹑手蹑脚走到窗台前,轻轻推开窗子,小心到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风雨之声就是最好的掩护之声,也能最好的掩藏踪迹。 夙苏从窗口一跃而下,三楼的高度,对于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稳稳落地,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夙苏不确定是否有人在外围巡视,放开灵识感知周遭人的魂魄,确定好位置,猫着身子沿着阴影里窜逃。 夙苏的眼睛就算是黑夜那也是能看清的,她在风雨里疾步而行,雨水很快打湿她全身,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泥水染葬她的裙摆。 跑了许久,夙苏终于停下脚步,雨水如瀑布倾泻而下,她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脸,水顺着脸颊流下,淹入衣裳,顺着脚边落入水中,洗去一身尘埃。 踩踏雨水的声音打断夙苏的放纵,夙苏立刻警觉起来,扑进最近的树后面,趴在地上探出一双眼睛观察。 那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踩着雨水一步步向前行,大雨不能阻断他的脚步,他微低着头,脸淹没在斗笠之下,看不清他的模样,身上散发着幽幽黑气,而他的背后,跟着三个女子的鬼魂。 她们口鼻流血,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身影呈半透明样,像一串飘带贴在那人身后。 天空惊雷作响,闪电的光芒一瞬间照亮夜空。 那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奇怪的脸,坑坑洼洼的面皮,像是面团随意捏造的。 夙苏屏住呼吸,看着那人扶了扶斗笠,遥遥远去。 天蒙蒙发亮,夙苏连夜赶路,一身狼狈的走进最近的镇中,镇子不大,一条街道通头,雨一直未停,街上也没什么人。 夙苏看着一家角落里不起眼的成衣店,门框上缠绕着昨晚那熟悉的黑气,夙苏定了定心神,走进成衣店,掌柜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姐。 这么早就有客人,掌柜大姐也是一些意外。 大姐一看夙苏狼狈模样,立刻就起了善心,走过来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夙苏委屈着一张脸,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银簪子塞进掌柜大姐手里,“姐姐,我与家人走散了,姐姐能否行个方便,给我找身干净衣裳让我换一下。” 夙苏还得多谢阿瑶给她的簪子是真银打造的,若是让她用那支紫玉牡丹簪换钱她可舍不得。 掌柜大姐看着那也是个热心肠的,看夙苏可怜兮兮的模样,脸色一下就软了,将银簪子收下,才去给夙苏找了干净衣裳换上,还给她煮了一碗姜汤和一碗面。 夙苏换好衣服,小口小口的吃着面,还顺口问:“姐姐,北边的官路怎么走,我想我的家人一定在等着我。” 掌柜大姐一直盯着夙苏的脸看,听到夙苏的话才回过神来,指了指方向说:“你顺着那边走就行了,就在我这多歇会吧,等雨停了再走,这几日镇上不太平,有拐卖姑娘的拐子,姑娘单身一人,早些找到家人早些走吧!” 夙苏蜷缩下身子,像是极为害怕般小心翼翼的说:“谢姐姐。” 夙苏继续吃着面条,头却有些晕呼呼的,她晃晃脑袋直起身,腿脚似乎不存在般,她又跌坐在凳子上,身体瘫软无力,头脑也发沉。 夙苏昏倒前看见掌柜姐姐唇角那得逞的笑容。 等夙苏再醒来,她身处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手脚被麻绳束缚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 迷迷糊糊的,夙苏嘴里的布就被人扯掉,掌柜大姐端着一盏灯,低声笑道:“醒了啊!” 夙苏砸吧砸吧嘴,一见到掌柜大姐就呜呜咽咽起来,懦生生的开口:“姐姐,这是做什么?” 掌柜大姐掐住夙苏下颚,让夙苏的脸微微抬起,掌柜大姐看着这张脸笑得格外灿烂:“你老老实实待着吧,你长得不错,等我家男人回来,转手就把你卖到窑子里。” 夙苏眼眶里充满惊惧之色。 第108章 人间败类 掌柜大姐一走,夙苏神色一凛,露出玩味的笑容,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阿瑶神色阴沉不定,咬牙切齿,眼中弥漫着深深地戾气,此时的她恨不得撕碎夙苏,“这里是最近的镇子,她一个人跑不远,一家家店问过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人一涌散开一家家寻找,阿瑶四下观望,余光扫过角落里那家不起眼的成衣店,随后走了进去。 成衣店里没有人,阿瑶四处张望,柜台上的银簪吸引了她的注意。 阿瑶拿起银簪握入手心,死死捏紧,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阴冷残暴,仿佛那支银簪是夙苏的脖子般,牙齿厮磨,发出轻哼。 掌柜大姐听到响动,就从后室中出来,见阿瑶一个独身女子,笑脸盈盈迎上去道:“姑娘随意看看?看上的,价钱好商量。” 阿瑶强压下心中怒意,将手中发簪举起,冷声问:“哪来的?” 掌柜大姐上手将银簪拿回,阿瑶气质沉沉,全身散发着的阴翳,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很危险的感觉。 这姑娘动不得,掌柜大姐眼微微眯起,笑颜逐开,“晨间有位姑娘淋着雨走进我的店,拿这簪子与我换了一身衣裳,又问了往北的官道,雨停后朝北边走了。” 阿瑶眼眸中闪过毒辣之色,转身走了。 掌柜大姐默默将银簪收起,冷漠的睨了一眼门口,搬了个椅子就在门口坐着,边摘菜边观察过往之人。 夙苏扭动被麻绳束缚的手脚,被绑的久了,勒得生疼,皮肤被磨得火辣辣的,血脉也不通畅,有种蚂蚁啃食的感觉。 此时还不是挣脱逃跑的时候,夙苏忍了忍,尽可能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夜黑风高夜。 门“吱呀”一声推开,被困一天的夙苏立刻来了精神,疯狂调整脸上的表情。 掌柜大姐端着蜡烛走进来,将整个小黑屋照亮,除了夙苏就是一张草席落在角落里,那草席上散落着怨念和黑气。 掌柜大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就是夙苏昨夜在雨中见到的人,脸上坑坑洼洼的,这次夙苏挨得近看清楚了,那是毒怨恶疮留下的疤痕疙瘩。 染上这种病,夙苏咽了咽口水,有点想吐,这人口味挺重的。 这种疮毒是与死人那什么染上的,阴毒入脏腑,淤积成毒,最先就是显现于脸上,然后长满全身,整个人最后溃烂而死,死状难看,过程极其痛苦。但这个人似乎有些法门,居然让他治好了,只是那脸是毁了,真是祸害遗千年。 身后的三个女鬼凌空漂浮着,紧紧跟着他,夙苏眸光扫过,与其中一个女鬼视线对视一瞬。 夙苏满目哀求与沧桑,那张漂亮的小脸皱巴巴的,惊恐怯懦,又带有一些呆滞。 掌柜大姐一把扯掉夙苏堵嘴的布,一只手掐住夙苏下巴,迫使夙苏抬起脸,像是献宝般展现出来:“陈石,你来看看这货,是我见过的姑娘里最漂亮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个人原来叫陈石,真的是又臭又硬。 夙苏暗暗活动活动牙关,被这样堵了一天,又疼又难受。 陈石满意并没有走近,而是远远打量夙苏一番,最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长得真不错。” 夙苏畏畏缩缩,目光躲闪,带着哭腔:“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的家人还在找我呢!” 没有人在意夙苏的话,掌柜大姐还将夙苏左手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她白玉般的小臂,临近手肘处内侧有一个小红点,犹如朱砂点色,艳丽殷红。 掌柜大娘眼中光芒盛盛,“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 夙苏唇角可疑的抽了抽,她一直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红痣。 掌柜大姐脸上又显现几分迟疑,又很快舒解开,“今日还有人在找她,像是个从家里逃出来的,找她那人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想杀了她,向北找去了。” 陈石脸上肌肉抽动,疤痕疙瘩抖了抖,很是瘆人,一点不在意掌柜大姐所说的,“等两日风声过了,就送去给陈大人。” 掌柜大姐顿时眉开眼笑答道:“是咧!” 夙苏一双眸子顿时木讷讷的,像是沉浸在绝望之中无法自拔的样子。 “好好照顾着,别弄残了,陈大人不喜欢。” 陈石甩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而跟着他的女鬼这次却没有跟上。 掌柜大姐又将布塞进夙苏嘴里,夙苏是一点反抗都没有,仿佛就是认命了一般。 做完一切,掌柜大姐端着蜡烛走了,关门声隔绝外面的一切。 夙苏定定看着眼前三个女鬼,她的嘴被堵上,只好用神魂与她们交流。 “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女鬼神情终于不是那木讷无光的样子,她们的眸中闪烁着泪水,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血泪从她们眼眶里滚落,最终落在地上却又化作黑烟,如烟雾般消散。 三个女鬼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黑气越发浓重,怨气纵横,有化厉鬼之相。 夙苏暗叫不好,以神魂之力压制她们的怨气,默念静心咒平息她们的怨气。 三个女鬼这才平静下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给夙苏讲述她们的悲惨遭遇。 她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家的闺女,都是被陈石抓去,陈石有怪癖,喜欢死人,为了保持身体的完整性,陈石将她们活活勒死,留下身体凌辱,等身体发臭发烂,陈石会将她们的身体肢解,扔到山中喂野兽。 女鬼丧着一张脸,眼眸中已经失去光彩,只有无尽的黯然,“少部分长得漂亮的姑娘会被送到陈大人那,陈大人喜欢未出阁的女子,陈大人尝过后会卖到暗窑,还有部分姑娘直接被卖去暗窑,最后都会被暗窑那里的人凌虐致死。” 夙苏此时已经到达爆发的边缘,此时此刻想宰了那个败类,将他的尸体拖去游街,那种人就该被毒怨恶疮折磨到死。 夙苏问:“陈大人是谁?” 女鬼悲戚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惨烈,“这平安镇隶属云安县,陈大人是云安县县丞,他们勾结在一起,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姑娘。” 这还是个官,夙苏双目赤红,危险的微微眯起,等着她出去,她要将这狗屁县丞凌迟处死,片下来的肉扔进茅坑喂蛆。 第109章 有仇报仇 夙苏胸口起伏,久久才平静下来,怜惜的问:“你们还有何愿望?” 三个女鬼没有犹豫的怒喊:“我们要报仇,报仇!杀了陈石!” 夙苏欲言又止,她们若是去杀了那陈石就会染上血债,等下了地府,可能投不了好胎,还可能会受到一定惩罚。 “你们要想清楚,下了地府恐怕会受到惩罚,如果你们不杀他,我自会让官府处理此事,他最后的下场不仅仅是一个死。” “不,我们要自己动手。”女鬼身上怨气大涨,黑气中夹杂着红色血气。 夙苏见状就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了,这是一笔血债,不自己解决,她们都不会回头。 “好,我帮你们。” 两日后,夙苏这两日都被关在小黑屋里,只有固定的时间掌柜大姐会带她出去处理个人问题。 傍晚时分,掌柜大姐取来一套红色嫁衣让夙苏沐浴更衣。 又是红嫁衣,夙苏现在看见嫁衣就有点抵触心。 夙苏这才得知那个陈大人有怪癖,喜欢新娘子,所以送到他那的姑娘都得换一身新娘服,盖上盖头,才有新鲜感。 掌柜大姐解开束缚夙苏手脚的绳子,手脚早已被磨破,绳子没入皮肤,深可见肉,甚至已经溃烂,渗出的血将麻绳染红,干涸又染红,已经是一片暗色。 夙苏看着自己手腕处的伤,只是冷漠一笑,这几日的磨损,绳子捆着时已察觉不到痛楚,如今解开了,痛意反而一下席卷全身,走一步痛一下。 掌柜大姐很是满意,夙苏真是乖得很,性子怯懦又好掌控,这样的女娃能少受苦,也讨人喜欢,能卖个好价钱。 陈石推开门,见状也是满意的点点头,难得有这么乖顺的姑娘,若不是许久没给陈大人送人去,他真的想留下自己享用,勒死不好看,这次想淹死她。 陈石眸中闪过嗜血光芒,但很快他就回归现实,催促道:“快些吧,陈大人的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 夙苏看着这狭小又黑暗的空间,对着掌柜大姐笑了笑,那笑容单纯又无辜。 掌柜大姐刚想推夙苏走快点,却被夙苏凝力一拳打在面门上,她整个人立刻飞出去,因为空间的局限性,重重砸在墙上,又滑落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陈石刚反应过来,夙苏已经出其不意的出现陈石面前,夙苏朝着陈石鼻梁就是一拳,陈石血流如注,鼻梁断裂。 夙苏扭动脖子,提起陈石也扔了出去,墙面随之一颤,陈石是会武功的,但他此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夙苏凝聚法力后力气出奇的大,一拳下去,骨头都得断。 夙苏没有再补刀,而是过去捏住掌柜大姐的下巴,让她的脸微微抬起,目光刚好可以与她正视。 夙苏脸上是和蔼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只是表面不达心底,唇角微微翘起,面容似天使般纯真眼底却闪烁着嗜血杀意,“姐姐,你长得挺和蔼的,怎么就那么心狠手辣,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你怎么下得去手?” 夙苏的语气很温和,温和的让人背脊生凉。 掌柜大姐此时只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痛,全身都痛,抬起的手指着夙苏,吐出两口血来,“你,你……” 夙苏手松开,唇畔是放大的冰冷笑意,“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你,帮我躲开那些人。” 掌柜大姐此时还是懵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夙苏起身去将陈石拎起来,对,就是像拎小鸡一般将人拎起来,陈石的体型和夙苏的一对比,那就好比是一头牛和一只小绵羊,夙苏却那般轻松的将他拎起来,拖行几步,扔到了掌柜大姐身边。 夙苏轻轻拍手道:“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不杀人。” 夙苏双手合十,又分开,掐出几个复杂的手印。指着陈石与掌柜大姐凌空画了一个符文,大喝一声:“开!” 陈石只觉得一道金光没入他的眼睛,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屋子里的人,不对,狭小的屋子里怎么多了三个人。掌柜大姐也是同样的情况。 三个女鬼头发散乱,七窍流血,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陈石两人双目暴凸,显然是知道眼前三人不是人,惊惧与恐慌席卷他们全身,极度惊恐下他们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后面的事夙苏不想看了,她端起红嫁衣就走,到门口是停下脚步嘱咐道:“报完仇就走吧,别贪恋人间。” 夙苏走出小黑屋,还贴心的关上门。 陈石与掌柜大姐没有机会发出求救声,他们被活活撕碎了,支离破碎,鲜血染红了地板和墙面,碎肉混合在一起,水乳交融。 里屋准备了热水,夙苏褪去身上脏污的衣裙,热水淹没伤口,痛得夙苏下意识挣扎,又忍着疼痛清洗干净,换上那套红色嫁衣,还有一个陈大人等着她去处理。 夙苏自己梳好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紫玉牡丹簪插入发间,盖上盖头。 来到这个世界第三次穿嫁衣,夙苏轻叹一句,她是跟嫁衣有仇? 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普普通通的马车,驾车的人是一个刀疤脸,凶神恶煞的,见夙苏一身红衣走出来,平时是陈石或者掌柜大姐送出来的,今日但是我有些不同,但他也没多问,直接让夙苏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小镇。 等马车走出去好远,再也看不清小镇了,原本的成衣店却突然着火,火苗窜起很高,街坊邻居纷纷跑来灭火,可火势太大,等扑灭火,整个成衣店和后面的小院已经被烧了个干净,好在没有危及邻里邻居,众人没有找到陈石和掌柜大姐的尸体,很是诡异。 马车在大路上疾驰,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山脚庄园外,两进的宅子,散发着沉沉怨念之气。 夙苏感知着那些怨气,它们似乎在哭,门内走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一个将夙苏手拉至身后绑起来,另一个抓紧夙苏手臂。 夙苏眉宇黑线,如今她的力量,铁链都能挣开,就这破麻绳,不费吹灰之力。 老嬷嬷将夙苏送到一个房间,红色喜庆装饰过的房间,不过此时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无风自动,空气冷然。 第110章 人间炼狱 这些红帐子上都有怨气缠绕,幽怨深沉,夙苏感知到那怨气,属是不同人的怨气,少说有十来个人的。 这陈大人丧心病狂,那些进了这里的姑娘最后恐怕不是被卖,而是被折磨死了吧! 只是这府里只有怨气没有鬼魂,定然有辟邪驱鬼之物。 就在夙苏还在思索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很重,每一步声音都很响亮,踩在地板上上发出“吱吱吱”的响声。 默默眉开眼笑,恭维的贺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陈大人浑重的声音响起:“出去吧!” 一道身影一步步靠近,夙苏视线被遮挡,只能看地上的影子分辨来人距离,她暗暗凝力准备挣开麻绳,可下一秒她突然停止了动作,熟悉的魂魄气息席卷而来,越靠越近。 只听见“嘭”的一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之声,地板被震动的颤了三颤。 夙苏头上的盖头被掀开,她抬头就与凤明辰来了个眼神对视。 夙苏心神恍惚一瞬,心中泛起隐隐的小欣喜,又有点无奈,凤明辰怎么找来的,早不来晚不来。 夙苏知道,她丢了,凤冥夜定然会派人寻找她,阿瑶也不会放过她,她这几天才会在陈石那小黑屋里忍着不跑,藏着不动。 凤明辰一句话都没有,默默将夙苏手上的绳子解开,那手腕上一条触目的伤口让凤明辰眸光闪烁,呼吸都重了几分,冷意席卷。 夙苏站起身,就见地上躺着一个胖子,满身白白胖胖的横肉,就那么一坨的堆在地上。这就是陈大人,真有点意想不到,不符合她想象中那种穷凶极恶恶人模样,果然人不可貌相。 门口走进一个黑衣人,那装扮就是夙苏第一次跑出王府遇到凤明辰时,他手下人的穿着打扮。 黑衣人低着头,毫无波澜温度的语气说:“主子,整个宅子的人都控制住了,后院找到一口枯井,里面有些东西。” 黑衣人的声音到最后一句时突然有了丝丝起伏。 夙苏眸光一沉,“我过去看看。” 黑衣人此时却蹙了蹙眉,冰冰冷冷的出声阻止:“姑娘还是别去了。” 夙苏没有听,一溜烟就跑了,凤明辰不放心也跟上去,甩下一句:“重烨,将他绑过来。” 重烨冷冷看着地上的陈大人,上手去抬,一时表情管理有点失控,真的很重好么! 屋外的嬷嬷也被打晕扔在地上,有黑衣人有序的将打晕的人绑起来堵住嘴,抬到一个房间关好。 夙苏视若无睹,她神魂一直在感知怨气来源,很快就找到后院那个荒僻小院,在院子的角落里,两个黑衣人守在一侧。 那口枯井散发着幽幽怨气,小院中弥漫着聚而不散的黑气,那枯井的上垣刻画着符文咒法,以朱砂混合鸡血描画,井圈边缘地面淋了一圈黑狗血,血已然干涸,呈黑色,腌入土地。 九狱灭魂咒。 夙苏咬住下唇,唇畔泛白,眼眶炽热,她不用看都知道下面有什么,最后她还是把目光投向井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副人间炼狱,那枯井里有十数具女尸,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们都穿着一身红色嫁衣,有的腐烂露骨,有的似乎才扔进去没多久,尸水蔓延,恶臭弥漫不散。 枯井的内壁挂着一幅幅巨型符纸,共九幅,是乾阳散魂符阵,只需十天里面的魂魄就会散尽。 夙苏没有害怕,更多的是极怒,她的手握成拳,发出咯吱的响声,她想撕了那个陈大人。这里面的姑娘们,最后连个魂魄都留不下,就算还有魂魄留下那也只是残魂。 凤明辰走到夙苏身侧,低头扫过枯井,他没有夙苏那种夜中视物的能力,只能靠照进去的月光看到大概。 身后的重烨和另一个黑衣人拖着陈大人也来到此处,拖在地上的疼痛让陈大人从昏迷中苏醒,他不断哀求着。 陈大人像只猪一般趴在地上,趴跪着,匍匐着,祈求道:“大人,饶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凤明辰握紧手中的剑,一闪身剑已出鞘,直直朝着陈大人砍去,陈大人眸中恐惧过剩,在地上蠕动爬行,一股子黄色液体从他身下流出,鼻涕眼泪一把抓。 夙苏大叫:“等一下。” 凤明辰的剑停在陈大人脑袋两公分处,散发着森森寒气。 夙苏走近几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嗜血,“一剑杀了他太便宜,收集他的罪证上报,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罪行,判他一个凌迟处死,刮了扔茅坑喂蛆。” 凤明辰沉沉应道:“好!” 陈大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寒光岑岑,以为自己保住一命,还没喘一口气又听到夙苏的话,顿时气血上涌,恐惧将他淹没,人也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是被吓晕了。 夙苏转身就跑,不过片刻就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不知从哪找来的一个马桶,直奔陈大人而去,将马桶里的东西从陈大人头顶浇下去。 凤明辰和几个黑衣人看着这一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陈大人被屎尿泼醒,全身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仿佛要把隔夜饭吐出来,最后缩作一团瑟瑟发抖,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夙苏将马桶一扔,指着重烨冷冷吩咐道:“把他给我扔到井里去。” 重烨目光扫过凤明辰,然后很是嫌弃又认命的去拎起陈大人后衣领,忍着恶心,拖着将陈大人扔进枯井。 枯井里顿时传来陈大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叫爹叫娘又叫天。 夙苏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才让眼眶里的东西退回去。 凤明辰走近夙苏,淡淡道:“这里我会处理好,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还有事没办呢!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跑出来,机会难得。 夙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自己的手腕,双手手腕处的伤口被麻绳磨得发烂,原本已经不流血了,可刚才去提马桶扯动到伤口,又流血了。 夙苏将血肉模糊的手腕朝凤明辰面前晃了晃,咧了咧唇就是挤不出一个笑容,苦丧丧道:“麻烦先给点药,不然要留疤痕了。” 凤明辰微微撇开眼,眼中有某种情绪化开,都怪他来晚了。 第111章 平安就好 夙苏心中泛起酸涩,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咬了咬下唇,转移话题:“这个宅子里全是罪恶,我不想呆在这。” 宅子外的树林里,一条常年不会干涸的小河,水质清澈,月光映射在水面上,散发盈盈光泽。 夙苏坐在水边清洗手腕和脚上的伤口,踩在石块上擦干水。 凤明辰撇开视线,给夙苏递上伤药和纱布。 夙苏双手接过,狠狠抿了抿唇,脚上的伤她还能自己包扎,可这手上的伤实在是不太方便。 夙苏腮帮子鼓了鼓,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你觉得我有四只手么?” 凤明辰看出夙苏的为难,弯下腰给夙苏手腕和脚腕的伤口上药,包扎。 伤口看着有些刺目,药粉撒上去刺痛不已,夙苏小脸微微皱巴着。 凤明辰动作不由又轻柔几分,像哄孩子般柔和:“忍一下,一会就不疼了。” 夙苏安安静静的,像个听话的孩子,小声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凤明辰轻睨夙苏一眼,随意解释道:“我的人查到一群人自京城附近至南下送亲,行动有可疑,训练有素,不似普通送亲队伍,派人跟踪数日,新娘半夜逃跑,那群人在平安镇上找人,却没找到,我的人查到平安镇附近近几月有女子丢失,便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 夙苏不得不赞一句,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恰似无意的问:“他们人呢?” 凤明辰答:“让人盯着呢!有消息再告诉你。” 夙苏还是乖乖的点头,又拉住凤明辰衣角,“对了,给我找身其他衣裳,我对这嫁衣都有心理阴影了。” 凤明辰点头,看夙苏脸上没有多少神采,想她这些时日吃了那么多苦,心里就很不舒服,可刚要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是他的王妃,只要她平安就好。 夙苏随口一问:“王府怎么样了?” 凤明辰答:“王爷对外说你病倒了,御医说你要静养,就将你送去别院休养,有谢夫人在那边照应着,不许其他人去打扰,不用担忧。” 夙苏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借口,反正她在王府时也总是三天两头病着,没有人会怀疑。 凤明辰不疾不徐说:“等这里事情了了,我就送你回去。” 夙苏眉头微皱,低头不搭话,开始衡量她在凤明辰手下逃脱的概率,她没有真正见过凤明辰的身手,打起来她一定是不会吃亏,但逃跑就不一定了,凤明辰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又人手众多,逃跑被抓回来的概率百分之百。 夙苏深呼吸,让全身放松,身子后仰直接倒在水边沙石上,颇有闲情逸致的仰望星空,“你们家王爷就派了你来找我?” 凤明辰心里堵了堵,漫不经心的回答:“还有云墨,我已传信与他,他需几日才能赶过来,放心吧!” 还算一个好消息,若是云墨也在场,逃跑难度直线上升。夙苏撇撇嘴又坐起身来,后背被石子硌得生疼,还是看情况再说吧! 真的很累,这几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今天一下子松懈下来,困意席卷占领高地了。 夙苏连连打了四五个哈欠,眼皮一下下耷拉下去,有种随时能睡着的感觉。 河水涓涓细流之声犹如摇篮曲,夙苏就那么大咧咧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睡着了。 等凤明辰再看向夙苏,迎接他的就是夙苏平稳的呼吸声。 这样也能睡着!凤明辰有些失笑,轻声感叹一句:“真是在哪都能睡得着。” 凤明辰手不自觉的抚上夙苏的脸颊,越发消瘦了,这些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心中泛起酸涩痛楚,最后化作一句:“平安就好!” 天亮了,夙苏悠悠转醒,她靠在一棵大树下,面前还有火堆灰烬,身上盖着一件袍子。 凤明辰站在不远处,听到夙苏这边的响动回过头来,没有说话。 夙苏揉了揉惺忪睡眼,抱着袍子站起来。 凤明辰让人给夙苏准备了衣裳,夙苏不得不走回宅子,寻了个干净的房间换下那身红嫁衣,换上一套月白色绣花裙衫,随意挽了个发髻,插上牡丹簪,整个人清清秀秀,干干净净。 重烨拷问过宅子里的下人,才禀告给凤明辰,夙苏也在一旁默默听着。 陈大人有个怪癖,喜欢穿嫁衣的新娘子,陈石才会如此投其所好,但同时陈大人身体有病,那些女子进了府就是被凌虐致死,最后扔进枯井,但陈大人会跟陈石说卖给暗窑,陈大人怕那些死去的女子化作厉鬼来找他,请方士在枯井布阵。 重烨是不相信那什么阵法的,但该说的还是如实禀告。 凤明辰眼中晦暗不明,但其中隐隐有一抹肃杀之意,“让人盯着,按姑娘昨晚说的做。” “是!”重烨重重点头。 重烨下意识看向夙苏,仅仅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是……昨晚我让人去了平安镇,那两个人,他们死了,大火湮灭了一切。” 凤明辰悄悄侧头看向夙苏,夙苏很不巧的接收到信号。 “火不是我放的。”夙苏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人可以说是她杀得,但放火不是她的风格,搞不好连累附近的人,罪过可就大了。 凤明辰似乎没太在意夙苏说的话,“好好查查他们做下的事,若有同伙一个也别放过。” “是!” 凤明辰平淡如水的声音响起:“去给姑娘安排一辆马车,送姑娘回京城。” 夙苏轻轻抚摸着手腕的伤,嘟着嘴很不满的小声嘟囔:“有那么着急么?” 凤明辰听了个清楚,想着夙苏经历那么多,又辛苦又艰辛,是该好好休息两日散散心,反正歇两日再走也不迟。 凤明辰又转口道:“重烨,先送姑娘先去云安县城,等这里的事结束再回去。” 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情绪明显的高涨几分。 夙苏高兴了,凤明辰唇角就不自觉的勾起。 送夙苏去云安县,凤明辰并未要亲自跟随,而是让重烨和两个黑衣人陪同,他们三换上一身黑色侍卫装,戴上同样的面具,真是死活不让人看看真容是啥样。 夙苏知道凤明辰暂不跟着,心里踏实了几分,上马车前还对着凤明辰笑得异常灿烂,笑容里多了几分小狡黠。 凤明辰并没有太在意。 第112章 王妃跑了 驾车的人夙苏一眼就认出来,当初凤明辰就是让他送夙苏回的王府,被夙苏放倒在洛霞楼后面的小巷子里。 夙苏对着他笑了笑,车夫只觉得有种灵魂被大石头撞了的感觉。 凤明辰生怕夙苏受了委屈似的,神色严肃道:“重烨,跟紧保护她,若是她有什么要求,听她的。” “是!” “真是有缘啊!”夙苏对着车夫笑得那叫一个诡异,让人背脊汗毛竖立,“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车夫身体一僵,这位姑娘不简单,绝对不简单,他抬头看向重烨,有种求救的既视感。 重烨一一指过:“姑娘,他们的代号是十八,十九。” 夙苏嘴角抽了抽,这代号取得真随意,车夫是十八,同重烨骑马的是十九。 夙苏端坐在马车里,松软舒适的软垫,宽敞明亮的马车,和前几天的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夙苏轻呼一口气,那么点时间准备的那么齐全,定然是用心的,可她还有事要做,不得不走,只能对不起凤明辰了。 从陈大人的罪恶之院到云安县城有三十里地,官道会穿过一片树林。 夙苏轻轻掀起马车车帘一角,看向两侧茂密的树林。 十八始终不敢直视夙苏,他对夙苏的眼睛有种潜意识里的恐惧感,小心翼翼的问:“姑娘,有何事吩咐?” 夙苏没有太多动作,面容那是一派的和谐自然:“停下车。” 十八很听话,说停车就停车,重烨和十九也停下马。 十八又问:“姑娘,是有什么事么?” 夙苏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跳下马车,脚步轻松,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那么自然。 夙苏微仰头看向重烨:“重烨,如果我跑了,你们主子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夙苏拔腿就往树林里跑。 有那么一瞬间,重烨他们三定格了。 他们三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很快反应过来,直直追上去。 夙苏身影已经没入树林。 重烨轻功了得,一个翻身借力,连踏几棵树的树干,再一个翻身挡在夙苏面前。 十八和十九也追了上来,截去夙苏后面的路。 “姑娘?” 夙苏抿唇含笑看向重烨,还是一副软软小羔羊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柔光,瞳力咒法。 十八又有那种很奇怪的感觉,上次就是这样他失去了意识,下意识大喊:“别看她的眼睛。” “晚了。”夙苏勾唇,一个光速转身。 重烨魂魄震荡,刚才看到夙苏眼睛一瞬间,头晕目眩,身体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脚步虚浮无力,步伐踉跄,强撑着才能不倒下,眼前亦出现重影,像梦魇一般将他困住,让他犹如困兽犹斗。 夙苏出其不意,转身时就提力一掌攻向十八,十八以抵御姿态,夙苏勾唇,又一个急转身,一掌劈在十八颈子上。 力道之大,十八颈子一痛,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地。 夙苏速度实在太快,十九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姑娘明明没有内力。 十九提拳攻向夙苏,直接和夙苏拳脚碰撞,一连十数招,夙苏应对的游刃有余,十九手凝力挥过,夙苏矮身躲避,十九手挥过她的发顶,将她的发簪打落。 夙苏头发散开,风扬起夙苏长发,散乱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像极了夜间飘过的女鬼,夙苏趁机抓住十九的手臂,一个旋转,实实在在给他一个过肩摔。 夙苏紧跟过去,手指点在十九额间,十九只感觉额头被刺痛一瞬,紧接着他就没意识了,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夙苏捡起地上的发簪,轻轻拍拍手上的泥土,一步步走近重烨,一只手按在重烨胸口,将重烨直接连人压在地上,夙苏半伏在地上,靠近重烨耳边,呐呐低声道:“重烨,告诉你们家主子,我有点事要去办,完事了自然会回去。” 重烨听到了,但他此时完全动弹不了,夙苏按着他的那只手犹如万斤重。 夙苏唇角轻轻翘起,又补充一句:“放心,两刻钟以后术法自然解开。” 夙苏直起身子,回首一眼,直接朝着森林内极速奔去。 重烨想站起身,奈何大地似有吸力般紧紧缠住她。 重烨用尽全力偏过头,只能勉强看见夙苏裙摆一角。这一次,他感觉到了恐惧,不是生死的恐惧,是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夙苏只有两刻钟的时间逃离,她尽自己全力一往而前,一口气跑出去两公里,前面断崖式空白,夙苏停下脚步,那是一个接近垂直的陡坡,距离下面垂直大概四五米高。 夙苏喘着粗气,双腿发软,身体的素质始终跟不上。 陡坡之下是一条蜿蜒小路,没有大路宽敞平坦,倒也算平整安静。 不远处传来马车轱辘碾过的声音,夙苏抬手揉了揉头发,让本就披散的长发又杂乱一些,手往地上抹了一把泥土将脸颊抹上污渍。 手心一直握着的紫玉牡丹簪塞进怀里,从高处一屁股滑下去,弄了一身泥土。 夙苏也不多动弹了,就那么大咧咧的躺在路边。 姜秀秀坐在马车里,一会左手撑下巴,一会换右手,嘴里不断抱怨道:“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到?” 姜承放下手中书本,温柔含笑道:“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不听,这才走了半日路你就受不了了。” 姜秀秀嘟起嘴,满脸不高兴,“我才不要在家,姜婉婉整天烦死了。” “你呀,气性还是那么大。”姜承语气宠溺,丝毫没有怪罪之意。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下。 姜承出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车夫答道:“少爷,有个姑娘躺在路边。”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姑娘?”姜秀秀掀开车帘朝外开去,就看见路边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夙苏。 姜承眉头微蹙,示意车夫:“去看看。” 姜秀秀是个坐不住的,直接跳下马车跟过去看,姜承无奈也随着下车。 夙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身体也软塌塌的。 姜秀秀将夙苏扶正身子,轻轻拍去夙苏身上粘上的泥土。 姜承观察四周,看坡上有滑下的痕迹,抬手探了探夙苏的脉搏,轻飘飘的说:“应该是晕倒了,将她先扶上马车。” 考虑到其他两人是男子不方便,姜秀秀直接上手将夙苏扶进马车。 第113章 初遇相识 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多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姜秀秀将夙苏脸上的泥土擦干净,一张俏丽出尘的小脸映入眼帘,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赞美一句:“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 姜秀秀取出清心丸喂给夙苏吃下,药丸入口即化,清凉微甜。 夙苏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浑身清爽舒适。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很好看的脸,男子二十岁上下,俊秀儒雅,气质矜贵,有种深邃迷人之感。女孩十五六岁,清秀灵动,眼瞳清澈,眸光明亮。两人衣着打扮不俗,气质非凡,肯定是非富即贵之人。 夙苏还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气息,那种身上神魂之力相吸相近的感觉,这两兄妹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同行中人。 姜秀秀双手一合,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你醒了,大哥给的药就是灵。” “你们是?我这是在哪?”夙苏四下观望,眸中满是防备之色。 姜秀秀眼睛一直不离开夙苏,眼中满是欢喜之色,“我叫姜秀秀,这是我二哥姜承。你现在在我们的马车上,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夙苏抿抿唇,眸中闪过一缕亲切之感,姓姜,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的好友,眸子滴溜一转,又怯生生答道:“我叫苏云妍。” 姜秀秀很是热情,小脸上都是满满的活力,“苏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夙苏微微踌躇,抿唇又松开,来回三两次,才慢悠悠又小心翼翼的说:“平安镇里,我被一个开成衣店的大姐哄骗迷晕了,他们把我绑起来说要把我送给什么县丞陈大人,我半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姜秀秀第一个跳出来抱不平:“啊?还有这样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不能饶了他们,哥哥。” “我会让人去看看。”姜承安抚的看着姜秀秀,让姜秀秀安分下来。 夙苏眼角微弯,这两个人身份很不简单。 姜承看向夙苏眸中划过疑虑,但还是用略带关心的语气询问:“苏姑娘可有去处?” 夙苏扬起头,眼中有点点光芒,“我要回家,我家在蔚州慈山县。” 姜秀秀立刻拉住夙苏的手:“我们也要去蔚州,你跟我们一起吧!” 这姑娘真的太没防备之心了,夙苏心里突然有点小小的愧疚,脸上不显,又小心的试探性问:“可,可以么?” 姜秀秀连连点头,生怕夙苏会拒绝,“可以可以,很顺路。” 姜秀秀看向姜承,满眼里都是“快答应,快答应”。 姜承略显无奈,但看着姜秀秀又是满满的宠溺,他这个妹妹乖巧听话,灵动聪明又善良可爱,这既是美好品德,又是一大危险,这世道的人总有一些善于伪装的。 姜承细细打量夙苏一番才淡然道:“路上危险,苏姑娘与我们一同去蔚州吧!” 夙苏真诚的道谢:“谢谢你们!” 姜承微微含笑客套道:“相遇即是有缘,姑娘不必客气。” 姜承又拿起书本,淡淡看了车夫一眼,催促道:“走吧!” 马车又走动起来,夙苏深呼吸,这一会用了太多时间,希望重烨别跟来。 夙苏与姜家兄妹同乘一辆马车,姜承一直在自顾自的看书,姜秀秀一直拉着夙苏说话,从风景说到兴趣爱好,夙苏也就句句有回应。 有了夙苏在,姜秀秀终于有了同龄人玩伴,也不吵着无聊什么的。 渐渐的,夙苏也从姜秀秀嘴里知道一些消息,姜家是云州的隐世大家族,她和姜承是去给交好的世家姚家老爷子贺寿。 姜承虽一直在看书,但夙苏和姜秀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他耳中,他看向夙苏的眼中多了几分审视和好奇。他们的大概信息都被姜秀秀抖了干净,而夙苏却对自己身世绝口不谈,说的话也都是无关紧要的,若她是个心思多的,姜秀秀怕是危险了。 重烨躺在地上焦虑不已,就算他用尽全身力气,丝毫动不了一点,两刻钟时间一到,身体原本那些怪异感觉一瞬消失,身体也已经能动了。他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分慌乱和危险,楚王妃是个出人意料的“高手”,主子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重烨过去将十八和十九叫醒,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茫然和失措,他们怎么就被一个姑娘三两下打倒了,他们事办砸了。 重温眼神晦暗,这事得快点告诉主子,指着夙苏离开的方向沉声道:“十八、十九,你们朝着那边去找,我先回去禀告主子。” “是!” 三人立刻分散去办事。 重烨以最快速度赶回去,凤明辰看到重烨那一刻,眉头就染上不好的预感。 重烨眼眸微垂,面具下的脸多出几分黯然神色,“主子,王妃丢了。” 凤明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顿时染上寒冰之色,整张脸都阴沉下来,但他知道自己手下人的能力,沉住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重烨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主子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于是将夙苏轻松放倒他们三人的事详细说出。 “王妃还说她有点事要去办,完事了自然会回去。”重烨如实转告夙苏的话。 凤明辰眼神从晦暗到不可思议最后化作一个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情,有疑惑不解,有猜测,有震撼,有酸涩。 凤明辰似乎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他之前就觉得夙苏出来这一趟有很多地方透露着诡异,但总是说不上来。 她若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能从那支送亲队伍中跑出来。还有昨日在宅子里救了她,她似乎并没有多害怕,得救后也没有多欢喜。还有平安镇里的那两个人,在她走后就葬身火海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楚王妃夙雅能做到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似乎已经超越他们所有人的认知。 “主子?”重烨刚叫出,又欲言又止,是他们办事不力。 凤明辰思绪被打断,阴沉着脸说:“找。” 重烨低头应道:“是!” 凤明辰脑袋里很乱,微闭双眸,轻幽幽叹一口气,眸中划过某些不明情绪,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能轻松放倒重烨他们,那她此时一定是安全的。 平安就好! 第114章 林中客栈 姜家这马车一路都走得是小路,不入村不入镇,像是在刻意避开活人般。 荒郊野外,树林深处,马车转过一个山坡,眼前赫然出现一家三层楼的客栈,客栈没有招牌,后方还有半圈矮屋,矮屋除了一扇小门就是全封闭式的,像一口口棺材摆在那,竹编的篱笆将客栈团团围住,隔出很大片空地,大门口木门两侧悬挂着一串深红色的灯笼,灯笼上用黑色墨水画了奇怪的符号,应该是某种标志。 客栈散发着淡淡的阴气,尸气、鬼气和人气交融。 这家客栈是专供给那些玄术道中之人赶脚休息的地方,都是选在偏远无人之地,以免有普通人误入惊扰到。 夙苏唇角微扬,满眼都是新奇之色,在现代,这种客栈早已被淘汰。 老板是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见姜承就十分热情的迎上来,脸上堆着十分客气的笑容,熟稔道:“姜公子,稀客啊!” 姜承对着老板微微颔首,看样子应该是不止一次住这了。 客栈外观和内部装饰和普通的客栈也没有太多区别,只是没有窗户,内部光线比较暗,虽临近傍晚,外面也还算明亮,可这家客栈内已经点起烛火,就是那烛火的光也是偏昏暗那种,连人都不看太清楚,作用大概就是能看清路吧! 客栈里人不多,柜台前的小二一脸寡白,没有表情,机械的擦着柜台上不存在的灰尘。 正堂桌上小香炉里还燃着香料,幽幽清香,香味让人很安心,有镇魂安神之用。 夙苏余光扫过小二,这是一个纸人!因为做的太逼真,又因屋子光线问题,让人看不出来。 姜秀秀很是好奇的将一楼整层环顾一圈,脸上初次来此的欣喜。 老板安排了三楼的房间,夙苏与姜秀秀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两张床榻,干净整洁,看不到一丝灰尘。 夙苏衣裙被泥土弄脏了,姜秀秀就拿了她的衣裳让夙苏换,两人体型差不多,衣服也出奇的合适。长发早先在马车上时就被姜秀秀编成麻花辫,也就不需要再多打理。 夕阳西下,太阳余晖在天边瓦解。 姜承叫两人去一楼大厅吃饭,按照客栈的规矩,房间不放吃食。 客栈今日客人并不多,三桌人,都默默的吃着饭,仅能听到细微的咀嚼声。 夙苏三人落座,也没有人多看一眼,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夙苏一只手撑着下巴,用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其他三桌客人。 最近的桌子是独自一人,看样子是个中年人,在屋里还顶着斗笠,一身粗麻灰布衣,皮肤黢黑,瞳孔灰暗,长相普通,是那种看一眼记不住的样貌,身上散发着淡淡尸气,腰间挂着一个古朴的铜制铃铛,巴掌大小,表面磨损光滑,有些老旧,看样子是用了许多年了。 赶尸人! 再过去一桌人,是两人同行,打扮上像是商人,腰间挂着巴掌大的铜制小算盘,身上略带不同气息,气在表皮不入骨,应该是鬼市上做买卖的。 最后一桌人也是两人同行,粗布灰蓝道袍,衣裳上还有补丁,应该是云游的道士。 姜承看夙苏在观察每一个人,对夙苏多了几分考究之色。 姜承唇角透着温和,眼眸中却又是让人难以抵抗的严肃,低声道:“苏姑娘,晚上别出去转悠,荒郊野岭的不安全。” 夙苏狂点头,这客栈人鬼尸混住,出去谁知道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客栈老板很快把饭菜端上来,四个清淡小菜,两盘肉菜,一碗白菜豆腐汤,三碗米饭。 原本话多的姜秀秀这次也不多说话了,专心致志的吃着饭。 门口那一串红灯笼散发着诡异幽暗的红光,风吹过时就像一条爬行的蛇。 门口又来人了,一顶红色的轿子,四人抬轿,一个前头领路的。 抬轿的四人身穿黑衣,腰间系着红色长带子,脸上刷着白色腻子粉,整张脸白得可怕,远远看了不像活人,但他们身上的生气又在告诉别人他们是活人。 领路的背上背着桃木剑,粗布麻衣,腰间系着一根麻绳,脚下踩着草鞋,让人最深刻的是他脸上的伤痕,从左额贯穿到右颊,很长很深的疤痕,似利爪抓伤,疤痕呈黑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如蜈蚣一般狰狞。 客栈老板前去相迎,与领路人说了几句话,老板脸色多了几分沉重,但按照规矩,他不能拒道上的客人,只能拱拱手将人迎进来。 领头人掀开轿帘,扶出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女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样貌,腰间悬挂一串银制小铃铛,共八十一个小铃铛,每个小铃铛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每走一步发出清脆的声响。新娘露出的手寡白泛青,指甲三寸长,染成鲜艳的红色,小腹微微凸起,像是怀了六七个月的样子。 新娘身上笼罩着黑煞之气,那气似有生命般流动涌入新娘的腹中。 子母煞尸。夙苏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又有种隐隐的兴奋,她只在书上看过,这种东西百年不遇,遇到还得多看两眼。 邻桌的赶尸人微微抬头,看着门外的队伍,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又有几分狰狞之色,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身上楼了。 另外两桌人也齐齐也走了,一时之间一楼就剩下夙苏他们这一桌。 姜承蹙眉沉声道:“你们回房去,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姜秀秀放下碗筷,很是听话的点点头,拉着夙苏就走。 夙苏走了还不忘回头多看新娘子几眼,新娘子身体僵硬,走路姿势僵直怪异。 夙苏没看几眼就被姜秀秀拽着上了楼。 姜承看着夙苏消失的背影,柔和的眸中闪过深虑。 夜里很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一点虫鸣鸟语。 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树林里比开阔的地方更暗几分,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就变成了吵闹声。 夙苏和姜秀秀被吵醒,穿好衣裳打开门,恰好遇到同样出门的姜承。 姜承微微颔首,却也没阻止。 夙苏了然一笑,姜承很聪明。 三人一同下楼,只见客栈门外躺着一具尸体,是那两个商人中的一个,肠穿肚烂,肚子处划拉一个巨大窟窿,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第115章 子母煞尸 姜秀秀倒吸一口冷气,脸色不由苍白几分,但她心理还算强大,没有发出任何害怕的声响,只是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让视线不那么自然的落在尸体上。 夙苏发觉姜秀秀的恐惧,轻拍姜秀秀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害怕。” 夙苏的声音蕴含她的法力,有安定人心之力。 姜秀秀点点头,像是受到了鼓励,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作为姜家,这种场面就不算什么,以后说不定还要见更血腥、更可怕的,只是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难免心生害怕。 姜承一直关注着夙苏她们两,见夙苏安抚姜秀秀,投以一个感谢的笑容。 姜秀秀突然一个激灵,看向夙苏的眼中满是疑惑和猜测,差不多的年纪,她怎么不害怕,这种客栈也是第一次来,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难道…… 夙苏仔细观察地上的尸体,伤口处泛着黑色煞气,是那子母煞尸身上的气息。 夙苏眉宇间染上忧虑,子母煞尸过于凶狠,那个人能操控一时,等她修为长进,恐怕那个人也控制不住了,皆是定然是生灵涂炭,但以她此时的力量,她打不过,上去就是一个落地成盒。 红轿一行人早已不见踪迹,怕是一大早就走了,毕竟子母煞尸需要阳气镇压,只能白日运送。 客栈老板冷漠道:“按照客栈的规矩,夜不出屋,不多管事,不涉他客,不在客栈闹事,不听者生死自负。” 那商人的同伴只得忍了忍,是他们先坏了规矩,后果就得自负。 “可要我帮忙?”赶尸人大叔站出来,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一般,带有闷闷的回信。 姜承见天边大亮,一如既往的柔和道:“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 “好!” 姜秀秀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默默上楼收拾东西,下楼时马车已经等在客栈门外,门口地上的人已经抬走,留下一滩发暗血迹。 马车里,姜秀秀杵着下巴一直盯着夙苏,眼中都是亮晶晶的星星光芒。 两刻钟后,被盯得全身不自在的夙苏终于泻下一口气,脑袋伏在矮桌上说:“想问什么就问,憋着对身体不好。” 姜秀秀立刻挺起身子,一把握住夙苏的手:“你是干什么的啊?” 夙苏沉思片刻,讷讷吐出四个字:“资深宅女。” 天天在王府里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次数屈指可数,不是躺着养病就是等着养病。 “啊?”姜秀秀脑子一下卡壳了,也伏在矮桌上与夙苏对视。 夙苏对上姜秀秀清冽的眼眸,无奈的笑笑,才慢悠悠道:“我自幼学习术法,算是流落至此吧!我也没骗你们,我真的是被拐子迷倒给送人了,逃也是真的逃出来的,遇上你们那真的是巧合,我身无分文,跑得腿都快断了,单纯就是想蹭车。” 一旁握着书本的姜承见两个小姑娘脑袋碰脑袋玩的开心,心情也十分愉悦,又听夙苏说的话,一时哑然失笑,笑容浅淡清雅,眸中多了几分柔和,好奇的问道:“苏姑娘怎么不继续伪装下去?” 夙苏听到姜承的话撇撇嘴,眼睛一直看着姜秀秀清秀的小脸,又嫩又白,好想吧唧一口,抽了个空答道:“真要装下去,我早就在客栈时就来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晕倒,直接蒙混过去,反正你们也不会扔下我。” 姜承将手中书本放下,轻柔的笑笑:“苏姑娘倒是坦白。” 夙苏坐正身子,拱手端端正正向姜承行了一礼,“多谢姜公子收留我,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然尽全力。” 夙苏态度很是恳切,白吃白喝真的过意不去,但她是真的穷,被掳走那天一分钱没拿,全身上下就那支牡丹簪值钱了,后悔啊!应该把重烨他们身上的钱搜刮了再跑。 姜承不以为然,他姜家家大业大的,不会缺一个小姑娘的,“多个人同路而已,姑娘不必客气,我妹妹第一次出家门,看姑娘走山经验丰富,一路你多教她些,指点她几句。” 夙苏明白姜承的意思,又拱了拱手道:“多谢!” 姜秀秀坐直身子,嘟嘟嘴打断两人:“别那么谢来谢去的,礼数又多又啰嗦。” 姜承看着姜秀秀宠溺一笑,拿起书本继续翻阅着,不打扰她们两个姑娘聊天。 姜秀秀给夙苏倒了一杯茶,双眼圆溜溜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云妍,你是做哪一行当的啊?” 夙苏笑道:“擅捉鬼驱邪,阵法也通一些。” 姜秀秀双手一合,笑眯眯道:“我们姜家擅风水之术,要去的姚家呢是擅长奇门阵法,姚家老爷子德高望重,乃道上泰斗,到时候定然会有许多道上不同行当的人去,我这次就是跟着哥哥去见识见识。” 夙苏眉目柔和,很开心的样子说:“你这出来一次挺不错的,昨晚客栈就遇到道士、阴阳商人、赶尸人、扎纸匠、不过带新娘那个,我也看不出他是哪一行的,不过肯定是深谙炼尸术之人。” 姜秀秀却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圆睁,小嘴微张,脸上惊恐之色说:“炼尸术?那昨晚的新娘是?我感觉不到她的生气,甚至感觉到恐惧,而且看她好像还怀孕了,这样也能炼尸么?” 夙苏努努嘴,脸上似乎不明白姜秀秀为何那么惊惧,反而一派轻描淡写道:“那是一具子母煞尸。” “子母煞尸?”姜承虽一直在看书,但两个姑娘说的话一句不落的入了耳中,眸中划过疑惑,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子母煞尸,昨晚见了也是本能上觉得危险。 姜秀秀也是一脸茫然:“子母煞尸?那是什么?”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夙苏,夙苏此时也是一脸严肃。 沉默五六秒后,夙苏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种炼尸的邪术,女子怀孕至六七个月,孩子已然成型且有了魂魄,将女子含着最大的怨气杀死,困于阴煞之地养尸,子母尸本就大凶,那样炼出来的尸实力强大恐怖,昨晚那个恐怕已经到了飞僵级别,不,一旦炼成比普通飞僵强数倍,若是修到极致,可化作游尸,那可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第116章 逛逛鬼市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且凝重,活生生的怀孕女子炼尸,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事。 夙苏又继续补充道:“不过,这些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实际也是第一次见。子母煞尸,女尸怨气越重,腹中孩子煞气也就越重。这本就极难炼制,又极难于控制,若是一个不注意,恐怕是……生灵涂炭。” 说到最后,夙苏双目也染上几分焦忧。 姜承神色一凛,眸光凝重,脸上多了几分思虑。 姜承掀开车帘:“阿长,今早你可看见那群抬轿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也是朝南边走的,走得很急。”一直在驾车的阿长也是听得见车里的话,作为姜家的仆从,他自然也是算半个道上的,只是能力低微。 “走快些,去前面镇上。” “是!” 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姜承放下车帘,车内气氛明显的凝重了。 好在距离最近的镇子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就进了镇中。 姜承取出纸笔,飞快写下一封信交给阿长,“给我父亲发信,以最快速度送回。” 夙苏暗暗松了一口气,姜家既然是道上隐世的大家族,那么定然有那样的能力,以姜承和姜秀秀的性格和态度来说,善良端正,他们定然是正派家族,会以守正辟邪为任。 同是向南路,说不准还会遇上,夙苏也不想置之度外。 “我想去买些符纸,你们可知哪里有卖的?我想先准备着以防万一。” 姜承看出夙苏所想,看了看天色道:“普通店铺卖的品质一般,这一方有个鬼市,走快些应该能赶得上开市,我带你们去鬼市逛逛。” 夙苏点点头,鬼市的东西确实好,但是价格有点贵,轻咬下唇,一副提前打预防针的样子:“先说好,我没钱,你得先借我,我一定还,我写欠条。” 姜承少先队道:“苏姑娘果然很不一样。” 姜秀秀立刻插进来,挽着夙苏的手就走,碎碎念叨:“别理我哥,我要什么我给你买,你多给我讲讲我不知道的事呗,以前啊我也算看了许多书,可今日我才知道那就是凤毛麟角,之前什么子母煞尸我都不知道。” 夙苏眨眨眼,这姜秀秀真的太可爱了。 这次为了赶路,姜承这次没有走那密林小路,走的是官家大道。 云州与蔚州相交境内,密林蔓延无边际,群山连绵,山影重叠,马车从官道拐进林中小路,树丛枝繁叶茂,也愈发幽深阴暗。 行了许久,小路边出现一家客栈,和昨夜的客栈一般模样,门口的红灯笼随风摇曳。 客栈老板是个女子,三十多岁模样,风姿绰约,婀娜多姿。 “奴家邓蓉,恭迎各位贵客光临小店。” 姜承温和的笑笑,十分有礼的微微颔首:“蓉姐姐许久不见。” 邓蓉回以一礼,打量姜承身后的两位姑娘,调侃一句:“姜公子今日竟然带了两个如此清秀俊俏的小姑娘。” 姜承与邓蓉十分熟稔,介绍道:“蓉姐姐哪里话,这位是我妹妹秀秀,这位是同行的友人苏云妍。” 邓蓉巧笑嫣兮,眸光在夙苏与姜秀秀身上微微流转一番。 邓蓉给三人安排好住所吃食,这方客栈临近鬼市,来往客人也比较多。 吃饱喝足后,夙苏与姜秀秀回房间小歇,鬼市在亥时开,卯时结束。 时间差不多时,夙苏与姜秀秀走下楼,姜承已经在一楼大堂里等着,他手上拿着三把红色油纸伞,伞面勾画隐息符文。 姜秀秀看了看门外,晴空万里,月明星稀,好奇问:“拿伞做什么?” 夙苏作为有责有任的“导师”,接过姜承手中一把红伞撑开,抚摸伞面上的符文解释道:“用来遮挡人身上的生气和阳气,鬼市卖的东西有些是不能见生气或阳气的,若是修炼到家的就能自由隐藏自身的气,我们还达不到那种境界,这伞面画的就是隐息符。” 姜秀秀豁然的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夙苏含笑,若是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她可以不需要这红伞遮身。 三人沿着林中小路而行,林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全靠姜承手中的灯笼照明,不时还能听到野兽的叫声。 穿过树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这鬼市开的并不算太隐蔽,胜在山林深处,人烟稀少,是在一处天然洞穴之内,洞穴并不算很深,大约就一公里左右的长度,但洞穴内壁高耸,整个就很开阔。 两侧是小摊,直线通头,中间留作行人行走,每个摊子上都挂着一盏红灯笼,将人脸也映的红鲜鲜的,让人见了不由生畏。 如果不是那些红灯笼照得怪异,这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集市。 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像他们一般打着红伞,一个个神色凛然,安安静静。 夙苏他们站在门口外十多米,拉着姜秀秀的手叮嘱道:“鬼市里不知道会有些什么,记着进去别说话,别动用术法,看中什么让你哥去交涉,他会。” 姜秀秀狂点头。 交代完一切,三人这才走进洞穴,一进洞穴,夙苏就感觉到凉意,不是那种天气的冷,而是一种碰撞魂魄,直觉感官上的冷。 很安静,只有走路的脚步声。 卖的东西很多,什么铜铃,朱砂、符纸、香烛元宝都是常见货,还不止一家在卖。 夙苏一手撑着伞,在一家卖空白符纸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很是和善的样貌,夙苏拿起一张黄色空白符纸轻轻摩挲,放在鼻尖轻嗅,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姜承,用手势比划了一个数字十。 姜承与摊主手交握,以袖子遮挡,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很快两人就达成一致,摊主将十张符纸用草纸包好,又用细绳绑好交到夙苏手里,姜承取出一张银票给了摊主。 逛了半圈,夙苏手上已经多了许多东西,符纸、朱砂、鸡血、狼毫笔、两柄巴掌大的小刀。 洞穴尽头,很多人挤在那,夙苏也凑了过去,那摊主粗布麻衣,身后摆着两具白僵,面门上贴着黄色符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而摊主面前放着一具婴儿尸体,身长四五十厘米,皮肤干枯发黑,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睛凹陷,尸体长满黑毛,用红布裹着半个身子,让人见了汗毛耸立。 第117章 惊喜意外 黑僵!夙苏抿抿唇,还以为是多么稀有的东西。 对面的小摊是卖法器的,夙苏对姜秀秀招招手,两人就去摊子上看法器。 都是些普通的法器,桃木剑、镇魂铃什么的,对付个普通阴魂还可以。 这个鬼市的规模并不算太大,中规中矩,好东西也比较稀少。 现代的时候,夙苏曾参加过一个大型鬼市,还有鬼市的拍卖会,一枚千年尸丹拍到上亿天价。 夙苏轻拍自己脸颊,让自己清醒清醒,现在的她一贫如洗,想什么拍卖会啊! 一路往回逛,夙苏和姜秀秀停在一家卖古币的摊子前,站在一侧的姜承突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就要往后倒去。 夙苏最先发现,从后面扶了姜承一把,才让姜承稳住身形。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云锦的男子,二十岁上下,体型健硕,面容刚毅,眉如刀刻,一看就是那种阳刚正气的人,可他唇畔扬起嗜血冰冷的笑容,完全将他那种阳刚正气打散。 姜承原本温和的脸上难得的爬上愤怒之色,手握成拳,指节泛白。 两人就那么对立的站着,眸中都闪着怒视对方的敌意,有种随时要打起来的感觉。 夙苏已经将整个鬼市大概转了一圈了,这里有阴魂有僵尸,若是透了生气出来,搞不好就会激起那些阴物“活过来”。 夙苏向前两步站到两人中间,用伞隔开两人,用手指了指洞外。 任禹低头睨了一眼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夙苏,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居然敢挡他的路。 夙苏站在那里显得娇小,任禹仿佛只要抬抬手,拎起她的衣领就能将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扔出去。 夙苏回视任禹,与任禹眼睛来了一个直视对碰。 任禹有种魂魄震颤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魂魄之上,让他有种爆体撕裂的感觉。 任禹强忍着身体的痛苦,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脸上闪过不可思议,他避开夙苏的眼眸才觉得舒服一点,鬼市禁止使用术法,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用了术法,难道不是术法,是先天之力。 任禹妥协了,朝着姜承比划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夙苏勾勾唇角,有点佩服眼前这个大哥了,她的鬼眼瞳力压制魂魄,那种发自魂魄的痛苦,堪比折断骨头,他居然表情都没变一下。 一行四人齐齐往门口走去,出了洞穴七八米,任禹一把抓住姜承的衣领,姜承反拉住任禹的衣领,两人脸都快怼到一起了。 夙苏拉着姜秀秀站到两米外,环抱双手。 姜承和任禹两人就这个姿势僵持着,两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谁都不想先松手。 看着眼前两人的动作,夙苏有种阳刚猛男和他瘦弱小娇妻的既视感。 夙苏抹了抹唇角的口水,对姜秀秀一本正经说:“他们这是要亲上去?需不需要我们去按个头?” 声音不大,但正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姜秀秀:“……” 任禹、姜承齐齐有种骂娘的冲动,很是默契的一同松手。 夙苏双手相交握紧,贴到下颌,像是被秀了一脸恩爱还上头了,眼睛里散发着粉滋滋的小星星,“真有默契,上手一起上,松手也一起,莫名觉得真甜!” 任禹朝着夙苏大吼:“闭嘴!” 姜承看向夙苏,满头黑线,脸色阴阴沉沉的。 夙苏怂怂的往后退一步,躲到姜秀秀身后。 姜秀秀笑呵呵的站出来调节气氛,“任禹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禹看向姜秀秀时明显顺和了几分:“路过,就随便来看看。” 任禹与姜承对立而站,两人看向对方时,视线在空中碰撞炸裂,火花四溅。 夙苏小声在姜秀秀耳边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以为他们两有血海深仇,现在看,不像有仇,倒像是相爱相杀,所谓爱的越深,恨得越深。 夙苏摇摇头,又想偏差了。 姜秀秀习以为常,在夙苏耳边低声道:“怀州任家的,他和我哥同岁,从小就被父辈们拿来做比较,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从小斗到大,去年术法大比,我哥杀了他的蛇,他宰了我哥的狗。” 夙苏:“……”这应该算是相爱相杀!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姜承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任禹看向夙苏,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倒是稀奇,你一个从不近女色的人,这次身边居然还带了个女人!” 夙苏这下不乐意了,连忙跳出去解释道:“你们吵你们的,别把我扯进去,我就是个路人甲。” 夙苏这光速撇清关系的话落在姜承耳中,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姜承突然就不想和任禹较劲了,淡淡道:“夜深了,回去吧!” 姜承突然走了,任禹一瞬间的呆愣,也跟了上去。 夙苏与姜秀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疑惑过后就是追上去。 一路无话,夜深人静,森林里传来野兽的低吼,姜秀秀握紧夙苏的手。 夙苏安抚似的轻轻拍姜秀秀的手背,子母煞尸都不怕了还怕什么野兽。 鬼市与客栈相距不远,很快就看到林中那两串鲜艳夺目的红色灯笼。 走近了,门口隐隐站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身着黑色系衣裳还背对着他们,不易看清长相。 就在距离客栈门十来米距离时,夙苏停下脚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凤明辰怎么在这?夙苏上手掐了自己手臂一下,很疼,不是幻觉,真的是凤明辰。 夙苏瞳孔地震,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凤明辰转过身来,走得最近的姜承看到凤明辰,唇边露出久违重逢的喜悦笑容,“师兄,你怎么在这?” 凤明辰唇边也是惊喜笑容,语气却又依旧淡淡的,“有点事。” 师兄?姜承叫的凤明辰师兄!夙苏彻底宕机了。 姜秀秀不明所以,目光在定身原地的夙苏脸上打转。 凤明辰直接越过姜承,走到夙苏面前,“我们聊聊,跟我来。” 夙苏还在卡壳中,听到凤明辰的声音,微微回了点神,鬼使神差的跟着凤明辰走出去一段路,两人身影淹没在黑暗中。 凤明辰在一棵树下站定。 夙苏跟上来,扯出一个很是尴尬的笑容,她也不知道世界能这么小。 第118章 千里相逢 凤明辰有那么几分又气又无奈,跑得挺远,见夙苏活蹦乱跳的,又什么气都没有了。 夙苏有点尴尬的扣地,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凤明辰怕被人听去,刻意压低声音:“我传书给王爷了,告诉他你很安全,也说了你不想现在回去,王爷回信了,说可以让你在外逗留些时日,京城那边依旧会说你在别院养病。” 夙苏点点头,她知道这恐怕是凤冥夜最大的让步了。 “你想去哪?” 夙苏没有回答,感觉有点小憋屈,她都这样了,最后还是落在凤明辰手里,见凤明辰今日是一个人,又好奇的问:“你的那些下属呢?” 凤明辰答道:“我让他们回京城了,京城有任何动向他们会立刻告知我。” 夙苏还是点头,暗暗努努嘴,她这是跑不出凤明辰的手掌心,就连上天都站在凤明辰那边。 “你倒是深藏不露,重烨都栽你手里。” 凤明辰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轻松了许多,态度也不是先前那种公事公办样,或许是没有其他人在,大家都不用装的那么累。 夙苏鼓鼓腮帮子,有点情绪低落,又有丝丝忧愁:“这点你倒是想错了,我也不是故意隐藏的。我先前丢失了去京城前的记忆,最近才想起一些,我只是想找回我失去的记忆。” 凤明辰眸光微闪,对夙苏的话还是信了几分,毕竟将军府对外也是那么说的,二小姐生了场大病后失忆了。 “将军府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凤明辰见夙苏与姜承他们走得近,他自然知道姜承的能力,自然明白夙苏那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夙苏知道凤明辰说的是什么,眸光凉凉,很是不屑的说:“将军府十几年都没我这个女儿,我在外做了些什么,将军府那能样样都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嫁入王府的女儿,况且她也不是真正的林雅。 “嗯!你跑到这里,是想回蔚州?” 夙苏无奈又哀怨,只有点点头,她想去林雅的家乡找找线索,为什么夙大将军不让夙嫣然嫁入将军府?偏偏要费尽周折弄个二女儿出来? 凤明辰轻吁一口气,轻飘飘的说:“我陪你去,若是你不同意,我就直接把你绑回京城。” 夙苏:“……”这是威胁,这是胁迫。 凤明辰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夙苏此时最怕的威胁。 “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夙苏能拒绝么?拒绝了,她跑得了么?答案显而易见。那么就只有退而求其次,把主导权先放在自己手上。 “好。”凤明辰这次倒是爽快答应。 夙苏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了转,轻咳两声,才一本正经道:“首先不能叫我王妃,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王妃,至少现在不行。” 凤明辰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夙苏看凤明辰态度不错,就一口气把剩下的也说了,“其次,在这我叫苏云妍,你可以叫我苏苏或者苏姑娘。最后,我们的关系是朋友,认识大半年关系特别好那种。其他的等我想起来时再补充。” 夙苏这是先把口供对齐,若是被人发现她是楚王妃,不小心传扬出去,名声毁了她倒是无所谓,但代价她可能付不起。 “好!”凤明辰重重的应了声。 夙苏很是满意,笑容都愈加灿烂了,一轻松下来就想耍流氓,不,逗逗凤明辰,于是她又皮了皮,笑嘻嘻说:“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那师弟怕是以为我们两私奔了。” 凤明辰又被噎了一下。 夙苏眨了眨右眼,很是俏皮,径直往回走了。 姜秀秀他们三人并没有回客栈里,而是一同站在门口等,三人都没有说话,任禹一直盯着姜承,姜承情绪不高,闷闷的站在红灯笼下,只有姜秀秀目光一直看向夙苏他们走时的方向。 等了一会,姜秀秀看到夙苏从黑暗中走出来,夙苏脚下生风,昂首挺胸的,那气质完全和走时不一样。 凤明辰这次是跟在夙苏后面的那个。 姜秀秀偏偏脑袋,这说了几句话,地位就转变了。 五人一碰面,没有多说话,任禹、夙苏和姜秀秀径直走进客栈,先回房休息。 凤明辰和姜承许久不见,难得相遇,就坐在一楼大堂喝酒。 姜承深呼一口气,他们兄弟真的好些时日不见了,自从离开师门后就是天南地北得分别,消息都没有一个。 两人相处向来随意,以前也是这般喝着酒聊着天,姜承给酒杯倒满,问:“师兄,你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怎么会来云州?” “那位让我来办点事。”凤明辰放下酒杯,看向姜承的眸中都是喜悦,让他想起一同在师父那的时光,自由潇洒,师兄弟们在一起满山撒野。 姜承轻叹一口气,握杯子的手紧了紧,缓缓开口:“什么时候回京城?” 凤明辰不自觉看向楼梯口,漫不经心道:“还不知道,可能要多逗留些几日,我刚答应苏姑娘陪她去趟慈山县。” 姜承察觉到凤明辰的目光偏移,很是随意的问:“你跟苏姑娘是?” 凤明辰脸上满是认真之色,眸中光晕流转,将杯中酒饮尽,道:“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姜承反而肆意一笑,感慨道:“这世界有时候真挺小的。” 凤明辰附和道:“是啊!” 清晨,天蒙蒙亮,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幻纱如水雾铺在天地之间。 夙苏与姜秀秀下楼就看到凤明辰和姜承在闲情逸致的喝茶,他们面前是四碗粥和一桌子下粥小菜,一盘桂花糕,一盘南瓜蒸糕,似乎就是在等夙苏和姜秀秀。 夙苏刚坐下,凤明辰就把他面前的那盘子桂花糕放到夙苏面前,他记得夙苏喜欢吃这些糕点。 夙苏很自然的就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吃起来,还不忘调侃凤明辰一句:“你天天戴着个面具,不累么?” “习惯了。” “那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面容丑陋。” “是么?”夙苏满满不信的语气,尾音拖得老长。 凤明辰将南瓜蒸糕端起来递到夙苏面前,顺便说一句:“好好吃饭。” 夙苏鼓鼓腮帮子,“嗷”了一声。 两人的互动落在姜秀秀和姜承眼里,姜秀秀懵懵懂懂的偏偏头,姜承就觉得有点空气不流通,有点闷。 第119章 分别之日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夙苏放下蒸糕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前面的人头顶斗笠,身穿粗麻灰布衣,手中摇着一个古朴铜铃铛,是那日在客栈见过的赶尸人。而他的身后,直挺挺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丧服,面门贴着黄符,身体僵硬,手脚僵直,面肤青白。 邓蓉上前去招呼来客,将两人往后院小屋领。 姜秀秀有点小兴奋,还是第一次见,拉了拉夙苏的手问:“那就是赶尸么?是僵尸么?怎么现在才来住店?” 夙苏答道:“是行尸,赶尸人夜间赶路,白天休息,白天阳气太盛,尸体也扛不住。况且白天赶尸很不便。” 姜秀秀恍然大悟,也是,大白天带着具尸体走在路上,得吓死多少人。转而又满头疑惑的问:“那子母煞尸为什么白天走。” 夙苏解释道:“白天阳气足,用来压制煞气,否则那人怕是控制不住。” 姜秀秀明白了。 夙苏见凤明辰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闪过一个调皮的笑容,看向凤明辰目光灼灼的问:“你们不是师兄弟么?怎么,你不懂这些?” 姜承轻柔一笑,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是个奇人,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我跟着师父学术法,师兄学武、学医和毒。” “哦!”夙苏轻叹一声,凤明辰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学这些东西。 凤明辰似笑非笑,平淡如水道:“但我多少知道些,不然也不会找到这地方。” 夙苏哑然,她觉得凤明辰是故意的,甚至是有点在炫耀,她放倒重烨时用了术法,凤明辰就猜到她不一样的能力,然后来这里堵她。 用完早膳,四人同行,姜承和凤明辰骑马,马车里夙苏趴在矮桌上调朱砂墨,润笔锋。 姜秀秀盘腿端坐好,看夙苏取出符纸,笔尖蘸墨,似乎和家里长辈们画符时的举止不同,好奇的问:“你不需要焚香沐浴?” 夙苏笑笑:“我学的术法讲究自在安然,随时随地都可起笔画符。” 夙苏在笔尖注入大量神魂之力,一笔呵成,随后将符纸放进姜秀秀手心,轻声细语:“这个给你,这是雷符,你留着防身。” 姜秀秀双目溜圆,感觉到符纸上难以言喻的强大法力,像拿到大宝贝般将符纸小心收好。 夙苏深吸一口气,以她现在神魂的恢复状况,画雷符还真是挺费劲的,有种气力被抽空的感觉。 午后,马车驶进一个镇子,停下休息顺便去置办些东西,夙苏和姜秀秀就待在车里休息。 凤明辰掀开车帘,给夙苏递了一大包东西。 夙苏打开一看全是糕点、小吃、蜜饯。 姜秀秀满目惊讶,真的是太多了,大概把整个小镇所有的零食都打包了一份过来,“哇!这么多的啊!这刚吃过午饭,那么多点心吃的完么?” “别管多不多,多吃点!” 夙苏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小酥饼放进口中,香酥的饼子在嘴里消融。 事实证明,确实吃得完。 夙苏满足的打个饱嗝,懒洋洋的躺在软垫上,左手端着一杯茶小口的抿着,解解腻。 下午继续赶路,在天黑前赶到了珺叶县。 今夜他们没有去住开在荒野里的客栈,而是在城里的客栈住下。 夙苏看着客栈来来往往的客人,心中警铃大作,自下马车就低着头,一路生怕被人看见,等没人了才拉住凤明辰的衣摆,小心翼翼的说:“去帮我买点东西。” “好!” 凤明辰答应了,夙苏才继续道:“给我整套男装,再给我也准备个面具,要好看的面具。” 凤明辰失笑,点头应下。 前些时日一直住的是道上的客栈,人不多,平日也是在马车里,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夙苏都快忘记她是被掳出来的了,阿瑶现在一定在疯狂找她,想着弄死她。今日住在县城中的客栈,人多眼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若是被人记住样貌,或者被有些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姜秀秀似乎听到夙苏要去买什么,好奇问:“明辰哥,你们要去哪?要买什么?” “明辰?”夙苏故意拉长音调,目光在凤明辰脸上打转,又故作生气样的吼了一句:“骗子!” 夙苏耍小脾气般甩开凤明辰衣摆,拉起姜秀秀进了她的房间。 凤明辰无奈的抿抿唇,转身去给夙苏买她要的东西。 姜秀秀刚坐下,似乎突然明白什么,小心的问:“苏姐姐,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夙苏点点头,心生不舍,但不得不承认,道:“这过了蔚州珺叶县,你们要往北去蔚州州府所在的南枝县,而我要去慈山县,恰好一南一北,不同路。” 姜秀秀小脸上瞬时染上不舍和委屈,眼眸中有亮晶晶的东西滚落。 夙苏抬手轻柔的将姜秀秀脸颊上的泪珠擦干净,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等我有空了,会去看你的。” 姜秀秀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轻点着头。 夙苏安慰的拍了拍姜秀秀的后背,呢喃道:“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聚。” 姜秀秀最后吸溜两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你一定要来找我玩。” “好!一定去找你玩。” 夙苏与姜秀秀打勾勾。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太阳刚露出半张红红的脸,街道上空荡荡的,清晨的风带着一丝丝清凉,拂过分别的四人。 凤明辰不知从哪整来一辆马车。 “谢谢你们这些时日的照顾,后会有期!”夙苏对着他们兄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目光坚定,仿佛说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凤明辰伸出一只手,让夙苏能扶着上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姜秀秀终于是放下一颗心,幽幽道:“苏姐姐有明辰哥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有他陪苏姐姐去慈山,我也放心了,他一定会照顾好苏姐姐的。” 姜承却若有所思,呢喃道:“不,我觉得师兄在关心照顾苏姑娘的同时,还持有一丝很刻意的距离感,他们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姜秀秀不太懂,双眼迷茫,她听得不太明白意思。 姜承抬手摸了摸姜秀秀的秀发,温柔道:“别看了,以后还会再见的,我们也收拾下赶路吧!” 姜秀秀点点头。 第120章 诡异宅子 凤明辰给夙苏在车上备了吃食、茶水和衣物。 夙苏一上马车就把身上的女装换下收拾好,换上准备好的男装,把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戴上面具。 夙苏掀开车帘探出头去,爬到凤明辰一侧坐下。 “怎么出来了?” 夙苏看着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林,风中都是草木的清新,“里面又闷又无聊,还是外面风景好,你还能陪我说说话,你都不知道,从京城出来那一路,天天关在马车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都快把我憋死了。” 凤明辰侧眸扫过夙苏雀跃的侧脸,不由叹一句:“你这性子,在京城那种地方很吃亏。” 夙苏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晃晃荡荡两只脚,俏皮的眨眨眼,道:“我从小不挑食,但偏偏不爱吃亏,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就是你欺负我也得挨我一巴掌。” 凤明辰眼角可疑的抽了抽,嘴角浮起浅浅笑意。 夙苏困倦的靠在马车上,闭眼小憩,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凤明辰也不吵她,将马车速度降下,朝着官道大路而行,刻意往树荫下走。 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直直倒在马车前面,凤明辰紧急扯住缰绳,好在马车走的并不快,没有撞上人。 夙苏因为在打瞌睡,没有防备,马车突然停下,她猛得向前一个趔趄,还好凤明辰及时出手拉住她的肩膀,她才没有滚下马车。 夙苏被惊醒,揉着迷离的双眼,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况,他们的马车前面两三米外躺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路上不要随便捡人。夙苏眨眨眼,那女人身上黑气缠绕,死气滟滟,看来这人还是得捡一捡的。 夙苏从马车上跳下来,煞有其事的奔到地上女子身前,将女子半个身子扶起,这才看清女子的脸,女子脸色比较苍白,面容还算清秀可人。 只是在夙苏那双眼睛里,女子面容枯槁,一脸死相。 夙苏唇角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她使上最大的劲力摇晃女子的身体,焦急的大喊:“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女子也许是被夙苏晃得太紧,悠悠转醒。夙苏内心os:我还以为你要多装一会。 女子一清醒过来,先是煞有其事的眨眨眼,等完全看清夙苏,又一把握住夙苏的手,楚楚可怜道:“公子?公子帮帮我。” 夙苏意识到自己此时一身男装,轻咳一声,松开扶住女子的双手,后退一步。 “姑娘请说。” 女子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泪水,哭唧唧道:“奴家与家人走散了,奴家家住前方的镇子,公子可否送奴家回家。” 凤明辰是不想管的,这里距最近的镇也就四五里地,又是官道,来往人又多,她若是住在镇上,家里人自然会过来找。 夙苏笑呵呵的一口答应:“姑娘,别害怕,我们是要去前面镇上,你与我们一同走,我们送你回家。” 凤明辰微微皱眉,但看见夙苏那笑容假的难看,大概猜到这里面有些东西,也就没有出声拒绝。 女子感激涕零的连连福身,“谢小公子,奴家名齐燕,公子叫奴家阿燕就行。” 夙苏笑得温柔,还体贴入微的扶阿燕上马车,行动举止彬彬有礼,毫无越矩行为。 夙苏放下车帘,脸上笑容顿时消失,悄然给凤明辰一个眼神,示意他少说话,好办事。 阿燕家在镇子外,马车停在一处两进的宅子,青砖红瓦,古朴的黑色大门耸立,门板上雕文画图。 夙苏靠近大门时不由多看几眼,看清法咒图的奥妙,图是图中图,红色底图是雕刻出来的镇尸咒图,在图案上又用黑色墨汁画了一副图,巨蛇盘柱,像是一个图腾,掩盖原来的底图。 阿燕率先去推开大门,发出厚重的吱呀声,客客气气的邀请夙苏他们进去:“两位公子进来坐坐吧!用个便饭。” 夙苏没有客气,率先跟着跨过门槛,这宅子的门槛比一般人家的高出许多。 宅子内枯叶纷飞,无声无息,连只虫子鸟儿都没有,整个就一死气沉沉的。 外面明明艳阳高照,这座宅子里却异常阴冷潮湿,黑色沙土铺设地面,院中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将宅子遮住。 凤明辰眸中闪着警惕的光,不舒服,似乎全身毛孔都在拒绝进入这个地方。 阿燕略有歉意的解释:“家里人不多,祖父祖母年纪又大了,没人及时打扫,让两位见笑了。” 夙苏微微颔首笑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穿过前廊,阿燕带着走进客厅,客厅里有位老翁在洒扫,老翁面容干枯,面无表情,青筋凸起泛着青黑色,双目灰暗无神,头发花白无光泽,犹如枯草一般,动作机械如木偶,腿脚僵硬。 阿燕比划个手势,老翁就拿着扫把退了下去。 阿燕异常的热情的笑着,对夙苏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夙苏他们在客厅坐下,那位老翁又突然出现,手上还端着红木托盘,上了两杯茶,又默默的退下。 凤明辰看着老翁面色微微凝重,他没有感觉到老翁的呼吸声,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到夙苏身上,夙苏此时正揭开茶杯盖子,盯着茶杯里清亮的茶汤和水面漂浮着舒展身姿的茶叶。 夙苏手指贴上杯身,杯身似乎很烫,她手指间轻轻摩挲,盖上杯盖端坐好,朝着凤明辰灿若一笑:“有些烫。” 阿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脸上还是热情的笑容,“两位在这坐会,我让下人准备着。” 阿燕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开了。 夙苏见阿燕走远了,微微起身,身子半倾靠近凤明辰,唇畔贴近凤明辰耳边,轻声低语道:“他们拿来的东西,不论吃的喝的,都别动。” 夙苏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凤明辰微侧目就能看清夙苏的唇畔,他不自觉的抿抿唇,又重重点头。 夙苏这才坐回去,靠在椅背上,开始观察这座宅子的布置。 阴气沉沉,死气环绕,不远处桌上燃着香,夙苏眉头微皱,抬手掩住鼻息。 凤明辰见夙苏的动作,警惕问:“有毒吗?” 夙苏只是嫌弃的摇摇头,毒倒是没有,就是调制这章所用材料挺恶心的。 第121章 斗法相斗 夙苏脸色青了青,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凤明辰的好,她见得多了没什么,凤明辰知道怕是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夙苏抬手至唇边,往凤明辰那边靠了靠,悄声说:“其实就是用来压制活物生气的,对人体没什么影响,不用担心。” 凤明辰点点头,但看夙苏那表情,那香气让他心里发毛。 没说几句话,阿燕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她与老翁将菜一一端上来,摆了一桌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夙苏眸中划过浅浅的光晕,再看那一桌子菜时,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爬满虫子的菜,那一条条白色的软体动物,一寸长短,蠕动着软软的身体。那一碗饭,哪是饭,那是一碗骨灰。那一碗汤,是尸油菜汤。 夙苏微微撇开眼,再多看一眼,她还真没把握能忍住不吐的。 夙苏倏地拉住凤明辰的手,阻止了他往前走的步伐,迟迟不入席。 阿燕一脸茫然,眉目妩媚多姿,媚眼如丝,满是风情,娇滴滴的叫了声:“公子?” 魅惑之术!夙苏轻抿唇,将凤明辰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她全身鸡皮疙瘩滚了一地,有点东西,可惜了,同性相斥。 夙苏做恶心呕吐状,直接上手掀桌子,那一桌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了一地,“你年纪都可以当我奶奶了,别娇滴滴的叫我公子,我怕我会把隔夜饭吐出来。” 阿燕脸色顿时一变,双眸泛着寒光,她抬手一挥,门窗瞬间关上,整个客厅顿时淹入黑暗之中。 夙苏拉着凤明辰的手往后退了三四步,先拉开安全距离。 阿燕一个飞扑朝着夙苏而来,夙苏抓住阿燕的手臂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按在地上,老翁扑上来时,夙苏用阿燕做人肉炸弹扔出去,正好把老翁撞倒在地。 夙苏可不会给自己处于被动状态,提起一把椅子大力甩出去,直接把客厅门撞飞,光立刻将客厅照亮。 阿燕抬手挡住光线,她那张清秀的脸此时已然爬满皱纹,露出的皮肤上都是黑色斑块,斑块腐烂生浓,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变得如冬日里雪中的枯草一般。 凤明辰皱眉,那些黑色斑块让人看了发怵,问:“这是?” 夙苏身子微微后仰,悄悄答道:“修炼邪术反噬了。” 阿燕双目满是怒意,她的袖子里涌出两团黑气,她一用力,黑气如雾气一般散开。 “呜呜……”四周传来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夙苏蹙眉,对凤明辰说:“把你的剑拿出来。” 凤明辰拔剑举到夙苏面前,夙苏食指和中指划过剑锋,血珠顿时涌出,她用指尖血在凤明辰的剑身上龙飞凤舞的画出符文。 三个“人”将客厅团团围住,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衣,脸上铁青苍白,双目只有眼白,青黑的纹路爬满每一寸肌肤,手脚僵直,一蹦一跳的围拢过来。 凤明辰警惕着四周围来的僵尸。 夙苏放眼看去,共三具僵尸,皆是黑僵已褪去黑毛,已向着跳僵进化,不可小觑,他们朝着夙苏嘶吼,尸气弥漫,仿佛要将一切活物撕光。 夙苏下巴示意凤明辰对付阿燕,“活人你来,死人我来。” 夙苏从身上摸出一支毛笔,正是她用来画符的毛笔,沾满朱砂墨,正是最好的克尸武器。 凤明辰一跃,剑刺向阿燕,老翁上前一挡,抓住凤明辰的长剑,顿时发出滋滋声,就像将肉放进油锅里炸的声音。 夙苏与三只僵尸缠斗,还不忘提醒凤明辰:“那老翁是个半人半尸,已经不是活人,砍了他的头。”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话,毫不质疑直接一脚踢飞飞扑来的阿燕,飞身上前一剑割下老翁的脑袋,头首分离,老翁顿时倒地不动,竟是一丝血都没有流出。 阿燕双眸充血,看向凤明辰和夙苏时,只有愤然和嗜血杀戮,她扑向凤明辰,与他缠斗在一起。 夙苏毛笔划过其中之一,发出滋啦炸裂之声,夙苏力量凝聚指尖,凝聚的法力射出,直接将那僵尸的脑袋贯穿,它顿时倒地,身体干瘪下去,化作一滩浓青之水。 这等僵尸还没有完全进化成跳僵,能力不及跳僵的一半,打起来还算轻松些。 还剩两只,速战速决,夙苏从怀里取出一张雷符,持符拍出,掐诀念咒。 空中顿时乌云盖顶,雷声轰鸣,夙苏咒诀结束,雷符瞬间焚烧,一道银白惊雷从天空飞奔而下,朝着两具僵尸而去,天雷滚滚,过境无生。 两具僵尸在天雷之下挣扎,湮灭,最后化作飞灰。 天雷所过之地,留下一条十厘米宽的黑色裂痕。 凤明辰那边,直接将阿燕几脚踩踏在地,剑身划过阿燕的皮肤,像是火在她身上掠过。最后,凤明辰一脚将阿燕踢飞,追过去将长剑刀锋贴在阿燕颈子上。 夙苏也恰好处理完三具僵尸,转身就往凤明辰那边去。 阿燕脸上的黑斑此时已溃烂变形,黑色的脓水从黑斑中流出,脓水流过的地方也快速在溃烂干瘪。 阿燕愤怒嘶吼着:“神是不会放过你的,神会惩罚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神?夙苏顿时想起大门上那个巨蛇盘柱的图案,用邪术害人,左右不过就是一个邪神,鄙夷的冷哼一声:“你的神会不会放过我,我是不知道,但你现在可是落在我手中,你会先死无葬身之地,以这副难看的模样死去。” 夙苏说到最后,声音里满是嘲弄。 阿燕像是被触发机关一样,脸上满是狰狞,狂摇着脑袋说:“不,不要,不要。” 夙苏半蹲在阿燕面前,一张符纸贴在阿燕身上,控制住阿燕的身体不乱动。 夙苏双眸对上阿燕的双眸,以瞳力侵入阿燕的灵识。 只见阿燕跪倒在一个铜片打造的图腾前,巨蛇盘柱,那铜片上的巨蛇吐着血色信子,双目如炬,像是要将夙苏吞没一般。 夙苏皱眉,她有种灵识灼烧的感觉,同时打断她对阿燕灵识的探知。 阿燕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般,左右翻滚,凤明辰将夙苏拉开,阿燕身体一寸寸碳化,就是她的魂魄也在烈火中焚烧,挣扎,嘶吼,最后灰飞烟灭。 夙苏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还有些灼热的双眸,阿燕被她的“神”抹杀了,有些本事。 第122章 贼人入室 凤明辰脸色有点凝重,余光扫到地上那些掉落的饭菜,虫子还在蠕动身体,背脊发怵,胃里有点翻滚。 凤明辰一回头就看到夙苏在揉眼睛,靠过去拉开夙苏的手,给她看眼睛,关心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夙苏摇摇头,眨眨眼睛,那种灼烧感终于消失了,才幽幽答道:“没事,眼睛被闪了下,有点痒。” 凤明辰见夙苏眼睛真没事了,也放下心来,看过夙苏手指上的伤口,拿出药粉撒在手指的伤口处。 夙苏默默看着凤明辰给他上药,唇畔尽是笑容。 凤明辰给夙苏上好药,才去看那一地狼藉,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对不太了解的领域,有几分好奇。 夙苏似乎看清楚凤明辰脸上的好奇,先开口给他解惑:“阿燕修炼的邪术至阴,能恢复年轻容颜,但会使阴毒入体,需要吸阳补阴,否则身体会烂掉。” 夙苏拍拍凤明辰的肩膀,一脸坏笑道:“你就是那个她需要的补阳圣品。” 凤明辰满头黑线,他怎么有种被夙苏调戏了的感觉。 夙苏走出狼藉的客厅,站在中院中环视一圈这个宅子,闭目以神魂灵识贯穿整个宅子,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或者尸的存在,可这个宅子聚阴绝生,处理起来有些为难。 夙苏看向凤明辰问:“东储对于这种事是谁来管?” 凤明辰如实答道:“司天监主监,南部四州由四大家族监管。云州姜家,蔚州姚家,怀州任家,庆州秦家,其他州府由司天监分监监管。” 姚家!夙苏皱眉,这姚家似乎有点问题,这地方并不算隐蔽,普通人不会发觉什么,若是那些本就懂行的人,定然会注意到,况且这宅子也不像是新建的。 夙苏轻吁一口气,抬高手拍拍凤明辰肩膀,笑呵呵道:“看来你知道的挺多的啊!” 凤明辰耸耸肩,轻描淡写道:“这又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涉及的东西太多匪夷所思,大部分人不信而已。” 夙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京城里多数人都是当茶余饭后的闲话说说。 凤明辰看夙苏似乎有话要说,顺着问:“你问这个要干什么?” 夙苏双手环胸,很是为难的叹口气,道:“这宅子是特意建造的,聚阴绝生,养尸之地,谁住谁倒霉,不死也绝户,一把火烧了最简单,但总得找个管事的人来处理。” 私烧民宅,犯法。 凤明辰还以为有多大的事,道:“我会传消息让人来处理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夙苏点头如捣蒜。 太阳西斜,群山遮蔽,这座宅子瞬间就完全笼罩进阴影之中,似乎有种凉意自脚底窜上。 夙苏环手搓了搓手臂,很随意的拉起凤明辰手腕就往大门方向带,碎碎念般催促道:“走啦走啦,这地方多待一会都损阳气,鸡皮疙瘩都要滚一地了。” 凤明辰任由夙苏拉走,他其实也感觉到了,自太阳被遮住,这里就让人很不舒服,很压抑,就像心口有东西压着,有什么黏腻的气体紧贴全身,吸干他的气力。 走出大门那一刻,那种压抑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夙苏与凤明辰不约而同的回头,回望这座已经淹没在阴影里的宅子。 凤明辰轻叹一声,眸中染上三分肃然:“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宅子,为什么却有一种莫名的不想靠近。” “这算什么。”夙苏倒是早已见怪莫怪,似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走吧!我饿了。” 夙苏率先朝着马车而去,凤明辰走出几步,又回头眯眼扫过门上的黑色图纹,似乎曾经在哪看见过。 凤明辰不确定的皱眉沉思,逗留三四秒才转身离开。 马车上,夙苏抱着一袋绿豆糕垫肚子,凤明辰驾车。 夙苏很自然的拿着一块绿豆糕凑到凤明辰嘴边。 凤明辰偏过头,夙苏很坚持,在他嘴边微微晃了晃。 最后,凤明辰妥协了,抬手接过那块绿豆糕。 夙苏悻悻的放下手,嘴瘪了瘪。 入夜前,入住城边的客栈,客人并不多,最上层的三楼更是没人住,倒是个安静又干净的好地方。 夙苏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小二,麻烦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店小二立刻连连点头应下,去准备热水。 客房小暖阁里,热气腾腾,夙苏将脸上面具取下扔到小桌上,手刚解开腰间带子,头顶就传来稀碎的响动,很轻很细微,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普通人定然是听不见,可夙苏灵识强大,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察觉到。 眨眼间,夙苏房间另一边原本打开窗子窜进来一道黑影,下一秒,一把泛着冰冷银光的匕首落在夙苏颈子边,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站在她的身后。 好快!夙苏眨眨眼,这人身影如鬼魅,快若疾风,是个高手。 夙苏微微低眸看向颈子间的匕首,内心os:md!怎么又是这一出啊!怎么个个都喜欢拿刀抵着我的脖子! “不许动,不许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可以确定是个男的。 夙苏无语,这还用得着他说么,她颈子上的皮肤都感觉到丝丝刺痛了,这兄弟没轻没重的,肯定破皮了。 夙苏还没抱怨完,客栈楼下街道就传来喧闹响动声,似乎有很多人,喧闹声由下往上。 夙苏都不用猜,一定是冲着这位大哥来的。 夙苏微微侧目,却见他的手里还捏着一个染了血的玉佩,那玉佩上的图纹是巨蛇盘柱,和阿燕跪拜那个一模一样。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她得帮帮这位逃亡的大兄弟了。 夙苏用极小的声音说:“下面的人是在抓你?” “别说话。” 夙苏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是想帮你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大兄弟不是真的要杀她,那么就有逃脱的余地。 夙苏后脑紧紧抵着男子的胸膛,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他刀锋贴的太近,微微松了那么一毫。 夙苏察觉到这点点细微动作,瞬时凝聚力量,抬手捏紧他拿匕首的手腕,脑袋同时往他手肘关节方向偏,躬身,腿脚用力,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摔出去。 夙苏跟身而上,没给他一点反应机会,一拳将人打晕,把他手里的玉佩直接拿走收好。 第123章 巧过危机 也许,他在晕倒那一刻都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就被人给先制服了。 “小苏。”门外传来凤明辰的声音。 夙苏蹑手蹑脚的去开门,见只有凤明辰一人在外面,把人拉进屋子,把门关上。 凤明辰被强行拉进门,开始还一阵懵,可一进门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 凤明辰心微顿一下,他眸中满是惊慌,回头看向夙苏,夙苏颈子上被刀锋划破一点皮,已经渗出点点血丝。 夙苏察觉到凤明辰的视线,摸了摸自己颈子,有点火辣辣的疼,“我没事,他被我打晕了。” 凤明辰心有点揪揪的疼,脸色也暗了几分,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先给夙苏颈子上的伤口上药。 夙苏偏着脑袋给凤明辰上药,顺口问:“下面怎么了。” “县中遭了贼,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很快会搜查到这。” “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贼。”夙苏用下巴示意地上躺着的人,又悠悠叹口气道:“不过,我们这次得帮帮他。” 凤明辰没有问原因,直接应了一个“好”字。 上好药,夙苏去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收好,指使道:“把他弄你屋里去。” 凤明辰将人直接提起来扛身上,夙苏开门,屋外没人,两人脚步轻盈的将人移到隔壁房间。 夙苏关上房门,“你把他衣服扒干净扔床上。” “啊?”凤明辰懵。 夙苏听到客栈楼下的大堂里有喧哗声,急切切的催促:“快啊!” 凤明辰就真的去上手了,夙苏为了不看见不该看的赶紧背过身,去门口探出个脑袋观察。 楼下响动越来越大,脚步声越来越近,大约上来三四个人,正一间间客房搜查。 夙苏急吼吼的关好门,凤明辰那边已经将黑衣人衣服扒干净扔床上,怕被夙苏看去还贴心的盖了被子。 夙苏咬咬下唇,将地上的夜行衣收起来扔到床底下,眼眸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 夙苏扑到凤明辰身前,什么话都没有就上手扒拉凤明辰的衣服。 凤明辰满脑子都浆糊了,死命抓着自己的衣服,有种被流氓扒衣服死命维护清白的既视感。 夙苏真的扒不动,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立刻松了手,轻声道:“你脱了外套躺上去,把他给我捂好了,我去拖住楼下的人,你随机应变。” 夙苏出门将门轻轻关好,边走边将自己外袍脱了,转身钻进自己房间把外袍扔到浴桶边,又将面具拿起戴上。 脚步声此时已经靠近,夙苏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打开门,开门就见店小二陪着两个青衣持剑男子走来。 “客官?” 夙苏不满的靠在门框上,“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店小二谄媚道:“有盗贼,两位是来抓贼的。” 两个青衣男子直接要硬闯夙苏房间,夙苏却挡住房间门,十分不满的说:“官府的人么?看样子不像啊!” 店小二打着哈哈,脸上也是为难之色,两方都得罪不起,只好谄笑道:“有盗贼偷盗,也是为了客官着想。” 夙苏轻哼一声,这才让开门,站到店小二面前,道:“算了,你来的正好,那个水不够烫,给我再送些热水来。” 店小二连连点头。 两个青衣男子直接走进夙苏房间。 夙苏转过身,冷哼哼的说:“别碰我的东西,若是损了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青衣男子对视一眼,各自去查看一番,房间就那么大,也没啥藏人的地方,不过他们查的很细,就连浴桶里都没放过。 屋里什么都没有,青衣男子退出来,直接朝着隔壁房间去。 夙苏在后面冷声吼道:“我朋友已经睡了,他脾气不好,你们别去扰他。” 青衣男子不听夙苏的话,直接破开房门走进去。 夙苏也跟过去,靠在门口看热闹。 青衣男子两人刚跨进门,一把飞刀直接贴着一个人的脸飞出去,死死钉进墙壁里,入墙三分。 凤明辰翻起身,坐在床沿,眸中满是嗜血杀意,道:“滚。” 声音如那极寒冰窖,夙苏都不自觉的缩缩脑袋。 青衣男子心神一颤,看着那钉入墙壁的飞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夙苏在门口说着风凉话:“我都说了我朋友脾气不好,而且以我朋友的身手,盗贼进他屋,那是找死。” 夙苏嫌弃的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两个青衣男子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夙苏跨进屋子,走到床边拍了拍凤明辰的肩膀,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在安抚情绪。 凤明辰也没说什么,眸中的杀意渐渐隐下去。 夙苏这才回过头说:“唉,都说了你们不听,这屋子就那么大,一目了然,多个人谁看不见,你们快点找,完事赶紧出去。” 凤明辰脑袋则偏向一侧。 青衣男子抱拳微曲身,这才放眼将屋里扫视一圈,又去屏风后的小暖隔查看。 夙苏一直看着凤明辰,余光扫过床榻内侧,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要不掀开被子就看不见。 一无所获,凤明辰冷眸又浅浅扫过两人,两人不自觉的咽咽口水,又齐齐拱手弯身:“叨扰了,职责所在,请勿怪罪。” 凤明辰沉声道:“快滚。” 青衣男子哪敢耽搁,立刻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夙苏对着凤明辰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睛。 两个青衣人将没人住的房间也一一找一遍才离开。 夙苏满目都是邪邪的笑容,凑到凤明辰面前,低声道:“和一个光溜溜的男人同床共枕什么感觉啊?” 凤明辰脸黑了,像是吃了苍蝇一般,他有种感觉,夙苏是故意的,绝对是。 店小二这时来敲了敲门,谄媚的笑着:“客官,你要的热水送来了。” 夙苏去开门,又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道:“去准备几个下酒菜和两壶好酒送来这,唉……都被吵醒了,这觉是睡不好了。” 店小二得了好处,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是是是,客官稍候,酒菜马上送来。” 店小二笑呵呵的像个傻子,点头哈腰的走了。 夙苏退回来,朝着凤明辰又是一个嗤嗤的笑容,轻声道:“我去沐浴,酒菜到了等我来一起吃,他暂时醒不过来,你别把他弄醒。” 凤明辰起身坐到桌子前,冷漠的点点头。 第124章 临渊行就 夙苏见状憋着笑,回自己屋去了。 夙苏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回凤明辰房间,桌上摆着六个小菜,两壶酒。 夙苏关好门,径直坐下就去拿酒壶,手还没碰到就被凤明辰抢先拿走。 “你酒量不好。” 夙苏很是不满的瘪瘪嘴,轻轻推了推脸上的面具,有气无力的将脸贴在桌面上。 凤明辰默默给她倒了杯茶水。 床上的临渊悠悠转醒,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倾斜,察觉到有人在,他依旧不动声色的躺着,一动不动。 凤明辰察觉到人已经醒了,斜眼睨了一眼床榻,又看向夙苏,夙苏立刻会意。 夙苏抿抿唇,坏坏一笑:“床上那位,醒了就起来说话,别装睡。” 临渊听到夙苏的话,也不打算装下去,动了动身子坐起身,通体凉嗖嗖的,又一个猛然躺下。 夙苏撑着下巴一直看着床榻那边,顿时被临渊的动作逗乐了,看来床上那位很在意穿没穿衣服。 凤明辰抬手挡住夙苏视线,生怕她看到不该看的。 夙苏无声的捶着桌面,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凤明辰勾勾唇角,可见他也很想笑。 临渊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黑着一张脸,抬头看着屋顶,冷冰冰的说:“把我衣服还给我。” 夙苏抬眸扫了一眼,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你可以选择裸奔。” 临渊:“……”他倒是想,可是他真的做不出来。 夙苏把玩手中的筷子,挑挑眉道:“你也可以选择光着身子从窗子跳出去,现在夜深人静的,没多少人看得见。不过没关系,你跳出去,我立刻朝着外面大喊,有人裸奔,快来看。定然有人看热闹,怎么也会有人看到你不凡的英姿,届时你肯定能出名。” 临渊脸黑的可怕,沉声憋出一句:“不要脸。” 夙苏把筷子拍在桌上,一脸指控之色,道:“脸?你闯进我房间偷看我洗澡不成,拿刀威胁我,你就要脸了。” 临渊头冒青筋,反驳道:“我那是……” 夙苏立刻出声打断:“那是什么?有龙阳之好?还是喜欢看人洗澡。你要是喜欢去青楼楚馆看啊!那里人多,各种都有,只要你出钱,别说看了,让一群人帮你洗都可以。” 凤明辰头顶黑线都快落到地上了,这是一个姑娘该说的话么? 临渊一时语塞,辩驳道:“我没想偷看你洗澡。” “那你想干嘛?”夙苏双手抱胸,煞有其事的缩了缩身子,“你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貌吧?” “我……”临渊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夙苏看向凤明辰,撇撇嘴,委屈巴巴说:“看吧,这是默认了。” 临渊有种想死以证清白的冲动,裹着被子坐起身,那双黑眸里有种摄人的冷冽。 夙苏扫过临渊,他那张脸倒是真的不错,清俊冷冽,黑眸薄唇,眼角微扬,有种邪魅之感,像那冰镇过的烈酒,冰冷刺骨还尝不得。 而且,夙苏在他身上感觉到浓烈的凶煞之气,手中不止一条命。 临渊眸光昏暗,杀意沉沉,如那冬日刺骨凛风,就像那猛兽蓄势待发。 凤明辰知道夙苏留下这个人有大用,手一挥,一柄短小的匕首从他的手中发出,擦着临渊的脸皮而过。 那瞬间,临渊感受到脸上一瞬而逝的冰凉,他双目微微眯起,看着那柄钉在墙面的短匕首,双目赤红,这两人不是普通人,逃恐怕是有些难度。 夙苏惊奇的眨眨眼。 凤明辰含笑看着夙苏,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好了,你别逗他了。” 夙苏听到这就不满的撇撇嘴,扬了扬下颚,指着自己被刀口磨破皮的口子,不深,用过药后基本看不出有伤口。 “逗?你看我这伤口,我又招谁惹谁了。” 凤明辰冷冷扫过临渊,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道:“要不我杀了他给你解解气?” 仿佛就像在说杀一只鸡那么简单,但临渊知道,只要夙苏说好,那么就会真的动手。 夙苏摆摆手,又轻描淡写的说:“那倒不用,把他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凤明辰被酒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临渊压下心中杀意,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夙苏眨眨眼,双手捧着下巴,微微偏头,似乎很是不在意临渊。 “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们很讲道理,你若不闯进我房间拿匕首抵着我,那么也就不会沦落至此,这叫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临渊嗫嚅一下,承认他这次是真的栽了,他真就是随意挑了个房间。 夙苏看情况差不多了,悄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凤明辰根本来不及阻止,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腹腔,夙苏满意的咂咂嘴。 凤明辰轻吁一口气,也就随夙苏了。 夙苏满意的吧唧吧唧嘴,看向临渊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就把你的衣服还你,还让你安安全全的走。” 临渊咬咬牙,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夙苏很满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临渊。” “职业?” “杀手。” 还算坦诚! 夙苏取出那块从临渊手里拿走的玉佩,问:“这个是你的?” 临渊目光暗沉,道:“不是,是从一个女人手里拿来的。” 夙苏急忙追问:“什么样的女人?” 临渊眸色阴暗,“很厉害,她的眼睛,让我心神不受控制,甚至有种一瞬间迷恋上她的感觉,若不是有人出现打断,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玉佩是我趁她不注意时抢的。” 凤明辰疑惑的看向夙苏。 夙苏倒是耸耸肩,阿燕那时也是用了魅惑之术,整个人心思注意力在玉佩上,顺口解答:“魅惑之术,一般多是女子修炼,和你们那媚药的一些功效很像,能迷惑人心,控制心神。” 凤明辰微微低头,眼中不明情绪浅浅蔓延。 夙苏握紧手中玉佩,她感觉得到这个玉佩上浓重的血债和怨气,眸色不似之前那般轻松自在,染上几分不可抗拒的严肃。 “具体说说吧,关于这块玉佩和那个女人。” 临渊冷哼一声,“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我继续说,总得给点诚意吧!” “诚意?”夙苏狠狠地白了临渊一眼。 第125章 累累血债 夙苏淡淡看向临渊,临渊下意识与夙苏视线相撞一瞬,也就是那一瞬,临渊突然觉得自己得心神一颤,身体也动不了,他的意识沉溺在那不尽黑暗深处,被千万双眼睛盯着,烈火灼烧,寒冰地狱,冷热交织,让他魂魄备受折磨。 下一秒,临渊似乎回到现实,那种极致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他不由抚上心口,喘息着粗气,他像是经受过酷刑折磨,全身冷汗淋漓。 夙苏勾唇浅笑,“怎么样,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你?”临渊被定在原地,看向夙苏时有几分危险。 夙苏双手交叠,撑起下巴,一副柔柔小白花的模样,用极为轻柔的声音,安抚道:“别害怕,催眠术而已,按武学来说就是迷魂大法。” 临渊自我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夙苏眼睛酸涩,如今神魂尚未修复,她的力量还是有限,用一次眼睛就要难受好一会。 夙苏强忍着不适,脸上还是平淡如水的样子,道:“现在赶紧说,不说的话我只好再催眠你,到时候我可不只问这些了,要是问出些什么不该问的,那可就……” 夙苏的瞳力术法和催眠有些相似之处,她的瞳力可以直接攻击对方的魂魄。 凤明辰静静看着夙苏的侧脸,她总是喜欢用最随意的语气说最威胁的话。 临渊气焰消退,“姚家的二爷姚文兴就在县中,我是去刺杀姚文兴,在姚家见到那个女人与姚家二爷私会,她自称茹媚。” 夙苏一直用打进临渊体内那道瞳力来监查临渊魂魄,人可以说谎,但魂魄不会,她可以确定,临渊这些话没有说谎,但话嘛说真的和说一半真的还是有区别的。 夙苏也没纠结,指了指床下道:“衣服在床下,穿好赶紧走。” 临渊低眉沉声道:“你们转回去。” 夙苏邪邪一笑,眼尾上挑:“你猜,脱你衣服的时候有没有闭眼?” 临渊脸瞬间黑的跟个锅底一样。 夙苏拉着凤明辰就出房间了,给临渊留个单独的空间,两人回夙苏屋里等着。 夙苏直奔窗口,看着楼下的空旷街道。 凤明辰看向夙苏眼神是他没有察觉的温柔,轻声低语道:“你离开王府后精气神都好了,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夙苏迎着窗外传来的微风,理所当然道:“我这叫放飞自我,不行么?” 凤明辰微微移开目光:“行,你想怎么做都行。” 夙苏回过头,那欣喜的小表情叫一个丰富,轻舒一口气。 夙苏抬头看着夜空,片刻的沉默后,她脸上也没有刚才的轻松与自在。 隔壁屋里窗户微微响动,一道黑影窜出划过夜空,消失在黑暗中。 夙苏见临渊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将手心摊开,那块巨蛇盘柱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那巨蛇双目圆睁,吐着信子,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夙苏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到玉佩上,夙苏双手掐诀将玉佩合在双手手心,闭目用神魂去感受玉佩。 夙苏母亲家的通灵之力,能透过这玉佩去感知里面引来的累累血债,杀戮,哭泣,鲜血,怨气,悲伤,绝望。 万千悲鸣在耳边回荡,连绵不绝的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夙苏猛然睁开眼,气喘吁吁。 凤明辰急切的问:“怎么了?没事吧?” 夙苏摇摇头,这才严肃的说:“我们得向司天监求援,告诉他们蔚州有邪教修炼邪术,残害无辜百姓,姚家之人可能与之有所勾结,望司天监查实并铲除邪教。” 凤明辰应下:“好,我现在就去传信回司天监,你先好好休息。” 夙苏点点头,她今天使用了大量的神魂之力,现在确实很累。 凤明辰走后,夙苏躺在床榻上,她这“回家”之路很是坎坷。 翌日,马车行在官道上,夙苏自昨晚之后就有点蔫蔫的,提不起多少兴致。 远处的树林散发着阴郁,原本还耷拉着的夙苏一下来了劲,放眼看着一侧的树林,深不见底,光影交织,山峦交叠。 那树林上方乌云压顶,怨气冲天,死气沉沉,就像把整个森林被笼罩在云雾之中,看前方岔路口树荫下有一个小茶摊。 夙苏指了指小茶摊道:“我们去喝杯茶,问问路。” 像这样的小摊子路边随处可见,都是来往商客休息的地方。 凤明辰对夙苏的话那都是有求必应,说啥就是啥,自然而然的到茶摊附近停车。 小摊老板是两位老人家,朴实话不多。 夙苏要了两碗阳春面,一壶茶。 面汤清亮,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料,但是味道很鲜美。 夙苏仰起头,露出顺和的笑容问:“大爷,去慈山县往哪走?” 大爷指了指开阔的大道:“呦!那边路好走,就是绕了点。” 大道开阔平整,围着树林外围而修。 “那条路是去哪的?”夙苏指了指一条小路,小路并不算小,也算平整,只是有些杂草丛生,足够容下一辆马车而行,只是那条路是进入森林的。 大爷摆摆手,真诚朴实道:“穿过那条路就是慈山县了,只是林中野兽出没,有瘴气,瘴气起来不辨东西,容易在林中迷失方向,两位还是走大路的好。” 夙苏似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妈看夙苏不时会看向树林,见没什么客人,就凑到夙苏身边,小声劝道:“小公子,看你们是外乡人,听大娘一句话,那林中很是诡异,以前林中还有一个山村,村中人以狩猎为生,后来有一天那个村子一夜之间人都死了半数人,剩下的人都搬走了,听说是他们不懂节制,杀光林中野兽,被山神惩罚了。” 夙苏连连点头应下:“好,谢谢大娘。” 吃完面,两人又继续前行,走的是大道。 夙苏一直偏着头看着树林里,林深茂密,光线昏暗不明,视野受限,偶尔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沙沙沙……就像有人在哭泣。 凤明辰问:“你似乎很在意那树林。” 夙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很少会遇见灵异之事?” “嗯!”凤明辰应了声,他的师父样样精通的奇人,却说他不适合学习术法一道,而他也知道一些皮毛,却从未真正遇见过。 第126章 诡异森林 凤明辰看向夙苏,他是有那么点好奇。 夙苏幽幽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走在阴阳两界,时间久了磁场相交,就会很容易被不知不觉的带着去遇到那些东西。” 夙苏回眸间,森林中出现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披散,覆在脸上,身上散发着如烟雾的黑气,她似乎感觉到夙苏的视线,又猛然躲到树干后面,脑袋小心翼翼的从树后探出来。 “停车。”夙苏拉了拉凤明辰衣袖。 凤明辰很快就拉停车,夙苏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向森林中的白衣女子。 女子头发间若隐若现的一双红色双眸。 女子视线与夙苏相撞,女子怔怔的看着夙苏,突然有点激动,像是看到救星般,可她后面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拽她,她身影被束缚到空中,猛然从后面拉住她,她也向后飞去。 “救救他。”女子的声音响彻云霄。 眨眼间,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明辰也顺着夙苏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但见夙苏神色凝重,问:“怎么了?” 夙苏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林中,眸中染上几分迟疑,“刚才有个女子,不对,一个女鬼在向我求救。” 凤明辰眸中闪过惊奇,又看夙苏平静的模样,了然道:“你想去。” 夙苏郑重的点头,他们夙家的家规就是守正辟邪,维护正道,守持本心。,渡阴魂散因果,不可以术法欺凌弱小,不可以术法害无辜之人,不可逆天而行,谨记使命。 夙苏作为现任的夙家大当家,向来秉持本心。 最后,夙苏万千思绪化作一声叹息,她以一种极为肃穆的目光看向凤明辰,问:“你害怕么?” “我陪你去。”凤明辰唇边染上温柔的笑容,对未知的恐惧每个人都会有,但他不会退缩。 夙苏朝着凤明辰露出一个笑容,这一趟或许真的要靠他。 “走吧!” 进树林的小路不止岔路口那条,只需要好好看看,就会发现树丛中的小路,只是很久没有人走,被杂草完全覆盖。 一进树林,马就不对劲,自己停下脚步,死活不愿意继续往树林中继续走。 夙苏又跳下马车,站到马面前,双眸怼到马的眼睛前,咬破手指,以血为印点在马双眼之间。 夙苏又坐回车上,还不忘给凤明辰解答:“动物的眼睛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能感觉到异常和危险,这是保护自身的本能反应。我给它用了点小术法,可以走了。” 马果然不抗拒了,继续沿着小路往树林深处走。 大雾弥漫,可见范围不过四五十米,夙苏回头,已看清来时路,而前方,也是一片未知境地。 树木高耸入云,树荫遮天蔽日,雾气缭绕,盘旋上升,幽深安静,寒风凛凛,鼻尖弥漫着枯叶腐烂的气息,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像是诉说悲苦的耳边低语,又像是锥心刺骨的尖叫声。 蜿蜒曲折的小路,看不到尽头的方向,让人全身心不自觉的紧绷,充斥着诡异和恐怖,让人背脊发紧。 越往深处,雾越来越厚,光线越来越暗,完全没有方向可言,那枝头的树影如鬼魅般,扭曲摇曳。 风的呼啸声与树叶摩擦声,让人心烦意乱,放大人的恐惧,凤明辰只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种无边无尽,只有空旷和黑暗,他的心很空荡,他手脚不自觉的颤抖,像是溺水的人,一点点沉入深渊,那是一种淹没的绝望。 凤明辰意志坚定,他压下那种绝望,可他的心跳得很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种很奇怪的压抑感,让他的手脚发紧,甚至轻微痉挛。 夙苏握紧凤明辰的手,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闭上眼睛,别害怕,我在。” 夙苏的声音有某种魔力,能将人心蛊惑,却让他很安心,那种恐惧感突然没有了。 凤明辰听话的闭眼,交握的手心,夙苏将自己的神魂之力如线般传入他的体内,让他保持精神稳定清晰。 凤明辰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凤明辰睁开眼,眼前的雾气已经弥漫到眼前,树林被完全笼罩在雾气中,深邃无涯,让人恍若身在阴阳交界,迷离昏暗,有种不真实感。 夙苏正色道:“别害怕,一直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穿越迷瘴,像是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又好像获得了新生,白雾消散,光晕从层层叶缝中透露,斑斑点点。 眼前一切豁然开朗,和普通的丛林也没啥区别了,光影摇曳,散发着淡淡泥土清香。 夙苏眼尖的发现前方路边一座半人高的石砌小屋,“停车。” 马车停在原地,夙苏跳下马车奔向那座小石屋。 小石屋很简陋,正中间放着一块圆形山石,有香火供奉的痕迹,只是痕迹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不清晰了。 凤明辰也凑过来,好奇的问:“这是?” 夙苏神色微凝,小石屋有些破败,惋惜道:“是山神庙,你去车上拿些吃食酒水过来。” 凤明辰很快将东西拿过来,夙苏将点心糕点摆在小石屋前,又摆上茶酒,诚心念叨:“路过此地,请山神多多关照。” 夙苏拉着凤明辰鞠了一躬,这才返回马车继续赶路。 凤明辰像个好奇宝宝问:“山神真的存在么?” 夙苏答道:“山神未必是真正的神明,也许就是这山林中修炼的山精妖怪,它庇佑一方,人们呢又供奉它,让它得以香火,助它修炼。” 凤明辰受教般点点头。 风中有丝丝腥气,夙苏皱眉环视四周,远处闪过一丝光芒,像是鳞片反射的光,一闪而过,她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 日落西斜,林中光线越发暗淡,静谧深邃,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树影摇曳,让这片林海添上几分诡异的魅力。 “有水声。” 凤明辰朝着水声的方向而行,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藏在山谷中的村庄,背靠青山,居于山脚下,一条涓细的河流穿村而过。 村庄此时杂草丛生,房屋破败,到处是残垣断壁,一座牌坊倒塌在地,隐藏在比人高半截的杂草丛中,许多年没有人在这居住了。 夙苏站在外缘,目光沉沉的看着村中间那棵粗壮高大的柳树。 第127章 柳树化妖 夙苏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压抑,一步步靠近柳树,凤明辰则是紧紧跟着。 夙苏站在柳树下,月光下,狭长的细叶迎合月光,折射柔和的光辉。 夙苏抬头看着柳树,遮天蔽日,树干粗壮,约摸要八九人才能环抱,高耸不可攀,树影婆娑,柔软的柳枝如少女长发,随风摇曳,像是在翩翩起舞。 而柳枝上悬挂着一具具尸体,数都数不过来,像丰收的葡萄藤,挂着的一串串数不尽的葡萄。 他们血肉被吸干,皮紧紧贴着骨头,只剩下破烂的衣裳和干枯的骨骼,若是站远点看,就像是在晾晒一件衣裳。 这棵柳树太邪性,让人望而生畏,一靠近就有种喉咙被钳制,呼吸不畅的感觉,那些悬挂在树枝上的尸体在风中摇晃,诡异可怖。 而柳树根部的土地漆黑,泛着浓重的血腥味,寸草不生。 夙苏深呼吸压下不适感,抬手贴近树干,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打入树中,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 夙苏踉跄几步,被凤明辰接住,夙苏觉得很奇怪,刚才神魂相交的瞬间,这棵柳树却散发着一种悲戚,像是在哭泣,枝条碰撞,像是在悲鸣。 凤明辰双手扶着夙苏的肩膀,他仰头看着这棵柳树,不由手上一紧,见过多少血腥场面,都不及眼前这个。 凤明辰深吸一口气,关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我们怕是不用睡了。”夙苏眉头微扬,掏出从临渊那顺来的那支匕首,握在手心,目光看向身后的残败屋子。 夙苏话音未落,一声嘶吼声震天响。 月光下,一个个黑影攒动,有十数只之多,它们散发着浓浓黑气,背着月光,只能勉强看出是人形。 它们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来到近前,夙苏做好防备姿势。 靠的近了,这才看清这些东西的真面目,它们是人形却无手足,肢体干枯,眼睛被挖掉,只留下脸上两个空洞洞,衣裳破烂,身后被一条细线牵扯着。 夙苏一眼道破:“提线人。” 而那些人影之物,就是用活人砍去手脚,剜去双眼,将魂魄封在身体里做成的死人偶。 夙苏指着不远处,朝着凤明辰道:“老规矩。” 那十数个死人偶扑向夙苏,凤明辰则是直直飞身向夙苏刚才指的方向。 夙苏手持匕首与死人偶扭打起来,它们虽然身体干枯,但身影灵活,夙苏应付的游刃有余,匕首寒光在死人偶中绽放,割裂,可它们就是打不死,打倒又站起来,毕竟他们此时是人偶,是没有痛觉。 夙苏微微喘息,身体有些跟不上大脑,身体素质还是差了些,小声抱怨:“真是没完没了。” 凤明辰那边在草丛深处发现一个人,破衣烂衫,身体消瘦,皮肤上爬满黑色血脉纹路,像蜈蚣一样爬满全身,不像是人,反而像一具活着的干尸。 凤明辰人狠话不多,长剑直直刺向那人,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有凤明辰的纠缠,那人没法专心控制人偶。 夙苏趁机反手割破手掌,鲜血瞬间流出,她将血撒向每一具人偶,双手掐诀。 “焚。”夙苏念出这个字,那些人偶身上燃起血色火焰,蒸腾出黑色血雾,人偶们失去行动能力,一个个躺在地上。 夙苏瞟了一眼凤明辰那边,目光落在与凤明辰交斗的人身上,眼睛微微眯起,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画上符咒,将符纸包裹在匕首刀柄。 夙苏一步两跳的朝着凤明辰那边而去。 那人在凤明辰手下毫无反抗之力,被凤明辰的剑挑上数道伤痕,可伤口却不见一丝血。 凤明辰看到夙苏奔过来,一脚踹飞那人,跟上去一脚踩在那人的胸膛上。 夙苏到了后,眼疾手快直接将匕首插进那人的胸口,那人顿时不能动弹了。 夙苏微微喘息,抹去额角的细汗,真的费劲。 凤明辰看着地上那人的脸,脸皮紧紧贴在骨头上,没有活人的心跳,也没有活人的呼吸,蹙眉问:“他似乎不是活人。” 夙苏轻哼一声,“他是个人偶师提线人,这种邪术就是把活人做成人偶,把魂魄封在人偶里加以控制,他这是把自己也做成人偶,以魂魄控制身体行动,实力也就一般般,但因为已是死人,打起来费劲,打又打不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夙苏背脊发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回头就看到那棵柳树枝条无风飞舞,无限扩张,就像狂风中胡飞乱舞的发丝。 这棵树是妖。 躲开!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柳条从空中、地面、地下极速飞扑而来,柳条缠住夙苏和凤明辰,将他们凌空拖行到树头之上,绑住双手,高高悬挂。 身旁悬挂的尸体在月光下异常显眼,他的脸皮紧紧贴着骨头,眼眶、鼻骨、牙齿清晰可见,似有挣扎的迹象,这人是活生生被吸干的。 夙苏好一阵恶寒,凝聚法力,周身力量化作一条条火红色的虚幻火苗,火苗顺着枝条飞快窜到树干处,火苗似顺风而涨,暴涨成熊熊火焰,完全笼罩住树干。 “啊……”从树干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树枝像触电将枝干上的尸体甩出去,枝条迅速往枝干方向回缩。 凤明辰和夙苏被甩出去很远,重重落在地上。 “没事吧?”凤明辰身体底子好,功力深厚,反应迅速又机敏,被摔那么下倒是没啥事 “没事。”夙苏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小脸皱巴在一起,可真的受罪。 原本柳树上悬挂的干尸一具具抖落在地上,尸横遍野大概就是这副场景。 柳树身上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夙苏也忙不得顾自己的屁股,脸色也凝重起来。 夙苏脸上清幽凝重之色,眸中是沉着的坚定之色,她看向凤明辰,伸出手掌道:“给我一点你的血。” 凤明辰没有犹豫,直接在剑锋上划破手掌,将血滴在夙苏手心,夙苏将血浸染在符纸上,将符纸扔向柳树,手指翻飞掐印,心中默念道:“以我神魂,请诸天之力,以天运血脉求紫雷,斩妖除邪。” 头顶顿时雷云相聚,符化作紫色火焰,一道紫色惊雷从天而降,直直劈在柳树之上。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从树干中传出。 第128章 路问山神 柳树躯干焦黑成炭,枝条瞬间枯萎,树干从中间破开,一道道阴魂像泉涌的水一般从树干中涌出,浮在树干上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痛苦的嘶吼着,啜泣着,就像寒夜悲戚的风声划过耳畔,狂风涌动,沙石乱飞。 凤明辰只能看到一团团黑气盘旋在空中。 夙苏见状也轻舒了一口气,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有种头晕恶心的感觉蔓延开,眸光却悄悄看向凤明辰,唇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一阵晕眩袭来,夙苏眼前一花,脚步虚浮无力,不受控的向前栽倒。 凤明辰眼疾手快的扶住夙苏,眼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夙苏好不容易有点力气,甩甩脑袋清醒清醒,手扶在凤明辰手臂上,将身体重力托在凤明辰身上,朝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夙苏虚弱的说:“我没事,只是脱力了。” 夙苏微微喘息,神魂受损,神魂之力恢复不多,刚用秘法召唤紫雷,将她所剩的神魂之力抽得一干二净,此时只觉得脚软虚浮,全身软塌塌的,感觉自己像一片悬浮的羽毛,够不到大地,大脑沉沉的疼。 夙苏抬头看着漫天漂浮的阴魂,他们惊慌无措,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 夙苏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给凤明辰,吩咐道:“烧了它。” 凤明辰听话的将夙苏安置到一边坐好,他看着符纸,这张符和寻常夙苏用的符不一样,不是用明艳红色的朱砂墨,而是一种暗黑发红的墨水所画,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符咒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符纸右下角又用朱砂墨写了一个小小的“夙”字。 凤明辰取出火折子将符纸点燃,看着它焚烧成灰烬。 凤明辰回头去将夙苏扶起来,刚想说什么就察觉到异常。 树林中发出唰唰声,有东西极速从树丛中飞来,眨眼间,一条十米有余的巨蛇奔来,那蛇速度很快,夙苏他们发现的时候巨蛇已经停在他们两面前。 巨蛇停在夙苏面前五六米的距离,抬起半个身子,像石柱般屹立在那,透亮的黑眸比拳头大,猩红的信子嘶拉嘶拉的,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宽大的脑袋,头上还有两个凸起的小角角。 凤明辰眼中晦暗不明,对于眼前的庞然大物他内心也是震撼恐惧的,默默将夙苏往身后揽了揽,另一只手不由握紧长剑。 夙苏费力的抬起手按住凤明辰持剑的手,虚弱苍白的朝着他摇摇头。 凤明辰这才按兵不动。 夙苏一脸不满,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暗暗苦笑道:“事情都解决了,你来干嘛?” 巨蛇吐吐猩红的信子,铜铃大的眼睛透着夙苏与凤明辰的身影,口吐人言:“多谢!” 夙苏脑袋微微一偏,狠狠白了那巨蛇一眼,意思就是很明显,巨蛇这声谢她不承。 凤明辰是有点懵,反正跟夙苏走得这一路一直在刷新他的世界观,阴阳客栈什么的在巨蛇面前算什么,阴阳客栈那就是个给能人异士住的客栈。 夙苏见凤明辰疑惑,她朝着巨蛇轻哼一声,自顾自的与凤明辰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得吧,山神未必是真正的神明,也可能是山中有修为的山精妖怪,有了香火供奉,有了信仰之力,它们就有了神性。” 夙苏指了指巨蛇脑袋上的小角角,“看那角,它这是化蛟的趋势,化蛟后再修炼个几百年,机缘到了能化龙。” 凤明辰默然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供奉它是为了什么?让它帮你?” 夙苏摇摇头,对神要有敬畏之心,就算它还算不上真正的神明,但它护佑一方,在这方土地它就是山神,到了它的地盘,该规矩的就按规矩来。 “那倒不是,这是我们走山的规矩,与山神借路,大家都行个方便。” 巨蛇的脑袋微微低了低,蛇信子都快吐到夙苏脸上了。 夙苏很嫌弃,轻轻的扯了扯凤明辰的衣袖,凤明辰瞬间了然,搀着夙苏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提线人偶师这会已经挣脱匕首的束缚,身影如鬼魅般闪过,他趴在柳树前,抚摸着柳树枯裂的痕迹,像是疯了般,嘶吼,双目赤红。 他双手扒着树干,将焦黑的木炭一点点扒下来,很快,树干中出现一个白衣女尸,女尸无声无息,脸惨白如墙面,双目紧闭,倒像是在沉睡。 人偶师抱着女尸,手掌黑气注入女尸额头,女尸头顶汇聚出一团白色半透明雾体。 雾体渐渐荧化成半透明的魂体。 魂体虚弱不堪。 夙苏远远瞟了一眼,正是白日里向她求救的女鬼。 木灵共生血祭养魂术。真是一个比一个疯狂,夙苏呼吸都沉重了几分,相比较下,她都觉得凤冥夜没那么疯了。 紫雷灭杀了柳树,这共生的女鬼受到了重创,但不至于魂飞魄散,也算是留下她一命。 人偶师猛然回头,看向夙苏和凤明辰,一双猩红双眼滴着血珠,迸发着狂暴嗜血杀意,似那猛虎扑食。 夙苏深深叹口气,她如今能站着全靠凤明辰撑着,保持清醒完全看毅力,杀她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巨蛇脑袋靠近夙苏,吐了吐信子。 夙苏瞅着巨蛇,如果来不及,等下就把它扔出去挡一挡。 凤明辰呆呆愣愣的,他看不到那些东西。 巨蛇又看向凤明辰,冷嗖嗖的问:“你想看见么?” 凤明辰点点头,巨蛇猩红的腥子扫过他的双眸,他只觉得眼睛有点灼热,眨眼间灼热消失了,眼前一切让他微微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空中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个个阴魂在半空中哭喊、悲鸣,怨气肆虐。 那是一种极致的绝望之声,让人听了心中窒息、沉闷。 夙苏拉住凤明辰的手,轻轻拍了拍,轻声安抚:“别害怕。” 凤明辰眸中不明情绪散开,问:“你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害怕么?” 夙苏稍稍思索片刻,悠悠道:“怕过。” 人偶师双目迸发极致的恨意,身上怨念无限暴涨,怨念吞噬他的皮肉,让他的鬼魂从皮肉中脱离,他身上散发着迫人戾气,张口将空中滞留的冤魂吸纳入口中,身体像气球般不断暴涨,身上的怨念越来越重。 第129章 黑白无常 凤明辰低头看向夙苏,夙苏脸色还是苍白无力的,但她的表情却很平静,丝毫没有将眼前的一切放在眼中,似乎早有把握。 莫名的就是让人很安心。 就在最后一个阴魂将进入人偶师口中时,一根黑色铁索从虚空中探出,锁链直直飞向人偶师,缠住他的鬼魂,一圈又一圈,铁索越勒越紧,那些被他吸进去的阴魂也全都被挤压,从他口中吐出来。 一张黑色巨网虚空中降落,将吐出的阴魂全数笼罩在网内。 一白一黑两个人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之中,一人手持哭丧棒,一人手持勾魂索。 夙苏双目顿时溜圆,不确信的揉揉眼,发现眼前两人不是虚幻的,心脏因激动狂跳不止,眸中也迸发异常耀眼的光彩。 凤明辰察觉到夙苏那溢于言表的兴奋,问:“他们是?” “黑白无常,地府鬼差,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 白无常谢必安,一身白衣白袍,身材高瘦,面色清俊苍白,似笑非笑,高深莫测之感,头上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个大字。另一位黑无常,一身黑衣黑袍,身材健硕,面容朗俊,脸上无情无欲,帽上写“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夙苏双眸紧紧盯着。 白无常将所有阴魂收进网中,团成一团后缩小,收入衣间勾魂袋中。 黑无常把人偶师捆成粽子,把女鬼一同锁到铁索上,面无表情的拖着铁链,两人身上孽债太多,不得轻易放过,铁链与空气相撞,发出飒飒声。 白无常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回头就与夙苏的目光装了个满怀,而夙苏身体与魂魄在他眼中有分离重影状。 白无常一眼就认出夙苏魂魄,心中大奇,与黑无常对视一眼,迎头上来。 白无常道:“夙大当家,你怎么会在这?” 夙苏按下心中喜悦,微微拱手:“见过两位大人。” 白无常又问了一遍:“夙大当家客气了,只是夙大当家怎么会在这此地?” 夙苏扯了个无奈的笑容,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 夙苏回望凤明辰,“我和他们聊聊。” 凤明辰与巨蛇识趣的立刻转身,走出去数十米才停下。 夙苏很是无奈的叹口气,他问的那个问题她也回答不出来。 “别管我了,两位大人怎么会在这?” 白无常也不纠结,答道:“冥界是唯一的,冥界连通着不同时空,我与老黑在冥界接到符令,认出是夙家的符令,好奇过来看看,不过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夙大当家,不可思议,很是意外。” “真是长见识了。”夙苏以前并不知道这点,本来只是想让专人来管管事而已,才烧了一张请阴差的符令。 夙苏很高兴,就像远方的游子遇到同乡熟人那般,喜悦之情言于表:“我更意外能见到两位。” 黑无常一直不说话,拿出一部竹简翻阅。 黑无常收起竹简,道:“夙大当家,咱们也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能至此,并与此身体融合,那必是天命。” 夙苏试探的问:“大人可是查到什么了?” 黑无常道:“夙大当家,我这是生死簿,不是命簿,而且我们的生死簿记载有限,我只能告诉你,你寿元未尽,那边的肉身还活着,终有一天还能回去,至于其他的我们不能透露太多,否则因我们多说一言造成因果,那可就罪过大了。” “好吧!”夙苏有点小失落,但她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厉害性她明白,还能回去已经是一个好消息了。 解密需要一步步来,直接告诉你谜底就没有意义了。 黑无常道:“夙大当家,天命自有其意。” “我明白!”夙苏微微鞠躬谢过黑无常的点拨。 白无常轻轻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等。”夙苏叫住两人。 白无常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笑容,好声好气问:“夙大当家还有事?” 夙苏指了指黑无常拖着的两人,道:“能否等一刻钟?我想问他们点事。”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女鬼虚弱不堪,魂体欲散未散,黑无常轻轻抬手,一股子阴气灌入女鬼魂体中,让她魂体稳固,也不再那么透明了。 夙苏走到女子面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女鬼眸色温婉,长发披散,遮住半张脸。 夙苏抬手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一张温婉娟秀的小脸,那么干净的一张脸,却血债缠身,不得善终。 夙苏轻叹,看向满地干尸,眸中晦暗不明,问:“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鬼眸色灰暗,讲述了他们之间的故事。 女鬼名叫宁春,人偶师名叫安顺。 宁春出生在春日花开烂漫时,从小长得好看,可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后来听村中阿婆的话拜了村中那棵大柳树为干娘,身体才一天天好起来。 村中那棵大柳树活了百年以上,村子发迹前就在了,是有些灵性的,村民在树上系了红丝带祈佑安康,很是惊艳。孩子们更是围着大柳树长大的,夏日炎炎时在树下乘凉玩耍。 又过了两三年,宁春父母相继因病离世,家里没什么亲人,宁春就在小山村里帮大伙做事,吃着百家饭长大,及笄后嫁给了村中人,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日子过平淡安静又幸福。 后来有一天宁春的丈夫出山卖山货,得罪恶霸被活活打死,恶霸被抓后刺字发配北方,宁春成了寡妇。 寡妇再嫁,在东储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官府更是多加鼓励的,可不知从何人嘴里传出宁春克亲,也就没人再向她提亲。 宁春本就为夫伤心,没有再嫁的心思,这般也就是全了她的心意。 安静两年后,安顺是个走乡窜村的木偶手艺人,到了村里表演人偶戏,一眼看中身为寡妇的宁春。两人看对眼,安顺为了赚钱娶宁春离开小山村,再回来时却被告知宁春死了,被同村几个地痞流氓非礼,宁春不从,撞墙上死的。 安顺疯了,他认为是村里人没有保护好宁春,他要全村人给宁夏陪葬。他绑了全村的人,以人血养祭柳树,给大柳树吸取活人生魂,最后将宁春的身体封进大柳树中。 第130章 尘埃落定 安顺召回宁春的残魂,以术法将她鬼魂囚在树中,施下木灵共生血祭养魂术,只待有一天宁春与木灵共生复活。 柳树已经妖化,可村里的活人不够了,他就抓来往的客商祭树,没人来了就抓山中野兽。 安顺怕自己等不到那天,将自己做成人偶,将自身魂魄封进人偶内。 夙苏听话,脸上表情从一开始的同情变化成无语,最后变成厌恶和阴鸷。 夙苏指着安顺,回头看着黑白无常,道:“这种人,你们还抓回去做什么?浪费资源,还不如我打得他灰飞烟灭。” 白无常无奈摊摊手,“自有判官决断。” 宁春沮丧着脸,跪在地上祈求道:“他也是为了我才走错了路,您救救他。” 救?夙苏恨不得给宁春一巴掌。 夙苏狠狠白了宁春一眼,指着安顺恶狠狠的说:“他如果只是杀了那几个欺负你的地痞流氓,那我说他还算是个英雄,可他杀死了全村的人,他们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没有他们你能活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啊!被困在柳树内那么久,你怎么不救救他们。” 宁春自愧的低下头,双目含泪,委委屈屈的说:“我也被困在这里许久不得自由。” 夙苏有种想骂人的冲动,深呼吸几次忍下了,转头看向安顺,冷冷的问:“你这么囚着她,你也听到了,是她想要的么?” 安顺眼中无畏,怒然道:“我不管,我只是想要她活过来。” 夙苏望天无语,这两个什么人啊! 夙苏眸中冷意如那九幽地狱,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这种逆天而行,代价不是你和她能付得起的。” 安顺不屑的冷哼:“逆天而行?我就逆了又如何?是天道不公。” 夙苏再次深呼吸,拼命压下自己的怒气,万种情绪化作一声冷哼,她看向安顺的眼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惋惜,只有深深地厌恶,安顺至今没觉得自己错了。 “死了那么多人,这血债不止你要背,她也要背着,下了地府,那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你这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夙苏也不想跟他们两继续掰扯,眼不见为净,起身走人。 黑无常冷眼睨了安顺和宁夏,拉扯勾魂索将两人收进勾魂袋中。 “夙大当家,我们要回去复命,告辞了。” 夙苏一脸希冀:“能不能再麻烦你们一件事。” 白无常没有多说多问,直接点点头。 夙苏:“如果你们遇到姜家的姜陆陆,麻烦告诉她我很好。” 白无常爽快点头道:“我们会告诉她的。” 夙苏朝两人恭恭敬敬的拱拱手,道:“多谢,下次见请你们喝酒。” 黑白无常点点头,原地消失不见了。 凤明辰见黑白无常都走了,这才走过来。 夙苏看着满地尸体,心有不忍,对巨蛇道:“你将他们埋了吧!” 巨蛇一个甩尾过去,地塌路陷,地动山摇,原本柳树的地方形成一条三尺宽的裂缝,尸堆和柳树一同落入裂缝中,尾巴再一甩,裂缝又合上。 巨蛇做完一切,摆动着身子来到夙苏面前。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不救村民,为何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夙苏清透的眸子像是将巨蛇看穿一般,最后莞莞一笑,“你要是做得到,你就不会在树林外围弄出迷瘴不让人随意进入了。” 巨蛇修为并不高,有灵性能人语,靠的是人间香火,如今香火没了,只能靠它自己慢慢修炼了。 “山神是守护山林,给山中迷路的人指明方向,护佑山中生灵繁衍生息,不能染人间因果债虐。”夙苏指了指一望无际的山林,脸上是安定和顺的笑容:“这里的事都解决了,你赶紧回去守着你的山,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恢复原来的生机的。” “谢谢你们。”巨蛇点点头,朝着森林深处爬行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夙苏深吸一口气,仰望夜空,群星璀璨,明月高悬。 夙苏去找了个空旷干净有草坪的地方,盘坐在月光下,月光柔和的光晕将她映得闪闪发光。 夙苏朝着凤明辰招招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凤明辰自然而然的坐下。 夙苏还是将宁春和安顺的事说给凤明辰,凤明辰听后脸上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夙苏与凤明辰在埋葬村民的地方立下一块石头墓碑,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天边晨曦洋洋洒洒,柔和的日光透过树叶洒在夙苏身上,身上散发着淡淡光辉。 夙苏一夜没睡,本就虚弱的她身体早就撑不住了,爬到马车上就趴在小矮桌上呼呼大睡。 凤明辰驾着马车穿梭在树林中,高悬烈日,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地上,印出点点斑点,风吹过,光点细碎摇曳,安宁祥和。 林中迷雾消散干净,一路畅通无阻。 慈山县县城,临近中秋,城中摊贩林立,十分热闹。 夙苏抚了抚心口,走进慈山县的地,身体就不由一揪,仿佛是这身体在雀跃。 桂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清香缭绕,沁人心脾,让人心神沉醉。 夙苏戴好面具从马车里探出头,路边刚出锅的桂花糕香气四溢。 夙苏吸溜吸溜口水,拍拍凤明辰的肩膀,指了指最近的一家客栈,“咱们就住那。” 凤明辰看夙苏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唇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夙苏从马车上跳下来,望着两边林立的小摊,体内血液沸腾。 “你先去停马车,我去溜溜。” 话音未落,夙苏人就没入人群中了,凤明辰微微无奈,认命的去将马车停好。 夙苏游走于街道上,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像只花蝴蝶一样乱窜,看上喜欢的就买下来,双手已经拿不下。 夙苏在一个摊贩上看上一支珠花,很普通的银饰,只是那珠花是用玉石雕刻的一朵莲花,别样精巧,她十分喜欢。 夙苏爱不释手:“老板,我要这个。” 小贩笑呵呵:“二两银子,小公子是想送给心爱的姑娘吧!这就给小公子包起来。” 夙苏正要掏钱,就有一只手横插过来抢过珠花,花长亭抬眼看去,那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丫鬟眼神傲慢,说:“看什么,你个臭男人,还想抢我们小姐的东西不成。” 夙苏无语凝噎,双手环胸:“这东西是我先看上的。” 第131章 吵闹于市 丫鬟嫌弃的瞅了夙苏一眼,“你长得是不是很丑,戴个面具装模作样。 丫鬟献宝的将珠花双手奉给她身后一身光彩艳丽的女子,女子珠光宝气,高扬着头,一双杏眼微微睨向夙苏,不屑的从丫鬟手里接过珠花细细看了一眼,浅浅的点点头。 夙苏见状眉头微皱,再次对丫鬟重复,语气坚持:“这东西是我先看上的。” 丫鬟冷哼一声,“你个不伦不类的丑八怪,戴个面具是脸烂了见不得人么,你一个男子怎么好意思与女子抢发簪,是有什么不良嗜好么?” 夙苏不搭话,冷冷的立在原地。 丫鬟见夙苏不说话,越发得意的紧,继续道:“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小姐是何身份,看上的东西岂是你个小丑能入眼的,还不快滚。” 夙苏眉宇拧在一起,这小丫头是机关枪转世么,这么能叭叭。 夙苏不太乐意,嘀咕一句:“茅厕里吃撑了,出来喷粪!” “这不是何家的小姐何媛媛么!” “这何家可惹不得。” “这何小姐出了名的刁蛮任性不讲理,就连她的丫鬟都是仗势欺人,不可一世。” 周边人轻微的议论声传入夙苏耳朵了,她细细打量了这何媛媛,十五六岁,长得还算娇俏可爱,穿金戴银,看上去还是挺贵气的。眉眼里都是娇纵自大,目中无人。 听围观群众说的话就知道这位何家小姐风评不太好! 看戏的人多了,夙苏装一副无奈的模样,压了压心中怒意,还算客气的说:“不管你有多大的家世,买卖向来都有个先来后到,要么你就价高者得,你这当街强抢,和强盗有何区别?” 是谓先礼后兵,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这何媛媛退一步,那也就算了,若是还是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就是,何家有钱有权,竟还做出当街强抢的勾当,廉耻不知。”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应了一句。 “这算什么,何家大少爷前几日纵马当街,强抢民女,撞倒十来人,平日里就欺男霸女,兄妹两都恶贯满盈。” “我的摊子也是被撞翻,半个月白干,何家不闻不问,只能自认倒霉。” “这何家当街抢劫是通病啊!” 夙苏蹙眉,这何小姐到底是多惹人讨厌,这是犯了众怒。 “何家占地屯田,刻薄佃农,擅自增加赋税。” “这何家没人管管么?” “管?谁敢管?何家是大家族,何小姐父亲是慈山县县令,伯父是蔚州州府知州,家中还有长辈在京城当大官,何家有位姑娘进宫成了陛下的宠妃,我们哪惹的起。” “天高皇帝远,我们这偏远小地,谁来管?” “官官相护懂么!况且这蔚州的官都是何家的。” …… 把何家的丑事都抖出来大半,越说越难听,不过说的都是事实,也引起公愤。 夙苏全程抱手围观,静静听他们说的,这何家那也是一个簪缨大家族,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姑娘,怕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何媛媛听了一耳朵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高高的人墙散发着压迫感,她心中也有点发虚。 何媛媛怒吼:“你们这些人,信不信我告诉我爹把你们全抓了。” 何媛媛这一句话出来,所有人眼中都迸发愤怒的悚光,没有人后退,反而上前一步。 何媛媛顿时脸上苍白,脸上微微扭曲,只好对夙苏说:“你不是说价高者得么?” 夙苏冷“嘁”一声,眸中闪烁嫌弃的光芒,看向何媛媛那都是不屑。 夙苏又睨了何媛媛,冷嗖嗖的说:“你有钱么?别叫价又付不起。” 何媛媛立刻就炸了,脸色被气得涨红,仰着脑袋轻哼:“看不起谁呢,本小姐有的是钱,我何家富可敌国。” 夙苏勾勾唇角:“那我出十两。” 何媛媛万般不屑一顾,觉得夙苏这价格太低,嫌恶的说:“我出二十两。” “三十两。” “四十两。” “五十两。” “六十两。” “八十两。” 价钱飙升的太快,惹得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 何媛媛:“一百两。” 夙苏勾唇一笑:“一百二十两。” 何媛媛顺口就说:“一百五十两。” 价钱刚说完,何媛媛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当时就后悔了,这一个珠花,虽然样式不错,但用材普通,哪里值一百五十两。 夙苏内心美滋滋的,脸上却惋惜极了,很是无奈的说:“归你了,我不要了。” 何媛媛瞬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你……” 夙苏笑嘻嘻的说:“你什么你?本公子穷,我是买不起,何小姐你财大气粗,我就不跟何小姐争了。”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丫鬟轻轻拉拉何媛媛的衣摆,脸上青青黑黑道:“小姐,这个珠花,哪里值一百五十两?” 夙苏眨着眼,俏皮的提高音量说:“哎呦……何小姐不会是想赖账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家大小姐买首饰当街赖账,传出去怕是更不好听。” 何媛媛当然想赖账,可看戏的群众围的水泄不通,她现在骑虎难下,要了就是冤大头,不要的话,脸面也是不保。 人多是非就多,闲言碎语也多,再加上何家风评本就不好,何媛媛迟迟不付款,围观群众再次叽叽歪歪起来。 何媛媛满脸不高兴,最后从嘴里挤出话:“小莲,付钱。” 丫鬟着急的小声叫了一声:“小姐?” “付钱。”何媛媛一巴掌甩到丫鬟脸上,目光却一直在夙苏脸上,如果眼神能杀人,夙苏已是千疮百孔。 丫鬟眼泪婆娑,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来,可见刚才这一巴掌有多重,她捂着脸颊,不情不愿的取出两张银票交给小贩。 小贩内心澎湃,颤颤巍巍的接过银票。 何媛媛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夙苏,嘴唇微动,随后朝着人群大吼:“给本小姐让开。” 人群中的人看够了乐子,看这位何小姐怒发冲冠的模样,赶忙让开一条路。 何媛媛带着丫鬟快步离去。 夙苏笑着目送何媛媛离去,何媛媛当时嘴唇微动,说了一句话无声的话:“你给我等着”。 围观群众戏看够了,就两两散去。 没多久,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第132章 恶人当道 夙苏对小贩说:“你最近还是别出来摆摊了,这么大一笔钱够你用许久了,别到时遇到何小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夙苏说的,小贩明白,这日这一笔钱,大半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连声道谢还塞了夙苏两支珠花。 “小公子,这些都送你,拿去送心爱的姑娘,她一定高兴。” 小贩收拾收拾摊子就走了。 凤明辰现在人群里,全程唇角微扬。 夙苏眼尖看到凤明辰,朝他招招手,欢乐的说:“走,本公子今日心情大好,再去逛逛。” 却不知头上楼阁窗前站了一个男子,一直饶有兴趣的盯着夙苏。 男子身边的侍从长安问:“主子,何时回去?再不赶路我们会赶不上姚家老太爷的寿宴。” 沈渊看着楼下步伐欢快,又蹦又跳的夙苏,摆手道:“不急。” 长安也抬眼看了夙苏,知道自己家主子这是对那小子有兴趣,立刻拱手道:“属下立刻去查。” 沈渊没说话,继续偷看,却与回头的凤明辰视线在半空中对付碰,擦出火花。 凤明辰看到沈渊的脸。 临渊?凤明辰眉宇微蹙,又立刻嫌弃的别过脸。 夙苏与凤明辰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没兴趣,走人。 相比下夙苏就欢快多了,走路的步子都带风。 夙苏察觉到自己瞳力印记,也回过头,就看到楼上看热闹的沈渊,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甚至他身上还有自己的瞳力印记,怎么就感觉不是同一个人。 夙苏靠近凤明辰,低声问:“他怎么在这?来寻仇?” 凤明辰摇摇头,临渊可不入他眼,不在意的说:“不知道,再来就再抓他一次,他我还是能轻松拿下的,” 夙苏笑得灿烂又邪恶:“也是,再来就再扒他衣服一次,这次我要让他穿女装,还要画全妆。” 凤明辰汗! 两人走出来很远。 沈渊不自觉抚上心口,为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那两人,却有种莫名的仇恨感,体内血液沸腾,有种很兴奋很凌然又有点淡淡委屈的感觉。 沈渊:“去查查他们的身份,住在哪?” 长安拱手应下。 夙苏饿得慌,路边的酸辣粉丝汤勾住她的脚,她拉着凤明辰就去小摊子坐下,点了两碗粉丝汤,又要了两碗桂花酒酿小圆子。 夙苏吃得很开心,满足的发出呢喃声,“ “何家在蔚州地位极高,你惹了他家小姐,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凤明辰的语气轻描淡写,一点也没看出他在意这件事。 夙苏怔了怔,想起刚才何媛媛走之前说的话,满不在意的反问:“你怕吗?” 凤明辰只是扬了扬唇,这种人还是杀了干净。 夙苏见凤明辰身上有隐隐显露的杀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俏皮的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兄弟,淡定点,待会先去查查这何家背景,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干咱们干票大的。” 夙苏可还记得刚才围观群众的话,这何家上上下下都可能不是啥好人。 夙苏靠近凤明辰,目光扫过周围,才放心的以手遮口,低声道:“身份地位摆在这,要合理利用,别浪费资源,说不准还能给你们家王爷干点业绩出来,为民除害,积攒功德,等我回去了,还能讹他一笔巨款给我压压惊。” 凤明辰浅浅默一下,最后唇角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听你的。” 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入夜,夙苏在客栈房间等消息,桌上摆着四盘小菜,还有一壶酒。 夙苏刚要给酒杯满上,门口就传来“叩叩”声,吓得她酒倒多了,满出酒杯,撒了一桌子。 “是我。”门口传来凤明辰的声音。 “进来。”夙苏拿手帕擦着桌面洒出的酒。 凤明辰一进来就闻到空气中浓烈的酒香,关上房门,帮夙苏擦干净桌上的酒水。 凤明辰坐下就将一个小酒坛放到夙苏面前,把夙苏面前那杯酒拿到自己面前。 夙苏问:“这是什么?” “这是桂花酿,清甜不醉人,你酒量不好,这烈酒不适合你。”凤明辰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夙苏眉开眼笑,笑嘻嘻的,眼睛也眯起,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桂花的清香扑鼻。 桂花酿清香微甜,略带酒味。 夙苏连倒两杯,凤明辰按住她倒第三杯的手。 夙苏鼓鼓腮帮子,默默放下小酒坛。 “说说你查到了何家什么?” “慈山县何家,是户部尚书何文谦家族的分支,何尚书之妹是顺贵嫔。” 顺贵嫔,是九皇子凤揽樾生母。 夙苏捏着自己下巴,手指轻轻剐蹭着下巴的软肉。 “街上人说的都不错,何家大公子欺男霸女,强抢民女,曾当街打杀无辜乡民,流连青楼。那位和你争吵的何小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曾因心爱之物没买到纵马行凶,撞伤十数人。” 夙苏拳头都硬了。 凤明辰闷沉着声音说:“何家就是这蔚州的土皇帝,欺压百姓,残害无辜,屯田圈地,收受贿赂,增加赋税,大肆敛财。” 凤明辰眸中闪烁着冰冷嗜血寒光,手握成拳,指节泛白,手中的酒杯瞬间化作粉尘。 夙苏默!这么多罪状,抄家灭族都够了。 夙苏往后一靠,轻轻敲击桌面,道:“传信跟你们家王爷说一说,让他看着办。” 凤明辰应下:“好!” 夙苏又倒了一杯酒,压压心中郁积。 “嘭嘭……”房门被敲得啪啪响,门栓都要压不住了,大门随时会倒下。 “开门。”中气十足,声音很大。 夙苏眼瞳倏地收缩,酒杯从她手中滑落,杯中酒洒了一地,她感受到一股极致的怨念和戾气。 门口那,黑色的血雾从门缝里往屋里透,散发着恶臭和浓重的血腥味。 “是什么?”凤明辰也看到门缝中透进来的血雾,他全身不由得紧绷,一种从脚窜到头顶的噬骨寒意。 夙苏没说话,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门被一脚踹开,应声而倒,六七个人顿时涌进来,为首的人肥胖如猪,而他的身后背着一个红衣女鬼,她头发干枯飞舞,无风自动,全身散发着黑色透红的煞气,如烟迷乱,她双目赤红,血泪斑斑,皮肤呈青白之色,爬满青黑脉络纹路,尖锐锋利的指甲青黑冷煞,有五六寸长。 第133章 凶魂索命 夙苏拉过凤明辰的手往后退了三步,她的瞳孔中透露着点点恐惧,以现在的她,就算她同归于尽,那也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凤明辰也看到胖子后背上的女鬼,惊悚和恐惧在心底蔓延全身。 房间温度骤降,夙苏不由搓了搓手臂。 女鬼似乎知道夙苏和凤明辰能看见她,朝着他们露出一个诡异阴霾的笑容,张口时唇角撕裂,黑色的血肉翻飞,血滴落在地上,蒸腾起恶臭的血雾。 夙苏眸光冷凝,女鬼这是在给他俩警告,让他俩别多管闲事,女鬼还有自己的意识。 胖子走了两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说是一个大肉球也不为过。 蔚州八月的天还是很热,胖子却裹着貂皮大氅,裹得严严实实,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脚步虚浮无力。 “老子是何家大少爷何威,就是你们今天在街上欺负了我妹妹。” 何威身后的人顿时将夙苏与凤明辰围起来,还将夙苏的桌子一脚撂翻,噼里啪啦的声音乱响,桂花酿撒了一地。 凤明辰眸中冷意如深渊般,嗜血杀意,夙苏站得近,不由打了个寒颤。 夙苏稍稍靠前一点,背后的手按住凤明辰的手。 “这不何家公子么?许久不见。” 人未到声先至。 沈渊出现在门口,折扇轻摇,笑颜淡淡,迈进夙苏屋子时却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有种阴冷刺骨的感觉。 “你是?”何威大饼的圆脸,眼睛微微眯起,成了一条细缝,细细打量沈渊。 “哦……你是云州沈家的公子,一年前咱们见过。” 沈渊笑容和气,连连拱手:“路过此地,本打算明日去府上拜访,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何兄。” 笑得真假! 沈渊一副看不清当前情况的模样,茫然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何威道:“没事,两个不长眼的欺负我家妹妹。” 沈渊折扇一合,来到何威前面,挡在夙苏和凤明辰面前,陪笑道:“误会,这其中定然有误会,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何威大饼的脸上闪过一缕质疑,也似乎是在衡量。 夙苏原本冷凝的神色舒缓,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略带歉意道:“今日是我不懂事,何公子别生气。这样,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亲自去府上给何小姐赔礼道歉。” 夙苏给了台阶,何威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沈渊脸上,“看在沈兄的面子上,先这样吧!” 何威瞅了一眼夙苏,手一挥,带着人走了。 何威风风火火的来,走时带风。 女鬼攀在何威的身上,还不忘回过头朝着夙苏诡异一笑,脸部扭曲,那青黑的指甲刮过何威的后背。 女鬼嘴巴微张,用口型比划着,无声道:“我只杀他,别多管。” 何威感觉到不舒服,圆滚滚的身躯微微扭了扭。 夙苏眼尾上扬,看何威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啊!” 门外,沈淑靠在墙上,脸色发白,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何威。 何威只感觉身体很重很累,被沈淑这么一指,无名火起。 跟上去的沈渊扶住沈淑。 “何兄莫怪,这是我妹妹沈淑,你们之前见过的。淑儿,这是何家公子。” 沈淑脸部微微僵硬,强忍下眼中恐惧,头微微低下,硬是扯出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何公子,我刚才走路不小心扭到脚,惊扰公子了。” 何威摆摆手,带着人走了。 等人看不见了,早就脚软的沈淑靠在墙上缓缓下滑。 跟来看热闹的夙苏勾勾唇,这位沈淑姑娘身上有同行的气息,只是这位姑娘修为不高。 沈淑受到了惊吓,死死抓住沈渊的手,唇瓣颤抖:“哥,我感觉到,他身上趴着一只恶鬼,很厉害。” 夙苏靠在门框上,听到沈淑的话,眼眸深邃起来,顺手推开隔壁凤明辰房间的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说。” 沈渊眸色沉了沉,扶着沈淑走进屋子,夙苏倒了杯热茶给沈淑。 沈淑喝下热茶,许久才缓过来。 沈渊见沈淑无事,才看向夙苏两人,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好脾气,还要去道歉。” 夙苏冷睨沈渊,“道歉?我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活不过今晚了,他身上的东西今晚一定会要了他的命,明早何家会很忙,没人会有闲工夫来管我们,我们若是现在动手只会惹上一身骚。” 沈淑突然很激动,跳起来拉住夙苏的手:“你也感觉到了那个恶鬼,你也是术士?” 感觉!有的人天生有那样的能力,倒是不奇怪。 夙苏挣脱出双手,大大方方的点头,修术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渊脸上噙着和煦笑容,微微拱手道:“没想到小公子还是个能人异士,在下沈渊,这是我妹妹沈淑,幸会了。” “我姓苏。”夙苏眨眨眼,临渊这是怎么了?装不认识?可那眼神却不像装的。 夙苏暗暗与凤明辰对视一眼。 沈渊把玩手上的折扇:“何威身上的是什么?他真的活不过今晚?” 夙苏则是拿起一只茶杯把玩,脸上表情很是严肃:“凶鬼,他身上趴着的那个女鬼成厉化凶,极怒极凶之鬼。凶鬼出,怨气冲天,万鬼悲鸣,万里不宁,唯有怨气散尽才能渡入阴府。她今晚就会杀了何威,何威可能会死的很惨,你明日去何威府上拜访,可以顺便吃席。” 沈淑脱口而出:“那我们去阻止女鬼杀人。” 夙苏看白痴的眼神睨了沈淑,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那是一个凶鬼,又不是砍大白菜,谁上都行。 “阻止?你开我国际玩笑吧?去送菜,去送死,而且人家女鬼没有害其他人,只是缠着何威,可见仇怨颇深,那明显是在寻仇,我们去干嘛,阻别人的复仇路,你跟那女鬼是不是有仇?” 夙苏无语凝噎,阻止?实力也不允许,况且那女鬼有自己的意识。 沈淑嘟嘟嘴,一脸无辜:“可是,那是鬼啊!” 夙苏皱眉,这位沈姑娘是不是听不懂。 夙苏用最和善的语气说:“这位姐姐,鬼怎么了,鬼也是人变的。况且那是一只凶鬼,我是打不过,你行你上,别拖上我,我怕死。” 沈淑还要再坚持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可是……” 第134章 另一个我 夙苏全然没有耐心了,抢话打断道:“可是什么?你要是不想活了,你找根绳子去上吊,还能留个全尸,找那个凶鬼,不撕碎你都是她心情好了。” 沈淑一张小脸皱巴巴,委委屈屈:“你,你这人嘴怎么那么毒?” 夙苏望天,深吸一口气,抿唇紧绷绷的笑着。 “我不让你去送死就是嘴毒,你让我去送死是什么,心脏啊!有毛病。” 沈淑咬咬下唇,她始终以为夙苏是与何威有仇才不愿意帮忙,苦着一张脸道:“我师父说了,驱鬼除邪是我们修术之人的职责,你不能因为你和何威有私仇就置若不闻,你既然有这个能力就不能置身事外。” 夙苏嘴角抽了抽,这姑娘到底是单纯呢还是心黑啊?她都说的那么明白了,现在还诬陷她。 沈淑这下更委屈了,嘟囔道:“不就一个鬼,你怕什么?” “你不怕,你去。”夙苏目光凉凉掠过沈淑,她全看明白了,这姑娘脑子不大好使,学艺不精,没听明白什么是凶鬼。 沈淑赌气:“我去就我去。” 沈渊拉住沈淑,看向夙苏问:“姑娘是说何威身上的鬼很厉害,你们一起都打不过?” 夙苏很无语:“你还是先回去问问教你术法的师父,什么是凶鬼,问他有没有本事斩杀凶鬼?” 夙苏突然就不生气了,起身去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留了,赶紧走。” 沈渊识趣的扶着沈淑走了。 凤明辰一直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见人都走了,才给夙苏倒了一杯茶。 “别生气了。” 夙苏摊摊手,她真不生气。 凤明辰道:“我对那个女鬼产生了恐惧,是一种从魂魄里散发的恐惧感,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夙苏轻笑一声,单手撑着下巴:“简单来说,全力以赴之下,凶鬼和我打起来,相当于你和小清打起来。” “明白了。” 一夜安眠。 深夜,何威躺在床上熟睡,身上盖了厚厚两床被子,呼声如打雷。 女鬼浮在何威上方,与他面对面,被子被掀开,女鬼尖锐锋利的指甲在他心口处来回剐蹭。 何威被刺痛,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他正上方的女鬼,目眦欲裂,恐惧让他想尖叫,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想挣扎,全身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 女鬼唇角裂开,手指呈抓,在何威的心口剐蹭一个来回,指甲突然穿透皮肤,血如泉涌般冒出。 何威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可是他动不了说不了,意识和感官却出奇的清醒。泪水和汗水如下雨般倾泻,全身因疼痛痉挛。 女鬼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红色心脏,她笑了,笑得凄厉悲伤,手一握,那颗心脏被生生捏爆。 何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捏碎,双目暴凸赤红,嘴张得很大,无声的呐喊化作无声的绝望。 何威只想求一死,奈何他只能保持最清醒的状态,看着自己走向灭亡…… 翌日,何威的仆从清早去看自己的主子,被眼前一幕吓疯了。 何威死了,身体像是气球被撑爆,床上、墙上、地上、房间里每一件物品上,都是何威的血泥,血混合着肉泥从床上一路流到门口。 没有一块完整的。 何家老夫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何家夫人也是醒了哭,哭了晕。 何大人本就子嗣不丰,如今更是头发都白了。 夙苏站在窗前看着何家的方向,淡淡叹口气。 凤明辰问:“你在可怜何家?” 夙苏答:“倒不是可怜何大人一家,而是单纯感叹一下,毕竟很快他们一家人就能换个地方团聚了。” 凤明辰默,消息已传京城,最快也要五六日才能到凤冥夜手上。 夙苏半倚在窗沿,阳光洒在脸上,懒洋洋的说:“今天不走了,在这里待两日。” “好!” 何威离奇死亡,城里传遍了,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天谴,什么冤魂索命…… 沈渊敲响夙苏的房门。 夙苏听到敲门声,就察觉到自己的瞳力印记,与凤明辰对视一眼,才很不情愿的说:“请进。” 沈渊独自一人来的,手上还提着食盒。 “沈公子有事?” 沈渊笑笑没说话,关好门,将食盒里的小菜和糕点摆到桌上。 沈渊自己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俨然是当在自己家了。 夙苏与凤明辰并肩站着,背对着日光,看不明两人的表情,不过可以感受到夙苏身上散发的不耐烦气息。 夙苏眯眯眼:“沈公子没去何家吃席?” 沈渊气定神闲,端起茶杯浅尝,问:“苏公子是出自哪门哪派?” 夙苏秒回:“自成一派。” 沈渊差点被茶水呛到,轻咳两声,“我想请公子治病。” “我又不是学医的。”夙苏举起大拇指指了指凤明辰:“我们家阿辰会医术,让他给你瞧瞧。” 沈渊浅笑,面色突然又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我的病医师治不了,我的体内多出一个魂魄,在我熟睡或者失去意识时,他会主导我的身体去杀人,淑儿的师父说可能有一个精魄与我共生,需要找高人将他剥离出去。” 夙苏蹙眉,微微惊诧,很自然的将临渊联系起来。 夙苏眉宇间染上几分兴趣:“有点意思,看诊百两,看出问题治疗费另算。” “好!”沈渊应了。 “你闭眼。” 沈渊听话的闭眼。 夙苏抓起沈渊手臂,将自己的灵识打入沈渊体内,探查他的魂魄。 很快,夙苏将灵识收回,同时松开沈渊的手臂。 沈渊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 夙苏总结下定论:“你体内没有多余的魂魄。” “没有!”沈渊轻轻呢喃,满眼茫然。 夙苏气定神闲的倒杯茶润润喉,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渊有些泄气,回忆道:“十年前吧,有天夜里,家里有个护卫欺负我院里的小丫鬟,被杀了,那个小丫鬟指证是我杀的,可我全然不记得有这件事。” 夙苏放下茶杯,单手撑着下巴,扬起眉毛,“你这个应该是双重人格症。” 沈渊眼中突然闪过希冀的光芒:“双重人格症?是什么?” 夙苏解释道:“就是一个灵魂因某些原因产生另一个意识,是一种病症,跟术法没什么关系,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跟环境、遗传、心理、家庭有关。” 第135章 木槿血色 沈渊低下头,眸中情绪多番变化。 夙苏没有在意他,拿起桌上一块核桃酥饼递给凤明辰。 凤明辰现在对夙苏递来的东西都是来者不拒。 许久后,沈渊才沉声问道:“能治么?” 夙苏遗憾的摇摇头,“这个应该很难治。”她也就是以前上网看过,这不属于她擅长的领域,她治不了。 沈渊失落的低下头,眼中情绪晦暗。 那个临渊也不像坏人。 夙苏突然问:“你和他聊过么?问过他的意见么?了解过他么?” 沈渊从未想过,知道有他存在时,只想将他驱逐出去,虽然杀人的是他,不愿意自己双手血淋淋的。 夙苏轻叹一声,给沈渊面前的茶杯满上,语重心长道:“人啊!看开点,你有机会和他聊聊,说不定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他不是坏人,你就当多个朋友。” 沈渊明显的有些敷衍,道:“怎么聊?” 夙苏还是诚心的建议道:“你不是说他会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出现么?你给他写封信,让他给你回信,或者我可以和他聊聊。” 夙苏眉毛微扬,有点痞里痞气的。 在一旁听懂的凤明辰满头黑线。 沈渊突然豁然开朗,夙苏说的是他从未有过的想法,也许可以试试。 “多谢苏公子,我会和他好好聊聊的。” 沈渊掏出一张千两银票给夙苏。 夙苏略有不满的努努嘴,她其实真的想和临渊聊聊天。 夙苏看了银票上的数字,心里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了,拿着银票炫耀的在凤明辰面前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好。 凤明辰唇角微扬,目中全是温柔。 “我和淑儿待会就要走了,两位有空来了云州州府,到沈家坐坐。” “好!” 沈渊已经站起身,却突然想起昨日初见夙苏时的场景,那时他就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试探的问:“你们是不是见过他?” 夙苏脸上划过一抹浅浅邪魅笑容,与凤明辰对视一眼。 “他说他叫临渊。” 沈渊释然,默念那个名字,点头道:“谢谢!” 送走沈渊,夙苏笑眯眯的拍拍手说:“姐有钱了,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凤明辰笑出声。 夜深人静时,街道安谧,微风徐徐,夙苏站在窗前,思绪在静谧中穿透月光,洁白的月光印在脸颊上,像光辉中的雕塑,像夜中精灵。 楼角的铜铃被吹响,发出沉闷的声响。 夙苏转回身,在这个房间常年晒不到阳光的角落里,摆了张小矮桌。 桌上一个香炉,三炷香,一碗米、一杯茶,一对酒杯和一壶酒。 夙苏坐在矮桌一侧,给两个酒杯满上酒水,端端正正的坐着,像是在恭候某个人。 风拍打在窗台上,发出闷响,一团黑里透红的残影出现在房间里,黑色的血雾蔓延开,整个房间温度瞬间降低至零度,似有霜雪瞬间覆盖,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身体僵硬。 夙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热的酒水顺着食道滑入腹中,温暖了她。 夙苏没有抬头,指尖在杯面划过,低声道:“请坐。” 女鬼红衣的颜色越发黑沉,裙边破碎,丝丝缕缕的盖在她的脚上。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比第一次见她时更青黑两分,长发如枯草般散落在地上,身上缠绕的煞气中隐隐泛红。 夙苏没有说话,她盯着女鬼的脸,倒了一杯酒水,端起酒杯朝着女鬼敬了敬,将酒水挥洒在地板上,酒水瞬时如雾蒸腾弥散。 夙苏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力感,表情显得无奈和忧虑。 “身染血债,怨煞之气太重,地府你进不了,人间容不得,你以后有何打算?” 女鬼冷哧哧的说:“血债血偿。” 夙苏问:“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能帮的一定帮。” 周槿仰起头,脖颈上的黑色血纹因情绪波动一寸寸蔓延。 周槿眸中闪过悲伤,眸中斑斑血泪:“我想回家。”自从她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她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记得她有家,可找不到回家的路。 周槿一念化凶,本该自会杀戮,可她强烈的执念让她记得找何威报仇,可这样的她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忘记家的方向。 夙苏想都没想就答应:“好!我送你回家。” 夙苏深深吐出一口气,凝结成白雾,朝着她抬起手掌,女鬼不自觉的抬起手,与夙苏的手掌相合。 夙苏感觉到从未感觉过的冷冽冰凉,手就像放在坚冰上,冰冷刺痛,寒冷刺骨。 可当夙苏闭目将灵识送入女鬼的灵体内时,却被一团暖暖的棉花团包裹,轻柔温暖,像那冬日里晒过的棉被,松软蓬松,充满着阳光的气息。 女鬼名叫周槿,良善温柔的女孩子,父亲是个村里郎中,走村串山,和蔼善良,宅心仁厚,深受村中人爱戴。母亲是个普通妇女,操持家务,帮父亲晒药磨草,家中有个六岁弟弟,乖巧听话。 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就在七月十五那日被何威那个败类毁了。 蔚州的七月异常炎热,何威带着一帮手下去村里收租,何威中暑被送到周家,周槿父亲医者仁心,医治了何威。 何威见周槿生的水灵可人,起了歹心,强迫周槿时被周父阻止,周父被打断腿,被一群人殴打,最后咽了气。 何威又放了一把火,将周槿母亲和弟弟关在屋里活活烧死。 周槿被绑在屋外,耳边萦绕着弟弟和母亲惊惧凄厉的悲鸣声。 周槿一声声疯狂的谩骂惹恼了何威,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周槿脸上,脸颊肿起小山高。水灵的小脸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七窍流血。 何威见状没了胃口,将周槿扔给手下,被一群人侮辱致死。 周槿死后被扔到乱葬岗,被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周槿悲惨凄苦,怨念太重,又死在极阴之日,引动天地间的阴煞之气,魂魄落入一个充满悲伤和痛苦的无尽之域中,不受控的吸尽天地间至阴至煞之气,她强烈的执念让她爬出来,一步步爬到人间,一念化凶。 本能让周槿想要鲜血和杀戮,可周槿只想杀何威,也只杀了何威,还撕碎了何威的魂魄。 魂魄剧烈的撕裂感,让夙苏猛然睁眼,移开与周槿相合的手,脑袋偏朝一边,鼻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第136章 寻乡灯明 夙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等痛感缓缓消失,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落,凶鬼果然厉害,探灵之术差点让她魂魄二次受损。 夙苏状态好转,随手翻出一个小瓷瓶让周槿暂时栖身,用朱砂墨绘上镇魂符,符纸镇不住她,为的是隔绝她身上的阴煞之气。 翌日,天未完全大明,夙苏与凤明辰已经出了县城。 周槿家距离县城并不远,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夙苏根据周槿魂魄的记忆找到村里。 周槿家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焦黑的木炭和几块砖石。 同村邻里们将周槿父母、弟弟三人的尸骨收殓埋葬了,就在村头的小树林里。 三座新坟,简陋的墓碑,凄凉悲伤。 夙苏将小瓷瓶取出来,将周槿放了出来。 凤明辰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阴寒之气,可这次他却看不见了,巨蛇给他开的眼是有时效性的。 周槿看向三座新坟,眸光那一瞬间呆滞的,怔愣片刻,才扑倒在坟前呜呜咽咽的哭着。 夙苏看过了,周槿父母和弟弟的魂魄并不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夙苏取了香烛元宝纸钱在墓前烧化,随后就和凤明辰并肩站在一侧。 周槿哭了许久,身上少许的阴煞之气随着她的黑色血泪落入土中消散。 夙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周槿怨念太重,又吸收了太多阴煞之气,她入不了地府,可把一个凶鬼放在这里不管也不行,直接带周槿走,夙苏现在真没有那种实力,那得周槿自己愿意。 周槿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扑通一下跪到夙苏面前:“我想跟着你,直到我看到何家从这个世界消失。” 夙苏点头答应,这事也是暂时这样了。 慈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马车到达慈山寺山脚下时,夙苏抬头仰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山,山花烂漫的山道,她在梦里见过,她这一路走来太辛苦,太漫长,眼下是终于到了。 落霞的余晖打在夙苏脸上,莫名有几分沧桑感。 慈山寺香火鼎盛,山脚下是一座小镇,名慈山镇。 夙苏站在街道上,路上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心绪万千,心跳的很快。 夙苏不可能拿着个画像去问,她不知道林雅父母的生死,不知道夙大将军有没有在这里安插了眼线,她要准备些东西。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还算安静干净。 夙苏剪下一缕头发与棉线搓合做成蜡烛芯。将屋里摆放的蜡烛拿来融化成蜡油,加入一把家乡土,割破手掌,血滴入蜡油。 顾不上伤口还在流血,夙苏又取出一张符纸,手腕翻转,符纸无火自燃,符纸灰烬落入蜡油中。 最后将蜡烛灌入竹筒,制成蜡烛。 寻乡蜡烛的一种,夙家的小秘术,能唤起一个人在此地的记忆。 夙苏将屋里的其他蜡烛熄灭,点燃寻乡蜡烛,它的光芒跳跃着,微弱而温暖,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像夜空中的唯一的一颗星,指引着迷路的人。 夙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次,夙苏不再是旁观者,她是以林雅的视角来看着一切。 镇上唯一的书塾里,林雅的父亲是教书的先生,书墨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六岁的林雅不爱读书,却喜欢看父亲教书,下学时,林父抱起林雅回家吃饭。 林父叫林青河,是镇上唯一的秀才,也是唯一的教书先生。 转眼间,林雅母亲那温柔慈和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在一处小院的门口张望着,见到林青河时顿时展露笑颜,笑靥如花,从他手中接过林雅。 一家人吃饭聊天,其乐融融。 林雅母亲叫冯翠,是逃难来的,被林青河所救,嫁与他为妻。 七岁时,盛夏炎热,林雅长大了些,梳着两个小辫子,在院子里扑蝴蝶。 冯翠看着玩闹的林雅,不免多了几分惆怅。 “都怪我身子不好,只生了雅儿一个女儿,不能为你们林家传后,我昨日去找了王婶,给你……” 话还没说完,林青河就生气的站起来,又幽幽叹口气,拉过冯翠的手安抚:“有雅儿我就知足了,若是以后你舍不得雅儿,咱们就招个婿回来。” 冯翠抹了眼角的泪水,点点头。 林雅十岁那年,大病一场,父母三天三夜没合眼,好不容易养好了,人也消瘦一大圈,自那以后就很少出门,人也娴静安然,只是偶尔陪父母去上香拜佛。 一家人过得安静和谐,相亲相爱,每一刻都充满了温馨和快乐,无尽的欢乐和温馨,让人羡慕不已。 每年三月初九,林雅生辰,林青河就会在家中那棵桂花树下埋下一坛子酒。 去年一个秋夜,林雅与父母在那棵桂花树下赏月,屋外突然来了许多人,他们黑衣蒙面,带头的人是夙震。 林家三人惊惧不已。 那些人绑了林家三人,堵了嘴。夙震走到林雅面前,盯着林雅的脸,甚是满意的点点头。 “带走。” 夙苏猛然惊醒,额前发丝被汗水打湿,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熄灭。 夙苏突然很想回去看看,看看林雅长大的小院。 客栈外万籁俱寂,繁星点点,明月高悬。 凤明辰静静地站在那,一袭黑衣似融入这夜色中,他脸上的面具印着月光,让他星辰般璀璨的双眸格外耀眼。 夙苏有点小小的心虚,脸上是还算随和的笑容,问:“你怎么还不睡?” 凤明辰眼眸深邃,像是要把夙苏看穿,问:“你想去哪?” 夙苏微微低眉:“我就回去看看。” 凤明辰没有多问,只是淡淡道:“我陪你去。” 凤明辰率先走出去,夙苏知道拒绝不了,只得跟上去。 街道一片静谧,踏着月光而行,桂花幽香相随,影子相伴。 夙苏落后两步,看着凤明辰的背影,唇角一直微微翘起,浅笑嫣嫣。 小镇不大,林家的小院在镇子边缘,没几步就走到了,四四方方的独门小院子,已有破落之样。 夙苏上前去推开大门,迈进门。小院杂草丛生,蛛网密布,枯叶散落一地,满目尽是破败荒凉之景。 桂花树下的酒坛被挖出来,只留下一个深坑和散落着的空酒坛子碎片,夙苏看在眼里,走过去捡起一片碎片,心口传来丝丝隐痛。 第137章 隐路只归 寒光掠过,破风飞向夙苏。 凤明辰反应迅速,将夙苏拉开,一支短弩箭扎进土里。 凤明辰望向冷箭飞来的方向,眸中冷冽嗜血。 两个蒙面黑衣人从屋顶飞落下来,手握长刀,一人手中还拿着短弩。 他们神色冷凛,身手利落,杀气潺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凤明辰拔剑迎上去,一道剑气闪过,两个黑衣人应声落地,真是生死一瞬间。 夙苏都想拍手叫好了。 两个黑衣人一死一重伤,口中鲜血涌出,也就一口气还吊着。 凤明辰踩在黑衣人胸口,剑尖指向他的喉咙。 “谁派你们来的?” 可惜重伤那人没说话,咬破口中毒药,眨眼间,毒素蔓延,他头一歪,死了。 夙苏见没事了才凑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搓搓手,围着转了一圈。 凤明辰轻语:“是死士。” 死士!夙苏撇撇嘴,手指点到其中一个脑袋上,那么一抓,他的魂魄被夙苏生生抓出来了。 魂魄透明恍惚,眼中朦胧。 夙苏将自己一点力量注入魂魄中,让他神色清明许多,看着地上的尸体,似乎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 夙苏手中用上几分力量,冷簌簌的问:“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的魂魄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若不是看到躺着的自己,他都要以为自己还活着了。 夙苏十分和气:“大兄弟,你现在就是个死人,已经不是死士了,好好回答,否则打得你魂飞魄散。” 黑衣人感觉身上传来灼痛感,如烈火炙烤,万针扎身。 夙苏眼眸微眯,用上力道又加重几分,黑衣人只觉得自己快被烧干了,每一寸都痛得厉害,像是要被撕碎一般。 夙苏催促:“赶紧的,我耐心不多,等下让你尝尝寒冰炼狱,冰火交融。” 黑衣人只觉得全身都碎了,急忙道:“我们是夙震夙大将军手下死士,大将军让我们守在这里,他下令,有人进这座宅子就直接杀了。” “原来住这里的人呢?” “都被大将军带走了,带去哪我们也不清楚。” 夙苏这才松开手,鬼魂滑落到地上,身上那种灼烧撕裂感瞬间消失。 凤明辰站在原地,他只看得见夙苏,也只听得到夙苏说的话,心中不免有点淡淡的失落感。 夙苏拍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尘,仰头问凤明辰:“尸体要怎么处理?” 凤明辰取出一个小瓷瓶,白色的药粉倒在尸体上,尸体发出呲呲声,眨眼间就化作一滩血水。 夙苏真的是长见识了。 “走吧,被人看到解释不清。”夙苏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 回去的路上,夙苏不发一语。 回房间时,夙苏对凤明辰歉意一笑,有些事是她自己的事。 第二日,凤明辰去街上采,不知不觉又走到昨夜来的这处小院附近。 凤明辰在最近的小摊前买了一支簪子,指着不远处孤零零的小院问:“这家人去哪了?” 卖首饰的婶子看了那小院子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说:“林秀才一家那去年就搬走了,自从林秀才走后,那宅子就古怪得很,听说闹鬼,我们现在都不敢靠近。” “搬去哪?” 婶子悠悠叹口气,感叹道:“不知道,听说是投奔亲戚,这林秀才走后,学塾也停了。” “谢谢。”凤明辰拿起包好的簪子,看向小院的眸光深邃,难以捉摸。 夙苏难得的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夙苏吃过早饭,凤明辰才从外面出来,手上还提着许多东西。 夙苏朝凤明辰挥挥手,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问:“接下来咱们去哪?” “回京城。” “哦!” 夙苏眸光漂浮,心中堵堵的,出来那么久,她都快忘记自己身份了,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失落笑容:“那就收拾收拾,回京城。” 凤明辰看出夙苏的不高兴,可是京城必须回,万寿、千秋、太后寿诞皆在后几月,且典庆盛多,夙苏身为楚王妃,不出席会惹得诸多非议,对凤冥夜诸多不利。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夙苏回望慈山,回京后,恐无宁日。 午后阳光明媚,灿烂夺目,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夙苏软绵绵的靠在马车上,双腿随意耷拉着,不时晃一晃腿,微微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夙苏鼓鼓腮帮子,小声抱怨:“享受我最后的自由时光。” 凤明辰目光直视前方,他感觉到夙苏情绪低落,眸色微沉,情绪也跟着低落。 “你不喜欢京城?” 夙苏坐直身子,被这么一提起,心中郁积的怨气噌噌的往上涨。 “京城繁华热闹,好吃好玩,自然喜欢。可是在王府,我就那么点地方,天天闷在院里,整日无所事事,着实无聊的很,就是出府还得别人的同意。行不完的礼数,应付不完的妾室,入口东西还要小心翼翼,一步一言都不能行差踏错。皇后随口一句话,我就要在宫门前顶着烈日罚跪。还有你们家那个王爷,他纳妾我没意见啊,纳几个安安分分的不好么,什么女人都往府里纳,他应付的过来吗?还有那王府的守卫,跟个摆设似的,王妃都能丢。你说这样的京城谁会喜欢。” 夙苏张牙舞爪的像只螃蟹,她真的是被压抑久了。 凤明辰贴心的给夙苏递上一壶水,“喝口水润润。” 夙苏心郁气结,这么一波输出下来,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有时候真的想狠狠给那些人一巴掌。” 凤明辰不由感叹一句:“人啊,总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夙苏露出微笑,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他们啊,都是自己不能说的秘密,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前方车道旁,一家茶水摊前人群熙熙攘攘,个个喜笑颜开。 “前方怎么了?看着好生热闹。” 凤明辰听夙苏的话,马车到茶水摊前特意停下。 “今日我花家小姐招婿成婚,我家老爷请路过商客去府上吃杯喜酒,望各位赏光。” 说话那人身上淡淡一层阴气,在阳光下快速消散。 夙苏眸中闪过透亮清光,手肘拐了拐凤明辰,饶有兴趣的说:“咱们去凑个热闹。” “听你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花家宅子去,花家是本地的大户人家。 第138章 他乡遇友 花家宅前湖水波光粼粼,垂柳茵茵,青石铺路。 古香古色的大宅院,高墙围绕,占地广阔,气势磅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门前石狮威风凛凛,以山林为后院,彰显花家富贵。 红绸装点,喜气洋洋。 前院摆了百来桌席面,客人推杯换盏,好生热闹。 夙苏走进宅子就全身不舒服,阴气沉积黏腻到身上,又冷又寒,沉沉的阴气聚而不散,在门外时却感受不到。这个宅子就像蓄水的水池,阴气就像那落入水池的雨水,越积越多,却不会流出去,影响不到外面的人。 夙苏凑到凤明辰身侧,压低声音道:“这宅子里有问题,我们去后面看看。” 凤明辰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一进这宅子就不舒服,还有那种熟悉的冷嗖嗖感觉。 客人多,花府里的丫鬟侍从忙翻天,有那么两个人小心溜走了,也没什么在意。 前院到后院的小道都有护院把守,但架不住凤明辰会飞檐走壁。 进到后院,夙苏和凤明辰沿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凤明辰多少有点无奈,他居然真的大白天跟着夙苏胡来,翻墙入院,形如窃贼。 “啪!” 杯盏破碎,声响吓得夙苏一个激灵。 夙苏趴在窗下,透过窗户纸看进屋内。 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一身红色喜庆新郎装,嘴里被塞了一大团布条,他正在拼命挣扎,身体撞向桌面,几番撞击下,也就撞落一只杯盏。 夙苏看侧脸很是熟悉,见屋内没其他人在,直接推门进去。 夙苏看到男子正脸那一刻很震惊,脱口而出:“玉潇。” 玉潇一直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夙苏才把他嘴里的布团取了,把绳索解开。 玉潇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不确信的叫了声:“姐姐?” 夙苏把面具掀开一角,玉潇确定是夙苏,一下就扑倒夙苏脚边,抱着夙苏的腿“呜呜哇哇”的哭嚎。 夙苏用尽全力才将自己的腿从玉潇手里抽出来,顺便捂住玉潇的嘴,轻声呵斥道:“小声点,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玉潇听话的点点头,像个终于找到家委屈巴巴的小奶狗。 夙苏问:“你怎么在这?” 玉潇委屈巴巴道:“我一路南下,见这宅子里阴气沉沉,就来帮他们,他们家小姐说我好看,非要嫁给我,吓得我要跑路,打不过被抓了,他们还逼我入赘,我不同意就绑了我。” 玉潇又抱住夙苏的腿,生怕下一秒夙苏就消失了,“姐姐,你就是从天而降来解救我的仙女。” 夙苏嘴角抽了抽,可是怎么有点想笑,疯狂给自己洗脑,这孩子真可怜! 玉潇有了安全感,终于冷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姐姐,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京城么?” 夙苏奋力抽回自己的腿,将玉潇扶正,道:“说来话长,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你都快成别人家赘婿了,还有,我现在是男装,请叫我哥哥。” 玉潇乖乖的“哦”了一声。 夙苏回头看向凤明辰,脸上表情有些凌乱,本来就是来看看这府中阴气从何而来,现在捡了个新郎官,咋办? 凤明辰道:“要么直接走,要么找这宅子的主人谈谈,谈不拢可以强行走,他们拦不住我们。” 夙苏当然是想直接跑,可是职业素养不太允许她这么做,其次就是跑了被发现,追个百十里地,太麻烦,还有理说不清! 夙苏打定主意,朝门外就尖声大叫:“来人啊!新郎逃跑了。” 凤明辰和玉潇呆滞一瞬,反应过来后,看向夙苏的眼神中多少有点无语。 府中府卫来的很快,瞬间把小楼团团围住。 夙苏站在最前方,双手环胸,直挺挺的站着,昂首挺胸,像护崽子的老母鸡,很有气势。 玉潇比夙苏高出大半个头,此时缩在夙苏身后,一脸委屈巴巴,还有点……猥琐。 凤明辰矗立在那,很深沉,身上气场全开。 夙苏颐指气使,阴沉沉的说:“把你们老爷叫来。”在别人的地盘谈条件,气势不能输。 府卫们对视一眼,捏紧手中武器,直扑向三人。 夙苏反应迅速,拉着玉潇往后退,凤明辰往前冲。 凤明辰剑都没拔,内力凝聚,白光一闪,府卫全都被震飞出去数米,门窗尽碎。 “哇!”玉潇痴痴看着凤明辰,满目都是崇拜的星星。 一群人躺在地上张牙舞爪站不起来。 夙苏惋惜道:“就是让你们叫花老爷来谈谈,非要挨顿揍。” 花老爷身着藏青色锦袍,身披大氅,金丝绣着苍劲脆竹,配上那张白白胖胖,又有点偏阴柔,整体感觉就很……雍容华贵。 夙苏不由打了个冷颤,好诡异的想法。 花老爷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姑娘,姑娘很好看,不是那种一眼惊人的容貌,很耐看,很舒服的面容。 花老爷不悦的瞟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府卫,真是一群吃干饭没用的东西。 花老爷看向夙苏:“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夙苏指着花老爷,一脸严肃控诉道:“你们绑架良家少男,逼良为娼。” 凤明辰抱着剑立在一侧,嘴角微抽。 花老爷脸色可疑的红了又白了,他刚想叫人,才想起他的人还在地上躺着哭嚎。 花老爷也是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人,脸色未变,从容不迫道:“你们想要什么?” 夙苏将玉潇从身后提溜出来,像提小鸡仔一样,“这是我弟弟,你们把我弟弟抓了还要他入赘,你说我想干什么?” 花老爷一脸不相信,这身高体型哪里像是放兄长的,弟弟还差不多。 玉潇在后面指认花老爷,“哥哥,就是他欺负我。” 花老爷也很无语,道:“是他跑到我家里胡言乱语,说什么我家阴气冲天,阴气不散,说我们活不过今年,要不是我女儿看上了,我就把他打一顿送官了。” 玉潇探出脑袋,嘟囔道:“本来就是,这宅子阴气聚而不散,住久了寿数受损,最快三个月,他们一家人都得死。” 夙苏眉角有点抽抽,有点无语的叹口气,玉潇说的确实也没错,这个宅子问题很大,只是换谁会喜欢听这样的话,谁要是当着她的面说她快死了,她也想把人打一顿出出气。 第139章 九阴绝生 夙苏像摸自家小狗仔般慈爱的摸了摸玉潇的脑袋,语重心长道:“玉潇啊!说话有时候婉转点,别人才容易接受。” 玉潇“哦”了一声,像个虚心受教的小学生。 夙苏又把花老爷打量一番,清了清嗓子道:“花老爷,其实我弟弟说的也没错,你们家确实有问题,花老爷难道没感觉到么?你身体越来越虚,夜里难眠,好不容易睡着又不安多梦,睡多久醒来都觉得很累。明明是夏季,却十分阴冷,身体健壮的人没太多感觉,但花老爷却不行,在府里时需用上炭火。还有花老爷是不是觉得自己身子那方便不行了,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胡子也一把一把的掉,还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 夙苏突然噤声,嘴一张一合,无声吐出两个字:“太监。” 花老爷脸色一变,青绿交加,有点被戳破的不悦,可他夙苏说的没错,就是直直戳他心窝子。 花老爷想起玉潇原先的话,此时是真信了几分,看着地上没用的府卫们,先把气撒了,“一群废物,通通给我滚。” 地上的府卫们哪还顾得上身体上的疼痛,能爬就爬,不能爬的滚也滚得远远的。 花小姐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委委屈屈道:“爹,这吉时快到了。” 花老爷偷瞄一眼夙苏,他无奈的拍拍花小姐的脑袋,轻叹一声:“闺女,这婚取消吧!” 花小姐恍然,小声追问:“爹,他说的都是真的?” 花老爷苦涩的点点头,子嗣不多,对这个女儿那更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不想女儿出嫁就给她找赘婿,只要女儿喜欢,来路不明都不算事。 花小姐眼泪婆娑,父亲身体不好了,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花小姐哭唧唧的问:“可我为什么没感觉啊?” “女子本属阴,这阴气侵体只会觉得体寒不适,气色不佳,不会有男子那般反应剧烈,实则损伤内体,等发现时恐怕已是卧床不起。” 花小姐轻轻抚了抚脸颊,她今日出嫁,脸上胭脂色重,其实她最近脸色确实不好,苍白无力,体力似乎也不像从前那般了,她还以为是整日在屋里闷着的缘故。 花小姐急促道:“那要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真的会死?” 夙苏双手环胸,高傲的仰起头,不搭理。 花老爷连忙拱拱手道:“是我们的疏忽,请三位去厅里坐坐,喝杯茶。” 玉潇早就对这身新郎服不满意了,嘶吼道:“把我的东西还我。” 花老爷这下也客气了,连连应道:“我这就吩咐人将东西送过来。” 前院里流水席未停,花老爷让花小姐先照看着夙苏他们,自己去前院给宾客们解释解释,婚礼取消,流水席照办,来客都会得到一份小礼物。 宾客虽有疑惑,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况且吃人的嘴短。 夙苏这边,好茶点心全都送了上来,凤明辰率先拿起一块糕点嗅了嗅,才放心的递给夙苏。 夙苏很是自然的接过点心吃起来。 玉潇拿到自己的衣裳和东西,立刻去把新郎服换了下来,一身白衣无尘,面如冠玉,是个俊秀的翩翩少年郎。 花小姐也去换了一身平常的衣裳,妆容淡雅,淡紫色的衣裳衬托得她精致漂亮,看向玉潇时眼眸中都是亮的。 夙苏微叹一口气,这花家小姐一进门,眼睛就不曾离开玉潇,对玉潇那是动了真心的。 花小姐手中手帕搅啊搅,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道:“玉潇公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玉潇托着茶杯抿了一口,他直接无视花小姐的表白,看都没多看一眼。 夙苏见花小姐眼中低落,轻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 夙苏余光扫过玉潇,他还是自顾自的喝茶吃点心,顿时有点气恼。 夙苏举步走到玉潇面前,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教育道:“玉潇,人生路上情意重,唯有真心不可负。” 夙苏压低声音在玉潇耳边说:“花小姐一片真心,你若是不喜欢,就去跟她好好说说,道个歉。” 玉潇认真的听着,不时看向花小姐,深深思虑,最后像是明白的点点头。 “花小姐,对不起,我……”玉潇挠挠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花小姐也是看开了,浅笑道:“没关系,我明白了。” 玉潇再次歉意的拱手致歉。 花小姐浅浅笑笑点头,退到一侧安坐。 花老爷带着管家迈着四方步走进客厅,先是抱拳致歉,“招待不周,请三位见谅。” 凤明辰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冷淡自持,仿佛与世隔绝。 玉潇对花老爷还有芥蒂,端端坐着喝茶不理睬。 夙苏笑呵呵道:“花老爷客气了。” 花老爷是个人精,他看出这几个人夙苏才是那个领头人。 “不知公子贵姓?” “我姓苏。” 花老爷赔着笑脸问:“苏大师,我这个宅子它……” 夙苏眯眯眼,转而看向玉潇,道:“玉潇,说说看你发现了些什么?” 玉潇道:“这个宅子背山朝水,是个风水宝地,建宅子的绝佳之地,保人丁兴旺,财运亨通。但内部风水结构有问题,整个宅子八个角里必然有东西,院中心又是一池死水,水下定然压着聚阴的东西,那池水里定然是没有活物,水聚阴又流不出去。这就是借风水流转之势,造就宅内聚阴而不散,做的九阴绝生局,就像在水泽洼地里建宅,水一日日淹起来,屋里的人最后只会被淹死。” 花老爷心跳加速,他家院中心的水池确实养什么死什么,后来就干脆什么都不养了,急问:“那要怎么办?” 花小姐听得心惊肉跳,一脸愁容,手中手帕都搅得不成样子。 玉潇看向夙苏,夙苏点个头他才继续道:“派人去把宅子八角和水池里的东西挖出来,在院中四角种上桃树,大开门窗散一散这院子里的阴气就行了,不是什么多难的事。” 花老爷不确信的问:“就这么简单?” 夙苏考虑到花老爷现在的身体状态,补充道:“花老爷最好带着家里人换个宅子住三个月,最好是人多的城里,人多阳气重,人气足,好好平衡一下,等这里阴气散了就可以回来正常住,平日多晒晒太阳,吃点温补的药膳补补身体。” 第140章 回路漫漫 花老爷眼中大喜,看向跟着他多年的管家,管家立刻出门去让人办事去。 管家带着人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红布包,散发着恶臭,像是动物腐烂的气味,腐臭味充斥整个屋子,让人作呕。 提着东西的家丁也是一个个忍得艰难。 夙苏眉头紧蹙,脸色也阴沉下来,看向一旁拿手帕捂着鼻子的花小姐,道:“花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东西,你一个姑娘家看了不好。” 花小姐起身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夙苏道:“把东西放下,都出去吧!” 下人们齐齐看向自家老爷。 花老爷蹙眉:“出去。” 等下人都走了,厅子里只剩下五个人。 八袋东西齐齐放在地上,夙苏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眸光阴沉晦暗。 “里面的东西,你们如果要看,先做好心理准备,别吓了背过去。” 管家被夙苏这么一说,伸出去要打开包裹的手瞬间停下,抬头看向自家老爷,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解开一个,看清里面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满眼都是恐惧之色。 红布里包裹着一具女婴的尸体,皮肤干枯干瘪,呈黑褐色,像是风干的腊肉,双目突出,腿脚被折断窝在胸前。 八个红布包就是八个女婴尸体,施术人残忍恶毒、灭绝人性。 花老爷也是看了一眼,惊恐的张大嘴巴,腿都软了。 玉潇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夙苏早有心理准备,木然的坐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问:“水池里的东西呢?” 管家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探出一块玉石交到夙苏手里。 夙苏接过玉佩,眼眸深沉而收敛,神色凝重,这种玉佩她也有一块,正是那巨蛇盘柱的玉佩。 夙苏道:“这些孩子也是可怜,花老爷将她们身上的红布烧了,尸体埋了吧,再给她们办场法事超度超度。” “是是是。”花老爷连连点头答应。 夙苏提醒道:“虽是个绝生局,又不是马上死,花老爷这宅子也不像新建的,这局成这样也就半年时间,宅子里埋这些东西动作也不小,花老爷该查查家里人了,顺道想一想谁想置你于死地。” 管家道:“老爷向来宽厚待人,对待下人也都很好,遇到灾年,老爷宽待佃户,还资助学子科举,是个顶好的人。” 夙苏明白,这花老爷宴请来往客商,诚恳不失体面,酒肉不限,很是大方客气。玉潇善于看相风水,他想帮的人定然是个不错的人。 管家似乎想起什么,一拍手道:“对了,半年前,县丞的何家曾要买下老爷南山的土地,被老爷拒绝了,当时何家人没说什么,可这何家向来为非作恶,岂是能善罢甘休的。” 夙苏摊摊手,态度疏离平淡,道:“查明真相,又如何做,是花老爷的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花老爷连连挽留:“天色已晚,三位在府里住一晚再走也不迟。” 夙苏用最坚决的声音拒绝道:“我们还要赶路,多谢花老爷。” 花老爷从衣襟里取出五张银票毕恭毕敬的给夙苏,连声答谢:“多谢公子救我全家性命。” 夙苏不客气的收下银票。 花老爷将夙苏三人送至马车,目送马车离去,才回去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马车多了一个人,玉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坐车厢。 玉潇觉得车厢里闷得慌,人就趴在车厢里探出个脑袋。 像只大乌龟。 夙苏忍住,不能笑,赶紧转移下注意力:“玉潇,你要去哪?” 玉潇戚戚哀哀叹口气:“不知道,这南方太危险了,我这一路走来就没遇到什么好事。” 夙苏把刚才花老爷给的银票分了三张给玉潇,“那去吧,给你开心开心。” 玉潇接过一看,双眼溜圆,一张一千两,这就是三千两了,哈喇子都快落地上了,“这么多!” 玉潇开开心心将银票收进怀里,笑得像朵盛开的牡丹花,马上又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话说回来,姐姐,你不是楚王妃么?你怎么会在这?离家出走?还是被休了?” 夙苏抬手就给玉潇脑袋一个爆栗,笑道:“你个臭小子,在花家你唯唯诺诺,到我地盘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玉潇揉着发疼的脑袋,笑呵呵的看向凤明辰:“那这位哥哥是?” 凤明辰淡淡应道:“我是楚王府的暗卫,叫我影就行。” 玉潇星星眼,崇拜道:“哥哥,你真的好厉害,一掌就能打倒那么多人,你教教我呗!” 凤明辰疑惑的看向夙苏:“你不就轻松放倒我三个手下,他们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那些府卫根本不算什么。” 夙苏看玉潇那清澈的眼眸,弯起唇角,浅浅一笑道:“那是你的手下对我没防备,而且玉潇纯善正直,不会用术法和法力欺负普通人。我就不一样了,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玉潇乖乖道:“师父说了不能对普通人用法力。” 夙苏点点玉潇的脑袋道:“你师父说的也不错,但是呢,做人随机应变,有危险直接动手,管他是人还是鬼,明白吗?” 玉潇不假思索道:“听姐姐的。” 凤明辰问:“你们的法力和我的内力有什么区别?” 夙苏稍稍思索道:“炼体修魂。你们学武的是锻炼体魄,提升内力,由身体爆发。而我们修炼的是魂魄,也称之为神魂之力,力量都是从魂魄中爆发,交手同时会攻击对手的灵魂,人的魂魄本就脆弱,身魂融合,灵魂的痛感与身体相连的。况且我们还有些针对性的小术法。” 凤明辰心中有点小小的失落感,问:“那我为什么不适合修法力?” 夙苏解释道:“这就是个人体质问题了,有的人天生就能感知鬼魂的存在,就像那个沈淑,这样的人就适合走这条路。有的人是武学奇才,像你一样。也有的人,得天独厚,天生走什么路都可以,但人的精力有限,能两头兼顾的可不多,更有可能是摘了西瓜丢了南瓜。” 夙苏顿了顿,看向凤明辰时眸中有异样神色,还有一些人就算有修术的天分,他们也不能修,因为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代价太大,毕竟拥有天运之人自有天意。 第141章 中秋之日 夙苏清澈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羡慕的神色:“其实你师父就很厉害,他能教出你和姜承这样优秀的徒弟,很了不起。他定然是体魂双修,这样的人,天赋绝顶,是少有的高人。” 夙苏温柔的说:“你呢!听你师父的,他已经给你选择了最适合的路。” 凤明辰轻舒一口气,心中又蓦然触动,余光扫过夙苏,手中缰绳不由的攥紧,自己出来久了,都快忘记自己身份了。 “姐姐,你们要回京城吗?” “是啊!” “那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你不是要历练?” “我修为不足,回去好好修炼一阵子再出来。” “那这样吧,回去的路上若是遇到事,我带你好好历练历练。” “好!”玉潇像个得了大奖的孩子,兴奋雀跃。 凤明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郁气尽散,至少在京城之外,他们还是可以好好做好朋友的。 思及此,凤明辰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那到时候你可得保护我。” “好!”夙苏得意的挑挑眉。 夙苏话都说出去了,那就得做点什么,“玉潇,你知道附近的鬼市在哪吗?” 玉潇立刻缩回车厢里,在自己的行李中一顿摸索,声音传出来:“离开京城时,师兄给了我地图,阴阳客栈和鬼市都有标注,等我找找。” 很快,玉潇就拿着一块绢布又钻出来。 夙苏接过绢布看了一眼,呵呵,完全看不懂。 夙苏默默将地图给本马车驾驶员,似无其事的搓搓手,讷讷道:“去最近的鬼市。” 凤明辰也不戳穿她,将地图摊开,最近的鬼市距离不远,在南安镇外一座破落宅子里。 荒凉破败的宅子,墙皮脱落,残肢断垣。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荒凉冷寂。 玉潇只带有一把红伞,只好夙苏一个人进去。 残破的大门里,几个穿着破烂的人瞟了一眼夙苏的伞,了然于心,抬起手指了指里面。 这个鬼市比较偏远,卖的东西不多,夙苏选了些符纸、朱砂等物,又在一个摊子上拿了一个铜铃铛。 夙苏回到马车上就看玉潇情绪低落,缩作一团,呆呆看着天空皎月。 夙苏关心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玉潇偏过脑袋看着夙苏,说:“姐姐,哥哥刚才说明日是中秋,我想师父了,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夙苏轻轻抚了抚玉潇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师父云游天下,有朝一日会回来的,明日姐姐给你做月饼吃。” 玉潇轻轻点头。 镇上夜里清幽安静,客栈住的人不多。 夙苏睡不着,爬到楼顶上赏月,明月如玉盘,又宛若一颗璀璨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倾水一般,给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凤明辰也爬到屋顶,像以往一样坐到夙苏身侧,眼眸幽深,唇边是一抹绚丽温柔的笑容:“你是真把玉潇当弟弟养。” 夙苏柔柔笑道:“玉潇单纯善良,是个好孩子。” “是啊!”凤明辰认同的点点头,那小子都十七了,性子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师父和师兄的爱里长大,是单纯些。 夙苏指着空中明月,笑呵呵的像个孩子,手肘轻轻拐了拐凤明辰:“你看那月亮,像不像一块会发光的大饼。” 凤明辰噗嗤一笑。 夙苏鼓鼓腮帮子,“笑什么呢,明早我就按那个样子做个大饼给你吃。” 凤明辰眸若星辰,轻声道:“好啊!我等着。”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夙苏给了掌柜一块碎银,借了厨房一用,镇上材料有限,夙苏就看着做了月饼,又做了些糕点果子。 一直忙活到午后,才将好几个食盒搬到马车上,又去街上买了许多东西,一股脑全塞进马车里。 夙苏在马车前垣挂上昨夜在鬼市买来那个铜铃铛。 马车走出去很远,凤明辰不时瞟了一眼头上的铃铛,这路上,这铃铛从未响过。 夙苏看出凤明辰的疑惑,自发给他答疑解惑:“我在那铃铛里刻了个小符咒,碰到鬼气、煞气、极阴之气之类才会响。” 凤明辰笑道:“你似乎什么都会。” 夙苏眉眼上挑,灿若岚华,小小得意一下:“这叫术业有专攻!就好比你擅长看病解毒,我擅长驱邪捉鬼,是一个道理滴。” 凤明辰唇边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夙苏突然掀开车帘,朝着车厢内的玉潇道:“玉潇,难得的中秋,今夜要不要一起去晒个月光?” 玉潇原本半躺着,一听到夙苏的声音,立刻坐起身,双眸迷惑:“晒月光?” 夙苏眨眨眼:“吸纳月阴之精华。” 玉潇还是迷茫的摇摇头:“不会。” “晚上我教你。”夙苏撇撇嘴,这种简单的修炼方式都不会,玉潇这师父有点不负责。 夙苏放下车帘,扯扯凤明辰的衣袖道:“今晚去找个有山有水,清幽安静,还能晒月光的地方,露营。” 凤明辰对夙苏的话那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日落时分,已经找好地方,群峰之下,四个足球场大的湖泊,隐藏在树林山川间,像一面巨大镜子,倒映着山河日月,湖面波光潋滟,湖水清澈,岸边冲刷过的细沙柔软细腻,水鸟嬉戏而过,宛若人间仙境。 好一处仙境无人之地,夙苏结下脸上的面具扔到马车上,蹦蹦跳跳的像只撒欢的兔子。 搬了块石头到湖边坐着,风静水止,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脱下鞋袜浸在水里,湖水冰凉,惬意安宁,是个抛竿的好地方。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辉笼罩山林湖泊。 夙苏教玉潇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和日月精华之法。 玉潇寻了个空地盘腿而坐,闭目凝息,将天地灵气和月之精华吸纳入体,滋养神魂,一秒入定。 夙苏光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凤明辰在不远处看着夙苏,他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站在阴影里,仿佛要和树影融为一体。 夙苏玩累了,直接躺在细沙上,任由月华覆盖全身。 凤明辰脚步无声,走到夙苏身侧站立。 夙苏看到他就拍了拍身侧的细沙,“要不要躺一下,很软的。” 凤明辰站着没有动,夙苏觉得躺着和他说话怪怪的,就坐了起来,强烈的一高一低的落差感。 第142章 狐狸拜月 凤明辰耳力极好,树丛中一点轻微响动他都能听到,一群低矮的动物突然从树丛中窜出。 “那是什么?” 夙苏远远瞟了一眼,做了“嘘”的手势。 那是一群狐狸,红褐色、黑银色的,皮毛蓬松柔软,它们动作轻盈优雅,成群结队从丛林中窜出,涌到水岸边。 它们像人一样站起身子,面向湖面,眼睛紧紧盯着高空明月。领头的红褐色狐狸站在最前面,低低嘶吼一声,狐狸们整齐排开,齐齐跪下,动作整齐划一,对月磕头,最后保持跪拜的动作不动。 月色如水,洒在每一只狐狸身上,它们的皮毛散发盈盈光泽,仿佛月下的美人。 古代的生态就是好! 夙苏为了不惊扰它们,刻意压低声音解释:“狐狸拜月呢!万千生灵,皆有灵性,山精野怪都会吸纳月之精华以提升修为,它们对月有崇敬之情,我们别去打扰它们。” 夙苏很自然的伸出手,凤明辰接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两人往后走了几步,站到凤明辰刚才待的树荫下。 夙苏坐在树根处,双手捧着下巴,目光一直在那边拜月的狐狸身上。现代她可从未见过,只是在书上看过,能亲眼看到这么难得的奇观,也算是有幸之事。 狐狸们跪了一刻钟,齐齐站起身,一同朝着月亮发出低吼声。 凤明辰似乎没有太多兴趣,目光一直落在夙苏身上,而夙苏饶有兴趣的看狐狸。 凤明辰感叹道:“跟着你真什么都能遇到。” 夙苏眸色如水,道:“世间未见奇事千千万,我们见到的不过其中的一星半点。” 狐狸们转过身。 夙苏扯了扯凤明辰的衣摆,“它们要走了。” 凤明辰下意识的看向狐狸群,却与领头的那只狐狸视线在半空相撞。 凤明辰即刻撇开眼,他有种怪怪的感觉,那瞬间,那双眼睛不像兽的眼睛,像是人的。 夙苏察觉到异样,那只领头的狐狸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凤明辰身上。 狐狸双眸灵动而明亮,如那闪烁的萤火虫,充满了生机光芒。 夙苏心中有些堵堵的,脸上平静如水,还轻轻拍拍凤明辰的衣摆,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眯眯道:“她似乎是看上你了。” 凤明辰双眸危险的眯起,似乎被别人看上是件让他很不高兴的事。 夙苏感觉到凤明辰的不高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狐狸见凤明辰没有再看它,转身随着同伴跑进森林里,消失不见。 夜深了,玉潇那边还在入定,怕是要到天明才会苏醒。 夙苏有些困倦,寻了个月光照耀的空地盘腿而坐,闭目调息,养神入眠。 凤明辰寻了棵树,一跃而上,躺在树丫间,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夙苏。 身后的树林里,有一双如萤火般的眸子注视着他们。 微风徐徐,树叶随风摇曳,发出飒飒声。 夙苏被一股奇异的香味刺激,立刻清醒过来,这时才发现他们所在这一小片区域,被一团白色的雾气包裹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异香还是萦绕在鼻尖,让她的魂魄被牵引,脑袋也不那么清醒,困倦之意席卷全身。 夙苏定了定心神,指尖轻拂过双眼,白雾中夹杂着一缕缕粉红色的烟云。 那种异香就是那种烟云,夹杂着一股子狐狸味。 那只狐狸!夙苏脑中乍现那只红褐色皮毛的狐狸,真的是大意,没想到那只狐狸来真的。 此时白雾影响视线,看不清凤明辰那边的景象。 夙苏从身上摸出一张符纸,双手结印,念动咒语,符纸自燃,火焰呈青色。 大风起兮,烟雾旋即随风而散。 夙苏很是香艳的一幕,凤明辰平平躺在地上,他的身侧两拳的距离,坐着一个妙龄少女,雪白笔直的双腿,衣裳半敞,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美丽,特别是那双眼睛,媚眼如丝,娇俏惑人。 夙苏眼中闪过血色,眼中显现少女的真身,就是那只红褐色皮毛的小狐狸,皮毛蓬松柔软,眯眯眼,很是漂亮。 难怪纣王扛不住。 夙苏吸吸口水,这个样子,别说男人,她都心动了。 夙苏摇摇脑袋,凤明辰清白都快不保了,她居然在看美人,太没义气了。 小狐狸看见夙苏过来也并未在意,她半靠在凤明辰身侧,抬手轻轻拂过凤明辰的下颚、咽喉,在他的锁骨处婉转停留。 夙苏这瞬间真没有看美人的想法了,心中无名火起,低沉着声音,低吼道:“你丫的再敢碰他,我扒了你的狐狸皮做围脖。” 小狐狸眼眶微红,神色凄凄婉婉,声音里还含有一丝小小的委屈:“奴家只是喜欢他。” 夙苏抡了抡拳头,眼睛微微眯起,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浅浅威胁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小狐狸媚眼如丝,朝着夙苏魅惑一笑,勾勾手指:“奴家懂了,你也喜欢他。” 夙苏像是秘密被拆穿,喉咙发涩:“我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小狐狸眉眼上翘,微微勾起,像只会勾人的小妖精,“若是妹妹也喜欢,我不介意一起来。” 夙苏额角黑线,额头乌云密布,眼中火焰涔涔燃烧,双手紧握成拳,有种火山爆发的前奏。 小狐狸见夙苏呆呆站着不动,有些得意忘形,将手往凤明辰衣襟里伸,唇瓣欺身而上,眼看就要碰到凤明辰的唇。 夙苏直接扑过去,速度很快,小狐狸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小狐狸就被按在地上。 夙苏掐着她的喉咙直接提起来,向前跨两步将她按在树上,夙苏体内力量调动,从手心传入小狐狸体内。 如烈焰灼烧,如万只蚂蚁啃食。 小狐狸这下是真的怕了,身上明明没有火,她却感觉到被灼烧,一寸寸内脏被火焰吞噬,像是要被融化了,皮肤上一寸寸的疼,就像拿小刀一点点的削,痛苦却不致命。 小狐狸双手抓住夙苏的手,眼泪从眼眸中滴滴滚落,祈求道:“姐姐,姐姐饶命啊!奴家不敢了。” 小狐狸大喘息着,可喉咙被控制,她说的话无力又急切。 小狐狸的泪水滴落到夙苏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像是浇灭火焰般。 夙苏也是一下子被惊醒,倏地松开了手,小狐狸从树干上滑落下来,捂着喉咙大喘气。 第143章 养只狐狸 夙苏深呼吸,她刚才似乎,手里的动作比脑子动得快。 夙苏上前去扶起凤明辰,他呼吸平稳。 夙苏也就安心多了,目光定格在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连连解释:“他没事,只是中了我的幻术,没什么危害,反而能让他好好睡一觉。” 小狐狸声音越来越小,靠在树干上,微微蜷缩身子,很是害怕夙苏。 夙苏让凤明辰靠在她的怀里,看向小狐狸时眸中隐隐有警告之色:“小狐狸,别动我的人。” 小狐狸连连摆手,急急忙忙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做狐狸的也是有原则的,他人夫不可夺。” 夙苏斥然冷笑:“原则?你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做的么?难道不是为了他的血脉?你也是胆子够大,什么人都敢动,就不怕上天反噬?” “我……”小狐狸似乎被戳中心思,有些不知所措,神色萎靡,微微垂着头。 夙苏眸中浓浓的阴鸷,嗤笑道:“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跟我谈原则?” 小狐狸立刻就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我错了,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夙苏白了小狐狸一眼,这小狐狸身上没有冤孽在,淡淡道:“还不快走,等着我剥你皮?” 小狐狸微微一怔,看夙苏不太搭理她,立刻又磕了一个头:“谢谢您!”身形一动,原地化作一只红褐色的狐狸,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夙苏伸手想去揭开凤明辰的面具,可手伸到一半又放弃了。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她这么做只会害了他。 夙苏轻轻捧起凤明辰的下巴,在他下巴处轻轻咬了下,就算是她今天任性一下。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湖面包裹在阳光里,波光粼粼,宛若一块宝石,晶莹剔透。 凤明辰睡醒了,身上盖着一件披风,他脑袋有些空白,他向来警惕,睡眠浅,可昨夜睡的很沉。 夙苏看到凤明辰醒了,一蹦一跳的从沙滩上奔过来,整个脸都凑到他面前,他能清晰听到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醒了。” 凤明辰警惕的问:“昨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夙苏咪咪笑,眼眸中的光芒暧昧不明:“你昨晚中了狐狸的术,差点就被那狐狸给强了,还好我发现及时,保住了的清白,不用谢……哈哈。” 说着,夙苏还不忘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声太大。 凤明辰满头黑线,眼眸迷离,有种想捏死那狐狸的冲动。 夙苏手指轻轻戳了戳凤明辰的下巴,贱兮兮的笑着:“我昨晚见到时她已经坐你身边了,说不准已经做了些我没看到的事。” 凤明辰面具下的脸更黑了,全身隐隐暴涨怒气,血海翻腾。 夙苏忍住笑,不再逗凤明辰了,“开玩笑的,她就是摸了一下你的这里。” 夙苏眨眨眼,用手指戳了戳凤明辰的下巴和锁骨的位置。 凤明辰顿时气焰全消,无奈一把捏住夙苏的手,只怪夙苏此时像个小流氓,一直轻轻戳啊戳他的锁骨,他心跳加速,全身又酥又麻。 夙苏抽回手,又皮又贱兮兮的笑着:“呦!我是不是坏你好事了?” 好吧!凤明辰脸又黑了。 见好就收,夙苏笑眯眯,像个调皮的猫儿。 “去好好洗一洗,我去叫玉潇,咱们该上路了。” 夙苏一溜烟跑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出去还不忘转过头来扮个鬼脸,又转身跑了。 凤明辰眼眸中皆是宠溺之色。 马车悠悠走在小道上,玉潇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姐姐一直在笑,姐姐越笑哥哥身上越阴沉。 马车穿越在树丛小道中,光影斑驳,路不好走,走得慢悠悠的。 一只红褐色团子一下跃上马车,钻进夙苏怀里。 凤明辰拉停马车,就见夙苏怀里有一只红褐色的狐狸,正是昨夜拜月时那只。 夙苏问:“你跟来做什么?” 小狐狸往夙苏怀里钻了钻,口吐人语:“跟着你啊!” 玉潇听到声响就探出头来,当个围观群众。 凤明辰眼中阴霾,脸上阴沉沉的,一抬手捏住小狐狸的后颈,嗜血一笑,如那地狱里的恶鬼:“皮毛不错,扒了它的皮给你做围脖。” 凤明辰身上气息阴沉寒滞。 让人背脊生凉,心中恐惧。 小狐狸四条腿在空中不断划拉,泪水从眼角滑落,“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没做啊!别扒我的皮。” 夙苏从凤明辰手里将小狐狸抢回来,问:“跟着我做什么?” 小狐狸往夙苏怀里蹭了蹭,甜丝丝撒娇的说:“你们修术的人,不是都会收些有灵智的动物当宠物么,我都能幻化人形了,能捏肩捶腿,端茶倒水,我皮毛特别软,冬天能暖床。” 小狐狸这条件真是让人心动。 玉潇羡慕不已,姐姐这是捡了个大宝贝啊! 夙苏眼角抽了抽,还有这样的好事,可是她也不可能养这狐狸一辈子。 小狐狸摆弄小爪子,可怜兮兮道:“我真没害过人,昨晚也是……” 小狐狸在夙苏一个眼神下噤声。 夙苏也是看出小狐狸真没有伤害过人,才会一开始就放过她。 夙苏脸色难得的严肃,再次问:“你真的要跟我走?” 小狐狸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夙苏不理解,问:“为什么?” 小狐狸态度坚持,有着向往之色:“这山里我住了几百年,早就腻味了,我要去人世间走走,若我是无主之物,会被人抓走的,若是跟了你,有吃有住有主人。” 小狐狸也是看中夙苏实力强,她昨晚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强大到可怕,跟着绝对不吃亏。 夙苏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咬破手指,手中结印,用血在手心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咒纹路,将手心符咒放到小狐狸面前,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真要跟着我的话……你看着办。” 小狐狸毫不犹豫的将脑袋埋进夙苏手心,符咒顿时印到小狐狸头上,融入后消失不见。 夙苏算是看出小狐狸的决心了,这种契约想都没想就直接定下。 夙苏脸色缓和,语气都放温柔了:“约法三章,你不能说话,不能变成人形,听我的话。” 小狐狸嘴角轻轻咧开,笑呵呵的狂点头,能离开这座大山,对她而言真的很开心。 第144章 请君入瓮 玉潇好奇的扯扯夙苏衣袖,好奇的问:“刚才的是什么符咒?我从未见过。” 夙苏答道:“魂契,以魂为契,若是小狐狸先违背契约,就会灰飞烟灭,想学的话,回头我教你。” 玉潇狂点头。 这下所有人都高兴了,就凤明辰不太高兴,他真的想扒了那狐狸的皮。 马车缓缓行驶在车道上,这次换玉潇陪凤明辰在外面驾车,夙苏昨夜没睡好,现在困成一条狗,在车厢里和小狐狸挤着,补瞌睡呢! 回程的路是新路,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乡间的道来往人少,少有人打理,有些坑坑洼洼不平整。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下来,道上突然不知从何处起了大雾,雾气弥漫,刹那间遮天蔽日,只能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车上的铃铛突然“叮当”作响。 凤明辰微微仰头看着头上的铃铛,拉停马车,周围突然出现的雾让他心生戒备。 夙苏也从车厢里探出头,马车梁上的铃铛左右摇摆,铃铛声不绝于耳。 玉潇警觉起来,可眼前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姐姐,这雾来得蹊跷,可是我却没感觉到阴气。” “应该是人为。” 夙苏跳下马车,身后的路被白雾笼罩,夙苏提力拍在雾气上,雾气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厚,像是一块巨大的棉花一样堵在那。 只有前方雾气相较稀薄,尚能看清十几米远的路,可再远就只有白茫茫一片。 夙苏了然于胸,道:“有人施下术法,他请我们往前走,他要见我们。” 玉潇一脸严肃道:“啊?这叫请?这应该是逼我们才对。” 夙苏勾勾唇角,默认了玉潇的话,对方确实是在逼他们去找他,跳上马车,催促道:“走吧,在这等着没什么用,往前走。” 凤明辰沉声问:“有危险?” 夙苏微微摇头,看着凤明辰,幽冷的眸子里闪过一缕担忧,但她还是提了提气,浅笑道:“不确定,但是这次我们没有退路,既然已经到这一步,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位。” 凤明辰点头,他自然无所畏惧,生死无畏。 玉潇有点小小的慌张,问:“姐姐,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夙苏岑岑笑了,眼中意味不明,道:“我宁愿碰到的是妖魔鬼怪,也不愿意对上人,人心思千回百转,谁都猜不透。这位实力强,我们两怕是难以应付,先做好心理准备。” 玉潇道:“姐姐在,我不怕。” 夙苏浅浅笑着,其实心里也没底,这件事不是偶然发生的,是有预谋有计划的,那人知道他们的行程,知道他们走的路,才会设下这么一个局。 请君入瓮,还不得不进。 往前走了两刻钟,眼前出现若隐若现两个红色虚影。 像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又像是飘浮在空中的大红灯笼。 这是在给他们引路。 夙苏指着那两抹红色,“朝着那边走。” 距离红影越来越近,倏地有种穿破风墙的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几人眼前一片模糊。 还有一种穿破空间的感觉。 夙苏眼睛这才恢复清明,瞬间从白天进入黑夜,身后是漆黑一片,眼前赫然坐落着一座宅院,两盏红色的大灯笼挂在门口,诡异的红色灯光,漆黑的大门,似历经风雨,依然顽强屹立不倒,还透露着一股诡异又神秘的气息。 四周漆黑空洞,如梦幻泡影,仿佛只有这座大宅才是真实存在的。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是在请他们进去。 夙苏揉了揉小狐狸的头,叮嘱道:“你乖乖在车里等着,车上有吃食,等我们出来,如果我们真的出不来,你就乖乖回家。” 小狐狸对这座宅子有着本能的恐惧,它缩了缩身子,乖乖点头。 夙苏靠近大宅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宅子似乎是个活人般,它似乎在哭泣,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在心底渲染开。 夙苏眉宇染上几分疑惑,跨进大门,正对大门的厅堂点燃了烛火,一位身着灰色锦袍的男子坐在圆桌前,正好对着大门。 身后大门自动关闭,夙苏与凤明辰对视一眼,一同走进厅堂。 姚顺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夙苏身上,他站起身,微微行了一个拱手礼,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夙苏浅浅一笑,坐到姚顺对面,凤明辰和玉潇一左一右坐下。 屋里摆设简单,不见花草,毫无生机,桌上小香炉焚着香,却无香味之觉。 姚顺轻敲桌面,眼眸微微眯起:“姑娘似乎有些多管闲事。” 夙苏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她今日身着男装,还蒙了面,眼前男子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姑娘,那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夙苏浅浅一笑,正视男子道:“大叔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姚顺轻蔑一笑:“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好胆色。” 夙苏学着他轻敲击桌面,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大叔年纪一把,请我们来做客,饭菜都没准备,着实小气。” 姚顺眸中阴鸷几分:“你们坏我的事,还想我给你准备饭菜,真当自己有那个脸。” 夙苏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反问:“我坏的事多了去了,不知道大叔说的是哪一件?” 姚顺脸色瞬间黑了,眸光凌然,竟然有了几分怒意,似乎已经到忍耐的边缘。 夙苏很是客套的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礼,客客气气道:“小女苏云妍,还不知大叔姓名?坏得是哪一件事?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不是么!” 姚顺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姓姚,单名一个顺字,花家之局乃我所设,小姑娘可知勿动他人局,道上好相交,小姑娘不知道上规矩,坏我好事。” 夙苏恍然大悟,从怀里取出在花家取的那块玉佩,手指在巨蛇盘柱的图案上轻轻摩挲,“原来姚叔也是这位神的信徒。” 夙苏将手中玉佩抛还给姚顺。 姚顺看着玉佩上的图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冷哼道:“神?信徒?是傀儡还差不多。” 姚顺心情不佳,眼里多了几分沧桑感,“你们坏了我的事,你们自己选个死法吧!免得我动手你们死相太难看。” 夙苏双手撑在桌上,略带挑衅道:“姚叔,我觉得死的人会是你。” 第145章 真假故事 姚顺并不在意夙苏的挑衅,他站起身谢谢睨了夙苏一眼,讽笑道:“小姑娘学了些术法就不知天高地厚,你们进了我这个宅子这辈子都出不去。” 夙苏趴在桌子上,一副无畏的样子,问:“然后呢?” 姚顺突然觉得夙苏顺眼多了,这小姑娘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怕过,若是以前他定然舍不得杀了。 姚顺惋惜道:“小姑娘这性子我是真喜欢,可惜了,我呢想要你的命。不过你别着急,我这个人喜欢好时辰,还能让你们多活六个时辰。” 夙苏懒洋洋的伸伸懒腰,道:“那多谢啊!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熬过这无聊的六个时辰。” 姚顺看夙苏一派轻松,难得有客人,这会倒是想多说会话,道:“哈哈……时间还早,我跟小姑娘也算有缘,给你讲个故事吧!” 夙苏多少有点兴趣,随意搭话:“哦……说说看。” 姚顺环顾四周,故作轻松地说:“曾经有一个少年,名门出生,擅长奇门阵法秘术,性格偏执,好学偏门异法,为增法力修为,伤人性命,被家族不容,废其术法之力,打断双手,流落他乡。幸得田家幼女田允儿所救,治愈双手,收留在田家,给田家少爷陪读。田家虽是商贾之家,田老爷却以文为重,家中办有私学,家中子女皆要上学。那少年伴读日日得见田允儿,心生喜欢,日日相伴讨好,终获田允儿芳心。两人身份悬殊,只得暗中相会。田允儿及笄,求娶之人踏破门槛,田老爷不顾田允儿恳求,将田允儿许配给花家,两人苦求田老爷,却终不得相守,田允儿被关在闺房待嫁,少年被打了一顿扔出田家。少年被神救下,医治旧伤,恢复术法之力,后欲带田允儿私奔,被田老爷发现,少年失手杀了田老爷,田允儿自愧,自裁身死,少年痛苦一生。就在此时,少年又遇到救他的神,神愿意复活田允儿,但要少年誓死效忠神,少年答应了,可是少年做了很多事,神却始终不满意,等过一天有一天,直到今日。” 夙苏吐槽:“这故事比话本子里的还烂。” 姚顺也不气恼,缓缓站起来,道:“故事就是故事,切勿当真,好好度过你们剩下的时间。” 姚顺就那么大晃晃的转身走了,留下三个人在厅堂中。 玉潇一直没说话,一直提着一口气,等姚顺走了,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姐姐,他设法把我们三个弄到这里来,却不直接杀了我们,又是给我们讲故事,又是要等时间到才杀,这是何用意?” “不知道。”夙苏也迷糊,她至今猜不透姚顺的用意。 姚顺这个人很奇怪,实力深不可测,夙苏也看不出他深浅,他的行为做事有着自己的用意,他似乎和他的“神”有强烈分歧。 凤明辰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脚步虚浮无力,他眼前迷糊昏暗,意识在一点点崩塌。 下一秒,凤明辰就失去了意识,直接昏死过去。 夙苏眼疾手快扶住凤明辰,将他安置好。 玉潇着急的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夙苏指了指已经燃尽的小香炉,道:“那是隐香,无香无味,材料难寻,很难炼制,今日见到也算是开了眼界,用在术士一类人身上有抑制术法的作用,对普通人那就是普通的迷香。” 玉潇尝试提力,却发现他如今魂魄虚怀无力,法力尽散。 玉潇不解:“姐姐,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夙苏轻轻摇摇头:“没用的,隐香不只是通过呼吸进入体内的,它可以从皮肤渗透吸收,直接影响神魂。” 夙苏拍拍玉潇的肩膀,嘱托道:“六个时辰后药效就过了,你照顾好他,注意安全,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玉潇拉住夙苏的衣袖:“姐姐,你要去哪?” “我去弄清楚姚顺到底想干嘛!” “太危险了。” “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你听话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夙苏最后拍了拍玉潇的手,她的手很温暖,似乎有无穷的力量,玉潇最后点点头。 夙苏是按姚顺走得地方走得,穿过前厅直达后院。 后院里破败不堪,和前面的厅堂恍若两个世界,草木干枯易折,山石破碎,池塘干涸,了无生机之相。 身后传来脚步声,夙苏转身之际,只觉得后颈传来剧烈钝痛,刹那间失去了知觉。 黑暗里,夙苏的魂魄飘飘浮浮,脚下虚无缥缈,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女,她说她叫田允儿。 夙苏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田允儿自幼与花家订婚,两家人时常走动,与花家公子,也就是现在的花老爷,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田允儿救了一个少年,少年喜欢田允儿,但田允儿眼里只有花家公子,少年心生嫉妒,编造谎言哄骗花家公子,使得花家公子伤心离开,又欲强占田允儿,田允儿不从,撞柱而亡。少年杀了田府所有人,将所有人的魂魄封在这座宅子里,与宅子融合,让他们永不超生。 不知过了多久,夙苏悠悠转醒,以前只要她处于昏迷状态,大概率会感知这具身体残存的意识,可这次感知的却是这栋宅子的意识。 夙苏手脚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脸上的面具被取下扔在地上,封闭的屋子,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照明。 姚顺面色阴沉,手中拿着一柄尖刀,脸上表情阴鸷嗜血,他轻轻舔舐刀锋,像是在亲吻一件珍宝,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夙苏的脸颊,又怜惜的轻轻抚摸着:“你长得真好看,就是这性子,不知无畏,不知天高地厚,好好在外面等着就行,非要来这寻死。” 夙苏问:“你在花家设九阴绝生局,是为了什么?” 姚顺嗤嗤一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关心这种问题,真的是不知道她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么他就满足她。 “当然是要花家全家人的性命,凭什么他能过得那么好,有人求到我头上要花家的命,我也就顺势而为。再者就是借花家的风水地势聚集阴气,只可惜被你们破坏了,要是期满,我定能汇聚无可限量的阴气。” 夙苏问:“要那么多阴气做什么?养鬼啊?” 第146章 有恃无恐 姚顺似乎心情特别好,夙苏问什么她都一一回答:“是那位需要,不是我,他要阴气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夙苏眼神晦暗,又是那个所谓的“神”么! 姚顺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全是银针和符纸,红色符纸。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你要做什么?” 姚顺冷眸中带着腾腾的嗜血杀意,“自然是取你的生魂。” 人死为鬼,称为鬼魂或者阴魂。生魂就是从活人体内将魂魄取出。 可生魂不在,躯体不死也废了,轻则变成一个傻子,重则成为一个植物人,就算再将生魂放回身体,那也改变不了。 夙苏有些发怵,低眉问:“你取我生魂要做什么?” 姚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些气喘吁吁,敛了敛神情道:“做什么?修术之人的神魂强劲,神魂之力时时滋养身躯,取出魂魄不会损伤躯体,是最完美的空壳,只要我将允儿的魂魄放进去,她就能活过来。” 夙苏:“你这是在夺舍?田允儿不愿意,你就要替她夺一具身体。” 普通情况下,夺舍就是一个强大的魂魄或者残魂,进入另一个活人身体内,将原本身体内的魂魄吞噬、压制或者驱逐,无缝衔接,保持身体不损,魂魄不灭。 夙苏眉宇阴沉,又是一个疯子!这么一对比下来,突然觉得凤冥夜设阵复活叶菀心的举动,温和多了。至少他不坑其他人,只坑自己人。 姚顺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做的小瓶子,质地透明如玻璃,能清晰看到瓶子中有一团散发微弱光芒魂体,瓶子身上刻有符文,以朱砂描绘。 姚顺轻吻瓶身,眼中是无尽的兴奋之色,“允儿很快就要回来了。” 夙苏眸中蒙上暗沉,低声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姚顺拿出那块玉佩,很是兴奋得意,他炫耀着:“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成就我,这块玉佩中有一缕允儿的魂魄,我用花家凝聚的阴气来滋养她的魂魄,为她复活做着准备,我还要多谢你带着她来找我。” 夙苏笑了,笑得异常苦涩,姚顺的爱真的她无法共情,田允儿死了还在受魂魄分裂之苦。 姚顺拿着银针嚯嚯向夙苏靠近,嘴里说着最为温柔的话:“好了,你别动,我很快的,你不会痛的,我也舍不得这么好看的一副皮囊被我弄坏。” 就在我姚顺靠近夙苏的瞬间,一团黑雾从夙苏怀里窜出,将姚顺撞出去数米远,他的胸前被利爪抓破,血淋淋的一片,伤口还隐隐散发着黑气,被怨气灼伤,治好也会永远留下疤痕。 周槿站在半空中,身上散发着黑里透红的气息,让整个屋子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周槿俯视地上的姚顺,像是在看蝼蚁一般。 她,夙苏,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开始她就带着周槿在身上,若是她有危险,还有周槿能护住她。 姚顺手指颤抖着,指着夙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已经全然脱离他的掌控。 姚顺痴痴望着周槿,他恐惧、害怕,“凶鬼!你是御鬼人?” 夙苏眉角扬起,有点小小的嘚瑟:“不算是,但我最好的朋友是,她教过我御鬼之术。” 姚顺现在明白了,夙苏一开始的有恃无恐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她本就无所畏惧。 他轻敌了,一次轻敌换一个万劫不复。 他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救回允儿。 姚顺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尖刀,猛然扑向夙苏,夙苏轻轻就挣断束缚手脚的绳索,直接一个闪身避开刀锋,抓住姚顺的手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咔嚓”一声,姚顺的手断了,夙苏将她扔到地上。 骨头断裂的疼痛,让姚顺生不如死,此时脑袋却异常的清醒,他瞪大双眸:“你没有中隐香?” 夙苏很是从容淡然的点点头:“没有,隐香虽能压制神魂,但我有的是办法隔绝它,譬如隐魂符。” 隐神符属于很是稀有的符咒,一般都是古老家族一脉传承,夙苏本是用来隐藏周槿凶魂的,镇魂符压制周槿阴煞之气,隐魂符隐藏周槿凶魂,否则带着一只凶鬼到处转悠,被人发现可就惹大事了。 姚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夙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的“神”在哪里?” 姚顺突然就释然了,他哈哈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会做悲泣。 姚顺的五官开始流出鲜血,染红一张脸,异常可怖,他挣扎着说:“他不是人,他无所不能,没有人知道他在哪,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只是一个人,你斗不过他,我用了我大半生,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又是这样,只要他们泄露一点点那个所谓的“神”,他们就会被反噬,最后只有死亡。 姚顺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他抓着自己的胸口,似有烈火在焚烧着他一般,左右翻滚,他的魂魄也在烈火中焚烧,挣扎,嘶吼,最后灰飞烟灭。 同情?夙苏没有,姚顺对田允儿偏执的爱太自私,太恐怖。 随着姚顺的死,整座宅子有种空间扭曲的感觉,宅子里封着的鬼魂从墙壁里爬出来,一个又一个。 凤明辰悠悠转醒,睁眼却只看见玉潇,不见夙苏,心慌意乱,可他此时手脚酸软无力,费尽全身力气勉强站起身。 玉潇过去扶着凤明辰,对这间屋子产生了恐惧,他咬咬牙说:“哥哥,这个屋子有古怪,我进来的时候就有种错觉,有种感觉,这个屋子是活生生的人。” 凤明辰抓紧玉潇的手臂,急迫的问:“你姐姐呢?” “姐姐去找姚顺了。” “你姐姐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姐姐说让我们在这里等她回来。” 凤明辰点点头,坐回椅子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真的只是在等着夙苏回来。 玉潇原本也是心急如焚,见凤明辰还坐得住,又突然不那么急了,问:“哥哥,你说姐姐会不会有事?” 凤明辰知道夙苏手上有些什么东西,他们两现在就该等着,不该去添乱,“不会,她身上带着一只凶鬼,出事的只会是别人。” 玉潇脸上担忧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凶鬼!姐姐也太厉害了吧!凶鬼都能带身上,那种东西我师父都不敢轻易碰触。” 第147章 全力相搏 夙苏看着漫天飞舞的一团团黑息,眉头紧蹙,这座宅子就是他们监狱,如今姚顺死了,他施下的封禁术法随着他消失,这些阴魂全都跑出来,他们被困了太久,怨气漫天。 夙苏从怀里拿出一张符令,得找个鬼差来收拾残局。 突然,“嘭”一声巨响。 姚顺死后,他的那块玉佩就掉落在地上,此时突然碎裂爆炸,形成的能量波动向四周扩散。 夙苏此时注意力全在漫天阴魂上,根本没有注意玉佩,爆炸声起,夙苏被那股能量撞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那碎裂的玉佩中一团黑雾涌起,蜿蜒盘旋,黑雾中是两颗红珠子的眼睛,散发着血红色的幽光。 黑雾如蛇形,它向来血盆大口,将这漫天的阴魂吸纳入体内,产生的的狂暴飓风吹散屋顶,撞破院墙。 外面已是白日,雾气弥漫像一层白纱遮住天际。 一切发生的太快,夙苏摔落地时反应来不及,也被飓风卷入半空之中,周槿抗住风暴,飞身过去将夙苏从空中拉下来。 黑雾无限膨胀,逐渐实化。 前后不过十数秒,黑雾就化作一条黑色巨蛇虚影,半透明的身躯扭曲转动,占据整个大半个天空,遮天蔽日,如黑云压城,它的鳞片透着幽冷寒光,猩红的双眼看向夙苏,像是在看蝼蚁般。 强大的压迫之力如巨石压身而来。 夙苏仰头与巨蛇虚影对视,巨蛇猩红的眼眸里充斥着杀意和屠戮。 刚才的震动将整个宅子瞬间化作一片废墟,玉潇和凤明辰看到天空的巨蛇虚影。 凤明辰这下坐不住了,似离弦的箭,从前院厅堂真奔向后院。 夙苏和周槿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而她们的头顶,一条虚影黑色巨蛇吐着猩红腥子在半空中虎视眈眈。 好强的压迫感! 如今的状况已经超出夙苏的预料,她的眼眸中少见的出现了一丝丝危机感。 凤明辰和玉潇走到夙苏身侧。 夙苏脸色微微凝重,伸手先将凤明辰和玉潇拉到自己身后,又伸出手道:“你的剑借我。” 凤明辰抽出长剑交到夙苏手中。 夙苏举高长剑,直指空中巨蛇,轻呐道:“周槿,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周槿将手搭在夙苏手上,将她周身散发的黑色血雾传入剑中。 莹白剑身瞬间环绕森寒血雾气息,让人心生恐惧。 夙苏左手持剑,右手握紧剑刃,剑刃一点点抽出,右手掌心被剑刃割破,鲜血染红了整个剑刃。 夙苏一张黄符抛出,燃放出金色火焰,天空乌云瞬时密布,雷云碰撞,电光火石间惊雷涌动,阵阵狂啸。 而那巨蛇虚影,已经完全将宅子里的阴魂吸纳完毕,他吐出一口黑气,黑气如碎石飞向夙苏,夙苏长剑一挥,黑白相融合的气浪将黑气相撞,爆发的力量抵消的瞬间向外扩散。 瞬间将凤明辰、玉潇和周槿席卷出去数米。 夙苏以剑为引,剑指苍天,一道雷电从天空贯穿而下,融入剑身。 夙苏调动将全身法力,同时注入剑身,一剑挥出,虚影的力量化作一柄巨剑砸向巨蛇。 巨蛇感觉到那力量的庞大和恐怖,以全身力量爆发而出。 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夙苏持剑硬抗,唇角鲜血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面色却异常平静。 夙苏透支神魂,又是一道雷电穿越巨蛇而过,巨蛇虚影被从中间斩断,那些被吞噬下去的阴魂就像喷泉涌出的水,一涌而出,四散飘落。 那巨蛇本就是魂体分身,没有实体,那一瞬很不甘心,双眸爆发血色异光,异光直直射向夙苏。 夙苏双眼一闭一睁,眼眸顿时如深渊般,施展瞳力咒法,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像一道无色光芒击穿异光,直射巨蛇身躯。 巨蛇魂体被击中,悲鸣一声,瞬间如破碎的星光消散。 好痛!夙苏眼前光芒瞬间消失,抬起右手捂住双眼,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在被烈火灼烧,如万针刺眼,她紧闭上双眼,鲜红的血从她眼角流淌出来。 夙苏左手握剑撑地,勉强让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喉中腥甜涌起,一口鲜血吐出。 凤明辰来到夙苏身后接住她。 夙苏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才松懈下来,靠在凤明辰怀里。 夙苏拼着最后一丝气力,颤抖着、摸索着给凤明辰手里塞了一张画着符令的符纸,人也晕过去了。 凤明辰把夙苏抱在怀里,心痛到滴血,每次到这种时候,他那种无力的无用感,将他吞没殆尽。 玉潇扑过来,急迫的叫着:“姐姐?” 凤明辰抓起夙苏手腕,夙苏脉搏虚弱,暂时没有伤及性命。 玉潇将神魂之力注入夙苏体内,凝重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 “姐姐力量透支严重,魂魄可能受到了创伤,不会有生命危险,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补一补。” 凤明辰一手搂着夙苏,他微微低着头,眼中情绪不明,将一张符纸塞进玉潇手里,冷飕飕道:“烧了。” 玉潇接过符纸,他看不懂这个符文,但还是去听话的烧了。 周槿感觉那符纸有压迫感,一个闪身,化作黑烟钻进夙苏怀里的小瓶子里。 很快,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竖纹衣袍、左手打着一柄破烂油纸伞的男子,右手捏着锁魂链,缓步走来,他面容刚毅,面上更是毫无表情。 陈擎眼神冷漠的瞟过那些阴魂,对着三人微微颔首:“不知哪位召唤的鬼差?” 鬼差?玉潇有种下巴落地的感觉,回过神指了指晕倒的夙苏,“姐姐她晕倒了。” 陈擎目光落在夙苏身上,眼眸有些微异样之色,平淡道:“等姑娘醒来,替我与她说一句多谢。” 玉潇点头应下。 陈擎抬手,一个巨网笼罩整个大宅废墟,在场的阴魂全数被网走,巨网收缩成团落在陈擎手中,他还从废墟中找到装田允儿的水晶瓶,一并带走。 一切处理完,陈擎最后看了一眼夙苏,就那么在原地消失了。 这一切惊呆了玉潇,他看向夙苏的眼眸中满是崇拜之色。 凤明辰抱着夙苏和玉潇走出大宅,大宅瞬间化作一片废墟,杂草丛生,大门破落不堪,朱漆斑驳脱落。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完好宅院不过是幻象。 第148章 片刻安宁 迷雾消散,天晴风静。 破宅前是一条贯穿的大路,多有丛生杂草。 凤明辰将夙苏放在马车上,小狐狸看顾着,架着马车前行,一句话没说。 一天一夜后。 夙苏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空洞的漆黑,默默闭上眼睛,手掌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她试探的摸到床沿。 凤明辰一直守在床边,见夙苏不对劲,她的眼睛似乎是看不见了,连忙过去扶她坐起来。 “我这是睡了多久?”夙苏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一天一夜。”凤明辰明显情绪低落,他不敢盲目用药,担忧的问:“你的眼睛……” 夙苏浅浅笑着,已经完全适应眼前一片黑暗,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事,用力过猛,反噬灼伤了眼睛,只是暂时看不见了,养几天就好。” 凤明辰有些阴郁,但他还是用最轻松的语气道:“那就好,我们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你好好休息。” 夙苏问:“我们现在在哪?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凤明辰答:“珺叶县县城里,现在刚好未时。” 珺叶县,是当初他们与姜秀秀分开的地方。 夙苏伸出手道:“正好,扶我出去晒太阳。” 凤明辰接过夙苏的手,扶着她走出门,外面很安静。 凤明辰解释道:“我将客栈包下了。” 像这样的小县城,商客也不多,包下客栈,老板定然高兴。 一听夙苏要晒太阳,客栈老板立刻让小二去院子里布置。 不过在那之前,夙苏得先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凤明辰夹菜喂给夙苏,夙苏也就好好享受一番,这样舒适的日子可享受几天。 “玉潇呢?我的小狐狸呢?” 被喂了个半饱,夙苏终于想起来这两货了。 凤明辰温柔的笑笑:“你那只狐狸很能吃,一早就吃了一只鸡,现在吵着还要吃,玉潇就给它找吃的去了。” 夙苏眯着眼笑道:“那你待会让玉潇去买些香烛元宝和一套女装回来,给周槿的,不要太艳丽,我还要谢谢她将力量借给我。” “好!” 吃饱喝足,夙苏移步去了后院开阔处,那里已经摆上桌椅和茶水点心瓜果。 夙苏懒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上,阳光正好,明媚温暖,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抬抬手,凤明辰就把茶水和点心送到嘴边。 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玉潇抱着小狐狸回来,就看到夙苏躺在椅子上,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姐姐,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夙苏看向声音来的方向,眼眸呆滞无神,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玉潇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急急问:“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夙苏轻描淡写答道:“没什么,暂时性失明,休息两日就好了。” 玉潇脸上尽是担忧神色,小狐狸也不闹腾了,乖乖躺在夙苏脚边,团作一团睡觉。 气氛有些死寂沉重。 夙苏轻咳两声,打破这宁静,勾勾手指使唤道:“玉潇,去给我剥个葡萄。” 玉潇乖乖剥葡萄,顺便和夙苏聊聊天。 “姐姐,你那天好厉害,给我说说那是什么术法?” 夙苏左手捏着一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怎么?想学?” 玉潇狂点头,又意识到夙苏看不见,立刻道:“想。” 凤明辰将夙苏手里的点心拿走,给她手里塞了一杯晾凉的茶水。 夙苏抿了一口茶水:“借用周槿的极阴之力,以雷符召唤雷电的极阳之力,以吾血为引,引动全身法力融合阴阳之力,再一次性爆发。” 夙苏也无奈,若是她神魂恢复,实力恢复到全盛时期,对付一个魂体分身哪需要那么麻烦。 “听着就好难。”玉潇抓耳挠腮,满头大汗,听着简单,可实际操作他是一点不行。 夙苏又补充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你有空可以多多练习,不过这个只能用在危急的时候,否则伤敌不成,自损一千。” “姐姐,那天的巨蛇到底是什么啊?似乎不是活的。” “魂体分身,力量只有本体的百分之一吧,它藏在玉佩里,姚顺把玉佩埋在花家吸取阴气,同时滋养那个魂体,等魂体回归本体时就能将力量融合进本体。” 玉潇眼眸突然深邃起来:“邪术?” 夙苏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看似不经意的说:“算是吧,他们那个所谓的“神”邪性的很,巨蛇的魂体,十有八九就不是人。” “阿辰,我先前让你传信给司天监,让他们来管管,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凤明辰答道:“嗯,应该差不多到了,只是还不清楚来的人会是谁。” 夙苏放下茶杯,专门的事还是专门的人来管,不由感叹道:“有人管就好,一个魂体分身就那么厉害,本体我就呵呵了,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玉潇却小声嘟囔道:“我觉得姐姐你遇到那样的事十分冷静,好像不会害怕一样。” 夙苏想敲玉潇的脑袋,可惜敲不到,只好凑合的轻轻敲击桌面:“害怕有用么?害怕要是有用的话还学什么术法,回去京城混个闲差,混吃等死就不用怕了。” 玉潇自己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退缩,立刻道:“姐姐说的对。” 夙苏脸色缓和,又叮嘱道:“不过嘛,你要记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千万别把命搭进去。遇到事情先衡量下,要打有把握的仗,毕竟命只有一条,输了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处理不了的,你还有师兄和师父,当然,有的时候走投无路了,那就要留有底牌,保证自己的姓名。” 玉潇狂点头:“姐姐,我明白的。” 玉潇献宝一样把剥好的葡萄推到夙苏左手边,有点讨好的意味:“姐姐,你那个召唤鬼差的符纸怎么画的?好厉害。” 夙苏捻起一颗葡萄塞入口中,清甜爆汁,很是满足,慢悠悠道:“那个符纸特殊,以神魂之力为引,以人血为咒画的,教你也没用,我用的那种那是我家特用的,和地府有往来的,你不是我家门下的人,用不了。你有机会找你师父问问,他应该也有。” 玉潇失落的轻“嗷”了一声。 第149章 聊聊昔人 晒足一个时辰的太阳,夙苏热的嚯哈嚯哈,搬回房间,喝着冰镇好的绿豆汤,靠在椅子上,眼前是一片漆黑,无聊到爆,气鼓鼓的踢着桌腿。 玉潇被打发去办事了,小狐狸待不住,也跟着去了,就留下夙苏无聊的待着。 凤明辰一直守在夙苏身侧,看夙苏一副低迷沉沉的模样,关切的问:“怎么了?” “无所事事,无聊到爆。”夙苏旋即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椅子上,嘟嘟囔囔道:“有没有什么你不高兴的事,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凤明辰答道:“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夙苏当即又瘫软一分,这眼睛要恢复光明,快则三日,慢则五七日,这才半天她就已经受不了。 夙苏努努嘴,可怜兮兮的说:“我的眼睛要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好!”凤明辰不假思索的答应。 “没诚意。”夙苏撇撇嘴,回答的那么爽快,谁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可惜夙苏看不见,凤明辰眼中的认真之情。 夙苏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摸索空气,空落落的感觉,让人没有安全感。 凤明辰握住夙苏半空中的手。 夙苏心稍稍安定下来,道:“你扶我去床上休息,子时记得叫我起床,我要去晒月光。” 凤明辰应下,扶着夙苏去床上躺下,掖好被角才退了出去。 夙苏看不见,脑子却很活跃,内心戏太多。凤明辰答应要照顾她一辈子,她真的是从未有过的高兴,甚至是有种想干掉凤冥夜扶凤明辰上位的冲动。 可是,这么不切实际且不能做的事,很快就被她给直接略过。 夙苏小声嘟囔:“有什么理由能休掉凤冥夜呢?” 夙苏又立即甩甩头,否决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王妃休掉王爷,还不如杀了凤冥夜更切实际点。 夙苏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过话说回来,凤冥夜那个人虽不怎么样,但还算得上一个不错的人。月钱上从不亏待她,王妃该有的也不缺她的,对她的要求也是老老实实待着,就是那一后院的女人多了点、烦了点,还有凤冥夜的恋爱脑重了点,其他还算过得去。 她和凤冥夜那就好比两个不相同部门的领导和小职员,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就还过得去。 夙苏双手一合:“不能休,没说不能和离啊!” 夙苏终于是睡得着了。 夜里子时,凤明辰准时敲响夙苏的门。 “请进。”夙苏坐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头发因睡姿问题散乱开,还乱糟糟的,夙苏很随意抓了两下。 凤明辰都看不下去她的鸡窝头了,将她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按着夙苏坐正身子。 “坐好,我给你梳头。” 夙苏惊喜不已:“你还会这个呢?” “嗯!”凤明辰轻轻应了声。 凤明辰的手很轻柔,小心翼翼的将夙苏头发梳顺滑,随意扎起来,插上一根簪子。 夙苏抬手摸了摸,很是满意。 凤明辰问:“想去什么地方晒月光?” “去后院。”夙苏是想去屋顶的,风景好,可以看到整个县城的夜景,可是现在她看不见,去哪都一样。 凤明辰一路小心的扶着夙苏来到后院空旷处,搬来两把椅子,扶夙苏坐下。 夙苏仰着头,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月光是温柔的,在这静谧的夜晚,月光让一切都变得如此美丽和祥和,让人陶醉其中,轻快舒适的微风吹过,让人感受大自然的恩赐。 凤明辰侧目盯着夙苏,轻轻摘下那个从未摘下的面具,他靠在椅背上,让脸藏在阴影里。 院角里的桂花树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柔美和婉约,路边的杂草似乎也在享受这宁静的月光。 夙苏突然坐起身,吓得凤明辰一个激灵。 夙苏啧啧两声,吐槽道:“你说你武功那么好,医术也那么好,你怎么会去凤冥夜身边当暗卫?” 凤明辰定了定心神,轻轻吐出一句:“那是我的选择。” 那是距离亲人最近的选择。 夙苏又“啧啧”两声,略有些抱怨道:“就凤冥夜那个恋爱脑,有啥好选择的。” “恋爱脑?” 夙苏揉揉眉心,解释道:“就是全部精力和心思都放在爱情和喜欢的人身上,爱情至上,也不算是个好词。” 凤明辰问:“你说的是叶菀心?” 一说这个夙苏就很气,十分不满的吐槽:“凤冥夜那个王八蛋,还因为这个打伤过我,要不是当时我力量没恢复多少,我肯定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提起这件事,凤明辰心底泛起闷痛,微微平复心情才道:“叶菀心是王爷的师妹,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若是没有那个意外,她定然才是王爷的王妃。” 凤明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余光偷看夙苏。 夙苏杵着下巴,一副吃瓜被打断的不爽表情,催促道:“继续说啊,让我八卦八卦。” 凤明辰眸光幽深,试探的问:“你不难过?” 夙苏恨不得翻个白眼,反驳道:“我难过什么?我巴之不得叶菀心现在跳出来让我下堂,我麻溜的就收拾东西跑路,有多远走多远,绝对不碍他两的好事。” 凤明辰唇角不自觉的微扬起,继续道:“叶家,平定南疆之功,叶菀心的父亲被封定南侯,位居一品,可就在一夜之间,叶家满门被奸人杀害,叶菀心……不知所踪,王爷也一直在找她。” 夙苏撇撇嘴,凤明辰就是在欺负她看不见,她明显听到他话里的停顿,什么不知所踪,怕是在那场屠杀里被杀,才会躺在菀心院下等着复活。 凤明辰惋惜道:“叶菀心和王爷同为先国师的徒弟,情分比寻常人要深,叶菀心温柔和顺,聪颖善良。” 说完凤明辰就后悔了,他今晚似乎过于放肆了,不该与夙苏说这些的。 夙苏有些唏嘘,随口道:“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夙苏这一问,凤明辰有些茫然无措,是啊!叶菀心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不经意的瞟过夙苏的侧脸,皇帝赐婚,无人能改,如今她已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就算叶菀心能回来,也做不成楚王妃。 夙苏倒是很兴奋,拍拍手道:“青梅竹马,少时分离求不得,妥妥的白月光buff叠满,我都懂的。” 第150章 不留活口 凤明辰听不懂夙苏说出来的一些词汇,“白月光?” 夙苏指了指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夜景定然不错,感受着月华的洗礼,轻松的问:“你觉得今晚的月亮怎么样?” 凤明辰顺着夙苏的手看向夜空中的明月,皎洁无瑕,宁静柔和。 凤明辰静静看着夙苏,轻轻答道:“很美,虽不及中秋那晚的圆满,但它却是我见过最美的月景。” 夙苏嫣然一笑,道:“白月光就像这夜空中的明月,明亮而高洁,如轻纱般柔和,散发着清冷醉人的光辉,遥远而迷人,令人心生向往,但却无法真正拥有。” 凤明辰似有所感,心中悲戚酸涩,脸上是超乎的平静,道:“太过于虚幻,看得见摸不着。” 夙苏听不出凤明辰的情绪,有些小小失落,吐槽道:“懂不懂浪漫啊!有白月光自然也有朱砂痣了。” 凤明辰平静如水,似乎没那么感兴趣了,可还是问道:“何为朱砂痣?” 夙苏道:“朱砂痣是印在心上的,如火焰般炽热,鲜艳而夺目,是刻在心中永远的印记,刻骨铭心,热烈深沉,会是一段难忘的记忆,也是人生中一份珍贵经历。” 凤明辰静静的听完,有的人啊!既明亮高洁,又鲜艳夺目,既遥不可及,又刻骨铭心。 好一会听不到凤明辰搭话,夙苏问:“你会选择那个年少无法拥有又珍惜的白月光,还是印在你心上,刻骨铭心的朱砂痣?” 凤明辰又轻轻将面具戴好,无波无澜的说:“我这样身份的人,是没有选择的。” 夙苏有些气恼,手一捞,没捞到趁手的东西,否则真的想砸扔个东西他一下。 “哎……你这个人真的是浪漫过敏,好好跟你说着话,你扯什么身份啊?” 凤明辰靠在椅背上,手中摩挲着面具,有些沉重,“虚幻和现实,我们总要面对现实。” 夙苏冷嗖嗖的“嘁”了一声,这人专门把天给聊死的。 夙苏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夜空,让身子沐浴在月光下,不搭理凤明辰了,闭目凝神,还是好好吸取月华,早日恢复。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很轻很轻。夙苏眼睛失明,感官却异常灵敏。 夙苏突然坐直身子,她能感知到有人在快速靠近,但是她现在神魂之力尚未恢复,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凤明辰也察觉到异样,倏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将夙苏拉到自己身后。 转眼间,一群人黑衣蒙面人将小院团团围住,个个手中握着长刀,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他们行动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话,刀锋直直劈向夙苏和凤明辰。 黑衣人们训练有素,招招致命。 凤明辰眼底闪过一抹阴寒,如寒潭里冰冷刺骨的寒冰,他拔出长剑,长剑划破空气,如巨龙嘶吼。 夙苏只听到刀刃相接的声音,还有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 凤明辰以一敌二十,游刃有余。 一个黑衣人看着被凤明辰护着的夙苏,趁凤明辰与其他人缠斗,一刀劈下,凤明辰一个闪身过来,一手环住夙苏腰肢,一个转身,一剑了结那人的性命。 这一下,似乎触动了凤明辰的逆鳞,凤明辰手中长剑飞舞,如砍瓜切菜般,将黑衣人们一一封喉。 剩下两个黑衣人拼死反抗,最终一个活口没留。 一地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开,让人恶心想吐。 凤明辰先把夙苏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认没事才问:“都死了,你要问他们么?” 夙苏无奈的摊手,她如今就是个花瓶,易碎,除了好看还没啥用,“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法抽出他们的魂魄审问,你去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凤明辰给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来了个搜身检查,什么都没有,用剑挑开他穿着的衣服,在他的背上,刺青刺了那个巨蛇盘柱的图腾。 “他的背上刺了巨蛇盘柱的图腾。” 夙苏皱眉,呐呐道:“是他们的人。有组织,有纪律,有懂得术法之人,也有会武功的刺客杀手,我们似乎惹了不该惹得人。” 凤明辰将夙苏扶着坐下,道:“我让人来处理尸体,你先坐会。” 夙苏点点头。 凤明辰拿出一个竹筒状的物体,点燃举过头顶,一发火焰窜上天空,炸出一朵绚丽花朵,又瞬间消散。 很快,一群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跃入小院。 默默将地上的尸体带走处理,行动迅速有序,处理小院里的血迹,全程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随后带着尸体消失无踪。 夙苏全程做个听戏群众。 客栈老板和小二早就被吵醒,悄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闭上自己嘴,转身回去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小狐狸站在屋顶上看着一切,见主人没事又跳回屋里睡觉。 只有玉潇睡得最熟,雷打不醒。 平静而又不平静的一夜。 翌日,夙苏从床上坐起来,眼前还是漆黑空洞的一片,她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应该是天亮了。 玉潇倏地推门闯进来,大喊着:“姐姐,出事了。” 这破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她还躺着呢,还好穿着衣服睡的。 夙苏决定先纠正一下这个不好的习惯,冷冰冰道:“出去敲门。” 玉潇也觉得自己挺尴尬的,立刻退出去敲了一遍门,等夙苏说话了才又推门进去。 夙苏问:“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了?” 玉潇道:“就城尾那一家,全家人都死了,发臭了才被发现,听说死了有三五日,街上都闹起来了。” 夙苏缓了缓神道:“那是官府的事。” 玉潇匆匆道:“不是,我听说那家人前几天好像给早逝的儿子办了场冥婚,女方家送了个活人过来,新娘被那家人活活钉死在棺材里,听说他们死相凄惨,一个个是被吊死在房梁上,一串的挂着,似乎是被冤魂索命。” 活人配阴婚,夙苏眸中染上同情之色,新娘命苦,那家人真的是自己在作死,拦都拦不住。 夙苏皱眉问:“你去看过了?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么?” 玉潇摇摇头,如实道:“那倒没有,一点怨气都没有。” 夙苏拍拍玉潇肩膀道:“这世间的事,人做的比鬼做的要多得多。” 玉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151章 险未尚至 夙苏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心中沉沉,活人配阴婚乃大忌,没有怨气又不合情理之中。 小狐狸化作人身,穿着一身娇丽的红衣,明媚娇艳,“主人你醒了,我这就给你打水来。” 这两日夙苏眼睛看不见,有些近身的事还是需要个女子帮忙,夙苏就特许小狐狸变成人形,玉潇给周槿买衣服时给小狐狸也挑了一身,是她喜欢的颜色。 夙苏柔声道:“小狐狸,我给你取个名字。” 小狐狸狂点头,意识到夙苏看不见,立刻应了一声“好”。 夙苏稍稍沉思,笑盈盈道:“大名叫云裳,平日里就叫阿狸,你也别叫我主人了,叫我苏姐姐,有外人在场,我穿男装就叫我苏哥哥。” 小狐狸嘴角有些抽抽,她总觉得夙苏在占她的便宜,嘀咕道:“我好像比你们年纪大很多。” 夙苏手一摊,一副我厉害听我的模样,“那有啥办法,我比你们厉害,那就是姐姐。” “好吧!”小狐狸承认,夙苏就是比她厉害,姐姐就姐姐吧! 夙苏感觉的玉潇还在,轻吁一口气,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要配阴婚,必然是找懂行之人帮忙,活人配阴婚,乃大忌,不合规矩。 夙苏嘱咐道:“玉潇,你去盯着些县衙办事,顺便去查一下那家新娘埋在哪?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 “好!”玉潇 凤明辰出去办事了,夙苏就和小狐狸一起晒太阳,吃瓜果点心,清闲舒适,很是惬意。 中午时分,夙苏正躺在摇椅上提前感受退休生活。 玉潇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兴奋又急迫道:“姐姐,我今早跟你说的那个冤魂索命的案子结了。” 这么快么?夙苏眉头紧蹙,问:“是什么结果?” 玉潇神情松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今日早上有个男子去县衙自首了,那个被活埋的新娘和他本是有情人,可是新娘父母为了钱财把女儿绑了去配阴婚送死,唉……那男子赶去相救时已经来不及,那家人又不愿说出埋尸地,男子就将那家人全杀了。” 夙苏倏地坐起来:“新娘呢?埋在哪?” 玉潇答:“配阴婚合葬了,不知道埋在哪。” 夙苏脑海中有某些不好的想法炸裂,追问:“合葬了!今天是第几日?” “第七日。”玉潇刚说完,双目霎时圆睁。 夙苏脸上尽是严肃之色,吩咐道:“玉潇,想办法查到新娘的埋尸地,我们得去确认下。” “我这就去。”玉潇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立刻撒丫子跑出去打探消息。 夙苏这下也有些着急了,她如今眼睛看不见,法力也没有恢复,基本就是废物一个,若是真的如她所想,若是出现最糟糕情况,得出事。 凤明辰从外面回来,迎面撞上玉潇,可玉潇似乎很着急,叫了他一声“哥哥”就跑得没影了,又见夙苏端坐在躺椅上,一脸肃然。 “出什么事了?” 夙苏面向声音方向,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凤明辰。 夙苏一脸严肃道:“活人配阴婚,乃大忌,不可为。道上的人都知道,这样做是在添冤孽债,除非有人知而还故意那么做。” 凤明辰脸色冷峻:“你是怀疑有人在其中动了某些手脚。” 夙苏点点头,道:“你去帮我查一下新娘的生辰八字,再去查一下合葬在哪?要尽快。” 凤明辰也急匆匆的走了。 等待,是最漫长,也是最揪心的。 凤明辰是与姜承、姜秀秀、玉潇一同回来的。 夙苏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很是惊喜。 姜秀秀扑到夙苏面前,慌张的抓紧夙苏的手,满脸担忧:“苏姐姐,你眼睛怎么了?” 姜承向来柔和的眼眸中也染上几分担忧之色。 夙苏反握住姜秀秀的手,安慰道:“没事,法力反噬,暂时失明,休养两日就没事了。” 姜承意味不明的看向凤明辰,问:“师兄,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夙苏将一块巨蛇盘柱的玉佩扔给姜承,又将大概的一些事情说了。 姜承摩挲着玉佩上的图案,眸底暗沉阴霾,道:“他们自称灵蛇教,十多年前曾在云州作乱,屠戮生灵,修炼邪术,我父亲联合一些道上的人将他们教主消灭,灵蛇教也解散了,没想到现在又卷土重来。” 夙苏眉头都要揪在一起了,这件事不好管,以他们几个人的实力,也管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集结道上分能人和司天监之人一同处理。 夙苏深深吁了一口气,事情有个主次,“现在先别管灵蛇教,先管管眼前的事。” 凤明辰先是报了一个生辰八字,“合葬之地不远,现在要过去么?” 夙苏掐指算了算,是个少有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八字,脸色越发沉重,催促道:“现在就走。” 凤明辰幽幽叹口气,他知道阻止不了夙苏,索性连劝说都没有,默默去安排马车。 姜承路上也听了凤明辰了这件事,也是察觉到异常,活人生配,不会有人这么做,除非是目的不纯之人。 这次恐怕不会简单了事,姜承面色凛然,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秀秀,你在客栈等。” 姜秀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脸上是坚定的表情,“我不,我要去。” 姜承看得出姜秀秀的决心,深呼吸,妥协道:“好吧,去可以,有危险就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姜秀秀满口答应。 夙苏沉声道:“我先前受了伤,待会可能帮不上什么,你们要先做好准备。” “放心,我刚才用传音符传信给我朋友,真出事他也会一起帮忙。” 夙苏没太在意,把身上所有的符纸取出来,“你们看着用吧。” 姜承收下符纸,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夙苏这些符纸蕴含着很强的力量。 这只能说明,夙苏很强,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强。 凤明辰这次把马车赶得飞快,颠簸不已。 合葬的地方是特意选的,在城外一处山坳里,据说是块风水宝地。 风不动,阴气沉。是个养鬼的风水宝地。 进山前还能感觉到阳光明媚,现在只能感觉到背阴之地的阴寒。 夙苏就算看不见,也能猜出这个地方在背阴之处,常年少见太阳。 凤明辰的人已经等候在这里许久。 第152章 很合不来 夙苏下车面向坟墓方向,她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恐惧和怨念。 姜承走到墓前拜了拜,坟墓周围一圈被淋上乌鸦血,血腥弥漫。 姜承沉着脸,看向夙苏道:“坟头淋了乌鸦血。” 夙苏深呼吸,空气中没有极强的怨念之息,心下安定不少,沉声道:“还来得及,开棺。” 凤明辰的人向来是多做事少说话,夙苏令一下,他们就刨土挖开坟墓,一口黑色棺材显露出来,棺材上朱砂描的镇尸纹纹。 七根符钉封住棺材,姜承脸色愈加阴沉。 当撬开棺盖时,看见棺材里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就是凤明辰那些训练有素的手下,他们的眸中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这是一幅怎么样的恐怖场面,一人的棺材中躺着两具尸体,下层是一具男尸,穿着黑色殓服。上层是新娘,她面露恐惧,双目圆睁,双手血肉模糊,指甲翻飞,那棺材盖上全是带着血肉的抓痕,她是在极度恐惧中死去的。 新娘带着极致的恐惧,生生闷气在棺材中,红衣裹尸,冤魂不散,怨念生而不散,阴气聚而凝。 这时,一个黑袍中年男子突然一个跟头翻出来,他见眼前的一切,一脸愤恨的指着夙苏他们几人。 “无知小儿,竟敢动老夫所设阵法。” 夙苏问:“你是谁?” 黑袍男见夙苏是个瞎子,很是不悦,冷哼哼道:“贫道繁一,此乃我设的镇尸阵法,棺上镇尸纹看不出来么?你们居然破坏阵法,可知里面的东西你们碰不得。” 夙苏真的想翻个白眼,冷笑道:“怨气不灭,鬼气纵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之女,让她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怨恨死去,这是养厉鬼的方法,棺材上的镇尸纹,你是怕她尸变。” 繁一见自己被识破,也不恼怒,看几个人满是不在意,人多又能怎样。他看夙苏的眼里满是讽刺,道:“小公子倒是有几分能耐,我做的如此隐匿都能看出来,不对,小公子是个瞎子,是猜出来的。” 夙苏不耐烦了:“会耍嘴子有什么用,要打快点打。” 繁一气急,探出一把弯刀,弯刀上附着煞气:“无知小儿,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夙苏感觉到极重的煞气,问:“他手里是什么?” 玉潇答道:“一柄刀,散发着极重的煞气。” 夙苏了然,大声道:“用死去女婴血炼出来的血煞阴刀,小心些,别被刀砍伤,否则煞气入体,治疗起来有点麻烦。” 玉潇好奇问:“啊?有啥麻烦的?” 夙苏道:“用童子尿泡浴。” 繁一看向夙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暴戾嗜血,他一张符纸扔出,炸开烟雾,阻碍视线。 繁一持刀直直劈向夙苏,夙苏感觉到阴煞气的靠近,一把推开靠近她的姜秀秀和玉潇,身子一矮躲过去。 不讲武德! 姜承和凤明辰飞身过来,一人一脚给繁一来了个混合双打二踢脚,繁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手中的刀被凤明辰一脚踢飞数米。 繁一此时是后悔的,他出来做什么,被揍么?原本以为是几个小年轻没本事,现在才知道是踢了钢板。 繁一见打不过,转身一道符纸甩出,在姜承面前爆炸,挡住姜承的脚步,转身就跑。 突然凌空一脚,繁一被一脚踢飞,身体滑行数米才停下,口吐鲜血,顿时昏迷不醒。 玉潇看清来人,惊喜叫出声:“师兄!” 姜承倒是不出意料的喊了一声:“玉临。” 夙苏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玉临,合不来。 玉临看清夙苏的脸,有点震惊,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 夙苏对这个玉临没啥好印象:“这里又不是你家,你家也不住海边,管那么宽。” 凤明辰见两人剑拔弩张,道:“天快黑了,这里要怎么办?” 玉临看了看现场,脸色有些沉重,沉思道:“等明日午时再处理。” 夙苏恨不得翻了白眼,冷哼一声说:“现在不处理,等她尸变还是等她化作厉鬼出来害人?脑子被驴踢了?还等明天,有毛病。” 玉临问:“那你说要怎么处理?” 夙苏鄙视的睨了玉临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尸体烧了,念经超度,平息她的怨念。” 玉临冷哼:“凭什么要听你的?” 夙苏鄙夷的睨了玉临一眼,理所应该的说:“我又没让你来。” 姜承全程围观,他也没想到玉临会和夙苏是认识的。 夙苏无所谓的撇撇嘴角:“那你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就你来。” 最后,还是按照夙苏说的做了。 这场悲剧,最后在未造成不良影响前被处理好。 夙苏感受着那个熊熊大火包裹的女子,她能感觉到女子的悲伤和怨恨,心中也是愤闷不已。若是他们没发现这件事,这个可怜的女子最后可能就会化作厉鬼,被人控制,最后陷入万劫不复。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回到客栈,天色漆黑。 玉临目光落在夙苏身上,走到夙苏面前拦住她,一如既往地居高临下俯视,沉声道:“我们先聊聊。” 夙苏看不见玉临的表情,但听这个语气她就很不爽,果断拒绝:“好狗不挡道。” 夙苏在姜秀秀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间。 玉临和玉潇也跟了进来,玉临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有事和你聊聊。” 夙苏还是拒绝:“我和你又不熟,不聊。” 玉潇也插进来道:“师兄,姐姐现在眼睛看不见,我不许你欺负她。” 玉临突然态度强硬起来,厉声道:“你给我出去,我和你这位姐姐有事聊。” 玉临不可置喙的表情,唬得玉潇一愣一愣的,有点退缩。 玉潇看向夙苏,小声叫了声:“姐姐?” 夙苏算是看明白了,这玉临今天是不聊就不走,无奈道:“玉潇你先出去,如果你师兄欺负我,我就大叫有人非礼,到时候你进来给我往死里打。” 玉临脸瞬间黑了。 玉潇干咳两声,他着实不理解师兄和姐姐为什么不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不对付,小声嘀咕道:“我师兄应该不会……” 夙苏眨眨眼,抢先道:“谁知道是不是披着羊皮的畜生。” 气氛瞬间冷凝。 玉潇和姜秀秀觉得气氛不对劲,悄然对视一眼,先溜为敬。 第153章 诬陷于他 两人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门口凤明辰和姜承也等在门头。 四个人悄然互视一眼, 小狐狸回来就看到一群人,这大晚上的站在夙苏门口,一脸懵:“你们在干什么?” 玉潇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 姜承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眸中划过一缕惊异,最后回归平静。 凤明辰靠在柱子上,目光不时扫过房间木门。 房间里就剩下夙苏和玉临,夙苏坐在桌前,手一点点摸寻桌子上的茶杯。 玉临冷漠旁观。 夙苏摸索到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因为看不清,茶水洒了一桌子。 夙苏摸索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惋惜的轻轻摇头。 夙苏气定神闲,率先开口:“你要和我聊什么?” 玉临坐到夙苏对面,问:“你怎么会在这?” 夙苏冷哼一声,把手中茶杯用力一放,茶水飞溅出,冷声道:“这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玉临忧心道:“你在这,那京城那边……你可知,王妃不在王府,被人知晓,有损王府的声誉。” 夙苏真的很想翻白眼,“你家住海边?管的那么宽。” 玉临有些盛气凌人,呵斥道:“如今京城表面平静,内里一团糟乱,不求你多有用,但请你好好待在王府享福,不要乱惹事,否则只会害了冥夜。” 夙苏被训斥的有点懵,她做什么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事了。 玉临看夙苏本就不满,见夙苏不发一语,以为她是不为所动,如今更是气涌上心头,呵斥道:“冥夜他本就不易,你不帮他就算了,你还拖他后腿。” 夙苏一时都不知道这个玉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跑来跟她说些乱七八糟,纯纯是来吵架的,立刻怼回去:“你这什么脑回路,什么都不知道就甩那么一大口锅到我头上。再说了,凤冥夜他不容易,我就容易?你那么在乎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夙苏声音一下下去了八度,身子往后缩了缩,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一想起这玉临对她的态度,就不免有这种猜想,因爱嫉妒。 玉临脸黑了,“你……” 夙苏抢话道:“你脑子有病就去治,别来我这里刷存在感,我和你聊不下去,赶紧走,恕不远送。” 夙苏脑袋撇到一侧,意思很明确,不想再搭理玉临。 玉临皱眉,站起身却未走,而是两步靠近夙苏,直接上手紧紧攥着夙苏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提起来。 夙苏挣扎几下,却被他捏得手臂生疼。 夙苏深呼吸,另一只手扫过桌面,把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全部扫落在地。 一阵砰砰啪啪的声响震耳欲聋。 玉临手中明显松了一分,夙苏顺势一个后仰,玉临手心滑落,没有抓牢夙苏,夙苏直直往后摔,还被一同倒下的凳子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夙苏即刻发出哭天抢地的声音。 凤明辰推开房门,就看见夙苏趴在地上,捂着脑袋,脸贴在地板上,传出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凤明辰先将夙苏从地上扶起来,夙苏始终低着头,哭泣声不绝于耳。 玉临此时是懵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无语凝噎。 “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姜秀秀冲到夙苏身边,轻轻抱着夙苏安慰,眼睛却盯着玉临,一副要提刀砍人的模样。 玉临解释:“我没碰她。” 夙苏则是一直低着头,靠在姜秀秀肩膀上,呜呜咽咽哭着,身体微微颤抖,一句话没说。 姜秀秀怒意蒙蒙的眼睛睨着姜承,仿佛在说,你这交的什么朋友啊? 凤明辰看向玉临,眼神冰冷刺骨,转而给了玉潇一个眼神,眸光深邃幽寒:“把你师兄带走。” 玉潇腮帮子鼓鼓的,好像是被现在这场景气到了,不情不愿的将玉临拉走。 站在门口的姜承也跟了出去。 姜承脸色也阴沉下来,轻声道:“玉临,我不知道你和苏姑娘有什么恩怨,可如今苏姑娘有伤在身,眼睛又看不见,你不该趁人之危欺负于她。” “我没有,我只是抓了她手腕一下。”玉临真的是要哭晕在厕所了,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就是抓了她手腕一下,哪知道她会摔倒。 凤明辰沉声道:“秀秀,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夙苏也点点头,人从姜秀秀怀里退出去,一个劲的揉眼睛。 姜秀秀心疼不已,但还是听话的出去了,还不忘带上房门。 所有人都走了,凤明辰才悠悠叹口气,无奈又宠溺的说:“解气了?” 夙苏抬起头,刚才哼唧的挺厉害,瞬间笑呵呵的,她也努力了,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能一直低着头装装样子。 夙苏旋即冷哼一声:“就他,和我斗,再活五百年吧。” 凤明辰唇角微扬。 夙苏敛了敛神情,小声抱怨着:“他为啥对我有那么大敌意啊?我们这也才第二次见,话都没说过几句。” 凤明辰轻叹一声,缓缓道:“玉临小时候在先国师身边修行,与王爷和叶菀心一同长大,三人关系最好。” 夙苏突然悟了:“哦……cp粉头。” 凤明辰疑惑:“什么意思?” 夙苏微微沉思,解释道:“简单说就是他只想撮合凤冥夜与叶菀心在一起。” 这一点,凤明辰认同的点头,确实如此。 小狐狸从窗户口跳进来,乖乖到夙苏身侧,小脑袋在夙苏手心里磨蹭。 凤明辰这才放心,道:“好了,你先好好休息,玉临那边我帮你解决。” 夙苏脸上好奇,微微偏偏脑袋:“你怎么解决?” 凤明辰神色自若,不愿透露半分,道:“小狐狸陪着你,你乖乖休息,其他不用管。” 问不出来,夙苏由小狐狸带着往床上一躺,甩甩手:“记得关门。” 凤明辰退出房间,直奔玉临处。 玉临坐在桌上生着闷气,每个人看他的眼光中都带着责怪之色,明明他什么都没做,明明是那人自己没站稳。 玉临见凤明辰进来,冷哼一声:“你不在冥夜身边,却在此地跟着她胡来。” 凤明辰漠然的视线扫过玉临,“王妃在王府被掳走,我在这偏远之地寻到她,护送她回京,她眼睛受了伤,才在此处休养。玉临公子,王妃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第154章 有求于她 玉临本就闷闷不乐,如今正缺个发泄之处,戏谑道:“你向来少言寡语,今日竟为了她和我说那么多话,真是稀奇。” 凤明辰冷嗤嗤笑道:“玉临公子向来自立沉稳,何必为难她一个女子。” 窗户突然被冷风吹开,窗外月光清冷,洒落在地面,玉临被吸引,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 玉临低下头,忧愁伤感,扯了扯唇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我就是见不得她的存在,她占了菀心的位置。” 凤明辰眸底暗淡,隐隐有些怒意,呵斥道:“那你现在就回京城找皇上,让他下旨解除婚约,让王爷休妻。” 玉临顿时默了。 凤明辰眸色森冷:“既然没那个能耐就好好忍着。” 玉临怎会不知道,只是时间不多了,他找了个好欺负的人做宣泄口罢了。 凤明辰幽幽道:“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她在王府里过得已经够辛苦的了,若你再去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杀了你。” 玉临有些不可思议,泰然一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虽无太多交际,也算有一两分交情,你今日居然为了她想杀我。” 凤明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继而冷然道:“王妃也是王府的主子,若你对她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玉临也不生气,影这个人向来只听凤冥夜的吩咐,其他人的话他不听一点,也都不入他的眼,今日居然会在意一个女子,属实有些稀奇了。 玉临目光落在窗外的月亮上,幽远深刻,久久才缓缓开口:“影,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八年了吧,你日日戴着面具,我似乎从未见过你的真面目。” 凤明辰冷然问:“想看么?” 凤明辰一拳朝向玉临面门,玉临根本没作防备。 “啊!”一声惨叫惊动整个客栈。 翌日一早,姜承看到玉临右眼一圈青紫。 姜承有些幸灾乐祸,还是客套的问一句:“被谁打了?” 凤明辰恰好路过,听到姜承说话,直言承认:“我打的。” “师兄?你和玉临认识?”姜承目光在两人中来回,他昨日就发现了,他们认识。 玉临:“不熟。” 凤明辰:“不认识。” 那就是认识了,姜承点点头,倒是有点意思了,世界还是挺小的。 姜承打算缓和一下大家的道:“苏姑娘昨日受了那般惊吓,玉临你不该去道个歉么?” “苏姑娘?”玉临满目疑惑,暗暗看向凤明辰。 凤明辰看白痴一样给了玉临一个眼神,意思大概就是: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楚王府王妃丢了。 玉临看明白凤明辰的眼神,顺势道:“我就第二次见她,她原来姓苏啊。” 姜承不疑有他,问玉临:“你怎会来蔚州?” 玉临答道:“有人传了一封密信给司天监,说蔚州有邪教横行,修炼邪术屠戮无辜百姓。” 凤明辰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缓缓道:“我传的。” 姜承很惊喜:“你还懂这些。” 凤明辰懒得理,又无可奈何,只好答道:“我不懂,但我知道,毕竟我是姜承的师兄。” 姜承一下吃到大瓜的表情,异常兴奋道:“那你也是鬼医的徒弟。” 凤明辰并没有否认。 姜承将昨日夙苏给他的玉佩拿出来,放到玉临手心,道:“这是苏姑娘从邪教人手里拿到的玉佩。” 玉临握紧玉佩,他感觉到这玉佩中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这背后的人他可能敌不过。 凤明辰见状正了正神色,道:“这玉佩原本还有一块,持玉佩的人死后,那块玉佩碎裂出现了一个巨蛇虚影,苏姑娘与巨蛇虚影缠斗,虽打散那虚影,但她受了伤。前日,有一群黑衣人杀手夜袭我们,他们身上也有一个图腾的刺青。” 玉临一瞬间有些懵,怎么又扯上那个女人了,等等……那女人与虚影缠斗还打赢了,那她定然实力不凡。 姜承也搭话:“具体情况你去问苏姑娘。” 夙苏刚好路过,姜秀秀搀着夙苏本来要去晒太阳,走过就刚好听到有人提到她。 夙苏问:“要问我什么?” 玉临眸中深沉不可描述,拿起玉佩晃了晃,“这个。” 夙苏觉得这个玉临多少有点大病,得好好治治,冷哼道:“老娘看不见。” 玉临多少有点尴尬,笑笑道:“这个巨蛇盘柱的图腾玉佩是你弄到手的,他们是什么人?这个玉佩后面又是什么人?” 原来是为这事,夙苏由姜秀秀扶到椅子上坐下,看来玉临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夙苏道:“他们那些人称他为“神”,说他不是人之类的话,姜承说这个是什么灵蛇教的,这不是你们司天监的活么!问我做什么?” 如果夙苏看得见,一定赏玉临一个大白眼,昨日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欺负她,今天居然还有脸来问她。 玉临像是拿住了夙苏的命脉,浅浅威胁道:“真没想到,堂堂楚……居然是这道上的人,真是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夙苏抿抿唇,心里骂道:这丫没下限的玩意,脸上又皮笑肉不笑,道:“要我帮忙是吧?” 玉临似乎是很得意,“可以这么说。” 夙苏白眼一翻,玉临昨晚还说她离开王府给凤冥夜添麻烦,现在还让她在这里帮忙。 玉临脑子果然有问题,才会这么前后矛盾。 夙苏一脸无辜茫然:“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是你们司天监的事,你们司天监倒闭了还是吃干饭了,这么点事还要找外援。” 玉临倒也不恼,继续说:“可人家要你的命,这次是杀手,下次说不定就是什么牛鬼蛇神索命了,你不怕?” 夙苏摊摊手,一副我无所谓的嘴脸,“怕啊!所以我为啥还要牵扯进去?” 玉临正义凛然道:“守正辟邪,维护苍生安定。” 好一个大义凛然,不畏生死的样子,想请她帮忙还这个态度。 夙苏真的想翻一百个白眼瞪死这玉临,冠冕堂皇,变脸速度这般快,且不要脸,还道德绑架。 夙苏内心os:我可没道德。 夙苏笑得异常灿烂,道:“这是你们司天监的事,你这是想推脱责任?” 姜承和凤明辰对视一眼,这两人是八字不合吧! 玉临嘴继续叭叭:“守护天下安定人人有责。” 第155章 答应帮忙 夙苏撇撇嘴角,这还是昨晚那个义愤填膺,高高在上的玉临么?大清早被夺舍了吧!不管是不是被夺舍,总而言之,不熟,不想帮。 “秀秀,咱们去晒太阳。”夙苏朝着姜秀秀方向抬起手,玉临这样的转变,太快!请恕她无能无力。 在一旁看热闹的姜秀秀突然听到夙苏叫她名字,乐呵呵的接过夙苏的手,搀扶着夙苏往小院子里去。 玉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夙苏离开,其实从心底他对夙苏的实力是有所还是怀疑的。 姜承泰然自若,把玩手中折扇,道:“你昨晚欺负人家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姑娘,今天又求人家帮忙,会帮你才怪。” 玉临真的不想再在那件事上多做解释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是无辜的。 玉临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抹苦闷。对啊,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是无辜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一个无辜的她。 玉临深呼吸,他似乎明白什么了,但他脸上却是一派无所谓,淡淡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上什么!” 姜承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放到玉临面前,正是昨日夙苏为了以防万一给他们的,后来他们想还给夙苏,被夙苏拒绝了。 姜承叹道:“这般力量的符,以我的实力画不出来,就算是任家现任当家也就是这般境地。” 玉临手掌覆盖在符纸上,感受到精纯的法力,眉头紧锁,有些急迫的问:“哪来的?” 姜承轻声道:“苏姑娘昨日送我们的。” 当头棒喝!玉临有些呆愣原地,不可置信的问:“她画的?” 姜承白了玉临一眼,以前他或许会觉得是夙苏从那得来的,但是当初分开时,夙苏送给姜秀秀一张雷符,姜秀秀亲眼目睹夙苏所画,他看过,法力纯正自然,是他们遥不可及的。 玉临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京城虫尸,当时云墨负责的那件事,帮云墨很有可能就是夙苏。 想通这一点,玉临眸色复杂,听说这位楚王妃以前被养在偏远之地,他原以为是个粗鄙村姑,现如今看真是大有来头。 玉临倏地往外冲,姜承与凤明辰对视一眼,无奈的跟出去。 此时,夙苏正安逸的躺在躺椅上,沐浴着阳光,桌上香茗散发着清香,姜秀秀陪着聊天,玉潇帮忙剥葡萄。 三个人相处得那叫一个融洽。 姜秀秀现在看玉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耐烦的问:“你又来干什么?” 玉临站到夙苏跟前,抱拳躬身道:“抱歉,昨晚是我不对,不该为难于你。” “没关系。”夙苏随意摆摆手,只是那空洞平静的眸底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玉临问:“现在可以帮忙了吧?” 夙苏唇边闪过两分讥诮,戏谑道:“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厉害之人不知凡几,你们司天监更是网罗天下能人义士,若是这点事都搞不定,国师位置不如让给我来坐吧。” 玉临这次倒是一脸淡然,甚至有些无奈,自从师父去云游了,司天监近些年发展可谓是一般,司天监中已无多少真才实学之人,可用之人甚少,这次的事局势不明,所知甚少,他们之中只有夙苏和他们交过手。 玉临心思一动,笑道:“你说京城里的人会怎么想?” 夙苏眉宇微凝,搁这威胁呢!无奈的叹口气道:“你说得对,我离家已有一月有余,家里人大概找我找疯了,我也是很想回去的,要是因为你耽搁了我的行程,又要说我拖后腿了。” 玉临被怼的哑口无言。 姜承温润的脸上闪过疑虑,他觉得他们两说的话有深意,但他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先忽略掉。 玉潇拉了拉夙苏的衣袖,求情道:“姐姐,你就帮帮师兄吧!” 夙苏决定还是给玉临点面子,轻轻敲击桌面,道:“帮忙也行,给我多少钱?” 玉临道:“就我和你这份渊源,玉潇还叫你一声姐姐,这感情好,帮个忙而已,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不是么!” 夙苏抬手拒绝:“打住,谈感情伤钱。” 玉临有种想吐血的冲动,“那你想要多少?” 夙苏毫不掩饰露出一个绚丽灿烂的笑容,“当然是多多益善。” “行,如果覆灭这个灵蛇教,我给你一万两,如果你确实帮了大忙,我可以多加钱。”玉临满口答应,钱财司天监还真不缺,如果这事真的能成,一点钱算什么。 “一言为定。” 夙苏爽快的伸出手,可惜玉临不知道是何意,夙苏又悻悻收回手。 玉临也无奈,他自然可以找更厉害的人,可那些人可不仅仅是要钱财那么简单,他虽是国师首徒,代管司天监,可实际权力并不高,司天监里不服他的多了去了。 “行了,你们该找线索的找线索,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休养。” 说着,夙苏往躺椅上一躺,闭眼假寐。 突然,夙苏想起些重要的事,又坐起身,问:“姜承,那个子母煞尸怎么样了?” 姜承脸色沉了沉,无奈道:“跟丢了,不过可以确定在蔚州境内,姚家已经知晓此事,他们也派了人在搜寻。” 夙苏:“……” 夙苏沉默片刻,又凉凉一笑,浅浅戏谑道:“姚家?邪教在蔚州地界横行,也不见得姚家有多上心。” 姜承眉头微蹙,低声道:“你怀疑姚家?” 夙苏往躺椅上一靠,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连连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 玉临眸色闪动:“这事我会留心的。” 夙苏想起初见临渊时,他说的话,姚家二爷姚文兴与茹媚私会。 现在这般情况下,应该信息共享。 夙苏道:“那块玉佩的主人叫茹媚,玉佩被人偷了,而我们恰巧抓了那个小偷,小偷当时说茹媚在和姚家二爷姚文兴私会,你们可以去查查这个叫茹媚的女子。” 有了追查的方向,也就有了希望。 夙苏赶紧下逐客令:“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扰我休养。” 打发走所有人,夙苏躺在躺椅上静心休养。 姜承和玉临动用自己的关系在寻找一切有关邪教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夙苏难得的静谧时光,早上晒日光,午后睡午觉,晚上晒月光,剩下的时间就待在房间里盘腿打坐,运行体内力量。 第156章 眼睛复明 这日,夙苏躺在月光下,清冷的月光给她盖上一层薄纱,朦胧清丽。 凤明辰见夙苏是一个人,便靠近过去。 夙苏听到脚步声,脸微微偏了点,感觉到熟悉的魂魄气息,安安心心的晒月光。 凤明辰在夙苏身侧坐下,问:“你这每日都要晒月光?” 夙苏慵懒的答道:“这是我家的秘法,吸收日月精华来恢复法力,提升修为,但凡人终究是凡人,效果比不上那些山精妖怪。” 凤明辰看向天空残缺的月亮,明亮安静,柔和淡雅,道:“有的时候挺好奇的,教你术法的人是什么人?” 夙苏心中顿时酸涩闷痛,呐呐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凤明辰看向夙苏,夙苏一脸难过的神情,愧疚不已,“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 夙苏扯出个浅浅的笑容:“没关系。” 凤明辰转移话题:“其实你一开始就打算帮玉临。” 用的很肯定的语气。 夙苏摊摊手,无奈道:“我们已经深陷其中了,他们那天派了杀手,就是明确知道我们的行踪,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如今有司天监做后盾,彻底解决才是根本,也对得起这一方百姓,况且玉临给钱啊!” 凤明辰看到夙苏提钱时一脸向往,问:“你很缺钱吗?” 一提这个就郁闷,夙苏双手托腮,苦闷道:“缺啊!要是给我国库的钥匙,我能去给它搬空了。” 凤明辰失笑,却有些疑虑,夙苏与凤昀白有生意往来他是知道,应该赚了不少,王府每月月例也从未少过,将军府的嫁妆那也是十里红妆,嫁妆丰厚,平日也不见她花什么钱,那她为啥会缺钱? 凤明辰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家客栈被我买下来了,客栈老板和小二我也打点好了。” 夙苏苦闷闷的,咋就她那么穷,“你有钱没地花啊!” 凤明辰道:“毕竟有人惦记着我们,若是再寻上门来刺杀,打坏东西反正要赔,还不如提早处理好。” 夙苏竖了个大拇指,也算是未雨绸缪。 夙苏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抬起手朝着凤明辰的方向挥了挥:“时间差不多了,你送我回去呗!” 凤明辰接过夙苏的手,那只手温柔细腻,牵着夙苏的手,将她送回屋里,小狐狸顺着夙苏的脚边撒娇。 自从姜承他们来了,这小狐狸就一天天躲在夙苏房间里不见人了。 夙苏揉了揉小狐狸柔软的皮毛,告别凤明辰,安心躺在床上睡觉。 翌日,夙苏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帷幔,她惊喜的眨眨眼睛,看向四周,看到趴在床边的小狐狸。 她的眼睛终于复明了,天知道她这失明的日子过得有多难熬。 夙苏迫不及待的出门放肆一下,把整个客栈里里外外转一圈。 凤明辰看到夙苏在四处瞎逛,就叫住夙苏,看着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心中甚是欢喜。 “你眼睛好了。” 夙苏狂点头,这几日可是闷死她了。 夙苏与凤明辰在大堂里用早膳,也许是习惯了,凤明辰给夙苏添粥夹菜,就差喂嘴里了。 玉临来大堂就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在意,还心血来潮的逗一下夙苏,将她手中的碗抢走,放到很远的位置。 夙苏有些无语,这玉临又被夺舍了,今日是捣蛋鬼。 夙苏一时没有动作,玉临以为她还看不见,就逗弄逗弄她,道:“有本事拿回来啊!” 夙苏嘴角可疑的抽了抽,抬手就抓住玉临的头发,往后那么用力一扯。 痛得玉临面容扭曲,捂着自己的脑袋恶狠狠敌视夙苏。 夙苏还扯下来两根头发,脸上浮现一抹坏笑,把头发悄然收拾好。 夙苏像个没事人一样把碗拿回来继续吃。 玉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眼睛好了?” 夙苏淡然的应了一声。 玉临尴尬的挠挠头,也不在意刚才被夙苏扯了头发那一下,还自己拿个碗盛了碗粥,加入用早膳的行列。 姜承、玉潇和姜秀秀相继出现,得知夙苏眼睛复明,个个眉开眼笑。 夙苏笑笑,这几日他们忙得不见踪影,今日都出现了,定然是有消息了。 夙苏看向玉临问:“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姜承与玉临对视一眼,才缓缓道:“查到了一些东西,茹媚是蔚州州府最大青楼的舞姬,名声在外,容貌倾城,舞技超群,卖艺不卖身,常有人花高价请她去跳舞助兴,她也喜欢往来奔波在县城州府间,自称是喜欢到处走走,曾有人见过她有这么一块玉佩。另外……茹媚明日会来珺叶县。” 夙苏皱眉:“来这做什么?” 姜承答道:“是县中首富贾员外办秋宴,花重金请她来跳舞助兴的。” 过于巧合了,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夙苏拍拍手:“那正好,咱们请这位舞姬来做做客,顺便吐点东西出来。” 贾员外办的秋宴,盛情邀请珺叶县中才子相聚,谈诗论赋,欣赏歌舞,倒是十分热闹。 玉临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去请茹媚,将玉佩图案样式拓印到纸上,遣人送去给茹媚,邀请她晚上来客栈做客,同时派人监视茹媚的一举一动。 一切准备就绪,今晚有的热闹了,夙苏又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戴上面具。 姜秀秀偏着脑袋问:“苏姐姐,你这身打扮是?” 夙苏无奈道:“不想被太多人记住样貌,我怕以后惹出麻烦。” 姜秀秀一脸我明白的表情,十分上道的表示:“以后你穿男装就叫你苏哥哥。” 玉临很是满意夙苏的装扮,点点头道:“还算有点脑子。” 夙苏身份特殊,不宜暴露太多,虽说这里距离京城很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夙苏现在可以狠狠地白玉临一眼。 玉临轻咳一声,不确信的问:“你确定茹媚今晚一定会来?” 夙苏道:“那块玉佩对她很重要。” 夙苏曾在玉佩上感知到不好的情绪,那是万千种情绪交织一起,玉佩连接着他们的组织。 以姚顺那一块玉佩为例,持玉佩的人与玉佩之间有联系感知,人死亡,玉佩会爆裂,并出现巨蛇虚影吞噬消灭一切,玉佩很有可能是他们与那位“神”之间的媒介。 玉佩丢失,茹媚定然着急,她有可能就是凭借玉佩的感知才找来珺叶县。 第157章 请卿入门 夙苏很是淡定,回想起姚顺死前的场景,她有个很奇特的想法,姚顺是动了背叛的心思就被玉佩诛杀的,玉佩中的魂体虚影是监视者也是毁灭者。 姜秀秀脑袋耷拉着比桌面,一脸茫然道:“按照话本上写的,我们应该直接去将那个茹媚姑娘偷偷绑来,严刑拷打,逼她说出灵蛇教的位置,可为何我们要请她来?” 夙苏浅浅一笑,其实也不算请,应该算是威胁,也算是搏一搏。搏的是玉佩对茹媚的重要性。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若有似无的笑笑,“绑也好,抓也好,请也好,最终的目的不都是要知道灵蛇教的底细么!” 姜秀秀不太懂,“可是,我们这样不就暴露了。” 夙苏高深莫测的笑笑:“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之前已经派了杀手来找我们,我们本来就是敌对方,暴不暴露已经无所谓了,我打算直接点,中路开团一波。” “啊?”姜秀秀没太懂。 夙苏道:“我和玉临已经商量过了,玉临带来的司天监之人在蔚州境内寻觅灵蛇教,你哥负责联络姚家辅助司天监行事,我们呢从茹媚身上找找线索,这样三方合作,定然能寻到灵蛇教根基所在。” 姜秀秀越发听不懂了,轻轻咬了咬下唇,问:“你上次不是说姚家可能和灵蛇教有牵连么?为什么还要找姚家帮忙?” 姚家现如今由姚家大爷掌管家族,与茹媚私会的是姚家二爷,他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夙苏幽幽道:“蔚州玄门术道由姚家代监管,若是司天监直接跳过姚家行事,反而会引起姚家不满,适得其反。可若我们说明情况,联合姚家,同时也可以看看是姚家整个家族都参与邪教还是某些蛀虫坏事。” 这一来也是给姚家自证的机会,司天监突然来到蔚州查邪教,姚家当家人就算是不知邪教之事,为了姚家声名也会鼎力相助,若姚家就是邪教本身,那么他们就会暴露更多。 姜秀秀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又有了新的疑惑:“这不打草惊蛇,若是他们藏起来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一无所获。” 夙苏唇边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到那时事情已经闹大,道上的人都知道蔚州有邪教,姚家却没有监管到位,属于失职。那么司天监就有权继续深入调查,甚至完全接管蔚州的监管权,届时有司天监在,邪教也不敢继续猖狂,狐狸尾巴也迟早会露出来。” 玉临眸中异动:“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怕。” 玉临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夙苏身上,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夙苏狠狠白了玉临一眼,虽说蔚州由姚家代监管,可司天监才是主要监察者,冒出一个邪教都不知道,司天监都快成摆设了。 夙苏又不受控制的白了玉临一眼,“我只是把姚家拖下水,若是姚家行得正坐得端,勇于担当,也就不会被释权,拔出邪教毒瘤,还蔚州百姓安乐,你们司天监也不算渎职。” 最后两个字夙苏说得极重。 玉临脸色一凛,有些不自在,这些年他与师父常年游走在外,是疏忽了司天监的事。 安排好一切,夙苏又松懈下来,坐在屋顶上,观望这县城的烟火气。 凤明辰悄然爬上屋顶,坐到夙苏身侧。 夙苏眼尖的发现凤明辰腰间的剑不是原来那柄,好奇问:“你换武器了?原来那柄剑呢?” 凤明辰脸色突然暗沉一瞬,那日那柄剑上染尽夙苏的血,那些血太刺痛,他虽将剑身擦拭干净,可怎么都不想用那柄剑了。 凤明辰这几日情绪低落,心中苦闷。 夙苏见凤明辰不说话,轻叹一声:“那柄剑本是纯阳精炼所铸,我的血、周槿鬼气,加入雷电之阳锻洗,如今也算得上是一柄法器,普通阴魂鬼魅见了都得跑,放在屋里可以镇宅用了。” 凤明辰却沉沉呢喃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夙苏拍拍凤明辰肩膀,一脸真诚,道:“这算什么,我们呢是互补的。在外遇到妖魔鬼怪就我保护你,等回了京城,就要换你保护我了,有的人啊比鬼可怕。” 一提到京城,夙苏情绪就低落,在外面浪久了,不想回去。 夙苏悠悠叹口气,娇俏的容颜上满是温柔之色,道:“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武修比术修之人要强,姜承、玉临都打不过你,现在的我我打不过你,当然,超越那个程度的人术修比武修强,但那个程度我说不好。” 夙苏也不知如何表达,现代社会武修少之又少,她甚至没怎么见过,不好定其中的那个程度,反正年龄相当情况下,很少有修术人能打赢凤明辰,魂魄脆弱,痛觉连体,可有多少人能修炼到透过肉体伤人魂魄的地步。 “是么?”凤明辰觉得夙苏就是在安慰他。 夙苏则是一脸真诚的点点头:“我有必要骗你么!你不信咱两打一架试试。” 凤明辰眸中坚定,眼角余光落在夙苏身上,言不尽的深情:“你说什么我都信。” 夙苏心中喜悦,拍拍凤明辰的肩膀,脸上洋溢着高深的笑容,心中默然补充道:你有比我们都强大的血脉之力。 夜幕降临,客栈上下却灯火齐明,蜡烛青烟袅袅。 凤明辰隐藏在屋顶阴影处,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客栈大门敞开,在等客上门。 正堂里,夙苏与玉临、姜承坐在圆桌前,桌上一壶好茶,几盘点心。 为了姜秀秀的安全,夙苏让她待在房里,由玉潇陪护。 玉临和姜承神色微凝,静静等候着,夙苏给他们倒了茶水,他们也不时尝上一口。 夙苏给自己茶杯满上,吃着桌上的点心,相比其他两人,真的是自在逍遥。 不多时,一位女子从门外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绝色貌美的女子,肤如凝脂,步履轻盈,恍若无骨,身姿婀娜,媚眼如丝,一身艳丽红裙衬托的她艳丽出尘,举手投足间尽显娇媚风韵,发间步摇随身微动,手中团扇轻摆,优雅与妩媚并存,身上散发着一股迷人的异香,如桃花又似玫瑰,,清新而又浓烈,沁人心脾,芳香四溢,乱人心魂。 女子恍然一笑,勾人心魄,让人沉沦。 媚骨香!夙苏眼中闪过一缕晦暗。 第158章 媚骨天成 茹媚在夙苏三五步外停下,盈盈一笑,浅浅行礼:“在下茹媚,来取回一件东西。” 夙苏从茹媚一进门,目光就挪不开,真的是勾人心弦,风情万种。 茹媚团扇半遮面,又是别往风情,明媚一笑:“小公子怎么如此看奴家?” 夙苏把脑海中形容美人的句子都过了一遍,不由夸耀道:“翩若倾鸿,婉若游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妩媚多情,远观淑之。” 茹媚团扇微扬,竟有些娇羞之色,“奴家多谢小公子夸耀。” 玉临脸色古怪,他已经开始怀疑夙苏的取向问题了,哪有一个女子会如此……好色。 姜承眼眸中多了几分亮光,轻咳一声掩饰他想笑的冲动。 “茹媚姑娘请坐。”夙苏起身将凳子拉出,又起身重新去端上四杯茶水出来,一一放到面前。 茹媚眸中闪烁着诡异灿烂的光芒,身上的香气四溢,乱人心魄。 茹媚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没有发现异常,但她也没喝,又轻松放下,“好茶,只是奴家不宜喝茶,有劳小公子费心了。” 夙苏甜甜笑着,面具下的脸微微泛红,这般好看的美人,可惜了,有的看就多看两眼吧! 玉临真见不得夙苏那看美人不要脸的样子,从怀里取出玉佩,拿在手里晃了晃,道:“姑娘,可是要这个?” 茹媚脸色微微一凝,瞬时又舒展开,她手中团扇一挥,身后的大门瞬间关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夙苏撒娇道:“美人姐姐,咱们好好聊聊不是,怎么这么着急发火呢!” 茹媚娇媚一笑,看着夙苏道:“小嘴挺甜,姐姐不想杀了你,你以后就乖乖跟着姐姐。” 夙苏撇了撇嘴,虽说她喜欢美人,但有毒的美人还是算了。 玉临手腕翻转,将玉佩收进手心内侧,直来直去问:“茹媚,灵蛇教在哪?” 茹媚并不着急忙慌,手中团扇轻轻晃动,她早已暗中将客栈里的人查过,几个不过二十的孩子,无所畏惧。 茹媚眸中多了几分戏谑:“你们几个小孩子,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夙苏此时还有闲心雅致,拿起桌上的糕点小口吃着,仿佛这里的一切和她没关系。 夙苏劝道:“三对一,姐姐胜算不大,姐姐还是说了吧,他们两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茹媚并不将三人放在眼中,嘲讽道:“见多了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没有本事还想着强出头。” 玉临和姜承感觉到身体不对劲,明明早有预防,可他们现在觉得体内燥热,眼前迷糊,心绪缭乱,有种魂魄被牵动吸引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中的术? 夙苏端起茶杯直接给玉临和姜承脸上各自泼了一杯茶水,这两个家伙,要告诉他们茹媚擅长魅惑之术,居然还能中招,这个家真的是离了她一点都不行。 夙苏放下茶杯,微微抱怨:“你们两也太不注意了,这样都能中招。” 被泼醒的两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就中招了。 夙苏甜甜的说:“姐姐,媚骨香不错,魅惑之术也不错,可惜了,这种术法有个最大的弊端,对同性不管用。” “你是女子。”茹媚微微惊讶,也就是一瞬间。 “是的呢!”夙苏点点头承认,她年纪不大,身材偏瘦,穿着男装戴着面具,一般人都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是男子。 茹媚也不慌不忙,坐在原位,颇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以为我会一个人来?” 夙苏灵识外放,早就感知到客栈已经被人包围,他们气息轻浅,不易被人察觉,“带来了二十二个人来,个个身手都不错,奈何他们也就是来送个菜的。” 茹媚眸中划过一抹浅浅的危机感,很快又释然,知道几个人又能如何,她有的是手段。 夙苏看时机差不多了,轻轻拍拍手,欢欢喜喜道:“姐姐,你没感觉到头晕目眩么?” 夙苏这么一说,茹媚突然就感觉到头晕目眩,她挥落桌上茶杯,发出巨大声响,茶水同时洒落一地,不对,她根本就没喝茶。 夙苏很是惋惜的看着地上的茶水。 茹媚觉得大脑不受控制,有些恍惚,强撑着问:“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笑眯眯道:“药早就下了,下在蜡烛里,你进门时就中招了,解药在今天的茶水里。” 夙苏有点得意,这可是她让凤明辰特意做出来的蜡烛,这满屋子的蜡烛,只有其中一根有毒。 玉临和姜承一脸懵,他们怎么不知道蜡烛里有毒药。 茹媚有些支撑不住,双手死死抵着桌面,恶狠狠的看着夙苏。 夙苏小小嘚瑟一下,才嘻嘻呵呵道:“咱们都是修术的人,会先入为主,觉得我们会用术法对付你,可你猜错了,我用的是迷香,独家制作,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你那媚骨香就是太香了,太招摇了。” 茹媚这下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倒下。 夙苏也算个怜香惜玉的人,将茹媚接住,又催促道:“去找个绳子把她绑了。” 姜承依旧温润如玉,去拿绳子过来将茹媚绑到柱子上,夙苏又取了一块黑布蒙在茹媚的眼睛处。 而屋外,二十二个黑衣人整装齐发,悄然闯进客栈,埋伏在隐蔽处,楼顶阴影里的凤明辰淡淡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凤明辰如鬼魅般一跃而下,无声无息,步步紧逼其中一个,快准狠,黑衣人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去见了他太奶。 眨眼间,凤明辰已经干掉十来人,其他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对他群起而攻之,但剩下的的十来人一同上都没打赢一个凤明辰。 凤明辰手起剑落,手腕翻转,步履转换,送黑衣人全部去见他们的太奶。 外面的麻烦处理完了,凤明辰让手下人去处理尸体,推门进来,就闻到一股诡异的异香,让人心神不宁,魂魄恍惚动乱。 夙苏去后面提来一桶粪水,直直泼到茹媚裙边角,毕竟如此美人,粪水泼身上,着实让人舍不得。 臭味弥漫,那股异香瞬间消失。 姜承好奇问:“媚骨香?” 夙苏道:“取少女之骨,研磨成粉,混合多种香料药草,放入山中花树下密藏一个月后取出,以少女心口精血调制,涂抹在身上,能散发出勾人异香,这种东西最怕污秽之物。” 第159章 分外有料 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你都知道?”玉临有些不可思议,这种邪性秘术,鲜少有人知晓。 夙苏又白了玉临一眼,低低吼道:“媚骨香而已,给我材料我也会调,只是这东西阴毒害人。” 玉临有些震惊,他游历天下,所见所闻多如牛毛,所识秘法术法不计其数,可今日他才知道,他还是见识的不够多。 姜承似有所感,他们相比夙苏真的是知之甚少。 夙苏眸光一转,眸中邪魅之色,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东西,适合一点点慢慢用,宫斗宅斗榜首好物,绝对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只是材料难得,副作用也不小,相比下比较适合宫斗,皇家血脉特殊,比较扛得住。” 玉临轻哼出声,看夙苏也是深意非常:“这你就想多了,京城严令禁止使用这类邪术,皇家若是发现有人使用此等邪术图谋不轨,抄家灭族。” 夙苏似笑非笑的偏偏脑袋:“说说而已,玉临公子莫要紧张。” 玉临额间阴沉,又无可奈何。 夙苏去墙边吹灭了一支蜡烛,顺手将门窗打开通风。 茹媚被五花大绑,麻绳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她身上,裹粽子都用不掉那么多。 夙苏随手在桌上拿起一杯茶水,捏着茹媚的嘴,直接给硬灌了下去。 玉临对夙苏真的有点刮目相看,毕竟那些污秽之物实在难闻又恶心,他是一点不想靠近。 茹媚意识不清,这么个灌法实际喂不进去多少,流出大半,淋湿衣襟裙摆。 夙苏又去倒了一杯茶水,继续灌。 “咳咳咳……” 茹媚被茶水呛到,意识渐渐回笼,前襟湿漉漉的,鼻尖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恶臭。 夙苏朝玉临和姜承挥挥手,示意他们走远点。 夙苏将茹媚眼前的黑布撤去。 茹媚意识回笼,她看着眼前的夙苏有种杀人的冲动。 一股恶臭从脚边蔓延而上。 茹媚低头见到裙摆上的污渍,脸色瞬间苍白,瞬时化成青黑之色,她双眼喷火,情绪激动,奋尽全力挣扎,奈何身上麻绳绑的太紧太密,她也只有脑袋能自由活动。 “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茹媚想撕了夙苏,拼命的挣扎着,双眼如刀,要将夙苏碎尸万段。 夙苏毫不在意,轻飘飘的道:“别挣扎了,以你现在的力量挣不开的,还是省点力为好。”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倏地爬到桌子上坐着,与茹媚的位置面对面,两条腿耷拉着,一摇一晃的。 茹媚脸部扭曲,全然没有开始的柔媚之态,恶狠狠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夙苏噗嗤一笑,看茹媚的眸子里全然没有开始那种欣赏美人痴迷的眼神,而是一种看蝼蚁的眼神。 “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敢大摇大摆送上门,是你蠢呢还是笨啊?” 气死人不偿命。 茹媚是查过这个客栈,几个年轻人,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轻人里会有如此高手。门外那么安静,她带来的人应该全都没了,那些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轻敌,或者说她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茹媚突然安静下来,死死盯着夙苏,眸中晦暗阴翳,有种嗜血发怵。 “你们是什么人?” 夙苏眉头微挑,毫不避讳道:“我们是司天监的人。” 玉临表情略有些耐人寻味。 茹媚眸中有一瞬间的黯淡无光,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 茹媚唇畔突然露出一个绚丽笑容:“呵,司天监又如何,神会替我报仇的。” 夙苏冷哼一声,笑容淡雅:“你想多了,我们不会杀了你的,你不要现在就想着报仇的事。” 茹媚脸上一瞬的松了口气,又满是不解。 夙苏悄悄叹口气,看向玉临,声音秃然低迷:“制作媚骨香比你们想象中的更残忍,要从活人身上取骨,心头精血也是活人身上取,这么一点点就是两条命,你说她这一身异香那得多少无辜少女丧命,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一刻,屋里气压都低了,温度降至冰点,玉临和姜承脸上突显杀意。 夙苏紧紧盯着玉临,唇畔扬起一抹邪笑,如那雪天红梅,透露着冰冷血腥:“所以,玉临,请别放过她。” 玉临在夙苏身上感觉到了压迫,问:“你想怎么做?” 夙苏眸色突然柔和,笑盈盈道:“她不是喜欢喜欢身上香香的么,那就把她绑了放到茅坑池子里,腌入味。” 夙苏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就像那地狱里爬出的魔鬼,让人宁死不活。 原本还是满目杀意的姜承眸色瞬间变化,突然觉得夙苏的提议很好,死才是最简单的,要的是比死更加恐怖的。 玉临喉结微动,他突然有点同情茹媚。 “你……”茹媚有种全身挛缩感,裙摆上的污渍让她恶心想吐,全身泡在茅坑里的感觉,一刀捅了她还比较自在。 夙苏双手撑在桌面,耷拉着的双腿来回摆动,声音也越发柔软:“说说你们灵蛇教,若我满意了,兴许我还能放了你。” 茹媚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脑袋耷拉着,明明才八月,她却觉得犹如寒冬。 茹媚低低泣道:“我不能说,说了我会死。我们对神主发过誓,若有背叛,受烈火焚身之罚,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夙苏清冷冷的笑了,姚顺就是这么死的,果然有手段。 夙苏唇边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我没让你背叛,你可以说说你能说的,咱们就当聊聊天,反正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但我要听真话。我家有一门手艺,剔骨不死,你可以看着我给你剔骨,不知道你这用媚骨香腌入味的骨头,再用来做媚骨香会怎么样,我是很好奇功效会不会更加强烈些。” 茹媚眼眸中蔓延着恐惧,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夙苏从桌上跳下来,走近到茹媚跟前。 茹媚不经意与夙苏对视,那瞬间,她的心脏狂跳,她的魂魄似乎要被抽出躯体一般,魂魄被撕裂,好痛,好痛苦。 魂魄连接身体,茹媚觉得全身被千百把小刀在刮肉一般,而心里却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恐惧,她有种极致窒息感,仿佛喉咙被细细的丝线勒紧,又勒紧,绝望包裹着她。 “你!放过我。”茹媚祈求着。 夙苏柔柔的笑笑,将术法放松些。 第160章 乖乖招供 茹媚那些痛苦的感觉瞬间消失,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还在死死捏住她的魂魄,随时会把她的魂魄捏爆。 夙苏唇畔绽放一个灿烂魅惑的笑容,她靠近茹媚耳边,低声道:“别害怕,如果你撒谎,我能感觉到,若有一句假话,我就抽你生魂出来拷问。” 夙苏身体退后两步,唇边笑容越发浓烈。 茹媚眼泪汪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此时只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小姑娘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夙苏可等不及,率先问:“玉佩是什么象征么?” 茹媚眸中像是没有光了,咬咬牙道:“神主座下有十位神使,我们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神主可用这玉佩夺取力量,亦可用玉佩监视我们。” “你们灵蛇教在哪?” “蔚山青羽观。” “你们和姚家有勾结。” 茹媚悲苦一笑:“姚家,不过是神主的一个棋子,姚家二爷争权夺位,控制他就是掌控姚家,掌控蔚州。” 茹媚心中顿觉苍凉悲戚,他们也不过也都是棋子而已。 夙苏咬破手指,一滴血渗出,她将血点在茹媚双眉之间,化作印咒。 封其术法,人死咒消。 “你……”茹媚自我意识到夙苏做了什么,气愤不已,但也仅仅是气愤。 夙苏眼中是没有温度的,冷然一笑:“我只说我放过你,我可没说他们会不会放过你,你这一身媚骨,不知害了多少人,你也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茹媚背脊发寒。 夙苏眸中闪过异色,茹媚只觉得魂魄沉沉,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 夙苏整理了下心情,指了指茹媚,道:“我对她施了术,她得沉睡上十二个时辰,玉临,剩下的这可算是你们司天监的事了。” 玉临邪邪一笑:“放心,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我会让人好好照着办的。” 玉临后半句话说的一字一顿,脸上也是少有的冰冷。 夙苏伸了个懒腰,溜溜达达的就跑了,留下一地狼藉给玉临他们收拾。 这屋里又闷又臭,胃里翻腾得难受。 月色朦胧,微风徐徐。 夙苏搬了两壶酒爬上屋顶,客栈上下已经收拾妥当,今晚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 凤明辰一上屋顶就看到夙苏在对月独醉,不免啰嗦一句:“酒量不好还又在这偷喝酒。” 夙苏见凤明辰来了,心情会就很好,笑嘻嘻的说:“酒量又不是天生的。” 凤明辰来到夙苏身侧位置坐下,夙苏把一壶酒塞给了他。 月影如幻,月形如小船一般悬浮在空中,与众星同辉。 夙苏没由来的有些悲伤,眼眸朦胧,道:“等这里事情结束,我们就得回京城了,也不知道糖糖有没有好好吃饭。” 凤明辰应了声:“是啊!” 夙苏突然看向凤明辰,两人面对面,眼中真切:“要不我们俩私奔吧。” 凤明辰一瞬的心跳停止,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夙苏,他怕看一眼他就会毫无顾忌的答应,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衣袖里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而她是凤冥夜的王妃,他不能…… 夙苏抿抿唇,淡淡的撇过头去,轻声来了一句:“开玩笑的。” 凤明辰心中难言的酸涩,又疼又胀,让他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一时沉默。 姜承见屋顶有人,飞跃上屋顶,就见夙苏与凤明辰在屋顶坐着,周遭气氛有些怪怪的。 姜承面上是儒雅温和的笑容,问:“你们两在这里做什么?” 夙苏抬眸一笑:“喝酒赏月。” 姜承坐到凤明辰那侧,不由抬头看向空中明月。 姜承余光不由落在夙苏身上,苏姑娘身上有很多秘密,师兄也很多事瞒着他,他能理解,但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夙苏连连哈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们两聊吧,我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夙苏直接溜了。 凤明辰给自己灌了大半壶酒。 姜承察觉到凤明辰的失意,不由看向夙苏离开的方向,问:“师兄,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凤明辰没有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 姜承一改往日温润,神色微敛,低声道:“我知道,你如今在京城皇权之中游走,你做什么我不问,但作为师兄弟还是劝你一句,京城那地方,勾心斗角,太黑暗,莫要深陷。” 凤明辰凄凄叹了一声:“是我早已深陷其中。” 姜承从凤明辰手里夺过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感叹道:“我现在真的是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时光,在紫薇山上玩闹,自由快乐,无拘无束。” “是啊!”凤明辰也是怀念曾经的时光。 姜承却突然问:“师兄,你是不是喜欢苏姑娘?” 凤明辰一瞬顿住,苦涩一笑,沉声道:“我和她没有可能,注定只能是朋友。” 姜承浅笑而不语,没有否认不是么! 夙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披头散发就往外跑。 玉临将茹媚交给司天监在珺叶县暗中驻留的人看管,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一闪而过,追上去才发现是夙苏。 夙苏直直奔进厨房。 玉临也跟过来,看见是夙苏才不由松口气,“吓死我了,你干嘛呢?” 夙苏随手拿起一只筷子把头发挽起,翻箱倒柜,随便答道:“饿了,想吃宵夜。” 玉临闲情逸致,道:“顺便我们再聊聊如何拿下灵蛇教。” 夙苏翻来翻去还是决定煮个面,听到玉临的话,又在忙碌中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抬起头盯着玉临,幽幽道:“先说好,回京城后不许跟别人说在这边见过我,也不许……” 玉临靠在柱子上,一副我又不傻的表情:“这用得着你说,你最好也小心点,京城里,若是被人知道你会玄道术法,别人只会说你是妖女,陛下可能也不会留着你。” 玉临又补充一句:“这样的能力在司天监是人上人,是能人异士,国家之才,但作为王妃,只会是灾祸。” 夙苏自然也明白,身为王妃应是大家闺秀,而不是江湖术士。 夙苏很快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在厨房里吃,没有玉临的份。 玉临也不恼,坐到夙苏对面和她说这话,灵蛇教的事不是小事,必须一举歼灭,绝不可让它再次卷土重来。 第161章 决战前夕 蔚州蔚山青羽观,蔚山乃蔚州与云州的交界之地,山脉连绵,蜿蜒起伏,层峦叠嶂,丛生密林,终年苍翠。 而这青羽观则在蔚山朱峰半腰,地势险峻,背靠天险,上山之路慢行,常年无人上山焚香祭拜。 是个极为凶险隐匿之地。 玉临以传信给司天监之人,先行前去探查。 另外联合云州姜家和姚家,三面合围。 夙苏把吃饱了,满足的打了个嗝,把筷子放下,眼睛凑着玉临,笑得格外灿烂:“你们司天监法器宝贝定然不少,别藏着掖着,大家一条船上的人,拿点出来用用。” 玉临从衣袖里取出一柄桃木剑,半米长,纯手工打造,剑柄用红绳挂着一串铜钱,共七枚,看质地有些年头了。 玉临手指划过剑身,不舍的将桃木剑塞给夙苏,道:“这个送给你,我师父送我的。” 夙苏把玩着那柄桃木剑,眼里满是精光,不由赞一句:“大手笔啊!百年桃木所制的桃木剑,七朝古币,定然是经手千万次,沾足了活人生气。” 玉临叹道:“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见多识广。” 夙苏又狠狠白了玉临一眼,还是说了声:“谢谢!” 夙苏小心收好桃木剑,意味深长道:“玉临,这次的事不简单,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要做好保底。” 玉临神神秘秘道:“这你放心,他老人家,一定会来。” 夙苏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翌日,晨光熹微。 夙苏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跟凤明辰打招呼。 这两日他们就在客栈等着,等着司天监和姚家人对蔚州上下做一遍清洗。 灵蛇教的十位神使一死一被抓,还剩下八个在外面逍遥。 只是被抓的几日一句话都不说,基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夙苏这两日很是忙碌,白天画符,晚上还要去鬼市上扫荡,算是做足了准备,反正花的玉临的钱,一点也不心疼。 五日后,司天监少监传来消息,灵蛇教神使四捉三死一逃亡,逃亡的已经派人去捉拿。另捉拿灵蛇教教众无数,抵抗者杀无赦,投降者封其灵穴,听候发落。 姚家由姚家当家文定带其子及族中优秀后辈鼎力相助。 姚家二爷姚文兴也被捉拿,暂由姚家看管。 所有人于三日内在蔚山山下汇合。 从珺叶县赶去蔚山山下,只需要两日。 山下的村庄早已破落不堪,司天监的人已经在山脚扎营,他们统一穿着白色圆领云纹锦缎衣袍,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上下,带头的中年人一身灰白道袍,脸生横纹,是个粗狂汉子,那身道袍衬托的他有些粗犷。 白衣男子们见到玉临就齐齐打着招呼,“大师兄。” 玉临点点头。 中年人到玉临面前行了一礼,很是客气。 夙苏压低声音问玉潇:“他是谁?” 玉潇也学着夙苏压低声道:“司天监少监齐林,四大少监官之一,擅驱邪术法,一身横练拳脚功夫,能徒手打僵尸。” 司天监由国师统领,下设有四正监,四副监,四少监,学子无数。四正监分天象、风水、安异、定邪四监。天象监职责是观天象、测吉凶等,风水监职责是风水堪舆、皇陵、龙脉等,安异监是监察民间、抵御山精妖怪等,定邪监是破邪教、除邪术,安魂驱鬼伏尸等。各监各司其职。 齐林有些坐不住了,是个急躁的,急问:“玉临大人,何时上去收拾了他们。” 玉临一改往日,颇有领导风范,沉声道:“等姚家和卢副监到。” 小狐狸化作原形,脖颈上挂着一张叠成三角的符纸,用红线串起,用以压制妖气,不被人发现。 小狐狸微微从马车里探出头,又被夙苏给塞回去。 夙苏厉声警告道:“车里有吃有喝,你乖乖待在马车里不许出来。” 这时,马蹄声由远而近,夙苏探头出去看,就见三匹马由远及近,直至他们的营地。 领头的中年男人一身青衣锦袍,气质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 关键是姜承长得很像他。 姜承有些意外:“父亲,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云州姜家的当家人姜怀。 姜秀秀见到父亲很是高兴,整个人都窜出去,直直奔到姜怀身边,甜甜叫了声:“父亲。” 一众人打过招呼。 姜怀在道上声名在外,响当当的姜家当家人,地位崇高,就是司天监也是对他礼遇有加。 姜怀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灵蛇教,十多年前还是青年的姜怀就与灵蛇教交过手,更是带头斩杀了当时灵蛇教的教主,可没想到灵蛇教会卷土重来,又在蔚州作威作福。 姜怀注意到夙苏,灵识外放探查夙苏神魂,却被夙苏神魂抵挡住。 夙苏优雅的笑笑,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些长辈都有一个通病,喜欢试探别人。 姜怀轻咳一声,他如今实力不俗,居然没有探查到一个十几岁少年的神魂,有些失态。 姜怀也不在意,温润慈和一笑:“小公子气度不凡,神魂强劲,不知师从何人?” 夙苏笑笑,从容不迫道:“师从之人早已仙去,在这个世界是无名之辈。” 夙苏淡定从容,父母长辈都已不在人世,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是无名之辈。 姜怀也不继续追问,只当是遇到一个天资卓越的少年。 翌日,姚家家主姚文定带着其子姚青,司天监副监卢峰也来到此处。 又是一番客套来客套去。 夙苏觉得无聊,一直躲在角落里,反正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 玉临与两位当家人、副监商议如何破山,如何预防未知事件。 他们知道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谁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危险。 夙苏坐在距离很远的石块上,翘着二郎腿,倒是自在。 凤明辰坐到夙苏身侧,问:“你有多少把握?” 夙苏神态自若,眼眸中平静的像一汪湖水:“实在话,我一分都没有,主要是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无法做判断。” 凤明辰没由来的紧张。 夙苏拍拍凤明辰的肩膀,眼中是坚定之色:“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你跟玉潇和秀秀就别跟去了,上面情况不明,你留下,在这边顺便保护好他们。” 第162章 行路危险 凤明辰苦涩一笑,他们去了恐怕只会拖后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山下等。 “嗯!” 夙苏沉了沉气,看向凤明辰时多了几分坦然,“能不能给我一些你的血?” 凤明辰没有拒绝,随即拔剑割破手掌,夙苏拿出一个小瓷瓶接流出的血。接了差不多了,夙苏将小瓷瓶收好,给他包扎好伤口, 凤明辰低声问:“我一直想问,我的血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上次你用我的血召唤的紫雷,威力强劲,有不可阻挡之势。” 夙苏偏偏脑袋,神秘兮兮的笑着:“每个人的血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那是我家的不传秘术。” 意思就是不能告诉你。 凤明辰也不再追问下去。 正午时分,一行人走上上山的路。 被留下的玉潇气鼓鼓的,可自己什么实力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没啥好抱怨的。 玉潇苦着一张脸,凑到凤明辰身边:“哥哥,姐姐他们会没事的,对吧?” 凤明辰笃定道:“你要相信你姐姐。” 玉潇豁然开朗,是啊!他的姐姐那么厉害。 山道崎岖不平,幽深安静,连只鸟叫都没有,枯枝落叶铺满山道。 夙苏和姜承走在最后面。 夙苏有些无奈,林雅的身子是在瘦弱,她进入这具身体后,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可这大半年来也没养出多少肉,她还经常锻炼,还是一样的柔弱。 夙苏真是想念她原来的身躯了。 姜承低声问:“你没事吧?” 夙苏摇摇头,她不想在爬山这事上消耗太多的神魂之力。 山峰并不高,没走多远就看见隐藏在山中的青羽观。 道馆并不大,依山而建,青砖绿瓦,连绵不绝的阶梯。 阶梯上落叶纷飞,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枯叶,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打扫过。 一行人也谨慎起来,爬上阶梯,推开大门。 一靠近,夙苏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阴煞之气袭面而来。 门内更是荒凉寂静,没有一丝丝生人的气息。 正中的香鼎积满枯叶,整个道馆都在一片死寂中。 “分头去观中找。” 玉临一声令下,司天监的弟子们一哄而散,四下寻找。 夙苏顺着那股阴煞之气直奔大殿而去,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扑面。 还算得上干净,连个蜘蛛网都没有。 大殿正中央,一条巨蛇雕像伫立,蛇身蜿蜒盘旋,有十数米长,脑袋大如斗,黑色的鳞片闪烁着光泽,一双猩红双眸散发着诡异红光,蛇眸竟是红宝石镶嵌。 姜承走近夙苏身边:“这里不像有人待过。” 夙苏勾了勾唇道:“你错了,这里有人。” 夙苏下巴示意眼前的巨蛇雕像,雕像干净无尘,定是有人时常打扰。 玉临和姚青一同走进大殿。 玉临见夙苏盯着巨蛇雕像入迷,问:“可有发现?” 姚青眼睛微眯:“道观一般供神像,这个道观有意思,供巨蛇塑像。” 玉临在蛇身上一顿摸索,摸到眼睛时,竟能推动,他按下去瞬间,雕像后面出现了一道暗门,漆黑不见五指,犹如深渊。 夙苏靠近暗门,有风从暗门中吹出。 姚青去将人都叫过来,外面什么都没有发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暗道里。 众人一合计,准备好火把蜡烛,留下两个看门的,剩余人一一走进暗道中。 暗道已石砖砌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洞,但夙苏还是察觉到,她们是在下坡,很缓的坡道。 走了许久,面前突然宽阔,却出现了四条通道,每一条都幽深的可怕,黑洞洞的,看不见尽头。 “分头行事。” 大家一致的点头,最后姚文定带着姚家人走最左边,姜怀带人走第二个,卢副监带人走第三道,夙苏他们四个走最后一条。 走近后夙苏就发现不对劲,原本石砖砌成的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崖壁,这是自然形成的洞穴。 这条路似乎是没有尽头,走了大半个时辰,却不见一个岔路口,前后只有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姚青见前方之路遥不可期,质疑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要不要回头?” 夙苏感应洞穴中流动着的阴煞之气,率先走在最前面,随口道:“不用,往前走,快到了。” 玉临和姜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紧紧跟上夙苏。 姚青眉头轻皱了起来,他不理解玉临和姜承为什么这么听那个小矮子的话。 不多时,前面突然开阔起来,一个低陷下去的坑洞。满地的尸骨,白森森的,怕是有数百具。每一具尸体都没有皮肉留下,就像是被什么给啃食干净。 夙苏半蹲下身子,把手中的火把靠近些。 一条漆黑的蛇倏地扑向夙苏,速度极快,然后……被夙苏一巴掌抽在脑袋上,用力过猛,黑蛇被直直拍到墙上,成了一滩烂肉,散发着反胃的腐臭味。 夙苏有些头皮发麻,她现在知道这一坑的尸体为啥没血肉了。 许是味道太浓重,尸体下方发出一串串“嘶嘶”声。 夙苏察觉到危险,一个大后跳逃离危险地带。 就在她逃离下一秒,一条又一条的黑蛇从尸体中窜出来。 它们鳞片漆黑,黯淡无光,只是那双猩红的眸子格外显眼。 蛇越来越多,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吐着信子一步步逼近。 夙苏四人注意力集中,一步步往后退着,黑蛇发出“嘶嘶”声,身体弯曲,蓄力扑向夙苏他们。 玉临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刃翻飞,将飞过来的蛇群一一砍飞。 黑蛇的血四散飞溅,恶臭扩散。 黑蛇无穷无尽,玉临的软剑都快轮冒烟了,蛇尸也堆积成小山。 “玉临,让开。”夙苏左手抬起火把,右手夹住一张符纸,双手相交,符纸被火焰点燃,瞬时爆发出巨大的火浪,朝着蛇群席卷而过。 大火卷走所有黑蛇,烧得皮肉炸裂,噼啪作响。 玉临这次是真的见识过夙苏的实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两分服气的,年纪轻轻有这般实力,真是天赋异禀,若她不是楚王妃,或许可以去他们司天监。 热浪翻滚,热气腾腾。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腐肉的味道,浓烈刺鼻,引人发呕。 夙苏胃里翻滚,干呕一声。 姚青已经扛不住了,手臂捂住口鼻也挡住那种焦腐臭味,最后忍不住了,扶着石壁干呕,快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第163章 前朝皇墓 玉临与姜承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脸色苍白,屏住呼吸,才堪堪能忍住不吐出来。 夙苏忍得艰难,双眼泪汪汪。 符火过境,一片焦土,黑蛇被烧焦的尸体遍地都是,那巨坑更是成了一池火焰。 那难闻的气息也渐渐被火焰湮灭消失。 夙苏放下手,深呼吸好几口才将胃里的翻滚压下去。 坑洞里火焰熄灭,只剩下烧黑的白骨和无数焦肉。 “赶紧走吧!”夙苏举着火把,率先从巨坑边缘挪动掠过。 还是一条漆黑的石洞,不过这次走了没多远,前面就出现了火光。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像是天然的石洞,高十数米,两个篮球场大小,姜怀已经先到了,夙苏看到的火光就是他们的火把。 姜怀的面前伫立着一道青铜门,青铜门上镶嵌着一个九合莲花锁,莲花开九瓣,样式好看,却又十分复杂。 门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不是夙苏熟知的繁体字,是她也不认识的字。 夙苏好奇的问:“这些字是?” 玉临手摸过那些文字,脸色有些暗沉,道:“是南垣的文字。” “南垣是哪里?”夙苏耸耸肩,表示她不知道。 玉临道:“南垣是东储以前的朝代,如今东储南部大多数领土原是南垣国土,南垣时期朝政腐败,内乱不休,战争不断。被后起的东储吞并国土,剩下的南垣皇朝后代退居南境,便是如今的南疆,东储的附属小国,南疆王室大祭司一脉擅蛊术和虫术,十分神秘。” 夙苏好奇的眨眨眼:“哦……那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玉临慢腾腾的晃晃脑袋:“大致意思就是这里是南垣皇室古墓,齐怀皇与昭安皇后安眠之地,闲人勿入,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夙苏这下来了兴趣,眨巴眼睛,眸里都是好奇之色:“你继续,我想听故事。” 玉临一脸惋惜的叹息,才悠悠道:“齐怀皇乃南垣衰时的一位皇帝,资质平平,庸庸碌碌,一生无功无过,在位二十年,也无法挽回南垣的颓唐之势。这昭安皇后是位才女,深受爱戴,有母仪天下之范,可惜生不逢时,悲苦一生。” 姚青也叹上一句:“只是没想到齐怀皇的陵墓竟然会在此处。” 姜承道:“蔚山苍龙腾云,龙脉不息,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只是这里却阴煞之气涌动,着实怪异。” 夙苏手抚上青铜门,闭目凝神,将神魂之力注入其中,感知着里面的气息。 一股如洪流的气息扑面而来,夙苏即刻被惊醒,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后三米,那是一种很强盛很恐怖的力量,让她产生了跑路的想法。 玉临察觉到夙苏神情不对劲,关切的问:“怎么了?” 夙苏眸中严肃之光大盛,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沉沉道:“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很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多时,其余人也都进到这个空间,相比下,他们多少有些狼狈。 不管走哪条路,最后都会到这个地方,只是路上艰辛,危机不断,多有阻碍。 人都汇合后,面对这扇青铜门,有些不知所措。 “这锁繁复,不知该如何打开?” “去寻一寻钥匙。” 夙苏默,这就好比要拉屎现挖茅厕,你们倒是早点准备啊,现在找,要不要现在造一把出来。 还真有人就要去寻找钥匙。 夙苏看不下去了,挺身而上,手指拂过锁眼,道:“这是九合莲花锁,打开不难,就是有点麻烦,这锁共九个孔,对应九把锁,要将九把锁全数打开,。” 玉临调侃一句:“你对这些那么熟,你盗墓贼吧?” 夙苏又白了玉临一眼,马上撂挑子不干了,气呼呼道:“那你来。” 玉临唇畔抿成一条直线,俊颜满是无辜:“说笑的,你继续。” 夙苏轻哼一声,朝着玉临勾勾手指,玉临靠近她身边,夙苏只觉得这人长那么高做什么,欺负她只有一米六么。 “头低下。” 玉临乖乖低下头,夙苏眼疾手快将他冠发的发簪抢过来。 玉临的发簪是一根祥云纹银簪,被夙苏就那么拿去撬锁。 姜承过去帮忙打光,让夙苏真心全意开锁。 夙苏耳朵紧紧贴在青铜门上,九合莲花锁共九把锁,要顺时针方向将配套的九把钥匙依次插入,卡住门锁,等九把钥匙全数插入,转动一定幅度,门就会打开,但这个幅度很难掌控,只要转错一点,她也不知道这个门有没有装其他机关,不知道转错会有啥后果。 夙苏捣鼓好一会,将簪子完全卡进空槽,又伸出手。 玉临明白夙苏的意思,让司天监的弟子们将头上发簪拿过来。 夙苏挑挑拣拣,终于挑出八支能用的,按照第一支那般插进锁眼,小心调试。 许久后,夙苏额角汗珠滚落,终于把第九支簪子卡进锁眼,莲花锁中心凸起一个小小的转盘。 夙苏扭动转盘,用神魂之力小心感知其中,这一刻,这个空间里安静不已,落针可闻。 夙苏一点点转动,多了轻微金属碰撞的声音。 “咔”一声,夙苏收回手,大门震动,灰尘散落。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却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别有洞天,正对门口摆着七口石棺,棺盖被揭开,似乎早已有人来过。 玉临看向夙苏,满目不可思议,问:“你是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夙苏轻飘飘扫过玉临,道:“书上看的。” 夙苏还真没说谎,这些都是在家中时在书上看的,他们夙家渊源深远,藏书千万,涉及不同领域,她作为大当家,自然得多学多看,只是没想到昔日看的书今日用得上。 夙苏好奇凑到其中一口棺材前,用火把照了照,棺材里躺着一具女尸,穿着金丝编织的衣裙,身上满满都是珠光宝器。 只是她们的尸身干瘪无支撑,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夙苏背脊生凉,头脑轰隆一下,凉嗖嗖道:“她们没有骨头!她们的骨头被人剃了,一种很高超的技艺,去骨不伤皮肉,保持身躯的完整。这是一种邪术,有说肉体为阳,骨头为阴,去骨留肉,是谓阴阳两隔,混乱阴阳,让阴魂不散,阴魂久而生恶念,涌生悲苦,发苦成恶煞,绝灭生灵,灭往生之人。” 第164章 巨蛇现身 夙苏悠长的叹口气:“这种邪术多用来守墓,进墓者会被阴魂化煞变成的恶灵生吞活剥。” 玉临不由全身发颤,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不由有些惊愕。 其他人脸色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姚文定冷然道:“唉……小公子说的不错,我曾经在家中藏书看过这种邪术的记载。只是这般情况下,这里应该有阴煞化形的恶鬼,阻挡我们的去路才对。” 夙苏摊摊手:“有人先来将她们的阴魂放走了呗,虽不知有何目的,也让我们少些危险。” 众人知道前路漫漫,也不再做停留,继续往前走,穿越一条数百米的甬道。 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新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头顶数十丈高,一颗巨大的明珠高悬于顶,如中秋圆月般悬挂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线照亮整个空间,无数颗小明珠镶嵌在大明珠周围,倒像是一副明月星辰图。 脚下是婉转的石阶,而下方是一个水池,其实说湖更贴切一点,因为真的很大。 而水池中心,修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七根柱子擎天而立,连接天空与地面,浩大的工程,不可轻视。 高台中心摆着两口棺椁,而棺椁的周边,一群身着盔甲的“人”守护着,他们站得笔直,看不清是人还是雕塑。 明珠的光打在铠甲上,映射出冰冷的光晕。 这真的是一国皇帝的陵墓么?规模不大,简单不符合身份。 众人顺着阶梯而下,站到水池边缘空地上,水非死水,应是人工开凿,地下河汇聚而来形成的。 湖水静谧无波,地下水冰凉刺骨,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湖水的冷冽。 夙苏见识广泛,但这次她真的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若只是普通陵墓也不会修成这般,若说别有用意,那么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夙苏全身都在抗拒,她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感受到水面那两口棺椁里有极重的阴煞之气,不对,是尸气。 夙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仰头看着明珠,原以为只是普通照明用的,可细看之下,那些珠子的排列似乎曾经见过。 夙苏全神贯注的看着顶端的明珠,不时还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玉临见状,似有所感,急问:“怎么了?” 夙苏脑中有某种信息爆裂而出,她脱口而出:“不对,这是倒转阴阳养尸大阵。” 突然,水面突然翻腾,一条巨蛇凌空探出脑袋,蛇头如一座小山丘般。 夙苏的声音被淹没在翻涌的水声中。 众人皆是一惊,做好防御姿态。 夙苏认识它,它就是当时玉佩碎裂时出现的巨蛇虚影,不过这次是正主,它比虚影要大上数倍。 巨蛇一个摆尾,巨大的蛇尾横扫过。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很多人反应不及时,被甩飞,被扫落水中,在水中挣扎,又一个个爬上来。 夙苏堪堪躲过扫尾,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 巨蛇停止攻击,它吐着猩红的信子,直视夙苏,仿佛是看见猎物一般。 夙苏知道,这个巨蛇记得她,那块玉佩是连通的媒介,她当初打散虚影,这蛇本体也有记忆和感应。 这蛇尚不似小狐狸那般修炼成人形,却有人的智慧,有些诡异。 姚文定和姜怀齐齐飞出,两人都是当家人,法力是常人不可比拟的,但这巨蛇力大无穷,又有一身铜皮铁骨,又是在巨蛇的地盘领域。 每次两人发动攻击,巨蛇就藏入水中躲避。 两人居然讨不到一点好,一下被蛇尾扫落在地。 至于其他人的输出那完全是给巨蛇挠痒痒。 巨蛇一双血眸死死盯着众人,像是在看蝼蚁一般,完全是在戏弄。 巨蛇倏地看向夙苏,眸中闪烁着玩弄之色,搅动湖水,湖水似利剑冲向夙苏。 夙苏一个翻滚跳跃躲过,掏出雷符,结印动作飞快,直接将雷符拍进水里,雷电之力穿越群山万壑,直直灌进水中。 给巨蛇来了一波极致电疗,巨蛇身体被电得冒了烟。 被喷了一身水的玉临看着眼前一幕,双目圆睁,满是不可思议。 夙苏抹去额角淋到的水,冷哼哼的说:“丫的跟我斗,水会导电知道么。” 夙苏轻哼一声,先前那次的虚影免疫物理攻击,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能有几个扛得住雷电之威。 巨蛇在水中挣扎,电力消失,巨蛇身体一软,趴在水面上,竟吐出人语:“你们不过都是蝼蚁,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夙苏趁机将瞳力打入巨蛇眸中,以神魂之力相抗,直直看穿巨蛇,洞察巨蛇体内一切。 巨蛇的体内是一个女人的魂魄。 夙苏已然看明白一切,冷声道:“夺舍。” “夺舍?” 夙苏冷声道:“是夺舍,只是她夺的是一条蛇的身体,修士修魂,魂魄比普通人强劲,动物灵智不高,被修为高的人夺取身体,基本没有反抗权,这条蛇养在这里上百年,已然走向妖化之路,夺取它的身躯,获得它的能力。同时,她神魂不灭,又有巨蛇之力,堪称无敌。” 夙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这巨蛇的力量很奇怪,虚影明明那么强,逼得她使用秘术才能打散,为何这本体却很弱,只有这一身蛮力肉体。 简单说就是虚影很强,本体很弱,一点不符合常理。 姜承想起巨蛇出现时,夙苏似乎说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大阵?” 夙苏脑袋里似有一团烟花炸开,低喃:“倒转阴阳养尸大阵。” 倒转阴阳养尸大阵,以极好的阳至风水之地,用阵法反而倒之,将其化作极阴极厉养尸之地,越好的风水宝地养出来的尸越厉害。此地龙气升腾,是极佳的藏龙纳水的宝穴,这里葬得又是一朝天子,天子都是天运之人。这样天利人皇炼出来的尸,不敢想象。 两个擅长阵法风水的家主脸色一沉,齐齐看向夙苏,又齐齐看向头顶,似乎在确认夙苏所说的真实性。 齐林反驳道:“不对,倒转阴阳养尸阵不是这样布置的。” 夙苏眸色严肃认真,沉声道:“我没有看错,阵法布置又不是抄书,因地制宜,随机应变才是正理。” 那是什么?其他人则是一脸茫然,他们没听过这个阵法。 第165章 齐怀皇显 巨蛇体内的魂魄从巨蛇体内浮出,哈哈大笑。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飘飘然,站在水面上,身体半透明,清丽绝艳,是那种让人一眼就喜欢的绝世样貌,惨白惨白的皮肤,长发及踝。 “有点见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哈哈。” 她话音未落,水中央的石台上的棺椁震动起来,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碎石掉落入水中,溅起水花。 棺椁碎裂,碎石纷飞,棺椁内侧是一口木棺,百年槐木所做。 槐木为棺,封魂养尸。 木棺竖起来,棺盖被从里面掀飞,棺内赫然是一具尸体,身着龙袍,裸露出来的皮肤干巴发黑,仿佛就是一具干尸。 可夙苏明显的感觉到干尸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尸王!有点东西。 干尸身上厚重的煞气和尸气,让夙苏背脊发凉。 夙苏见干尸上的尸气如浓烟般扩散,感染到守护在侧的盔甲护卫。 “咔哒。”盔甲护卫动了,一个接一个的动了,他们立起身,僵硬的挪动身体,他们跪在龙袍干尸面前。 干尸睁开眼,一双血红的双目冷漠的扫过隔岸相望的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尔等见朕为何不跪?” 这干尸定然就是那齐怀皇。 夙苏小声嘀咕:“跪你妹啊!” 玉临站的近,听到夙苏的话,有点无语,都这种情况了,她居然还这么淡定。 玉临掷地有声道:“今朝人怎可跪他朝帝。” 齐怀皇阴恻恻的笑着,越笑声音越大,整个洞穴里都是那笑声,让人背脊卷起鸡皮疙瘩。 齐怀皇从木棺中踏出,就在那一刻,他周身的皮肤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快速的活化,几个呼吸间,他已恢复至常人模样。 有种君临天下之势。 齐怀皇孤傲不可一世,看向众人就像是看路边的杂草:“我今日就用你们的血来祭我重回巅峰路。” 话音未落,齐怀皇一个闪身就来到岸边,抓住司天监一个弟子直接一口就要咬下去。 姚文定反应很快,拔出桃木剑直直刺向齐怀皇,齐怀皇松开被抓的弟子,单手抓住桃木剑,一阵黑烟腾起。 姚文定并不是齐怀皇对手,节节败退,手中桃木剑被生生折断,那齐怀皇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姜怀见状也上去帮忙,两人携手共进。 石台上的盔甲护卫也齐齐飞身过来,众人四散来交战,现场一瞬形成群殴混战模式,刀剑摩擦声音不绝于耳。 夙苏跃上水面,轻踏水面,手中桃木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指那女子。 女子赤手空拳挡住夙苏的剑刃,唇畔是不屑的笑容,“你这具身体不错,我要定了。” 夙苏抓住女子头发一下飞跃到石台之上,不疾不徐的问:“你是什么人?” “本尊乃南垣圣女姝环,你可记清楚了。” 姝环手缠住夙苏桃木剑,扯断被夙苏抓住的头发,化作一缕黑烟直直撞入夙苏的身体。 夙苏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姝环进入夙苏身体就迷失了方向,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无边无际,脚下空浮无所依。 这次,换姝环不知所措,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她作为圣女,自幼修炼,偷学大祭司的禁术,吸食他人生魂强化魂体,魂魄比寻常人坚不可摧,这两百年来,她夺舍过无数次身体,有男有女有动物,就是没遇到如今这般情况,她觉得似乎走了很久,可是这里没有尽头,也没见到夙苏的魂魄。 “找死。”夙苏的声音在姝环头顶炸开。 姝环抬起头,就看见一张脸在空中放大,正是夙苏的脸。 夙苏的眼睛就像深渊般,深邃无止境,仿佛要将姝环吞没一半。 修补神魂最快的方法其实是吞噬别人的魂魄,越纯净的魂魄效用越好,刚出生的婴儿魂魄最纯净,其次就是修士的魂魄,因为修士修魂,魂魄强劲有力,但容易因为对方神魂更强而遭到反噬。 吞噬魂魄和夺舍在某些方面里异曲同工。 夙苏从不会那么做,但不代表她不会。 “你是什么人?”姝环感觉到恐惧,她没想到夙苏的神魂那么强,她吸收了那么多的魂魄,可如今遇上夙苏,只有被压制的份。 夙苏的神魂汇聚,在姝环面前化作人形。 夙苏魂魄捏紧姝环的喉咙,有种随时要吞噬她的举动。 “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夙苏眸中散发红光,光芒穿越姝环的魂魄,像是扫描仪一样将她的魂魄扫了一遍,读取她的记忆。 这齐怀皇真的不算什么明君,庸庸碌碌,年纪大了反而想干出一番事业出来,但那是南垣走向衰落,不是他突然的想就能挽救的,因此他就与圣女姝环搅在一起,月下私会,甜言蜜语将姝环拿下,想用非常手段延年益寿。 姝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自幼不甘于人之下,一心往上爬,偷学禁术,吞噬他人魂魄修炼。 后来,齐怀皇延年益寿不成,反被人下药刺杀,命不久矣,姝环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死后将他炼制成僵尸,达到不老不死不灭的境界,那时凭借力量可一举夺得天下。 齐怀皇死后,姝环与当时一位方士合谋选择了这个风水宝地,将齐怀皇所有陪葬的金银珠宝给了方士,用明珠打造了这个墓室,以地利改动,将风水宝地化作养尸之地。 空中的明珠排列成阵,造不眠月相,地下的水聚阴养尸。 阵法虽有奇效,但耗时绵长,姝环便用邪术加持养尸,以加快尸化。 门口守墓的七口棺材,选的宫女守墓,她们化煞后被姝环将煞气引入齐怀皇棺中,滋养齐怀皇的尸身。 僵尸以血为食,姝环就不断给他找新鲜的食物。 朝代更替,东储版图扩张,南垣被灭,剩余南垣皇朝成了东储附属的南疆国。 姝环为了掩人耳目,在墓道口建了一座道观。 就这样过了一百多年,期间姝环一直在换身躯,保证自己不死永存,一直守着齐怀皇。 那巨蛇本是这蔚山山中一条修炼的普通蛇,一开始被姝环抓来守墓,后来夺舍后又占据它的身体。 那些小蛇更无语,它们是真就是养来守墓的,顺便清理尸体,吃多了尸体才会那般瘆人。 第166章 全非所想 为了更多的阴煞之气,姝环成立了灵蛇教,自称引导世间真谛的神,让他们收集阴煞之气,可没想到灵蛇教玩的有点大,她忙于齐怀皇的事管不住教众发展,就将灵蛇教交到一个信徒手上,结果灵蛇教行事太嚣张,被灭了。 再后来,姝环将灵蛇教残余势力回拢,转移到蔚州,教授那些人邪术、禁术,满足他们的欲望,用焚魂血咒约束他们,将一缕魂体注入玉佩用来做媒介。抓来无数的人,吸取人世间的阴煞怨念催化齐怀皇尸化程度。 可最近司天监的介入,让姝环不得不作出牺牲,她将自己的力量全数注入到齐怀皇体内,让齐怀皇化作尸王。 这也就是姝环实力大减的原因。 夙苏知道这一切后,表情怪异,她对于姝环的所作所为就很难评。 姝环天资聪颖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两百多年啊!不是两百多天,她对齐怀皇那叫一个不离不弃,肝脑涂地。 夙苏有种所有推论被一下子推倒的无力感,姝环所为完全和她所思所想不一样。 夙苏原本以为姝环是造邪神,改天命,在发展很大的事业,可最后却……姝环就是在养尸,单纯就是为了养尸,虽说养出的是尸王,那也是因为人家生前就是天运之人。 齐怀皇能成尸王,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全了。 夙苏想想曾经,姝环当时一个虚影就逼得她用尽全力。 唉……破碎了。 夙苏顿时有种姝环涂涂画画算半天概率去买彩票,以为姝环想中五百万,最后姝环告诉她,只想中一百元。 就很奇怪的无力感。 夙苏将姝环的魂魄直接挤出体外,她从地上爬起来,扭动自己的颈子,舒展舒展。 姝环此刻恹恹的躺在地上,看着齐怀皇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岸边混战已经结束,那些盔甲护卫不过是被尸气控制的傀儡,不足为惧。 只是剩下那齐怀皇有些麻烦,被所有人围攻不落下风,有超越之势。 齐怀皇一声怒吼,尸气喷发,一股力量爆发,震退所有人。 齐怀皇这时自信满满,踩在最近的一具尸体上,如同在踩在一只蚂蚁身上。 夙苏背脊微微发颤,若是她全盛时期,这种东西她倒是可以一战,可如今的她完全就是去送菜。 不愧是姝环牺牲自己全部养出来的尸王。 夙苏朝着空气大喊:“国师大人,你再不出手,你的乖乖徒弟就要没了。” 夙苏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回音袅袅,不绝于耳。 一柄火红长剑凭空而来,直指齐怀皇,剑如火,力拔山兮,生生将齐怀皇撞飞出去十数米。 随即,一个白衣出尘的中年男子踏空而来,他手一动,那柄长剑飞回他的手中。 夙苏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隔水遥望国师风姿,白衣胜雪,面部儒雅随和,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气质出尘,眸中是一片淡然之色。 不太像夙苏想象中国师的样子,在她想象中,国师应该是白胡子一大把,手拿拂尘,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请国师出马,是夙苏与玉临商量过的,当时夙苏见识过巨蛇虚影的实力,猜测本体实力不凡,多加的一条保障。如今虽说对付的不是邪神,那好歹也是一个尸王。 诸岳余光扫过夙苏,有几分感兴趣,他也是刚到,还未现身就被察觉到。 诸岳不用符纸,手指划过剑刃,以剑尖端为笔,画出符咒,直直打在齐怀皇身上。 尸王一身铜皮铁骨,不惧水火刀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只可惜这位尸王是催化出来的,不过两百多年的修为,尚有一战之力。 国师对上尸王,神情并未有所松懈,他手中的剑炽烈如炎阳,乃是至阳法器,专门克制至阴邪物。 两者相斗,天昏地暗,余波飞向水面,激起千层浪。 水直直下落,砸到夙苏身上,给她淋了个透心凉。 姝环魂魄进入夙苏体内夺舍不成被反噬,如今很是虚弱。 夙苏直接将她收进装周槿的小瓷瓶里,让周槿好好关照她。 而国师和尸王从地上打到水面,又从水面打到天上。 夙苏趁机回到岸边,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瑟瑟发抖,不过这时可没人忙得在意她。 所有人都小心躲避着,毕竟两个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就该躲好,别出去添乱。 无数颗明珠被打落,像是在下星星雨。 齐怀皇身体上有一层淡淡紫色光晕包裹,像是一层保护膜。 夙苏眉头紧蹙,那是天运紫气护罩,有天道护佑,怪不得这打了半天,没啥实际上伤害。 齐怀皇占足了天利。 诸岳和齐怀皇又打到地面,两者互不相让,诸岳的法力像是用之不竭一般,符箓漫天飞舞,给齐怀皇来了一波符箓洗礼。 可齐怀皇还是没啥事一般,不知痛觉,他诡异的笑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仿佛是在宣告他的无敌之力。 夙苏左右衡量一番,要破齐怀皇天运,那就需以如今的天运之力化解。 夙苏咬咬牙,取出一张雷符,将凤明辰给她的血全数洒在桃木剑上,她手挥动桃木剑直指苍天。 口中默念:“以我神魂,以天运血脉为引,召九天紫雷,诛邪。” 符咒爆燃呈紫色,瞬间化作紫色淹没在桃木剑中,夙苏剑端翻转,直指齐怀皇。 夙苏这次基本用尽了全部神魂之力为引,此次所召紫雷非凡,若是她这个请雷之人实力不足,很可能被雷电之力反噬,神魂受到重创。可如今的局势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破除齐怀皇的天运之力。 九道紫雷轰隆劈下,全数在齐怀皇身上炸开,打碎他的天运护罩。 诸岳察觉到齐怀皇身上那层东西碎裂,汇聚全身法力,咬破手指在长剑上画出符箓。 雷落,夙苏全然脱离,精神恍惚,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姜承眼疾手快接住夙苏倒下的身躯。 诸岳抓住机会,一口舌尖精血喷出,以神魂引赤阳真火焚烧齐怀皇。 齐怀皇感觉到身体的异样,那火焰不灭,他跳入水中,火焰却越来越盛,还隐隐有灼痛感。 齐怀皇爬上岸,诸岳手中长剑即刻化作一抹流星,直接贯穿齐怀皇的身躯。 紧接着又是十数张符纸飞出,包裹在齐怀皇身上,只剩下轰隆隆的爆炸声。 第167章 随意聊聊 夙苏醒的时候,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那古香古色的摆设告诉她,她还在这个世界。 魂魄轻飘飘的,让她身体也软塌塌的,法力耗尽尚未恢复,现在的她只能乖乖当个弱柳扶风的小白花了。 夙苏无力的眨眨眼,她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做梦,没有感知身体过去的记忆,整个就是一断片了。 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有气无力。 夙苏自言自语呢喃道:“我还以为我能回去了。” 仿佛回到初来这个世界时,。 门吱呀被推开,姜秀秀走进来,见夙苏醒了,高兴的朝外面喊:“醒了醒了,姐姐醒了。” 夙苏还有些晕乎乎,费尽力气坐起身,问:“我这是在哪?” 姜秀秀抓起夙苏的手,满脸都是喜悦之色:“我家,云州飞云城。” 飞云城是云州最大的城,云州州府所在之地。 夙苏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我睡了多久?” 姜秀秀道:“五天五夜。” 门外脚步声群起,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凤明辰。 他看了夙苏一眼,确定没事后,他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是散了。 夙苏朝着凤明辰挥挥手,笑得异常灿烂。 就那么一下子眨眼的功夫,这屋子里就挤满了人。 玉潇、玉临、姜承都来了。 “你们来干嘛?先给我准备饭行么!我饿了。”夙苏睡了那么久,饿得两眼昏花,此时此刻只想吃饭。 姜承早有准备,让下人准备一桌子好消化的食物。 他们四个去屋外亭子里等着,让夙苏洗漱完好好吃饭,有什么事都晚点说。 夙苏暗暗拍拍手,她此时此刻只想吃饭,其他事都不重要。 夙苏美美的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粥喝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夙苏走出房门,午后的太阳温暖和煦,暖到她的心里,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惬意的伸伸懒腰。 夙苏算是见识到了,姜家这宅子看似朴素,实则恢弘大气。 假山流水,鱼戏莲叶间,亭台楼阁错落有序,回廊婉转,藤木扶摇,花草繁盛。 宅院里风水法阵流转生气,园中清怡舒适。 比楚王府待得舒心。 几人坐在水上凉亭,香茶飘香,瓜果点心摆了一桌子。 夙苏揉揉眉心,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她想知道她晕倒后的事。 玉临娓娓道来:“你晕倒后那个齐怀皇被我师父杀了,灰飞烟灭,死时还不甘心,陵墓由我司天监接手调查,蔚州境内残余的灵蛇教势力由姚家负责清除干净,姚家二爷姚文兴也被捉拿押回京城受审。” 夙苏了然的点点头。 玉临淡淡道:“师父说那个齐怀皇是催化的尸王,修为并不高,我们所有人联手也是能消灭的,用不到他出手。若没有你故意出声,他都不想现身。” 夙苏捏着茶杯不屑的撇撇嘴:“来都来了,不出来走个过场,他这个国师不要当的太舒服。” 玉临唇瓣微抿,他就知道夙苏就是故意的。 夙苏追问:“后来呢?” 玉临目光如炬,看向夙苏:“你不是晕了么,我让师父给你诊治,师父说你魂魄受过重创,神魂伤残,但不是这次受得伤,是旧伤。” 夙苏点点头,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伤病,轻描淡写道:“是啊,很久以前受的伤,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事。” 玉临觉得夙苏很不重视这个问题,没由来的有些生气:“你这都不当事!师父说你魂魄伤残那般严重,若非有点运气在,早就灰飞烟灭了。” 所有人齐齐看向夙苏。 夙苏幽幽叹口气,“你们别看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魂魄受损了。” 夙苏没说谎,她猜测是在穿越时空时受了创伤,可并未得到证实,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穿越啊! 玉临冷嗖嗖轻哼一声:“哼!师父还说了,以你魂魄恢复的程度,你的法力如此高深,你未受创伤前,实力恐怕不输他。” 夙苏在玉临眼里看到了探究。 姜秀秀发出自己的疑问:“魂魄受伤与实力有什么联系?” 在场除了玉临,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惑,毕竟他们没有受过这种伤,完全是知识盲区。 夙苏皱眉,凤明辰不清楚很正常,其他人不清楚就有些说不过去,他们的师父该教的不教。 夙苏在心里暗暗吐槽他们的师父,眼睛扫过不远处的一只木桶,抬手指着木桶道:“完整魂魄与神魂之力,就好比一只木桶装水,木桶是魂魄,水是神魂之力。当我魂魄受创后,就像木桶被扎破数不尽的洞,这时木桶里面的水不管多少都会流失干净,你拿破了的桶去装水,装再多都会漏干净,我们修魂的术士没了神魂之力和普通人没啥两样,所以我前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不是隐藏实力,是没有实力。” 夙苏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瞟向凤明辰,算是解释一下。 夙苏眨眨眼,继续道:“所以要做的就是将木桶的破洞从底部往上一个个补好,这样才能装越来越多的水。我呢现在的情况就是修复魂魄损伤,恢复神魂之力。” 夙苏还不忘问一句:“听懂了吧?” 玉潇点头表示听懂了,他很想帮忙,举起手跃跃欲试:“那姐姐需要我们帮忙么?” 夙苏端起茶杯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修补魂魄急不得,慢慢来,我都不着急。” 凤明辰眉头紧蹙,问:“修复的方法是什么?” 夙苏淡淡开口:“魂魄是可以自行修复的,只是很慢而已,平日里多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有助于加快修复。” 夙苏暗暗叹气,可惜这样的方法也只是加快一些而已,自魂魄受损至今九个月,还未恢复至以前的一成。 凤明辰心中沉闷,问:“有没有什么比较快的方法。” 夙苏露出个柔柔的笑容,眸色又突然变得锐利,沉声道:“要好得快就得下猛药,吸取他人魂魄来填补,最好的是纯净的魂魄,其次是修士的魂魄,或者活人的生魂。” 众人脸色突然变化,有些沉重。 玉潇追问:“什么是纯净的魂魄?”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缓缓解释道:“刚出生的婴儿,还未被这尘世感染,他们的魂魄最纯净。” 第168章 想得太多 玉潇瞪大双眼:“这是邪修提升修为的方法。” 夙苏点点头,浅浅笑着:“不然能被称之为邪修,不过这些方法你们听听也就算了,邪修术法沾染血债因果,活着天理不容,死后下地狱。” 玉临突然拔出桃木剑,剑刃直直落在夙苏颈间。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有点懵。 最先反应过来的凤明辰直接拔剑定在玉临胸口心脏处,只要轻轻一发力,马上能穿透玉临心脏。 玉潇和姜秀秀全然是懵的,怎么好好说着话,突然就持剑相向了。 玉临不在意凤明辰的剑,看着夙苏冷漠发问:“你说了那么多,我突然想起,师父说你实力不落于他,你以前是不是邪修?” 玉临很难想象,夙苏这十六七岁的人,不可能有匹敌他师父的力量。 夙苏狠狠白了玉临一眼,这孩子脑子不好使吧!桃木剑,又没开刃,切个菜都费劲。 夙苏很是配合的举起双手:“我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小心误伤。你看我身上有邪气么?” 修炼邪术的人因为杀孽血债怨气等等,身上会有邪气。 玉临冷冷道:“或许是隐藏了呢?” 夙苏又白了玉临一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曾经的事,心中倏地又酸又痛,眼中尽是哀伤之色,淡淡道:“教我术法的人,死前将所有力量传给了我。” 夙苏仰着头,仿佛是不想眼泪掉出来。 凤明辰认识夙苏那么久,从未见过夙苏这般表情,他有种一剑秒了玉临的冲动,最后化作凌厉的一眼劈向玉临,手中的剑不由往前两分。 玉临感觉到心口传来的刺痛,只觉得后背发凉,就见其他人都用一种怪罪的表情盯着他。 玉临也苦闷,他怎么就怀疑夙苏呢!若真是邪修,他看不出来,师父给夙苏诊治时定然会看出来,也不会吩咐他照顾好她了,他这手比脑子快的毛病真的不好。 玉临默默收回桃木剑,凤明辰也把自己的剑收回。 夙苏默默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玉临一笔。 夙苏微微呼吸,突然又换上一个无奈的表情,叹气道:“你们啊!连这些都不知道,真遇到邪修怎么办啊?” “是我不好,对不起!”玉临亲自斟茶倒水,九十度鞠躬给夙苏赔罪。 夙苏勉强接过茶水轻抿一口。 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反正玉临为他的不理智迟早要买单的。 夙苏刚苏醒,一点力量都没有,郁闷的要死。 晚上,姜怀家中设宴款待,对夙苏那叫一个客气,强者为尊,不管到哪其实都适用。 姚家和姜家擅长风水法阵一类,本就不擅长打斗一类术法。 姜怀对夙苏引雷术法那可是赞不绝口。 姜夫人端庄大方,有着慈母的和蔼可亲,是个温柔娴静的美妇人。 盛情相待,相处融洽。 一顿饭聊了许久,姜怀对于一些东西还向夙苏请教,两人虽有年龄差距,聊起术法阵法什么的也算投机,相谈甚欢。 晚宴后,一群人各自散去。 夜深人静,夙苏睡太久,现在完全没有睡意。 小狐狸也跟来了姜家,每日吃好睡好,长了不少肉,趴在夙苏脚边陪着她。 凤明辰远远就见夙苏,悄然靠近,小狐狸听觉灵敏,看到凤明辰过来就坐起身子先溜了。 夙苏脸颊贴在桌面上,双眼亮晶晶的,莫名有些喜感。 凤明辰在夙苏的注视下坐到她身侧的位置。 夙苏坐直身子,笑呵呵的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凤明辰仰头看着天空,“想跟你说声生辰快乐。” 夙苏满头雾水:“我生辰?” 凤明辰笑道:“今日是九月初三。” 夙苏嘴角抽动,她都忘记这一回事了,这是夙家整的生辰时间。 难得还有人记得。 夙苏心情愉悦,朝着凤明辰伸出手,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礼物呢?” 凤明辰浅笑道:“我让人给你在京城准备了礼物,等我们回去带你去看。” “嗷~”夙苏低嚎一声。 夙苏余光悄悄扫过凤明辰,唇畔笑意浅浅,她还要回京城去了结一些事情。 但,在珺叶县“私奔”那句话也是真的。 凤明辰没有再说话,两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夙苏打破了僵局。 “回去睡觉喽!等我休养两日咱们就赶紧回京城,我要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非要去京城才能看。” 夙苏语气里有点小傲娇,又有点小别扭。 凤明辰笑笑。 夙苏回屋后还是睡不着,只好修炼打发时间。 翌日,姜怀和姜夫人接到家族传信,赶回老宅去了,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夙苏他们多在姜家玩几日。 临近午时,姜秀秀带夙苏出去逛街解闷,到门口恰好遇上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素色菊花暗纹白衣,用料十分讲究,发间簪着一朵白色绒花。 姜秀秀迎上去,亲切的叫了一声:“堂姐。” 姜瑛瑛抱住姜秀秀就抹眼泪,没多时,眼泪哗啦啦的流,似有天大的委屈。 夙苏一身男装还戴着面具,她抚了抚脸上的面具,轻声道:“先进屋。” 有了夙苏的提醒,姜秀秀从姜瑛瑛怀里退出来,搀扶着姜瑛瑛先进屋。 姜瑛瑛被夙苏一打断,即刻止住哭声,跟姜秀秀往里走时还不忘回头上下打量夙苏一番。 这街现在是逛不成了。 夙苏也跟了进去,在前厅坐下,姜瑛瑛又小声啜泣起来,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眼泪。 夙苏这才从姜秀秀嘴里知道,女子是姜秀秀族中堂姐,名姜瑛瑛,她们的祖父是亲兄弟,自小来往密切,关系要好。 姜瑛瑛嫁给了飞云城杨家的独子杨涣,娘家父母远在云州云成县,杨涣两个月前得急病去世了,姜瑛瑛成了寡妇,带着四岁儿子和两岁女儿在杨家生活,今日是受了妾室欺负,来姜家寻求帮助的。 杨家祖业从商,商铺字号开满云州,有万贯家财。杨涣是家中独子,自小被家中人宠溺得不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日里爱好美色美酒,杨涣常年与狐朋狗友流连青楼楚馆,曾为搏花魁美人一笑,豪掷万金,在飞云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广为流传的佳话,家中妾室更是无数。 第169章 劝解别人 杨涣急病死后,家中父母中年丧子,打击不轻,杨家老爷也病倒了,杨家老夫人日日照料,也抽不出空来管事。 姜瑛瑛是正妻,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却是在杨涣面前是最不得脸的那个,有时候一个月三十天,也只有十五那天家宴能见上一面。 杨家父母还算通情理,对姜瑛瑛还算好,可惜也只是物质满足,放纵儿子。 姜瑛瑛性子柔弱,经常被妾室们欺负。 夙苏听完个大概那这样的男人没了,有啥好哭的。 杨涣生前有一个爱妾,从青楼中赎出来的,最是有手段,今日也是那妾室欺负了姜瑛瑛,才让姜瑛瑛跑到姜家求助。 “夫君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姜瑛瑛听说姜家长辈有事都不在家,顿时心里失去了主心骨,扑在桌面上,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姜秀秀还是个未议亲的孩子,一脸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劝解这位堂姐。 姜瑛瑛哭泣声音响彻云霄,越来越大声,姜承他们也听到声响,就前来看看,但看见一个女子在哭,几人也不好上前。 姜瑛瑛是家中堂姐,姜承也不好不管。 夙苏没有管姜瑛瑛哭,反而问姜秀秀:“杨少爷这是有多少个小妾?” 姜秀秀努努嘴答道:“十八个。” 夙苏双目溜圆,真忙的过来么?比王府多一倍了,凤冥夜妻妾虽多,但还算不痴迷美色。 夙苏啧啧嘴,这家里妻妾十九人,外面还青楼常客,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走了,不由叹一句:“十八个……怪不得死的那么早。” 姜秀秀一脸无辜,姜瑛瑛哭得越大声。 夙苏被魔音贯耳,本不想管闲事的她突然有点想管了。 夙苏把姜瑛瑛提着衣领拉起来,用极大的声音说:“这事我有经验,我跟你说,发财掌家死老公,这不妥妥的天大好事,你有什么好哭的。” 玉临听到这句话,嘴角狠狠抽了抽。 姜瑛瑛双目红肿,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睛模糊看不清人。 夙苏双手环胸,冷冰冰又厉声道:“别哭了,把脸擦干净,听我说。” 也许是夙苏声音太冰冷、太严厉,姜瑛瑛突然就停止了哭泣,但还在小声抽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细细将脸擦干净。 夙苏声音也放轻柔了些:“首先,先说好,我虽穿成这样,但我是个女子。其次,别再哭了,哭没用的。” 姜瑛瑛抽泣着点点头。 夙苏见姜瑛瑛情绪稳定了,这才问:“你爱你夫君么?” 姜瑛瑛迟疑片刻,她微低下头,“我与夫君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伴六年,感情深厚。” 夙苏有点无奈,答非所问,又问:“我问的是你爱不爱你的夫君?” 姜瑛瑛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问,低眉微微沉思道:“应该爱的。” 夙苏抿抿唇,这应该就很难解,姑且算是吧! 夙苏追问:“那你夫君爱你么?” 姜瑛瑛这下懵懂无措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夙苏“嘁”了一声,无情的戳破现实,“你夫君要是爱你就不会一个又一个妾纳进门。” 姜瑛瑛心被刺痛,是啊!真的爱就不会不顾及她的感受,平时看都不看她一眼。 夙苏将倒好的茶水推到姜瑛瑛面前,面无表情,声无感情的说:“说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你们双方父母觉得你们合适,并不是你们相爱才在一起。” 姜瑛瑛突然低下头,眼中情绪不明,似乎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悄然点点头。 夙苏道:“想想饥饿时送上来的美食,想想孩子叫你母亲时的可爱模样,想想最时兴的首饰衣服,想想四季美丽的风景。你现在还想那个埋入黄土的那个男人么?” 姜瑛瑛很是顺从,夙苏说什么她想什么,最后摇摇头,这些年杨涣并不待见他,嫌她苦闷无趣。 此时静下心仔细想想,杨涣也不算什么了,有没有他在,她的日子也照样过。 夙苏看姜瑛瑛突然舒缓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通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夙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着注视着姜瑛瑛。 姜瑛瑛从开始的点点期望到后面情绪稳定,她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夙苏脸上。 夙苏满意的笑笑道:“三条路,第一条维持现状,得过且过。第二条离开杨家再嫁,不过不知道下一个是否良人。第三条,清醒活自己。” 姜瑛瑛细细琢磨夙苏说的话,前两条她都不愿意,问:“怎么清醒活自己?” 夙苏一只手撑着脸颊,似笑非笑的勾勾唇:“你现在有孩子,又有姜家做靠山,家产都是你和你孩子的,那些什么小妾你看不顺眼就全部扔出去,妾仰仗的只有夫,如今夫君都不在了,小妾还敢作威作福,脑子被驴踢了,你是当家主母,你有权处理,没有人敢说你一句不是。往后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穿金戴银保持好心情,教育孩子,管管家事,学学打理家业,以后那可都是你孩子的家产。要记得劳逸结合,有时间也可以出去逛逛街,看看风景。” 夙苏贴在姜瑛瑛耳边用极为小声的声音说:“要是实在无聊了你就养个面首解解闷。” 姜瑛瑛倏地满目星光,她竟然觉得夙苏说的每一句都很对。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她还是不太能……苟同。 夙苏心中隐隐有些怅然若失,也许是对姜瑛瑛,对这个时代的感慨。 玉临满头黑线,这算哪门子乱七八糟的话,低声道:“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凤明辰沉着脸拉住玉临,“她说的不错。” “可……” 玉临话还未出口又咽了下去,轻呼一口气,还是闭了嘴。 “谢谢你。”姜瑛瑛拉住夙苏的手,她想清楚了许多东西。 夙苏最后还是多嘴一句:“你公婆那里你看着说,孩子教育多放心上。” 姜瑛瑛对着夙苏福了福身,与姜秀秀告别,举步离开了。 夙苏冰冷的目光扫向角落里,凉嗖嗖道:“偷听女孩子说私房话很没有礼貌。” “抱歉。”凤明辰率先转身走出来,有些尴尬。 姜承也有些尴尬,轻咳两声,他本来是想帮堂姐出头的。 只有玉潇一副茫然的表情。 夙苏虽然生气,但也没说什么,眼神警告一番。 第170章 不寻常事 六人围坐在圆桌前,丫鬟们送上茶水点心。 姜秀秀有点郁闷,被姜瑛瑛这事一闹,现在都不太想出门了,她少女心的惆怅呀! 姜秀秀已经年满十五岁了,当时及笄礼办的可隆重了,求娶之人踏破门槛,都被拒绝了。她也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君,可今日被姜瑛瑛的事刺激,她居然有些害怕。 凤明辰习惯性的将夙苏喜欢的点心放到她面前。 这点小动作在别人眼里没什么,因为他们要么心思单纯,要么心思神游天外。唯有姜承在意到了,心中点点异样,面上不显。 玉临脑子里可没有风花雪月,他冷不丁对夙苏来了一句:“你现在的身体还能赶路吗?” 夙苏也没意识到不妥之处,也或许是习惯了。 夙苏一听到玉临的话,手掌松开握紧,重复两次,唉声叹气道:“没什么问题,只是近几日暂时没有法力,如同普通人一样。反正我坐马车,也没啥差别。” 玉临点点头:“那准备准备回去吧!” 夙苏倒是觉得有点稀奇,这玉临和她一开始就不对付,现在居然要跟她同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要跟我们一起?” 玉临道:“是!这边的事有卢峰在,月底就是陛下的万寿节,我得回去准备。” 夙苏无力的瘫在桌面,皇上的万寿节,她也得到场祝贺。 姜秀秀一听夙苏要走就立刻神游回来,拉着夙苏的手摇摇晃晃,万般不舍道:“苏姐姐,你就多待几日,可以让玉临公子先去忙。九月初九可是我们云州很重要的节日,到时街上会张灯结彩,十分热闹,白日赏菊看花,晚上结伴赏灯。” 夙苏向来爱凑热闹,有些心动。从这里赶回京城大概需要十天左右,时间上来得及。 夙苏一脸祈求的看向凤明辰,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凤明辰唇角柔和,应道:“想玩就多待两日。” 夙苏得了同意,开心的拍手手,得意的向玉临暗暗炫耀。 玉临狠狠瞄凤明辰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就任由她胡来”。 凤明辰则完全不搭理玉临。 玉临无奈,最终只得同意了,说好初十那天必须赶路。 夙苏迫不及待的问:“快和我说说那日有啥好玩的?” 姜秀秀一脸向往之色,“九月初九这日,我们叫九月节,街上会很热闹,吃的玩的看的什么都有,家家户户挂起灯笼,照亮整座城。九与久同音,据说两个相悦的人同游放灯,就可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不离不弃。若无心悦之人,亦可放灯求姻缘,很是灵验。” 夙苏兴趣高涨,那不就是相亲会么!一定有很多好玩的。 这几日,飞云城扎花灯的匠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大街小巷家家门口都摆上颜色艳丽的菊花,在这里,菊花代表着长久、长寿之意。 姜秀秀带着夙苏转遍大街小巷,吃喝玩乐一条龙。 云州九月节将至,街上巡逻的官差比往常多了三五倍有余。 姜秀秀见此情形不由小声嘀咕:“奇怪,今年巡逻戒备的人似乎比去年多了许多。” 夙苏附和道:“想来是九月节,来往商客增多,人多眼杂,早做预防。” 路过云州府衙门口时,见两夫妻哭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身上隐隐有怨气浮动。 府衙官差也不驱赶,还仔细劝慰。 夙苏多留了一份心,等夫妻走后,夙苏才上前询问:“差大哥,他们家是出了什么事么?” 差役显然是认识姜秀秀,客套的行了一个礼,才惋惜道:“可怜人啊!他们家的闺女被歹人害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全身的皮被完整的割走了,凶手还未找到,夫妻两隔几日就来问一次。” 割皮?夙苏脑中翻滚,看那夫妻的样子应该就是普通人家,这样的人家有什么深仇会去报复人家闺女。 姜秀秀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差役惋惜道:“就上个月,发现时,那姑娘肉都……唉,真的很惨,姜姑娘,今日城中人多眼杂,你出门多带些人。” 谢过差役,夙苏和姜秀秀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欲望。 夙苏很在意这件事,她带着姜秀秀追上夫妻二人。 夫妻二人身上怨气很重,像是沾染上去的。 夫妻俩一听是打探他们女儿的消息,顿时红了眼,只以为是以前女儿认识的人,也或许是压抑的太久,想找人说说话,也就没藏着掖着,和夙苏她们说了。 夫妻俩家住飞云城外五里的村子,是个本分的人家,夫妻俩都是和气之人,从不与人结仇,平日里做些手工物件到城中售卖,他们家两子一女,女儿才十五岁,长得貌美,又是最小的,最得夫妻俩疼爱,从不用干什么粗活重活,每日在家中做做刺绣,也会随父母进城里卖自己绣的手帕。求娶之人快踏破门槛了,夫妻俩舍不得她早早嫁出去。 可就在上月初九那天,夫妻俩进城了,女儿那日没跟来,在家里看家。 晚上夫妻俩回去不见女儿就到处找,邻居也都来帮忙寻找,也报了官。 只听有人见过那日家中曾来人讨水喝。 过了三日,那女儿的尸身被找到,可身上的皮被完整的活活割走,只凭借一些随身物品被认出来。 男人痛苦不已,说:“我那婆娘昨夜还说见到女儿的鬼魂回来了,说我们家闺女一直在哭,一直喊疼,吵着有人在剥她的皮。” 大娘情绪激动道:“不,我真的看到了,闺女她全身都是血,她在哭着让我们去救她。” 大娘一提到女儿就泪如雨下,发间多了几缕白发,神态憔悴疲倦,想来这段时间过得艰难。 夙苏眉头紧锁,亲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在某些特定的情况是能看见的, 夫妻二人身上的怨气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女儿身上的,见到面就沾染上。 也就是说他们的女儿真的回来过,而且还是带着巨大的怨念回来的。 夙苏安慰了夫妻俩,送走两人后,夙苏眉头就未舒展过,她有一些猜想需要立刻去证实。 回姜家后,夙苏就去请姜承帮忙,将少女被割皮的事说了。 夙苏一脸严肃道:“想让你去调查一下云州及周边州府,有没有类似的事件。” 姜承听了即刻就让人去查证。 第171章 惹人心颤 第171章 云州是姜家的地盘,姜承让人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云州这两年来,基本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个少女被剥皮抛尸,在当地变成悬案。 因在不同的县镇隶属不同的衙门,凶手很少会在同一县城作案两次以上,有的一开始还引人重视,可时间一久就被人遗忘了。 也一直没有察觉到这是有关联的。 夙苏幽幽叹气,信息闭塞。 姜承声音颤抖:“我翻看了各县急送来的仵作验尸记录,基本判定这些割皮手法是一样的,都是在人活着时完整将皮割下。共同点是年轻貌美的少女,一月一次,每月初十左右,不像是寻仇,像是特定的时间做特定的事。” 玉潇眼睛楞圆,他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惨烈痛苦的事。 夙苏结合所有已知信息,在心中不断盘算重组,手中茶杯拿起又放下,来回往复七八次。 夙苏想起曾经看过的邪术秘籍,不确信是否是那个可能,但还是叹口气,幽幽道:“我曾在书里看过一种纳皮之术,说有一种邪术,可将完整鲜活的少女之皮贴于身体,汲取皮中精气,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可这人皮只有一月鲜活,需每月更换,否则前功尽弃。” 玉临皱眉道:“若真是这种术法,那算算时间又快一个月了。” 姜承脸上没有以往的温润之色,眸中深邃,闪着冷冽的光彩,“那家夫妻不是说了么,她们女儿的鬼魂回去过,既然她还找得到回家路那就说明离得不远,凶手应该还在飞云城附近,我会立刻让州府府衙中人和姜家弟子一同寻找。” 夙苏认同的点点头,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支蜡烛,这是找那夫妻要的他们女儿生前之物,焚烧后以秘法做成的蜡烛。 “这个是我做的寻魂蜡烛,点燃后会引导你们找到那姑娘的鬼魂。” 姜承看夙苏早有准备,不由又多生了几分欣赏之色,接过蜡烛,道了声谢。 玉临对这件事也很在意,见夙苏却没有跟去的意思,问:“你不去?”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这人脑袋平时挺聪明的,时而却不堪用,吐槽道:“我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跟去干嘛?拖后腿?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夙苏轻叹一声,这在云州出了的事,自有姜家人管,她也不好去抢功劳,人情世故尚且要拿捏得当。 夙苏瞥见呆呆站着的玉潇,马上换上一副亲和大姐姐的嘴脸,道:“玉潇,跟你师兄去见识见识,有危险抱紧你师兄大腿,等你回来我教你做寻魂蜡烛。” 玉潇乖乖的点头。 翌日午后,姜承辛苦一夜,抓到了两个人,人都被关到大牢里。 姜承特意让侍从将夙苏请去府衙大牢。 凤明辰不放心,也跟了去。 这云州州府知府乃姜家人,与姜承那是族亲,姜承该叫一声伯父。 大牢出行自由,在牢房最里面还有两间特殊牢房,专门用来关押异士,纯钢打造,坚不可摧,还刻有特殊符箓,能抵御许多术法。 被抓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看样子三十多岁,目中无光,死寂阴暗,身上穿着囚服,鞭痕累累,血迹斑斑,看样子是上了重刑,如今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心如死灰了。 女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肌肤莹白如雪,貌美倾城,柔柔弱弱,眸中水盈盈的,惹人怜爱。就算身处这监狱里,都打理的干干净净,发丝乌黑柔亮,挽成堕云髻,一根发簪斜斜插在发间,尽显柔媚风情。 姜承冷着一张脸简单概述道:“男的用了刑,已经全招了,和你说的差不多,为了青春永驻,为了不引起怀疑,特意在云州各个县作案,已经残害了几十人,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只残害一到两人,择取家境普通的人家,选年轻貌美的女子行凶,两人本打算在九月节趁人多再抓一个,然后就远走他乡。” 普通人家的姑娘养的水灵,又没有什么权势,翻不起风浪,若是地方府衙不作为,可能就大事化了。若是穷苦人家,女儿能养大就不错了,那样家里的女孩不满足她的需求。大户人家就不用说了,多有权有势,下手困难还容易暴露。 夙苏紧紧盯着牢房里那女的,脸蛋美则美矣,心却是黑的。 女人看着夙苏,一双秋水杏眸,柔弱惹人怜爱。 夙苏啧啧嘴,都这个时候了,她以为她能靠装可怜逃过一劫,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姜承答道:“母子。” 这么说这女的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能保持现在这般样貌,定然害了不少无辜少女。 姜承说着还递给夙苏两块桃木符,普通玉佩大小,用纯阳桃木所制,刻上符文,做成装饰品,能驱鬼辟邪。 夙苏抿抿唇,轻轻握了握,能感受到桃木符里纯正力量,做这符的人是个得道高人,只可惜被他们用来作恶,不知那高人知晓作何感想。 那女人娇娇弱弱的喊了一句:“冤枉啊!” 夙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轻轻敲击监牢的门,道:“千万别喊冤,能到这里都不是普通人,你们身上煞气窜动,沾染一身怨气,若不是戴着的桃木符,早就被你们杀死那些女孩的鬼魂掐死了。” 姜承脸上温润不在,双眸染上嗜血冷凛,讪讪道:“杀害多名无辜少女,知府判了凌迟处死,我觉得不够,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夙苏漠然扫视这母子二人,略微思索道:“她不是喜欢剥皮修炼邪术来保持青春么,那就去找些童子尿来泼她身上,破了她的邪术,等术法反噬变回原来的样子,再给她牢房里装满镜子,让她好好欣赏自己该有的样子,等她看够了,看厌了,就依法处置了,给他们母子找技术最好的师傅,先剥皮再割肉,别割到一半就没气了。” 夙苏的声音不疾不徐,让人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让人不寒而栗,犹如那九幽地狱来得恶鬼之声。 母子俩眸中俱是惊恐之色,看夙苏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女人抓紧牢门的钢条,朝着夙苏大声嘶吼着:“我有什么错,我没错,我想永葆青春没有错,她们不过是我的药,我用药有什么错。” 第172章 九月佳节 别说夙苏被气到,其他人脸色都阴沉下来,一个个恨不得撕碎她。 夙苏被那女的话刺激到了,恶狠狠道:“给她绑严实了,每日多给她喂一下汤汤水水,不准给她去茅房,拉了尿了随她去。” 要不是场合不对,玉临都想给夙苏竖大拇指了。 夙苏手指向女人,怒怼:“要不是怕那些无辜的姑娘死后还沾染上因果,我绝对让她们来天天伺候你,我还要给下面提前告你一罪,让你生死永堕炼狱,投胎去做水果,吃一次剥一次皮那种,剥你个千百万次的皮。” 那女人像是一下子泄了气,身上颤抖,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后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的美好生活马上就开始了。 夙苏离开时,姜承塞给她一个小瓷瓶,那里面是那家可怜女儿的鬼魂,他们找到时,她怨气冲天,一直跟在那母子身边,却因桃木符近不得身,还被桃木符的力量震伤。 夙苏悠悠叹口气,她现在手里已经带着三个女鬼了,有必要找个时间让冥界鬼差来带走一波了。 隔天,那母子俩的罪行被公示整个云州,但有关邪术方面还是做了些处理,也算还了那些无辜女子一个公道。 那可怜的夫妻俩知道凶手落网,心中巨石放下,以后也能继续好好生活了。 夙苏捏着他们女儿的鬼魂,最终不忍心,还是放她回去见了父母一面。 一切又回归平静。 夙苏教玉潇和姜秀秀术法和一些小玩意,又指导他们符箓之术。 时间过得飞快。 九月节,夜幕降临。 夙苏难得的换回女装,但还是戴上面具。 玉临将夙苏上下打量一番,故作高深态,轻哼一声道:“你突然穿女装我还有点不习惯。” 夙苏狠狠白了玉临一眼,玉临这两日又有点抽风,气哼哼道:“看不习惯就自挖双目。” 小狐狸也得了允许,化作人形跑出去玩了,不和他们不同路。 街上灯火齐明,整座飞云城都笼罩在五彩斑斓的灯笼里。 夙苏与姜秀秀手拉着手走在前面,后面四个人像四个保镖。 小摊林立,花样繁多。 飞云城最大的酒楼摆出酿制菊花酒与人共赏,用糯米和菊花酿制,清凉甘甜不醉人。 夙苏觉得好喝,还多贪喝了两杯。 姜秀秀指了指花灯围绕的河道,挽着夙苏的手道:“那边是专门给未婚男女祈福的地方,很灵验的,我们一起去。” “啊!那我就不去了。”夙苏连忙摇摇头,这种习俗还是要遵守的。 姜秀秀不解:“为什么啊?” 夙苏理所应当道:“因为我已经嫁人了啊!” “啊?”姜秀秀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有些怔怔的不相信。 夙苏轻轻点点头,再次确认她已经嫁人这个事实。 夙苏眼角抽了抽,玉临玉潇都知道她的身份,她就似乎一直没和姜秀秀他们兄妹说过她已婚这个事。 姜承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姜秀秀很快就接受夙苏已婚这个事实,抓起夙苏的手,十分好奇的问:“苏姐姐,那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夙苏很认真的思索下,脑中闪过凤明辰和凤冥夜这两兄弟,他们关系就很难评。 最后,夙苏唇角微扬,高深莫测道:“秘密很多,不是很熟。” “啊?” 就在姜秀秀懵圈时,夙苏就径直拉着她去了河边,放花灯。 凤明辰四人则是留在原地等。 姜承看向凤明辰三人,他们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已知晓,不确定的问:“你们早就知道苏姑娘已经成婚了?” 三人齐齐点头。 凤明辰心中酸涩,但还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玉潇挠挠头,语气不满道:“不过姐姐那夫君我不喜欢,对姐姐一点也不好。” 玉临轻轻敲了玉潇脑袋一下,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做好不好! 姜承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知道他们与夙苏早有相识,如今又要一同回京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想来涉及夙苏的安全,也就不再问下去。 放灯祈福回来,夙苏和姜秀秀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首饰胭脂、小吃点心。 玉临先走不动了,他就不该答应跟着出来,默默抱怨一句她们俩太能逛了。 姜承见两个姑娘站在一家胭脂铺门口,相视一笑。 姜承不想跟进去,叫住姜秀秀她们,指了指胭脂铺对面的茶楼道:“我们去茶楼喝茶,你们逛好了来找我们。” “好!”姜秀秀应了一声就拉着夙苏钻进胭脂铺。 铺子里商品琳琅满目,客人也多。 夙苏拿起一盒绛红色口脂,胖胖墩墩的小瓷盒,十分俏皮可爱,盒子身上还描着几朵娇艳的桃花。 夙苏沾取少许擦在唇瓣上,色泽亮丽,伴有清淡花香,令人心情愉悦。 一眼相中,爱不释手。 闫流云本是来胭脂铺欣赏美人的,却一眼就瞧见了夙苏和姜秀秀时,目光灼灼,特别是夙苏,虽然带着面具,可露出的半张脸在他眼里,极具魅惑力,让人想一观全貌的冲动,特别是夙苏刚才擦唇脂时轻抿唇瓣的模样,他有种一品朱唇的强烈悸动。 闫流云折扇轻合,心中雀跃,暗暗给跟着的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就把耳朵凑过去,他压低声音道:“我回去等着,你们把人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你们就去死。” 那家丁了解少爷的脾气,连连点头,看向夙苏时是有些迟疑,那姑娘衣着不凡,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少爷……最终他还是选择听少爷的。 闫流云痴迷的看着夙苏的唇瓣,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姜秀秀没啥看上的,两人结了账就走出店。 店门外的街道上有一群百戏人赶街演出,围观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看热闹的人连连叫好。 夙苏和姜秀秀突然被人从中间撞开,这时不知是谁撒了一把碎银铜板,引得众人哄抢,现场混乱不已,涌动的人群彻底将两人分开。 姜秀秀都被挤进人群中,人潮拥挤,像一堵跨越不过去的墙,全然看不见对方。 夙苏蹦跶两下,想跳起来看看姜秀秀在哪。 突然伸出两只大手捂住夙苏的眼睛和口鼻,基本盖住她整张脸,把她往后拖拽,力道大得惊人。 第173章 应对危险 夙苏被动的被拖出人群,直直拖到黑暗的小巷子里。 又来了两个人,夙苏手被束缚住,手中捏着的口脂盒从手中掉落,摔碎在地上。 夙苏心疼不已,有句m”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个人将夙苏的手死死钳制住。 夙苏手中暗暗凝聚力量,虽然法力还没恢复到先前,给这三个人一顿胖揍还是够的。 “快些,少爷还等着呢。” 想反抗的夙苏听到这话突然放弃了,“少爷”,她要去会会这个光天化日强抢无辜少女的垃圾少爷。 三人动作很快,将夙苏直接扭送到一座大宅的后门,守门的家丁见此情形,似乎见怪不怪,直接让开路。 三人把夙苏送到一个房间,将她绑到一把椅子上,把嘴用布条堵上。 家丁乙手伸向夙苏脸上的面具,被家丁甲一把将手拍落。 家丁乙嘻嘻哈哈道:“我就是先帮少爷看看,要是这姑娘长得奇丑无比,那不是污了少爷的眼。” 家丁甲呵斥道:“少爷就是喜欢这种揭开面具的惊喜。” 家丁丙也贴上一句:“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去把少爷请来,我们守在门口,说不准还能喝口汤呢!” 家丁甲看向夙苏时眼中散发异样光芒,脸嘛关了灯不都一样,这皮肤娇嫩,芊芊细手,真想摸一摸,一脸邪笑,擦了擦唇角的口水。 夙苏被家丁甲盯得全身不适,恶狠狠的瞪回去。 闫流云早已迫不及待,得了家丁的话,赶了过来,就见夙苏被绑在椅子上,确认是他看上的女子,满意的拍拍手中折扇。 夙苏冷漠的扫了闫流云一眼,已经准备好要给他一巴掌了。 可这些在闫流云眼里却成了别样风情,他折扇轻合,微微挑起夙苏的下颚,赞赏道:“眼眸澄澈,若灿烂星辰,红唇微翘,盈盈浅笑,勾人心弦。” 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夙苏神色恼怒地瞪向闫流云。 这一瞪,闫流云更高兴,这般有气性的姑娘,更喜欢了。 姜秀秀第一时间发现夙苏不见了,就一条街的距离,夙苏不可能不识路,她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冲进茶楼。 四人一听夙苏丢了,脸色齐齐大变。 凤明辰第一个冲了出去,人太多,一眼看去全是来往的人,四下寻找,在胭脂铺旁的小巷口发现一盒口脂。 姜秀秀跟上来,看到地上的口脂盒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苏姐姐的,苏姐姐特别喜欢这个口脂。” 凤明辰眉头一紧,夙苏特别喜欢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就那么扔在路边,定然出事了。 姜承看向姜秀秀,问:“秀秀,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事才分开的?” 姜秀秀把刚才的情况细细讲了一遍。 有人制造混乱,趁乱将人掳走了。 凤明辰眉宇间染上危险之色,举步迈进胭脂店。 夙苏是在胭脂铺门口不见的,掌柜一直在门口招呼客人,定然会看到些什么。 胭脂铺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浓妆艳抹,倒也风韵犹存。 姜承指着姜秀秀问:“见到和她一起来的姑娘了么?戴着一个面具。” 掌柜抿抿唇,眼前几人气度不凡,特别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冷漠疏离,气势恢宏,让她生出惧意。 这进进出出的女子甚多,可戴着面具的还真就那么一个,买的还是他们家最贵的胭脂,很难不让人记得,可那闫家也是得罪不起的。 掌柜眼神微微闪躲,不易察觉。 凤明辰敏锐的察觉到了掌柜这一瞬的异样。 凤明辰可没有那个耐心,手掌直接掐住掌柜的脖子。 掌柜顿时觉得颈子要断了,手脚并用挣扎起来,喘不过来气,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旁边的客人吓得吱哇乱叫,又不敢随意动弹,一个个往后缩。 就在掌柜认为自己快死时,凤明辰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掌柜跌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干呕。 凤明辰冷沉沉道:“不说,死。” 姜承这时往前一步,微微沉闷的声音响起:“在下是姜家姜承,若是不说,我今晚就让这间铺子消失。” 掌柜被凤明辰死亡威胁,又被姜承权势威胁,如今早已吓破了胆,这戴面具的要她的命,姜家她更是得罪不起。 “我见到水云巷闫家公子一直看那位戴面具的姑娘,后来他的家丁也鬼鬼祟祟的跟着姑娘走了。” 闫流云!姜承皱眉,这闫家是云州有名的富户,亦是皇商。这闫流云自诩风流人物,喜爱有趣的美人,却不喜欢青楼楚馆的女子,嫌她们风尘,家中却无妻妾,还喜欢收集当代文人的墨宝,只要他看上的,不论那人是否出名,都会重金买下。 凤明辰冷然:“带路。” 姜承示意了个方向,今日街上人潮涌动,凤明辰与姜承直接飞身上了屋顶,在屋顶上飞跃、奔跑。 剩下姜秀秀他们三走小巷子追赶。 闫流云看夙苏那眼神,炽烈而又变态,他拿去堵住夙苏嘴的布团。 夙苏很是配合的说一说被绑专业术语:“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 闫流云似乎很满意夙苏说的话,很是陶醉的摇晃手中折扇,道:“你叫吧!叫破天也没人来管你的。” “你现在放了我,我还能饶你一条命。”夙苏冷哼,已经凝聚力量,等时机一到,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闫流云全然不把夙苏的话放心上,他伸出手指在夙苏的面具上轻轻摩挲,又转移到夙苏唇边,擦去夙苏唇畔的一点胭脂,自我陶醉的放到自己唇边轻轻蹭,伸出舌头将那口脂舔干净。 好恶心!夙苏全身恶寒,内心os:这人长得也人模狗样的,怎么做的事不像个人。 闫流云低下身子,薄唇一点点靠近夙苏的唇瓣。 夙苏看到闫流云越来越靠近的唇,恶心,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就在距离她唇畔两寸时,夙苏一巴掌甩出去,闫流云被扇飞了。 直直飞出去四五米,脚步踉跄,倒在地上。 足足安静数秒,闫流云才反应过来,他再看向夙苏时,夙苏已经把身上的绳子扔到一边了,黑着脸就朝他来了。 闫流云突觉大事不妙,刚要开口,又被夙苏甩了几个大巴掌,每一巴掌都出奇的响亮,脸上皮肉肿胀的老高,火辣辣的疼,脑部晕眩。 第174章 不期而遇 不一会,闫流云的脑袋就变成了大猪头,鼻血混合着唇角流出的血,滴落在地上,染红一大片地板。 想开口他现在也没那个能力了,像条死鱼般躺在地上。 门外守着的三个家丁也听到了响动和巴掌声,相互对视一眼。 家丁甲道:“少爷这次挺会玩。” 家丁乙怯怯道:“会不会又把人玩死了?” 家丁丙冷漠的瞟过其他两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哼一声道:“死了就扔去乱葬岗,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夙苏恰好听到这几句话,回头看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闫流云,突然觉得自己下手还是轻了。 夙苏手按在门板上,无形的力量一下子贯穿出去,将门连带门外的人给轰飞出去。 三个家丁摔在地上吃痛时还是一脸懵。 抬头就看见夙苏一脸轻松的迈着小碎步走出来,一步步走到三个家丁面前,一拳朝着最近的一人面门下去,一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了,鼻血像小喷泉一样滋滋流着。 另外两人心神俱颤,夙苏的影子笼罩住他们,他们感受到极致的恐惧,想叫出声却嗓子眼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又是邦邦两拳,剩下两个家丁也倒地不起。 夙苏拍拍手上的灰尘,背脊突然一瞬发凉。 夙苏感觉到杀意,一种很强势的威压感,危险! 夙苏转过头,就看见一人站在屋顶瓦片上,手中提着一柄钩爪链,眼中深邃,闪过异样冷光。 “在下成拾,报上你的姓名,埋人时好刻字。” 冰冷的话语钻进夙苏耳中,那嗜血冷眸仿佛是看小白兔的大恶狼。 有点不妙!夙苏眉宇染上不好的感觉,眼前这个人,是个武修的高手,内力纯厚,她打不过,而且是因为出来玩,根本没有带符纸和小瓷瓶。 没想到这个宅子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高手,夙苏眸色凌厉起来,她还是失算了。 夙苏不发一言,不耐烦的成拾手中的钩爪链倏地抛出,直直飞向夙苏。 夙苏眸中阴鸷,一个极速闪躲,手臂还是碰到了钩爪,衣服被扯破,皮肉被剐蹭到,顿时渗出血珠染红衣裳,一阵刺痛袭来。 成拾已经从屋顶飞下,眨眼间已经到夙苏面前,直接掐住夙苏的喉咙,直直拎起来,夙苏此时显得如此娇小,被成拾直直按到地上摩擦,背部火辣辣的疼。 和这样真正的高手过招,夙苏此时的能力不足完全展现出来。 成拾钳制住夙苏的喉咙,并没有发力,只是限制她的行动而已。 夙苏知道现在挣扎也是徒劳无功的,反而很淡定,她死死瞪着成拾,一双眸子异常凌厉明亮,像是要把他用眼神杀死。 成拾有点意外夙苏的反应,那双眸子里居然没有恐惧,让人有些舍不得了。 成拾无趣的笑了笑,像是在看蝼蚁,恩赐般说:“不自量力,你现在可以说遗言了。” “你是这家什么人?”夙苏目不转睛的盯着成拾的眼。 成拾目光也不躲闪,还饶有兴味的笑着:“护卫。” 夙苏又问:“你这么厉害居然在这当护卫,为了什么?” 成拾答:“为了钱。” 夙苏笑道:“我也有很多钱,不如……” 成拾突然变脸,脸上肌肉紧绷,有棱有角,冷漠道:“话太多,若是没有遗言,我现在就送你上路,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我会让你死的快一些。” 夙苏抿抿唇笑笑。 成拾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一瞬间,他头晕目眩,身体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的身体虚浮无力,像是被一下抽干气力般,眼前出现层层重影,像梦魇一般将他困住,而他捏住夙苏喉咙的那只手也被夙苏一点点扮开。 夙苏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唇角的血渍。 瞳力侵蚀魂魄,成拾现在暂时动不了,但以夙苏现在的力量和成拾内功深厚程度来看,控制不了多少时间,此时应该先跑为敬。 夙苏爬起身就跑上阶梯高处,而她的前方正是一道门。 成拾仅凭一点意识,将手中的钩爪链甩飞出去,直直打在夙苏脚踝处,夙苏被绊倒。 夙苏从阶梯上滚落下来。 一直藏在怀里的那支紫玉牡丹簪从衣襟里滑落,掉在石阶内侧。 台阶只有五阶,夙苏脑袋撞在台阶上,直直滚落下去。 全身都痛,脚踝还被钩爪抓伤,血肉模糊。 果然是高手,夙苏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脚踝处的痛让她步履艰难。 夙苏看向成拾,默念咒语,加重瞳力对他的侵蚀,全身力量像是被抽干,眼角滴落一滴鲜红血珠。 成拾只觉得身体内有万斤压坠,像是要被压爆一般。 夙苏顾不得其他,拖着伤痛的脚用最快的速度跑了。 这次,成拾无力阻拦。 穿过那道门,不远处就是这座宅子的后门,门口两个人守着。 夙苏躲在墙角阴影下,小小一团缩着。 “跑什么啊!”夙苏轻声嘀咕,她此时无比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不是控制住成拾了么,她跑什么,应该捡起成拾的钩爪直接补刀,杀了成拾才对。 这也不能怪夙苏,她驱魔杀鬼向来一击必杀不留手,这次是遇到活人,才会下意识逃跑,失去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倏地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 夙苏扒开捂住她嘴的手,这什么坏习惯,每次都捂嘴,该改一改了。 凤明辰看到夙苏手臂上的血迹,眸色暗了暗:“你受伤了?” 夙苏道:“先别管这个,先走。” 夙苏将身子倚在凤明辰身上,亲昵的贴了贴,真不是她在占便宜,是她的脚痛得要死。 凤明辰直接揽住夙苏的腰,借助墙壁,一个飞跃越过围墙。 却见一个黑衣抱剑的男子靠在墙上。 熟悉的脸让夙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墨!”夙苏是震惊的,在这个地方见到熟人,还是云墨,心中激荡翻腾。 “王妃。”云墨一见夙苏很兴奋,可下一秒他就察觉到夙苏身上的血迹,担忧道:“你受伤了?” 夙苏这一瞬间突然不觉得痛了,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们俩武功怎么样?” 夙苏知道凤明辰武功高,但具体到哪个地步,没见过他真正与高手过过招,不确定。云墨就不用说了,基本没见过他出手。 第175章 一战触发 凤明辰知道夙苏问的很认真,低声道:“单论武,东储难有敌手。” 云墨道:“我比不过他,但也不弱。” 很好!反手挽住凤明辰的手臂,带着他直接到云墨面前,夙苏另一只手挽住云墨的手臂。 夙苏一左一右逮住一个人,直直拽着他们往门口去,气势汹汹,气鼓鼓道:“你们俩,帮我找个场子。” 夙苏打算杀回去,伤不能白受,人也不能白被绑。 三人就那么来到门口,夙苏这才松手,两个守门的见三人来者不善,道:“此乃闫家家宅,速速离去。” 夙苏眨眨眼,讥诮一笑道:“看什么,打进去啊!” 云墨先动的手,手速很快,一人赏了一记手刀。 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夙苏走中间,两人当左右护法…… 成拾意识一点点回笼,不多久,他完好无损的站起来,额上青筋暴起,眼中怒火中烧,唇边是嗜血冷笑。 他此时只想杀了夙苏。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夙苏带着她的左右护法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成拾,再次后悔没有补刀。 夙苏脚痛不已,旋即席地而坐。 凤明辰发现夙苏裙摆上的血迹,眸中闪过心疼之色,掏出个小瓷瓶给夙苏。 “先给伤口上药止血。” 夙苏握紧小瓷瓶,指了指地面的人,挥挥手,两个左右护法就从天而降。 夙苏管这叫回敬成拾的出场。 夙苏坐在屋顶上,给自己手臂和脚腕伤口上药,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也算万幸了。 一副看大戏的模样,指着成拾,颇有股盛气凌人的样子,哼哼唧唧道:“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揍,打伤了送医馆,打死了算我的。” 成拾看着屋顶上的夙苏,有种难言的后悔,他看对方是个武功不咋样,没啥内力的小姑娘就轻敌了,却不想中了她的摄魂术。 真的是大意了。 成拾唇角噙了一抹邪笑,眸底幽暗嗜血光芒大盛,这小丫头是脑子有问题吧!跑了还敢回来自投罗网,带着这么两个小子,有啥用!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话不由得勾勾唇角,看向成拾时,眼睛微微眯起,这张脸似乎似曾相识。 “成拾!”凤明辰念出这个名字,唇角冷然微翘,无悲无喜。 夙苏占有最佳观戏台,听到凤明辰喊出成拾的名字,突然多了几分额外的兴致,问:“你认识他?” 凤明辰眼角弯了弯,饶有兴致的看着成拾,眸中深邃不见底,答道:“江湖有名的高手,一把钩爪用得出神入化,嗜赌成命,专杀人抢财,人称碎血屠王,被神捕司列为天字一号通缉犯,四处找寻他的下落,三年前因赌杀了血鹰派帮主,被血鹰派下了江湖追杀令,赏黄金千两要他的人头,可他却躲起来了,没想到会在这。” 成拾脸色一黑,他以往多活跃值比北方,为了躲避风头在到了这南方,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 云墨暗暗啧啧嘴,这影啊就是天天一个人憋闷坏了,这一出了京城,话都多了,刚才这一口气说的话,比他们一年说的都多。 夙苏莫名的兴奋起来,歪斜着脑袋算黄金千两可以换多少银子,算到最后口水都不住溢满唇角,嗦拉一下,眼中亮晶晶的。 “那是不是杀了他可以去血鹰派换赏金?” 凤明辰眼中精光一闪,微微回头从容一笑,轻声道:“不止,神捕司也可以领赏金。” 夙苏危险的眨眨眼,眼中邪魅之光大盛,似有几分故意而为之,道:“那就别啰嗦了,快点宰了他,拿去换钱。” 成拾手中钩爪链旋转一圈,先解决这两个小子,再去宰了那姑娘。 成拾手中钩爪突然飞出,直直飞向凤明辰,势如疾风,力如斧劈。 凤明辰拔出剑轻松格挡住,兵刃相交,火花飞溅。 成拾控制着钩爪链一个转身,缠住凤明辰的长剑。 凤明辰运起浑厚的内力直接给钩爪震碎,成拾手被铁链震碎的余波震伤。 凤明辰一剑挥出,剑气将震碎的铁链化作铁雨反击向成拾。 成拾凭借高深内力抵挡,震散开铁链碎片,但还是有一两片成了漏网之鱼,直直穿过他的手臂和小腿。 成拾一下半跪到地面。 凤明辰在成拾震散碎片时就欺身而上,就在成拾半跪的一瞬间,长剑刺穿成拾肩胛,随后一掌将成拾打飞十数米远。 成拾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吐出一口鲜血,头一歪,不知生死。 高手过招,胜负一瞬。 夙苏拍手喝彩:“打得好!” 凤明辰唇角微扬,比中了大奖还高兴。 云墨一直抱着剑在一旁观战,少有的也拍拍手。 突然,身后脚步声此起彼伏。 “快,来人,有人闯入府中。” 夙苏听到声响回头看去,就见二十几人提着灯笼,拿着武器朝这边来了,很快就把小院子给包围了。 闫家家主闫正宽迈着四方步从小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人,脸色阴翳暗沉。 闫正宽手一挥,怒斥道:“大胆毛贼,敢闯我闫家,给我抓起来。” 身后家丁护卫齐齐就冲过来。 夙苏发号施令:“云墨,打。” 云墨随意动动手,冲上来的人全倒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 云墨冷哼一声,站在原地。 一瞬只剩闫正宽身侧两个护卫手持长刀,不敢上前一步。 闫正宽眼中染上恐惧害怕,见云墨并未打过来,又悠悠松了口气。 “大人,不好了。”外面急匆匆冲进来一个家丁,打破这僵局。 闫正宽强压下心中恐惧,问:“又有何事?” 家丁急匆匆道:“是知府姜大人,他带着衙役将我们府包围了,说我们闫家强抢民女,已经带人强行闯进来了。” 闫正宽脸色一沉,额角汗如雨下,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闫正宽处理眼前之事,云州知府姜惟就带着一支小队也来到了此地,小小的空地一下站了那么多人,略显拥挤。 姜承和玉临也随着姜惟一同来的。 姜惟扫视一圈,趴着的,躺着的,问:“这是?” 姜惟抹去额角的冷汗,恭维道:“什么风把姜大人吹来了,只是家中进了几个毛贼而已。” 姜惟为官向来公正严明,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看向闫正宽的脸上里写着“你看我像个傻子么”。 第176章 处置闫家 夙苏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时明显踉跄一下,脚痛让她微微龇牙。 夙苏顾不上脚腕的疼痛,轻蔑的看向闫大人,笑得格外瘆人:“这就是闫大人的不是了,怎么可以乱说,贵府闫公子街上强抢民女,杀人抛尸,纵恶行凶,你们呢包庇十恶不赦的罪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子烂透了,居然敢颠倒是非,说我们是毛贼。” 闫正宽明显神情僵硬一瞬,立刻又换上一副嘴脸:“哪来的丫头,竟敢污蔑我。” 夙苏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眸子忽地有些昏暗凌冽,讥笑道:“我就是贵公子强抢进府的,可惜你们家儿子这次绑到铁板了,贵公子可亲口承认了,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弄死很多姑娘扔到了乱葬岗。” 闫正宽喉结微动,他家儿子明面上是翩翩公子,可私下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么!也是他在后面给儿子一直擦屁股,这么久才相安无事。 闫正宽气血上涌,又慌张,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怒吼道:“哪来的臭丫头,你竟敢血口喷人,你污蔑我儿子。” 夙苏浅浅笑笑,笑容不达眼底,还有几分讥诮:“我与闫家无冤无仇的,有什么理由污蔑。闫公子就在屋里,还有绑我来的三个家丁也躺在那,抓回去好好拷问一番,不就知道是否是我血口喷人了。” 闫正宽哑然,头上汗如雨下,姜惟向来公私分明,是不会站在他这边,况且都是事实,辩解无用,他有种大厦将倾的无力感。 “你包庇亲子,助纣为虐。”夙苏冷漠的睨了一眼闫正宽,她可不信这位闫大人在这件事上是毫不知情的。 夙苏又看向地上的成拾道:“那人叫成拾,那可是神捕司的天字号在逃罪犯,如今却安然在你们家当护卫,罪上加罪!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条条罪下来,抄家灭族都够了。” 闫正宽腿一下软了,眼前模糊不清,他踉跄三两步,若不是身侧的护卫扶住,他定然倒地不起。 姜维手一挥,将闫正宽府中一干人等全数拿下。 姜惟肃正道:“本官定会查清,上报刑部。” 闫家虽是皇商,在东储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位,应当上报京城定夺。 玉临从跟来就一直没有说话,属于是安安静静看热闹的。 玉临看向闫正宽,笑得异常轻蔑:“姜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定要严加审问,我司天监虽不干预朝政,但这苏姑娘乃我司天监贵客,我回京城后会随时关注此事的。” 玉临全然是绝了闫正宽的后路,司天监虽不涉政,但深受陛下青睐。 这一刻,闫正宽才确信,他们家完了啊! 闫正宽捶胸顿足,他子嗣不丰,闫流云是他的独子,是偏爱了些,往常做出格了,他赔上一大笔钱或者恐吓几句,那些女子的家人怎么都能打发掉。没想到今日惹了座大佛。 夙苏见闫正宽脸上毫无悔意,冷冷的睨了一眼。 衙役去屋里将打成猪头的闫流云抬出来时,闫正宽差点没认出来那是他儿子。 闫正宽气愤的看向夙苏,一双眸子像是淬了毒,烧了火。 夙苏吐吐舌头,她还觉得打得轻了。 闫正宽顿时气涌上头,直挺挺的晕了。 姜惟幽怨的叹口气,让人抬了回去,外加地上还躺着的四人,看样子都伤得都不轻,府衙还得贴钱找大夫。 夙苏他们也尾随着离开了,一群人走在小巷子里,夙苏走在最前面,因为脚疼走得很慢,其他人默契的放慢速度,她像是领着一群小弟的大姐头。 夙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藏在衣襟里的东西平时偶尔也是触碰得到的。 夙苏手不着痕迹的一摸,好家伙,不见了,藏那么久没丢,这被绑一次就不见了。 夙苏停下脚步,有点淡淡的焦急:“我东西丢在闫府了,我得回去找找。” 玉临率先道:“你还受着伤,是什么东西,我和云墨去帮你找。” 夙苏拒绝:“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找,我的伤没什么大事。” “我陪你去。” 凤明辰不容拒绝的眼神,夙苏果断放弃再说拒绝的话,默认他跟着去。 夙苏恍然想起点事,看向云墨,嘱咐道:“云墨,去一趟府衙,那个成拾是我们抓到的,赏金得给我们。” 云墨额角划拉黑线,都这个时候王妃还惦记着赏金,但他必须听从,沉沉应了一声:“是!” 夙苏又对姜承说:“你们去找玉潇和秀秀,告诉他们我没事了。” 像是个分配任务的小队长。 就地解散。 夙苏和凤明辰则是往回走,夙苏脑中把所有可能掉落簪子的地方想了一遍,最有可能的还是闫家那个小院子里。 夙苏脚步不由加快。 凤明辰试探的问:“丢了什么?” 夙苏瘪瘪嘴,委屈巴巴道:“我的簪子,就是你送给我的那支紫玉牡丹簪,掉了。” 凤明辰拉住夙苏的手,从怀里拿出那只紫玉牡丹簪,放到夙苏手心。 夙苏惊喜不已,马上就笑得异常灿烂,就如盛开的花朵:“你在哪捡到的?” 凤明辰答:“小院的石阶上。” 夙苏很是自然的低下头。 凤明辰将簪子插在她发丝间。 “完美!”夙苏双手一合,心情一好,这肚子就饿了,拉着凤明辰的衣袖撒娇:“我要吃宵夜。”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着,夙苏坐在一家酸汤粉的小摊上嗦着粉。 夙苏好奇的问:“云墨怎么会在这?你们怎么遇到的?” 凤明辰答道:“他是随着钦差大臣来处理蔚州何家之事,钦差已将何家上下一举拿下,何家恶贯满盈,毫无节制的欺压百姓,为官者如强盗行径,鱼肉百姓,残杀无辜,手段残忍卑劣,罪行罄竹难书。判抄家灭族,全数家产分为三份,一份归于国库,剩余两份分给蔚州被欺压的百姓,算是补偿,钦差也派人挨家挨户上门慰问。何家当家之人凌迟处死,其余人当街处斩,也算是给蔚州百姓一个交代。” 夙苏没有同情,那些手中没有沾过血的何家人,也都是吃着别人的人血馒头长大的。 夙苏脸上气鼓鼓的,追问:“那你和云墨是怎么遇上的?又是怎么联系的?你还背着我搞小动作。” 第177章 复生之术 凤明辰眼角微微扬起,唇角柔和。 “前些时日你昏睡时联系上的,他也是今晚赶到这,恰好遇上你被绑了。” 夙苏也就是随意问问。 到姜家大门口时,云墨早已等在门口。 云墨毕恭毕敬的拱拱手,轻声唤了声:“王妃。” 夙苏旋即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听见才暗暗松了口气,抡起拳头比划两下,压低声音道:“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在京城?” 云墨额间满是黑线,王妃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夙苏双手环胸,脑袋微扬,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请叫我苏姑娘。” “是!”云墨很是听话的揖了揖,又问:“姑娘什么时候回家?” 夙苏摆摆手,看了看天色,明日是个好天气,答道:“明日午时。” 云墨一脸恭敬,微微颔首,告辞离开。 夙苏一迈进姜家,姜秀秀不知从什么地方就扑了过来,她和玉潇被打发回府里等消息,知道夙苏无事,又迟迟未归,等得花都谢了。 夙苏好好安抚了姜秀秀一番,这才得了空回去换衣服,又重新给伤口上药包扎。 夙苏睡不着,就在院子里溜达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小花园。 园中亭下,玉临和姜承相对而坐,品茶闲聊。 离得远,夙苏没听到他们聊些什么,倒是见玉临脸上有失落之色。 姜承发现远处的夙苏,出声叫住夙苏道:“苏姑娘,这是去哪?” 夙苏本不想打扰,想悄悄离开,这下被发现了,也就走进凉亭中,自己坐下,笑呵呵道:“睡不着,出来到处溜溜。” 夙苏很是自觉的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握在手心,恰似无意的问:“这么晚了,你们在聊些什么?” 姜承笑得温润儒雅:“讨论一些玄法道术。” 夙苏浅浅点头,也没顺着这个问下去,而是随口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姜承轻描淡写道:“玉临由国师推举来我家中向祖父讨教风水阵法。” “哦……”夙苏满不在意的品着茶,对这件事就是听个有趣一般。 玉临眸中精益光芒大盛,看向夙苏,问道:“你不是见识广泛么?我们刚还在说起死回生之术。” 夙苏勾勾唇,眸中清澈,似有意而又无意的忧叹一声,缓缓道:“寿数天定,自然有则。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死而复生,违背天命,当付常人不可付之代价。” 玉临微微震惊,夙苏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知道复生之术,但代价太大,不能尝试。 夙苏擅阵法之术,玉临在蔚山时已经见识过了,两个擅阵法的家主还未辨识出,她已经看出。 玉临眸中燃起一点希望之光,问:“你可识得什么复生之术?” 夙苏微微低头,唇角绽放一个诡异的笑容,不易察觉。抬头间,又是依旧的云淡风轻。 夙苏微微挑眉道:“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玉临突然叹口气,略带惋惜道:“齐怀皇不就想死而复生,虽然选了一条成尸路,但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尸王出世,可荡山河,他也就是未成气候。” 夙苏心中幽幽,想起曾经,不由发泄两句:“术法催出来的尸王而已,实际实力也就是飞僵级别,我曾经见过真正的尸王级别的僵尸,无所不能,所向披靡,平时如普通人般,一日三餐,肆意潇洒,他不需要吸血为生,也不会害人性命,不老不死不灭,是真正的永生。” 姜承眼眸微微眯起,“真正的永生,人人不都追求这个么!” 夙苏有点恍惚,她刚才似乎说太多了,无奈苦涩的笑笑:“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夙苏幽幽叹道:“僵尸乃属六道之外,不能轻易干涉六道之内,可以像人一样活着,却不能做为人之事,其中悲苦,我们那看得清楚,齐怀皇想以僵尸之身成人皇之位,天道不允许,六道不认同,最后的结局只会是灰飞烟灭。” 玉临和姜承相视一眼。 玉临轻轻拍拍石桌,有些惶然道:“我刚问你的复生之术,这扯得有些远了。”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这到底是谁先提起齐怀皇的。 夙苏唇边勾起一抹似有非无的笑容,道:“古有秘术,以阵法养身而活,以灵气养魂不散,天时人和,身魂相合,是谓复生之术。天命有归,人死不可复生,若有此术,皆是邪术。” 玉临脸色不可见的暗了暗。 夙苏似有所感,抬头望着天空明月,幽幽叹一声,黯然沉默。 姜承有所感悟,玉临却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夙苏又道:“我曾见一阵,杀万人以魂为祭,以白骨搭阴桥通地府,摆下万阴追魂复生大阵,只为复生一人。” 玉临问:“成功了么?” 夙苏神秘莫测的笑笑,“自然是失败了,万人之命也是命。” 夙苏把茶杯放下,转移话题:“另外,有借尸还魂之术,夺舍之术,也都算是复生之术,可都算不得正派之术。” 姜承神情平淡,从容一笑:“苏姑娘所学涉猎甚广,对阵法之术更是如数家珍,不知可否与我们讲讲你识得的复生阵法。” 玉临也悄然看向夙苏,心中略有期望。 夙苏无奈的耸耸肩,道:“你让我养个鬼,养个尸还行,这阵法本就隐秘之术,多为门派家族不外传之术,我并未见过多少,只是机缘下见过些阵法而已。” 姜承见夙苏眸色纯澈,不疑有他,也不再多说。 玉临眼中略显失望之色,怕夙苏多想,岔开话题道:“师父曾说,百年前,有一方士,好研阵法,走遍各国,将一身所学阵法记录在册,书中亦有复生之阵,可惜年代久远,此书流传于世只剩下残本,多数阵法残缺不全,再难面世。” 夙苏倒是来了几分兴趣,道:“有机会把残本借我看看。” 玉临道:“残本在司天监藏书阁,只有国师允许才能翻阅,我可没那个权力,师父这些年游历四海,也是想补齐那残本,只可惜许多阵法失传已久,不得其踪。” 夙苏很是惋惜,叹道:“也罢!” 夙苏捂嘴打了个哈欠,困倦不已,“天色不早了,要先回去睡了。” 夙苏笑盈盈的转身离开,眸色突然变得凌厉,玉临最想问的大概是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吧! 第178章 终有别时 楚王府中,大阵已成,却没唤醒阵中人,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们不知道如何解阵。 真的是一个颇为震惊的消息。 夙苏回屋后并未睡觉,桌面上摆着两个瓷瓶,向来也是到了分别时刻,若是将她们带回京城,离得着实太远,和客死异乡没啥区别。 夙苏先将周槿放出来,她依旧浑身阴煞戾气,黑气缠身。 夙苏将何家下场告知周槿。 周槿眸中终于有了光彩,终于等到了,大喜过望,身上阴煞之气消散一些,多了些柔和之色。 周槿成凶最大的因是天时地利,很难因心中怨恨消除而随着消除,是一大难事。也不知这般之下,她能否入地府。 夙苏画好一张符令,点燃,符纸化作灰烬。 夙苏抓起两个小瓷瓶,走出门外,等着远方来的使者。 不多久,只见空中出现一个漩涡,从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竖纹衣袍、左手打着一柄破烂油纸伞的男子,右手捏着锁魂链,他面无表情。 陈擎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眼神无悲无喜,对着夙苏道:“召我来有何事?” 夙苏摔碎手中瓷瓶,三个女鬼赫然现身。 女孩一脸茫然,姝环满目怨恨。 陈擎看向周槿,脸上多了一分肃然,他自然识得气息,那日虽未见,但他还是感知到一些气息的。 陈擎直接将女孩和姝环的鬼魂收入袋中,看向周槿,无波无澜道:“你怨气虽散,今日已能入地府,但你身上阴煞戾气还是太重,又沾了血债,怕是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你若愿意,我会在判官面前求情,让你在地府做事,等彻底消除戾气,清除血债,再走往生路。” 周槿看向夙苏。 夙苏点点头,她现在做不到帮周槿清除阴煞戾气,但只要能入地府,地府之人自然有办法。 陈擎收走周槿魂魄,朝着夙苏微微颔首:“我叫陈擎,多谢姑娘。” 夙苏浅浅笑笑,为周槿高兴。 陈擎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夙苏也松了一口气,也算了却一些事。 翌日一早。 夙苏收拾好就来到前厅,此时还只有凤明辰一个人站在廊下。 夙苏今日还是一身男装,毕竟跟着四个男子同行,还是男装方便些,也能隐藏身份。 夙苏站到凤明辰身侧,不发一语。 凤明辰问:“怎么?不想走?” 夙苏眸底有苦涩之味,又大大咧咧的笑着,道:“过得太舒心,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身份了。” 凤明辰没有再接话,而是将一个精致的小瓷盒抛进夙苏手中,说了一句:“秀秀说你很喜欢。” 是一盒口脂,夙苏看着瓷盒上熟悉的图案,是与昨日被绑时摔碎的那盒口脂一模一样的。 夙苏笑容灿烂,像拿到宝贝一样收好。 终是迎来分别时刻。 夙苏心中尚有一事未成,目中淡淡忧愁,见姜承却又欲言又止。 姜承知道夙苏要说啥,抢先道:“苏姑娘不必忧心,那子母煞尸我已联络道上之人,协同司天监,定然会找到她的。” 夙苏手中一个小册子交到姜承手中:“多谢你一路的照顾。” 姜承打开小册子,温和的脸上难得的浮现惊异和狂喜之色。 夙苏微微颔首,姜家擅长风水阵法,对符箓一类有所失长,夙苏将一些常用的符箓密符画下,整理成册,以此来感谢姜承和姜秀秀对她的照顾,也算聊表心意。 姜秀秀满目不舍,眼中含泪,“苏姐姐,有时间我会去京城看你的。” 夙苏心中也难受,挥挥手说:“好。” 姜秀秀挥挥手告别,目送夙苏钻进马车。 凤明辰眸光深邃,有些迟疑不前,最后,他还是走到姜秀秀面前,轻声说:“秀秀,以后若是来了京城,见到你苏姐姐,一定把那次的相见当做你们的初见。” 姜秀秀没太明白。 姜承谦和肃然的点点头:“师兄放心,我会叮嘱秀秀的。” 凤明辰点点头,转身离去。 双马大马车,内部宽敞明亮,夙苏抱着小狐狸坐在一侧,玉临坐在另一侧,玉潇乖乖端坐在中间。 玉潇左右偷瞄两眼,气氛有些阴霾沉重。 夙苏满头黑线,这玉临有时候抽风,有时候不要脸,虽说现在这马车很宽敞,他偏偏来挤!骑马它不香么? 夙苏冷声道:“你能不能去骑马?” 玉临慵懒的躺在软垫上,“本公子身娇肉贵,还是马车适合我些。” 夙苏也无语,也就算了,轻轻梳理小狐狸身上的毛。 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夙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被一阵铜铃声吵醒。 夙苏做的那个铜铃依旧挂在车桓上,此时正无风自动,铃声清脆入耳。 马车停下了,夙苏探出脑袋,四周被浓雾包围,视线受阻,前方赫然出现一家酒家,双层小木楼,门口挂着一串红灯笼无风自扬,阴气阵阵,在浓雾里若隐若现。 若是道行低的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家阴阳客栈。 玉临倒是淡然,有些唏嘘道:“我们不小心入界了。” 有时,机缘巧合下,阳间与阴间会有极低的概率交汇,不过时间很短,一般人分不清,若是遇到普通阴魂,也不会影响生活,顶多损点阳气,没有大碍。但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冤死鬼之类的,着了道,被找了替死,那就只能留在阴间了。 有的说法是阴间就像是阳间的倒影。 出现这种交合之象也是千载难遇。 身后浓雾似有生命般,越来越浓厚,被风轻轻吹动,却越积越厚,似天间云团看似有形却是云烟。 酒楼在浓雾里越发清晰,大门敞开,灯笼飞舞,正在邀请他们入内。 夙苏抓住云墨的肩膀,严肃的叮嘱道:“云墨,进去后,人鬼莫问,当没看见,别吃喝任何东西。” 她的声音极具安抚,仿佛能安神镇魂一般。 夙苏将两张符纸叠成三角形给凤明辰和云墨,“可隐气息,保平安,一定装好。” 五人齐齐下了马车,走进酒楼。 酒楼里,一派祥和动人景象。 数张桌子都坐着一男子,他们身侧环绕无数美人,美酒佳肴,美人环伺,一副酒香色迷之态。 一个美人一扭一摆的上前来,笑得妩媚多情:“奴家倾颜,公子们,请上座。” 这美人风情万种,妖娆妩媚,比当初的茹媚还要魅上三分。 第179章 阴阳交界 云墨脸色铁青,心中泛生极致恐惧,极至又极力压制恐惧,身体不由微微发颤,目光呆滞木讷,不由得紧闭起双眼。 夙苏倏地捏住云墨胳膊,暗暗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注入他的体内,云墨似乎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了脑袋,精神也清明一分,如鹅毛轻浮水面,荡起点点波纹。 “别害怕。” 夙苏的声音就像光一样,照亮云墨前方的路。 他们的鬼眼,能见阴阳,能识鬼面,这楼里的人有障眼法遮面,可在他们俩的眼里都是本来样貌。 云墨睁开眼,虽还是害怕,但情绪稳定许多,人也舒缓了许多,被夙苏半推着坐下。 只是这屋里冷得出奇,就像是泡在冰水里一般,由皮到骨,都是寒冷的。 五人皆入座,倾颜露出绚丽笑容,轻轻拍拍手掌,一群打扮精致漂亮的女人涌出来,穿得花红柳绿,像一朵朵争奇斗艳的花朵。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皆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女子们媚态十足,坐到众人身侧,端茶倒水,布菜调情,妩媚多姿。 玉潇抱着可怜弱小的自己,避开左右,生怕被人碰到,哭丧着脸,他还是个孩子啊! 云墨背脊发凉,始终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 玉临饶有兴致的旁观,又小心不被姑娘们碰到。 其他几人皆是拒而远之,只有夙苏眼睛都看直了,那么多大美人环伺,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滚。”凤明辰低吼,像是将发怒的野兽。 倾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化作万般柔情,“公子可是不满意,奴家可以重新叫些姑娘来。” 凤明辰少有的将嫌弃写在眼中爆发,低吼:“滚,听不懂么!” 倾颜手一挥,姑娘们全都站起身,齐齐走了,世界顿时安静了。 唉!夙苏略有惋惜。 夙苏站起身,拉起倾颜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女儿般撒娇,甜丝丝的说:“姐姐,我们就是路过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么!” 倾颜眸中异色涌动,抽出被夙苏握着的手,防备的看着夙苏一行人,突然大喝一声,一阵古怪的阴风袭来,吹落烛火帷幔。 倾颜美丽动人的脸上爬满暗黑色血纹,如树根一般攀延错杂,双眸灰暗无光,瞳孔皱缩,如死鱼眼般。 店里的客人和姑娘们站到倾颜身后,他们一个个变了脸,她们头发干枯,脸上皆是被火灼烧的伤痕。 烛火熄灭,幽绿色的鬼火漂浮,映照得整个厅堂呈诡异的绿色。 倾颜的脸在鬼火映照下绿得发慌,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到了我的地盘还敢撒野。” 夙苏有点那个无语,是谓先礼后兵,她已经先客气的谈过了,没谈妥,那待会打起来就不怪她了。 夙苏幽幽叹口气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也是意外到此处,本来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犯不上什么大事,你如此这般着急想蛊惑我们,想让我们留下当替身,我是有点生气的,本想和和气气的跟你们谈谈,可如今看来是谈不了了。” 夙苏有些惋惜的,本来聊聊天,等上一会,交汇之界会很快各自回归本位,如今这搞得要打起来一样。 倾颜冷哼,在阴间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让她们碰到阴阳交汇,又恰好碰到这几个活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留下命。” 倾颜大声呐喊,周遭空气像是被凝固一般。 眨眼间,屋里燃起火光,瞬间化作熊熊大火,烟雾缭绕,耳边尽是木材焚烧断裂的噼啪声。 夙苏左右手各拉住凤明辰和云墨的衣袖,低声道:“闭眼,是幻觉。” 他们身上还有符纸,只要不受幻觉影响,不会出事。 那边玉临可忍不了一点,从腰间拔出一柄银白软剑,食指和中指掠过剑锋,指间血侵染在软剑上,一剑挥出,一刃红色剑气破空而过。 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吼声,眼前一切瞬间消失。 夙苏眨眨眼,有点东西。 光影交错,眼前一瞬缭乱,眨眼间,已恢复成正常的大路,路两侧疾风吹过,树枝被压弯了腰。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夙苏眉角微扬,鼓鼓掌道:“不错啊!” 玉临摊摊手,从身上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软剑上的血迹,道:“没什么,强行修正阴阳交汇而已。” 夙苏拍拍手,这个玉临天赋好,法力高,就是偶尔犯二。目光又停留在玉临手中的软剑上,这是九锤九炼的法器,是件好东西。 玉临看夙苏一直盯着他手中的软剑,别扭的将软剑收起,先出言道:“我已经搭给你一柄桃木剑,你别再打我东西的主意。” “我就欣赏欣赏。”夙苏吸溜吸溜口水,笑呵呵的撇撇嘴角,她就是想见识见识。 夙苏爬上马车,揉揉小狐狸的脑袋。 众人继续上路。 云墨挑起车帘,看向夙苏,眸中深邃低沉,问:“姑娘,今天遇到的那些鬼是什么?” 夙苏道:“冤死鬼找替身,有些人横死或冤死,阳寿未到,就要在阴间等候,每一段时间就会再次经历死时苦难,他们要想早日脱离苦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可这样就会染上冤孽血债,就算能投胎也都不是什么好胎。” 云墨问:“那她们要等多久?” 夙苏手撑着脑袋,很是轻松悠闲,道:“等生死簿上的阳寿尽了。” “到前面城里歇一歇,顺便打探一下,我记得那个带头的女鬼叫倾颜,阴阳两界如物与影,她们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她们就是死在这方土地。” 云墨点头应下:“明白。” 在最近的小县城暂歇下,玉临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夙苏寻了个路边小摊吃馄饨。 云墨食之无味。 夙苏见云墨情绪低落,泛着一双闪亮的眼睛,道:“玉潇,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讲讲,这人的眼睛不同之处。” 玉潇双眼放光,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夙苏道:“佛家与道家对眼的区分有一些差别。佛教分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道家分肉眼、直觉眼、阴阳眼、灵眼和天眼。” “肉眼,大部分普通人的眼睛,能见阳间之物,各位都有,就不多说了。” 夙苏手指扫过凤明辰和玉潇。 第180章 归路不平 “鬼眼,又称阴阳眼,能见灵鬼妖神,辨阴阳。分先天和后天,先天就是从出生那天自带鬼眼,后天就是突然有一天睁眼有了鬼眼,触发契机不明。我曾见过一个人,被吓一跳就拥有了鬼眼。” 夙苏说着对着云墨粲然一笑,微挑眼尾。 玉潇也附和道:“师父说天生鬼眼之人万千中无其一,天生能通阴阳,这样的人最适合行走阴阳。” 凤明辰下意识偷瞄云墨一眼,相处多年,他自然觉察到云墨的一些不同,但他今日才知道到底是有何不同。 凤明辰安慰道:“拥有别人没有的也未必是坏事。” 云墨露出一抹浅淡到不可查的笑容,又轻咳两声,佯装板了板脸,道:“你平日话都不怎么和我说,居然也会安慰人。” 凤明辰撇开脸。 夙苏捧着下巴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云墨唇抿成一条线,有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随口问:“那为什么普通人有时候也能看见?” 这是在转移话题掩饰尴尬。 夙苏憋住笑,很是认真的整理了表情,答道:“有的鬼力量强,能在普通人面前现身,能影响到肉眼可见。玄术之人自有方法可暂时打开阴阳眼。” 玉潇突然瘪瘪嘴,有点惋惜,又有点怅然,仰天轻叹道:“我师父说,天生拥有鬼眼之人,能修大神通。” 凤明辰下意识看向夙苏,夙苏当没看到,继续扒拉碗中馄饨,塞满嘴咕哝道:“哪有那么容易的,鬼眼顶多就是看得比别人多一些东西而已。” 云墨苦涩一笑,认同的点点头,小时候没有人教过他这些,让他自小被当成怪物,被打被抛弃被凌虐。 他曾经想挖去这双眼,所以他某些时候挺羡慕夙苏的。 玉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手里还多了两串糖葫芦,分别给了夙苏和玉潇。 糖葫芦是打探消息时买的,至于为啥只给他们两个,因为他们俩年纪小。 玉临坐下,“老板,加碗馄饨。” 小摊老板应了声,很快就将馄饨送上来。 玉临淡淡蹙起眉头,说:“我打听到那倾颜的消息了。” 玉临吞下一口馄饨,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夙苏吃瓜的表情逐渐放大,有点不耐烦的一把夺过玉临手里的勺子。 “话说一半你也不怕被噎死。” 玉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倾颜原本是城里百花楼的老鸨,她调教的姑娘个个天姿国色,妩媚动人,引得全城男人为之疯狂。城中本有一富商林员外,家中独子爱上百花楼的姑娘,那林公子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林公子被百花楼里的美人忽悠去赌博,输了万贯家财,气死父母,林公子没钱了,在百花楼闹事,被百花楼护卫扔在大街上给活活打死,林公子的夫人趁夜洒了火油,一把火烧了百花楼,火势太大,当夜百花楼的姑娘和一些客人没跑出来,林夫人也跟着自缢而亡。” 凤明辰神色冷然,眸光落在夙苏身上。 云墨为之不耻。 夙苏听完那表情耐人寻味,唏嘘不已,不由吐槽一句:“这林公子流连青楼,输光家产,气死父母,居然还能有夫人。” 夙苏腮帮子里塞了一颗糖葫芦,鼓鼓囊囊的,“换做我,渣男都没了,我一定烧高香,敲锣打鼓大肆庆贺,游城三天三夜。” 玉潇低声应和:“姐姐说的对。” 夙苏抛了个赞赏的眼神给玉潇。 玉临额间划过黑线,他突然觉得玉潇被夙苏带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偏颇。 夙苏还不忘拍拍玉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玉潇,听姐姐的,刻苦修炼,成为一代大师,千万别去花天酒地,伤身伤钱又伤心。” 玉潇眼眸清澈明朗,认认真真的点头。 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照常赶路。 宽敞无阻的大路上,没什么来往的人,夙苏悠闲的拿着一杯茶细品,顺便监督玉潇画符。 “错了错了,气息不稳,一笔未成,重新来。” 夙苏眼见玉潇落笔微卷,气息错乱,符错三笔,好在是用普通纸张练习,未施法力,扔了就可以。 玉潇把画错的符纸揉乱一扔,继续练习。 画符讲究心静,需焚香沐浴,斋戒祝祷,聚天地灵气汇聚于笔下,一笔生成,以法力加持。 而夙家符咒皆是用自身法力加持,故不需那么麻烦,随时随地都能画符结印。 夙苏教玉潇的就是夙家的手法,格外仔细些,这可是事关符箓法力的重要步骤,一步都不能错。 突然一个急刹车,夙苏重心不稳往前摔,脸着地,像个大章鱼四仰八叉趴在车厢底板上。茶水也洒了自己一身,茶叶糊了自己一脸。 “姐姐。”玉潇坐的端正,倒是没啥事,只是踉跄了一下,见夙苏趴在地上,赶忙去将她扶起来。 玉潇有夙苏教育,他这个当师兄的也乐的自在,闭眼小憩被突然的急刹车惊醒,撞在车壁上。 又是熟悉的铜铃声响起。 夙苏被玉潇扶起,就听到铜铃声,揉了揉发疼的鼻梁,有点唏嘘,这又遇上事了。 玉临掀开车帘,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躺在他们马车前。 小姑娘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两只手在脸上抹着眼泪,衣裳破破烂烂,满是泥土。 玉临都不需要开眼都能看到小姑娘身上泛起的浓浓煞气和阴气,在阳光下如水汽般蒸腾飘散。 云墨却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小姑娘被一团黑雾笼罩着,那些黑雾让他背脊生寒,心生惧意,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夙苏擦干净脸,把挡在门口的玉临推出马车,自己也跟着钻出来。 夙苏先扶了扶头上“叮当”作响的铜铃,铜铃顿时安静下来。 凤明辰驾车,他百分之百确定他没有撞到小姑娘,小姑娘是突然窜出来的。 凤明辰朝夙苏摇摇头,示意他没撞到。 夙苏嘴角微抽,这似曾相识的场面。 夙苏跳下马车将小姑娘扶起来,拍拍小姑娘身上的尘土,轻声安慰:“小妹妹,别害怕,有没有伤到哪里?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买糖吃。” 云墨有点无语,夙苏那个语气不像是在安慰小姑娘,像是在拐卖。 小姑娘还是在哭,脸上被揉得脏兮兮的,面黄肌瘦,身形单薄,脸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 第181章 古怪村子 夙苏四下看看,不见一人,拿出手帕给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温柔的问:“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小姑娘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指了指大路旁分出去的一条小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夙苏不着痕迹的看向玉临,眸中异样光芒微微闪动。 去不去? 玉临微微颔首,这小姑娘是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却带着鬼魂都不及的浓重阴气,着实让人在意。 夙苏给云墨一个眼神,云墨同玉临钻进马车车厢里。 夙苏将小姑娘先抱上马车驾位,自己也跟上去坐好。 夙苏伸手进车厢里,玉潇给她递了一包蜜饼。 夙苏给小姑娘手里塞了一块蜜饼,柔声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小口的啃着蜜饼,低着头,小声道:“盼儿。” 夙苏轻声哄着:“盼儿乖,你给哥哥指路,哥哥们送你回家。” 夙苏给凤明辰一个眼神,凤明辰驾车往小路走去。 小路颠簸慢行。 在盼儿的指引下走了许久,日落西山,晚霞满天,终于来到一个隐藏在山脚下的村子。 村里稀稀落落只有十几户人家,皆是茅草搭建的简陋屋子。 太阳躲进天边云层里,光线越发暗了,让小村庄更添几分冷清孤寂。 马车进不去了,夙苏抓过一个小布包背在肩上,嘱咐小狐狸留守看着马车。 一行人朝着村子里走去。 村子就是远远看着,就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村口大树下,年过花甲的大爷坐在树下,古铜色的皮肤,脸上皱皱巴巴,目光呆滞,毫无表情波澜。 大爷见几人衣着不凡,气质脱俗,眼睛不由微微眯起,细细打量一番。 走近了,大爷扯出一个古怪僵硬的笑容,目光扫过夙苏几日,停留在盼儿身上,干巴巴的笑笑:“小盼儿回来了。” 盼儿小脸低垂着,蚊子般叫了声:“王爷爷。” 盼儿指了指一间屋子,“哥哥们先去我家坐会。” 小姑娘眸中划过异样神色,低着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夙苏也当没看见。 村子很安静,屋舍似常有修整,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可今日却没有见到其他人,连烟火之气都没有。 不见飞鸟蛇虫,连个蛐蛐声都听不见,安静得诡异。 明明太阳未落,整个村子冷得人发颤,阴风阵阵,侵入骨髓。 盼儿的家也是三间不大的茅草屋,一个泥土石块垒成的土墙,成了个独门小院。 夙苏环视一圈,大门口两块染血的石头引起她的注意。 院子的上方,沉积好重的死气。 夙苏咽了咽口水,这一重重死气上面覆盖着一层煞气,像是乌云压顶一般。 盼儿推开门,邀请几人进了小院。 盼儿扬起的小脸,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眸中光芒如冰锥凌厉。 在最后一个人进来后,盼儿就悄然从门缝里退出去。 夙苏偏偏脑袋,脸上笑容莫测。 院中心种着一棵桂树,枝叶干枯,叶片落了一地。枯叶腐败的气息混合着一股腐肉腐烂的臭味,沉而不散,很是难闻。 这时节还不到落叶之时。况且桂树是常绿树,像这样一树叶子落干净的可不多见。 院中的三处茅屋也很诡异,从里面反锁起来,窗户用黑色的纸封得严严实实。 五人也没硬闯进屋内,都在院子里活动。 夙苏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仰头看着天边红霞,那渐落的红日像极了荞麦饼,香甜可口。 凤明辰和云墨像两座雕像一般伫立在桂树下,靠在树干不问世事。 玉潇凑到夙苏身边,不急不躁的说:“姐姐,门打不开。” 夙苏故作姿态的那么掐指一算,忽悠道:“这样的围墙,翻过去都是轻而易举,你猜为什么她那么放心把我的关在这里?” 玉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夙苏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朝着墙外一扔,小石子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就在要越过土墙时,反弹了回来。 夙苏朝着另一方扔了一块大点的石块,石块再次被弹回来,土墙上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能阻挡任何想要从这里出去的物体。 众人齐齐看向那颗飞回来的小石子,又齐齐看向夙苏。 “看到没,这叫八合锁空阵。”夙苏有些显摆的意味,随手抄起一段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米”字,标注八方位置,又画了一个框将米字框在其中,解释道:“在这八个方位各摆上一件布阵器物,就可以布下这个阵,封锁这片区域,里面的出不去。” 玉临这次是真的是服了,都这个时候夙苏还有闲情雅致给玉潇讲解阵法。 玉潇问:“怎么出去?” 夙苏高深莫测的眨眨眼道:“这个阵法的独特之处就是要从外面开,盼儿那小姑娘既然要关我们,定然有其用意,自然也会再来找我们,我们等等就是了。” 玉临像是看破夙苏的心思,凉凉瞥了一眼,“我不信,你一定有办法从里面破阵。” 夙苏抿抿唇,眉眼弯弯,唇边笑意盈盈,玉临今日学精明了。 “等月亮出来。”夙苏懒洋洋的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的闭目养神。 很快,红彤彤的太阳彻底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辰,临近中秋,月亮也越发圆润起来。 玉潇兴致勃勃的来催夙苏:“姐姐,月亮出来了。” 夙苏叹口气,这孩子就是心急,“这个阵法破解之法很是简单,碰上人体排出的污秽之物就会自动破除。” 换言之就是大便。 玉临多少有点无语:“那你不早说。” 夙苏摊摊手,满脸无辜道:“我怕天太亮我们看着你拉不出来。” 玉临一噎,人那么多,就是天黑他也拉不出来。 凤明辰眼睛在夜里越发明亮,勾唇浅笑道:“你别逗他了。” 夙苏耸耸肩,很是无辜的眨眨眼:“我可没有,我说的是事实。不过也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玉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普通的驱邪符配上利刃就可以破阵。”夙苏在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翻出一把匕首,在匕首的把手端裹上一张驱邪符。 刚想抛出去,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夙苏反手将匕首藏入手心,没入衣袖中。 门口来的人是村口见过一面的王爷爷。 第182章 邪法秘术 王爷爷佝偻着身子,脸上冷冰冰的,只是让夙苏他们赶紧出来,之后又随着去了他家。 王爷爷家很是宽敞,只有王爷爷一个人住,阴森森的,桌上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火光,可见范围不过四五平米。 阴气太重,屋里透着阴森腐败的气息。 从进门,玉潇就静静凝视着王爷爷,明明是死人之相,可如今却活蹦乱跳的,有可疑。 王爷爷让五人围桌坐下,一盘盘炒好的菜端了上来,摆了一桌子,有菜有腊肉有蛋,算得上是丰盛的。 云墨看着这一盘盘菜,散发着黑色的阴气,他顿时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凤明辰对气味异常灵敏,他嗅到炒菜的油很奇怪,明明很恶心,散发的菜香却让人想尝尝,很矛盾。 腊肉也怪怪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干干瘪瘪的,没啥油脂。 玉临脸色也不太好,看着满桌子菜,强忍着恶心。 只有玉潇一脸茫然,但他见夙苏不动他也不动。 始终没有人动筷子。 王爷爷缓缓笑笑,让人毛骨悚然,从身体到心里都极度的不舒服,道:“家中贫苦,几位莫要嫌弃。” 夙苏浅浅笑着,防备的问:“王爷爷,盼儿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古古怪怪的。” 夙苏一双眸子干干净净的,就好像真就是好奇一般。 王爷爷幽幽叹口气道:“你们也别怪她,那孩子命苦。” 王爷爷讲起村里的事。 这个村子就叫王家村,整个村子十几户人家都姓王,也都是沾亲带故的,盼儿家生了她这个女儿后一直想再生个男娃,可盼儿娘命苦,因病去世了。 盼儿的奶奶给儿子重新找个妻子,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愿意嫁过来。 就那么僵持一年多,盼儿奶奶真就从外面给盼儿爹找了个女人回来,那女人生得是极其好看,皮肤雪白,面若桃李,十里八乡都见不到那么好看的,一看就是家中精细养着的富家小姐。 那女人目光呆滞,痴痴傻傻的不记事,连名字不知道,盼儿奶奶就叫她阿桂。 阿桂就嫁给了盼儿爹,一年多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盼儿奶奶好脾气也用完了,对阿桂不是打就是骂,时常一身的伤,可阿桂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被打了也只会缩在墙角哭。 阿桂长得太看好,村里的男人都惦记着,一天趁家里没人,阿桂被几个人给侮辱了,她一个傻子又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说,那群男人知道后越发起劲,还成群结伴来。 很快就被人知道了,村里的女人骂阿桂勾引人,下流无耻,村里男人也不藏着掖着了,盼儿爹直接是开门做买卖,想睡阿桂的给几文钱就行。 村里女人更恼怒了,臭鸡蛋什么都扔到盼儿家。 阿桂有一天突然不傻了,她穿着一身红衣在村口那棵树上吊了。 阿桂化作厉鬼回来复仇,杀光了村里所有人,只留下王爷爷这把老骨头和盼儿那个小丫头。 阿桂还在,盼儿总会带些活人回来,只要一夜都会变成尸体。 夙苏听完故事唏嘘不已。 王爷爷幽幽叹口气,沟壑的脸上浮现一丝丝惋惜:“菜快凉了,吃了饭早些休息,你们明日一早赶紧走。” 夙苏拿起筷子,在饭菜里扒了扒,又放下,“王爷爷,你在这个故事里又是充当什么角色?旁观者?还是参与者?又或者是策划者!” 夙苏一把掀了桌子,一盘盘菜摔落到地上。 王爷爷脸上显露出怒意:“你个小子不吃就不吃,干嘛浪费我老头子的一片心意。” 夙苏讪讪笑着:“尸油烹出来的菜,我可不敢吃。” 这下,凤明辰、云墨、玉潇表情和吃了苍蝇没啥两样。 一个个躲地上东西躲得远远的。 夙苏冷声道:“你应该早就死了,用尸油不过是想修炼邪术,延长寿命。” 王爷爷被拆穿了,一点也不慌不忙,几个毛头小子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王爷爷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棒子,棒子光滑圆润,漆黑油亮,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 棒子划破空气,发出“嗡嗡”声。 玉临会出手,抽出那柄软剑就和王爷爷缠斗在一起,屋子里仅剩不多的家具被砸了个稀巴烂,连屋门都应声倒地。 这个王爷爷看着老态龙钟,身子佝偻,可打起来却丝毫不落下风。 可老年人体力始终敌不过年轻人,身上被玉临的软剑割破无数道伤痕,流出的血是乌黑的,还散发着臭鸡蛋的气味。 夙苏从小布包里翻出一把手弩,安装上一支阳符箭,搭弓上弦,直指王爷爷。 看准时机,夙苏喊道:“玉临,低身。” 玉临下意识低下身子,一支弩箭没入王爷爷的胸口。 王爷爷周身被电流刺激过一般,倒地不起,一动不动,原本半白的头发一瞬间全白了,全身皮肤越来越皱,越来越干。 “你们走不出去,死在我手里还能留具全尸,死在她手上,桀桀……” 王爷爷头一歪,最后就像一块风干的肉,完全没了生息。 一团漆黑的光晕从王爷爷头顶升起,渐渐化作一个虚无缥缈的鬼魂,表情恍惚,无意无识。 也就在这时,王爷爷的尸身化作森森白骨,无风自化,成一堆灰烬。 玉临抛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作烈焰将王爷爷的鬼魂焚烧干净,化作尘埃。 最后只留下一声不甘心的惨叫,从这个世界永永远远消失。 夙苏并未阻止,杀人无数,偷取他人阳寿,就算能到地府那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玉潇小心翼翼的靠近,问:“姐姐,他这是什么法术?” 夙苏幽幽叹口气,解答道:“将死之人用来续命的邪术,也不算什么高明术法,用尸油制成的食物引诱别人吃下,借取活人阳寿,这样也就能多熬一些时。还要每日用尸油涂抹全身,保证自己身体不腐坏,把魂魄困在体内,能像一个活人一般活着,实际也就是拖一天算一天,最后的下场也就是灰飞烟灭。” 夙苏捏住玉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生死有命,莫要强求,否则天谴地罚,没有好下场。” 凤明辰与云墨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心绪怅然。 玉潇重重点点头,一脸认真的答应:“姐姐,我明白。” 第183章 红衣厉鬼 玉临抿抿唇,出门查看,侧边耳房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一间泥土砌成的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小门。 玉临一脚踹开门板。 眼前的一切让玉临全身毛发竖起,步履不稳,扶着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在这一间屋子里,悬空挂着一圈男性尸体,他们未着寸缕,像是一块块悬挂的腊肉般。 正中间是一个火塘,正燃着火红的炭火,闷热干燥,每具尸体正下方都有一个木盆,从这些尸体上慢慢烤出的油脂就滴落进木盆里,有的烘烤久了,木盆里是满满一盆浑浊黄色的油。 云墨仅仅瞟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算是杀伐果断,这些年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但还是被这副场景吓得面色苍白,胃中翻腾。 “这是在做什么?” “炼尸油。”夙苏冷着一张脸,手扶着墙,不断干呕,大口喘息着,额角细汗绵密,压下胃中翻腾感。 夙苏拦住还没有看见里面景象的玉潇和凤明辰,苦着一张脸大口喘息:“别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凤明辰脑海中其实已经有画面了,不过比亲眼看见要好得多。 玉临把门关上,直接放火烧了这个地方。 那些尸体也永远埋藏在火焰之中。 半个时辰后,火完全熄灭,只剩下一片废墟。 玉临确定一点火星都没有了,催促道:“走吧!” 夙苏倏地神色一凛,看着天空,呢喃道:“我们暂时走不了。” 玉临背脊随之一紧,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魂魄上,喘不上气。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乌云结成一团漩涡,像是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吞没一般。 玉临全身冷汗涔涔,寒风一吹,全身如坠冰窟,眉头皱的都快可以压死一只苍蝇了,喃喃道:“有此天象,必出妖孽。” 天空中,一团黑气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长发飘飘,裙摆飞扬,是个女子的模样,她漂浮在半空中,四面八方的阴气被吸引,全数汇聚到那人形中,像正在打气的气球,越涨越大。 顷刻间,就如同一座小山丘一般高大。 她半透明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整个村子。 夙苏他们处于被笼罩中,就好像在一个密闭无光的空间里。 夙苏和云墨天生鬼眼,他们能透过笼罩他们的影子看清。 几个呼吸间,那涨大的身影开始一点点回缩。 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只有普通人般大小。 那边是……盼儿最先带他们去的地方。 夙苏直直冲向先前那个小院,玉临他们也追了上去。 就在接近时,院子中心直接爆炸开,泥土、院墙顿时化作一片荒芜,那棵桂树四分五裂,化作残渣。 大地颤抖。 夙苏被爆炸的能量波动,一个没站稳被震飞出去,还是凤明辰把她接住。 堪堪躲过这股能量波动。 灰尘散去,夙苏从凤明辰怀里探出脑袋。 只见一个红衣女鬼光着脚,悬空地面三尺站立,她无影无息。 她和普通人没啥差别,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有种病态的苍白美,嘴唇如鲜血染过,红得惊心动魄,一身红衣似鲜血浸染,红得鲜亮。 红衣厉鬼。 在女鬼的脚边,盼儿瘦弱的身躯躺在地上,胸口似被利爪穿过,胸口处空空如也,血流了一地,染红破烂的衣裳和土地,人早已没了生息。 女鬼朝着夙苏笑了,阴鸷狰狞,双手交叠在面前,鲜红的长指甲有三寸长,指甲还在滴血。 女鬼脸上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夙苏吞咽口水,女鬼吃了盼儿的心。 女鬼阴寒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看山珍海味般可口,残留鲜血的手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如痴如醉。 众人背脊瞬间发紧发凉,脚步无法挪动,心中升腾起恐惧。 夙苏微微回头,嘴微张微合,按口型是吐出两个字“别动”。 夙苏回过头,站在原地,腿脚有些发软,深呼吸定了定心神,眼中具是惊恐之色,问:“你就是阿桂?” 女鬼“咯咯”笑起来,似乎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那姓王的小子也给你们讲了那个傻姑娘被欺负后自杀的故事。” 夙苏居然还敢点头,“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了?” 女鬼猛的到了夙苏面前,眸色冷然,双眸似被血侵染,瞳孔瞬间转化成鲜红色。 夙苏被这么突然贴脸,心跳都停了一拍。 女鬼又猛然退回去四五步,脸上表情浑浊,嗤嗤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问这些?” 夙苏咽了咽口水,嘟囔道:“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么!” 女鬼就像是在施舍一般:“也罢,看在你们都快死在我手里了,本姑娘就和你们讲讲。” 女鬼名叫芙蓉,从记事起就没有小时候和父母的记忆,她那时候八岁,跟着一个瘸子走江湖卖杂耍为生,不过瘸子不是她的爹,是她的买主,名字也是随便看到的芙蓉花给她取得。 芙蓉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街上偷别人的东西,抢孩子的玩具,最喜欢听孩子们气急败坏的哭声。 他们暂时住的地方是个大杂院子,住着许多人,芙蓉就悄悄把邻家姨的肚兜偷走,塞进了大杂院里一个光棍家,然后给邻居叔说,他媳妇和别人在一起了,有肚兜为证,结果真在光棍家找到了肚兜。 那天,邻居姨被打时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大杂院,人人指责,却没有人同情,芙蓉听得很高兴。 最后,邻居姨被打死了,扔进乱葬岗了事。 芙蓉时常被瘸子打骂,她一向都忍着,直到有一天在一个山野河边打水时,河水深又急,她从后面把瘸子推河里了,瘸子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求救,芙蓉很高兴,在岸边鼓掌又大笑,瘸子没扑腾几下就淹没在水中,被河水冲走了。 芙蓉开始流浪,一天被人牙子抓到,因长得周正,嘴又甜又听话,买给了地主家当丫鬟。 地主家老夫人礼佛,脾气好,对下人也好。 只是那天芙蓉偷懒没将佛龛水印擦干净,老夫人生气骂了她两句,她夜里就放火烧了地主一家人,人在火里嘶吼尖叫的声音让她心里异常兴奋。 芙蓉离开地主家,又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 第184章 天生恶人 芙蓉为了抢吃的,把老乞丐打死。 芙蓉一天又被牙子拐走了,这次被卖进了王家村。 王家村穷得叮当响,人口也不多,芙蓉倚仗自己的好样貌,将村里的男人们哄得团团转,村里妇女都不喜欢她,对她指指点点,骂她贱货。 芙蓉不在意,每天穿着一身娇艳的红衣在村里晃悠,偷拿这家的鸡蛋,偷吃谁家下蛋的鸡,又或者踏碎那家地里的菜苗。 芙蓉害得一个孩子被毒蛇咬伤,断手保命。 芙蓉搞得村里乌烟瘴气的,人人喊打。 芙蓉又勾搭上一个男人,可这次芙蓉运气差了点,男人有个彪悍的媳妇,一闷棍给芙蓉开了瓢,当时就倒地不起。 被扔到村里后山里的天坑里,那是一个十多丈深的天坑。 芙蓉当时只是晕了没死,被扔进天坑还摔断了腿脚,天坑中漆黑又没吃没喝,她动不了,最后是活活饿死的。 芙蓉死得不甘心,怨气太重,天坑那地方刚好又是这山脉中的阴脉穴口,阴煞沉积,落而不散,与日俱增,她的魂魄就被困在那里,无尽的黑暗和孤寂,她怨气与日俱增,她心中只有无尽的怨恨,无尽的戾气。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王家小子贪玩,不小心掉进天坑,运气好,没死成,也见到了已化作厉鬼芙蓉。 王家小子被救出去,芙蓉依旧出不去天坑。 又过去很多年,芙蓉再次见到了王家小子,只是那时小子已是王老头了,也就是现在的王爷爷。 王老头这些年外出闯荡,拜了师,学了些邪术,他也算知道芙蓉是什么。 王老头修了邪术,遭到反噬,寿命大减。现在都是用一些邪术在吊着命,他找上芙蓉可不是为了帮她,而是要她多年积攒的阴气来滋养身体,延长寿命。 王老头把芙蓉带出天坑,带回了家,王家村似乎更破落了,恰好那天晚上,盼儿来找王老头。 王家村穷乡僻壤,没有什么人愿意嫁过来,盼儿的母亲是奶奶买来的做媳妇的,因为头胎就生了盼儿这个女儿,刚生产完就被打了一顿。 爷爷奶奶想要孙子,儿媳妇很快就又怀了,可还是生了个女儿,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爷爷奶奶终于是爆发了,那个刚出生的女娃被扔进尿桶里溺死了,小小的婴儿尸体被烘干,用小红布包着,挂在父母的房间里。 因为盼儿听王老头说,这样做,其他女娃就不敢投胎到他们家,下一胎生的一定是个儿子。 盼儿的娘却再也没有怀过孕,盼儿今日来就是来找王老头问原因的。 芙蓉一见到盼儿就喜欢的紧,似乎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芙蓉问:“你为什么想要你娘给你生个弟弟?” 盼儿察觉到芙蓉的不一样,但是她不害怕,仰着小脑袋答道:“因为她就是买来给我家生儿子的,不生儿子就没有用,我爹说了,没用的人还不如死了。” 芙蓉眼里都是笑意:“那你希望你娘死吗?” 盼儿小脸脏兮兮的,一双眸子是和年纪不符的阴霾,“她死了,我爹就重新娶个媳妇生儿子。” 盼儿自小就是家里的奴隶,做全家的活,吃得最差,睡在厨房的草堆里,爷爷奶奶和爹爹只要不高兴就打她,嫌弃她是个女娃。 盼儿恨她娘,为什么不把她生成一个男娃。 芙蓉满足了盼儿的愿望,第二天一早,盼儿的娘就被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 没有人为盼儿娘伤心,用破草席一卷,后山荒地随意挖个坑就埋了。 可自那天开始,王家村就开始死人,最开始死的就是盼儿的爷爷奶奶和父亲,然后就是村里人,不论男女老幼,皆是被利爪贯穿胸口,心脏被掏走,血流了一地。 盼儿就对外说,是她娘怨气重,回来复仇了。 不明真相的村民信了,他们上山把盼儿娘尸体挖出来,弃尸荒野,任由野兽啃食。 可就算这样,死亡并没有结束,王家村人本就不多,逃跑的也跑不出去,都死在路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就死完了。 这时,王老头才知道,他到底是放了个什么魔鬼出来,他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还沦落为此。 芙蓉杀人,王老头就会把男性尸体拖回自己家,炼制尸油,其余的都埋到盼儿家院子里,屋子里,为啥不弄远点,因为王老头年纪大了,搬不动。 村子里最后只剩下王老头和盼儿。 盼儿想活命,就要源源不断的给芙蓉找新鲜事物。 盼儿就去大路上诱骗人来村子,可哪有傻子会跟来,盼儿一日又一日在路上徘徊,总会等到像夙苏他们这样的“傻子”。 夙苏听完就很难评。 这芙蓉似乎天生就是坏种,这个盼儿,幼年不幸,导致心理扭曲。 这芙蓉说着自己的事迹就很兴奋,仿佛是多么厉害的壮举。 几人脸上表情凝重冰冷,看芙蓉时眼里只有冷漠和愤怒。 夙苏寒着一张脸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人?” 芙蓉冷岑岑的笑着:“无辜?和我有关么?他们骂了我就得死,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过得舒服,这个村子就是个罪恶,他们的祖辈害死了我,他们流淌着罪人的血,死了最干净。” 夙苏眸底幽深,这种人讲不通的,还是直接上手段比较实际。 芙蓉眼底闪过阴寒暴戾,她冷冷的笑着,提起手,那鲜红的指甲像利剑一般朝着夙苏扑来。 夙苏身形一闪,手中一张符纸与芙蓉的指甲擦过,符纸贴在她的手臂上,冒出阵阵黑烟。 夙苏微微偏头,道:“你们先躲一下。” 云墨有上去帮夙苏忙的趋势,被凤明辰按住,直接拉走。 识趣的玉潇也跟着先走了,三人躲到石墙后面。 云墨有些不解:“我们躲起来真的好么?” 玉潇劝道:“云墨哥哥,术业有专攻,这个可不是讲究人越多越有用的时候,我们此刻别去添麻烦才是最好的。” 云墨这才无奈的点点头,三人隐在石墙下,偷偷向外看去。 “你?”芙蓉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符纸灼伤的丑陋疤痕,怒吼一声,声音划破天际,身上阴煞之气迅速暴涨。 夙苏拔出桃木剑,手指轻轻划过桃木剑钝化的剑刃,玉临也把他的软剑拔出,两人蓄势待发。 第185章 战而胜之 芙蓉飞扑过来,一双利爪散发着黑色血雾,直接一掌挥出,阴寒之息形成巨大的力量,向着两人撞击而来。 夙苏眉头一紧,直接侧身躲过,芙蓉攻向玉临,一人一鬼缠斗在一起,剑刃与指甲碰撞,火花四射,黑烟缭绕。 玉临一把符纸像撒豆子一般撒出,符纸一碰触芙蓉身上的阴气就爆燃,发出金黄色的光辉。 芙蓉霎时被炸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数圈。 玉临欺身而上,长剑刺向芙蓉,芙蓉突然吐出雾气,模糊了玉临视线,芙蓉趁机一掌挥出,玉临用剑格挡。 夙苏一把扯下桃木剑上绑着的铜钱,握在心里,将自己的法力灌入铜钱中,趁芙蓉背对时,运力将铜钱射向芙蓉。 铜钱击打在芙蓉身上,发出金色光芒,瞬时爆炸开,黑雾缭绕。 黑雾散去,芙蓉丝毫未伤,反而被激怒的更厉害。 玉临一剑劈下,就在快接触到芙蓉魂体那一刻,玉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正在推着他,让他这一剑怎么也劈不下去。 芙蓉手一挥,玉临失重被甩飞出去。 夙苏这时才看清,芙蓉在阴脉里吸取多年地精阴气,与她的戾气和怨气结合,成了极阴煞气,覆盖在她全身,让她有无尽的力量,不损的魂体。 要想消灭芙蓉,要先破她的阴极阴煞气。 至阳之血可破极阴煞气。 夙苏脑海瞬间清明,她霎时将目光游离寻找那三人。 玉临站起身,不服输的又冲上来,与芙蓉纠缠扭打,不死不休。 夙苏急迫吼道:“玉临你先挡一下,我有办法,需要点时间。” 玉临听见了,但他此时全部精力放在芙蓉身上,来不及回答,用实际行动拖住芙蓉。 玉临身上被芙蓉抓伤无数条血痕,最严重的手臂上深可见骨,鲜血刺激着芙蓉,他握紧软剑,没有退缩,从怀里又掏出一把符纸,漫天撒开。 玉临精准的将空中每一张符纸打向芙蓉,指使芙蓉一步步后退。 夙苏也不管玉临,终于发现他们三躲在石墙后面,一个小助跑滑进石墙后面。 玉潇当即拉住夙苏道:“姐姐,你带着那个凶鬼呢?让她帮帮忙。” 夙苏偏着脑袋伸出去察看战况,顺口答道:“送走了。” 玉临还能多坚持一会,她得先破了芙蓉身上的阴煞之气。 玉潇有点慌乱,急急问:“那咋办?我师兄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别急,我有办法。” 夙苏收回脑袋,端视的眸光扫过三人,审视的目光先落在凤明辰和云墨身上,刚想开口又咽了回去,眼中情绪意味不明,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是为难,深呼吸,最后直接略过他们。 搞得凤明辰与云墨不明所以。 夙苏目光紧紧锁定玉潇,抓紧玉潇的衣袖,脸上是极其罕见的严肃之色。 “玉潇,姐姐问你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说实话,” 玉潇狂点头。 夙苏问:“你是童子么?” 玉潇脸上毫无波澜,重重点头。 凤明辰和云墨脸色暗了暗,现在他们明白为啥夙苏刚才用那种眼神审视他们了。 “那就好!”夙苏脸上难掩喜色,自顾自从小布包里拿出两只茶杯,两把小刀。 夙苏将小刀递给玉潇,“给我你的血。” 玉潇丝毫没有犹豫,接过小刀划破手掌,鲜红的血流入茶杯中。 夙苏也是同样的操作,她顾不上多说,将朱砂墨调入血中。 拿出两张空白符纸展开,一只手一支笔沾取墨水,闭目凝神,将全身法力汇聚。 睁眼瞬间,左右手一同下笔,在符纸上勾勒出符文。 一笔呵成。 夙苏画完这两张符,额头上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像是力气被抽空一般。 夙苏顾不得其他,一手拿一张符纸,看行与玉临缠斗的,直接冲上去。 夙苏手心握着两张符纸,朝着芙蓉而去,将符纸贴到芙蓉背后。 芙蓉反手一爪子挥过,指甲与空气碰撞出声,如利剑破空。 夙苏堪堪躲过去。 芙蓉身上的两张符刹时纸散发血色光辉,身上升起白烟,将她魂体灼烧冒着黑气。 有种什么东西破碎的感觉。 “破!”夙苏大声嘶吼,芙蓉身上的两张符纸燃起一青一红两种颜色的光晕爆裂开。 夙苏此刻突然暴起,手持桃木剑,一个纵身跃起,剑尖端直指芙蓉,心中默念:“以我神魂,召九天玄雷,诛邪!” 天空轰雷昼响,一道黑色雷电从天而降,穿过夙苏的桃木剑,直接贯穿芙蓉全身。 顿时发出凄厉惨叫,黑色雷如黑色火焰般在芙蓉身上流淌。 “给我破!” 桃木剑刺入芙蓉身体,发出刺目白光,如爆炸一般,巨大的能量波动,向四周席卷开。 地面泥土灰尘被扬起三丈高,遮天蔽月,不见五指。 夙苏被两股相撞的力量撞飞数米外,直接摔在地上,一股腥甜涌出,张口就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阵阵发黑晕。 夙苏画符时基本已经消耗掉百分之九十的神魂之力,只得透支神魂。以她现在的力量,用九天玄雷咒还是吃力了些,不仅玄雷力量大减,还反噬伤及自身神魂,让好不容易修补一些的神魂又多了一条裂缝。 芙蓉身上有两道至纯驱邪符纸加持,应该能一举消灭她。 夙苏眼前一片模糊,脑中晕眩,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玉临距离很近,他被相撞的力量掀飞三米高,又重重落下来,吐了一口血,吃痛的龇牙咧嘴。 玉潇他们三人躲在石头后来还算好,被波动震到,三人眼前黑了一瞬,五脏六腑搅动一番,深呼吸几下就渐渐恢复正常了。 灰尘散去。 夙苏佝偻着身子,发丝凌乱,很是狼狈。 凤明辰跑过来扶住夙苏双臂,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以此来稳住身体。 夙苏怕他们担心,扯着嗓子说话:“我没事。” 声音却如同蚊子般细。 夙苏鼻孔一热,一股暖流从鼻腔里涌出,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捂,一滴滴血落在手背上,像梅花般夺目。 林雅的身体太弱,扛不住玄雷的力量,反噬有点严重。 夙苏撑着身体不依靠凤明辰这根人形拐杖,站直身体,淡然的掏出手帕堵住鼻孔,微微仰头止血。 凤明辰双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夙苏的双肩,生怕夙苏下一秒会倒下。 第186章 巧然成遇 夙苏回头给了凤明辰安心的眼神。 芙蓉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烧焦的桃木剑和一滩人形白色灰烬。 风一吹,灰烬随风飘散。 夙苏松了口气,她为了杀芙蓉,带上了不小的代价,好在芙蓉终是灰飞烟灭了。 玉潇扶起玉临,玉临还好,活着呢! 玉潇仰起头,看向夙苏关心问:“姐姐,你没事吧?” 夙苏摇摇头,她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从外表上看,怎么也是玉临最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道,鲜血染红他的衣裳。 凤明辰搭上夙苏的脉搏,虚弱无力,扶她坐下休息。 云墨是震撼的,他没想到与鬼相斗是这样一个场景。 玉潇把玉临扶到夙苏身侧坐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今日他们俩也算是合作愉快,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夙苏闭目调息,让自己身和魂处于放空状态。 许久后,玉临轻嗤嗤笑了,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两个输了怎么办?” 夙苏缓缓睁开眼,她现在也恢复一些气力了,轻描淡写的回答:“我衡量过,我们两输不了,只是舍不舍得付出代价而已。” 玉临勾勾唇角,冷冷扫视已经夷为平地的小院,恍若一切都是泡影。 代价!夙苏付出了,玉临也付出了。 夙苏扫过玉临身上的伤口,冒着黑幽幽的阴煞鬼气。 夙苏招招手将玉潇召唤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纸,吩咐道:“把这个烧了化成水,给你师兄喝。” 玉潇听话照做,很快就端着一碗水回来了,水里漂浮着黑压压的灰烬。 玉潇把碗凑到玉临嘴边,玉临不开口,还偏了偏脑袋。 符水,难以下咽。 夙苏眼睛眯成一条缝,劝道:“喝了吧,否则阴气入体,留下病根就算了,下半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 玉临干巴巴“呵呵”两声,作为国师继承人,他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 夙苏懒得和他继续拉扯,沉声道:“云墨,按住他,给他灌下去。” 云墨听到夙苏的召唤,立刻就靠了过来,从玉潇手里抢过碗,一只手掐住玉临下颌,有种霸王硬上弓的既视感。 夙苏星星眼,马上又甩甩脑袋,都什么时候还磕! 玉临妥协,瞪了瞪云墨,从云墨手里抢过碗,捏着鼻子将那碗符水灌下去,干呕连连。 夙苏警告道:“别吐出来,要是吐出来还得重新喝,我符很贵的。” 玉临满头黑线,往后一靠,缓解恶心感,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 夙苏继续念叨着:“到了下一座城,要给我多买点老山参,我要大补,把我吐的血受的伤都补回来。” 玉临爽快应下:“好说,要多少有多少。” 夙苏迟迟没有继续搭话,玉临侧头见夙苏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玉临眸中闪过一缕忧愁,顷刻间又恢复清明,若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希望夙苏能主动放弃王妃身份,他保她入司天监,定也能护她安稳一生,不被皇位之争波及。 凤明辰趁夙苏还在休息,把盼儿的尸身安葬在原本小院的院子里。 天一亮,五人驾着马车离开了王家村,村子孤单单的隐藏在群山峻岭中。 这个村子完全没有人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遗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夙苏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精神饱满,脸色红润有光泽,让人想不起昨晚她那狼狈的样子。 夙苏霸占了驾车的位置,把云墨赶去车厢里和玉临大眼瞪小眼。 玉临就没那么好了,仿佛一夜被抽干了精气神,像是霜打了的白菜,软趴趴的躺着,面如土色,精神不济。 夙苏懒洋洋靠着马车上,两条腿耷拉着,一前一后晃着,很是悠闲。 凤明辰问:“玉临这是怎么了?” 夙苏答道:“芙蓉身上全是阴煞鬼气,抓伤玉临时,那些阴气什么的也会随着伤口没入体内,虽说我给他喝了符水祛除了大部分,但还有小部分存积在体内,慢慢会代谢出体外。玉临身体强健,不用担心,死不了,多晒晒太阳,好好补补就行。” 凤明辰顺口问:“那你没事?” “我又没有被抓伤。”夙苏轻松的耸耸肩,她伤得是魂魄,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没良心。”玉临不满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阳气不足,声音也软绵绵的。 “救命啊!” 一声尖锐的求救声划破长空,完全盖过玉临的声音。 前方一男一女手拉着手朝着夙苏他们马车奔袭来。 女子衣着打扮讲究,一看就是非富则贵,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而牵着女子手的男子一身藏青色衣裳,穿着一般,倒是长得儒雅清俊,只是眉眼中尽是慌张乱。 他们两人的身后,十几个人紧紧追赶着,衣着统一,看样子是府中护卫。 女子步伐仓惶,不时还回头看跟着的人距离。 男子则是拉着女子的手,不回头,拼命往前冲,可明显的女子有些吃不消,跟不上男子步伐。 女子回头时脚下一滑,就在夙苏他们马车前摔倒在地,女子想站起来,却发现她脚扭伤,痛得动弹不得。 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凤明辰更是眼疾手快拉停马车。 夙苏霎时有点无语,他们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事,总有人倒在他们马车前。 青衣男子试图拉女子起身,可那女子始终无法站起来,眼眸中噙满泪水,拉着男子的手摇摇头。 青衣男子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 就这么耽误一下,护卫们眼看着就到了眼前,那青衣男子居然大力甩开女子的手,跑了。 女子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惊恐又无助的趴在地上,双眼紧紧盯着男子逃跑的方向,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任由地上的灰尘脏污她的罗裙。 夙苏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将女子扶起来,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追赶来的护卫此时也将他们连马车团团围住。 云墨从马车里出来,手中剑晃了晃,只要夙苏下令,他立刻将这些人送去见他们太奶。 护卫们并没有什么动作,领头的恭恭敬敬向前一步,躬了躬身道:“小姐,请您跟我们回去,老爷还在等你回家呢!” 领头的见夙苏他们气质不俗,也不像坏人,很是歉意的朝着三人拱拱手。 第187章 有情之人 女子脸上泪珠滚落,眸中却是异常坚持之色:“我不回去,那个家像一座囚笼,我死也不会再回那个家。” 领头的护卫见女子态度坚决,无奈的叹口气道:“小姐,请恕小的得罪了。” 领头手一挥,身后的两个护卫就走上前来。 女子双眸满是倔强之色,扯了扯夙苏的衣袖:“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爹逼我嫁人,我不愿意,他们就逼迫我上花轿,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夙苏面露难色,这是家事,她一个外人拿什么多管闲事。 女子见夙苏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也不为难夙苏,抬手拔下发间金簪,尖锋抵在自己纤细漂亮的颈子处,颈子上的皮肉陷下去,可见她用力之重。 夙苏突然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了。 女子指着护卫威胁着:“你们走,不走我就死在这里,你们抬我的尸体回去给我爹。” 护卫们被这一威胁,面面相觑,不敢有丝毫懈怠。 领头的见这般情况一时也没了分寸,他从未见小姐这般决绝的表情,他是真的怕他们用强的,小姐会伤害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事。 女子微微一用力,细嫩的皮肤被簪子尖端刺破,怒吼:“走。” 领头的见状也不敢不听了,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们走,小姐你别冲动。” 领头的带着人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们都消失在视野里,女子才松开手,颈子被刺破一点皮,一点小血丝,没啥大碍。 离开的护卫并没有走远,只是隐藏在隐蔽处,静静等着。 夙苏小心翼翼问:“姑娘,你还好吧?” 女子摇摇头,像是一口气完全卸掉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步履不稳,脚踝的疼痛占领意识高地。 女子泪水糊满面,脸色微微扭曲,额头生出一层细腻的白汗。 许是大起大落,又加上脚痛得厉害,女子身子一软,晕倒了。 夙苏接住女子倒下的身体,脚下重心不稳,差点连带着那女子一起倒地,还好关键时候凤明辰扶了她们一把。 夙苏看着怀里的女子,无奈又可怜巴巴的叹口气。 玉临撑着快要咽气的身体,从车厢里探出个脑袋看戏,看着夙苏手里的姑娘,嘴角可疑的抽了抽:“这是又捡了个姑娘?” 夙苏瞪了玉临一眼,玉临悻悻的缩回去。 夙苏不知要咋办,一双明眸闪了闪,眸中祈求的小眼神散发着淡淡光晕,眼巴巴看着凤明辰,。 凤明辰无奈,帮夙苏将女子扶到一旁大树下安置,不情不愿的给女子看诊。 稍稍片刻后,凤明辰淡淡道:“她没事,气急攻心晕倒了,好好休息会就会醒,脚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额!”夙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轻轻扯了扯凤明辰衣袖,道:“你追去把那个逃跑的男人抓回来。” 凤明辰点头就朝着男人逃跑的方向。 夙苏幽幽叹口气,他们一群男子,还是不太方便照看一个未嫁的姑娘。只得转身回马车里,将睡觉的小狐狸给提溜起来。 “变回人形,去帮我做点事。” 能变回人形,小狐狸好梦被吵醒的气都散了个干净,那叫一个欢欣雀跃,一个蹦跶,身体隐隐散发刺眼红光,化作人身。 夙苏从马车里大变活人的带出来一个姑娘,云墨是有些吃惊的。 夙苏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女子,阿狸立刻就跑过去,好好守着。 “她是?”云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幻觉了。 夙苏眼睛眯成月牙,笑眯眯道:“我养的狐狸啊!” 云墨双目圆睁,可突然他又淡然了,鬼都见了,他们家王妃养个会变人的狐狸算什么,说不准哪一天,王妃的猫也能变成人。 小狐狸就那么眼巴巴盯着女子的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女子悠悠转醒,睁眼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孩蹲在她面前,微微惊了一下,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女子小心试探问:“你是谁?” 小狐狸没有回答,眨巴眨巴眼,回头喊道:“公子,她醒了。” 距离本就不远,夙苏看得见,拿了一壶水就走过去。 “姑娘,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 女子接过水,没有喝,拿出手帕将手帕打湿,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镜子,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泥土擦干净,整理衣裙发髻。 一切完事后,女子才缓缓一拜,“多谢公子救了我。” 女子二八年华,样貌清秀可人,眉如远黛,眼若桃花,气似幽兰,少有的佳人。 女子扶着树干艰难的站起来,四下观望,没有见到相见的人,双眸含泪,问:“你们可见到俞郎?” 夙苏眼中一闪,问:“就是你摔倒就把你扔下独自逃跑的男人?” 女子泪水像是泉涌一般,心中悲戚,哭诉道:“俞郎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被我爹爹打怕了。” 夙苏贴心的递上自己的手帕。 女子接过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讲出自己家的事。 女子闺名柳知月,父亲原是正七品知县,如今任期满了,功绩卓然,上司提携,升官至京城礼部为正六品主事,下月就要前往京城任职。 柳知月是父母疼爱有加的千金小姐,一直养在深闺,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最喜欢的事就是看话本,平日和小姐妹聊话本。 柳知月一日受小姐妹邀请去参加诗画会,遇到书生俞安成,俞安成参加一个诗画会,画了一副“喜鹊枝头缱绻图”,图上题上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正是柳知月最喜欢的话本上的一句诗,心中欣喜。 后与俞安成相识,相知,生了情愫。 两人常相约出游看景,谈天说地,共论往后余生。 俞安成苦读,家境贫寒,为了明年春闱,刻苦读书,常送柳知月一些自己写的诗词字画聊表相思之情。 柳知月感念俞安成读书辛苦,时常送一些吃食银钱。 可他们之事被柳父知道了,柳父去见过俞安成,说俞安成不是可托付之人,让家丁打走俞安成,不让两人来往。 柳知月被关在家中不许与俞安成相见,日日以泪洗面,柳父心疼女儿,不得不提出只要俞安成春闱考上进士就让他们在一起,且出钱出力支持俞安成上京赶考。 第188章 绝非良配 柳知月与俞安成说了,俞安成说这是柳父看不上他,为了拖延时间拆散他们,柳父升官到了京城,哪还容得下他这么一个无功无名的人。 俞安成鼓动柳知月私奔,柳知月答应了。 两人昨夜趁夜出走,被柳父发现,派人追赶,才会在这里遇上夙苏他们。 夙苏嘴角微抽,俞安成这人很难评,总觉得他有心思不纯,不是良人,人家父亲给机会给条件,他不愿意还拐走人家女儿,目的不纯。 这姑娘单纯还恋爱脑。 云墨三人离得不远,他们耳力好,大概也听了一耳朵,一致觉得这位柳姑娘被忽悠了。 夙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不对,你不是说你爹逼你嫁人,你才逃跑的?” 柳知月微微垂眸,手中帕子搅啊搅,道:“话本子里是这么说的,路过的大侠就会出手相救。” 夙苏无语的摇摇头,柳知月这是被话本子荼毒不轻啊! 柳知月满目星辰,眸光闪耀:“我最喜欢的话本里也有写啊,富家千金和落魄书生,街上巧遇,一眼万年,最后一生幸福快乐。” 夙苏吐槽:“哪个写的话本?害人不浅。” 柳知月立刻就不满的反驳:“我不许你说我最喜欢的苏苏。” 苏苏!夙苏很是耳熟,等下,她不就叫这名字么! 夙苏眼角有些发紧,问:“你看的话本名字叫什么?” 柳知月答:“《春柳丝丝照我心》,我很喜欢这个话本。” 夙苏有种被暴击过的感觉,干巴巴的笑两声,可仔细一想不对劲啊,她从来不写这种私奔情节的。 夙苏扒着脑袋仔细回想,终于把这本话本内容想起来了,十分怀疑柳知月看了个盗版书。 “柳姑娘,你书只看了一半吧?我记得里面的富家小姐确实和落魄书生相知相恋,可人家严守礼仪,往日只有书信往来,而且人家书生靠自己努力考取功名,风风光光上门求娶,造就佳话。” 柳知月双眸如明珠,满目光彩,像是看到了知己一般:“你也看过啊!” 夙苏干笑笑道:“她写的书我都看过,只是你这经历和话本里描写的故事出入太大。” 柳知月身子一下就低下去了,满腹忧愁:“话本是话本,现实哪有那么两全的,我只要话本里女主角一般的幸福就知足了。” 柳知月扬起小脸,满是向往之色。 夙苏突然有那么点愧疚,她的话本荼毒了这么一个单纯少女。 夙苏觉得那个俞安成脸长得还算不错,人品不好评判,但鼓动人家姑娘私奔,有些问题,她要摇醒柳知月。 夙苏好奇的问:“那你看上俞安成什么了?长相么?” 一提到俞安成,柳知月一脸娇羞温柔,满目星河皆是那人,道:“他温柔体贴,知书识礼,给我写诗颂词,我爹对他百般折辱,威逼利诱,他依旧不畏强权,要与我相守一生。” 夙苏呵呵哒,语气也不再温柔和善,质问:“除了这些呢?他还做了些什么?他给你承诺过什么?拿什么娶你?拿什么照顾你?拿什么让你保持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 柳知月听明白夙苏说的话里的意思,一脸坚定道:“我不怕吃苦,只要和俞郎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他对我是真心的。” 额……夙苏想把柳知月倒回来,将她脑袋里的水倒一倒。 夙苏啧啧啧,冷漠打破她的幻象:“你一个千金小姐,私奔他连个马车都舍不得准备,仅靠你们两条腿跑,能有几分真心啊?” 阿狸不太能理解人类的这种行为,她们当狐狸的,择偶时可挑剔了。 夙苏眼中晦暗不清,把柳知月这事快速梳理一遍,这里距离县城并不算远,走路也就一个多时辰,他们昨晚就逃跑,现在才到这里,乌龟爬得都比他们快,而且走得还是官路大道,私奔不应该走隐蔽小路么?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许俞安成根本就不想真的私奔,而是逼迫柳家就范。 柳知月突然感觉自己脑袋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头脑清明许多。 夙苏揉了揉发酸得眼睛,声音冷嗖嗖的说:“娉则为妻,奔则为妾。他不顾你的名声带你私奔,自今天以后,你会名声尽毁,被人笑话,连累父母名声。而你要面对的就是无尽的苦难,还有随时随地被抛弃。” 夙苏眼中严肃之色淹没入柳知月眼中。 柳知月脸色一白,她自小学礼知教,今日却做了如此有辱门风的不堪之事。 突然有点后悔了。 夙苏连柳知月脸上有悔恨之色,打算再给她洗洗脑。 远处,凤明辰终于回来了,他手里牵着一条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俞安成双手。 夙苏见人都到齐了,给小狐狸使了个眼色。 柳知月刚想说话,眼前一黑,人就软绵绵倒下,靠在树干上,双眸紧闭。 柳知月有意识的,她听得到声音,知觉、嗅觉都在,只是她此时动不了,也睁不开眼。 凤明辰一到就把俞安成直接扔到夙苏面前。 俞安成蜷缩在地上,脸上有伤,身上也有伤,看样子是被揍得狠了。 小狐狸脸色微变,有些凝重,身体还下意识的微微往后挪了挪,又往前走到夙苏身侧,贴近夙苏耳朵,悄悄咪咪的说:“姐姐,他身上有虫。” 夙苏瞬时眼睛微微眯起,身体一个激灵。 云墨微微勾唇,调侃道:“去那么久?” 夙苏也好奇,前后脚没多久,居然这么久才回来。 凤明辰轻声道:“他会武功,轻功不错。” 这有点超乎夙苏的预料,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是书生模样,居然还是个高手。 夙苏半蹲下身子,伸出一个手指在俞安成脸上的伤口用力按压。 剧烈的疼痛让俞安成失声尖叫。 夙苏收回手指,眼中一片冰冷,拉住俞安成的头发把他的脸朝向柳知月。 俞安成的视角看不清柳知月是死是活。 夙苏冷漠又无情的眼睛死死盯着俞安成,久久才漫不经心的说:“你们认识?” 俞安成被打一顿,手被绑着动不了,如今又被人这么按着,被夙苏盯着,全身都汗湿,心中恐惧害怕。 夙苏见俞安成不说话,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朝着俞安成的眼睛就插下去。 可惜……偏差一厘米,匕首插进了土里。 第189章 身有蛊虫 俞安成见尽在眼前的冷冽寒光,恐惧占领高地了,求饶道:“公子,好汉,我又不认识你们啊!这无仇无怨的,放了我吧!” 夙苏拔起匕首,匕首尖端轻轻拂过俞安成脸颊,又轻松拍了拍,道:“你们不是私奔么,正好,跑来跑去多辛苦,我直接送你们下去做一对鬼鸳鸯。” 夙苏的声音犹如九幽传来的,冰冷刺骨,又那么随意。 夙苏暗暗整理表情,现在这一出完全是她临时起意,自导自演,还真的有点困难。 凤明辰和云墨就像两座门神一样站在一侧,压迫感十足,静静看着夙苏表演。 俞安成连连否认关系:“我不认识她,你们有事找她别找我。” 柳知月听到这句话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夙苏阴森森的笑笑:“我这人最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 夙苏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面色突然一凛,瞳孔微缩,手中匕首朝着俞安成的心脏处猛得扎下去。 俞安成心在颤抖,这么个小少年下手太狠了,生怕自己命不保,颤颤巍巍,一脸嫌弃道:“我和她不熟,是她自甘下贱勾引我,纠缠我的。” 柳知月此刻心死了,她的全心全意原来在他眼里是这样不堪的。 夙苏的匕首停在俞安成心脏口。 夙苏冷冷沉声问:“我可是听说是你带她私奔,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你如今说的和我听的不符,我最讨厌满口谎言的人。” 俞安成霎时急了,生怕夙苏一个不高兴就削了他的脑袋,哭丧着脸说:“我也就是图他们家点的权财,她爹马上升迁,不容私奔这样的丑事影响官途和名声,我就是带她出来做做样子,等城里传遍,到时她名声坏了,就等她爹来求我。” 不要脸!不过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就是太阴险自私。 夙苏斜斜眼睛,余光落在柳知月身上,同情。 “那你刚跑什么?她爹的人都到了。” 俞安成苦着一张脸道:“我能不跑么!这荒山野地,她爹的人会打死我的,我活着才有资本和她爹论结果。” 夙苏啧啧,这个俞安成有点脑子,可惜没用到正道上。。 柳知月此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这就是那个和她海誓山盟,不离不弃,情意绵绵的情郎,算计她全家,都是假的,假的。 夙苏看向看热闹的三人:“你们说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该怎么处理?剁了他喂狗怎么样?” 云墨看俞安成满眼嫌弃,道:“公子怎么说,属下怎么做,不过喂狗委屈狗了,不如剁了扔粪坑。” 夙苏嗤嗤笑道:“那你有考虑过茅坑也是无辜的么?” 一时,云墨被噎的说不出话,他们家王妃是懂得气死人的。 夙苏看问得差不多了,给云墨一个眼神:“去把柳家人叫过来。” 很快,云墨就把那群护卫给带过来了,他们也一直在观察这边的举动。 领头的护卫见自家小姐闭着眼,心里很着急,连忙先过去查看,确认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小狐狸道:“柳小姐一刻钟后就会醒。” 地上的俞安成想说话,被夙苏一个眼神就瞪回去了。 领头的连连躬身感谢,想着自家小姐是私奔出来的,腆着脸朝夙苏拱拱手道:“这位公子……” 夙苏知道他想说什么,连连摆手叫停,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先把你们家小姐带回去。另外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这个人我回头会给他送到府上。” 领头护卫有些为难,低头微微思虑片刻,答应下来。 等人一走,夙苏一改之前的冷冽,而是换上一脸严肃之色。 小狐狸说俞安成身体里有虫子,能让小狐狸这种妖都害怕的虫子,那只有一种,蛊。 夙苏扼住俞安成的喉咙,有些低声问:“谁给你种的蛊,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俞安成只觉得掉入一潭深水中,冰冷刺骨,永堕深潭,连连否认:“我不知道什么蛊虫。” 玉临听到夙苏的话,撑着病恹恹的身体出来了,脸上难掩紧张焦急之色。 东储国境内少有会蛊术之人,南疆却盛行蛊术,而且当时在京城的虫尸,也是和蛊术有关。 夙苏眼中晦暗,林雅的记忆和蛊虫有关,她曾经就做了个大胆的猜想,夙震与南疆有勾结。 如今,在东储境内这么一个普通人居然被种了蛊虫,其中目的引人深思。 俞安成将脸深深埋下。 夙苏凑到俞安成耳边饶有兴致的说:“你知道古代有一种刑法叫虿盆么?就是挖一个深坑,里面放上毒虫和毒蛇,把人衣服脱光,扔进坑里,啧啧……那滋味啊!” 声音并不大,但近距离的人都能听清楚。 云墨脑海里有画面了,背脊发紧发凉,此时只想说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王妃! 虫,很多很多的虫!俞安成心理防线一下被打崩溃了,他刚想开口,胸口就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蜷缩在地上挣扎,哭喊,一口又一口的血往外吐,像一只放了血做最后挣扎的山羊。 夙苏冷眼旁观,此蛊种在心脏,若是俞安成敢说,蛊虫就会咬食心脏,痛不欲生。 一会儿后,俞安成似乎不痛了,他像个泥人一般躺在地上,短短一会,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俞安成捂着胸口,脸上的伤都狰狞起来,像一只虾一样蜷缩着,颤抖着,汗如雨下,喃喃自语道:“我不能说,我会死的,会死的。” 俞安成精神似乎出了些问题,此时还沉浸在痛苦中,不停地呢喃:“我不想死!” 夙苏不知道他为何会被种下蛊,但这事已经超过她的能力范围,专业的事还是专业的人来做。 夙苏悠悠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玉临:“让你们的人来处理吧,以你们的名义给柳家发封书信,这人送不回柳家了。” 玉临点点头,这事有些出乎意料,又格外严重,必须重视起来。 玉临发信,不到半日俞安成被司天监的人带走了,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司天监秘阁。 柳家柳大人接到司天监的信件,看过内容后松了一口气,女儿平安回来,还想通了,俞安成也不用他想办法处置,真是莫大的好事。 玉临交代完事,并没有跟司天监的人同行离开,死皮赖脸的就蹭上夙苏的马车。 第190章 约上楚楼 马车顺着官道向着京城方向前行,一路太平安宁。 玉临像个大爷一样躺着,不仅使唤玉潇,对夙苏那也是不客气的使唤。 一路马车颠簸,本就烦躁的夙苏咬牙切齿:“就你现在这个身子,路过的狗都能踩两下。” 玉临全然不在意,这几日的休养,已经好了许多,但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 马车驶入城中,州府之城,繁华尽显。 几人在客栈住下,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赶路。 云墨去添置物资,凤明辰有事处理。 夙苏就带着小狐狸和玉潇出去逛街。 得了夙苏允许,小狐狸在入京城前都可以保持人形。 衣服首饰化妆品,玉潇是个工具人,大包小包不嫌多,样样都要买起来。 玉潇苦哈哈一张脸,他早知道就在客栈里陪师兄了。 夙苏和阿狸进了一家胭脂铺,里面吵吵嚷嚷,没什么客人。 胭脂铺掌柜和几个女人正在争吵,带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浓妆艳抹,脸上的脂粉跟墙上刷的腻子一样厚,脸上表情多点,那粉就像下雪一样往下掉。 “我们家姑娘就是用了你们家的胭脂才会精神不济,脸色青紫,你这胭脂里莫不是放了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胭脂铺掌柜满脸苦闷和黑线。 夙苏三人就在一旁站了许久,从两人对话里,听出个大概。 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是城里青楼月婳搂的老鸨蓉妈妈,她们家青楼里的姑娘一直用的这家胭脂铺的胭脂水粉,近一个月,姑娘们一个个精神不佳,脸色青紫,看了大夫啥事没有,就以为是胭脂铺做了什么手脚。 胭脂铺掌柜又无辜又气恼,整个城里就他家胭脂最好,他与蓉妈妈做了很多年生意,送去的都是好货,况且也都在铺子里售卖,其他人用了都没事,这蓉妈妈不查清楚就栽赃到他头上。 “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蓉妈妈手一挥,打落柜台上的瓷器,落在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许是被激怒了,掌柜彻底怒了:“此事我会报官,让官府严查,蓉妈妈还是先回去吧。” 掌柜脸色铁青,眼中是不可抗拒的肃色。 蓉妈妈袖子一甩,带着人走了,路过夙苏三人身侧时还不由多看了阿狸几眼,眼中意味不明。 而夙苏眼中划过几分异样色彩,蓉妈妈身后一个姑娘,穿得华丽漂亮,身上散发着一层浓烈的死气,浓厚的胭脂都没遮住她脸上的青紫色。 等蓉妈妈一行人走了,掌柜在叹口气凑上来,面上淡淡的,许是被刚才蓉妈妈气得不轻,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做买卖。 掌柜拱手歉意道:“几位见笑了,我保证我的胭脂水粉没有问题,若是有看中的,我给最低价。” 夙苏微微颔首:“我们先看看。” 掌柜也就没继续纠缠,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夙苏和阿狸很快挑了些喜欢的,付了钱离开。 出了胭脂铺,夙苏眼中闪耀着灼热的光辉,唇角扬得老高:“玉潇,跟姐姐去趟月婳楼,阿狸先回去。” “啊?月婳楼是青楼。”玉潇脸红红的,有些不自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若蚊虫。 夙苏没好气的轻轻拍了玉潇脑袋一下,“我们又不是去玩,我们去赚钱,顺带带你见识见识。” 玉潇这才“哦”了一声,总而言之,姐姐说的对。 夙苏把小狐狸打发先回去,毕竟小狐狸长得好看,又是女娃,去青楼不太好。 此时已临近傍晚,月婳楼所在的街道灯火阑珊,彩色灯笼已亮起,给这条街添上色彩。 月婳楼应是这城里第一大的青楼,灯火通明,楼内丝竹管弦之声绕梁不绝。 夙苏带着玉潇迈进月婳楼,楼里歌舞升平,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好生自在。 脂粉香扑面而来,花红柳绿的姑娘们迎上来,似百花齐放,个个容姿焕发,笑颜灼灼。 “小公子戴着面具是怕被人认出来么?” “这位小公子长得真好看,像画里的翩翩少年郎,姐姐可真稀罕。” 姑娘说着就去拉玉潇,玉潇像是躲什么一样躲到夙苏身后。 惹得姑娘们掩面轻笑。 一位手拿折扇的姑娘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身淡粉色轻纱罗裙,尽显她的美艳大方,折扇轻遮半张面,浅笑着福了福身,微蹭夙苏肩膀,柔声细语道:“奴家牡丹,是这的管事,看两位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奴家说。” 夙苏轻轻勾起牡丹的下巴,摩挲两下,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说:“姐姐真好看,不过我们不是来玩的,麻烦姐姐给我个雅间,再将你们蓉妈妈叫来,我有笔生意找她谈谈。” 夙苏给牡丹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牡丹拿了钱,笑颜逐开,立刻让人将夙苏两人带上楼去,转身去找蓉妈妈。 玉临品着香茗,精神头好了许多,只见小狐狸回来,好奇问:“怎么就你一个回来,她和玉潇去哪了?” 小狐狸随口就答道:“姐姐带玉潇公子去逛青楼了。” 玉临手中的茶杯一个不稳,落了地,杯身碎裂,茶水四溅。 一旁的云墨和凤明辰默默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无语。 玉临黑着脸,他就知道,夙苏不着调,迟早会把玉潇带坏。 玉临脸都气绿了,低声嘶吼:“这是她一个王妃能干出来的事!你们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别让她带坏我师弟,他还是个孩子。” “……” 云墨寒着一张脸道:“我们家王妃还比玉潇公子小一岁呢!” 玉临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的师弟啊,单纯善良,率直无辜的师弟,要是砸在夙苏手里,他要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玉临本就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青色,低吼:“现在是讨论年纪的问题么,你快去把他们给我找回来。” 凤明辰淡然的打断他们的争论:“她不会乱来,定是有事。” 玉临眼中坚持,脸上急促,真的想怎么现在就飞过去:“有什么也不行。”要是被师父知道,师父肯定打断他的腿。 凤明辰无奈妥协,看向小狐狸问:“哪家?” “月婳楼。”小狐狸不太能理解他们为啥那么着急,这有啥可争论的,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第191章 阴毒蚕身 凤明辰拉上云墨一起去的。 云墨是不太愿意去的,第一他也没去过,第二他脑中老是闪过夙苏在王家村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是既憋屈又无奈。 蓉妈妈一进雅间就认出夙苏,却不见那个好看的姑娘,有点小小的失望。 蓉妈妈同牡丹坐到夙苏对面,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夙苏眉角微扬,道:“今日在胭脂铺,听闻蓉妈妈最近很苦恼,我想我能帮上忙。” 蓉妈妈神色微凝,手中帕子被她揪紧。 夙苏端起酒杯浅酌,笑意不达眼底,又那么深不可测,“蓉妈妈别紧张,我也就是在胭脂铺听了几句,那时跟在你身边的姑娘也中招了吧,就算涂了一层厚厚的粉还是遮不住。” 蓉妈妈脸色不自然,试探问:“不知小公子是做什么的?是大夫么?” 夙苏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把玩着酒杯,道:“蓉妈妈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很清楚不是么,大夫看不出来,也不是胭脂的问题,楼里那么多姑娘都用那家的胭脂水粉,却并不是每个人都那样,那么既不是病也不是毒,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猜最先中招的姑娘怕是快不行了。” 夙苏这句话其实也有几分试探在里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那些事的存在。 蓉妈妈心中暗暗一惊,似有所想,沉声道:“小公子,我也是见过一些暗手段的。” 自从楼里出了这样的事,被外面人知晓了,这生意看上去还行,实际是一日不如一日,还以为她们楼里的姑娘害了传染病。 夙苏把酒杯随意往桌子上一扔,酒杯从桌子上滚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在我能去见见那些脸色青黑的姑娘们了么?” 蓉妈妈立刻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小公子请跟我来。” 蓉妈妈带夙苏和玉潇从侧门离开,后面是姑娘们住的院子,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七八个姑娘,她们身上散发着死耗子一样的气味,在门外就能闻见。 蓉妈妈不跟进去,在外面等着。 屋子里的气味太重,夙苏拿手帕捂住口鼻。 可味道太重,夙苏只能半憋气勉强扛着。 屋里的姑娘一个个脸上呈青紫色,已经蔓延到身体各处,一寸寸皮肤像是从里面腐败了一样,严重的已经神志不清,就是躺着等死,不算太严重的就是多熬几天,最后的结果还是等死。 夙苏于心不忍,玉潇从未见过这样场景,心中生出一丝恐惧。 夙苏把玉潇拉出小院,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都这样了,蓉妈妈还没有将她们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也算她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隔壁院子还有几个,不过她们症状较轻。 玉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寒,他沉着一张脸问:“这是什么?” 夙苏眸中升腾起一股薄怒,道:“阴毒,修炼邪术,体内积攒了阴毒,自己承受不了,就会想办法释放出去,阴阳调和,男女相欢,可以最快最有效的将阴毒过到那个女子体内,阴毒排不出来,从内部损伤身体,最先的表现就是在脸上。” 玉潇从未听过这些,脸上有些难掩的阴霾之色。 夙苏去找蓉妈妈,眸色阴沉,直白道:“可以治,但是需要的时间长,我给她们治病,你们去找出罪魁祸首。” 蓉妈妈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后面脸色又更加凝重起来,“什么人要害我们?难道是隔壁春风院?” 夙苏眉头微皱:“应该不是,那人很可能只是为自己,当然不排除有人指使,这些姑娘出事前都接待过同一个客人,脸上青紫之色需要三五天才会显现出来,你们可以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符合我说的条件。” 蓉妈妈满脸为难之色,这几个姑娘也算不上楼里的头牌,接待的客人五湖四海都有,“这来往的人那么多,我实在不知道啊!” 夙苏补充道:“那人常来,三天左右来一次,每次都叫不同的姑娘,给钱也大方爽快。” 牡丹一直在一旁候着,她听夙苏这么说,心中默默将客人们回忆一遍。 “有,有一个,三天左右来一次,每次都是随手指一个姑娘,他那个人很奇怪,不多说话,给钱办事也不过夜。” 夙苏望着已然全黑的天,急问:“上次是哪天来的?” 牡丹仔细想了下,不确定的说:“三天前吧!” 夙苏指了指前面的楼,“去守着,人来了就叫过来我一声。” “哎!”牡丹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就往前面去。 蓉妈妈眼眸微眯,脸上有了些许轻松之色。 “小公子,这姑娘们要怎么治?” 夙苏道:“解这个并不难,祛阴驱邪的符纸烧了化水喝,每日清晨起来用白水煮蛋在身上滚一滚,每日多晒太阳,最好是正午的太阳,多吃些补品补补。” 只是那几个严重的,治好了身体也不复从前,也不知是喜是忧。 蓉妈妈顿时露出笑容,能治就行。 突然蓉妈妈脸色又垮了下来,小心的问:“那她们的脸?” 夙苏道:“等阴毒完全排出体外,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夙苏从身上搜出一叠符纸,数了数交给蓉妈妈,仔仔细细交代道:“符水喝了半个时辰后吐很多脏东西出来,你让人先准备着应对,脏东西都拿去掩埋掉,她们也都挪到其他地方住,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暂时别让人住进来,要空置一个月,她们穿的衣服也拿去烧了。” 蓉妈妈连连答应,这几日心都提到嗓子眼,今天算是能放下了。 剩下的事蓉妈妈安排人处理,夙苏他们就被请去前楼里喝茶。 夙苏她们二楼雅间的位置恰好正对大门。 这会可没心情吃饭,这刚坐下,那个人就来了。 夙苏一眼就能确定,那个人面容削瘦,衣着朴素无华,双手戴着一副皮制手套,微微低着头,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那些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牡丹一见来人,装得若无其事,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那人随手探出一张银票给牡丹,又随手一指指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并不算一眼能记住的美人。 牡丹让人给安排客房休息,牡丹则是马不停蹄的跑来找夙苏。 第192章 解决暗手 牡丹特意让人安排在了四楼角落里的房间,那里安静没人打扰,若是真发生点什么事,下面人也看不见。 夙苏旋即往楼上赶,房门紧闭,直接一脚踹开门。 刚关上的门被人一脚踢开,男子很是不满,他现在身体难受,怒气值直接拉满。 夙苏和玉潇直接进屋里,夙苏死死盯着男子打量,眼疾手快,把一旁不明所以的姑娘直接给推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夙苏扭扭脑袋,笑得轻松自然,眼中却是冷冽不见温度,嗤笑道:“阴刀手,炼得够久的,害了不少人。” 直接挑破,男人脸上阴沉几分,他打量着夙苏和玉潇,见是两个不满二十的孩子,眼中满是不屑。 “朋友,井水不犯河水。” 夙苏手中暗暗一笑,自顾自的念叨:“阴刀手,修炼者双手发黑,体内阴气积而不散,折磨自身,痛苦不堪。” 看被挑破,男人也不藏着掖着,把手套解下,那双手,青黑如在墨力腌制三天般,阴寒如铁。 男子一掌劈出,一道散发着黑气的无形刀刃朝着夙苏飞来。 夙苏反应迅速,一把推开玉潇,自己往侧面退了一步。 刀刃穿过空隙落在后面的木门上,破开一个缺口。 夙苏一张符纸甩出,化作一团火球直奔男人而去,男人那手抵抗火球。 夙苏趁空挡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一个旋身到了玉潇身侧,径直把玉潇的手拉过来,直接拿匕首割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染红了匕首刀刃。 夙苏还不忘解释道:“破阴刀,以阳血。也就是童子血。” 玉潇问:“那如果没有童子血呢?” 夙苏答:“那就用驱邪符。” 男人刚破开夙苏的火符,就听到夙苏的话,脸色大变,他这是遇到真正的行家了,他这术法并不常见,许多人都识不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认出来,破解之法都那么清楚。 “交给你。” 夙苏先是推了玉潇一下,可不会给人惊讶的时间,把匕首往玉潇手里一塞,顺便推了一把,玉潇就直接扑上去。 玉潇虽然被推了一下,但他反应迅速,动作快速准确,直直向前冲去,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刺男人的要害。 男人侧身躲开,随后挥出手刀,手刀凝聚的无形刀刃破空袭来,玉潇直接用匕首刀锋砍破。 玉潇深知自己现在实力极限,打算速战速决。 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刀光剑影,不断摩擦,房间内的摆设也被破坏殆尽,瓷器碎了一地。 夙苏一直现在打斗圈外观战,咯咯的笑着,眼中和声音里皆是挑衅:“炼了那么多年也才这点力量,我劝你早点回家挖个坑躺进去把自己埋了,不至于客死异乡。” 男人瞬间怒了,双目赤红,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双手,先是一掌化作无形刀刃将玉潇逼退,手刀直直扑向夙苏。 夙苏不急不躁,将手指间夹着的黄符朝着男人抛出,男人不管不顾,自以为符纸再强也顶不住他的最强一击。 哪知符纸触碰的瞬间,爆发出雷霆闪耀,一股电流通过手心在身体里蔓延。 “嘭!”的一声,符纸爆裂开,男人被爆炸的力量直接撞飞出去。 玉潇那边已经冲过来,男人也许是被打懵了,直接抬手挡,匕首直接一下扎穿他的手掌,破了他的阴刀。 乌黑的血即刻一涌而出。 “啊!”男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身体不由得颤抖蜷缩。 玉潇拔出匕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反手直接攻向男人的喉咙。 男人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匕首的尖峰,一个旋身拉开距离,捂着受伤的手,死死盯着玉潇和夙苏。 眼中迸发着冷冽嗜血的凶光,手掌的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地上。 男人见大势已去,眼睛凶光凌厉,脸上是一股不屈服的决然表情,一步步往后退。 夙苏看出来男人是想跳窗逃跑,劝上一句:“跳下去摔个四分五裂,死相得多难看,乖乖束手就擒,我保你死得舒坦,还能留下一具全尸。” 玉潇眨眨眼,他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反正一个死,什么死法有差别么? 男人见夙苏和玉潇并没有阻止,邪邪笑着,眼角的皱纹如蜿蜒曲折的小路,他一掌打碎房间的窗户,毫不犹豫的从窗台一跃而下。 窗下面是一条小巷。 夙苏冲到窗口边,朝着外面喊:“云墨,打断他的腿。” 云墨和凤明辰早就到了,一直在对面的屋顶上候着,只是他们不是来带夙苏和玉潇回去的,而是来帮忙的。 云墨见有人从窗台上跳下去,随之就听到夙苏的声音,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从屋顶一个飞跃落地。 那逃跑的男人被玉潇破了术法,跳下去也就是搏一条生路,他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抗住一些撞击,可还是重重落在地上,身体痛得要散架一般,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的想乘机逃跑。 人还未站起来,一柄银白的剑就抵在喉咙处,随之他听到自己腿部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种噬心夺命的剧烈疼痛完全压过摔下来的痛。 这下,彻底没了。 夙苏从楼上下来,钻进后面的小巷子,光线昏暗,屋里透出的烛光勉强能看清。 云墨和凤明辰并肩站着,他们的脚边躺着一个只能发出哼哼唧唧声音的男人。 夙苏骂骂咧咧的说:“咋就那么想不开呢!这四楼呢!束手就擒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以为我放你跳楼是我心善,那是因为他们两来都来了,又等了好半天,怎么也得给点参与感啊!” 凤明辰蹙眉,他与云墨身为王府的影卫,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被察觉到。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 夙苏点点自己的眼睛,高深莫测的笑了,轻飘飘的说:“猜的,我这么久不回去,你们定然会来找我。” 夙苏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随意的笑笑。内心os:你们以为当时送你们那两张符只有保护机制,你们错了,那符纸上保留着我的法力,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我就能感觉到,甚至不需要特意用神魂感知力。 当然,这些夙苏不会说,若是他们猜到了那就猜到了。 凤明辰见夙苏自信十足,问:“那要是我们不在,你就任由他跑了?” 第193章 京中有事 夙苏偏偏脑袋,俏皮的眨眨眼,眸中却是坚定之色:“跑不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跳窗的机会。 男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剥夺了自由行走的权利。 云墨把人带走交给玉临,毕竟这也是他的职责范围。 事情解决了,姑娘们吐完后好了许多,蓉妈妈见到了效果,喜不自胜,也是懂行情的,直接给了夙苏一千两的银票。 夙苏拿着银票,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扯着玉潇的衣袖,笑呵呵的说:“玉潇,我们回去分钱。” 玉潇也开心,他今天可厉害了。 回到客栈,迈进门的瞬间,一个茶杯在脚下绽放。 夙苏被突然这么一下,吓得往后连跳三步,直接撞进凤明辰怀里。 凤明辰扶住夙苏双肩,冷冷扫了玉临一眼,心中不爽。 夙苏默默往前走两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在意这一出意外小插曲。 玉临则是满脸怒气的迎上来,满目凶光的看着夙苏,道:“你带玉潇去那种地方。” 夙苏往前两步,脸都要怼玉临脸上了,笑得怪瘆人:“哪种地方?” 玉临不服输,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青楼。” 夙苏恍然大悟,反问:“你去过么?” 玉临脸绷的紧紧的,微微侧身道:“我当然没有了,谁家好人去青楼啊?”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去青楼的多了去,恐怕当今皇帝都去过。 夙苏倏地想起什么,唇角不自觉的翘起,一本正经道:“凤冥夜就去过,他还纳了个青楼花魁为妾呢。” 玉临顿时语塞,不确信的目光落在云墨身上。 云墨轻咳一声,默默的点头。 玉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凤冥夜手中。 “哼!”夙苏冷哼一声往里走,经过玉临身边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玉临本就还没完全恢复,脚步略有虚浮,被夙苏一撞,直接一个踉跄。 “哎呦!不好意思呢!” 夙苏阴阳怪气的咯咯笑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云墨脸上淡淡的,道:“玉临公子,你太小题大做了。” 玉临这会也冷静下来,脸色阴沉下来,自我反思,他似乎在这件事上反应过大了。 夙苏回房间就往床上一躺。 不到半个时辰,敲门声响起。 夙苏从床上翻身站起来,一开门就看见云墨和凤明辰一同站在门口,真是稀奇事。 两人神情凝重,夙苏也察觉到两人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有事发生。 夙苏似有所感,异常冷静,问:“怎么了?” 云墨双手递上一根小小的信筒,道:“王爷信鸽传书,刚送来的书信,请王妃亲启。” 平日里相处都很随意的,云墨突然这般恭敬,夙苏都有些不适应。 夙苏接过信筒,倒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速归”! 真是简洁明了,夙苏把信纸折起来攥在手心,她低着头,眸子幽深,问:“京城可是出事了?” 云墨答:“今早早朝,陛下突然晕倒,至今未醒,宫中有太后,目前还算安宁。” 夙苏暗暗叹口气,瞳孔微缩,低声道:“明日一早,加快行程赶回去。” “是!” 如今此地,距离京城以平时的速度赶路也就五六天,若是快一些,三天也能赶到。 夙苏肩膀无力的耷拉着,又倒回床上了,马上要回到那个王府,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夜深人静,夙苏从窗户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她空着手,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这时城中宵禁,白日热闹繁华的城,此时却那么安静。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清孤寂。 夙苏看着幽静的街道,竟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是啊!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世界,她无处可去。 夙苏像个迷路的小孩子,站在十字路口,四方都有路,却没有她想走的那条。 夙苏呆呆站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添上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凤明辰靠近夙苏,把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夜里冷,小心着凉。” 夙苏微微转身,扑进凤明辰怀里,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凤明辰一瞬间身体是僵硬的,双手要碰触到夙苏的瞬间又悬空。 夙苏双眸湿润,她用尽全力才将眼泪憋回去。 她要回京城,回去将一切安排妥当,她要真相,她要知道一切,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然后……再说吧。 夙苏攥紧凤明辰的一片衣角,也揪紧了他的心。 他眸中深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像是在压抑什么。 久久后,夙苏才从凤明辰怀里退出来,扬起脸,半眯着眼,绽放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跑路。” 凤明辰眼底情绪不明,“我知道。” “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夙苏拢了拢披风,秋天的风,挺冷的。 回去的路,夙苏走在前面,走得很慢,凤明辰跟在后面两三米的距离,一直迎合夙苏的速度。 影子拉得很长,夙苏表现得很轻松,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 凤明辰将夙苏送回房间,在走道的转角处停下,如星辰的眼眸里染上尘世倦色。 “聊聊?” 云墨从阴影里走出来,眼底幽深,不愧是最强影卫,若是别人,肯定发现不了他在那。 云墨能隐约的察觉到,他们两人似乎有他说不上的情愫。 云墨摇摇头拒绝,他没什么想要聊的。 如果真的可以,他倒是希望夙苏能一去不回。 这些时日的相处,王妃每天都是高兴的,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每天都是充实的。 不论是在逗小狐狸还是给玉潇教课,闪闪发光那种感觉。 比起在王府里那一方天地,夙苏更适合海阔天空。 翌日,夙苏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灿若月华的笑容,眼底熠熠生辉,似乎很是期待回京城。 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马车飞奔在宽敞笔直的官道上,速度快的代价就是这车坐的很难受。 入夜,入住官道驿站时,夙苏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墙角聊聊干呕,胃里翻滚的厉害,她可以想象回到京城,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坐马车了。 夙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凤明辰,苦哈哈抱怨:“你想要我的命啊!” 第194章 回到京城 凤明辰看着夙苏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也心疼。 玉临也知晓了京中出了事,迫切的想赶回去。 玉潇给夙苏端来茶水,关切的问:“姐姐,你还好吧?” 夙苏微微喘息着,把茶水一饮而尽,才暂时把胃里的翻腾感压下去,下定决心:“等没事了,我要好好学骑马。” 翌日清晨,天未明,秋露在清冷的秋晨中悄然降临。栖息在每一片叶子上,晨辉下,给它们镶上了晶莹的宝石。 夙苏裹着披风,抱着小狐狸取暖。 在第四天午后,马车靠近楚王府别院,不远不近的位置,既不会被人看到,又能看到别院大门口的情况。 京城,她终于是回来了。 夙苏呼吸着京城的空气,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京城的空气真的有点冷,将披风裹了裹,感受京城阳光的温度。 虽说是别院,大小和王府也差不了多少,高高的围墙环绕着庭院,厚重的朱门紧闭,门头牌匾烫金,宣示主人的身份特殊。 别院门口吵吵嚷嚷的,看样子是宫里某位有身份地位的嬷嬷,身后跟着四个宫女。 夙苏远远看着,别院门口欧景与嬷嬷在说话,离得有些远,听不到声音。 云墨去打探情况回来,恭恭敬敬道:“皇后这几日前后派了三波人来别院看你,今日来的是皇后跟前的嬷嬷,怕是推脱不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夙苏唉声怨气,额角黑线,她这两天赶路,差点去了半条命,她这才刚赶回来就要应付这些事,烦躁得很。 夙苏对着吩咐:“你去和欧景打配合,尽量再拖上两刻钟,我绕后进别院,你们原地待命。” 云墨点头答应,又想起什么,谨慎的开口:“王妃,你知道你在别院住什么地方吗?” 夙苏这才恍然的摇摇头,她都没来过别院。 云墨看向凤明辰,“送王妃去观雪院。” 敲定方案,夙苏和凤明辰小心翼翼的从侧面小树林绕到别院后方。 夙苏翻围墙熟练的动作让人心疼。 别院住的人不多,下人也多是集中在有人居住的院子中。 凤明辰把夙苏送到观雪院后面,嘱咐道:“你小心些。” 夙苏点点头,到了自己地盘还有什么可小心的。 凤明辰转身走了,这青天白日,被人看见说不清。 突然从窗户闯进来一个男人,小清先是呆愣一秒,随后反应过来。 “抓小偷”三个字还没喊出口,嘴就被夙苏一把捂住,还与小清来了个贴脸暴,把面具扯下来,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出声。” 小清眼睛瞬间亮了,闪着布灵布灵的光,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眨眼间,小清双眼又朦胧一片,眼泪涌出眼眶,恨不得抱住夙苏好好哭一场。 夙苏松开捂着小清嘴的手,环抱住小清。 小清呜呜咽咽止不住的哭泣声。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夙苏轻柔的帮小清擦拭眼泪,捧着她的小脸,轻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别哭了。” 小清止住哭声,破涕为笑。 夙苏想着外面那乱糟糟的场面,欧景怕是挡不住太久,时间不多了。 “快去给我拿一身衣裳。” 小清立刻去拿了一套月白色绣暗花纹对襟襦裙,夙苏把一身男装脱下换上襦裙,顺手把男装扔到床底下藏好。 这几日夙苏赶路又急又晕车,脸色本就不好,涂上淡淡的脂粉,脸色尽显苍白,头发随意挽起,用一根檀木簪子束起,单调无力,真是像极了久病缠身之人。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嬷嬷。 夙苏回来好一会都不见云红,心中怕出事,急忙问:“云红呢?” 小清笑呵呵道:“我们知道王妃差不多是今日回来,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在别院多住几日,想着王妃回来定然想念糖糖,云红一大早就回王府接糖糖了。” 说来也奇怪,都这会了,云红也该回来了,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小清没有多说,免得夙苏担心,等会云红若是还没回来,遣个人去找找。 夙苏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压低声音问:“那将军府那边呢?” 小清听到将军府倒是不甚在意了,“自从王妃搬到别院休养,将军府明面上就派了两次人来看过,王爷不许打扰,也就是应付问问情况就走了。大夫人的人在王妃刚搬来别院休养时,私下找过奴婢一次,我只说王妃身子弱,病的厉害,要静养。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奴婢了。” 夙苏眸色暗沉,她至今不知将军府有何目的,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自是巴之不得她病死才好。 夙苏拉过小清的手,压低声音道:“小清,我已经想好了,我病了那么久,将军府对我自然不甚在意,对你家的监控也会松懈,是把你家人救出来的好时机。” 小清听夙苏这么说感动的热泪盈眶,王妃在外吃苦还想着她这个丫鬟。 在门口与庆嬷嬷周旋许久的欧景头都大了。 欧景道:“王妃还在病着,王爷吩咐不许打扰,嬷嬷还是请回吧!” 庆嬷嬷对一个管家是看不上的,端着架子:“老身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看楚王妃,快些让开。” 云墨出现时,欧景感觉自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星。 云墨并未靠近,只是在欧景能看见的地方比划了一个手势。 欧景喜出望外,脸上保持为难之色,还是要再装一装样子的,“王爷吩咐过王妃需要静养,任何人不能打扰,小的不敢违抗王爷的话。” 庆嬷嬷这下是不耐烦了,端起身,怒斥道:“老身是奉皇后诏令,你们家王爷见了皇后娘娘也得叫声母后,尔等怎敢违抗。” 欧景面露难色,目光多有思虑,最后只得道:“小的这就去禀告王妃。” 庆嬷嬷才等不及呢,直接往别院里走,欧景想要阻拦被庆嬷嬷一个眼神瞪回去。 欧景无奈,只得悻悻的跟着,半推半就的带庆嬷嬷往观雪院去。 很快,观雪院就到了,清幽雅致,安静舒适,奇花异草,宽阔通风,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地方。 庆嬷嬷见观雪院连个下人都没有,“这堂堂王妃住的院子怎么这般冷清?” 欧景解释道:“人多吵闹,不利于王妃休养,除了每日打扫,院中只有王妃的贴身丫鬟伺候。” 第195章 打发嬷嬷 小清听到声响急匆匆从屋里出来,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一见人就小声斥责:“欧管家,有何事?说话都小声些,王妃还在睡着呢!” 庆嬷嬷端着架子,吭哧一声:“老身是皇后身边的嬷嬷,今日是奉皇后懿旨来看望王妃的。” “奴婢这就去请王妃,劳烦嬷嬷稍坐片刻。”小清不敢违抗皇后懿旨,只得回屋去。 夙苏此时正吃着点心,见小清进来就慢慢收拾收拾,又磨了一刻钟才由小清搀扶着出去。 夙苏就那么病殃殃的站在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欧景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见过楚王妃。”庆嬷嬷和宫女们齐齐行礼。 “都免礼吧!”夙苏有气无力的。 庆嬷嬷是见过夙苏的,这些时日宫内宫外多有传言,说楚王妃不是在养病,而是被人掳走了。还有人说王妃已经死了,楚王秘而不宣。 传言鼎沸,越传越离谱。 这两日,皇后派了三四波人来,皆被管家拦下。 越是这般,越让人怀疑。 如今宫中那位病着,正是紧要关头,若是楚王妃不在别院或者真死了,楚王罪犯欺君。若是楚王妃确实在别院,皇后的关心也会有价值,也能缓和关系。 庆嬷嬷这次来主要是确认下,楚王妃是否真的在别院里休养,最好是能见到一具尸体。 今日见到了,庆嬷嬷虽有失落,倒也是解了皇后一块心病。 小清不善的瞪了一眼庆嬷嬷,抱怨道:“王妃近日身子病弱,大夫交代要卧床休养,怎得来那么多人打扰。”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寒气,夙苏手帕掩面,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庆嬷嬷笑呵呵道:“王妃要保重身体啊!皇后娘娘日日挂念您,让奴婢给你送了许多补品来。” 庆嬷嬷皮笑肉不笑,眼底有冷意,楚王妃是个无福又没用的,身子骨又差,还陷害了皇后,迟早弄死她。 夙苏忽视庆嬷嬷眼中迸发的冰冷,微微福了福身,病态十足,道:“谢皇后娘娘挂怀,雅儿这几日又受了凉,怕进宫过了病气给皇后,劳烦嬷嬷代我与皇后娘娘谢恩,咳咳咳……” 夙苏说一句话喘几声,病态十足,看上去憔悴轻减,惹人怜。 “奴婢会的,王妃就不要出来吹风了,快些回去歇息吧!时辰不早了,奴婢也该回去复命了。” 庆嬷嬷见夙苏这般模样,心中窃喜又得意,病秧子王妃,就算嫁入皇家,也是无福消受,最好一病不起。 夙苏声音虚弱无力,像是蔫坏的花朵,道:“嬷嬷慢走,咳咳!” 庆嬷嬷告辞离开,欧景去送人。 人一走,夙苏就不装了,手帕一收,搬了把椅子来院中晒太阳,精神百倍。 欧景送庆嬷嬷离开后又回来了,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王妃安好!” 夙苏朝着欧景柔和一笑,随口问:“你们家王爷呢?” 欧景答道:“王爷还在宫中,晚些时候会来别院。” 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夙苏只是浅浅笑了笑,她也不是要见凤冥夜,就随口问问问而已。 欧景觉得夙苏消瘦了许多,心里已经想好让人去多准备些补身子的补品。 “王妃受苦了。” 夙苏浅浅笑笑,欧景自她入王府就对她多有照顾。 夙苏问:“谢夫人怎么样?” 欧景答道:“请王妃放心,谢夫人很好,住在别院另一侧,府里有大夫日日请脉,孩子康健,又有经验丰富的稳婆随候,下人们也尽心尽力。” 那就好!夙苏也安心许多。 夙苏想去看望谢婔芸,问:“谢夫人知道我不在别院吗?” 欧景如实相告:“不知,王爷不许人来观雪院打扰王妃您休养,谢夫人几次想过来都被拦下了。” 夙苏点头,这样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好的,我明白了,我明日会去看望谢夫人。” “那属下先告退了。” 欧景告辞离去,毕竟是内院,他待得久不合适。 欧景刚走不久,云墨又来了,将马车里夙苏所有的东西,还有变回原型的小狐狸一起送到了观雪院中。 小狐狸在院子里玩闹撒泼。 小清还是第一次见狐狸,新奇的很。 趁着小清搬东西回屋内,云墨靠近夙苏身侧,悄声道:“玉临公子带玉潇公子先回司天监了,玉临公子说有事可以去司天监找他,他还说他不会将王妃那些事告诉王爷的。” 夙苏点点头,反正他们之前就统一过口径。 夙苏被救出后去了慈山县,回程时遇到玉临和玉潇,便结伴同行,再后来遇到的云墨,至于小狐狸是捡到的,带回来当宠物养。 云墨走了,观雪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夙苏半躺在椅子上,享受午后的阳光。 小清站在门口,靠在门槛上,眼角上扬,王妃平安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云红抱着糖糖走进观雪院时,糖糖就跳了下来,直奔夙苏而去。 糖糖窜进夙苏怀里,在夙苏怀里蹭了又蹭。 云红呆呆愣在原地。 夙苏把糖糖抱了起来,糖糖长大了,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见云红还站在原地,眼睛柔柔眯起一条细缝,柔声叫了声:“云红。” 云红眼泪哗哗掉落,朝着夙苏奔来。 夙苏将云红揽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云红衣袖被撕破,脸上还有很清晰的巴掌印。 夙苏皱眉问:“谁打的?” 云红摇摇头,拿衣袖擦去眼泪。 小清赶忙去拿了药膏给云红的脸颊上药。 在夙苏的追问下,云红这才说了实话。 糖糖本来养在王府里,今日云红去接糖糖,遇到了凤冥夜新纳的妾室,叫春玉,是个不俗的美人,那美人有个偏方,吃猫肉养颜。 本来糖糖是王妃养的猫,谁也不敢动。而且糖糖向来灵敏,也不喜欢生人,很少有人能瞧见。 今日云红回王府接糖糖,糖糖很乖的,恰好遇到春玉,春玉见糖糖是只少有的黑猫,顿时起了心思。 云红不给就被春玉纠缠住,打了一巴掌,还是糖糖抓伤春玉,云红才趁乱抱着糖糖跑了回来。 夙苏眸色沉沉,没有多说一句话。 主仆三人又说了许久的话,这两个多月,小清和云红一直守在别院,着急又惊慌,过得很辛苦。 第196章 好久不见 夜色降临,观雪院来了位很久不见的人。 凤冥夜进门目光就落在夙苏身上。 糖糖一见凤冥夜就龇牙,像只扑食的小老虎。 夙苏揉揉糖糖的脑袋,将它的情绪安抚下去,糖糖乖乖缩在夙苏怀里,只是那双眼睛闪着幽光。 “都出去。”凤冥夜冷眸一扫。 小清和云红对视一眼,才慢悠悠的出去。 夙苏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不咸不淡道:“王爷万安,好久不见。” 凤冥夜暗暗打量一番,夙苏似乎瘦了,脸色也不好。 夙苏自己就又坐了回去,丝毫不顾及礼仪规矩。 凤冥夜也不恼怒,似乎从他们打了那一架开始,夙苏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也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凤冥夜随意坐下,看着夙苏时眼中有些复杂,对于夙苏被掳走这件事他是愧疚的,那么一个女子,在那样情况下肯定是害怕的。 凤冥夜放低声音,关切道:“这两个月在外面受苦了。” 夙苏对凤冥夜就像是一个不熟悉但认识的人,也不了解他,两人交流很少,真正的见面次数一个手掌就能数清,在外是夫妻身份,其实更像是就是住在一座府邸里的陌生人。 他让她在王府里锦衣华服,吃穿不愁,只要不触及底线,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她安安分分待在颐清院,不争权夺势,不争风吃醋,不闹事。 夙苏眸中是疏离客气的,轻声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的好。” 凤冥夜沉默了,夙苏的疏离,他心里居然产生了几分不适。 夙苏见凤明辰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率先问:“父皇那边怎么样了?” 凤冥夜回过神,答道:“父皇今日已经醒了,朝局暂时安稳,你过些时日,搬回王府住。” 夙苏眸中泛起了然之色,皇子们都大了,但皇位只有一个,有心思是正常的。 夙苏欣然答应:“好!臣妾听王爷的。” 凤冥夜眸色淡然:“你去了哪,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也不会过问,你只要记住你这两个月病了,在别院静养,什么人都没见,之后你还如以前一般,只需要做好你王妃的本分事。” 夙苏爽快答应:“好!” 许是今日夙苏太过于平和顺从,凤冥夜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转。 一路来回奔波,肯定累坏了。 凤冥夜想着尽快把事说完:“在王府掳走你的人,影已经抓了送回京城,我安排人严刑拷打,他们嘴很严,所做之事目的不明,除了那个叫阿瑶的女人,其他人都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嘴很严,为了保密,她用簪子自己割了自己的舌头。” 夙苏微微一愣,眸中晦暗,阿瑶是个狠人。 凤冥夜继续道:“本王会继续追查下去,给你个答复。” 夙苏点头,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脑海中浮现阿瑶那张脸,有机会真的想去再见见阿瑶。 凤冥夜像是看出夙苏所想,淡淡道:“若是你要去见那个女人,就去找云墨带你去。” 夙苏颔首,诚心道谢:“谢王爷!” 凤冥夜想说的和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一时找不到其他话,两顾无言。 夙苏逗弄着怀里的糖糖,也不找话题。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糖糖舒服的“呼呼”的呼噜声。 凤冥夜站起身,心中有点莫名的不高兴。 “既无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婔芸就回王府。” 夙苏神色自若,应道:“谢妹妹如今身子重,王爷多去看看她,多关心她。” 凤冥夜轻轻“嗯”了一声就走。 夙苏没有站起来去送,只是目送凤冥夜离开。 翌日,阳光明媚,京城的秋日早起寒冷,有阳光时暖洋洋的。 谢婔芸现在六个多月的身孕,每日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散步,倒也是安然自在。 夙苏一身淡青色衣裙,妆容清淡,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一副病殃殃的。 做戏要做全套。 谢婔芸见到夙苏来,脸上浮现出喜悦,云梅搀扶着她走近夙苏。 刚要行礼就被夙苏扶住,拉着她的手到一旁桌前坐下。 夙苏笑着,谢婔芸面色红润,人也圆润了许多。 谢婔芸喜极而泣,她在别院过得自在,就是每日忧心夙苏,可夙苏那边不让人打扰,她始终见不到人。 只能从小清和云红两个侍女嘴里听到一些消息,虽然每次都是好消息,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今日见到了人,安心了。 “王妃姐姐,瘦了。” 夙苏病态虚弱的笑笑,她这一路打怪升级,虽有危险,却很自在开心,也是这几日赶路晕车伤到了,不然还真不好蒙混过去。 夙苏轻轻拍了拍谢婔芸的手,轻柔的笑着,道:“谢妹妹挂心了,病了这两月,想来看看你又下不了床,让你来又怕过了病气给你,我现在能下床了,来看看你。” 谢婔芸连连点头,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夙苏轻声叮嘱道:“你现在怀着孕,得多注意身体。” 云梅端上一杯茶水,她是感念夙苏的,这别院真的不错,事事顺心,夫人能安心养胎,王爷也常来看望。 夙苏还“病”着,也就没有多待太久。 夙苏在别院里又待了五天,每日去谢婔芸那坐坐,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别院厨房更是每日补品换着法做。 夙苏气色一天天变好,去谢婔芸那都是步履生风,两人。 夙苏与谢婔芸沐浴在阳光下,喝茶闲聊。 夙苏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比起前几日焉了吧唧的样子,现在真的是像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 算算日子,万寿节将至,夙苏也该回王府里准备着。 “明日我打算回王府了。” 谢婔芸也知道万寿节将至,作为王妃必须出席,只是叮嘱道:“你这身子刚痊愈,莫要太操劳。” 夙苏看着谢婔芸,眼里尽是温和的柔光,道:“你也是,好好养着,一切都以自己为先,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派人来告诉我,我得了空就来看你。” 夙苏见云梅乐乐呵呵的,说笑道:“云梅,照顾好你家夫人,要是你家夫人瘦了我可罚你的月钱。” 云梅被点了名,笑呵呵的福了福身说:“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看顾夫人。” 夙苏在谢婔芸那吃了晚饭才回去收拾。 第197章 发落美人 王府事务多,欧景早先已经回王府了。 一大早,夙苏收拾好东西,让别院的侍从备好马车,带着两个侍女和一猫一狐,就那么低调的回了王府。 阔别两个多月再次回到楚王府,夙苏心中情绪万千。 今日的王府很安静。 夙苏是特意选在今日回府的,早先就听闻方白月定在今日,带府里的人去清风观祈福上香。 夙苏抱着糖糖走在前面,小狐狸高昂着脑袋紧跟着夙苏,这王府真漂亮。 迎面走来一个美貌女子,打扮奢华精致,不时拨弄额前的发丝,满面春光。 云红小声提醒:“她就是春玉。” 春玉见到夙苏第一眼,眼中闪过嫉妒。 双方都停下脚步,互相打量。 春玉很漂亮,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被惊艳的长相,眸子恍若蒙着一层水雾,勾人心魄,妆容精致漂亮,用用心打扮过的,身着粉色穿珠云绣裙装,做工精致,满头珠翠宝钗,宝气十足,却显得庸俗了些。 夙苏见春玉身后跟着的侍女也都是生面孔,看来她不在王府这段时间,府里添了不少人。 春玉并不晓得云红是王妃的侍女,原就只当是府里一个普通的侍女。 夙苏容貌俏丽倾城,打扮简单,一身淡雅衣裙,发间是那一支紫玉牡丹簪,清新的妆容给她添了几分淡雅清丽,宛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春玉这么一对比起来就显得庸脂俗粉,她恨不得抓花夙苏的脸。 春玉不屑一顾,眼中流露出嫉妒和明晃晃的厌恶之色,说:“你是王爷新纳的妾?也不怎么样嘛。” 春玉仰着脑袋,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也不怪春玉会认错,夙苏的打扮就不像一个王妃。 夙苏给小清和云红使了个眼色,并不纠正春玉,先看看她想做些什么。 春玉注意到夙苏手里的黑猫和身后的云红,原本不屑的目光,瞬间化作愤恨与怒意。 “就是你个小贱人养的猫抓伤了我,还有你的侍女,胆敢放猫抓伤我,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夙苏不疾不徐的问:“交代?你想怎么样?” 春玉使唤身后的侍女,眼中迸发嗜血血色,“把那只猫扒皮剁了,还有那只狐狸,皮毛不错,眼下就快到寒冬了,正好做围脖。” 小狐狸一听那还得了,龇着牙,只要夙苏下令,它立刻去撕了这个女人。 夙苏一巴掌甩在春玉脸上,暗中还调动了些法力,这一巴掌下去,春玉脸顿时肿起老高,火辣辣的疼。 春玉刚想质问辱骂,夙苏又给她另一半张脸来了一巴掌,对称了。 小清和云红对视一眼,眼中迸发着热烈的火焰,王妃好帅。 春玉被打,气疯了,朝着身后的侍女嘶吼着:“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 侍女们对视一眼,朝着夙苏而去。 凤冥夜这一回来就看见夙苏在打人,不由回想起以前,下手真的狠。 欧景想上前阻止,被凤冥夜一个眼神拦下。 见侍女要去抓夙苏,凤冥夜眸中阴鸷越发深沉:“在做什么?” 春玉听到凤冥夜的声音,顿时就委屈上了,捂着脸就冲进凤冥夜怀里,凤冥夜眸中闪过厌恶之色。 夙苏看到凤冥夜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只是春玉下手过快,先抱住他的腰。 凤冥夜像是看到脏东西一样,将春玉推开。 春玉抬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眼中含泪,又不让泪水落下,又委屈又倔强:“王爷,那个小贱人欺负我,还打我,你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好疼!” 凤冥夜看向夙苏,夙苏一脸无辜。 凤冥夜本就生得俊美,深邃的眼眸如星辰大海,吞噬一切,如秋水潋滟,动人心魄。 夙苏这一瞬间想凤明辰了。 凤冥夜眸中迸发暗芒,唇边扬起一抹冷然蚀骨的笑容:“哦!那你想怎么样?” 春玉并没有察觉凤冥夜的异样,以为他站在她这边,眸中透着得意,故作沉思,嘴角上扬,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夙苏。 “自然是打五十板,卖去窑子里,让她生不如死,一辈子别想再出来。” 啧啧!欧景眸色沉沉,这春玉好日子到头了。 凤冥夜看向夙苏,眼眸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光晕,如那天上星辰般:“你说呢?” 夙苏很是认同春玉说的,点头道:“就按她说的办。” 欧景直接召来两个侍卫,将春玉按住。 春玉突然被抓住,挣脱不开,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大声吵嚷着:“你们抓错了,抓她啊。” “抓我?”夙苏都给逗乐了。 欧景冷嘲道:“对王妃不敬,就是杀了也不为过。” 凤冥夜冷漠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算夙苏此时直接下令杀了春玉,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春玉双目圆睁,不可思议道:“王妃?你是王妃?” 夙苏抿抿唇,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默认了。 春玉脸色一下就白了,哭天抢地:“王爷我错了,你饶了妾吧!王妃,求您饶了我。” 太吵了,凤冥夜一个眼神,侍卫就捂了春玉的嘴,直接拖走。 春玉的侍女们此时跪了一地,一个个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夙苏将她们都发卖了。 夙苏也不想为难那些侍女,听主子的命令行事而已,“你们都下去吧!” “谢王妃!”侍女们立刻站起来,低着头退下。 凤冥夜沉声问:“以前,其他人也是这么不把你放在眼里?” 夙苏仔细打量凤冥夜,她都要以为今天这个是凤明辰假扮的。 凤冥夜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关心夙苏。 欧景眼中有期待,难道他们家王爷开窍了。 夙苏则是一脸嫌弃的表情,道:“我对你的审美表示质疑,这春玉美则美矣,唉……可惜了。” 凤冥夜看夙苏一脸嫌弃的表情,轻咳一声,“这个春玉其实是太子找人塞进来的,如今处理了正好。” 夙苏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凤冥夜语气也放平和些:“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夙苏反问:“不是你让我住几日就回来的么?” 凤冥夜点点头,好像说的不错,又好像哪里不对。 夙苏站得脚酸,“王爷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凤冥夜还是点点头,夙苏就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欧景看着夙苏离开的背影,暗戳戳的叹口气。 第198章 各有心思 颐清院还是原来的样子,洒扫的丫鬟每日都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丫鬟们见夙苏回来,一个个齐齐跪在门口迎接,一个个热泪盈眶。 王妃人好,从不打骂下人,她们每日做完事就能休息,工钱也不比其他院里的丫鬟少,每月还能探亲。 “恭迎王妃回府,王妃万安。” 夙苏柔柔的笑着,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似散发着神性光辉,“好了好了,都回去休息吧!咳咳……” 夙苏煞有其事的拿出手帕放到唇边掩了掩。 外面风大,众人见夙苏脸色不太好,赶忙退开,让夙苏先进屋里休息。 夙苏让人把隔壁屋子打扫出来给小狐狸住。 颐清院的厨娘付婶本来今天回家歇着的,一听王妃回来了,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 吃饱喝足的夙苏躺在床上先补觉,晚上她要去当夜猫子。 方白月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回王府时才听说王妃回府了,就那么悄无声息,毫无预兆的就回来了。 方白月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肉里,痛意让她清醒。 谢婔芸搬去别院待产,夙苏后来也搬去别院养病,方白月就有一种无力感,别院在别人看来只是个普通宅院,但方白月知晓那个地方对于凤冥夜是不同的,他只允许自己的人管制,固若金汤,她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将自己人渗透进别院。 凤冥夜去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方白月心里着急,她心里觉得这是王妃争宠的手段,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怎么气恼也是做无用功,别院就是她未知的领域。 之后,春玉进了王府,那个女人妩媚多姿还会来事,迷得王爷五迷三道的。 春玉被打了五十板后被发卖了。听到这个消息,方白月第一是吃惊的,春玉是真的漂亮,也是真的受宠。 芙玲去问了府里的人,小心翼翼的给方白月捏着肩膀,缓缓说:“听下人说春玉不认识王妃,对王妃不敬,被王妃发落了,打了五十大板,皮开肉绽,抬出去的。” 方白月皱眉,春玉自持受宠,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傲自大,整个王府的女人谁都不喜欢她,被弄死最好。 方白月心情有一瞬的愉悦,问:“王爷知道么?” 若是王爷知道他宠爱的春玉被王妃处置了,定然动怒。 芙玲张张嘴,脸色一瞬间的不自然,小心翼翼说:“听说王爷当时就在场,王妃发落春玉,王爷看都没看一眼。” 方白月霎时脸色苍白,手中茶杯被她大力砸在地上,化作碎片飞溅。 芙玲被惊吓到,连忙跪下,劝解道:“主子莫要生气,那春玉罪有应得,王爷也是给王妃颜面。” 方白月微微吐气,将心中烦躁压下,王爷对那个春玉甚是宠爱,居然会随意让王妃处置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妃在王爷心里位置很重。 方白月抓紧衣摆,又松开手,眼中闪过不甘,又不得不压下去,吩咐道:“去准备下,我们去给王妃请安。” 方白月稍作梳洗打扮一番,携众夫人到颐清院请安。 守在门口的云红一见来了那么多人,立刻就迎了上去,“见过方侧妃,各位夫人。” 方白月神色自若,柔柔笑着:“听闻王妃回来了,妾身未做准备迎接,特来问安请罪的。” 云红故作为难之色,客客气气的说:“王妃喝了药就睡下了,大夫说王妃还需要静养休息,还请各位主子过几日再来。” 方白月脸上依旧是端庄和煦的笑容,道:“王妃姐姐既睡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姐姐醒了与姐姐说一声,我们明日再来请安。” 云红微微皱眉,她明明说的是过几日。 云红不得不应下,“等王妃睡醒,奴婢会转告王妃的。” 打发走一众人,云红返回院中,进里屋见夙苏睡得正熟,又默默退出。 夜深人静时,干事的好时候。 夙苏猫着身子翻窗溜出颐清院,动作丝滑,行云流水。 紫玉就等在院外,糖糖在她不敢靠近。 夙苏拉着紫玉到角落里。 紫玉脸上那叫一个高兴,“奴婢可算又见到王妃了,王妃万安。” 夙苏看着紫玉,微微叹口气,她现在暂时不能动阵法,紫玉他们还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 夙苏问:“紫玉,这两个月,王府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紫玉答道:“没啥大事,王爷这几个月很忙,很少会来后院,后院里也就是几个夫人间的争风吃醋,特别是那个春玉来了后,春玉与盛芩心还闹过一场,被王爷斥责了,后来众人也安分许多。” 紫玉无事就日日在王府里晃悠,无聊时就看看热闹。 那看样子是真的没啥事。 夙苏对她们后院争斗没有兴趣,她今日找紫玉来是想让紫玉当眼线的。 夙苏在王家村时,动用太多力量,导致自身神魂再次受到创伤,力量大减。 夙苏要借用菀心院的聚灵锁魂阵来修炼,修补神魂。 紫玉进不去菀心院,但可以盯着凤冥夜的行动,发现异样通知到位就行。 夙苏偷摸着进了菀心院,为了能及时收到紫玉的预警,并没有进屋内,而是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盘膝而坐。 聚灵锁魂阵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夙苏恰好可以将这些灵气流转化作己用。 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已成,叶菀心的魂魄和身体不需要那么多灵气滋养,正好给夙苏钻个空子。 灵气入体,神清气爽,虽不能一时就见效,但比起仅依靠日月精华修炼时,还是快了许多。 今晚,凤冥夜歇在书房,他夜深时总会惊醒,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脑海中闪过叶菀心的脸。 想起少时他与叶菀心的点滴,心中无限空洞,沉闷酸涩,手握成拳。 时间不多了,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破阵之法,那么他只好牺牲一个人了。 凤冥夜眸色幽深暗沉,在黑夜里宛若一个幽冷的寒星。 京城的秋日,夜里冷,露气重。 夙苏被冻得瑟瑟发抖,耗用法力才抵抗住寒冷。 天边微微泛白,这才蹑手蹑脚的摸回颐清院。 夙苏往床上一躺,毫无困意,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窗幔,思考人生。 大阵已成,按照常理定然是破阵唤醒叶菀心,可凤冥夜迟迟没有这么做。 第199章 妾室齐聚 迟迟那么做,夙苏思来想去只可能有三个原因。 第一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这显然是没必要的,况且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是有时效性的,若是最后时间未唤醒阵中人,阵毁人亡魂散。 第二就是还未到预定时间,毕竟布阵之人已死,破阵之人早已约好时间,只是时间未到。 第三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破阵之法。不是不救叶菀心,是不会救。毕竟布阵人已死,破阵之法有可能会失传。可布阵之人应该早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早早留下破阵之法。 这点就有些相互矛盾。 夙苏更偏向于第三种可能,在云州时玉临与姜承讨论过起死回生之法,国师一直在外游历,或许就是在寻找破阵之法。 当然,这些也有可能只是她的臆想,没准人家就是要选个良辰吉日,有意义的纪念日呢! 夙苏翻了个身,手臂垫在脑袋下,如果是第三种情况,她是不是就有了可以和凤冥夜谈条件的资本。 夙苏翻身坐起,不行,得找个机会再去找玉临探探口风。 夙苏用过早膳,方白月带着一众夫人前来请安。 云红说过她们昨日就来过,再拒绝也不合适。 夙苏起身去换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裙,款式简单,做工讲究,头上挽起的长发用一根檀木簪子簪起。 夙苏脸上是不自然的苍白色,走路缓慢,脚步虚浮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云红扶着她坐到高位。 大清早,这班谁爱上谁上。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王妃,王妃万安。” “都坐吧!” 夙苏轻咳两声,手中攥着一方手帕,看上去十分虚弱,说话声音也是气力不足。 众人坐下,侍女们端上茶水点心。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隔了两个月见倒也没什么变化。 方白月坐在夙苏下侧,妆容精致自然,一如既往的和煦,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林楚楚最近愁绪似乎有点多,脸上没什么笑容,眼中的光彩都少了许多,打扮上也只能说随意,既不失礼亦无特色。 柳欣欣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穿着打扮花枝招展的,眸中闪烁着盛气凌人和明晃晃的厌恶。 盛芩心微微低着头,不似当初那般妩媚动人,今日似乎就是来凑人数的。 聂婉儿端坐着,端起茶杯品茗,很是悠然自得。 其他几个夫人坐在末尾的位置,没什么存在感。 方白月关心问:“王妃姐姐,身子可还好?” 夙苏摆摆手:“无事了。” 聂婉儿笑容温婉:“王妃姐姐突然重病,好生担心姐姐安危,王爷又不许我们去打扰,可吓死我们了,这闭门休养两个月,见姐姐都瘦了。” 夙苏接过云红递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是巴之不得她再也回不来吧! “本王妃病来的凶猛,如今已无大碍,谢过各位妹妹关心。” 方白月道:“王妃姐姐可要多保重身体。” 夙苏放下茶杯,脸上是得体的浅淡笑容:“许久不见各位妹妹,如今见各位妹妹都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方白月笑容越发温婉:“劳王妃姐姐挂念。” 云红觉得夙苏真的很累,应付这么些人,关心来关心去,却没有一人是真心的,一个个都是在假笑,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做着表面的功夫。 柳欣欣眼中满是不屑,耻笑道:“听说昨日王妃姐姐回府,春玉妹妹惹得王妃不高兴,当场就被发落了。王妃姐姐不喜欢她,可这发落得有些重了,多少也要顾忌王爷,姐姐又何必跟一个妾室生那么大气,不知道还以为王妃姐姐是生了妒意,故意寻了个借口发落。” 这话不就是指责夙苏不够大方,善妒么! 这个柳欣欣,安分几天又出来蹦跶了,在这样的场面上说这样的话,真的是智商离家出走,机智占领高地了。 夙苏面色不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凌厉,轻笑道:“本王妃发落个妾室还需要去宫里请旨不成。” 此言一出,除了方白月和林楚楚,其他人皆是一脸沉。 侧妃是皇上亲赐,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可她们这些妾室就不一样了,若是王妃看不顺眼,直接发落了,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 柳欣欣脸色一变,“是妾失言,请王妃恕罪。”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神道:“若是我做的不对,大可等王爷来找我兴师问罪,如今王爷都不管,这柳妹妹这似乎有些……托大了,若是妹妹在王府里闲不住,庄子里有不少活,可以自请去做。” 夙苏累了一夜,大早上实在没心思和她们弯弯绕绕的说话,把本意说个清楚。 柳欣欣脸色瞬间苍白,王妃这个意思是要赶他去庄子上。 柳欣欣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王妃恕罪,妾知错了。” 方白月鄙夷的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柳欣欣,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王妃刚回府,就找王妃的不自在,是嫌自己命长么! 况且春玉一事,王爷也在场,默认王妃所作所为,柳欣欣不打听清楚就敢提起,自己找不痛快。 柳欣欣在府里风评不好,人缘也不好,她这个样子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说情,可悲可叹。 夙苏揉了揉太阳穴,眸光扫过柳欣欣,冷冷的说:“回去闭门思过三天。” “是!”柳欣欣伏在地上,她感觉王妃似乎不一样了。 方白月微微蹙眉,端起茶杯,余光落在夙苏身上,王妃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夙苏捂嘴轻咳两声,似乎很累很难受的样子,抬手轻挥,下逐客令:“无事就都回去吧!” 真的不想和她们在这里阴阳内涵,吵吵嚷嚷,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会。 众人见夙苏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多待,一个个告辞离开。 人都走了,世界也安静了。 夙苏往后仰,靠在椅子上舒缓身体,这两日没事,先去见见阿瑶,真有点想念她了。 夙苏坐直身子,吩咐道:“云红,你去前院找欧景,让云墨有空来见我。” 云红得令立刻就往前院去。 夙苏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是以前最喜欢吃的,此时却是食之无味,还在在外的日子舒服,有人陪着,虽然每日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打架斗法,可就是过得开心。 第200章 再见阿瑶 话是早上带到的,云墨是午后来的,遣了个前院的丫鬟来请夙苏。 因为此事属于绝密之事,云红和小清都不带,夙苏一个人去找云墨。 云墨见到夙苏,恭恭敬敬的行礼。 云墨带夙苏往前院侧院去,那边少有人去。 一个朴素无华的院子,干干净净的。 云墨转动一个花瓶摆件,一道门开启,密道出现在眼前。 夙苏跟在云墨身后走进密道,每隔一段路,就摆上一盏油灯照明。 云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夙苏摔倒,多看顾她的一举一动。 夙苏看着蜿蜒盘旋的阶梯,新奇不已:“没想到王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云墨还是不忘叮嘱道:“王妃,这个地方是绝密的,王妃看过了,可别说出去。” 其实有个这样的密室并不稀奇,楚王府有,其他王府和某些官宦人家也会有。 夙苏摊摊手,一副你居然这么不信任我的表情,数落道:“你们家王妃我是那种多嘴的人么?” 云墨觉得王妃离开两个多月回来,所有人都变了,放在以前,王爷绝对不会允许王妃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而王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他又说不上来。 云墨轻咳一声轻声道:“王妃秘密很多。” 夙苏摊摊手,谁没有个秘密,她那点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 夙苏记得当初凤明辰只说他派人盯着阿瑶,后来忙起来,夙苏就没再过问阿瑶的行踪。 “阿瑶是怎么到这里的?” 云墨提起此事,眉宇间就不自觉的微微拧起:“影派人抓了他们一行人,秘密送回王府,他们是南疆人,受过特别训练,应该是死士,嘴巴很严,欧景审讯多日,只是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有获得什么有用信息,后来一个个还都自尽死了,他们带头的阿瑶,是个狠人,用发簪强行割了自己的舌头。” 欧景明面虽是个管家,但他也是凤冥夜的暗卫,擅长审讯,手段不一般,他都撬不开的嘴,其他人也没办法。 南疆!夙苏微微蹙眉,林雅失忆似乎和南疆蛊术有关,前些时日俞安成也和南疆有关。 南疆这是想干什么大事? 密道走到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密室,分割成一间间牢房的样子,没有阳光照进来,全靠烛火照明。 两个全身包裹在黑衣里的人在此地监管,他们不说话,见到夙苏和云墨也只是点头示意,眼眸是沉静的,像是一个死水潭,无波无澜无息。 两人就守在密道门口,没有跟过去。 阿瑶被关在最里面的那间,霉味混合着臭味,令人作呕。 夙苏时隔两个月又见到阿瑶,她衣着还算干净,双眼无神,眼中没了以前那种凌厉的光,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坐在木床上。 夙苏站到阿瑶对面,招招手,轻声道:“阿瑶,好久不见。” 阿瑶做鬼也不会忘了这个声音,她猛然抬起头,脸颊瘦削,双眼凹陷,眼眶发黑。 阿瑶很激动,猛然扑过来,抓着牢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眼中迸发着极致的寒光,阴冷嗜血,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要把夙苏撕碎一般。 夙苏没有同情,只是好奇,她至今不明白阿瑶他们为什么费那么大劲把她从楚王府掳走,目的为何。 云墨漠然扫过阿瑶的脸,道:“她哑了,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 夙苏关于这一点还是钦佩阿瑶的,那簪子能有多锋利,用来断舌,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更是痛不欲生。 但是一点不妨碍夙苏当坏人,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舌头没了问不了,那就直接杀了,抽她魂魄出来问魂。” 云墨听了夙苏的话,知道她有那样的能力,当即拔剑,动作极为犀利迅速。 阿瑶眸中寒光闪过,一丝丝恐惧爬上眼眸,她还不想死,而且她听到夙苏要问魂。 鬼魂是可以说假话的,有个成语不就是“鬼话连篇”么!但问魂不一样,被问的魂魄被束缚住,只能说真话。 阿瑶眼中充满恐惧之色,身子往后退,似乎是在逃离,可牢房就那么大,能逃去哪? 夙苏倏地拦住云墨,柔柔的笑笑:“算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这可不是夙苏心软了,阿瑶的生死和她又没有关系。 云墨收起剑,问:“王妃想怎么做?” 夙苏没有回答云墨,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阿瑶,唇边是放大的笑容,眼中柔光像是要将阿瑶贯穿了一般。 夙苏笑眯眯的,直接拆穿:“阿瑶,你想活着,否则簪子割的就不是舌头,而是颈部的血管。” 阿瑶像是被戳破心思一样,她眸中晦暗,不敢去直视夙苏的眼睛,她恨夙苏,若不是夙苏伪装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的任务也不会失败。 她此时此刻恨不得撕了夙苏,可她清楚的知道,如今夙苏才是掌控她生死的那个人。 夙苏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眸中是穿透的光,“阿瑶,你就算割了自己舌头又有什么用,不能说话而已,事情办砸了,你就算能离开这,你们家主子能饶过你?王府留你活到现在是可怜你?错,仅仅是因为你还有点用。你一直不招供,王府耐心总有耗完的一天,那时你这条命对于我们来说就毫无价值。” 阿瑶眼中光芒越发黯淡,她似乎早已想过自己的结局,不能说话也只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是有机会活着呢! 夙苏笑眯眯提醒道:“嘴巴不能说话,但手还是可以写的。” 阿瑶神色复杂,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可很快她又坚定了神色,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苦笑。 是她不想么,是不能,不然她也不至于割了自己舌头来保命。 阿瑶这样的态度,夙苏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些不对劲。 夙苏道:“开门。” 云墨直接去拿了钥匙过来,把门打开。 夙苏和云墨走进牢房内,阿瑶见夙苏进来,她一个劲的往后退,最后退到角落里,顺着墙角滑落坐下,脑袋埋在双腿间,手臂环在小腿上,抗拒夙苏的靠近。 夙苏不想走到最后一步,做最后的通牒:“阿瑶,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能保证你能活着,如果你愿意招就点点头,我给你纸笔,你写下来。” 第201章 蛊术噬魂 阿瑶不为所动,写与说有何区别,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不配合,夙苏也就不打算继续说什么,还是直接点,虽然可能再次遭受反噬,但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被掳一遭。 夙苏脸色一沉,抓住阿瑶的手臂,一个大力往上提,直接将阿瑶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夙苏另一只手掐住阿瑶的喉咙,将她按在墙面上,空出来另一只手放到齿边咬破,点点鲜血渗出。将血点在阿瑶双眸之间,画出一个小小的符咒。 阿瑶神色慌张,嘴里发出呜呜声,身体也不听使唤的软下去,只能任由夙苏对她动手。 阿瑶恐惧惊慌,不经意间,眼睛与夙苏对视,夙苏眼中血色流转。 一瞬间,阿瑶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空洞无神,像一个布娃娃般,无神无息。 阿瑶瞬间觉得自己的魂魄被牵引住,她的意识像是被千万条锁链束缚住,她挣不脱,逃不走,像是被吞噬控制了一样。 夙苏将阿瑶放到床上,回头看着云墨,笑得有些诡异:“云墨,想一起去见见吗?” 与夙苏相视那一瞬,云墨背脊隐隐发凉,好强的压迫感,一种从内散发的压迫感。 云墨点点头。 “抬手。” 云墨听话的抬起手,夙苏一只手抓住云墨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扣紧阿瑶的手。 夙苏眼睛血红一片,“闭眼。” 云墨被夙苏扣住的手微微僵硬,随后眼睛发烫不适,听到夙苏的话,乖乖闭眼。 下一瞬,云墨与夙苏出现在一个虚空空白的红色世界,上无顶,下无底,仿佛置身在半空中,飘忽如烟,脚下虚无缥缈,四方空旷无境。 而他们的前方,阿瑶被红色的细线缠绕,悬挂于虚空之中。 缠绕在阿瑶魂魄上红色的线,是夙苏血符和瞳力所化的,能钳制住阿瑶的魂魄和意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云墨的认知,他的手被夙苏紧紧扣着,他也不敢轻易挣脱,问:“王妃,这是?” 夙苏沉声低语:“问魂。” 云墨疑惑:“你不是说要杀了她才能问魂。” 夙苏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可没说,普通术士问魂只敢问死人,但鬼眼有术可探活人魂魄,可控魂魄,亦可直通人之魂魄。” 云墨听懂了。 夙苏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眯眯笑道:“厉害吧,考虑下拜我为师吧!我绝不藏私。” 云墨额角划拉黑线,王妃对收他为徒之事是有多大的执念啊! 夙苏见云墨没反应,也不着急,而是抓着他的手向前走,靠近阿瑶。 云墨手一直被夙苏扣着,有些不自在。 夙苏见云墨有些别扭,看了看两人相扣的手,笑道:“别在意,你不懂术法,若是我松手,你容易迷失在阿瑶的魂魄境内,届时会很麻烦。” 云墨点点头,也就放松很多。 阿瑶是木讷的,微微仰着头与夙苏对视,只是她双眸空洞无神,如机械般。 夙苏眼睛对上阿瑶空洞的双眸,散发着淡淡血色幽光,问:“你是哪里人?你的主子是谁?” 阿瑶如机械般的声音道:“我是南疆人,我的主子是南疆圣女。”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圣女下的令,我等听令行事。” “王府里有你们的人?是谁?” “盛芩心。” 夙苏嘴角抽动,这个凤冥夜哪里找到人,这是明晃晃的在身边放个细作祸害人。 夙苏斜眼睨了云墨一眼,大意是:你看看你们家王爷办的好事。 云墨脸色暗沉,眼中神色凝重。 夙苏继续问:“你们圣女为什么要抓我?有何目的?” 阿瑶魂魄颤抖不止,阿瑶微张嘴,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蜷缩扭曲。 从阿瑶魂体内钻出无数散发着荧火的黑色小飞虫,而阿瑶的魂魄正被那些小飞虫蚕食湮灭。 噬魂蛊。 不好!夙苏脸色瞬时苍白,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拉着云墨一个转身,逃命一般退出这片虚无之境。 牢房内,夙苏与云墨睁眼,身处在熟悉的牢房内,夙苏松开阿瑶的手。 阿瑶身体那边,从她身体内飞出无数散发着荧光的黑色小飞虫,振翅发出“嗡嗡”声,极为刺耳。 夙苏拉着云墨后退,从云墨腰间抢过他的佩剑,又直接将他推出牢房内。 闹出那么大动静,夙苏眼睛死死盯着不断飞出的小黑虫,不敢懈怠,使唤云墨:“别让人过来。” 云墨知道现在他帮不上忙,自然是听令行事,转身去拦住听到响动,正走过来的两个暗卫。 夙苏左手拔出剑,右手握住剑刃一划到底,让剑身染上她的血,又以血在剑身画上符文。 剑身霎时散发着红色血火,夙苏将力量注入剑身,一剑挥出,血红剑气成型,所到之处,小飞虫被灼烧消失。 可阿瑶体内飞出的虫子无穷无尽,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压城的乌云。 这一剑剑砍,这么多虫不知道要砍到猴年马月。 夙苏将剑高举过头顶,将全身神魂之力注入剑中,剑身散发无尽血色火光,如血色的烈阳发散开。 如乌云般的小飞虫霎时被灼烧殆尽,化作烟尘弥漫。 最后一只小飞虫消失时,那些烟尘化作一团黑气,像一条黑蛇直直冲向夙苏,夙苏用剑挡在胸前,左手手心凝聚力量打在剑身上,一道血光飞出与黑气撞在一起。 “轰隆”一声,爆炸开的能量像飓风一样将夙苏掀飞,身体直接撞在牢房的栏杆上。 夙苏重重摔落在地,单手撑着地面,一口血喷出,血气翻涌,心口灼热。眼角流出一行鲜血,眼睛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痛得她睁不开眼。 夙苏手撑着地,额角被划拉出一个深口子,血从额角涓涓流下,污了半张脸,狼狈不堪。 云墨听到响动跑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他呼吸都停止了。 “王妃?”云墨急急唤了一声,拉开牢门,将夙苏扶起来。 夙苏抬手擦去眼角的血迹,手紧紧抓住云墨的手臂为支撑撑起身体,尝试睁开眼,却因灼烧疼痛感始终睁不开。 夙苏轻吁一口气,声音却很冷静:“我没事,先送我回去,阿瑶的尸体烧了。” 云墨这才抽出空看向阿瑶,她躺在那里,露在外面的皮肤一片片青黑,七窍流血,五官扭曲,早已没了生息。 “好!” 第202章 万寿节至 云墨将夙苏扶到上面,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夙苏抬手以掌捂住双眼,暂时不能见阳光。 云墨将夙苏安置在前院一处亭子里,在这王府,他们身份有别,若是被人看见传出不好的话,会影响夙苏的名声。 云墨有些紧张道:“王妃你稍等下,我让人送你回去,再去请个大夫。” 夙苏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淡淡道:“不用请大夫,我没事,只是一时被力量反噬,休息下就没事了。你记住,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了,脑袋的伤是磕在石阶上划破的。” 云墨脸色凝重,最后沉沉应了一声:“好!” 夙苏道:“把阿瑶说的话告诉你们家王爷。” 云墨自然明白夙苏的意思,“属下明白,王妃请放心。” 这下夙苏就放心了,阿瑶体内的噬魂蛊真的厉害,怪不得她宁愿割舌不开口,她的主子是个狠人。 云墨叫来两个前院的侍女,送夙苏回颐清院,而他去善后。 小清和云红见夙苏跟云墨出去一趟把自己弄伤,狠狠抱怨一顿云墨,手忙脚乱的给夙苏擦洗伤口上药。 夙苏打着哈哈解释道:“不关人家的事,是我走路时分心没看路,自己摔的,有点丢人,你们也少说两句。” 小清见夙苏手掌的伤明明是被利器划伤的,叹口气也不多问。 云红注意到夙苏一直闭着眼,隐约还能看到眼角的血渍,急慌慌问:“王妃,你怎么一直闭着眼?是不是伤到眼睛了?” 夙苏平静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应该是撞到脑袋,有点发黑晕。” 小清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行,我立刻去请大夫。” 夙苏拗不过,只好随她们去。 很快,大夫来看过,没看出什么,只是让夙苏多休息。 夙苏躺在床上,消耗太大,困意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出一刻钟就与周公下棋去了。 阿瑶死相太过于诡异,云墨吩咐人很快就烧了。 云墨将阿瑶说的话告诉凤冥夜,凤冥夜也没有去追究细节,他对云墨是极其信任的。 夜深人静,凤明辰翻进颐清院。 糖糖最先发现凤明辰,轻轻叫唤两声,跑到他的脚边,小脑袋蹭了他腿两下。 凤明辰低下身子轻柔的揉了揉糖糖的脑袋,糖糖又乖乖走回窝里睡觉。 夙苏这会已经睡醒了,身体虚脱根本无力起身,眼睛又不舒服,一直在闭目养神。 夙苏在凤明辰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心中难掩的欣喜,可她实在起不来身,只得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被发现,凤明辰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他径直走到夙苏床边,隔着帷幔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一回来就听云墨说你受伤了,他又忙,没细说。” 夙苏只好把阿瑶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她连苗疆圣女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惦记上了。 “你帮我查一下南疆圣女。” “好!你眼睛怎么样?”凤明辰答应,上次夙苏眼睛失明过,比较担心。 夙苏把脑袋偏向凤明辰所在的方向,答道:“没事,眼睛是因为用眼过度导致太难受,睁不开,没失明,明早应该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凤明辰脸上也放松下来。 凤明辰并未久待,与夙苏道了声别就走了。 夙苏与床不离不弃,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天大的事她与床都分不开。 安静休养两日后,万寿节如期而至。 九月二十九,皇帝寿辰,按照规矩,宫中妃嫔,各位王爷,皇子、公主们,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携家眷进宫入宴祝贺,四方官员上表祝贺。 一大清早,夙苏就被抓起来梳妆打扮,今日隆重,夙苏换上一身鹅黄色绣芙蓉花长裙,长发挽起,簪着一支金镶玉芙蓉簪,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端庄的柔美。 凤冥夜今日一身玄色祥云纹锦袍,眸若星辰,深邃如渊,面容绝美,透着冷然倨傲。 马车里,两人一如既往的各自坐在一侧,中间距离可以再坐两个人。 到宫门口,夙苏与凤冥夜分开,凤冥夜先去前殿,夙苏则是先去后宫。 夙苏本想安安静静的当个透明人,奈何一到御花园就遇上三公主凤安娪,三公主一如既往的端庄娴静,见到夙苏脸上挂着和煦柔和的笑容。 夙苏福了福身:“三皇姐安。” 凤安娪心疼的拉起夙苏的手,将夙苏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疼道:“雅儿,你瘦了,你病了这两月,我是日日担心。” 夙苏眉眼弯弯:“皇姐忧心了,我现在没事了。” “好了就好。”凤安娪轻拍夙苏的手,发觉夙苏手掌上的疤痕,虽然夙苏用脂粉遮掩,还是有淡淡的痕迹,“手上怎么有伤?” 夙苏脸色淡然,腼腆的笑着,解释道:“前两日摔了一跤,手磕到利器上,擦破点皮,已经没事了。” 凤安娪心疼夙苏,脸上又染上不悦之色,微微蹙眉抱怨:“改日我说说四弟,他这是怎么照顾你的。” 夙苏脸上洋溢浅浅的笑容,转移话题:“皇姐,我真没事,你是要去太后那请安么?我们一起去。” 凤安娪对于夙苏那是真的喜欢的,轻挽着夙苏的手,无奈叹口气:“你啊,就是对四弟脾气太好了。” 夙苏柔柔笑着。 在御花园设了宴席,特培的鲜花摆满花园,一簇簇花开得娇艳欲滴。 张灯结彩,装饰精致华丽,美轮美奂,空地用一块巨大的红毯铺设,绣着福寿团花纹,张扬华丽,美不胜收。 宫女们忙碌的穿梭在席间,摆上精美的瓜果菜蔬,酒水茶饮。 太后、皇后还有众妃嫔一同坐在御花园高位上。 太后身着暗金纹团绒锦裳,端端坐在高位右侧的位置。 皇后一身明黄服饰坐在下首位置,与太后说着话。 再下首就是静贵妃、四妃,贵嫔等等。 皇上后宫佳丽们打扮华丽,乌泱泱一群人,大大小小的妃嫔有二十几人,个个容貌妍丽,如那百花齐放,亦各有千秋,个个脸上都是喜庆艳艳的笑容。 东面席位空着,应该是留给皇子王爷大臣们的。西面是女眷席,王妃、公主、大臣的夫人和贵女。 正对席面处摆了戏台子,唱着喜庆贺寿的戏曲,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第203章 万寿宴席 夙苏和凤安娪携手与众位公主王妃们一同向太后、皇后、贵妃和四妃请安。 今日的主角皇上还没来,请安后,太后让她们先各自去玩乐去。 夙苏隐藏在末尾,低调且安安静静的。 皇后看着末尾的夙苏,眼中是藏不住的厌恶。 夙苏许久不见凤安然和凤安莹,想念的紧,奈何太后最喜欢两位小公主,要留下两个小公主说话。 夙苏就同凤安娪朝着女宾席位走去,远远就看见沐云舒被一群世家贵女们围着,沐云舒向来温婉,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可被她们围着,明眼可见她有些隐隐的不耐。 凤安娪脸上也泛起不耐,压低声音在夙苏耳边说:“昀白如今正妃已定,侧妃之位尚空缺,她们啊有那个心思,就去讨好云舒。” 凤安娪这么一说,夙苏就全然明白了,自发去给沐云舒解围。 一见夙苏与凤安娪,贵女姑娘们齐齐行礼:“三公主万安,楚王妃万安。” 夙苏眼中泛着喜悦,目不转睛的望着沐云舒:“许久不见沐姑娘了,可否移步说几句话?” 沐云舒见到夙苏快要喜极而泣了,她几次三番去探望夙苏,都被拒之门外,担心的不得了,好在有凤昀白时时带些消息宽慰。 众姑娘们听夙苏这么说,识趣的各自散去,组成一个个小团体说着话聊着天。 “这楚王妃不是说病得起不了床,被楚王殿下赶去别院自生自灭了么?” “胡说,是病了,大夫吩咐要静养才搬去别院休养的。” “楚王妃早些日子病好了就搬回王府了。” “楚王妃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就是消瘦了些。” “说起来楚王妃也挺可怜的,听说在王府时常生病休养,甚少露面,府里上下都是侧妃打理,楚王殿下似乎还不太待见她。” “之前还有传闻说楚王妃已经……” “这可不能瞎说,传皇室谣言可是重罪。” “楚王妃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那,谣言早已不攻自破。” “听说没,楚王殿下新得一宠妾,王妃回去时,宠妾对王妃大不敬,宠妾就王妃被发落了,楚王殿下是站在王妃这边的。” “楚王殿下是心疼王妃的。” “那也未必,也许就是怜惜王妃。” 这些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落进夙苏耳朵里,她嘴角抽了抽,果然人多的地方就是八卦多,皇家八卦更是传千里。 沐云舒好不容易见到夙苏,心中喜悦,眸中情绪波动,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化作一句:“你……瘦了。” 夙苏噗嗤一下笑了,转了一圈,表示她现在很好。 夙苏确实是瘦了,这一路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但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好得不得了。 沐云舒唇边这才绽放笑容,没事就好! 凤安娪温柔的脸上满是笑意,疏解所有人的心情,“好了好了,雅儿病好了,我们就不要再提那些不好的事,今日都要开开心心的。”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暗暗笑着,打趣道:“云舒,你和昀白相处的怎么样?” 被夙苏这么直接的提起,沐云舒脸颊微红,羞怯的低下头。 看样子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三人就这么围坐着聊天,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一声“皇上驾到”才打断夙苏她们三人。 众人齐齐下跪,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储皇坐到他自己的位置上,一身明黄龙袍今日格外耀眼。 “都平身。” 众人谢恩后齐齐起身,夙苏和凤安娪回到自己的位置,沐云舒和凤昀白尚未举行婚礼,目前还是坐在贵女席位上。 夙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低调,不时余光扫过东储皇。 这才两个月不见,东储皇似乎少了一股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岁般,他情绪不高,甚至是有些勉强,端坐在高位上,眸中光芒黯淡,有孤寒之色。 东储皇先前是突然病倒的,情势似乎很是危急,还好太后镇住场面,宫里宫外才没有乱,在太医们联合诊治下,东储皇才平安苏醒。 按照东储的规矩,贺礼都是单独送去皇帝那的,为的就是不在宴席间攀比,乱了兄弟臣子间的情分。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恭祝东储皇:“敬祝陛下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东储皇喝下杯中酒,众人才一同饮下。 君臣同乐。 这时,场外的太监管事大声报:“国师到。” 国师诸岳,东储传奇中的人物,深受国民爱戴,深受东储皇信任。 褚岳带着玉临和玉潇缓步走来,他今日依旧一身胜雪白衣,面部儒雅随和,气质出尘,眸中是一片平静淡然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人身上,皆是崇敬之色。 褚岳师徒三人拱手躬身行礼:“敬祝皇上圣体安康,福寿延年。” 东储皇抬手让褚岳平身,“国师云游三载有余,今日归来,朕很高兴。” 东储皇眸中多了几分光彩,看国师时,不像是君臣,而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国师眸中也多了几分色彩,坐到东储皇下侧的位置上。 太后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又多劳多思,热闹了这么久有些累了,就早早回宫去休息。 东储皇向来孝顺,亲送太后回宫。 等东储皇回位置上,宴席这才正式开始,各类山珍海味如流水一般往桌上摆。 对面搭的台子,唱曲的改为歌舞乐器,丝竹之音,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舞姬们翩然起舞,身姿曼妙,莲步微移,像一簇簇盛放的花朵,美不胜收。 宴席上备的果酒,微醺不醉人,空气中弥漫着浅浅酒香。 夙苏自然和同席的人一同喝上几杯,二王妃和三王妃一如既往,面上温柔和煦,话都不多。 太子妃谢凌菲一如既往看不上夙苏,微仰起的头,脸上满是不屑与厌恶。 谢凌菲眼眸中流露着明晃晃的冷意,讪讪笑道:“我还以为四弟妹病得重,怕是不行了。” 夙苏皮笑肉不笑:“承太子妃的福德,已经好了。” 谢凌菲一脸尖酸刻薄样,“就你那苦命样,我的福德你怕是承受不起。” 夙苏觉得谢凌菲变了。 以前的谢凌菲,在外时就是是装的,那也是一副端庄贤淑样,总是让别人出头欺负人,她坐观看戏拉偏架,今日却明晃表现出她的本来面目。 第204章 荣获奖赏 二王妃周月妍笑容温婉,关切道:“我看四弟妹瘦了些,该多补补,改日我让人多送些补品去楚王府。” 周月妍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和二王爷那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识大体懂分寸,打断两人也只是怕这边闹大了被别人看了笑话,毕竟今日是陛下寿诞。 谢凌菲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但碍于场合还是压下心中不快,眸光深沉冰冷,甩下一句“本宫去更衣”就先离席了。 关书曦靠近夙苏,压低声音道:“四弟妹也别恼,你病着这些日子里,太子妃与太子生了龃龉,近一日吵闹的厉害,太子妃有些着急上火,脾气也就大了些。” 夙苏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太子和太子妃吵架关她什么事,场合不合适,还是忍一忍。 夙苏面上不显异常之色,笑容清淡,致谢:“谢二皇嫂。” 东储皇有了些精神,与国师喝酒说话,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一时御花园也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喝酒聊天,欢声笑语。 ;高位上,东储皇与凤冥夜似在说话,东储皇也不似刚开始时孤寒无神,凤冥夜没有冷漠孤傲,多了几分轻松感。 凤冥夜退下,凤昀白又上前和东储皇说话喝酒,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很高兴。 皇子们一个接一个与东储皇喝酒。 父子同乐,相处融洽。 在这场寿宴上见到昔日的朋友们,夙苏心里是高兴的,可这一刻她却不自觉想起凤明辰,这样父子同乐的场景,他却不能参与进来。 其实,凤冥夜他们大概也想不起他们还有个兄弟。 夙苏心中泛酸,又闷又疼。 凤安然和凤安莹找到时机凑到夙苏面前,两人一人一边各抓住夙苏一只手,生怕夙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夙苏缓缓神,看着两个小公主就很高兴。 凤安然委屈的告状:“四哥是坏蛋,不让我们去看你。” 凤安莹狂点头,委屈巴巴的附和。 夙苏满目柔和,解释道:“我那时身子不好,要静养,你们四哥也是无可奈何。” 凤安然不服这个解释,环紧夙苏的手臂:“我决定最近都不理四哥。” 凤昀白一过来就听到凤安然的话,打趣道:“安然想不理谁?” 二王妃和三王妃识趣的找个理由也离席了。 夙苏许久不见凤昀白,她知道凤昀白和凤冥夜是穿一条裤子的,凤冥夜对他有绝对的信任,他知道真相。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凤景奕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闷酒,脸上苦闷,似有伤心事,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甚至是不理任何人。 凤昀白见夙苏看的方向,幽幽叹口气道:“嫂嫂,七弟心有郁结,之后我再与你细说,届时你也好好劝劝他。” 又有瓜!夙苏眨眨眼,她就离开两个月,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夙苏也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凤景奕身上,反而打趣凤昀白:“看你红光满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凤昀白笑道:“嫂嫂就别打趣我了,嫂嫂明日有空到我落霞楼坐坐?” 夙苏点头答应。 见凤昀白与夙苏有说有笑,东储皇有些好奇,出声询问:“昀白,与雅儿在说什么呢?” 凤昀白眼中有深意,站起身朝东储皇拜了拜,笑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婚期将至,想请四皇嫂帮忙主事婚宴的一切事宜,四皇嫂已经答应了。” 本来皇子大婚,自有宫中安排,但让兄嫂主事也是有先例的,并不为奇。 德妃一听,突然想给自己的傻儿子一拳,“雅儿身子刚好些,你别累着雅儿。” 德妃是真的喜欢夙苏,夙苏身子不好,是不想她受累。 东储皇眼底染上浅浅笑意,望向德妃时也是温润和气的,“这还有几个月,雅儿也算是昀白的媒人,就允了吧,让宫中管事从旁协助。” 德妃和煦轻笑,点点头。 凤昀白得意的躬身答谢:“谢父皇、母妃。” 夙苏一脸懵,她怎么就答应帮忙主办婚礼了,这凤昀白是无中生事。 凤昀白向夙苏挑挑眉,他的想法很简单,夙苏写的话本很有意思,他相信夙苏的能力,一定会给他办一个最好的婚礼。 凤安然举手,兴致盎然:“我也要帮忙。” 凤安莹也举手,“我也要。” 夙苏虽然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这么有趣的事她还是很乐意的,直接答应下来:“好,我们三给你们六哥准备一个最盛大最有意义的婚礼。” 凤安然和凤安莹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声似银铃般清脆悦耳。 东储皇好久不见自家两个宝贝女儿这么高兴了,心情格外愉悦,道:“雅儿,你关爱弟弟妹妹,朕今日就允你一个心愿。” 天上掉下大馅饼,夙苏心中狂喜,福了福身,道:“父皇,儿臣想求一个恩典。” “说吧!”东储皇笑意更浓,夙苏娴静安然,疼爱幼妹,他早就想嘉奖夙苏一番。 夙苏脸上写满真诚,道:“今日果酒很好喝,父皇赏儿臣一些带回去。” 就这?别说东储皇意外,所有听到的人都意想不到,那可是天子一诺,要什么没有,她居然就要几坛子酒。 东储皇大笑道:“好!赏雅儿二十坛酒,另赏黄金千两,锦缎十匹,东海珍珠一斛。” 其他人脸上顿时有这么凝固,其他也就算了,但那东海珍珠是贡品,一年也没多少,历来是赏赐给皇后、太后、贵妃及得宠妃嫔的,每次也就几颗。皇上今日居然开口就送出去一斛,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夙苏眼睛亮了,一千两黄金,有钱人的日子不敢太好,连忙谢恩:“谢父皇。” 褚岳意味深长的看向夙苏,真是有趣的小丫头。 夙苏见诸岳看着自己,大大咧咧的看回去,笑得还异常灿烂。 玉潇跟在诸岳身后,他是真的想跑去找姐姐玩,奈何条件不允许。 相比下,玉临就淡然许多,这里是京城,她是楚王妃,有那么多规矩,早已没有以前的自由自在。 凤安然和凤安莹围住夙苏一个劲打转,夙苏呢陪她们玩耍逗乐,整个画面就是安逸又祥和。 东储皇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这一幕,眼中多了些色彩,眼底却有一抹哀伤。 他要再撑一撑,等一切事都完成就去见你,你再等等我。 第205章 计划前期 处处欢声笑语,处处恭贺之词。 宫中画师最为忙碌,要记录下这一盛宴时刻。 每个人脸上都是真实的笑容。 京中贵女擅技者登台表演,若是得了陛下恩赏,出尽风头只是其一,若是被看中,配与未婚皇子,那可是一步登天,光耀门楣的事。 最先站上台的是陈言苡,太师家嫡女。夙苏记得她,是苏嫣然的闺蜜,性子倨傲,口无遮拦,还被大皇姐罚过。 陈言苡精心打扮过的,精美的妆容衬得她明艳动人,一曲琵琶,琴声悠远绵长,婉转动人。 陈言苡目光流转,不时落在凤景奕身上,脸上笑容浅浅,清雅脱俗。 凤景奕此时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丝毫在意。 陈言苡喜欢凤景奕,这倒是有些超出夙苏的认知,以前从未发现。 一曲毕,东储皇赏光轻拍手,赏赐了她一支金钗。 凤景奕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陈言苡有些吃味,心中酸涩,表情管理得当,柔柔笑着,说上几句祝寿词,才缓缓退下。 如此荣耀,让其他姑娘们趋之若鹜。 歌曲、舞蹈、琴瑟琵琶,原本的戏台上热闹起来。 都是家中精心培育过的女子,才艺绝艳。 东储皇对这样的表演兴致勃勃,眼睛不时扫向自己儿子们,皇子子弟的正妃和侧妃皆是朝中大臣之女,也是为了平衡势力,笼络权臣。 每个上台的贵女都赏赐了东西。 祝寿的吉祥话都不带重样的。 东储历代规矩,皇帝寿宴立早席,过午时而散席。 散席时,东储皇只感觉自己身体很累。 回去的马车上,夙苏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态平和安然。 凤冥夜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是一路无话。 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口,凤冥夜率先走出马车,夙苏已经跟着出来了,马夫还未来得及搬来马凳。 凤冥夜见状就抬手想扶夙苏一把,夙苏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直接越过凤冥夜往府里走。 走出去几步的夙苏突然回头,道:“王爷,我明日要出府,六弟说请我吃饭。” 凤冥夜微抬的手不着痕迹的放下,眼中闪着随意的光芒,应道:“嗯!我让影随你去保护你。” 夙苏两眼瞬间放光,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轻飘飘的打趣道:“怎么?怕我走在大路上丢了?” 凤冥夜抿起薄唇,淡不可闻“嗯”了一声。 开玩笑,天知道夙苏不在这两个月他圆了多少谎话。 “谢王爷!”夙苏福了福身,转身进府直奔颐清院,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东储皇御赐的东西当天就送到了,夙苏看着金灿灿的黄金,擦了擦唇角的口水,将一部分给院里的丫鬟们当奖金。 那一斛珍珠,夙苏爱不释手,眼中闪烁着光亮,都是极品好货。 这些珍珠有指头般大小,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宛如上天赐予的珍宝。它们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瑕疵,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宛如泪珠般纯净。其色泽温润柔和,洁白如雪,或淡雅如粉,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夙苏这时才知道,东海珍珠是贡品,极其稀少珍贵的,一颗价值百金。 夙苏突然觉得手中的珍珠烫手了,又隐隐的兴奋,她要把这些珍珠运用得当。 小狐狸自从进了王府,那是又乖又听话,院里的丫鬟都可以摸它,是所有人的心上狐,厨娘付婶更是变着法给它弄鸡吃,过上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生活,短短几天就养了一身肉。 相比之下,糖糖就比较高冷,每日最爱做的事就是揣着手手晒太阳,还不爱搭理人。 夙苏逗了逗糖糖,回屋子里忙碌。 她这停更两个月,书粉们怨声载道,凤昀白今日也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吵得她耳朵里现在还有凤昀白的回音。 夙苏放飞自我,一口气写了两本话本明天去给凤昀白交差,另外又画了首饰的图纸,凤昀白有民间最好的工艺人,她每次画的图纸都能最好最完美的打造出来。 那些珍珠如此贵重,要打造出最好看的首饰。 小清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了:“王妃,尝尝小厨房新做的核桃酪。” 夙苏浅尝一口,细腻香甜,滋润不腻人。 夙苏见没其他人,压低声音道:“小清,我之前与你说的,你可想好了?” 小清早就想通了,如今确实是个最佳的好机会,让他们全家脱离将军府的掌控。 小清脑袋微扬,眼中皆是坚定之色:“王妃,我相信你。” 夙苏一双眼睛清澈,眼波闪着温柔的光芒:“我明天会去找昀白,他是皇子也是商人,他出面做事最方便,届时有他在,将军府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清心中仿佛一瞬间安宁了,她相信王妃。 夙苏神色自若,小清是卖身进的将军府,家人只是普通的农户,家里薄田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生计。在小清心里,夙苏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她根本想不到夙苏会是个假的,不明白里面的风云诡谲。 将军府派一个刚入府不久的小丫鬟到夙苏身边,无非就是小清身份简单,容易控制。 小清在乎家人,便是最大的软肋,能乖乖听话做事,易掌控。 可是小清她以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没有大院里丫鬟的心机与算计,她只想一家人团聚,平平安安的。 夙苏在与将军府挑破前有三件事做,第一件就是小清及其家人。第二是被夙震带走的林家父母。第三是与凤冥夜坦白。 夙苏需要一个后盾,她既要和凤冥夜谈条件还要他帮忙对付夙震。 小清这一刻无比的轻松:“王妃,我相信你。” 夙苏起身去将小清的卖身契取出来,交到小清手里,“小清,先委屈你们一家人一段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让你们一家人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在东储,卖身契交还后,那人就不再是奴仆,她可以凭借卖身契去户部府衙消奴籍。 小清握着卖身契,心里滚烫,眼含热泪,其实夙苏将卖身契很是随意的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小清打扫时常看见,她从未动过私自拿走的想法。 这一刻东西就握在自己手里,小清心中雀跃欢喜,满是感动。 第206章 相约出行 计划要保证万无一失,夙苏衡量过,为了以防意外出现,她还是要再寻求一方的帮助。 在这个京城里,夙苏能相信的人不多,凤昀白真性情,只要她开口,一定会帮忙。凤明辰……他人已经在夙苏心里了,对他有无条件的信任。 夜深人静,今夜没有星辰明月,天空异常的漆黑。 夙苏捏着两瓶果酒坐在屋顶上,宽厚的斗篷包裹着身体。 临近初冬的夜晚,静谧而带着丝丝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初冬特有的气息,那是一种澄澈而微凉的感觉。树木的枝丫在风中轻轻摇曳,落叶则在地上沙沙作响,为这初冬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韵律。 凤明辰习惯性每晚看一看颐清院的屋顶,今夜他又看到屋顶上多了个熟悉的身影。 凤明辰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落在屋顶上,“今晚无月,你在这里做什么?” 夙苏偏着脑袋看向凤明辰,眼睛天然的不惧黑夜,唇边盈盈笑意。 “等你啊!”夙苏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清澈如星辰大海,“我还以为今晚这么黑,你看不到我在这?” 凤明辰踩着瓦片一步步走近夙苏,在她身侧坐下, 夙苏将准备好的小酒瓶递出去,要伸直手臂才能递到凤明辰身前。 夙苏心中暗暗失落,自从回到京城,凤明辰就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凤明辰接下,凑到鼻尖轻嗅,无奈道:“又偷喝酒。” 夙苏曾经那也是千杯不醉的,也是到了这,林雅没喝过酒,才会第一次喝酒直接倒了。 黑历史不提也罢,但夙苏多少要为自己辩解一番:“我酒量真没那么差,第一次喝酒会醉那是身体正常反应,不代表是我的极限,酒量那是练出来的。” 凤明辰唇角暗暗扬起,当没听到夙苏说的话,改口问:“等我做什么?” “找你喝酒。”夙苏拿起一只小酒瓶,抬到她与凤明辰中间,示意与她碰杯。 凤明辰又无奈又听话的与夙苏碰了杯,给自己灌了一口,酸酸甜甜,酒香却很浓厚。 夙苏也灌了一口,道:“皇上今日赏给我的,寿宴上就是这种酒,我觉得不错。” 也算是她替东储皇与凤明辰喝过了。 凤明辰全然不在意这酒哪里来的,恰似无意的随口问:“你喜欢?” 夙苏眼角微扬,心中小小的满足,随口应了个“嗯”字。 夙苏眉眼弯弯,脸上闪过不好意思的神情,挠挠脑袋道:“其实我是有事要求你帮忙。” “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凤明辰觉得这话有点过于暧昧,立马改口:“我们也算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 夙苏暗暗嘟嘟嘴,很是不满这话,还是正事要紧。 夙苏眼睛微眯起,用坚定的语气说:“重烨他们是你的人,不是王府的人。” “是!”凤明辰答得毫不犹豫。 夙苏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一下,道:“那能让你的人帮我个忙么?” “好!”还是没有一丝丝犹豫。 夙苏脑袋微微偏着,眸中似有:“你都不问一下就答应,我要是要杀人放火你也答应?我要是想干掉你们家王爷你也干?” “你不会。”凤明辰眸若深海,让人沉沦。 夙苏抿抿唇,轻轻吁了一口气,撇开眼:“小清的家人受制于夙家,你让人帮我暗中看顾他们家一下,我会让凤昀白将他们一家人接走,以绝后患。” “好!”凤明辰眼中晦暗不明,并不问为什么,他知道夙苏有秘密,也许有一天她愿意和他说。 “谢谢!”夙苏心中这事算是放下了,剩下的就是凤昀白那边了。 凤明辰是真的不喜欢夙苏跟他说谢谢,又不好明说,转移话题:“王爷说,明天你要去找六殿下。” 夙苏小小抱怨一下:“对,他说要请我吃饭,那小子鸡贼的很,让我给他的婚礼当主事,装点府邸,有很多事现在就要忙起来了,别看还有四个多月,该打理的就很多事。” 凤明辰浅浅笑笑,也有自己的打算:“也好,明早带你去个地方。” 夙苏记得,凤明辰说要送她生日礼物,还说要回京城看,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凤明辰将瓶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冷风呼啸而过,他感觉到冬季的降临。 夙苏被冷风一激,拉披风将自己完全裹住,林雅身体柔弱,又自幼长在南方,冬季对她来说就是一条鸿沟。 凤明辰低眉看向夙苏:“外面冷,快些回去休息。” “嗷!”夙苏嗷了一嗓子,从瓦片上站起来,冷风一下子灌进去,不由打了个哆嗦。 “明早见。”夙苏甩下一句话,从屋顶飞身下去,落地还不忘朝着屋顶挥挥手。 凤明辰完全看不见夙苏身影了,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怕冷还爬那么高。” 凤明辰站在风口上,任由寒风洗涤他逐渐不受控制的心。 翌日清晨,初冬的早上,夙苏是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的,把被子裹了又裹,像个蚕宝宝一样在床上蛄蛹,最后在顽强的意志力加持下,用尽全力裹着被子爬起来。 这天气说变就变,像她乱糟糟的心情。 小清把新做的冬衣翻出来,前两月她和云红在别院,整日无事,就日日给夙苏缝制冬衣。 夙苏换上鹅黄色的厚衣裳,披上披风,发间簪着那支紫玉牡丹簪。 小清苦巴巴着脸,一双眸子似有雾气:“王妃,真不带我们去?” 夙苏摆摆手,笑眯眯道:“今日王爷派了人跟着我,你们跟去也没啥事,你们若是无聊的话去逛街也行,在屋里休息也行,都自己玩去吧!” 好吧!小清点点头,有点淡淡的失落情绪在心中蔓延开。 大门口,凤明辰靠在马车上,早早等在门口。 夙苏一到门口就看到凤明辰和马车肩并肩,马车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讪讪笑着:“其实我们走路去就行了,落霞楼也不远。” 凤明辰却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上车。” 夙苏抿抿唇,由凤明辰扶着钻进马车里。 马车缓缓驶出。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凤明辰掀开车帘,夙苏乖乖的坐着。 “到了。” 这么快?夙苏半信半疑的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凤明辰伸出手,夙苏毫不迟疑的抓上去,从马车上下来。 第207章 生辰礼物 这是一条幽深安静的巷子,宽敞干净,他们马车就停在一家宅子的大门口,宅院似刚修整过,外墙是新刷过漆,朱红色的大门也是崭新的,整体偏低调雅静,宅院门头匾额上写着“苏宅”两个字。 高墙阻隔了夙苏的视线,她似乎没有来过这里,无法判断此时身处何处。 “这是哪?” 凤明辰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映射出夙苏的小脸,饱含柔和的笑意:“送你的生辰礼,进去看看。” 夙苏这一刻还没反应过来。 凤明辰拿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推开朱红色的大门,又回头催促夙苏:“进来看看,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我让人添上。” 送宅子!夙苏这才意识到生辰礼是这座宅子,呆愣当场,要知道这是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一杆子下去能打到皇亲国戚的地方,这得多贵啊! 夙苏咽了咽口水。 进入大门,通体石壁,刻画山水美景。院中假山流水,鱼儿游动,空地已经翻新过,等待主人种下喜欢的花草。 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正厅,厅内布置典雅,古色古香的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穿过正厅,便是第二进院落。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正中间是一棵桂花树,枝繁叶茂,苍翠长青,树下石桌石椅,闲暇时观景,周围一圈的空地已翻新过。 比前院更为静谧,亭台楼阁,几间厢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 低调内奢,简单大气。 凤明辰回首看向夙苏,眸中如星辰灿烂,问:“可还喜欢?” 京城宅院有规格划分,无官无职最大只能是这种二进二出的宅院。 夙苏完全被震撼到了,不确信的问:“你说的礼物是这座宅子?” 凤明辰唇角微扬,点点头,他背着光,阳光打在他身上,散发迷人光辉,连冰冷的面具都是那般柔和,“你喜欢什么花草,我让人给你种上。” 夙苏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连连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是京城,买这座宅子的钱若是换成金子可以把她活埋了。 凤明辰才不管夙苏要不要,进屋取出一个方形锦盒,直接塞进夙苏手里,“这是地契和房契,这座宅子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了。” 盒子并不重,可是夙苏却觉得重有万斤,手心发烫。 凤明辰不容拒绝。 夙苏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凤明辰将她拉进主屋,屋内摆设一应俱全。 内室里,紫檀木雕花木床,工艺精湛,床头和床尾的雕刻尤为精致漂亮,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同系列的梳妆台,妆奁,把低调内奢展现的淋漓尽致。 夙苏唇角狠狠抽动,双目圆睁:“你家开金矿的?” 凤明辰淡笑不语。 参观完宅院,凤明辰带夙苏离开,将门锁好,将钥匙放进装房契的盒子里。 “我安排了人会定时打扫,你想过来住就随时过来,这里距离楚王府很近,就在王府后门隔壁的巷子。” 夙苏吞了吞口水,她只要想说拒绝的话,凤明辰就会一个冰冷的眼神压回去。 最后,夙苏接受了这份礼物,说不准以后还真的能住进来。 马车里,夙苏抱着盒子,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停在落霞楼斜对面。 夙苏被凤明辰叫下马车,眼前是一栋四层楼的酒楼,大门紧闭,空空如也。 凤明辰的声音响起:“这个酒楼的老板搬回家乡了,这酒楼以后就是你的了,这也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夙苏被雷在原地了,她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满眼皆是不可置信:“不是已经送过宅子了么?” 凤明辰道:“补上十五岁和十六岁的生辰礼。” “啊?”夙苏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为啥要补这两年的生辰礼,奇怪的咧。 她是喜欢钱财,也很需要钱财,但不是这样得来的,她拿了凤明辰太多贵重的东西,人赔给他都不够还的。 凤明辰径直打开门带夙苏进去,楼里只剩下些桌椅板凳,其他物品被搬空了。 夙苏随意走走看看,酒楼不错,地段,装修都是极好的,只要重新打扫一遍,装点一下就能重新开业。 但是,这栋酒楼的价值不低,夙苏实在是不能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几次被拒绝,凤明辰眼中划过淡淡失落神色,很快又恢复平静,不可置喙道:“送你就好好收着,拿去租赁也好,卖也好,都随你。” 凤明辰的眼神里写满坚持和不容抗拒。 这是送生辰礼?说是聘礼她都信。 那这栋酒楼,处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若是租出去,她仅靠租金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 夙苏能拒绝吗?答案是不能,乖乖收下契书。 夙苏已经麻木了,凤明辰若是现在突然要送她个好大儿,她都能淡定接受了。 夙苏小声嘀咕一句:“你这哪是送生辰礼,送聘礼还差不多。” 声音很小,夙苏自以为没人听见,可凤明辰却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他脸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心里却是酸涩不已。 凤明辰微微呼吸调整情绪,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小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支发簪。 十五岁,女子及笄礼,亲朋好友等皆送发簪为贺。 凤明辰给夙苏准备的是翡翠缠丝桃花如意金簪,翡翠是罕见的玻璃种,整块雕琢成一朵半开半闭的桃花。 这件礼物,夙苏很喜欢。 夙苏迫不及待的将发簪簪入发间,今日出门没有带小镜子,便微微低头问凤明辰:“好看么?” 凤明辰不由得轻笑起来,无比宠溺的“嗯”了一声。 声音轻柔到极致,仅仅一个音节,却撞进了夙苏心中。 夙苏心中小鹿乱撞,微低的头不敢直起来,她怕她情绪失控。 还不是时候,要淡定!夙苏握紧手中的锦盒,抬头露出一个绚丽多彩的笑容。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凤明辰理了理情绪,转移话题:“礼物都收到了,六殿下应该也到落霞楼了,我先送你过去。” 夙苏“嗷”了一声。 落霞楼就在斜对面,一条街的距离,几步路就又到了。 落霞楼掌柜认识夙苏,躬身行礼被夙苏打断,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低调些为好。 第208章 意是难平 夙苏去三楼雅间坐下,雅间宽敞清静,有两张桌子,中间以屏风隔开,适合聚会畅聊。 夙苏给自己和凤明辰倒上一杯清茶。 不一会儿,凤昀白推门进来,原本他脸上总是有着温润亲和的笑容,今日却是满目愁绪,眼中透着血丝,满是疲倦之色,面如土色,眼圈青黑。 凤昀白见到凤明辰,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四哥居然让自己身边最强影卫贴身保护夙苏,可见是对夙苏的重视。 凤昀白朝凤明辰打了声招呼,道:“影,真是难得一见。” 凤明辰站起身,立道夙苏身后抱着手,像是一尊雕塑般,客气的颔首。 凤昀白像是劳累许久的人,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 夙苏放下手中茶杯,给凤昀白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笑道:“这是怎么了?昨晚做贼去了?” 凤昀白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揉了揉太阳穴清醒几分:“老七昨日跑来落霞楼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拦都拦不住,我又怕他出事,陪了他一晚上,寅时三刻才睡。” 夙苏一听,好奇起来,昨日在寿宴上凤景奕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独自饮酒醉的模样,凤昀白最后也没说凤景奕为何是这副样子。 “景奕是怎么了?” 凤昀白幽幽叹口气,缓缓道:“老七喜欢东信侯家的长女江南星,可江姑娘已经和朔国公家的独子于安礼定情,两人两情相悦,不日两家将定下婚约和婚期。” 这朔国公夙苏偶尔听院里的丫鬟们八卦也听了一耳朵,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那是少年夫妻,情意深厚,只有一个独子。对于这个独子,国公夫妇俩虽宠爱但不溺爱,于公子家教极好,从不寻花问柳,又有功名在身,如今在礼部当官,是京城贵女们首选的佳婿。 夙苏脸上浮现一抹愁绪,:“简单来说就是心上人要成婚了,新郎不是他。” 凤昀白满目恳求道:“嫂子,你心思点子多,你帮忙劝劝老七,他这是自己在钻牛角尖,我劝了他好几天了,劝不住。” 夙苏定了定神色,问:“你想要我劝他放弃还是劝他抢婚?” 凤昀白一时哑口,他们是皇子,天底下没有得不到的,可他的观念是两人在一起当是两情相悦,人家江姑娘和于公子是一对有情人,是京城中人人赞扬的天作之合,他们不能破坏人家的感情。 凤昀白眼一闭一睁,似做出了很大的决定:“自然是劝他……放下。” 夙苏问:“景奕现在在哪?” 凤昀白一想起自家好兄弟现在的样子,周身散发着低迷气息,苦哈哈的说:“在楼下喝酒,我怕他出事,只好绑到眼皮子底下,谁知他一大早不睡觉,起来就喝酒。” 又喝酒!夙苏眉头紧锁,这么喝下去身子哪受得了,低沉着声音:“把他带上来。” 凤昀白立刻转身下楼去。 不一会,凤昀白提溜着凤景奕出现了,凤景奕神色低迷,眼神涣散,哪还有之前的神采奕奕。 夙苏眉头微蹙,犹然记得初见凤景奕时,他风流潇洒,才华横溢,是众皇子中最洒脱潇洒的,找她画首饰图纸时满目期待。 凤景奕见到夙苏,脚步不稳,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脸上艰难的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四嫂,好久不见。” 一身酒气,双目布满血丝,下巴有点胡茬,衣服皱皱巴巴,走路摇摇晃晃,看样子酒还没醒。 这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么! “景奕。”夙苏轻轻唤了一声,看凤景奕这失落无神的样子,她也开不了口。 凤景奕眼前一瞬迷糊,脑袋朦朦胧胧的,扯出一个艰难苦涩的笑容:“四嫂,你喜欢四哥么?” 夙苏对凤景奕那点心疼霎时消失不见,有种想抽凤景奕一巴掌的冲动,他倒是很会挑时间问送命题。 夙苏默了,内心os:陛下赐婚,喜不喜欢重要么? 而且她也是那个暗恋不可得的人,某种意义上她和凤景奕也算同病相怜。 夙苏心中酸酸胀胀的,下意识的用余光去看凤明辰。 凤明辰此时专注在凤景奕身上,有点心疼,他刚回京城时,凤景奕还是个孩子,调皮捣蛋,透露出宫,在满京城乱跑瞎逛,差点被人牙子拐卖走,还是他遇到给救下来送回去的。 凤景奕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嘴里呢喃道:“你说我现在去求父皇赐婚,是不是也可以?” 凤景奕现在就是在说气话,他要是真的想那么做,早就做了,还用得着这么苦哈哈的折磨自己。 凤昀白更难受了,凤景奕自由洒脱,从来不会用身份压人,脾气性格是所有兄弟们最好的,他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多痛苦。 夙苏幽幽叹口气,声音极尽轻和:“那你会高兴么?” 凤景奕苦笑着摇摇头,双眼朦胧,似有雾气弥漫,眼前迷迷糊糊的,头疼欲裂却又那么清醒。 说是行尸走肉都不为过。 夙苏无奈,心中满是担忧,这样子要是被贤妃娘娘看到不得心疼死。 以凤景奕现在这半醉半醒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劝,现在应该让他好好睡一觉,完全清醒后再劝。 “景奕。”夙苏突然凌厉的叫了一声。 凤景奕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看向夙苏,他对夙苏也没有防备,视线相撞那一瞬间,他觉得脑子一瞬空白,意识模糊,眼前一黑,万事不觉。 凤景奕突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事发突然,凤昀白还惊了一下,他立刻就去查看凤景奕,呼吸平稳,已然沉沉睡去。 凤明辰怔怔的看着夙苏,心知是夙苏动了手。 夙苏轻拍凤景奕的肩膀:“他睡着了,昀白,把他送回府里,让他先好好睡一觉,他现在不清醒,说多少他都听不进去,等明天他醒了,我再去看他。” 夙苏有点浅浅的心虚,凤景奕这么糟蹋身体下去迟早出事,她也只得先用瞳力给凤景奕来个催眠大法,他现在开始,会无梦安睡,深深沉沉的好好睡上一觉,十二个时辰后才会醒过来。 “景奕这是怎么了?” 声音来自门口,夙苏回头就看见东方焱和东方玉两兄妹站在门口,两人神采奕奕,并无多少变化。 第209章 情感论意 夙苏微微挑眉,昨日寿宴就不见这两兄妹,听说是东方焱的外祖母,也就是老和亲王王妃病了,他们在床前尽心伺候,才告假没有去参加宴席。 和亲王是东储皇唯一还在世的叔父,东储皇那是敬重有加。 凤昀白关切的问:“叔祖母可还好?” 东方焱脸上也是放松的神色:“外祖母已经能下床走动,太医说没事,之后只需好好养着。” 东方玉关切的问:“四皇嫂,你身子怎么样?” 夙苏摆弄身子两下,示意她身体好的很。 东方焱近些日子都在和亲王府,但也是多少听到些消息的,脸色微沉:“景奕还好吧?” 凤昀白眉宇间黑沉沉的,轻吁一口气:“不太好,我劝他放下,他自己心中不舍,劝不住,昨日喝了太多酒,一大早上又喝酒,刚睡着了。” 夙苏扯扯唇角,无奈又苦涩的叹口气说:“放下那是那么容易的。人呐,一旦动了真情,就会陷入纠结中,他这一刻想通了,下一刻还是会想不通,要在这反复中自我折磨,时间久了,能抚平他的情绪,却抹不掉心中的伤口。” 凤昀白听得心里一起一伏的,呐呐问:“这要多久?” “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东西,有的人两三天就看开了,追寻下一段幸福,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其中。景奕是个很好的人,他是个明白人,等他想通了,遇到自己对的人、对的幸福。也许有一天,他再回首这一段往事,也能一笑而过。” 东方玉一双大眼睛闪着疑惑的光:“听不懂。” 夙苏浅浅笑道:“玉儿,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懂的。” 东方玉“哦”了一声,她也不是不懂,是不懂为什么会有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种事。 东方焱神色微动,眉宇间染上几分狡黠,“其实,东信侯与朔国公家尚未定亲,若是……” 夙苏白了东方焱一眼,冷声呵斥:“别打哪个主意。” 就算东储皇赐婚,那也不过是三个人的悲哀,这件事还是要看凤景奕自己的想法。 东方焱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偏颇,可自己好兄弟都这样了,他也希望好兄弟能和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东方焱无声叹息道:“像昀白和云舒这样两情相悦的,能有多少。” 夙苏蹙眉道:“江姑娘和于公子不也是两情相悦。昀白和云舒两情相悦,陛下赐婚后,喜欢云舒的公子们不也是一夜梦碎,他们和景奕现在这样又有啥区别,他们不也是选择退出保持沉默,尊重祝福。” 东方焱眸色一顿。 凤昀白脸色一凝。 凤明辰保持沉默,眼中神色不明。 一下子安静下来,夙苏率先打破沉默:“先把景奕送回府休息,这么睡肯定不舒服。” 凤明辰道:“我去送七殿下回王府。” 夙苏点点头。 凤昀白道:“还是送我府上,等他醒了我好看着他。” 凤景奕睡得沉,凤昀白怕中途把他吵醒,一路都小心翼翼的。 一时间,雅间里就只剩下夙苏与东方焱兄妹俩。 落霞楼的掌柜送上酒水菜肴点心,夙苏边吃边和东方玉聊天。 夙苏与东方玉从衣服首饰聊到京中八卦,再聊到府中趣事。 东方焱并未动筷子,自顾自的喝酒。被严重忽略的东方焱有些忧郁,不是他不想和她们说话,而是完全插不进话。 突然,东方焱很是随意的问:“嫂子,如果喜欢上好兄弟的女人要怎么办?” 被打断聊天模式的夙苏和东方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们刚才听到的是幻听吧? 两个人同时幻听那是不可能的。 夙苏把东方焱上下打量一番,看得东方焱背脊发紧,啧啧嘴,吐槽一句:“你爱好挺真不一样的,你哪个兄弟有你这么个兄弟,半夜都得起来骂你一句。” 东方焱真的后悔问这么一句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是说假如有这么一件事。” 这就是所谓的无中生友,假如是! 夙苏眸光流转,沉声道:“朋友妻不可欺,当然了,若是暗恋的话另当别论,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但是去破坏别人的感情那就是错的,你若是真的喜欢,那就保持沉默,保持距离,然后忘了吧!” 东方焱薄薄的唇紧紧抿着:“你不会觉得喜欢有夫之妇是罪孽?” 夙苏怀疑东方焱耳朵不好,再次着重重复道:“暗恋又没有错,藏在心里,不去打扰。” 东方焱眼眸微垂:“你说得对。” 啧啧!夙苏真的想八卦一下,东方焱这样子明显是有点势头,不过这种事还是藏心里谁都别说的好。 东方玉听得有点懵,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问:“哥,你不喜欢夙嫣然了?” 东方焱额角满是黑线:“你就当没那件事,我也是一时冲动。” 东方玉一下来了兴趣,眨巴着大眼睛追问:“那你喜欢谁?我马上让娘亲去提亲,不过有夫之妇不行。” 东方焱脸黑了,他刚就是脑抽了才会多问:“没有。” 东方玉咬住不松口:“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还是有夫之妇?还是你还想着夙嫣然?” 东方焱脸上染上三分冷然:“都没有!” 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东方玉突然轻拍东方焱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那你就是喜欢有夫之妇了,其实我能理解,毕竟动心就是一瞬间的事,你就是迟了一步,这一步是你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东方焱面露疑色:“你哪学来的?” 东方玉脱口而出:“话本上说的。” 东方焱脸上表情凝固,冷嗖嗖的说:“回头把你那些话本送我那,我帮你甄别甄别。” 东方玉连忙转移话题,满脸向往之色:“真的挺羡慕昀白哥哥和沐姑娘,两情相悦,陛下赐婚,佳话永传。以后我也要找一个我喜欢,他也喜欢我的。” 东方焱道:“嗯!你看上谁,我让娘去给你说亲,敢不喜欢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东方玉看向东方焱多少有点无语,双手合十,看淡一切的神情:“话本里还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多的是爱而不得,随缘而来,随缘而去。” 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夙苏撑着下巴幽幽叹一句:“多是人间意难平,毁我魂思乱我心。” 第210章 落霞别院 门口窸窸窣窣的动静。 凤明辰与凤昀白一来就听到夙苏说的那句话。 凤昀白打趣道:“嫂子,你是看破红尘要出家。” 夙苏眉尾上扬:“出家要是能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我也是可以的。” 凤昀白噎住,不由想起齐武侯家那位出家的嫡女,要是夙苏也出家了,他可就真罪过了,他家四哥好不容易有个王妃。 夙苏也不继续和凤昀白闲聊,她今天来这里除了吃饭,还有其他事请凤昀白帮忙。 夙苏站起身,“我有事要和你私下谈谈。” 凤昀白主动带夙苏去了一个安静且适合谈论事情的雅间。 夙苏脸上是凤昀白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 夙苏慢吞吞的给自己和凤昀白倒了一杯茶,整得凤昀白都有些紧张了。 夙苏道:“昀白,我有事求你帮忙,但这件事有风险,具体风险我无力评估。” 夙苏也无奈,她的势力有限,凤冥夜的人她能调动的有限,还容易打草惊蛇,况且就算她救出他们,往后安置也是一个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凤昀白最合适,他王府那么大,庄园产业那么多,多几个人没啥问题。 而且夙家也不会为了这事和凤昀白硬碰硬,小清知道的不多,只是做了些事。 凤昀白悠悠叹口气,缓解一下情绪,毫不在意:“嫂子尽管开口。”就是东储皇那边,他也敢去碰一碰的。 夙苏将早就准备的一张纸拿出来,上面记录了小清一家人的信息,所在地,相貌特征等等。 “昀白,这一家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必须合理合法,把他们弄进你家,保护起来。” 凤昀白扫了下纸张信息,不以为然,突然觉得刚才白紧张了,他有钱有势,就这么点小事他可以轻松办成,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夙苏的态度,那么严肃,他有点好奇。 “嫂子,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夙苏坦然道:“夙家在盯着他们家,他们家女儿就是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小清,夙家不放心我,让小清监视我,又用小清的家人胁迫她。” 夙苏顿了顿,手中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又补充一句:“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从小长在夙家的,夙家对我……” 凤昀白皱眉,打断夙苏的话:“好了,嫂子,我明白,给我三天时间,这家人以后明面上就是我王府的人,到时他们去留由你来决定。” 凤明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挺复杂的,不过夙苏的要求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点小事,夙家又如何,夙家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来找他的麻烦。 “谢谢!”夙苏笑笑,她迟早要和夙家翻脸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都安全了,她会补偿小清一家人,让他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这事别告诉你四哥。” “好!”凤昀白直接答应,这么点事,告不告诉无所谓。 凤昀白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此事是他个人行为,和嫂子和楚王府无关。 凤昀白端起茶杯,若有所思道:“嫂子,我帮你,你也得帮我一件事。” 夙苏毫无迟疑道:“你尽管开口。” 凤昀白眉宇间是轻松之色,淡淡道:“想邀请嫂子后日去落霞山庄玩,那里有温泉。” 夙苏眨眨眼,以前凤昀白就说他在落霞山有个庄子,有温泉有果园,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 “去!”夙苏毫不犹豫的答应,这哪是帮忙,这是带她去度假,“正好带景奕出去散散心。” 凤昀白似乎早有此打算,“正好,带上安然、安莹和小玉。” 夙苏眸色流转,眸里隐隐有一丝笑意:“还有沐姑娘。” 凤昀白神色微顿,脸颊微红,虽说有婚约,多走动走动没啥事,可孤男寡女待在一起,难免会有些闲话,对沐云舒的闺誉不好,若是四王妃同行,那就不一样了。 夙苏看明白了,摸摸下巴,唇边闪烁着暧昧的笑意,凤昀白就是借她的名义,实际想见的就是沐云舒。 夙苏举手:“那我可以带个朋友一起去么?” 凤昀白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别说一个,带一车人都行。” 夙苏将准备好的两册话本给了凤昀白。 凤昀白握着两册书眉开眼笑,这都两个月了,他都快被人催死了。 等凤昀白和夙苏回到原来的雅间时,突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凤明辰双手环胸,冷漠孤傲,像一匹狼一样站着。 东方焱坐在地上,眼角处红了一大块,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被人打了。 东方玉躲得远远的,脸上难掩的看热闹喜色,还不忘拍手鼓掌叫好。。 夙苏问:“这是怎么了?” 东方玉跳出来绘声绘色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简单说就是东方焱想和凤明辰比试,凤明辰不肯,东方焱就搞突然袭击,技不如人被凤明辰揍了。 夙苏无语死了,看向地上的东方焱,眉尾上扬,笑咪咪道:“你这是纯纯找抽。” 东方焱倒是不以为然,“四哥身边影卫,武艺高强,早就想见识,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确实厉害。” 东方焱自由洒脱,喜好闯荡江湖,喜欢游历河山,武功自是不错,遇到高手讨教武功也没啥奇怪的。 凤明辰上前朝着东方焱伸出手,东方焱也不扭捏,顺势握住手站起来。 凤昀白让掌柜换上一桌子好菜。 凤昀白去将自己珍藏的好酒取出来,“这些是上贡来的桂花酿,清香不醉人,嫂子你酒量不好,但这个你可以适当喝点。” 夙苏白了凤昀白一眼,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翻出来,她现在酒量好的很。 夙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倒酒的手可稳了,满满一杯。 直接一口干,味道清甜,只有淡淡的酒味。 就在夙苏倒第四杯时,酒壶被凤明辰抢走了。 夙苏对上凤明辰淡漠如水的眸子,无奈的鼓鼓腮帮子,还是放弃了。 东方焱瞥见两人的小互动,心里有点说不上的感觉。 饭后,东方焱兄妹今日就是来看夙苏的,马上又赶回和亲王府。 凤昀白还是不放心凤景奕一个人,把手里的事交代一番,赶回去照看凤景奕。 夙苏回王府就直奔凤冥夜的书房,她这要出门三五日,怎么也得和他说一声。 夙苏得了同意才进入书房,凤冥夜在案前批折子,头都没抬一下。 夙苏微微福了福身,坐到凤冥夜对面,淡淡道:“六弟约我后日去落霞山玩,可能要去个三五日。” 凤冥夜头都没抬一下,随口道:“想去就去,让影陪你去,多带几个侍卫随行。” “好!” 凤冥夜抬起头,见夙苏没啥表情,以为夙苏是觉得他是在让人监视她,便随口解释道:“父皇病愈,京城里最近都不会有大动作,南疆那边尚不知他们下一步动作,影跟着你,能保护你,免得你又被掳走。” “哦!”夙苏点点头。 凤冥夜又低头继续忙碌,堆成小山的折子都快把他淹没了。 夙苏幽幽叹一口气,这王爷也不是好当的啊! “那你忙,我先走了。” “嗯!” 夙苏起身离开,出门时还不忘把门关好。 欧景和凤明辰等候在门口。 夙苏先朝两人浅浅笑笑,看向凤明辰:“你们家王爷让你陪我去落霞山。” 凤明辰点头,最近京城异常的安宁,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宁静太祥和,让人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回颐清院,云红和小清知晓要去泡温泉,兴奋的不得了。 约定的日子转眼即至。 一大清早,夙苏带着小清和云红坐上马车先去落霞楼,小狐狸也跟着去玩。 沐云舒带着贴身侍女早就等在落霞楼,见到夙苏,脸上笑容都更加柔和温婉。 凤昀白一大早就去宫中接凤安然和凤安莹。 两个小姑娘一见夙苏可兴奋了,万寿节那日都没好好说上话,一边一个缠着夙苏不松手。 东方焱和东方玉兄妹策马前来。 凤安然见到小狐狸,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大只狐狸,嫂嫂它叫什么?” 夙苏朝着小狐狸眨眨眼:“它叫阿狸,可以摸它的,它很乖。” 小狐狸最近吃的好睡得好,身上长了肉,越发圆润,毛色锃亮,微微咧嘴,十分友好。 凤安然和凤安莹大着胆子去摸小狐狸,小狐狸乖乖的给摸,两个小姑娘可兴奋了。 东方玉叫小狐狸也是稀罕的不得了,加入小公主摸狐狸的队伍里。 趁着两个小姑娘和小狐狸在玩,夙苏去门口等着,不一会,玉潇骑着马赶到。 凤昀白见玉潇十分眼熟,略略思索下就想起来了,诧异道:“这不国师的徒弟么?” 玉潇嬉皮笑脸的指了指自己道:“六殿下你好,我叫玉潇,姐姐说带我去玩。” 凤昀白一头雾水:“姐姐?” 夙苏接过话:“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玉潇很是乖巧的点头,眼中清澈,像是被忽悠的乖宝宝。 凤昀白差点没绕过弯,还有这样的说法。 凤景奕一直坐在角落里,他的情绪低落,只是这次被打理的很干净清爽,忧郁美少年的既视感。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凤昀白手一挥,一群人,三辆马车,两排侍卫,就那么浩浩荡荡出发了。 落霞山距离京城并不远,也就二十多里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山脚下。 落霞山尖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山间耐寒常青的树木依旧翠绿,给整座山增添了生机与活力。山间的空气清新宜人,夹杂草木香气和泥土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这宁静的山林中,人们能够忘却尘世的烦恼,感受大自然的恩赐。 整个落霞山及方圆十几里都是凤昀白的私产,山脚下有良田果园。 别院在落霞山山脚下,远离村庄,静谧悠然。 凤安然下马车时没有踩稳,脚下一空,差点与大地亲密贴贴。 还好凤明辰反应迅速,接住凤安然,将她安安稳稳放在地上。 凤安然一时被吓坏了,但发现自己没事,立刻就松懈下来。 夙苏检查一下凤安然,小姑娘没事,现在还有心情笑,那证明精神状态没啥问题,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凤安莹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小姑娘心态好,见姐姐没事,轻吁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凤安然向来乖巧懂事,她跑到凤明辰面前,端端正正的福了福身,道:“谢谢你救了我。” 凤明辰微微躬身回礼:“公主没事就好。” 夙苏眸中闪着柔光,温声道:“他是你四哥身边的人,比你们长几岁,见了要叫哥哥。” 两个小姑娘齐齐叫道:“哥哥好!” 凤明辰有一瞬呆愣,眸光柔和,看向两个小姑娘心底一片柔软,但还是保持平淡道:“公主,属下只是王爷身边的护卫,承不起公主一声哥哥。” 凤安然见他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鼓着腮帮子:“我们就是叫哥哥。” 凤安莹狂点头,她也很喜欢这个哥哥。 凤明辰也没有继续反对,任由两个小姑娘叫他“哥哥”。 夙苏站在后面,唇角微扬,面容柔和,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凤昀白招呼众人一同走进别院。 走进别院的瞬间,一阵阴寒的风迎面吹来,熟悉的感觉,凤明辰一个激灵,眼角余光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似笑非笑的说:“昀白,你这别院不太干净。” 凤昀白一头雾水,四下看去,很干净啊,别院每日都有人打扫。 夙苏抿唇一笑:“逗你的。”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其他人都没有听到,继续往里走。 凤昀白这个别院,可一点也不比京城里的王府差,高墙环绕,围墙内绿树成荫。亭台楼阁,错落有序,雕梁画栋,尽显古色古香。 院子中心是一座小花园,小桥流水,奇花异草。 特别是那一圈不见底回廊,给这个别院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温泉就在宅子靠近山的那个位置,天然温泉,被特意扩宽修整,引水入渠,在室内修了好几个浴池,每个浴池都是单独的屋子,保证私密性。 白玉石板铺设,宽敞漂亮,温泉水潺潺流淌,热气升腾,水汽氤氲,泉水清澈透明,有淡淡硫磺气味。 水温大概在四十摄氏度左右,泡澡刚刚好。 别院的食材都是附近村子里送来的,新鲜味美。 凤昀白妥妥大地主。 饭后,两个小公主去泡温泉了,云红和小清也被夙苏打发去玩了。 夙苏一个人则是在院中闲逛,找寻那道阴气,不知不觉就到了厨房外。 别院来了客人,原本的人手不足,找了不少附近村里农户的妇人们来帮工。 这午后厨房也就比较清闲,夙苏在门外就听见她们在闲聊。 “常二家的丫头可怜啊,被凌辱,还吊死在那破屋里。” “死了也干净,若是还活着,失了身子,那活得下去。” “唉!可怜见的。” 夙苏走进厨房,闲聊声瞬时消失,妇人们立刻站起身来,她们不认识夙苏,但知道是她们得罪不起的贵人,手脚有些不自在。 “夫人有什么吩咐?” 夙苏淡淡笑笑,很是和气,“不必紧张,我午饭没吃饱,路过就进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一位年纪较大的婶婶,也算是见过些大场面,往前站了站,笑容慈祥祥和:“厨娘们去歇息了,夫人想吃什么?若是不嫌弃,小妇人给您做。” 夙苏也不客气,脸上浮现最平和近人的笑容:“煮碗阳春面就行。” 婶婶一听也就松了口气,立刻去烧火煮面。 夙苏随意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和妇人们闲聊起来,问一问家里人,聊一聊今年的收成。 今年是个丰收年,大家提到这个,面上都是喜色,淳朴热情。 妇人们见夙苏说话和气没架子,还和她们有说有笑,就热络的闲聊起来。 夙苏也就顺势打探些她们刚才讨论的事。 她们的村子叫常水村,村里大半是姓常的,农户们受凤昀白庇佑,衣食丰足,日子过得不错。 只是最近村里出了事,村里一个未嫁的姑娘被人欺侮吊死在村口的破庙里,村里的姑娘们人人自危。 一个婶婶哀叹口气:“那姑娘也是可怜啊!才十五岁,她家娘眼睛都哭瞎了。” 夙苏皱眉问:“没有报官吗?” “报了,还是没找到,造孽啊!” 夙苏幽幽叹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会就去找凤昀白,让他帮忙好好查查。 这时,夙苏的面条端了上来,简单的清汤面,上面还窝着一个鸡蛋,一碗小咸菜,很是用心。 夙苏点头致谢:“谢谢!” 婶婶连连摆手,这可是她们见都见不到的贵人,居然跟她说谢谢,有点受宠若惊,“夫人哪的话,是小妇人应该的。” 夙苏也就不客气,到一侧的桌子上吃面条。 这时,门外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汉子,前一人孔武有力的青年汉子,手里端着一个箩筐,里面是些新鲜瓜果蔬菜。后一个身材瘦削,端着的竹筐里是些鸡鸭。 两人衣着朴素,灰褐色的粗布麻衣。 夙苏微微抬头,眼睛微微眯起,眸光落在后面那个男子身上,他身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灰败阴暗气息,阴气和怨气交织,身上可能有人命。 厨房里多了个美丽到极致的人,两个男子见到第一眼呼吸一窒。 夙苏本就生的貌美,五官精致,肤如凝脂,今日为了出行,穿衣打扮上更加精致便于行动,颇有几分英姿飒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和煦亲切,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若璀璨芒星。 前面进来的男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觉得自己一直看着人家姑娘太过于无礼,连忙撇开脸。 瘦削的男子眼中光芒晦暗不明,脸色暗沉无光,身上气息阴森森的,让人不想靠近。 男子微微低下头,又悄然回头看夙苏,恰巧被夙苏余光瞥到,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两人将手里的竹筐放下,匆匆走了。 夙苏眉眼含笑,朝着给自己煮面的妇人问:“婶婶,他们也是村里的人吗?” 婶婶以为夙苏就是好奇,也就随口说道:“是啊!是我们村的,高大那个叫常六,有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瘦点那个叫常守,常守也是个苦命人,本来在外面做些小生意,日子还不错,可他家那口子与人私奔了,还卷走他的钱财,命苦啊!” 这些事在村里也都不是秘密,其他人听了也都满是同情之色。 夙苏也是同情的叹口气。 玉潇不知何时来的,扒在门框上,脑袋往里凑,嘻嘻哈哈笑道:“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开小灶啊!” 夙苏抬起头,朝着玉潇轻笑,“你怎么来了?” 玉潇漆黑透亮的眸子里都是欣喜之色:“六殿下要带我们去摘梨,他们说找不见你,我一猜你就在厨房,就过来看看。” 夙苏站起身,朝着妇人们微微颔首告别。 妇人们朴实淳朴,笑着与夙苏告别。 夙苏同玉潇去大门口等着,不一会,所有人都来了,一个个泡温泉泡得红光满面,皮肤晶莹剔透的。 玉潇嘚瑟的朝着东方焱炫耀:“我就说吧,姐姐一定是去厨房了。” 夙苏无语的轻拍玉潇的脑袋,这臭小子。 凤昀白带着所有人去了附近的梨园,一眼看不到头的梨园,微风拂过,梨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梨园里硕果累累,一派丰收的景象。梨树们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果实,一个个梨子挂满了枝头,压弯树枝,熟透落下的梨散发着淡淡腐败香气。 这些梨子个个圆润饱满,色泽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人拿着一只小竹篮,冲进林子里各自去摘梨。 夙苏抬手就摘下两个梨,嘴里念叨:“雪梨银耳汤,葡萄酒炖雪梨。”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话,唇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顺手摘了两只梨放到夙苏的小竹篮里。 夙苏点点那两只梨,笑眯眯的说:“拿去炖雪梨膏,生津润肺。” 夙苏指着树上一个个雪梨开始点菜:“雪梨撞奶,雪梨果冻爽,雪梨藕粉冻,雪梨蒸糕,冰糖雪梨,雪梨双皮奶,雪梨派,梨汁特饮。” 夙苏抹了抹唇角的口水,看向凤明辰,眼睛透着亮晶晶的光。 凤明辰一一将夙苏点了的梨摘下来,不一会,夙苏手里的小竹篮已经装不下了。 第211章 有缘无分 凤昀白不知何时凑过来,意有兴味道:“等明年春日,这里梨花盛开,我们再来这里赏花。” 夙苏捏捏下巴,道:“那你干脆办个赏花节,布置一些点心小吃的摊位,卖些吃食酒水,定能大赚一笔。” 凤昀白双眼放光,当即拍手定下,等明年花开他就这么办。 凤安然和凤安莹身高不够,老是够不到树上的果子。 凤安然就走过来,拉了拉凤明辰的衣角,仰着脑袋,一张可爱俏丽的小脸满是笑容,眉眼弯弯。 凤安莹也凑过来,扯着凤明辰另一边的衣袖,娇娇柔柔道:“哥哥,帮我们摘。” 凤明辰就那么被两个小姑娘拉走了,两个小姑娘指哪个梨,凤明辰就摘哪一个。 玩到兴头上,凤安然调皮的指着树高处的一个梨,凤明辰直接一个跳跃,踩着相邻梨树树干飞跃而上,摘下梨子稳稳落地。 凤安然满目崇拜之色,鼓掌欢呼:“哥哥好厉害。” 凤安莹那也是满目星星,崇拜地不得了。 夙苏与凤昀白远远看着,很是欣慰。 凤昀白扶了扶额,叹道:“我认识影那么久,一直以为他真如同四哥影子一般,无悲无喜,疏离淡漠,就连我们他都是不多见的,只听四哥令行事。今日倒是让我见识到了,你和他关系不错,他挺喜欢两个小丫头的,多了些人情味。” 夙苏唇角含笑:“我和他那是有过命交情的。” 凤昀白突然靠近夙苏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他去找的你,把你安全送回来的。” 夙苏挑挑眉,不搭话。 凤昀白压低声音,好奇问道:“你们一路同行,你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吗?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他那个面具扒下来看看他长什么样,据说四哥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夙苏抿唇笑笑,没有回答凤昀白。 凤昀白微微眯眼,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影的真实样貌他家四哥都没见过,四嫂怎么可能见过。 夙苏唇角微微上扬,眸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大两小身上,轻飘飘道:“你们兄弟长得都好看。” 凤昀白赫然听到这一句夸赞的话,心中不由小小嘚瑟一下,他们兄弟们确实都长得不错。 夙苏微微摇头,凤昀白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头脑灵光。 夙苏环视一圈,所有人都玩得不亦乐乎,只有凤景奕孤零零的躲在角落里,靠在树干上,仰着头,神色淡淡。 “我去看看景奕。”夙苏甩下一句就朝着凤景奕所在的方向走去。 凤昀白没有跟过去,转身去找沐云舒给夙苏和凤景奕单独说话的时间,希望能劝动凤景奕。 夙苏走到凤景奕身侧,靠在同一棵树上,不发一语。 凤景奕苦笑:“嫂子,前日让你见笑了。” 夙苏不以为意,淡淡道:“可以跟我讲讲吗?你和江姑娘的故事。” 凤景奕有些意外,他以为夙苏会直接劝他,说一堆安慰人的话。 凤景奕往树干上靠了靠,神色淡淡,又似有千言万语,喃喃道:“没有什么故事,就是两年前,我在一场宴席上见到她,她一身红衣,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就那一眼我就将她放在心里,像普通朋友一样聊天说话,后来她跟着东信侯镇守东海边境,时有书信往来。好不容易等她回来了,她却与朔国公家公子即将定亲,我原以为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可当我看到她与于安礼手牵手,相拥亲昵,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了。我甚至想到只要我去求父皇,父皇必定会应允,只要父皇下旨,我会得偿所愿。可是,她不喜欢我,那又有什么意义,只会是三个人的悲哀而已。” 凤景奕眼睛紧闭,脸部肌肉微微紧绷,呼吸微重,仰着头。 夙苏知道,这事直接劝是没有用的,作为朋友,有用的是顺着他就行,要喝酒陪喝酒,要散心陪散心,聆听倾诉,需要肩膀给肩膀,哭了递纸巾,需要安慰就给安慰,理解他开解他。 夙苏沉声问:“景奕,对于江姑娘你想要什么?或者说想她以后怎么样?” 凤景奕没有多思,眼中是一种奇异绚丽的色彩,道:“我不能娶所爱之人,望她能嫁她所爱之人。” 夙苏微愣,凤景奕真的是和那些得不到就强娶的人不一样,他是真的爱江南星。 夙苏轻轻拍了拍凤景奕的肩膀,眼底是那么柔和,声音慈和:“景奕,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幸福,不要气馁,不要灰心,你那么好,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你也爱她的女子。” 凤景奕浅浅的笑笑,或许吧!也许很久以后吧! 凤景奕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道:“嫂子,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母妃。” 夙苏只觉都脑袋被一锅盖砸了,斜斜瞥了凤景奕一眼,刚才还要死不活的,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贤妃娘娘那是什么人,人如其名,端庄娴雅,贤惠温柔,那声名远播,人人称颂,人人拜服。 凤景奕轻咳一声,挠挠脑袋:“并不是指长相和性格,而是……很奇怪的感觉,具体我一下也说不上来,莫名觉得有点像。” 他小时候调皮捣蛋,被父皇打了骂了罚了,母妃总是会柔声细语的关心他,教导他,只希望他能开心幸福长大,从不给他任何压力。 那个位置,兄弟们想,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母妃支持他一切决定。 夙苏眨眨眼,也是这个世界,若是在现代,凤景奕就是个处在青春期活泼好动高中生,有悸动有美好也有遗憾。 凤景奕蓦地问:“嫂子,你喜欢四哥吗?” 夙苏唇角一顿,这个送命题他都问第二次了,刚才那点欣慰荡然无存,只想给他一拳打到外太空。 夙苏幽幽叹口气,不好回答,眼角余光扫过远处正在给两个小姑娘摘梨的凤明辰。 夙苏唇角泛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我出嫁前从未见过你四哥,陛下赐婚,喜不喜欢不重要。” 凤景奕明白了,原来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没意思。 “四哥人挺好的。”凤景奕又幽幽感叹一句:“还是六哥命最好。” 夙苏顺着看过去,凤昀白正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放到沐云舒面前显摆,两人相视而立,粉红泡泡都快溢出来了,羡煞旁人。 夙苏深呼吸,平复心中凌乱的起伏,眼中似有羡慕之色,道:“他和沐姑娘的两情相悦,不也是别人的求不得。” 一语双关。 夙苏突然有点莫名的委屈,心脏也闷闷的不舒服。 满载而归。 凤昀白这个梨园很大,果子每年都很多,吃都吃不完,又大又好的,一些会送进宫,一些送给亲朋好友,剩余的一部分村里人拿走,可还是会剩下很多烂在林子里,很是可惜。 夙苏随口道:“最好的送人,上等的拿去落霞楼做成美食卖,次一些的拿去酿酒,梨子酒很好喝,老少皆宜,酒也可以拿去落霞楼里卖,多具有特色。最差的,没人要的拿去沤肥。哪有浪费的,还怕不够呢!” 凤昀白如获至宝,眼中带着浓浓的惊喜:“嫂子,会说你就多说点。” 夙苏双手一合:“等回去我给你写食谱,赚了钱记得分我两成。” 凤昀白拍手叫好:“好的咧,等梨子酒酿好,我也一定第一个拿去给嫂子尝尝。” 夙苏挑挑眉,默默给凤昀白竖了一个大拇指。 落霞山最美的景色是日落。 夙苏想去看日落。 奈何所有人都玩累了,各自回屋休息了。 夙苏站在院心,双手环胸,仰着头,看着那满山苍翠,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日落肯定很美。 凤明辰见夙苏那样就猜出她所想,问:“想去山顶看日落?” 夙苏点头如捣蒜,眼中满满的期许之色。 “那就去。” 夙苏看向小清和云红,两个丫头狂摇头,她们两真走不动了,再爬上这座山是要她们的命。 夙苏鼓鼓腮帮子,又看向凤明辰,双眼散发着祈求的光:“你去不?” 云红和小清疯狂给凤明辰眼神,奈何人都没看他们一眼。 “嗯!”凤明辰微微颔首,答应了。 云红和小清当即松口气,她们对凤明辰有绝对的信任,这样一个人神秘又强大的人,还有王爷的贴身侍卫,安全感爆棚。 夙苏跑去问问玉潇去不去爬山。 云红很贴心,趁着夙苏去找玉潇的空档,快速收拾出一个精致轻巧的小食盒给凤明辰提着。 夙苏去的不巧,玉潇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潇洒了,眼看天色渐晚,也来不及去找人了。只得回去招呼凤明辰一声,两人就沿着别院后的小路往山上走。 落霞山并不算太高,爬上去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夙苏热情满满,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像个蹦蹦跶跶的小兔子。 落霞山常有不少慕名而来游玩的人,凤昀白特意让人修整出一条上山赏日落的小路,马车是上不去的,小路蜿蜒,骑马和步行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落日后,下山山路漆黑难行,骑马很危险。 所以看日落的最佳方案还是步行,直接劝退大多数人。 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地上,斑斑点点,风一吹,摇晃不止。 第212章 落霞日落 夙苏在前面蹦跶,凤明辰跟在后面。 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夙苏有点气喘吁吁,坐在突出的树根上歇息。 凤明辰提着个食盒,走了那么久气息依旧平稳,无一点喘息。 夙苏手掌扇风,好奇的问:“你轻功那么好,飞上去是不是会很省力?” 凤明辰勾勾唇角:“要不要试试?” 夙苏鼓鼓腮帮子,轻哼一声:“要不是我现在神魂受损,力量有限,我也能飞,还可以布斗转移地大阵,眨眼间就能从下面到山顶。” 凤明辰知道有些阵法很厉害,超出他的认知,问:“这个阵那么厉害?” 夙苏眉眼轻扬:“那当然了,实力越高,可移动的范围越远,我曾经见过一个高人用这阵法,移动三千里,眨眼即到,可惜反噬太大,人没了。” 夙苏撇撇嘴,轻叹一口气,她是有点在吹嘘,也是在现代交通发达,斗转移地大阵,既烧钱又要命。 凤明辰眼睛一下就黯淡下来:“那这种阵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夙苏耸耸肩,发明这个阵法的人可没这么想,“存在即合理,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谁管他有什么副作用。” 凤明辰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塞到夙苏手里,嗫嚅着说:“那你别用。” 这是在关心!夙苏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低垂的眼帘里尽是笑意。 夙苏眨眨眼,轻咬下唇:“没事我用那种阵法做什么,就算我想用也没有那种条件,布阵用的高级符纸,我在这边就没见过。” 夙苏对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真是了如指掌。 凤明辰不由眉头微沉。 夙苏勾勾唇角,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歇够了,继续往山上爬。 临近傍晚,夙苏终于爬到落霞山的最高处,绝佳的观景地修了一座小亭子和悬空的木栈道。 离日落还有那么一会,凤明辰将食盒里的点心和一壶茶水取出来,两个小茶杯,倒满还不够一口。 夙苏将一块栗子软糕递给凤明辰:“等有空我们去野炊。” “好!”凤明辰咬了一口栗子软糕,松软香甜。 日落西斜,夙苏与凤明辰并肩站在木栈道上,扒着护栏,面向西方。 落霞山的日落,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渐渐西沉。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切都变得如此温暖而宁静。 夙苏偷偷看凤明辰的侧脸,那面具在夕阳的渲染下变得柔和。 太阳渐渐西沉,它的光芒不再刺眼,而是变得柔和而温暖。 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夙苏将目光转回远处的夕阳,凤明辰眼角余光落在夙苏身上,心底落了一拍。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交响乐。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观。 山峰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可见,仿佛是一幅水墨画。 夙苏眉眼弯弯:“你说,这里看日出又是什么样?” 凤明辰道:“你要是走得动,明早我陪你上来看。” “好!”夙苏挑挑眉,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太阳完全落到山那边,天空的颜色逐渐变暗最后变成了一片宁静的墨蓝色。星星点点地闪烁起来,仿佛是镶嵌在天幕上的璀璨宝石。 夙苏在凤明辰的催促下不舍的往回走。 林中蜿蜒的小路,夙苏又蹦又跳,凤明辰生怕她摔倒。 “不要乱跳,小心脚下。” 凤明辰身为影卫,早已适应黑夜。 夙苏不急不忙的解释:“鬼眼可见暗夜,虽然比不得白日明亮,视物是没有问题的。” 下山就是比上山快。 回到别院,凤昀白等候在大门口,看见夙苏回来,双目赤红,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夙苏被凤昀白看得背脊发凉,干巴巴的笑笑,问:“你这是见鬼了?” 凤昀白哭丧着脸:“要是见鬼倒好了。” 夙苏表情一定很无语,凤昀白上前抓住夙苏的两只手臂,捏得夙苏手臂生疼,还一副快哭的表情说:“嫂子,你得救我啊!” 夙苏大力推开凤昀白,往后缩,最后直接躲到凤明辰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说:“凤昀白,有事你说,别上手。” 凤明辰隔在两人中间,有点不知所以。 凤昀白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夙苏和凤明辰两人带到前厅。 夙苏饿得没力气,凤昀白就让人赶紧把他留的饭菜端上来,好菜好酒。 凤明辰被夙苏按在椅上安安静静的吃饭。 夙苏一边吃上了,凤昀白还是没开口,夙苏好奇心有点重,但这次她很淡定,凤昀白还来得及准备饭菜那就证明他其实没那么着急。 夙苏都吃了个半饱了,凤昀白还是唉声叹气不说话。 这次,夙苏耐心快耗尽了,刚才还火急火燎的,现在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除了唉声叹气就没了。 夙苏绷不住了,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皇后要给六哥纳侧妃,初十祭祀后就要召京中适龄女子择选。” 声音来自身后,夙苏回头就看见凤景奕和东方焱,凤景奕神色还是淡淡的,没啥精神,东方焱则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两人入座,也想听听夙苏有啥好办法。 东储规矩,娶正妃前后一个月不能纳妾,这皇后挺着急的。 凤昀白这时开口了,满脸不耐烦:“本来前几日就有人给我送女人,被我拒绝,就挺烦的。” 啧啧!夙苏夹起一块排骨细细品尝,仿佛是置身事外。 “嫂子……”凤昀白尾音拖得老长。 夙苏眸光微闪,似笑非笑问:“怎么,你身为皇子,还想只娶一个?” “是!”凤昀白回答的干脆利落,又小声嘀咕:“宁皇叔不就只有王妃。” 夙苏很是欣慰,放下筷子,无比认真的问:“昀白,你想和沐云舒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侧妃、侍妾、通房?” “都不要。”凤昀白回答地斩钉截铁。 夙苏搓搓手,又摸摸下巴思索片刻,最后轻轻敲击桌面,道:“先去找父皇,按照东储的规矩,皇子纳侧妃的旨意怎么也要父皇来下,你是哭也好,闹也好,卖惨也好,还是怎么的,求父皇。不行你就去求你母妃一起求父皇,表达你的真心和想法,你从商,不在政治中心,父皇应该不会为难你。要是还不行,你就跪,跪到父皇心软。” 凤昀白有点怀疑:“这能行吗?” 夙苏眸光冷沉:“态度要坚定的摆在那,再让人多在外营造势头,借机让太后、皇叔都给你说情。但这事不能扯上沐家和沐姑娘,否则有些人见不得好,在背后戳沐家脊梁骨。” 凤昀白坚定的点点头。 夙苏再次着重道:“记住,这事就是你个人行为,沐家完全不知情,是你自己去求的恩典,不是给谁谁谁。” 凤昀白再次坚定的点头,又不确信的问:“这就行了吗?” 夙苏顿了顿,又笑眯眯说:“若是前面说的都不行,最后你也可以再去求求国师,让他给你批一卦,就说你此生只能娶一个,不过国师那是什么人,他大概不会帮你。” 凤昀白记下了。 夙苏最后还是要泼盆冷水:“这要这些都不行,你就放弃了吧!” 凤昀白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夙苏又拿起筷子继续吃,空出时间安慰一句:“有宁亲王这个先例,成功几率还是挺高的。” 凤昀白瞬间像打了鸡血,又振奋起来。 东方焱拍手,夸道:“嫂子脑子就是好使。” 夙苏眨眨眼,筷子拨弄自己饭碗里的白米饭,略有些为难的开口:“至于别人给你送女人这件事,我有两个办法,一个比较难,一个比较缺德。” 几人一脸期许,眼神催促夙苏继续说下去。 夙苏幽幽叹口气,左右看看没其他人,才略略压低声音说:“第一个当然是你出面拒绝,这样容易得罪人,不过对大家都好。第二个嘛,就是谁给你送女人或者小妾,你也给他送。家里夫人凶悍的就送温婉可人的,家里夫人性子温婉的就送泼辣的。或者直接转送给同僚,最好是那种本就不和的,搅和得他们不宁。” 凤昀白眼睛都亮了:“嫂子,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这么多点子。” 夙苏先撇清关系:“好好说话,是你先求我帮忙的,我也就是顺口随便说说,可别出去乱说话,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东方焱有点不以为然:“只是几个妾室,也不必做到这份上吧?” 夙苏这下就不乐意了,直接怼回去:“那你愿意你家夫人有很多个丈夫。” 凤昀白赶忙抬手阻止夙苏说更多的悖论:“嫂子,别乱说。” 夙苏白了东方焱一眼:“那同样都是人,你凭啥觉得身为女子就愿意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是因为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你才没正视过这个问题。” “那是……” 东方焱突然卡壳了,似乎一直是这样的,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所以他自以为就是这样的。可突然被夙苏这么一说,他竟然觉得夙苏说的是对的。 第213章 恶人窥视 突然一阵安静,凤昀白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他只要沐云舒一个人,其他女人他一个都不要,听了夙苏的话,更加坚定内心所想。 东方焱深思熟虑之后,似乎也有些感悟。 凤景奕还在失恋中,完全没心思想这些。 凤明辰看向夙苏的余光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 “还有事吗?”夙苏吃饱了,打算去泡个温泉,好好睡觉。 凤昀白还在琢磨夙苏说的话,下意识的摇头。 夙苏给凤明辰一个眼神,两人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无话,凤明辰将夙苏送到西侧院院门口止步,西侧院住着女客,他不方便进去。 云红和小清在房间里支起小炉子煮红枣梨汤。 “王妃,您回来了。”小清笑呵呵,给夙苏盛了一碗梨汤。 夙苏浅尝一口梨汤,清甜爽口,吩咐道:“收拾收拾,咱们泡温泉去。” 云红和小清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已经去泡过了,可舒服了。” 夙苏也不在意,一想到那热气腾腾的泡池,毛孔纷张,“那给我准备东西,我也要去泡一泡。” 小清立刻去准备东西,夙苏继续喝汤。 这么一耽搁,夙苏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独享一间单独的浴池。 别院的丫鬟准备好干净的泡池,人就被夙苏都打发走了。 夙苏对小清和云红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小清为难:“可是……” 夙苏扯扯唇角,她没有那个让别人看着她洗澡的习惯,“就那么点路我还能走丢不成,我泡一会就回去睡觉,你们先回去。” 两人伺候夙苏那么久,每次沐浴,夙苏都是自己洗,从不让她们帮忙。 夙苏道:“你们先回去给我准备宵夜,半个时辰内我就会回去。” 两人也就不继续纠结,先回院子等着。 夙苏脱去发簪,将头发挽起团了个丸子头,脱下鞋袜踩在白玉石上,褪去上衣。 夙苏手搭在领口,褪中衣的手一顿,猛然回头,就见窗外细缝里有东西,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带着森森寒气的眼睛。 夙苏最讨厌有人偷窥。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转身就跑。 夙苏像离弦的箭追出来,只见屋顶瓦片上一个黑色人影窜动,速度极快,他似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夙苏动作敏捷,追逐中,离得最近时,黑影在屋顶,夙苏就在地面,一上一下的距离不过两三米。 那人身上散发着的阴气和怨气很是熟悉,夙苏一眼就认出来,暗暗骂了一句。 黑影从另一面一跃而下。 夙苏赤脚踩在地上,顺着黑影逃走的方向追出去,心中愤然,恨不得找到人就剥了他皮。 夙苏追着黑影掠过花园,绕过庭院楼阁。 那人似乎对别院的布局很了解,突然一跃而上,又从另一边跃下,直接消失不见。 奈何夙苏对别院地形并不熟悉,这下算是跟丢了。 夙苏赤脚踩在长廊的木地板上,团成丸子的头发因为刚才奔跑散落下来,长发散乱飘动。 她心中愤愤不平,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用力,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有点不甘心,没有抓个现形。 凤明辰听到有响动,悄然出现,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在长廊里缓步游走。 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换做其他人肯定先大叫“有鬼”。 凤明辰认出是夙苏,眸色淡淡,有点不明所以。 “出什么事了?” 夙苏见到凤明辰出现,手掌往额前将散乱的发丝往后梳理,一张小脸阴沉着。 凤明辰手一扯,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夙苏身上。 夙苏眸色阴鸷:“有人偷窥,被我发现了,我追出来,那人跑到这边没了踪影。” 凤明辰原本还算轻松随意的眸中霎时染上血色。 夙苏勾勾唇补上一句:“不过我知道是谁?” 凤明辰眸色一沉:“杀了他。” 夙苏这会突然不着急了,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先不着急,要动手也不是我们来,他做了孽,有东西缠上他,我们呢送他一程。” 夙苏的话极致轻柔随意,却散发着蚀骨冰冷。 凤明辰瞬间明白夙苏话里的意思,脸色稍微缓和些。 夙苏前后左右偷偷瞄一眼,还好没人看到,朝凤明辰招招手:“别闹出动静,先回去。” 夙苏微微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往回走。 凤明辰有点无语,见夙苏赤脚踩在地上,行动比脑子动得快,直接上前一步一个打横把夙苏抱起来。 凤明辰声音低沉:“别动,我送你回去。” 夙苏“哦”了一声,乖乖的不动。 常守靠在下人房的围墙外,抹去额角渗出的汗水,他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无人的档口,真没想到夙苏那么敏锐,竟然一下就被发现。 常守沉沉呼吸,压下心中惊慌,确定没有人追过来,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把蒙面的黑布块塞进怀里,整理好才慢悠悠的走进屋子里。 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左侧是通铺,铺着铺盖,屋子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空空荡荡。 常六憨厚的笑了笑,说:“守哥,你刚才去哪了?总管可说了,别院里住的都是贵人,不许我们乱跑,以免惊到贵人们。” 常守坐下,敷衍道:“我就是睡不着在外面逛了逛,没走远。” 常六憨憨的笑笑,没出啥事就好。 常守抓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酒猛然喝下,抱怨道:“真是天道不公,凭什么他们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我们却在这当牛做马。” 常六挠挠头,别院人手不足,才雇佣他们当短工,工钱给得丰厚,几天抵得上他们大半年的收入了。 常六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憨憨的笑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道:“守哥,人各有命,况且我们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这都是六殿下的功劳。” 常守不耐烦了,就这么点蝇头小利就感恩戴德,真是没出息,他也不想和常六掰扯。 “好了好了,回去睡吧!”常守不耐烦的推搡着常六去睡觉。 常守躺在床上,脑海中划过夙苏的脸,真是从未见过那样尊贵漂亮精致的女人,不知是什么滋味。 常守咽了咽口水,唇边泛起邪笑。 殊不知,五双猩红渗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第214章 诱敌放倒 凤明辰将夙苏送回温泉那边,将夙苏放下。 “去吧,我去对面守着,这里温泉水热,泡一刻钟左右就回去休息。” “好!”夙苏把披风还给凤明辰,踮着脚,跑回屋子里,把门关上。 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夙苏脱去衣裳泡在浴池里,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身躯,她拨弄水面,水波流转,脸颊被温泉水蒸得粉粉嫩嫩的。 一刻钟后,夙苏起身擦干水渍,换上干净的衣裙,舒舒爽爽的开门走出去,朝着侧边屋顶上挥挥手。 凤明辰闪身离开。 夙苏漫步走回小院。 翌日一早,夙苏看日出的计划泡汤了,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 夙苏看了眼窗外,缩回被窝里,蒙头继续睡。 初冬的雨,带着丝丝的凉意,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宁静与深沉。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时辰,天空才放晴。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清新的舒适。 别院前有好几棵棕榈树,夙苏让人砍下树叶,拿去编一些小东西逗凤安然和凤安莹。 小灯笼、小蜻蜓、小蚂蚱、小蝴蝶、小提篮……每一件都精致好看。 编了两束玫瑰花送沐云舒和东方玉。 东方玉捏着花束去东方焱面前炫耀,搞得东方焱也想要,可他不好意思跟夙苏开口,就抢了东方玉的,惹得东方玉要大义灭亲了。 沐云舒握着玫瑰花束爱不释手,笑容盈盈。 夙苏见沐云舒握着花束,想起凤昀白这坑人的家伙让她做婚礼主事,决定回去做一束捧花,等婚礼那天添点不一样的。 凤昀白在一旁夸赞:“嫂子,这世界上有你不会的么?” 夙苏眨眨眼,调皮的挑挑眉角,笑容多了几分诡异:“我会的可多了,还有你这辈子都想不到的。” 凤昀白忽然有种背脊发紧,浑身发凉的感觉。 得了空,夙苏去跟别院管事打听了常水村来的人,常守和常六是这几日负责运送食材来别院的。 夙苏语气轻松欢快,就是在闲聊的口气。 管事也没有起疑心,夙苏身为王妃居然会和他这么一个小管事说话。 夙苏约摸着又到了送食材进别院的时间,就一个人在别院附近转悠散步。 恰好就遇到常守和常六驾着板车回来,停在别院后门处,将车上的食材卸下,一筐筐往里搬。 夙苏缓步靠近。 常守低下头,生怕被夙苏认出来,有点忐忑不安。 夙苏靠近后,指着远处被植被遮挡的地方,温和客气的笑笑,问:“请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常六见到夙苏脸上就有些微微发烧,不自在挠挠头,憨厚的笑笑:“那边有一个小水潭,夫人一个人走注意脚下。” “谢谢!”夙苏微微颔首,朝着刚才指的地方走去。 常守见夙苏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由松懈下来,余光追随着夙苏的脚步,见夙苏一步步走远,心中泛起恶意。 “老六,你把这些先搬进去,我肚子不舒服,去去就回。” 常六没啥心眼,听话的将一箩筐青菜端进别院里。 常守见常六进别院了,观察四周都没有啥人,心中大喜,追着夙苏的步伐而去。 鬼鬼祟祟的跟在夙苏身后,不敢太近怕夙苏发现。 夙苏早就发现跟在后面的常守,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又玩味的弧度。 故意往植被茂盛的地方走,四周寂静得很,似乎也没人会来这边。 果然有一个小水潭,潭水幽深清澈。 夙苏停下脚步,蹲在水潭边,用手轻轻拂动水面,静谧的水面荡起涟漪。 常守心痒痒,他踮着脚,双手朝前半举,一步步靠近夙苏。 就在距离夙苏大概五六米的地方,一个如鬼魅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常守身后,一掌下去,常守还来不及回头就两眼一闭,直直栽倒在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夙苏站起身,甩甩手掌上的水,看着地上的常守,眼底满是幽暗之色,他身上沾染的怨气越发重了。 “绑回去关起来,我去准备点东西。” 凤明辰眼中冰冷,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常守带走。 别院东侧挨着墙角有一处偏僻院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鲜少有人来。 厢房内光线昏暗,常守被绑在厢房的柱子上,绳子一圈又一圈,比裹粽子还裹得严实。 夙苏进来时一只手里提着个竹篮,另一只手里端着三炷香,香烟袅袅。 夙苏将香插入缝隙,去扯了常守一根头发包入一张符纸里,从篮子里拿出一只小碗,手诀翻转,符纸瞬间燃起火焰。 夙苏将符纸扔进小碗里,符纸快速化作灰烬。 厢房内温度霎时阴冷,透入骨髓,阴风阵阵掠过。 凤明辰能感觉到有东西进来了,虽然他是看不见,但这种情况多来几次已经习惯了。 夙苏回头一个激灵,屋里多了五个女子,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有二十多岁的妇人,一个个七窍流血,脸色煞白,青黑的脉络蔓延入体,怨气冲天,阴气翻飞。 她们面目狰狞,看向被常守时眼眸中满是阴毒恶煞,极致恨意。 纵然是夙苏见惯大场面,也被这一双双阴毒的眼睛惊了三分。 夙苏定了定神,站得笔直,冷淡的问:“他对你们做了什么?说来听听,我可以为你们做主。” 夙苏声音冷淡,却又字字有力。 五个女鬼齐齐看向夙苏,夙苏回望,双眸闪过淡淡血色光芒。 五个女鬼只觉得浑身一紧,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峰压在她们头上。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站了出来,讲述了常守的罪孽。 女子叫钱雪,乃常守结发妻。常守以前有过个师父,教他轻功,有些武功底子。钱雪与常守贩卖一些山货,赚了点小钱,常守结交朋友,被人诓骗赌博输光钱财,还欠了不少钱,常守就将主意打在钱雪身上,他将钱雪下药迷晕,送给债主奸污凌辱抵债,事后常守又嫌弃钱雪脏,发了疯将钱雪给活活打死,尸体沉了塘,对外宣称钱雪卷走钱财与人私奔。 常守家财败光,才发现被人欺骗,他打不过骗子,就将气撒在别人身上,只要遇到独身的女子就下毒手,一个个凌虐致死,常守轻功好,擅长逃脱,不留痕迹,根本没人发现是他动的手。 第215章 恶人结局 常守在外面待不下去,不得不回常水村,那日在村里盯上了常二家的姑娘,那也算是他侄女。小姑娘对于这个堂叔也没有警觉,被常守奸污杀害。 屋子里温度越来越低,凤明辰见夙苏脸上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淡然到一脸愤然。 夙苏端起烧了符纸的碗,将燃落的香灰撒进碗里,倒上水,随意晃动碗,让碗里的灰烬与水混合。 夙苏满脸气愤,重新倒了一碗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常守脸上。 常守脸上顿时被烫红一片,人也清醒过来,咿呀乱叫。 夙苏也不怕被人听见,就是他这个叫唤的太难听,不耐烦道:“闭嘴,再叫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 许是夙苏声音过于冰冷,又或者是夙苏太有气势,常守果然闭了嘴。 夙苏冷眼看着常守,若是视线可以刀人,常守已经成一滩碎肉了。 常守仔细看清夙苏的脸,心中慌乱,强忍着面上不显,小心的低声问:“夫人,您为何要绑小的?若是小的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先给您赔不是了。” 夙苏眸中冰冷,唇角挂着冷笑:“为何?你不是很清楚么。你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都忘记了?” 常守心跳都停了一拍,背脊发凉,喉结滚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小的昨晚一直在屋里睡觉,夫人认错人了。” 夙苏冷笑:“我只是问你昨晚做了什么,你却说我认错人了,你是怎么知晓我昨晚见了人。” 常守脸色瞬间多色多彩,“小的只是猜测。” 夙苏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承认也罢。” 常守突然很迷糊,以为他听错了,但看夙苏脸上很淡然,心底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必是没有证据,恐吓他的手段罢了。 夙苏问:“那你刚才跟着我后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常守额角冷汗涔涔,好吧我笑着:“小的是见夫人一个人,怕您出事。” 夙苏似乎是信了常守所说,浅浅笑笑,眸底却是冰冷犀利,嘴上又很是平和的问:“我听说你家夫人卷款与人私奔了?是不是真的?” 常守一时不明所以,以为夙苏是在可怜他,又或者有别的目的,装得一副受尽苦难的模样。 常守愤然道:“那个贱人,丧尽天良,嫌贫爱富,不守妇道,我恨不得杀了她弃尸荒野。” 屋里温度陡然低了三个度,如冰窖般,常守全身不由得骤缩,这个屋子异常的的阴冷。 夙苏冷嗖嗖的笑笑,回头看向凤明辰,冷冷吐出三个字:“阉了他。” 凤明辰眸中冷意盎然,拔剑,剑锋发出冷然的低吟。 常守脸色瞬间苍白,一下就慌了,双腿又不住的颤抖,深觉得夙苏这变脸速度太快了,急急求饶:“夫人……不知小的到底做错什么,饶命啊!” 夙苏又抬手拦住凤明辰,还是直接上点猛料。 夙苏把手里混合符灰和香灰的碗给凤明辰,笑眯眯道:“灌他喝下。” 凤明辰接过碗就往常守那边去,捏住常守的颚骨,迫使常守张开嘴,直接把那一碗水灌了个干净。 常守想吐却吐不出来,那水又难喝又噎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夙苏好心提醒:“放心,不是毒药。” 常守却更加慌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在身体蔓延开。 夙苏将布条绑住常守的嘴,以免等下叫得太大声咬断了舌头。 做完这一切,夙苏收拾东西招呼凤明辰走了。 到了门口,夙苏回过头,笑意浓浓却不带温度:“别把他弄死了。” 夙苏语气中略带警告,说完出门,还不忘把门关上。 常守眼中茫然,不明白夙苏话里的意思。 但很快,常守明白了,他的眼睛突然很热,身体也好热,眨眨眼的功夫,面前突然多了五个女子,她们披头散发,瞳孔血红,脸色青白,七窍流血。 鬼,有鬼!常守认出几人,他想尖叫只能发出嗡嗡的声响,他双目圆嗞欲裂,眼中恐惧惊愕,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五个女鬼发现常守能看见她们了,脸上露出嗜血发怵的冷笑。 常守抖如筛糠,双腿软瘫,手脚因剧烈的恐惧痉挛,双目似要瞪出来。 一拥而上,尖锐的指甲划过常守的脸,没入他的肉里,冰凉刺骨,疼痛难忍…… 别院中的小亭子里,桌上摆着小火炉,炉上煮着红枣银耳梨汤,甜香四溢。 夙苏将常守所作所为全数说给凤明辰,他这会也不说话,眸中晦暗不明。 凤明辰沉声道:“就该杀了。” 夙苏抿抿唇:“回头你把他送去给昀白,毕竟是他地盘上的人,让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自家侄女都不放过,畜生不如,让他去给自己堂兄做个交代。” 夙苏眸色暗沉,常守落在她手里,她要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好!”凤明辰听夙苏的,她要怎么做,他就配合怎么做。 夙苏舀出一碗梨汤递给凤明辰,又给自己舀了一碗。 梨汤清甜爽口,时光祥和安然。 一个多时辰后。 夙苏后凤明辰先去看了常守,地上一片潮湿,臭味弥漫不散,常守头发散乱,双目充血暴突无神,像是被惊吓到了极致。人外表还是好的,就是精神崩溃了,嘴里呓语不断。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别杀我……” 凤明辰将人送去凤昀白跟前,夙苏没有跟去。 晚饭后,凤明辰才同凤昀白回来。 常守被判了凌迟处死,凤昀白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把人送回常水村时,村长还不知所以,以为常守时得罪了贵人,后来从凤明辰嘴里听了常守做的事,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常二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堂兄弟手里,还死得那么惨,当场就要一斧头砍了常守,被拦住了。 常守只要一睁眼就看见五个女鬼盯着他,不睁眼也能感觉到蚀骨的阴气在他身上蔓延,他已经完全崩溃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嘴里不断呓语着道歉后悔的话。 没有一个人同情,也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常守作出的事惨无人道,被凤昀白送去当地府衙,最后判了凌迟处死。 夙苏轻哼一声,只是同情那些受了难的女子们,至于常守是罪有应得。死只是开始,她们五个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下地狱。 第216章 来客不善 夜里,常守面对着墙角蹲下,双手死死捂着耳朵,眼睛紧闭,脑袋死死往下垂,整个人蜷缩在在角落里,身体不住的颤抖。 常守呓语:“求求你们,我已经认罪了,你们饶了我吧。” 钱雪的长发从缝隙中落下,缠绕在常守的喉咙上。 常守感觉到剧烈窒息感,他不得不睁开眼,却又什么都没有,他微微回过头,身体颤抖着,双眼惊恐地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常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叫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随后,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推倒在地,又被掀飞贴到墙面上。 常守下体传来剧烈疼痛,血一涌而出,他能感觉到濡湿的感觉,他也能闻到血腥味,血染红他的裤子,他这次叫不出声了,眼泪物生地的落下,脸上表情扭曲。 …… 等狱卒发现时,常守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他的眼睛大睁着,已经失去了焦距,空洞无神。整个身体也变得僵硬,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呼吸完全停止,心跳也不再跳动,就这样笔直地躺在地上,了无生机。 翌日一早。 凤昀白的人传来消息,常守昨夜死在狱里了,仵作验尸,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是被活活吓死的。 常水村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收殓尸体,村长更是将常守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最后只得由府衙让义庄的人收殓尸体埋入乱葬岗。 夙苏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她昨夜见到那五个可怜的女子了,她们身上怨气消散,手牵着手一起走了,还听到一串熟悉的铁链拖动声。 夙苏今日将小厨房包圆了,她与凤明辰两人在小厨房忙碌着。 凤明辰提剑的手今天也提起了削皮的刀,削了小半框的梨,乖乖坐在桌前看夙苏忙碌。 夙苏端着一碟雪梨水晶糕献宝一样端到凤明辰面前,每一块水晶糕只有硬币大小,都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特意用梨花花朵模具,外表就像一朵盛开的梨花, 夙苏拿着小勺盛了一块直接喂到凤明辰嘴边,满眼期待的喜色:“尝尝。” 凤明辰对上夙苏那满目轻柔,泛着喜色的眉梢,将水晶糕吃下。 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口感软糯q弹,细腻爽滑,仿佛在舌尖上跳舞。每一口都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夙苏见凤明辰细细品了,眉角上扬,满怀期待之色的问:“好吃吗?” 凤明辰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点点头。 夙苏连碟带勺塞给凤明辰,抡了抡手臂,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那你先吃着,我去做点其他的。” 夙苏又去忙碌起来。 凤景奕情绪低迷,一个人就在别院里闲逛,恰好逛到小厨房这边,恰好看夙苏喂凤明辰那一幕,眉头微蹙,总有点怪怪的感觉,后来夙苏又立刻去忙碌了,想着只是让人试菜也挺正常的,他又觉得是他想多了。 凤景奕看着夙苏忙碌的背影,问:“嫂子,你在忙什么?” 夙苏头都没回一下,专注在灶台上,随口应道:“在做点心,你来的正好,帮我尝尝。” 凤明辰听了夙苏的话,换了一把勺子,盛了一块水晶糕喂到凤景奕嘴边。 凤景奕脸色微凝,近在嘴边的水晶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真的觉得他刚才是多想了,毕竟如果是嫂子喂他吃,他一定吃下去,一个大男人喂他,请恕他难以下口。 凤景奕有点无奈,接过凤明辰手里的勺子,吃掉那块水晶糕。 凤景奕情绪一直不高,但入嘴的美味他还是尝得出来的,淡淡道:“很好吃,安然和安莹一定很喜欢。” 夙苏又端出两盅双皮奶,铺上雪梨桂花酱,摆到两人面前:“尝尝这个,缺什么提提建议。” 夙苏做的东西都是东储没有的,这才是新意。 凤景奕第一次吃这些东西,很是新奇,原本低落的情绪也缓和很多。 夙苏又端上整个梨做的冰糖雪梨盅,雪梨牛乳小方,雪梨鸡蛋煎饼,雪梨小松饼,一壶雪梨茶。 凤景奕有点愕然:“那么多?”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眼睛眯成月牙形,笑呵呵的说:“不是要给昀白落霞楼里添新么!我决定每样都做出来先试试,你们正好帮我一起试试。” 凤景奕随口问:“六哥他们呢?” 夙苏双手捧着下巴,脑袋微偏,答道:“昀白带着沐姑娘、安然和安莹去赏芙蓉花。东方焱带着东方玉和玉潇去骑马了。” 凤景奕点点头,在夙苏眼神催促下开始品尝桌上的美食,每一样都很特别,清甜不腻,有梨独有的清香和味道。 凤景奕连连点头,每一样他都喜欢,甜的腻了就来一杯雪梨茶,茶香伴梨香,解腻回甘。 这时,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重而快,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云红急匆匆的跑来,扒在门框上,喘着粗气,道:“王妃,不好了,小狐狸被人抓了。” 夙苏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自从来了落霞山,小狐狸就被放出去撒欢,落霞山这一大片都是凤昀白的地盘,没人打猎,也就由着小狐狸去玩了。 夙苏与云红边走边说,这才知道,今日一大早有一群公子小姐来落霞山附近游玩,刚好转到别院附近,无意间见到小狐狸,把小狐狸给逮住了,恰好被出去办事回来的小清和云红撞见了。 小清拦着人,云红跑回来报信。 夙苏脚下生风,步履不停地走出别院,就在别院外五六百米外的竹林里。 竹林中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小清张开双臂拦在大路中央,七八个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小清,满脸不屑。 一身红色骑马装的少女不耐烦了,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打在小清身上,一条清晰的血痕出现在小清肩膀上,痛得小清龇牙咧嘴,跌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小清鼓着腮帮子愤然道:“你们放下小狐狸,那是我们家王妃养的。” 红衣少女耐心完全用光了,那只狐狸皮毛好看,是她先看上的,拿去做围脖,定然可以好好炫耀一番。 红衣少女冷声呵斥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如此不知规矩,竟敢拦本小姐的路,不想活了,我替你的主人好好教教你。” 第217章 蛮横霸道 一鞭子就要挥下,一道银光闪过,鞭子断作两节。 一柄剑冷冷的没入土中,像是一条银河般隔开两方人。 突发的情况,心爱的鞭子被斩断,惹得何娇娇满脸怒气。 凤明辰最先到,拔起地上的剑,站在最中间,身上冷冽的气场让人退避三舍。 脸上的银色面具散发着幽幽寒光,漆黑如星辰的眸子散发着嗜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送他们这群人上西天了。 夙苏跑过来,先将小清扶起来交给云红,小清见到夙苏,眼里瞬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凤明辰取出随身的小瓷瓶给云红,让她先带小清回去处理伤口。 云红知道此时她们在也没用,听话的扶着小清先离开。 夙苏眼神安抚小清,微抬下巴让她们安心回去,又往前一步与凤明辰并肩而立,冷漠的望着眼前这八个人。 最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身藏青色骑装,马背上还有弓箭,小狐狸耷拉着脑袋,就在他的手里拎着。 藏青衣男子见夙苏的脸有种熟悉的感觉,那张脸他似乎见过。 夙苏身上的气压骤降,她的小狐狸养得是白白胖胖,皮毛是油光水滑,现在被人捏着后劲拎在手里,脚上被箭矢划伤,滴滴哒哒流着血。 小狐狸听到夙苏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抬起小脑袋又垂下。 夙苏这次是真的生气,小清肩上的鞭伤已经渗出血来,小狐狸也受了伤,强按耐下心中怒意,道:“你们抓我养的狐狸,打伤我的丫鬟,是何意?” 红衣少女名叫何娇娇,她高昂着头,根本不把夙苏放眼里,道:“你说是你养的就是你养的?” 夙苏先沉了沉气道:“小狐狸是我养的,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小福袋,是我系上去的。” 小狐狸脖子挂着符纸隐藏妖气,可符纸太引人瞩目了,夙苏就做了个红色的小福袋,把符纸塞进福袋里给小狐狸挂脖子上,既美观又能告诉别人它是有主的狐狸。 马上的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小狐狸的颈子,那里确实用手编的红绳挂着一个红色的小福袋。 他们追了小狐狸很远,却一直没看见福袋,不得不说一声眼睛瞎。 何娇娇高昂着脑袋,脸上飞过一丝不屑与倨傲,居高临下的说:“是你养的又如何,你放它在外面,那就是无主之物。” 这是什么逻辑,这人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废话真多。”小狐狸在别人手里,夙苏是一秒都忍不得,悄然给了凤明辰一个求助的眼神。 凤明辰一个飞身上去,下一秒小狐狸就到了他的手里,还顺手把马上的男子挥落马下,退回来将小狐狸交给夙苏。 一切都很快,藏青衣男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小狐狸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他还狼狈的被撂下马,他自诩武艺高强,可在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子面前,那就什么都不是,喉结微微滚动,有点头皮发麻。 夙苏轻轻敲了小狐狸脑袋一下,它一个修出人身的狐妖居然被人逮住了,真丢人。 小狐狸也委屈,它也不敢随意用妖法,最近吃的太好,疏于锻炼,才会迟钝被箭射中。 何娇娇马上也反应过来,双目喷火,握着断了半截的长鞭指着夙苏:“你竟敢抢我的东西。” 夙苏纠正道:“是你抢了我的,我只是拿回来。” 何娇娇挥舞手中半截的长鞭,拉起缰绳,马蹄对准夙苏的方向,只要她鞭子轻挥,马就能一蹄子送夙苏上路。 何娇娇嘲讽的话脱口而出:“畜生就喜欢养畜生。” 何娇娇说完这句话,一道寒光闪过,她的马嘶吼一声直接倒地,颈子上血喷涌而出。 何娇娇被重重甩飞在地,痛得她骨头都要散架了,可她一抬头,就看着自己的马在地上挣扎两下没了生息,心跳一滞。 若是刚才剑刃对准的是她,她是不是就死在这里了。 这下,她心中泛起恐惧,可她不服气,脸上泛起高傲之色,“你个小贱人,本小姐乃当朝户部尚书的亲侄女,顺贵嫔是本小姐的亲姑母,你们居然敢杀了本小姐的马,本小姐要你们陪葬。” 跟在后面当背景板的凤景奕蹙眉,这位姑娘嚣张跋扈没脑子就算了,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还拖自己靠山下水,真是何尚书和顺贵嫔的好侄女。 夙苏则是暗暗给凤明辰竖了个大拇指,对着何娇娇沉声道:“一个畜生而已,杀了又怎么样。” “你马上跪下给我赔罪,我还能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何娇娇气急的嘶吼着,脸上满是骄横之色,恨不得上来给夙苏两嘴巴子,奈何刚才摔得重,她的脚太痛,站不起来。 这下给凤景奕都给看乐了,他站出来就被夙苏一个眼神又推回去了。 藏青衣男子见夙苏几人不为所动,心中有点发虚,这落霞山距离京城很近,这几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恐怕身后也是某个达官权贵,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在下何译卓,小妹何娇娇年纪尚小,口无遮拦,望几位莫要怪罪,那只狐狸我们不知是有主之物,还望海涵。” 何译卓身子站得笔直,看似在表达歉意,实则一点诚意都没有,眼中余光悄然掠过,似在试探。 目光最终落在夙苏身上,长得不错,可惜已经嫁人了。 夙苏抿抿唇角,这何家的人倒是同样的嚣张跋扈。 “哥,你干嘛对那个贱人低声下气。”何娇娇气得哇哇乱叫,气得浑身发抖,仿佛给夙苏低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何译卓斜斜眼眸,他也不是那种会低头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 夙苏对何娇娇这左一句“贱人”,右一句“畜生”叫得不是很高兴,她幽幽笑着,诚心建议:“何姑娘脑子不大好啊!建议回去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何娇娇以为夙苏在侮辱她,手指指着夙苏,气得脸色青紫,肆无忌惮的看着夙苏:“啊……你们几个贱人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几个的。” 何译卓没有拦着何娇娇,他倨傲的眼眸中透露着不屑,达官显贵也不及他们何家是皇亲国戚。 这也不能怪何娇娇敢这么跋扈骄横,他们以前在父亲任职的地方就是这样的蛮横不讲理。 第218章 意外结果 何娇娇一个月前才随着父亲入京的,她的父亲在京城这个满是皇亲国戚的地方,官职低。没有资格参加万寿宴,也没见过夙苏。 夙苏今日在厨房忙活,为了方便,打扮只能说是普通,凤景奕随着夙苏来,还一直站在夙苏身后,像个侍卫。 没排场没侍从没锦衣华服,说夙苏是楚王妃,鬼都不信。 后面跟着的公子小姐们身份背景也不高,否则也不会以何家兄妹为首,看中的也就是何家兄妹背后的何家。 他们虽常居京城,但他们的身份太低,甚少能参加那些有头有脸之人办的宴席,根本没见过夙苏和凤景奕。 但他们懂得明哲保身,前面怎么闹,他们一概不闻不问,也不搅和进去,就是谁都不得罪。 夙苏抱着小狐狸,手顺着小狐狸的毛摩挲。 局势有点僵着。 何娇娇见夙苏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更是来气,怒气冲冲道:“哥,你去叫我们的人来,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去,我要撕了那个贱人的脸,剁了他的手祭我的马。” 何娇娇趾高气扬,手指一一掠过。 何译卓微微踌躇,此地毕竟是六殿下的私产地,闹大了动静,若惹得六殿下不快,他们得罪不起。况且真动手也打不过。 这话给夙苏听乐了,手挡在唇前,微微倾身靠近凤明辰,极低声与凤明辰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仗着景奕王爷的身份吓死他们。” 凤明辰漠视眼前几人,夙苏隐藏在后面的手一直拉着他背后的衣角,若不是因此,这几人怕是已经躺在地上爬了。 凤景奕额角落下黑线,他离得近,听得到夙苏的声音,轻咳一声,也学着夙苏压低声音道:“嫂子,我可以也很乐意,但是你应该仗你和四哥的身份。” 夙苏神色一敛,故意又大声说:“可以什么,人家是有身份背景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夙苏语气略带嘲讽,还阴阳怪气,眼中一片幽暗,说这话就好像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好”一般轻松随意。 后面几个公子小姐对视一眼,淡不可闻的摇摇头,他们现在才是左右为难,他们父辈官职都不高,依附着何家兄妹,可他们不傻,又不敢去拼那个可能性,就那么僵持住。 凤景奕本就情绪不高,在这里听了半天废话,早就不耐烦了,手握成拳,凑到夙苏近旁,低声道:“嫂子,要不直接动手?” 夙苏颔首低语:“打伤送医馆,打死算我的。” 凤景奕眼中霎时闪烁着冷意,道:“算六哥的。” 夙苏同意的点点头。 “落霞山乃本王私产,不许外人随意踏足,本王似乎没有邀请你们来。” 人未至声先到,夙苏给凤景奕和凤明辰投去一个眼神,不需要他们动手了。 凤昀白这条大腿,夙苏先抱为敬。 凤昀白是走过来的,但是他的身后跟着别院的府卫,足有二十余人,声势浩大。 凤昀白是在外面走动最多的一位皇子,相貌俊逸非凡,有权有钱,是京中女子想嫁排行榜前三。 何娇娇见了凤昀白那一刻,脸上飞起两抹红晕。 六殿下虽不管朝政,但实打实是有封号的王爷,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正妃已定,但身侧多有位置空缺,就算入府当个侧妃那也是她的荣耀。 凤昀白知道有人找夙苏他们麻烦,立刻就赶过来了,冰冷的眸光落在何译卓一行人身上:“你们是何人?” 何译卓躬身行礼,身体弯得弧度都快有九十度了。 在场的其他几人这下彻底慌了,后知后觉的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个躬身行礼。 何译卓沉了沉气,拱手道:“在下何译卓,家父乃礼部主事,家伯乃户部尚书,姑母……” 凤昀白可等不及他报完家门背景,眸色幽暗阴沉,沉声呵斥道:“擅闯本王私地,可判杖责监刑,本王不喜欢有外人。” 何译卓有些慌了。 他们在别人面前显摆身份,不知谁说落霞山风景优美,奈何是六殿下私产,不许别人随意进出。 何译卓也算是受了怂恿,他仗着身份带人来的,原本以为六殿下会看在他们背后之人,面子上不与他们计较,可现在看六殿下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凤昀白冷眼扫视八人,走到夙苏跟前毕恭毕敬的拱手一拜:“四皇嫂。” 夙苏委委屈屈,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微低着头,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哭泣声响彻在耳,悲戚神伤,可怜兮兮道:“他们骂我贱人,还骂我们畜生,还弄伤我的小狐狸,我……呜呜呜。” 被放在地上腿还受着伤的小狐狸,内心os:哭得真假! 凤明辰和凤景奕额角同时滑落一滴汗,夙苏突然这一出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还以为夙苏会站出去,大闹一番,或者重拳出击,再或者亮身份威慑,怎么也没想到夙苏会哭得那么“伤心和委屈”。 夙苏哭泣的声音委屈又悲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同悲。 凤昀白第一时间是有点蒙,这还是她那个能动手绝不动口,把一个比她高出一大个头的人揍得爹娘都认不出来的嫂子么? 凤明辰见夙苏哭得声音都发颤了,心里就闷闷的,明知道她是装的,他还是很难受。 夙苏微侧脸疯狂暗示。 凤昀白立刻入戏,脸上冰冷一片:“本王会去父皇面前参何尚书一本,何家教女不严,对楚王妃不敬,对翌王不敬。” 楚王妃?翌王? 被晾在一旁何译卓这才想起来,那丫鬟确实说过什么王妃之类的话,是他们没放在心上,听不见。 凤景奕轻咳一声站出来,轻蔑一笑道:“本王今日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辱骂皇室宗亲,属大不敬之罪,轻则流放发配,重则满门抄斩。 何家兄妹石化当场,眼中闪着忐忑和紧张,后悔他们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身体不由的发紧发颤。 至于后面那六个人,在凤昀白出现那一刻,他们就彻底隐身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得知夙苏他们身份那一刻,他们窃喜是大于惊慌的,毕竟他们什么都没做。 凤昀白一脸焦急,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夙苏,眼神阴鸷的瞟向何娇娇兄妹。 “四嫂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要怎么和四哥交代?” 第219章 冬日安宁 这一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 凤景奕自说自话,眼神晦暗扫过何家兄妹,他们家四哥那是凶名在外。 何译卓和何娇娇脸色倏地苍白如纸,直挺挺的跪下。 何译卓磕头求饶,“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者无罪,求四王妃、翌王殿下饶命。” 刚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卑微。 何娇娇吓得脸色苍白,现在后悔的想跳河,那可是翌王啊!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的翌王殿下,若是今日她装装样子,以她的花容月貌定然会被翌王看上,只要求一求姑母,她也能当王妃。 凤景奕要是知道何娇娇此时的想法,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何娇娇一巴掌。 夙苏微微抽泣,道:“昀白,算了,让他们走吧!” 夙苏此话一出,不只何娇娇惊愕当场,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凤明辰倒是没多少意外,毕竟夙苏的想法总是多点意外。 夙苏拼命给凤昀白暗暗使眼色。 凤昀白虽然不知道夙苏想做什么,但他听话,冷眸一扫,道:“既然嫂子发话了,你们都滚吧!” 何译卓兄妹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平了,连忙起身,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灰溜溜走了,哪还有一开始的倨傲。 随他们来的六人,不知所措,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做,见何译卓兄妹走了,他们齐齐朝着夙苏他们行一礼,也灰溜溜走了。 世界一下安静了。 凤景奕不解:“嫂子,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夙苏抬起头,眼眶都没红,将手中的手帕转了一圈,勾勾唇角道:“我只说让他们走,没说不计较啊!” 夙苏一脸坏笑,她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么?显然不是,她又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 凤昀白拱拱手:“嫂子,请吩咐。” 夙苏轻拍凤昀白肩膀,语重心长道:“去,把今日的事好好传出去,何家树大招风,有人会替我们参上一本的,另外让你们家四哥暗地里派人盯着,京城有事要发生,再派人去查查这何主事家。”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管是蔚州的何家还是京城的何家,不都是仗着何家的地位耀武扬威,都不知道背地里多脏。 “明白。”凤昀白算是看明白了,嫂子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何家树大招风,总有人惦记着,不用他们费心,自有人要拉何家下水,大不敬之罪若是定下,何家不死也要脱层皮,官场怕是要大地震了。 夙苏摆摆手,这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风起云涌。 夙苏眸中云淡风轻,心中多有起伏,余光不自觉落在凤明辰身上。 夙苏幽幽叹口气,感觉这天要变了,抱起小狐狸就走。 凤明辰紧跟其后离开。 夙苏走了几步把怀里的小狐狸塞进凤明辰怀里,笑容柔和随意自在。 凤景奕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夙苏和凤明辰的背影上,两人就背影看真和谐轻松,心中竟泛起点点疑光。 凤景奕留下指挥人把现场清一清,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夙苏与凤明辰身影完全消失。 凤景奕靠近凤昀白身侧,低声问:“你觉得四哥喜欢嫂子么?” “啊?”凤昀白被这么突然一问,男子一时竟然转不过来。 凤昀白转过神,眼中情绪复杂,轻拍凤景奕的肩膀,他知道凤景奕最近因为感情的事情绪不稳定,想得也比较多。 凤昀白也压低声音道:“七弟,你应该知道,父皇在兄弟中最中意四哥,四嫂或许不是四哥最爱,但她是最适合四哥的。” 凤昀白说这话时也不由轻叹一声,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在的活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因此他更加珍惜现在。 凤景奕眼眸微沉,只是因为适合,这一刻他竟有些同情夙苏。 凤昀白却突然说:“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但我会全力帮四哥。” “我也是。”凤景奕毫不犹豫的附和,自始至终他都是站在凤冥夜这一边的。 凤昀白仰天,又低下头:“我们多站在四嫂这边,以后四嫂也能过得好些。” 凤景奕点点头,但他心头总有点莫名担心,夙苏是个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人,以后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晚膳后,东方焱非缠着夙苏下围棋,明境真人教过她围棋,夙苏也不记得啥时候随口说起过,就被东方焱缠上了。 夙苏拗不过,就坐下来和东方焱下棋。 奈何夙苏实力有限,被东方焱大杀四方。 夙苏回京城时就听说明境真人云游去了,心中苦闷郁积,她真的想找真人聊聊天,她有好多话想问真人。 夙苏不服输,双手撑在桌子上,像一只发怒的猫咪,她一定要找回场子。 “围棋我认输,不过,我会一种老少皆宜,容易上手且趣味横生的玩法,五子棋,敢不敢来战?” 东方焱一下来了兴趣:“五子棋是什么?” 夙苏抿抿唇,用棋子在棋盘上简单演示一遍,解释道:“双方分别使用黑白两色的棋子,下在棋盘直线与横线的交叉点上,先形成五子连珠者获胜。” 夙苏演示两遍,东方焱就已经明白规则和玩法了。 这次换夙苏大杀四方了,东方焱连连败退。 夙苏觉得不过瘾,让人准备了许多纸条,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 其他人在一旁看戏围观,就见东方焱一直输,一直往脸上贴条。 不一会,东方焱脸上的纸条都够垂帘听政的了,他一手拨开遮挡眼睛的纸条,一手落子。 角落里夙苏已经连成四子,嘚瑟的眨眨眼。 又输了,东方焱有点想捶桌,夙苏拿起纸条贴到东方焱脸上,惹得所有人大笑不止。 凤昀白在一旁煽风点火:“阿焱,别较劲了,跟嫂子说几句好话,让嫂子让让你,或者我替你赢回来。” 东方焱双眸里迸发不服输的光彩:“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夙苏眉尾上扬,一只手撑在下巴,一脸轻松得意:“我鬼都不怕会怕你。” 东方焱轻哼一声。 玉潇噗嗤笑出声。 东方焱是个极聪明的人,完全摸透后,也渐渐能赢几次,夙苏脸上也多了几张纸条。 终究姜还是老的辣,东方焱脸上的纸条已经贴不下了,跟个刺猬似的。 第220章 闲暇时光 这一局夙苏又赢了,东方焱脸上已经完全没地贴纸条了。 夙苏身子往后一倒,把脸上的纸条扯下,伸伸胳膊腿:“不玩了不玩了,累死了。” “不行。”东方焱动作幅度大一点,脸上的纸条就噗噗往下掉。 “你去找别人陪你玩。”夙苏眼神疯狂暗示围观的人,反正这大半天了,他们早就看会了。 东方焱这会也泄气了,把脸上的纸条全数扯下来。 夙苏让出位置,凤昀白率先坐下,他看了大半天热闹,早就心痒痒想试一试。 夙苏起身出去清醒清醒脑袋,活动筋骨,凤明辰拿起一旁的披风跟着出来。 也许是有了那种感觉,凤景奕只要一见夙苏与凤明辰单独在一起,就不自觉的多看两眼。 可夙苏与凤明辰举止有度,毫无逾越之为,凤景奕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小心眼,想多了。 夙苏站在小桥上,莹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既视感。 初冬的寒风,带来蚀骨的寒意。 夙苏整个人都清醒了,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清明了。 凤明辰将披风披在夙苏身上,与她并肩而立,望着星辰闪烁的夜空,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夙苏仰着脑袋,背靠在小桥围栏上,小脸上泛着柔光:“你喜欢玩什么?” 凤明辰摇摇头,小时候练功,和师弟妹们漫山遍野玩闹,后来到了凤冥夜身边后就没有玩闹一说了。 寒风卷起衣摆,寒风从裙底灌入,夙苏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念叨:“是不是要下雪了?” “快了。”凤明辰见夙苏蜷缩着身子,侧身挡住寒风,道:“你身子弱,又自小长在南方,京城冬季漫长寒冷,怕是要受些苦了。” 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寒风呼啸,寒风被凤明辰所挡,夙苏也不觉得冷了。 凤明辰怕夙苏着凉,催促道:“外面冷,回屋里去。” 夙苏此时才不想回去,她想和凤明辰独处一会。 夙苏坐到护栏上,双手扒拉着护栏,身子微微前倾,双脚在空中轻轻荡悠。 凤明辰怕夙苏没坐稳摔下去,只好靠近几分,一只手抚在护栏上。 夙苏感觉到凤明辰的靠近,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微微偏脑袋。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夙苏心里就是很温暖,很开心。 夙苏仰头望着天空,眼睛微微眯起:“下雪的时候你陪我去看雪。” “好!”凤明辰轻轻应了一声。 翌日,早上雾蒙蒙的,寒风凛冽,已有寒冬之景。 夙苏一早就陪两个小公主翻花绳,东方玉和沐云舒下五子棋,几人煮茶闲聊,欢声笑语。 这游戏已经在别院传开了,东方焱像是上了瘾,逮谁都要和他下一局才行。 午后大雾散去,阳光温暖和煦。 夙苏拖了把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像只慵懒的猫儿。 小清肩上的伤已经好了,和云红一起做针线活。 小狐狸的伤没大碍,也不出去疯闹,乖乖的躺在夙苏脚边打瞌睡。 真的是惬意又舒心的一天。 夜幕降临,冬夜的冷风中众人聚在一起烧烤,既能烤火又能吃到美食。 烧烤的食材是夙苏准备好的,腌制好的肉片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冒油,特意调配的不同口味蘸碟,给美食添上不同风味。 采用自助式,很是新奇,每个桌子下放着炭盆,炭火此时烧得通红,围桌烧烤,自己动手,每个人都有参与感。 夙苏一个人一个烧烤架,炭火烧得通红,一大把竹签串好的羊肉串放到架子上,来回翻烤,飘香十里。 夙苏乐在其中,边烤边吃,剩下为数不多的入了玉潇的口。 丫鬟们单独一桌,她们都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同主子们一同烧烤,一开始还怯生生的,后来活络起来,她们也动手烤肉,完全热闹起来。 玉潇拿着一串鸡翅在夙苏面前晃悠,笑呵呵的:“姐姐,我要吃这个。” 夙苏宠溺一笑,将鸡翅放到烧烤架上,哼着小曲,刷油翻面,快乐烧烤。 凤明辰将温好的酒让玉潇拿给夙苏,玉潇顺走一盘点心去夙苏面前,夙苏手忙着不方便,玉潇直接喂给夙苏吃。 凤景奕这几日与玉潇相处下来,只觉得这小子直白单纯,又富有正义感,好奇的问:“国师的这个小徒弟和嫂子是什么关系?” 凤昀白答道:“嫂子说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额?”凤景奕愕然,亲姐弟还能这么定义的。 玉潇从夙苏手里拿到烤熟的鸡翅,欢乐的笑声传入耳中。 凤景奕这几日的沉淀,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他见夙苏欢欢乐乐的给玉潇烤鸡翅,玉潇得到鸡翅时笑得很开心,情绪不由得被感染。 凤景奕起身走到夙苏身侧,玉潇见凤景奕有话要说,识趣的立刻闪人。 凤景奕眸中平静,压低声音说道:“嫂子,我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受了,心底似乎也接受她要嫁给别人了。” 凤景奕的声音里还是有难免的失落感。 夙苏柔和的笑笑,给凤景奕递了一只烤好的鸡腿,道:“时间会洗涤一切,对江姑娘呢不联系,不打扰。不要为难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有一天你会有勇气跟她说一声祝你幸福。” 凤景奕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长长舒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多放不下,时间终会洗刷掉一切,或许下次再见面,他还是会很难受,但他能鼓起勇气跟她说一声“祝你幸福”。 夙苏觉得凤昀白和凤景奕真的很不一样,明明身为皇子,有着高贵的身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却活得洒脱自在,从不弄权牟利,从不仗身份欺人。 夙苏给两个酒杯满上,一只酒杯递给凤景奕,道:“景奕,祝你有一个新的开始。” “谢谢!”凤景奕与夙苏碰杯,一饮而尽。 凤景奕觉得杯中酒温度刚好,和他们喝的酒就不是同一种,这酒口感顺滑温和,不醉人,入口暖暖的,胃里也暖洋洋的。 他似乎能感受到温酒之人的用心。 翌日一早,众人就收拾好回京城。 夙苏回望落霞山,遗憾的嘟囔道:“最后还是没看到日出。” 凤明辰站的近,听到夙苏的话,低声道:“等明年春暖花开,我陪你来看。” 夙苏顿时喜笑颜开:“好!” 第221章 祭典将至 京城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 凤景奕送两位小公主回宫,凤昀白送沐云舒回沐府。 马车停在楚王府门口。 凤明辰扶夙苏下车,欧景早已等在门口。 欧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 “哦!”夙苏抿抿唇,这刚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 “影,王爷让你一同过去。” 见欧景脸色严肃,夙苏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给云红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回去。 书房内。 夙苏一进书房就见到书案后一脸冷漠的凤冥夜,还有许久不见的云墨。 夙苏也不行礼,径直就坐到凤冥夜书案前,与凤冥夜面对面,相顾无言。 书房里本就冷,也不放个火盆暖暖,凤冥夜还冷着一张脸,徒然让屋里温度再降一个度。 夙苏朝云墨招招手,面色柔和。 云墨拱手躬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王妃万安。” 欧景、云墨和凤明辰似有意般站到夙苏后面。 凤冥夜莫名有种这三人叛变了的感觉,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身边这第几个人,个个性子冷淡,不与人交际,怎么碰到夙苏,一个个都那么恭敬。 夙苏扯扯唇角,硬是扯不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也不勉强自己了,身子蜷缩,似乎很冷的样子,催促道:“王爷找我来有什么事?” 夙苏内心os: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想回去烤火。 凤冥夜见夙苏一脸困倦,道:“云墨,你说。” 云墨朝凤冥夜拱拱手,才微微转向夙苏:“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来路不明的高手,探子们传来消息,似有所行动,暗探发现他们有意靠近重山,可能有意在十月初十,重山祭典时,发动谋夺之乱。” 云墨言简意赅,不做过多赘述。 夙苏霎时坐正身子,让她给赶上热闹了。 想来也应该给凤冥夜的暗探们鼓个掌,这种消息都能探出来,着实厉害。 夙苏眉心微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发言表示她的存在,“你们说这么机密的事,不避着我点?” 俗话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夙苏知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不想知道得更多, 凤冥夜似乎早有决定,不容置否的语气:“祭典你也要去,此行有危险,需要早做准备,影暗中保护,云墨跟你身边保护。” 夙苏嘴角微微抽了抽,这皇家就是各种活动多,什么祭祀、祈福,下个月月初有皇后令诞,月末太后寿辰。 这一下子把两大高手都给她,说明这次是真的很危险。 夙苏轻咬下唇,有点虚,试探性的问:“这么危险?我能不去么?” 凤冥夜冷眸扫过夙苏,冷然道:“祭祀一事,事关国运,你不想去,你得找个绝对去不了的理由。” 夙苏一下精神了,这事她有经验,搓搓手道:“那不简单,我身子弱,生病很正常的吧!病得起不了身也很正常吧!” 凤冥夜似笑非笑的盯着夙苏,这借口用多了惹人怀疑,况且这次不是好蒙混的,冷哼一声:“御医会来确定,皇后也会重点看顾你,重山祭典事关重大,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皇后时刻盯着楚王府,是不累么? 夙苏脑袋微微偏向凤明辰,眨眨眼道:“那给我下个毒,最好能重一点,半死不活,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那种,别给我弄死就行。” 凤明辰嘴角抽了抽,暗暗深呼吸,要保持淡定。 凤冥夜手握成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轻敲击桌面呵斥:“你泡温泉脑袋泡出问题了。” 夙苏这下不乐意了,双手拍桌而起,警告道:“好好说话,不要言语攻击。” 桌子突然被拍那么大声,几人皆微微一怔。 夙苏环视一圈,眼里迸发着浓烈凶光,控诉道:“我怕死有错吗?嗯……” 夙苏也就是偶尔发发疯,不然她不保证她情绪能一如既往的稳定。 欧景:“……”王妃的反应每次都让人意外,什么反应全看当天心情。 凤冥夜也没料到夙苏会是这样的反应,竟一时被镇住,见夙苏那要吃人的模样,语气都不由轻和几分:“这不是在跟你说清楚,安排人保护你。” 夙苏:“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凤冥夜:“那倒不必。” 夙苏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有点愤愤不平。 欧景端上一盏热茶:“王妃别生气,陛下新赏的月影雪芽,王妃暖暖身子。” “谢谢!”夙苏接过茶盏,轻轻拨弄,茶汤透亮,茶香浓郁,浅尝一口,苦涩渐淡,清雅回甘。 夙苏眼里瞬时有光,眨眨眼道:“送我那去?” 欧景眼神请示凤冥夜,毕竟王爷在得走个过场。 凤冥夜道:“既然王妃喜欢,就都送王妃那。” 夙苏放下茶杯,平了平心气,心平气和道:“谢王爷,祭典之事你安排好就行,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乱,别说有人谋乱,就是有鬼,我也……不会给你添乱。” 这变脸速度之快,别人都跟不上。 云墨唇角可疑的抽了抽,王妃这是本性暴露了。 凤冥夜情绪有种大起大落的感觉,轻舒一口气,目光沉沉,沉声道:“今日之事……” 夙苏立刻接过话:“今日有什么事?不是王爷请臣妾来品茶的么?” 保密,她明白的。 凤冥夜不由多看夙苏几眼,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挺聪明的。 夙苏站起身:“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凤冥夜挥挥手。 夙苏直接闪人,不带一丝犹豫。 久久,云墨看向凤明辰问:“王妃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云墨眼底划过一丝狐疑异色,王妃先前从不会和王爷这般吵闹,今日太反常了。 凤明辰淡淡答道:“王妃怕冷。” 夙苏身子本就单薄,王爷这书房里却连个炭盆都没有,冷冰冰的,比屋外还要冷上几分。 欧景了然道:“我待会就吩咐下去,给王妃院里多送些上好的银荣炭。” 凤冥夜轻皱眉,他似乎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倒是向着夙苏那边,什么都安排好了。 算了,这种小事不计较。 凤冥夜轻咳一声,见三人都回神了,才继续将剩余的事情交代下去,祭典一事不可有任何纰漏。 重山是东储皇族安身立命之地,每年祭典,祭拜天地,告慰先灵。 第222章 无事找茬 夜深人静,夙苏裹着披风坐在屋顶上摇人。 夙苏没有等太久,凤明辰很快就来了。 夙苏冻得小脸通红,厚厚的披风裹在身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个大粽子。听到有响动,小脑袋探出来,朝凤明辰方向招招手又拍拍身侧的位置。 凤明辰眼中略有无奈之色,走到夙苏身侧坐下,似乎早已猜到夙苏今日在这等他想问什么,先开口:“是不是想问谁要发动谋乱?” 夙苏搓着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扑闪扑闪的:“你在我肚子里放了条小蛔虫?” 今日在书房,凤冥夜并没有说清楚,夙苏当时好奇却也也不好直接问。 凤明辰道:“三殿下凤亭煜。” 夙苏眨眨眼,在脑海里搜索三殿下这号人。 三殿下凤亭煜,淑妃之子。夙苏对这个人印象并不深刻,或者说就是见过几次,话都没说过。三王妃关书曦,夙苏倒是见过几次,也说过话,表面看上去是个温柔娴雅的女子。 听说淑妃母家是将门世家,父兄镇守边疆,位高权重,淑妃年幼时在宫中伴读,与东储皇自小相识,有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后来入宫为妃,深得陛下宠爱。 三王妃关书曦,也是出自将门,与淑妃母家还甚有渊源。 夙苏并不了解这个朝堂,或者说也没有她了解的必要,她是王妃,说白了也就是后院的一个女人,如沧海一粟,撼动不了皇权,真正有用的是背后的夙家。 夙苏低声问:“陛下知道了么?” 凤明辰眸色暗了暗:“不清楚。” 东储皇大病痊愈后,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太子尚在,有的人着急坐不住了。 凤亭煜此次行事秘而小心,隐藏在京中的暗探敏锐察觉到一丝丝异样,上报上来。 云墨几日奔波密查,深挖下去才赫然发现凤亭煜的动作。 若是上奏东储皇,不论真假,必然引起猜疑,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夙苏明白其中关窍,眉心蹙成川字,谋朝篡位是大罪,凤亭煜过于心急胆大了。 凤明辰轻声嘱咐道:“那日你万事都小心些。” 夙苏重重点头:“我明白。” 十月初十。 仿佛真有上天眷顾,天清气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夙苏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着,身着王妃服制,入宫先行拜见皇上和皇后。 每年十月祭典,以皇上和皇后为首,众皇子王爷及正妃,三品以上大臣及命妇同行。 东储皇仪仗威盛,旌旗蔽日,华盖如云。龙辇鸾舆,富丽堂皇。跟随的侍卫铠甲鲜明,气势恢宏,护卫在两侧。 前方鼓乐喧天,威震四方。行至京中街道,万民伏地,高呼万岁。 队伍绵延数里不见尾。 夙苏坐的马车在后面些,云红随行伺候,又有二十多个侍卫随行护佑。 重山,位于京城东部,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微风吹来,带着森森寒意,融合山林的清新气息,让人脑袋清明。 一条大道直通重山山顶行宫,青石铺设,祭台高立。 国师身着白衣锦袍,面如冠玉,飒爽而立,早已等候在祭台之上。 东储皇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冕旒,显得威严而庄重。皇后则身着明黄锦衣,仪态端庄。 沿着石阶缓缓而上,侍卫们紧随其后,手持旌旗和仪仗,彰显着皇家的威仪。 山上香烟袅袅,祭坛上摆满了丰盛的祭品,散发出阵阵香气。 皇帝和皇后在祭坛前虔诚地跪下,向上天敬献祭品,祈祷国家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 祭祀仪式结束后,皇帝和皇后起身,朝臣、命妇等齐齐行跪拜大礼,高呼万岁。 祭礼结束,皇后携王妃、命妇等入偏殿休息。 祭典之日食素食,行宫宫女们早已备好饭菜侍奉。 夙苏坐在靠前的位置,右侧就是三王妃。 三王妃举止端庄优雅,面上带着合适的笑容,面前的菜肴,每盘只夹上两三筷子就不动了。 夙苏余光扫过三王妃,猜测今日的事她知不知道。 三王妃接过宫女端上的茶杯,轻轻拨动茶盏上的茶叶,轻轻闻嗅,浅浅品尝。 不一会后,宫女们撤下残羹剩菜,换上瓜果点心茶水。 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浅尝一口就放下,眸光落在夙苏身上,道:“今日难得一聚,雅儿身子可好些了?” 突然被点名,夙苏规规矩矩的向皇后行礼,“儿臣身子已无大碍,谢母后挂怀。” 皇后笑容慈和,眼里却隐隐有冷意,相比还在记恨夙苏害她被被责罚一时,先前万寿节寿宴,人多也不好多说,今日可就不一样了。 夙苏背脊微微发凉,直觉告诉她,皇后又要作妖了。 皇后挑挑眉道:“冥夜那孩子,子嗣不多,这好不容易妾室怀了孕还被送去别院,这不合情理,你作为王妃,应多规劝着。” 皇后要发难,真的什么理由都能拿出来。 夙苏低下头,怯生生道:“是!儿臣知错。” 皇后声音倏然抬高几分,面露不满之色:“听说那孩子还是凌菲的庶妹,本宫也是知晓冥夜那孩子的脾性,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是不是你心生嫉妒才把人赶去别院。” “你我身为皇家媳妇,一切应当以子嗣为先。”谢凌菲最近与太子并不安生,现下正生着闷气,如今有夙苏这个出气筒送上来,恨不得狠狠踩几脚。 夙苏身子一僵,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委屈,小声辩驳:“儿臣没有,谢妹妹有孕,大夫说要静养,别院安静,最是合适。” 夙苏声音一句比一句小,声音如同蚊子般,人也显得单薄弱小。 皇后挑着眉,又端着身子,苦口婆心道:“女子的本分就是为夫君开枝散叶,楚王府如今人丁不兴,冥夜那孩子只忙公务不顾及子嗣,你身为王妃,就该多照顾夫君,规劝夫君多为子嗣考虑。” 夙苏低垂着头,身子单薄无力的垂着,像只受惊的小鹿:“儿臣明白。” 皇后见夙苏这般低眉顺眼,心中很是满意,冷哼一声道:“如今王府里人不多,怕是冥夜也看腻了,改日本宫定要亲自多选几个乖巧懂事会伺候的送去。” “是,一切听母后的。”夙苏又不在意,低着脑袋,一切都应下。 第223章 谋逆之乱 皇后就是喜欢看夙苏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心中得意几分,云芷柔,你在宫里受宠又得意,可你这儿媳卑微不堪,一身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皇后沉吟片刻,淡淡道:“说来,你嫁入王府也快一年了,这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夙苏真的想翻白眼,有动静才有鬼了呢!委委屈屈,声音颤抖道:“都怪儿臣身子不好。” 皇后见夙苏那副委屈要哭的样子就生气,在这就心底不痛快,可偏偏东储皇喜欢老四这王妃,今儿又那么多人看着,她又不能拿夙苏真的怎么样。 关书曦唇角微勾,笑道:“四弟妹这身子确实弱了些,改日让御医去看看,好好调养,定能为楚王开枝散叶。” 皇后不满的点点头,到底也没再说什么,给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又对夙苏说:“你现在去主殿太祖皇后牌位前跪一个时辰,太祖皇后多子多福,你诚心跪求,求先祖保佑你多子多福。” “谢母后!” 宫女将夙苏扶起来,搀扶着她往外走,夙苏此时只能事事顺着皇后,任由宫女带出去。 宫女搀扶夙苏进了正殿,密密麻麻供奉的全是牌位,青烟袅袅,烛火通明,只有两个太监守在门口。 宫女将夙苏扶到一个牌位前,一脚把蒲团挪开,道:“王妃,请吧!皇后说,跪在砖上才显得心诚。” 夙苏怯生生的,不敢反驳,默默跪下,地板又冰又硬,膝盖生疼。 宫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守门的两个太监打发走,关上大门。 整个大殿光线霎时暗下来,只有牌位前的烛火莹莹生光,烛火跳跃闪烁,营造出一种诡异恐怖的氛围。 夙苏感知到宫女已经走了,也不跪了,坐到蒲团上,揉了揉已经发疼的膝盖。 可惜啊!这凤家的先祖们都不在这里了,不然还能聊聊天。 夙苏呆呆坐了许久,目光落在那些牌位上,他们有的泛着莹莹金光,有的泛着紫光。 不愧是大气运之人,登皇拜帝,就是死后,牌位上还留有气运之光。 凤明辰从牌位后转出来,见夙苏坐在蒲团上发呆,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云墨他不能一直跟在夙苏身边,进了行宫后,云墨就留在行宫外面。 而行宫里,凤明辰一直隐藏在阴影里,时刻守着夙苏。 对于凤明辰的突然出现,夙苏并未多惊讶,这次凤明辰暗中行事,自然是隐藏在隐蔽之处,高手就是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夙苏摊摊手:“皇后让我来这里跪着,给你们家王爷求多子多福呢!还说要多送几个乖巧懂事会伺候的进王府,给你们家王爷开枝散叶。” 凤明辰抿紧了唇,心底不太舒服,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夙苏坐在蒲团上,两条腿伸直,很是轻松自在的抖抖腿,她不太明白凤明辰问的什么,是指皇后还是指什么? “皇后?”凤明辰轻声呢喃,脸色阴霾,眼眸昏暗泛着寒意,若寒潭冰水般,。 夙苏急忙拉住凤明辰的手,她怎么感觉凤明辰身上的杀气,“你想干什么?” 凤明辰眼底暗色消失,安抚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皇后为人不公,在故意针对你。” 夙苏耸耸肩,皇后哪里是针对她,她一个皇子王妃,和皇后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皇后是拿她拐着弯膈应静贵妃。 夙苏又不是能让人随意欺负了去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和尖叫嘶吼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夙苏与凤明辰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来了么! 夙苏这边扒拉在窗台下,透过细缝往外面看,宫女太监们都被抓走,不知生死,也不知现场怎么样了? 夙苏矮下身子,低声问:“凤冥夜怎么安排的?” 凤明辰答道:“此时京中禁卫军应该已经赶过来,陛下已经知道三殿下谋反,早已做了万全准备。” 夙苏点点头,也是,这种事不能私自调兵,上报东储皇才是最佳选择。 夙苏不解:“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擒住三殿下?” 凤明辰淡淡道:“也许是陛下想要看三殿下造反的实证,也或许是给三殿下一个机会。” 夙苏抿抿唇,东储皇这也算是拿性命去赌自己的儿子了,虽不懂,但也不支持。 “要是三殿下狗急跳墙,一刀捅了陛下,怎么办?” 凤明辰道:“王爷会护着,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就行。”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而且这场谋乱会很快会被平定,凤明辰也轻松许多。 夙苏轻拍凤明辰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兄弟,小看我了不是,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厉害的武功,但是自保我还是没问题的。” 凤明辰唇角微勾,总觉得夙苏这个样子很可爱。 偏殿里,三王妃手持泛着寒光的匕首架在皇后颈窝处。 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刀剑寒光凛凛,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很快就被控制住。 一个个早已没有先前端庄模样,被拉到一起,坐在地上,一把把刀近在咫尺,泛着森森寒光。 抽泣声此起彼伏,惊慌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谢凌菲被这突然发生的事给干懵了,刚才还恭恭敬敬给皇后敬茶的关书曦突然拿出一柄匕首挟持了皇后。 二王妃上去还被关书曦的匕首刺伤手臂,脸色苍白,血染红一大片衣襟。 紧接着就闯进来一批黑衣人,拿刀抵在众人身前。 二王妃看向关书曦时满眼不相信,她与关书曦平日里关系还不错,今日关书曦竟然没有一丝丝犹豫就刺伤她。 谢凌菲面前横着一柄剑,银白冷冽的寒光印在脸上,她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但张狂跋扈是刻在骨子里,呵斥:“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啊?” 关书曦手一挥,黑衣人拉起谢凌菲手腕直接给掀翻在地上,莹白的刀刃落在她纤细的颈间。 此时此刻,谢凌菲才深刻的明白,关书曦是玩真的。 关书曦翩然一笑,讽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当皇后啊!当皇后好啊!权势通天,能趾高气扬,随意发落任何人。” 皇后脸色涨红,怒斥道:“你这是造反?” 第224章 局势翻转 关书曦笑了,手中的匕首多用力几分,皇后感觉到丝丝刺痛。 谢凌菲也附和一句:“你知道外面会怎么说你?乱臣贼子。” 关书曦一个眼神,谢凌菲就被黑衣人扇了一巴掌,用足了力,脸颊顿时肿起老高,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关书曦讪讪一笑:“造反?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这些人手上可没有个轻重,刀剑锋利,若是死了倒也干净,若是划伤了脸,那可就麻烦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响。 谢凌菲这一瞬间突然有点羡慕夙苏了,被皇后罚去跪灵牌,不用在这里受难。 关书曦眼中冷意迸发,哪还有以前的温柔,“去两个人把楚王妃带过来,若是她敢反抗直接杀了就是。” 谢凌菲轻咬下唇,真的是想多了。 行宫前殿里,凤亭煜让人包围整个前殿,那些大臣官员已经被闯进来的黑衣人控制起来,一个个脸上虽有不忿,奈何无力。 高位上东储皇和众位皇子与凤亭煜对峙着。 一批黑衣人手持利剑,站在凤亭煜身侧,蓄势待发,仿佛只要凤亭煜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杀个干净。 东储皇坐在高位上,神色凌厉,没有丝毫惧意。 凤亭煜眼眸狭长,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意,可当他看向东储皇时,瞳孔中又充满了阴冷、憎恨和嗜血的杀意。 “父皇,你老了,可以安享晚年了。” 凤城凰眼中阴霾:“三弟,父皇向来对你不薄啊!” 凤亭煜冷哼一声,不屑的睨了一眼凤城凰,厉声控诉道:“同样是皇子,凭什么你是太子,就因为你是皇后所生?你草菅人命,暴戾无德,鱼肉百姓,勾结朝臣官员谋夺私利,你以为你做那些脏事没人知道,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太子?” 凤城凰被噎住,这样的情况下辩驳没有意思,可是不辩驳,若是东储皇秋后算账,私通那件事已经引得东储皇对他极度不满,若是今日……他的太子之位危矣。 这一刻,凤城凰是希望凤亭煜杀死东储皇的,只要他能平乱,东储皇若在这场谋乱中身亡,他作为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东储皇神色不改,眼中似有不忍,道:“逆子,你若现在收手,朕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凤亭煜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手一摊:“收手?你们……如今生死在我手里,你们今日若是都死了,皇位自然也是我的。” 凤亭煜神色扫过他的父亲和那些兄弟,眸中满是阴戾和杀气,这一眼过去,视线落在最小的凤云昭身上,小小的身子颤抖着,缩在桌子后面。 凤昀白见凤亭煜一直盯着凤云昭,眸中迸发怒意:“云昭还是个孩子,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凤亭煜露出一抹冰冷邪笑,两步走上去就把凤云昭提在手里,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父皇。”凤云昭手脚在空中挥舞着,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凤亭煜道:“老六,咱们兄弟中就你最自在,也没野心,说实话,我都羡慕你,马上就要成婚了,若是你愿臣服,我可以留你一命。” “你做梦。”凤昀白也不敢太大声,生怕凤亭煜动怒就对凤云昭下狠手。 凤亭煜倒是不恼怒,他这半天不动手并不是怕,而是要名正言顺:“父皇,写下禅位诏书,我可以留你一命。” 至于其他人,没必要留下。 东储皇冷哼一声。 凤亭煜势在必得道:“父皇,京城此时已经落到我手里,你若是写了诏书,宫里的妹妹们我还可以留一条活路。” 东储皇此时眼睛微微眯起,凤亭煜没有那么大权力调动兵力,是淑妃母家,还有他们这那么大动静,跟随而来的禁军却没有动静,关家行使一半禁军统权,相比关家也深陷其中,真的是好的很啊! 凤亭煜沉声道:“父皇若是不写诏书,那么我这些兄弟都不必活着了,他们都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皇子。” 东储皇眼中迸发着冷意,这一刻他对这个儿子的心死了。 凤亭煜似乎没耐心了,他手一挥,一个黑衣人就一刀刺向凤昀白,凤冥夜拉过凤昀白就反手给黑衣人一脚。 前殿外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士围了过来,黑衣人发现了,立刻与之交手扭打起来。 兵刃相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供奉灵牌的大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凤明辰拉着夙苏躲到门后,大门随即被一脚踹开,两个黑衣人走进来。 寒光一闪,两个黑衣人只看见一剑寒光,瞬时倒在地上,没了生息,只有颈子处血流涓涓,染红地面。 凤明辰收剑干净利落,把尸体拖到门后,把门悄然关上。 夙苏靠在门后隐蔽处,时刻瞧着外面的情况:“你真的不去前殿……保护凤冥夜?” 凤明辰一点也不慌张:“陛下早已安排好一切,等着就行。” 不一会,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一大批身穿铠甲的人涌入行宫。 夙苏眨眨眼,来的倒是挺快的。 接下来的一切就不是夙苏该管的,带兵入行宫的人是东储皇亲信,御前大统领吕勐,禁军一部分归属关家,一部分归属吕家。 夙苏小心的躲藏着,外面厮杀声、呐喊声充斥着耳朵,血腥气扑面而来,兵荒马乱,场面十分混乱。 这场硝烟快要停止了。 因为有东储皇的早做准备,没有太多伤亡,至于凤亭煜的黑衣人们,大部分都死了。 凤亭煜一时懵了,他的人,包围这里的人全数被杀,他只剩下身边这三十多个人。 吕勐带人闯入前殿,将凤亭煜团团围住。 凤亭煜有点转换不过来,上一秒还是他在天堂,下一秒却成了他的地狱。 这场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东储皇来重山祭典,不会带太多人,而且带的人也只是军中禁军,只要处理好,带来的禁军都是关家的人。 重山行宫是祖地,只有一处行宫,只需要事先安排人埋伏,犹如瓮中捉鳖,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凤亭煜心中苦笑,可最后他却成了被捉的那只鳖。 凤亭煜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变成一个泡沫,不,他没输,外祖的人控制住京城,那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还能活着。 第225章 谋乱终局 凤亭煜将剑抵在凤云昭喉咙处,“都给我退后,否则他的命就没了。” 凤云昭被吓得咿咿呀呀哭喊着。 凤冥夜双眸冷沉阴翳,他上前一步:“三哥,你放了十一,我做你的人质。” 凤亭煜掂了掂手里的凤云昭,狂笑着:“父皇,你向来最疼爱十一,要不你来换?” 凤亭煜的剑贴近凤云昭的颈子,剑刃已经将皮肉磨破,血珠渗出来。 凤云昭哭得没力气了,小小的他此时眼中没了光彩。 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东储皇身上,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儿子的性命,这位帝王他做得出来么? 东储皇站起身,身姿笔直,向着凤亭煜走去,眸色深沉,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了十一,朕来当人质。” “父皇!” “父皇!” 东储皇一抬手,所有人都噤声了,他一步步走近凤亭煜,其他人面色紧张,一步步挪动跟随,生怕有一点事。 东储皇站在凤亭煜面前,眼皮都没眨一下,凤亭煜立刻将剑架在东储皇颈间,将凤云昭就那么随手扔下。 相比之下,东储皇这个人质更有用。 凤冥夜快速将凤云昭抱起来,转手递给凤昀白,凤云昭身体抖得厉害,小脸惨白,凤昀白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小十一还那么小,他只有七岁啊!却经历这些事情,肯定吓坏了。 凤亭煜没有丝毫手软,一手挟制东储皇,一手握着剑柄,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亭煜,为父对你不好么?” 东储皇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此时他才是真正的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凤亭煜此时真的很难受,眼中浑浊,挨着东储皇耳畔道:“好?什么叫好,我母妃名门贵女,外祖战功赫赫,我不比他凤城凰差,可为什么我要屈居于人下,皇后他凤城凰的母亲当得,我母亲亦可以,他凤城凰品德低略,太子之位他配不上,可你……父皇,你看不到么?” 东储皇轻叹一口气:“你可知,你今日败了,你的母妃、外祖、王妃及岳丈,都会沦落成逆贼。” 凤亭煜没有搭话,他深信外祖和关家联手,京城已是囊中之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 前殿外的露天之地,禁军们围成一个圈,一步步后退,生怕有点不当举动惹得凤亭煜发疯伤了东储皇。 夙苏此时悄悄摸摸的缩在角落里,探出小脑袋看着这一切,凤明辰生怕她被发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小心翼翼的守在身后。 凤明辰见凤亭煜挟持东储皇,心跳陡然加快一拍,眼底染上嗜血寒意。 夙苏眼睛微眯,在正对面屋顶的位置,她感觉到一道强大的魂魄气息,很是熟悉。 凤亭煜挟着东储皇一步步往前,他的那些黑衣刺客将他围成一圈,保护在其中。 东储皇道:“老三,为父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现在认错,为父留你一命。” 凤亭煜冷哼一声,悄声道:“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今日就是死也会拉你做垫背的。” 东储皇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寒暴戾,他手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一道道箭矢如鬼魅般朝着凤亭煜方向而去。 箭矢快而准,凌厉地破风而来!又那么悄无声息。 箭矢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凤亭煜肩膀,强大的力量直接掀翻凤亭煜,东储皇伺机一个躲闪脱离。 其他箭矢则是没入黑衣人的身体。 那些箭矢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又快又准,丝毫没有伤到东储皇分毫。 凤亭煜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储皇,眼里茫然又恐惧,他挣扎,却动不了分毫。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们,双目圆嗞欲裂,那些箭没入他们的身体,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流血,没有疼痛,他们只是动不了。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其他人或许只会赞叹一声射箭之人箭术一流,但她却感受到每一支箭上蕴含着神魂之力。 是国师出的手,夙苏勾勾唇角,手腕翻转,默默将手指间的符纸收起,转身悄然离开,这里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凤明辰确认东储皇没事,也随着夙苏先行离开。 东储皇最后还是心软了,让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先持御诏回京,稳定京中民心。 夙苏回到偏殿,关书曦已经被生擒,同凤亭煜一起押入京中,等候定夺。 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谋乱就那么结束了。 偏殿被清理干净,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后光滑纤细的颈子上缠着纱布,发髻微倾,几缕发丝突兀凌乱,颇有几分落魄美人的既视感。 二王妃周月妍眼神略有几分空洞,伤已经包扎好了,她眼中迷茫环视四周,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伤口传来的隐隐痛感又让她不得不承认。 下面的命妇们则都松了一口气,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快,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夙苏与东储皇来来到偏殿。 皇后见东储皇时,眉开眼笑,但见到后面跟着怯怯懦懦的夙苏,脸色一下就垮了。 特别是见夙苏干干净净,发丝都没乱的样子,双眼都快冒火了,这臭丫头怎么就那么好命,派去的人是废物么。 东储皇明显的又苍老了几分,他眼中满是疲惫,还强撑着身子,拉起皇后的手,细声宽慰道:“皇后受委屈了。” 皇后立刻又换上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臣妾没事,陛下没事就好。” 东储皇轻“嗯”了一声,他此时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累。 皇后笑盈盈的看向夙苏,看似关切道:“雅儿没什么事就好,刚才母后还担心你一个人怎么样了呢。” 夙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那双眼中还满是惊恐之色,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小小声的说:“儿臣多谢母后,若不是有母后的教导,让儿臣在先祖灵牌前祈福,得先祖庇佑,免于一难。” 东储皇眼睛微微眯起,他见到夙苏时,夙苏在供奉先祖的大殿里,他起先也觉得奇怪,也并未多问,现在才知有那么一回事,看向皇后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不满,皇后又寻理由罚老四王妃。 皇后感受到东储皇眼中的不满,看向夙苏时眼眸微冷,唇角绷得紧紧的,这可恶的臭丫头,怎么就平安无事,死了多干净。 第226章 回前聊意 东储皇定了定神色,朝中命妇都还在,他不能责怪皇后,平淡道:“皇后受了惊吓,好好休息,朕让人准备好轿辇,等京中传来消息就送皇后先行回宫,宫中淑妃为乱,后宫中妃嫔们受惊不小,还需皇后主持大局。” “臣妾无事,这就回宫主持大局。”皇后见东储皇没生气,悄然松了一口气,看向夙苏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怨毒。 很快,京城那边加急传来消息,京中已定,万事皆休。 夙苏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的,不多话,安安静静的。 皇后见夙苏这样,觉得她是在故作姿态,就是看不顺眼。突然露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路上做点手脚,弄不死也能换个清静,悄然给身侧的宫女使了一个眼神。 宫女跟在皇后身边久了,一个眼神就立刻会意,微微颔首,悄然退下。 夙苏余光一直在关注皇后,皇后眼中忽而闪过的邪恶眼神,让夙苏背脊发凉,又见皇后贴身宫女悄悄退下,预感不太妙。 夙苏轻咬下唇,皇后大概率又要作妖了。 夙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站起身,朝着东储皇和皇后行了一礼:“雅儿得先祖庇佑保得平安,应去先祖灵牌前洒扫侍奉,望父皇母后应允。” 皇后冷眼扫过夙苏,牙齿都快咬碎了,面上还得保持端庄。 东储皇一脸欣慰:“难得你有这般心意,朕允了,去吧!” 夙苏又福了福身,反正不能和皇后同路,就算她多想了,但小心为妙,保命要紧。 皇后挑着眉头,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眼中带着几分阴郁冰冷的气息。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心思真多。 皇后的凤辇离开重山,其他命妇等人也随着皇后走了。 夙苏去送驾,皇后走得时候还眼神警告夙苏,大概意思是让夙苏别乱说话。 夙苏装没看见,还一副小白兔担惊受怕的模样。 皇后车马一走,夙苏立刻就换了一张轻松舒心的嘴脸。 变脸之快,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马上阴转晴。 诸岳遥遥见夙苏那般变脸模样,不由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夙苏微微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诸岳,咧着个嘴,微微福了福身。 褚岳却迈着步伐靠近夙苏,夙苏当即脸色微凝,随即又释然了,她和国师无冤无仇的,她和玉潇还是亲姐弟,绝对自己人。 等褚岳靠近,夙苏见周围没啥人,笑呵呵的挥手打招呼,那自来熟的模样褚岳都觉得好笑。 夙苏笑嘻嘻,压低声音:“国师大人,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英明神武。” 褚岳见夙苏这般夸他,唇角浮现一个笑容,习惯性的细细打量,还是一如既往,他看不透夙苏的面相命盘,曾经也起卦算过,也是雾蒙蒙一片,都说高人懂得隐藏自己命盘,他也就不再强求。 褚岳微微惋惜:“小丫头天资不凡,就是可惜嫁入了这皇室。” 褚岳是真的惋惜,夙苏年纪轻轻,实力比他那天赋异禀的大徒弟还高上几分,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早早发现,他定然招揽入司天监,只可惜现在已经嫁入了皇家,真是可惜啊!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低声细语:“国师,你这叫命,咱们得信命。” 褚岳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丫头真的有点意思,跟相士谈信命。 褚岳顿时眉开眼笑:“你这丫头有点意思,有空来我天机阁坐坐,玉潇很是尊敬你,你有空多指点指点我家那两个小子。” 夙苏也不推辞,笑呵呵的应下:“国师大人,有空我一定去。” 褚岳道:“那说定了。” 褚岳此时就像隔壁邻居家关爱孩子的老父亲。 东储皇远远就见夙苏和褚岳在说话,站的远听不清说什么,见褚岳难得的喜笑颜开,不免好奇起来,就走近了些。 东储皇在距离七八步的位置就率先开口:“你们在聊些什么?那么高兴。” 似乎是有意提醒两人他的到来。 褚岳见东储皇过来,笑容和煦,没有君臣之间的上下尊卑,只有好友兄弟的亲和。 褚岳在东储皇面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温和儒雅,像是老友间谈论小辈:“你家四小子这王妃,清明有礼,聪慧可人,与我这一道甚是有缘,我便让她有空去我天机阁玩玩。” 东储皇微微颔首,默认了这话,并不反对夙苏去天机阁。 东储皇脸上疲惫,发间似乎一下多了许多白发,“雅儿,来,陪父皇说说话。” 他只是单纯的留夙苏下来说说话,若是回京再召夙苏进宫,又会引来别人的胡思乱想。 东储皇带夙苏进了一处偏殿,他坐在高位,夙苏坐在下首。 东储皇眼中黯淡,没有光彩,手一挥:“都下去!” 宫女和太监们齐齐退下。 “雅儿,明境真人和国师都夸你聪颖清明,今日这里没什么人,你同为父说说话,聊聊天。” 为父?夙苏心头一怔,东储皇满目疲态,此时不像个帝王,倒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就像一朵花,开过了花期,正在快速的凋零。这种感觉,夙苏眨眨眼,看向东储皇时眼里多了几分深长意味。 东储皇对上夙苏那双清明透亮的眸子,脑海里不由浮现那人的音容笑貌,她和夙苏长得不像,一点都不像,就是那双眼睛的神采很像,清澈见底,干净明亮。 东储皇缓缓道:“我这些儿子,你觉得谁适合当皇帝?” 没有试探,没有深意,就是那么随意的问。 夙苏心中却警铃大作,这种送命题她都遇上了,但见东储皇脸色平淡,不像是……别有深意,笑呵呵说:“知子莫若父,这是您要考虑的问题。” 东储皇笑了,很平淡很轻和,又有点慈祥,道:“你这丫头,也罢……不问前朝,只论后宫,你觉得皇帝对于后宫的妃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否独爱一人?” 夙苏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抽动,这算怎么一回事? 夙苏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想着东储皇也不至于和她一个小姑娘玩心机吧! 夙苏平衡再三,才大着胆子缓缓道:“皇帝可专宠不能专情,可有情不可独宠,后宫讲究的就是雨露均沾。” 东储皇对夙苏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眼中划过赞赏之色。 第227章 刺客刺杀 久久后,东储皇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许多,脸上多了几分淡然:“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夙苏眼里依旧是清澈安静的,甚至带上几分懵懂,心中却五味杂陈,东储皇这是闲聊?还是在暗示有意让凤冥夜为皇?还是在试探? 东储皇没有给夙苏探究的机会,站起身道:“好了,准备的差不多了,回京吧!” 夙苏屁股还没坐热也就被迫站起来,跟在东储皇身后,暗暗搓了搓略微有些发僵的双手。 其实,这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夙苏却觉得压力山大,暗暗松了一口气。 东储皇运筹帷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把大部分人先打发回京,独自一人在祖宗灵牌前跪了许久才出来。 夙苏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临走前去将供奉灵牌的大殿洒扫干净。 夙苏走出行宫,云红就从飞扑的跪到夙苏身前,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夙苏把云红拉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云红一开始就被夙苏留在马车里,云墨跟着也比较安全。 刚乱起来那时云红人都傻了,她一个小丫鬟哪见过这种阵仗,被云墨拉到一侧躲了起来。 云红担心夙苏急到团团转,一时没了分寸,想要冲进行宫,被云墨一掌打晕,醒来已经平定,啥事没有。 夙苏听完过程,嘴角抽了抽,看云墨的眼光中带着些许赞扬,果然干净利落。 云红抽泣着,眼泪鼻涕横流,还不忘告状:“王妃,他下手可重了,奴婢后颈现在还很痛。” 云墨无奈耸耸肩,有人保护王妃,她一个小姑娘冲进去做什么,送人头,解释起来太麻烦且涉及机密,打晕比较省事简单。 夙苏轻轻拍着云红的背,柔声道:“这不没事么!不哭了,收拾回京城了。” 云红鼻子一缩一缩,还在微微抽泣着,点了点头。 来时队伍见首不见尾,回时仅剩下御辇和夙苏的马车。 夙苏钻进马车里,从食盒里端出一盘千层水晶糕,先塞给云红一块,自己一手端盘子,一手拿着一块塞进嘴里,清甜软糯。 云红倒上一杯蜜香花茶,夙苏接过去一饮而尽,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了。 这时,马车车帘被掀开,云墨道:“王妃,御前的人来了” 夙苏问:“何事?”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回王妃的话,陛下请您过去,与陛下同驾。” 与陛下同行,莫大的殊荣。 “哦!”夙苏跳下马车,快速把手里的剩下半块水晶糕塞进口中,把盘子塞给云墨,自顾自就朝着御辇走去。 东储皇的御辇,从外表看就很宽敞奢华,拉车的六匹马精壮毛亮,木生香,金为镀,翠玉为饰。 夙苏也不蹦跶了,规规矩矩踩着车凳,宫女拉开马车车门,将夙苏恭迎进去。 这哪是马车,这妥妥移动小别墅,既宽敞又气派。 夙苏自己的马车进去得微弓着身,东储皇的马车,她再长高一倍也顶不到头顶。 车内装潢奢华贵重,摆设用品样样齐全,后面还有张小软榻,两边摆了桌椅,可供东储皇招朝臣议事。 夙苏暗暗咽了咽口水,要是她有这么一辆车,周游世界她都愿意,没钱了就随手扣一点金片花花。 东储皇坐在高位上,下侧是九皇子凤揽樾,十皇子凤宁笙,还有凤昀白抱着凤云昭。 凤云昭被吓坏了,这会一直缠着凤昀白不撒手。 夙苏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父皇。” 东储皇道:“坐吧!” 夙苏直起身,与几位皇子点头示意,坐到下侧的位置上,立刻就有宫女奉上茶水点心。 马车缓缓驶出,马车没平稳如钟。 夙苏再次羡慕了,要别说还是皇帝懂得享受呢!这移动小别墅住得不要太好。 东储皇并不多话,他面前摆着书案,处理着公务,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沉思良久。 九皇子和十皇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凤昀白则是一直在安抚凤云昭的情绪。 夙苏就很自在了,默默喝茶吃点心,一点声都不发出,时不时瞄一眼其他人,发现没人看她,开开心心吃点心。 这御膳房的点心着实不错。 凤昀白用余光悄悄打量夙苏,见她那般轻松的模样,真的想竖个大拇指,今天这种情况下,还有胃口吃饭的也就她了。 夙苏吃饱喝足,小心翼翼的打量下其他人,发现没人看她,餍足的往椅背上一靠,微垂着头,闭上眼假寐。 倏地,夙苏猛然睁开眼,她感受到了极重的杀气。 一箭划破长空而来,箭矢没入御马的咽喉,御马嘶吼,血迸发而出,应声倒地,其他马匹受到惊吓,好在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御马,只是惊却未乱。 马车猛的顿住,停了下来。 从树林里窜出无数黑衣人,他们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有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在外面。 “有刺客,护驾。” 马车外喧闹起来,禁军即刻将御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一发特制的烟花被射向半空中。 东储皇听着马车外的动乱声,手中奏折甩在书案上。 外面,兵刃相接,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东储皇满脸怒意,眼中晦暗不明。 也许是以为这一切又是凤亭煜安排的,格外气愤。 凤云昭听到打斗声,像是某根弦崩塌了一样,畏畏缩缩的缩在凤昀白怀里,眼中满是恐惧。 御前大统领吕勐守在御辇前,持剑抵挡黑衣人的进攻,禁军将士与黑衣人厮杀纠缠在一起。 突袭,一群黑衣人闯进厮杀圈,将火油泼洒在御辇上,扔下火折子,大火顿时淹没了御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被炙火淹没,好在御辇做工精细,一时半刻烧不到里面。 夙苏额角落下一滴汗珠,王妃真的是个高危职业! 浓烟从缝隙中渗透进御辇内,夙苏不住的咳嗽起来,用衣袖遮住口鼻,这样下去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了。 东储皇按动机关,御辇后方立刻打开一道门,御辇后方时刻有人守着,不让人靠近半分,同时作为接应。 几人顺利从后门一一逃出,凤昀白一手抱着凤云昭,一手护着东储皇,还要注意其他几人的安危,见每个人都没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228章 生死危影 自东储皇现身,那些黑衣人就像着了魔,眼里只有东储皇,个个霎时手里握紧长刃,刃锋上滴着血,见人就砍,见人就杀,一个个像是被操作没想法的木偶人,疯了般向着东储皇杀过来。 剩余的禁军们纷纷围过来,将东储皇等人围在中心。 大路被黑压压的黑衣人占领,就是两侧树林也涌入不少黑衣人, 凤昀白将三个弟弟护在身后,夙苏较为靠近凤揽樾,两个宫女瑟瑟发抖,几人挨得很近。 东储皇笔直的立在一侧,微微侧着身子,护着年幼的孩子,脸色镇定,战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他眸中也越发冰冷嗜血,拔出最近禁军身上的佩剑,做防御姿势。 十皇子凤宁笙年纪也不大,才十一岁,他此时也是害怕的,但他眸中坚定,还不忘护着最小的凤云昭,今天经历的这一切也够他回味一辈子的了。 黑衣人展开攻击,东储皇手中剑刃翻飞,眨眼间已经染满血渍。 黑衣人们用肉身垫也要突进重围,前仆后继,像一群不知道生死痛觉的疯子。 凤昀白既要看顾弟弟们,又要看着不断压身过来的黑衣人,纵使他有些功夫底子,亦是有些力不从心。 局势不太乐观,有一边倒的趋势。 夙苏轻咬下唇,国师真的是,这先走一步,走得早了点。 突然,有道杀气朝着这边袭来,夙苏的眼角闪过一道凌冽的寒光,先前还给夙苏奉茶的宫女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东储皇。 瞬间匕首就要刺到东储皇,夙苏突然感觉身后被什么猛然推了一下,整个人就朝着那宫女手中匕首上撞去。 夙苏下意识抬手去挡,可她如今这个身份,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不好动用法力,顾虑使得她迟疑了,匕首到了身前才堪堪偏身躲开,因这一瞬的迟疑,她的手臂被划拉出一道口子,鲜血只瞬间染红衣袖。 “嫂子……”凤昀白惊呼出声。 宫女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盯着东储皇,像是有千万仇恨,匕首翻飞,决定先解决近在眼前且碍事的夙苏。 宫女匕首反手直直刺向夙苏,夙苏一个旋身,连连后退躲避,可她身后也没啥躲避的地方。 夙苏看着近在咫尺的尖刃,杀意扑面而来,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脊背一片冰冷。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熟悉的银色剑刃破风而出,宫女喉咙霎时被割破,被一脚踹飞。 凤明辰站在夙苏身前,像个勇士。 夙苏顿时松了口气,见凤明辰黑色的披风上沾染了斑斑血迹,黑色都掩盖不了血迹的厚重,他的剑身上沾满血渍,一滴滴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他是穿过重围杀进来的。 凤明辰一手护着夙苏,一手拿着剑砍瓜切菜般杀了出去,又飞身出去把东储皇身前的黑衣人一脸扫了个干净,血溅在地上,尸体堆积如山,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东储皇眼睛微微眯起,眸光落在凤明辰身上,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云墨此时也带着王府护卫冲了过来,手中的剑滴着血,他的眼中泛着嗜血冷冽,可这些黑衣人就像是杀不完的老鼠,一窝又一窝冒出来。 而且每一个黑衣人都不怕死,死了一批又一批冒出来,应该是死士,只是能豢养那么多死士,此人底蕴深不见底,整个京城中,有这样能力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且不可能是凤亭煜。 云墨眸中冰寒阴霾,这事似乎不简单了。 夙苏冷眸扫过凤揽樾,刚才的位置,能动手推她那一下的只有他。 而反观凤揽樾,神色淡淡,看都没看夙苏一眼,躲在父亲兄长身后,衣服都没皱一下。 凤明辰低沉的声音响起:“云墨,先带陛下走。” 云墨带着侍卫给后面开了一条路,凤昀白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催促东储皇先走。 “父皇,援兵马上就到了,大局为重,快走。” 东储皇的视线落在凤明辰身上,眼中异常凝重,有猜疑,有疑惑,在凤昀白的不断催促下才由云墨护送离开。 夙苏担心凤明辰,迟迟不动,被云墨拉住手腕直接拽走。 一队黑衣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朝着这边追来,他们气势汹汹,手中兵刃闪着寒芒。 夙苏回首一眼,挣脱云墨的手,道:“云墨,我用法术阻挡,你先走,保护陛下,若是陛下今日出了事,整个京城都会乱,你们王爷,包括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夙苏可没有危言耸听,今日凤亭煜造反,雷声大,雨点小,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完了,可陛下御辇却被这群黑衣人截杀,一切太过于巧合。 若说是凤亭煜安排的,完全不可能,他若是有这样一群死士,在行宫时就会用上,被捕后才用,多此一举不说还没有意义。 因此,夙苏猜测这一批黑衣人是另有人在指使,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杀东储皇。 夙苏眼神晦暗,她首先猜测的人是太子,因为若是东储皇今日死了,他这个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凤亭煜留的后手,根本不会怀疑其他人。 若是太子当了皇帝,与他为敌的凤冥夜可就举步维艰,小命不保。 云墨微微一怔,回到京城他都快忘记夙苏的能力了,他相信以夙苏的实力定吃不了亏,他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夙苏靠在树木后面隐藏气息,调整呼吸。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脱离战场,朝着东储皇的方向追过来。 黑衣人中不乏武功高强者,且数量众多,剩下的禁军们越杀越勇,奈何对面人数太多,如今以寡敌众,也是危难之时。 夙苏遥遥看着,眼中光芒坚定,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符纸,掐诀念咒,双手为掌,平举向天。 “以我神魂,召九天玄雷,灭!” 复杂的手势结束,天空霎时乌云密布,轰雷昼响,一道道黑色雷电从天而降,整一片区域都笼罩在雷电中,犹如巨龙般在地上盘旋掠夺,翻滚腾飞,大地在颤抖,雷光穿过那群黑衣人的身体。 黑色雷如黑色火焰般在黑衣人身上流淌翻转,他们的身体被烧焦,头发根根竖起。 普通人只能看见天空突然黑沉下来,又一道雷电劈下。 第229章 反噬受伤 至于其他,他们看不见,场面本就混乱,不会引人注目。 顿时凄厉的哀嚎惨叫声荡漾开,在天地间回转。 夙苏强撑着身体,这一次基本抽空她全部的力量,她收手瞬间,雷电消失,乌云消散。 夙苏眼前泛着黑晕,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压过,痛得她连喘气都费劲,手无力的抓着树干,一点点下滑。 就在夙苏要倒地时,一个人影快速靠近,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扶了她一把。 夙苏回头看见是玉临,微微松了一口气。 玉临扶着夙苏,夙苏脚下无力,随时会倒下,只好让她坐下,靠在树干上。 玉临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低吼道:“你这是真不要命了?” 夙苏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道:“这不是还活着呢!” 玉临一时该说些什么,冷着脸,沉默着。 夙苏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玉临此刻真的佩服夙苏,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还问这种问题,轻吁一口气,答道:“这里距司天监的观天阁不远,我恰好在这边办事,看到禁军的信号就过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你召的天雷席卷而过,威猛强势。” 玉临尾音拖得很长。 夙苏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轻飘飘睨了玉临一眼,勉强赏了他一个白眼。 玉临寒着脸,沉声道:“修正术者不能用正法杀害不会术法的普通人,你倒好,用就用了,还敢用至阳雷术,用这种术法杀害普通人,会被术法反噬,轻则受伤,重则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玉临脸上染上担忧之色,又悠悠叹一句:“你怎么敢的啊?” 夙苏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滚得厉害,全身骨头像是被扭断了一般,痛得她呼吸都是颤抖的,蚊子般的声音抱怨:“大哥,我现在很难受,你能不废话了么?” 玉临见夙苏痛得小脸都扭曲了,乖乖闭嘴,握住夙苏的手腕给她渡了一些力量。 “谢谢!”夙苏这才稍微好受点,不至于痛死。 休息片刻,夙苏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玉临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回。 凤明辰望着天空,刚才落下的雷很精准,只劈在黑衣人身上,被雷劈中的黑衣人并没有死亡,只是每一个都伤得很重,谁做的他心里有数。 剩余两三个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直接当场自尽。 夙苏同玉临回到战场,玉临被眼前的一切惊愕在原地。 黑衣人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成山,禁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惨重。 活着的禁军没有胜利的喜悦,默默地救治还活着的人。 御前大统领吕勐受了重伤,好在命保住了。 凤明辰回头就见夙苏缓步走来,她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做的?”凤明辰眼里难掩的关心,夙苏的样子很不对劲。 夙苏微微颔首,勾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道:“我没什么,就是力量抽空,脱力了而已,回去给我多安排点补品。” 玉临眉尾微垂,刚要开口就被夙苏一个眼神把话给逼了回去。 凤明辰察觉到玉临的细微小表情,他心里不太好受,他可以肯定,夙苏的身体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轻松。 凤明辰没有追问,移开眼,眼角微垂,深呼吸,点点头,目光落在夙苏手臂上,那里的伤口像是划在他心上一般。 夙苏微微抿唇:“都结束了。” 这里距离京城本就不远,城中已定,守卫见到禁军的信号,立刻就安排人来支援。 城中留守的禁军赶来,东储皇彻底安全了,他脸上满是威严,眼中却有着一抹淡淡的沧桑。 他心里有数,深深叹口气,望向天空时眼中多了几分悲戚,有的人等不及了。垂下头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大局已定,禁军分为两批,一批保护东储皇,一批赶来收拾战场。 东储皇让一队人先送凤昀白他们回京,而他执意回到战场。 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每个人见到这场景,脸色异常沉重。 夙苏坐在路边休息,见到东储皇又回来了,站起身。 云墨见夙苏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东储皇见夙苏脸色苍白却很平静,她整个人虚弱又憔悴,却不像是被惊吓到,不免露出关心的神色。想着是夙苏身子本就不好,又是个小姑娘家,今天这般折腾下,身子肯定是撑不住。 今日夙苏的表现他可全看在眼里,老四这媳妇,没娶错,在这样的场面下,没有害怕哭闹,还能平静应对自如,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东储皇此时看夙苏眼中多了几分慈和和欣慰:“雅儿,你受苦了。” 夙苏福了福身道:“父皇没事就好。” 东储皇微微摆摆手。 玉临朝东储皇躬身行礼,道:“楚王妃手臂的伤有些严重,不如先到观天阁上药包扎。” “也好。”东储皇对玉临在此并不感到奇怪,他即刻同意了。 夙苏这会并不太好,五脏六腑翻腾得厉害,痛得她额角冷汗涔涔,若不是玉临提醒,她都快忘记自己手臂还有伤。 得了东储皇的同意,夙苏随玉临去观天阁,凤明辰和云墨也一同跟去。 东储皇的目光再次落在凤明辰背影上,眼睛不由微眯起。 凤明辰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东储皇一眼,东储皇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面上不显。 云墨去将夙苏的马车赶过来,云红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云墨走时还特意交代车夫保护好云红,好在黑衣人的目标是东储皇,不在意这么一辆马车。 马车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云红此时快要碎掉了,这一波一波又一波,她的心脏在今天可算是完全在负重运行。 云红再次见到夙苏,那眼泪像是泉眼般涌出。 夙苏被扶上马车,云红就趴在夙苏腿边哭得撕心裂肺。 夙苏轻轻拍云红的背,靠在马车上,闭眼调息,全身散架的痛让她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这一路走过来,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她的身体好痛,内部翻涌,骨头缝都是痛的,脸上全然没了血色,手脚痉挛,不住得颤抖。 云红察觉到夙苏的异常,也不哭了,急慌慌的问:“王妃你怎么了?” 第230章 阁中疗伤 夙苏摇摇头,装作很累的模样,闭目假寐,她怕她现在一张口,会吓死云红。 云红以为夙苏只是受了惊吓才这样,安安静静的守着夙苏。 观天阁,建在开阔处,堪比一个大宅院,只是这宅院的正中心是一座九层高楼,巍峨耸立。 褚岳似乎早就知道夙苏会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等在门口。 夙苏从马车里钻出来,脚下虚浮无力,头重脚轻,下马车时差点栽倒,还是凤明辰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凤明辰眼中闪烁着担忧,夙苏的状态很不对劲,脉象紊乱,有内伤之症。 夙苏只是虚弱的笑笑,一句话都不开口,她此时完全是靠着毅力在支撑,她极力表现得像个常人,可只有知情人知道情况有多糟。 褚岳道:“小丫头进来吧!其他人在门口等着。” 夙苏此时真没有什么力气了,玉临也不顾礼数直接上手搀扶,两人朝着门内走去。 直至走进大门内,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玉临沉着脸,沉声道:“吐了吧!” 夙苏微微垂眸,再也忍不住的她微微弯腰,吐出一大口鲜血,血落在青石板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交叠绽放。 褚岳从随身的小药瓶里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给玉临。 玉临将药丸塞进夙苏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清凉的液体流入腹中,变得温暖舒和,将她五脏六腑的翻腾感压下去,虽然还是很痛,但不至于扛不住了。 夙苏虚弱的说:“谢国师!” 褚岳轻叹一声:“你这小丫头也是个狠人啊!” 术法反噬,重创魂魄,身体犹如巨石碾压,内伤交织,五脏六腑皆受创,乃常人无法忍受之痛,这小丫头居然还忍住不吭声。 夙苏不经意的勾勾唇角,人啊!总要有个敢豁出去。 褚岳语重心长道:“皇室权位争夺,乃国之更替,天道使然,你我之人不该牵涉其中。” 夙苏微微一笑,那双透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柔光:“谢国师教诲。” 又小声补上一句:“国师不也出手过一次。” 还有点小情绪。 夙苏是在暗指褚岳在行宫时从凤亭煜手中救下东储皇。 褚岳道:“我是救我的好友。” 况且当时的情况,凤亭煜已经是败局之势,他只是在其中起到一个推动作用,凤亭煜等人也没有死亡。 夙苏毫不迟疑道:“我也是。”况且凤明辰不仅仅只是好友而已, 褚岳见夙苏眼中毫无迟疑之色,坚定如钟,无奈叹口气道:“算了,小丫头还是该多顾着自己些。” 夙苏先是点头应下,又歉意的行了一礼,道:“我知道,东储有规矩,不得在京城中擅用术法,给司天监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褚岳微微摇头,对夙苏会这样说有些动容,轻咳一声道:“下不为例。” 夙苏那小脸苍白的,呼吸微沉又凌乱,褚岳都有点莫名的心疼,将小药瓶送给夙苏,嘱咐道:“一天一粒,最近半月别用术法了,好好休养。” 夙苏轻声道谢:“谢国师。” 褚岳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夙苏握紧小药瓶,明知故问:“国师,你为什么不一直在陛下身边保护,今日那些黑衣人可是奔着陛下命去的。” 褚岳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双手负在身后,道:“我算过,他今日有贵人相助,无性命之忧。” 话毕,褚岳向前继续前行,眨眼功夫人就消失了。 夙苏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国师就是国师!这贵人是算他凤明辰还是她夙苏,儿子救父,不算贵人,那贵人就是她了。 玉临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听着,一时想得有些入神。 夙苏推了推玉临,玉临这才回过神。 夙苏扬了扬受伤的手臂,用最虚弱的语气说着最没有感情的话:“愣着干嘛,我手臂的伤还没处理呢!” 玉临带夙苏去了药房,给夙苏的手臂伤口清理上药。 夙苏望着空荡荡的药房,说话都有回音,这观天阁进来到现在,只见到国师和玉临,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格外清幽寂静。 玉临也是第一次给个姑娘上药,将夙苏衣袖往上反卷,手上力道也不知轻重,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弄,又渗出血来,还火辣辣的疼。 夙苏小声抱怨:“大哥,不行我自己来。” 玉临道:“打架的时候你不挺厉害的么!反噬之伤你都不闹腾,这么点小伤你还叫唤上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玉临手上确实放轻了许多。 夙苏手臂的伤不算太严重,冬日穿得厚实,伤口有些长,并未伤及骨头,每日换药就可以。 折腾半天,终于是弄好了,玉临催促夙苏赶紧回去。 天色已经擦黑了,夙苏撇撇眼,拖着又痛又累的身体,一脸无辜的问:“你不留我吃个晚饭?” 玉临嘴角微抽,都这样了还想着吃呢! 观天阁就他们师徒俩,没厨子没厨房,什么都没有,能吃的大概只有池里养的鲤鱼。 玉临下逐客令:“你还是回王府去吃吧!” 夙苏扁扁嘴,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往门口走。 玉临将夙苏送到门口就转回去了。 夙苏爬上马车,催促道:“快些回去吧!该用晚膳了。” 云墨:“……” 京城,今日城门的守卫格外森严,街道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长街上的店铺门舍紧闭,一个行人都没有,冷寂空旷,整条街上只有巡逻的禁军在不断巡视走动。 王府里,凤冥夜还没有回来,方白月等在门口迎接,见到夙苏时,脸上洋溢起欣喜的假笑。 方白月施施然行了一礼,关切道:“姐姐没事就好,妹妹好生担忧。” 夙苏此时头疼得厉害,实在没什么力气和方白月闲聊,点头示意后就带着云红回颐清院。 方白月看着夙苏离开的背影,眼中隐隐闪烁着杀机,暗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嵌入皮肉里,一个身子不好的废物,对王爷一点用都没有,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回不来。 皮肉渗出血,方白月才在疼痛中清醒过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夙苏躺在软榻上休息,云红让人准备晚膳。 不一会,晚膳就备好了,全是夙苏平日喜欢吃的,因为夙苏受了伤又受了惊,菜色都是比较清淡的。 第231章 太子指使 夙苏明明很饿,可是那些好东西吃下去胃里就烧得难受,随意应付了几口,就去床上躺着休息。 夜深人静。 夙苏被一阵清脆的铃声吵醒,像是铜铃晃动的声音,声音不是响在耳边,而似乎是牵动她的魂魄。 夙苏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穿衣,小心翼翼的闪身走出院子,由铃声指引往王府外走去。 前院里,云墨和凤明辰并肩站在正屋的屋顶上,寒风瑟瑟。 云墨着实不理解,这半夜不睡觉,爬那么高做什么?还有他为啥要凑这个热闹,也跟着爬屋顶来吹冷风。 云墨吐出一口浊气,也许就是一时兴起,问:“这么晚,不睡么?” 凤明辰心中压抑得难受,站在冷风中清醒一下,随口答道:“睡不着,出来清醒一下。” 云墨默默点头,他与影相识很多年,还是第一次两人站在这样的地方“赏夜景”。 以前的影真的就像凤冥夜的影子一般,总是站在阴影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还没有人情味,以前他都要以为影只是个孤魂。 可自从王妃嫁入王府,影变了,像个人了。欧景也变了,欧景不再在乎他不同于别人的眼睛。他也变了,他渐渐不害怕鬼魂,不惧怕黑夜,甚至对鬼魂产生几分好奇。 云墨突然道:“王妃今天很奇怪,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凤明辰眼中情绪起伏,又缓缓沉淀,道:“国师看过了,应该没事。” “嗯!” 一阵沉默,能听到寒风呼啸而过发出的飒飒声。 “叮铃铃”一声诡异的铃声贯入云墨耳中,云墨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的,他就算捂住耳朵,还是能清晰的听到。 凤明辰问:“怎么了?” 云墨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铃声传过来,很奇怪的铃声。” 那边,颐清院的方向。 凤明辰旋即朝着云墨所指的方向飞越而去,云墨也紧跟其后。 夙苏没那个力气翻墙出去,只好走侧门,门口的守卫站得笔直,双眼紧闭。 而旁边,一个身穿黑红竖纹衣袍、左手打着一柄破烂油纸伞的男子,右手缠着锁魂链,腰间一个古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差! 那人油纸伞微抬起,正是负责云州那一片的鬼差陈擎。 夙苏眨眨眼,她还以为这边的鬼差来找她麻烦,没想到还是个熟人,问:“你怎么在这?” 鬼差都有自己负责的片区,不会随意到别的区域。 陈擎语气没有起伏:“还得多谢夙大当家相助,我升迁,如今管束京城这一片。” 夙苏笑呵呵的拱拱手:“恭喜升官,那你找我有何事?” 陈擎没有开口,而是微微转头看向围墙处。 夙苏似有所感,转头就看见云墨和凤明辰站在围墙上。 夙苏皱眉,轻叹一口气道:“有话下来说。” 凤明辰和云墨从高处一跃而下,站到夙苏身后。 陈擎也就没有掩藏,直接现身。 对于突然现身的陈擎,凤明辰脸上没有多少神情,他见过陈擎。 云墨一开始就看得见,他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亲切又似乎是恐惧,很奇怪,总的来说不好也不坏。 夙苏微微偏头,问:“你们怎么来了?” 凤明辰答道:“云墨说听到铃声?” 夙苏眉头瞬间皱成“川”字,转过身看向云墨,确认性的问:“云墨,你听得到?” 云墨眸光落在陈擎腰间的铜铃上,他确定那就是他听到的铃声,重重的点了下头。 夙苏眉头瞬间舒展开,看向陈擎,浅浅笑着,眼中闪过几分精明,问:“你们什么关系?” 陈擎余光落在云墨身上,难得眼中划过几分情绪,可语气一样平淡:“夙大当家,我当鬼差前也是个人。” 没头没脑的对话,凤明辰和云墨一头雾水。 夙苏没有深究下去,“找我做什么?来问责的?” 陈擎道:“七爷八爷交代过,让我多协助夙大当家,但今日夙大当家似乎做得有些过了,地府也很难办。” 夙苏轻咳一声打断道:“你直接说结果。” 陈擎道:“今天真的很忙,夙大当家如今深陷其中,自然是自保不得而为之,虽没有直接杀死,但也没啥差别,不过我们不会追究。想来以夙大当家的脾气,自然会去问他们是何人指使,今天来此只是想告诉夙大当家,他们是受了……” 夙苏这心脏跟着大起大落。 陈擎突然一顿,看向云墨和凤明辰,唇齿轻动,无声无语。 而夙苏的魂魄深处,乍响陈擎一句话“凤城凰指使,取皇帝之命”。 陈擎道:“我替夙大当家问过了,也告诉夙大当家了,算是谢过夙大当家先前相助之恩。” 夙苏微微颔首:“多谢!” 陈擎微微颔首,一个转身,人就消失了。 云墨见了陈擎,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问:“他是……” 夙苏眨眨眼,答道:“地府的鬼差,之前打过几次交道。” 云墨今天又算是长了见识了,果然跟着王妃总是有不一样的惊喜。 夙苏正了正神色,轻描淡写道:“今天的事,太子做的。” 凤明辰似乎也早有此猜测,并不觉得意外。 云墨道:“那我们该禀告给王爷?” 夙苏耸耸肩,道:“没证据的,太子一定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了,你总不能让我去说是鬼差告诉我的吧!就算陛下信,天下人也要个交代吧!” 云墨眉头紧蹙,陷入沉思,当初夙苏中毒一事也是这样,明明知道是何人下的毒手,没有证据,也只能迟迟拖着。 夙苏倒是不在意,这就好比知道答案写过程,总能瞎编点出来。 夙苏突然问:“云墨,云墨这个名字是你的本名吗?” 云墨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夙苏会突然这么问,还是答道:“我不知道我的本名,我以前没有名字,是王爷给我取的名字。” 夙苏唇边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我回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夙苏懒懒得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府里走去,守门的侍卫快醒了。 鬼差的魂铃,作用于魂魄,夙苏能听到是因为陈擎找的人是她,单线联系。而云墨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他和陈擎生前有血缘关系。 第232章 谋乱落定(已修改) 夙苏回颐清院了,看样子精神了许多,凤明辰的心也微微放下些。 云墨还在思虑太子之事,没有在意太多其他的事。 翌日,又是寒冷的一天,夙苏身体已经不痛了,除了有点虚脱,没啥大毛病,喝着新做的奶茶,嚼着qq弹弹的珍珠,随手写一段话本子。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小清从外面回来,直接就跪到夙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夙苏去重山前一天让小清去了凤昀白王府,她的父母弟妹们都很好,父母在六王府王府当差,做的打理花园的伙计,很是轻松,没有卖身契,只是一个长工的契子,随时可以离开。 夙苏笑笑,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让小清同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 两日后。 凤亭煜谋反大罪,不可恕。 东储皇处置了三皇子,留了一条命,贬为庶人,永久幽禁,永不得释。其子嗣贬为庶人,永久幽禁。 三王妃赐自尽。 淑妃被打入冷宫,其母族莫家被株连,莫家主家男丁满十五者判斩首,未满十五者充军北境,所有女眷罚没为官奴。旁支被全数流放北境,永世不得回京,外嫁女不受牵连,财产和田宅等充入国库。 关家作为皇城禁军统领,罪不可赦,主家男丁全数斩首,女眷罚没为官妓,入教坊司。旁系男丁全数流放北境充军,女眷罚没为官奴。财产和田宅等充入国库。 参与此次谋逆的余党,或者与关、莫两家来往密切的,杀得杀,罚得罚,降职得降职,流放得流放。 两家本就是京中大家族,牵连甚广,可以说是一次官场大洗牌。 明帝此次可谓是重拳出击,若有求情者,当朝贬罚。 一时之间,朝堂上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定,人人自危。 这场谋乱,像是一根钢针刺入每个人的心头。 而黑衣人那件事全权交给刑部与都察院共同调查,查出与之牵连者,重罪不可恕。 寒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 凤冥夜觉得很累,这几天忙得他头脚倒悬,每天回府时都是深夜。 他坐在书房里,桌上只摆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火光不断跳跃,眸中深沉。 凤明辰靠在墙上,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凤冥夜靠在椅背上,淡淡问:“王妃那边怎么样?听说那日同父皇回来时遭到围杀受了伤,伤得重不重?” 凤明辰眉眼微垂,这都三日了才想起来,不急不缓的答道:“伤到手臂,受了惊。” “嗯!”凤冥夜轻嗯一声,他着实没有精力再去过问这些旁事。 凤明辰又问:“你不去看看?” 凤冥夜情绪有点低落且暴躁,眼看着四年的期限快到了,国师那边一点进展都没有。这几日又为了平定这场谋乱,他是又忙又累,着实没有闲工夫再去看夙苏。 凤冥夜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发涨,随口道:“她既然没事,就让她好好休养,让欧景多送些补品去。” 空气中安宁得紧,凤明辰眼中情绪不明,最后化作一声轻“嗯”。 方白月一大早就到颐清院等着。 天冷,夙苏喜欢赖床,云红和小清可不会为了一个侧妃去催夙苏起床。 方白月茶水都换第四盏了,夙苏才慢悠悠得来见方白月。 方白月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她的脸上依旧是温婉淡雅得体的笑容,丝毫没有等那么久而显露的不满之色。 夙苏脸上堆砌着假笑,问:“妹妹这么一大早过来,有何事?” 方白月道:“明日十五,是个好日子,妾身是来请王妃一同去西安寺上香为王爷祈福。” 西安寺,夙苏觉得耳熟,细细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她刚嫁入王府时,凤冥夜新婚当晚没入洞房,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方白月去西安寺小住,害得她被人嘲笑。 那时她以为方白月是凤冥夜的心头爱,没想到后期看下来,凤冥夜对这府里的女人们都是一样的,心里念着叶菀心,也不影响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不过,夙苏也理解,毕竟他是皇子,从小接受的教育,有一条就是开枝散叶。 凤冥夜也并不太进后院,天天忙着处理公务,相对于其他女人,他对于方白月也就是多了几分偏爱。 天冷,夙苏是不太乐意出门的,她如今这身体,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差别,其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方白月道:“最近京中出了那样的大事,我们这些后院的人帮不上什么忙,近日来王爷为国事操心不已,妹妹我也是放心不下,西安寺向来灵验。” 灵验你倒是自己去啊!夙苏真的很想送方白月一个白眼。 方白月小声劝解道:“姐姐是王爷正妃,应多为王爷考虑。”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扯都扯不掉,上香就是考虑,那凤亭煜还用得着谋反,天天去上香不就得了。 可若夙苏说不去,那就是不关心王爷,不为王爷考虑,有失王妃本分,那些闲言碎语很烦躁。 夙苏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欣慰笑容,道:“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方白月见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继续多逗留,起身端端正正得行了一礼,道:“妹妹这就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一应物具,先告退了。” 夙苏轻轻“嗯”了一声。 等方白月走后,云红给夙苏端上早膳,这侧妃甚少来颐清院一趟,一来必然是有事。 也就是夙苏脾气太好,对侧妃、夫人们太好,既无晨昏定省,也无站规矩一说。这若是落在其他人家,早就家法伺候了。 云红眉头不由得皱起:“侧妃怎么有闲心邀您去上香?”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白月八成要搞出点幺蛾子。 夙苏倒是不太在意,见招拆招就行,这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养病,出去转转也好,就当呼吸新鲜空气了。 翌日清晨,夙苏难得没有赖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略显得有些臃肿,由云红陪行。 方白月早已让人备好马车等在门口,夙苏一来,她就迎上来行礼问安,让夙苏坐到前面的马车里,规矩周全。 马车行过街道,夙苏轻轻撩起车帘,街上已恢复人来人往,小商贩络绎不绝,店铺大开,一切繁荣如往昔,仿佛并不受朝堂纷争所扰。 第233章 惹人怜惜(已修改) 西安寺,是个尼姑庵,距离京城并不远,一路上倒是挺太平的。 今日是十五,来西安寺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夙苏虔诚得上香祭拜,又添了香油钱。 方白月是个信佛之人,每一尊佛像前都要虔诚拜祭许久。 西安寺的斋饭不错,夙苏先去饭堂用斋饭。 饭后,夙苏带着云红在附近闲逛起来。 冬日寒冷,草木凋零,一片荒凉。天地间一片寂静。山峦笼罩在寒风的怀抱中,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寒风凛冽,吹过枯树,发出萧瑟的声音。 夙苏沿着青石铺设的小路往深处漫步,不时踩在枯叶上,发出嘶嘶沙沙的声响。 路上行人稀少,仿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沉睡。 不远处的恍然出现一座小小的院落,孤零零的立在那,显得格外冷清,不见人烟。 云红见夙苏就要往小院走去,连忙阻止道:“王妃,那边是云贵嫔清修之地,不可擅自打扰。” “云贵嫔?”夙苏还真的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一位妃嫔,满脸疑惑。 云红先是小心谨慎的四下观望,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凑近夙苏身侧,压低声音道:“这云贵嫔本是陛下的宠妃,二公主的生母,世家嫡女出身,身份高贵,传闻这云贵嫔对陛下年少时倾慕不已,入宫后更是独宠,本要晋升妃位,生下二公主后,不知是何原因,云贵嫔突然自请出宫,在这庵里带发修行,不见任何人。” 二公主?夙苏没有见过,但偶然听说过,二公主身子不好,年逾二十又二尚未出嫁,常年在宫里静养,汤药更是当饭吃,平时任何宫宴活动都是不参加的。 夙苏一时有了好奇之心,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云红见状阻拦不及,夙苏身影都走出去好远了,只得快步跟上。 很快,夙苏就到了小院前,走上二十多步台阶,才到小院前的平坦之处。 令夙苏没想到的是,小院的门前跪着两个女子,背对着夙苏,看不清她们的样貌。 小院门前荒凉冷落,青砖坚硬冰冷,在这寒风里,两个女子身影显得单薄无力。 夙苏缓步靠近。 凤安嘉跪在小院前,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脸颊瘦削,脸色苍白,身侧的宫女水月打着伞,陪跪在身侧,小声劝慰着。 “公主,回去吧,您身子不好,再这么下去染了风寒,您身子撑不住的。” 水月语调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许是太专注,有人来了两人都没有发觉。 夙苏也怕惊扰的人,在距离十来步时稍微弄了点声响,又往前走了三四步就停下脚步,轻轻唤了声:“二皇姐。” 凤安嘉听到声响时缓缓回头,双眼眼眶红红的,眼角隐隐还有泪痕,静静看着夙苏,像是辨识了许久也没想起夙苏是谁。 凤安嘉是那种柔美的女子,一身白色绣团纹锦衣,她宛如一朵娇柔的花朵,常年受病痛折磨,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醉的美。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却有着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身体瘦弱,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柔弱。她的长发如丝般柔软,轻轻拂过苍白的脸颊,更衬得她的肌肤如瓷器般细腻。 脸上不健康的苍白之色,让人莫名想保护她。 水月以前偶然见过夙嫣然,从而猜测出夙苏的身份,小声在凤安嘉耳畔低声道:“公主,是楚王妃。” 凤安嘉眼中多了两分神采,她平日里不出宫门,水月怕她闷得慌,就把这京城中的事说给她解闷,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夙苏,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就像星辰大海,让人心生向往。 夙苏的眼睛是干净清澈的,不染尘世的。 凤安嘉眼中染上关切之色,柔声道:“雅儿,这里冷,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像一片羽毛拂过夙苏的心头。 夙苏心头微微一怔,心中说不上的感觉,像是酸涩又像是闷胀,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自己都那样了,还那么温柔的语气关心她。公主那柔弱病态的模样就映在她的心里,让她心生怜惜。 夙苏见凤安嘉跪在这里时就猜到云贵嫔不见她,暗暗叹口气,在凤安嘉身边半跪下,劝道:“二皇姐,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 凤安嘉微微摇摇头,目光落回那道紧闭的大门上,满目坚定,眼波中又似有千言万语,眼角有泪珠滑落。 水月心疼的拿手帕给凤安嘉擦拭,眼中满是心疼,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小院的院门开了,走出一位身着尼姑素袍打扮的婆子,见到凤安嘉,脸上是心疼怜惜之色,她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 婆子脸色是难掩的悲伤之色,满目踌躇,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沉声道:“公主请回吧!静安师太说她已脱离俗世,这俗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也不想见你。” 每次来都是这一句。 凤安嘉眼中坚定,跪直身板:“嬷嬷,我今日就是跪死在这里也要见到我娘。” 嬷嬷无奈的叹口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母女两个都是这性子。今天格外的冷,她真的怕凤安嘉这身子受不住。 嬷嬷转身回去,门再次被关上,似乎是想劝得哪一个先低头。 凤安嘉额间浮起一层薄薄的细汗,微微喘息着,身子怕是不太舒服。 夙苏站起身,走上前去敲响院门,一声接一声,没有要停得意思。 还是那个嬷嬷开得门,见是夙苏在敲门,刚才见夙苏与凤安嘉在一起,并不认识,以为只是那家夫人路过。 嬷嬷试探性得问:“夫人是?” 夙苏道:“我是楚王王妃。” 嬷嬷双手合十,鞠了一礼。 夙苏笑意盈盈道:“烦请嬷嬷传个话,就说我要见静安师太,劳请师太一见,若是师太不愿意我就硬闯。” 反正夙苏和静安师太也不熟,硬闯也没人拦得住。 夙苏用最和气的表情说着最硬气的话,眉眼微微弯起。 嬷嬷哪里见过这样强硬的人,脸色一沉,道:“请王妃稍等,奴婢立刻去请示静安师太。” 不一会,嬷嬷就回来了,脸色不佳,道:“静安师太请楚王妃进去喝杯茶。” 夙苏让云红守着凤安嘉,独自一人随嬷嬷进了院中。 第234章 陈年旧事(已修改) 这处宅院并不大,清幽雅静。 正堂里,供着观音像,清香袅袅。 一应摆设齐全,看样子就是是在此地静修,云贵嫔的生活品质并未降低分毫。 下跪着一女子,身着一袭灰色素淡尼服,简单而朴素,没有过多的装饰,脚上着一双朴素的布鞋。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简单的平顶帽,帽檐低垂,遮住了她的秀发。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有一串佛珠握在手中拨动。 整体打扮给人一种超凡脱俗、清净自在的感觉。 夙苏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云贵嫔。” 静安师太听到这个阔别许久的称号,身体微微僵硬,道:“这哪还有什么云贵嫔,只有静安。” 静安师太站起身,对一旁的嬷嬷道:“上茶。” 嬷嬷即刻去倒茶。 静安师太身形消瘦,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不施粉黛,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如死水。 年轻时定然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静安师太邀夙苏去一旁坐下,嬷嬷很快就端上茶水,候在一侧。 静安师太轻轻挥手,嬷嬷明白是让她下去,眼中忧虑的扫过夙苏,行了一礼退下。 静安师太淡淡道:“你来是有何事?” 夙苏微微低头,先表达一波歉意:“今日来上香,无意间走到此处,打扰师太清修,是我的罪过。” 静安师太脸上还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夙苏道:“二皇姐身子不好,一直跪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哪能受得住!二皇姐只是想见母亲,您就见见她吧!” 静安师太脸上毫无波澜,眼中却灰蒙蒙的,毫不避讳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身子不好么?是我一手造成的。” 夙苏眼中一沉,静默不语。 静安师太对上夙苏的眼,那双眼睛清明透亮,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静安师太端起茶杯,微微握紧,道:“我少时爱骑马射猎,爱洒脱自由,后来一次宫宴上对陛下一见倾心,那时他还只是个皇子,可他是那般耀眼,我自那以后放下弓箭,学着我那时最讨厌的琴棋书画,竭力做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只为能嫁与他为妻,后来他成了皇帝,我入宫选秀,成功入选,成了他的妃嫔,可宫里的女人太多了,就算我母家强盛,有母家为靠,每月他也只来我宫里一次,你知道一天天等夫君的痛苦吗?” 夙苏轻咬下唇,她不懂,而且也不太想懂。而且和她这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不太好吧! 虽然不懂为何要和她这个陌生人说这些,夙苏还是乖乖得坐着,认真聆听。 “后来有个妃嫔有了身孕,陛下去她那次数多了,我嫉妒,我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妃嫔们耍心机用手段留住陛下,可陛下呢对每个妃嫔都很好,他对每个人都像是在偏爱,可却又似乎谁都不爱。” “后来我怀孕了,我学会了不择手段,怀嘉儿时我自作孽,为了让陛下来看我,给自己下了寒药,害得嘉儿一出生,身子就不好,太医说我的嘉儿要一辈子用汤药吊着命,我后悔了,可后悔没有用,我的嘉儿因为我一生都毁了。” 静安师太脸上是痛苦是后悔,双手止不住得颤抖,杯中茶水撒出,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轻轻吸气,平复情绪。 “那深宫就像一座牢笼,困住了我,我情绪开始不受控制,我甚至想掐死我的女儿,有一次差点,嘉儿就没命了,不是我不见她,是我这个不敢见她,我不配当她的母亲。” 夙苏轻轻吁了一口气,云贵嫔这是严重的产后抑郁。 静安师太情绪低落,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低沉的声音说:“皇上他看似宠爱每一个妃嫔,其实他谁都不爱,他又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因为不爱,用宠爱来弥补那群同我一样可怜的女人。” “皇上那时候刚登上帝位,本该是得意之时,可他眼中总是一抹淡淡哀愁,似乎那帝位是一个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当时我并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陛下他有一心爱女子,可当时皇位争夺,他身不由己,被推上皇位,不得不放弃自己心爱之人。” “皇上的心不在后宫,他宠爱每一个妃嫔,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可他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件任务。他的心在宫外,在那个爱而不得的女子身上。” 静安师太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她被压抑得太久,和夙苏这个陌生人说了很多,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寻找一个树洞,一股脑得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 夙苏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她有些同情静安师太,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变得成另一个人,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夙苏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娘娘,伤害已经造成了,二皇姐始终是最无辜那个,宫里孩子太多,父爱已经被分成无数份,但母爱独有你一份,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二皇姐,那就应该陪在她身边,呵护她成长,而不是躲在此处逃避现实。” 静安师太头猛然抬起,眼中有泪光闪烁。 嬷嬷急匆匆的在门口喊:“娘娘,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静安师太一下急了,噌得站起来,就往门外奔去。 天寒地冻,凤安嘉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晕倒的,众人合力将人抬进客房休息。 嬷嬷端来炭火取暖。 静安师太轻轻抚着凤安嘉的脸颊,满目悔意,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凤安嘉身子病弱,只要不是起不了身,十五那日就会请旨出宫来此,可每次都见不到云贵嫔,宫规森严,每次日落前必须回宫。 夙苏见凤安嘉一时半刻也醒不来,这天色也不早了,便顺意道:“让公主在此好好休养几日,派人入宫说一声。” 静安师太没有反对。 水月连连点头,立刻就去安排人进宫禀告。 这几日宫里还乱糟糟的,此地清静,凤安嘉在这里休养最为合适,东储皇也不会反对的。 夙苏也不好留下来打扰人家的亲子时光,含着浅浅笑着道:“云娘娘,时间不早了,先告辞了。” 静安师太此时满心满眼都在凤安嘉身上,听到夙苏说话才抬起头,诚心道:“谢谢!” 夙苏福了福身,离开了此地。 第235章 拦路截杀(已修改) 夙苏一回西安寺就见到正在寻她的方白月。 方白月此刻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笑盈盈地望着夙苏。 夙苏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怎么说呢,她就是在方白月笑容里感觉到不怀好意。 方白月柔和的笑着:“姐姐这是去哪了?让妹妹好找。” 夙苏笑道:“第一次来这里,随意逛逛,妹妹找我有何事?” 方白月笑意渐浓,似乎和夙苏关系特别好的样子,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咱们回去吧!” 一个平时和你虚与委蛇的人,突然对你特别亲昵,那么这个人肯定要作妖了。 方白月与夙苏缓步走回马车。 当夙苏看向车夫时,车夫显然慌乱了一瞬,手中不自在的乱了起来,低下头,似乎在掩饰眼中的慌乱。 夙苏坐进马车里,马车缓缓驶出。 云红习惯性的将带的食盒拿出来。 夙苏一进马车就在四下观察,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东西摆放的位置发生过轻微偏移,必定是有人进来过,还动过马车里的东西。 云红将一叠白玉软糕端到夙苏面前,夙苏立刻察觉到异常,今日的点心她是看着云红装盘的,糕点上两面花纹相似却又有细微不同。 云红有强迫症,摆盘时朝上的花纹必须一致,可这盘点心被人动过,其中一块的花纹被翻转过。 看样子,动手的人不够心细。 夙苏随手拿起那一块被动过的糕点,没有吃,细细打量后又放回盘子中。 云红以为夙苏还不饿,就将点心收起来放好。 片刻后。 夙苏道:“云红,我突然有些困倦,先睡会,到了再叫我。” 声音并不大,但车夫听得见。 车夫握着缰绳的手有些颤抖,想来是药效上来了。 夙苏这么说着,却没有睡,云红还在一脸茫然,却见夙苏摇摇头。 云红也意识到不对劲,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此时反而比较淡定了。 片刻后,听车厢里没了响动,车夫突然加快车速。 夙苏眼神示意云红,云红立刻会意,对着外面怒声斥责道:“慢些,王妃睡着了,别惊扰了王妃休息。” 车夫应了一声,可马车速度并没减慢。 马车就那么疾驰好一会。 一段滚木拦住大路,车夫猛然拉住缰绳,马车猛的顿住,停了下来。 夙苏和云红抓紧车壁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一群提着刀,满脸凶悍的大汉从树丛中冲出来,围住马车。 车夫结结巴巴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带头的人,一脸凶相,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他恶狠狠笑着:“做什么?兄弟们没钱,就是来找点钱花花。” 虽然早就知道,但车夫见了还是被吓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车夫按照原来约定好的话说着:“你们可知道马车里坐得是谁,你们不要命了,敢拦楚王妃的马车。” 刀疤男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的刀疤越发狰狞。 “老子管你是什么王,什么妃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车夫被吓得有些慌了神,按照约定好的就要逃跑,却被刀疤男一把拽下马车,一柄大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只要他动一下,他的脑袋就要分家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车夫连连求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先前不是说好他直接逃跑就行。 刀疤男狰狞一笑,雇主可是说了,连同车夫一起杀掉。 车夫微微低眸,被大刀直接吓破了胆,身子一软,往后倒去,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了。 刀疤男可没有打算放了车夫,刀对准车夫高高举起。 夙苏在车厢里听着动静,悄悄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就看见刀疤男要一刀砍了车夫。 夙苏掀开车帘钻了出去,沉声道:“住手。” 她可不是好心救人,而是留个人证。 夙苏站在高处,眸色清冷,眸光扫过在场的大汉们,一个个身带死气和怨气,手上恐怕不只一条人命。 刀疤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可没想到,这个什么王妃是这么一个绝色美人,若是能尝尝滋味,死也值了。 夙苏看出刀疤男所想,有点恶心,面无表情,眼中迸发冷厉的光芒,冷声道:“给你们个忠告,现在快滚还能留条小命。” 刀疤男满眼邪光,露出一个恶心的邪笑:“嘿嘿嘿……小姑娘身娇肉贵,滋味定然不错,我们哥几个今日有福了,可要好好尝尝鲜。” 其余几个大汉在见到夙苏脸那一刻,一个个脸上露出淫邪笑容,恨不得此刻就把人拿下,好好品尝。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身段,这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几个大汉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夙苏身上流转。 夙苏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 倏地,一道寒光闪过,刀疤男直接往后飞了出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只见一柄剑插在刀疤男的胸口上,他瞪大着双眼,就这么不甘心的咽气了。 云墨从后方飞身而来,稳稳落到刀疤男身前,把剑拔出来,眼中散发着嗜血冷意。 几个大汉见状,提刀一拥而上冲向云墨。 云墨武功高强,这几个大汉根本不是对手,他手中的剑犹如砍瓜切菜般在大汉中翻转,不一会,只留下一地尸体。 唯一留着一口气的大汉,早就没了最开始的嚣张,他的腿被砍伤,鲜血一涌而出,他拖着腿在地上挪动。 “饶命啊!” 云墨面无表情,提着还在滴血的剑一步步逼近,边走边问:“谁派你们来的?” 大汉吓破了胆,他想活着,急吼吼道:“我不知道,我们老大秘密收到一百两,让我们今日在此地截杀一辆马车,只要对了暗号就杀光在场所有人。” 云墨直接手起刀落,送大汉和他的兄弟们去地下好好团聚。 夙苏驾车位置上看云墨表演,早就有过吩咐,南疆有意夙苏,所以只要夙苏出门,为了保证夙苏安危,云墨和凤明辰必有一人要随身保护。 今日是云墨跟着,他只是一直没现身,在暗处紧紧盯着呢! 云墨走到夙苏跟前,微微躬身:“王妃受惊了。” 夙苏轻“嗯”一声,余光扫过地上躺着的车夫,返回车中拿来茶壶,吩咐云红不许出来,这样的场景,小姑娘看多了不好。 第236章 摇摇欲坠(已修改) 夙苏将茶水一股脑浇在车夫脸上。 车夫一下就醒了,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念叨着:“饶命,好汉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 夙苏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车夫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夙苏正冷冷看着他,连忙爬起来跪下,道:“王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夙苏给云墨一个眼神,云墨直接一脚踹在车夫胸口,车夫趴在地上,云墨一脚踩断车夫的手臂,痛得车夫脸色瞬间苍白,在地上翻滚。 夙苏淡淡道:“好好说,若是不说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车夫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不都说王妃怯懦柔弱,是个好欺负的主,今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刺在人心口,又冷又疼。 车夫连忙道:“我说,我说,是林侧妃,她在黑市找了一群亡命徒,让他们在路上堵截王妃,只要听到是王妃,那群人就会杀了王妃。” 夙苏显然是不信的,沉声道:“云墨,带回去好好审。” 夙苏抿抿唇,她有点同情林楚楚了,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车夫满目惊慌无措,他都按照说好的说了,怎么还要审。 云墨一脚踢在车夫脑袋上,车夫当即又晕了过去。 夙苏坐回马车里,云墨将车夫扔上马车,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云红一脸崇拜的看着夙苏,她刚偷偷看了两眼,她们家王妃好帅。 方白月的马车走得慢,她估摸着时间追赶过去,在商量好的地方只看见一地的尸体,腿脚都吓软了。 不见夙苏的马车,方白月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催促道:“快,快回府。” 等方白月赶回王府时,夙苏也刚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换成了云墨,云墨还从马车上提溜下来一个人。 方白月脸色瞬间苍白,被云墨提在手中的人正是她安排给夙苏的车夫。 方白月对于云墨还是了解的,听说此人武艺高强,是王爷的暗卫之首,可这暗卫之首却那般听夙苏的话,她心里不痛快。 夙苏见到方白月,眼睛笑成月牙形,笑眯眯道:“方妹妹真慢。” 方白月道:“妹妹走错路了,转回去时就不见姐姐,赶回来见姐姐平安,妹妹也就放心了。” 夙苏温柔的笑笑,“我还以为妹妹走丢了,回府打算让人出去找,妹妹回来就好了。” 方白月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只是眼中的慌乱早已出卖了她,指了指车夫问:“这是怎么了?车夫是犯了事么?” 夙苏淡淡道:“没什么,这个车夫勾结匪徒截杀我,被云墨全杀了,车夫带回来拷问,必要问出幕后主使,这刺杀王妃可是重罪。” 方白月故作惊讶状,一脸恐慌的表情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是妹妹的疏忽,姐姐没事就好,妹妹管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妹妹不好,妹妹已经好好盘问,定然给姐姐一个交代。” “不用啦,云墨会审问的。”夙苏说着看向云墨,沉声道:“带去审,审出什么直接报给王爷,让王爷给我做主。” 云墨恭恭敬敬道:“是!” 方白月听了这话,脚下一软,若不是有丫鬟扶着,差点就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了。 夙苏一惊一乍的惊呼出声:“呀!妹妹这是怎么了,马车坐久了脚酸么?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方白月脸色苍白泛青,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手脚痉挛,不住得颤抖着,她脑袋这一瞬间空白了,她只得祈求,车夫会按照原本说好的做,把这一切嫁祸到林楚楚身上。 夙苏勾勾唇角,这方白月心理素质太差了,也是凤冥夜少进后院,这后院斗得不狠,否则以她这心理素质,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夙苏关心道:“妹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 方白月拿着手帕轻咳了几声,道:“妾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夙苏微微颔首,方白月由丫鬟扶着就先进了府内。 云墨一眼就能看出方白月的慌张,自然而然猜出其中端倪,低声问:“王妃,打算怎么处置?” 夙苏眼眸中突然浮现阴霾之色,这事轮得到她来处置。脸色也瞬间垮了,聂婉儿与太子下毒害她,盛芩心勾结南疆祸害她,凤冥夜知道后至今没有一个交代,不知道他是在和稀泥还是根本不想管。 夙苏道:“先拉去拷问,我今日带的点心被人动过手脚,一并拿去查验,等拿到确切证据,去问你们王爷?” 今日倒要看看,凤冥夜打算怎么处置。 夙苏拂一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闪身走人。 云墨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王妃怎么突然生气了? 方白月火急火燎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走其他人,独留下贴身丫环芙玲,芙玲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最是可信。 方白月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得拉着芙玲的手问:“芙玲,你平时最为机灵,你说该怎么办?” 方白月脸色不太好,背脊一阵阵发凉,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她小命不保。 芙玲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强忍着劝慰道:“侧妃不着急,咱们去黑市找人是隐藏身份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在车夫身上,只要车夫咬死是林侧妃指使,这事就烧不到你头上。” “要是车夫嘴不严呢?王爷的暗卫是何等人,手段层出不穷,死人嘴里他们都能抠出东西来。” 方白月现在全然慌乱起来,她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墨会跟在夙苏身边保护。 她以为王爷对王妃是不在意的,怎么会把最信任的暗卫派去保护王妃? 这件事原本若是成了,王妃连同车夫都是死,那是一群亡命徒,就算被抓也就是烂命一条,怎么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方白月握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茶杯竟直接滑落,摔碎成片。 发出的声响让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方白月全身一怵。 “侧妃,你别着急,我们想想办法。”芙玲此时也心慌如搅,心乱如麻,若是方白月出点事,她也会跟着出事,她跟着方白月,日子比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过得滋润,她还想好好活着,她长得好看,若是被王爷看上当个小妾也不错。 第237章 是非闹剧(已修改) 芙玲唇抿得紧紧的,她不想死,还想要荣华富贵。 芙玲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遍,说:“整个府里,王爷最疼你,若是车夫给我们供出来,您就说是你嫉妒王妃,只是想找人吓吓王妃,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不行。”方白月沉声否定,想起凤冥夜那双幽暗冰冷嗜血的双眸,她就害怕得紧,背脊一阵阵冷汗直冒。 “王爷不会信的。” 方白月苦笑一下,旁人都说凤冥夜偏爱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的宠爱仅仅只是因为叶菀心。 她与叶菀心其实是表姐妹,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只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云墨那边直接将人甩给欧景,专门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 欧景听说此人与人联合谋害王妃,脸上扬起少有的愤怒之色,那些审讯死士的手段全用上,车夫不过一个普通人,哪经受得住,没多会就全招了。 欧景那些画了押的供词,直接让人去方白月那里将丫鬟小兰给带走了。 方白月得了消息,立刻就知道事情败落了,已无回旋余地,只觉得脚底生寒,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她的全身,她身体一下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 小兰也就一个听命跑腿的丫鬟,被车夫的惨样吓傻了,跌跌撞撞的在地上挪动,拉着欧景衣摆,全招了。 欧景将所有证词和证据整理好,只待凤冥夜回来。 天刚刚擦黑,凤冥夜刚踏入王府大门,方白月一身白衣,粉黛未施,披散着头发跪在门口,眼中蓄满泪水,见到凤冥夜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得磕头。 同样等着的还有欧景,他目光掠过方白月,满满的不屑。 欧景将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与凤冥夜,又把车夫和小兰的供词呈上。 凤冥夜眼眸深邃,眸色暗沉,冷冰的眸光扫过跪着的方白月,散发着犀利的寒光。 方白月不敢抬头,伏在地上,她感觉到凤冥夜冰冷刺骨的眼神,身体微微颤抖,手脚软绵。 凤冥夜微微扶额,看向方白月时,没有一丝丝感情,低声道:“去请王妃到前院。” 欧景应了一声“是”。 凤冥夜没有再多看地上的方白月一眼,径直走开了。 方白月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她轻咬下唇,面如土色,眼中蓄满泪水。 夙苏一听凤冥夜找她去前院,就知道是为何事了,“云红,去请林侧妃同本王妃一同去前院。” 云红不解:“为什么要请林侧妃啊?” 夙苏高深莫测的笑笑:“作为受害人,自然要一同去看这个闹剧了。” 按照以往,这出闹剧大概也就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林楚楚听说夙苏请她去前院,还是一脸懵的状态,自从那件事后,她可是安分了许久,后来夙苏搬去别院,她想做些什么,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林楚楚在家时,母亲和妾室们斗得死去活来,兄弟姐妹们虚情假意。 如今,这王府的局势她也是看得明白,王爷对后院每个人都是淡淡的,也不常来。对王妃只能说是相敬如宾,保她衣食无忧。王妃呢身子不好,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见,不算是什么威胁,只要寻个合适的好时机,王妃迟早换人做。 夙苏故意在必经的路上等着。 林楚楚急匆匆赶来,见夙苏就先行一礼,问道:“不知王妃找妾身有何事?” 夙苏勾勾唇角,她今日就是要搅和搅和王府这潭水。 “本来今日之事是不关妹妹的事的,可是……唉!妹妹听我慢慢说。” 夙苏边走边与林楚楚简单说明了今日的事。 林楚楚脸色黑的吓人,又气又恼,她和方白月向来没啥过节,而且她最近可是很安分的,上次回家,母亲悄悄给她找了个专门调理女子身体的大夫把脉看诊,最近就一直在调理身体,只待下次王爷来她那,能一举得子。 夙苏又在前面,林楚楚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的走进前院厅堂。 凤冥夜坐在高位,方白月跪在正堂。 夙苏随意行了一礼,也不等凤冥夜开口就径直走上凤冥夜左侧的位置坐下。 这可就苦了林楚楚了,王爷并未开口,她就一直保持行礼的动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凤冥夜见夙苏这般没规矩似乎是习惯了,也不怪罪,淡淡开口:“坐吧!” 林楚楚如释重负,到一侧的位置上坐下。 夙苏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疑惑不已道:“方妹妹这是做什么呢?不梳妆不打扮,成何体统。” 方白月跪在地上应了一个大礼,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一时糊涂,脱簪请罪,求王爷恕罪。” 夙苏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余光扫过凤冥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场闹剧。 夙苏正视跪着的方白月,一脸无辜道:“受害者不是我么?你既要脱簪请罪就应该去我院门口跪着,你跪王爷做什么?受伤害的又不是他。” 方白月身子一僵,脸色发白,她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做错了,连连朝着夙苏磕了一个,“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一时糊涂。” 夙苏故作委屈道:“如果今天云墨没跟着,我就要成刀下亡魂了,你一句一时糊涂就想扯平?” 方白月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无助:“妾身知错,真的是妾身一时糊涂,求王妃恕罪。” 夙苏余光一直在观察凤冥夜的神色,她今天就想看看凤冥夜的态度,可凤冥夜一直阴沉个脸端坐着,不发一语。 夙苏决定添把柴火,轻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王爷祈福,你就是骗我出去好收拾我,这是祈福么?这是在造杀孽,你今天上的香,是在打佛祖的脸么?” 方白月身子颤抖得厉害,伏在地上:“王妃,妾身知错了。” 夙苏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露出一抹浅笑,用最平淡的声音说:“你知错,我就要原谅?那不好意思了,我不原谅。” 方白月期期艾艾的抬起头,对上夙苏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又垂下眼,哭泣道:“求王妃饶了我,我真的知错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妾身愿意青灯相伴,去佛祖面前忏悔,求得佛祖原谅。” 夙苏冷飕飕的声音响起:“原谅你是佛祖的事,而我想做的是送你上西天。” 方白月微微呆滞,才反应过来夙苏话里的意思,一下怔愣住。 一时厅堂里落针可闻。 林楚楚手帕掩面,轻咳一声,眼睛滴溜溜转着,适时表现得很大度的模样,道:“想来方姐姐也知错了,王妃姐姐也没事,不如就饶了方姐姐这一次。” 夙苏轻勾唇角,林楚楚就是想在凤冥夜面前表现得大度可人,博得关注。 夙苏冷笑,再次强调道:“林妹妹,那车夫被抓时可就口口声声说是你指使他做的。” 林楚楚脸色当即一沉,生怕惹得一身骚,连连否认:“妾身可没有。” 夙苏讪讪道:“方妹妹这手段不太高明,若是换成我,我就先收买林侧妃身边的丫鬟,让她以林侧妃的名义去收买车夫,等然后再找个由头把丫鬟处理干净,就算东窗事发,那也是死无对证。” 凤冥夜微微抬眸看向夙苏,有点些微意外。 欧景:“……”他一直在当背景板,却被夙苏这段话惊了一跳,他还细细想了下,确实有可行性,若是做得干净点,很难查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凤冥夜轻咳一声,唇抿得紧紧的,眼中满是歉意的看了夙苏一眼,道:“侧妃方氏谋害王妃,念及初犯,多年来又操劳王府,劳苦功高,即日起禁足滢月阁,管家权交给王妃。” 伏在地上的方白月此时就像是坐了过山车落地那一刻,心头的恐惧一下子就消散了。 夙苏不确信的再问了一次:“只是剥夺管家权,禁足滢月阁?” 凤冥夜心里满是歉意,他留方白月活着还有用,脸上冷冷淡淡的说:“此事到此为止。” 方白月心中长舒一口气,心中窃喜,王爷还是在乎她的。 林楚楚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方白月做出这样的事,只得到这么轻的处罚,那是不是说明了,在王爷心里王妃确实不重要,以后她取而代之就简单许多。 欧景也没想到王爷对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下了,他目光落在夙苏身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王爷做错了。 云红担忧的看向夙苏,见夙苏神情平淡,她心里反而越发委屈起来,她们家王妃那么好,王爷怎么可以这样。 夙苏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太意外,也不在意,她今日闹这么一出,她就是探探凤冥夜的底线,她要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凤冥夜问:“王妃可有异议?” 夙苏很平静,甚至是不在意,淡淡答道:“王府是王爷的王府。侧妃是王爷的侧妃,王爷既然做了决断,那就按照王爷说的做,我就先告退了。” 夙苏都不等凤冥夜开口,直接起身走人。 凤冥夜见夙苏如此平淡,心中微微闷痛了一下,又见她直接走了,欲言又止,他眼中沉重,此时确实还不能动方白月,只得先委屈夙苏了。 第238章 半日悠闲 云红跟着夙苏出来,见四下无人,轻声安慰道:“王爷实在太偏心了,王妃别难过。” 夙苏耸耸肩,脸上一如既往地平淡,甚至还有点想笑,轻轻拍拍云红的肩膀道:“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无语,偏心就偏心,偏心得那么明显实在是让人无语。” 云红跟在夙苏身边那么久,能看得出夙苏真实的想法,夙苏此时是真的不在意,她也放下心来,可是就王爷今天的态度,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夙苏回颐清院,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她想凤明辰了。 翌日一早,夙苏难得的在这样冷得早上起了个大早,她今日有事要办。 小清听到动静,见夙苏已经起身了,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清给夙苏梳妆,眼中眸色沉沉,几番欲言又止。 夙苏从镜子里看到小清那满脸惆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的样子,有点想笑,浅浅笑道:“小清,你想说什么就说。” 小清抿抿唇,许久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道:“王妃你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 夙苏眯眯眼,一脸茫然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清脸上表情变换,满眼心疼,苦丧着脸道:“王爷此事做得是有些有失公允。” 夙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说昨日的事,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真没生气。” 小清直白道:“那你今日怎么起了个大早?” 小清眼里弥漫着委屈,她们家王妃那么好的人,这次死里逃生,王爷居然对凶手如此偏袒,什么都只委屈他们家王妃。 夙苏:“……”原来她在她们眼里是这样的人啊,好吧!天气冷她确实爱赖床。 夙苏无语,浅笑道:“我今日要去别院看望谢夫人,还不快去让云红准备着。” 小清给夙苏梳完妆,就去准备早膳,让云红准备东西。 早膳后,夙苏带着小清和云红,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奔大门口,车夫已经等在那了。 云墨候在马车旁,表情淡淡的,他可是听说昨晚的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慰夙苏。 夙苏见云墨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道:“我今日去别院看望谢夫人,就不用跟着了吧?” 云墨应道:“属下自然是跟着,王妃请上车。” 夙苏耸耸肩,要跟着就随意了。 云墨让车夫回去,他来驾车。 夙苏一路上该吃吃喝喝,和小清云红聊得不亦乐乎。 谢婔芸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身子重不方便走动,脸上也圆润了几分,总是噙着温柔慈和的笑容。 见夙苏来看她,笑容都浓了几分。 谢婔芸的院子里一应摆设齐全,屋子里暖烘烘的,伺候的人无一不尽心,贴身的侍女云梅更是小心翼翼的的看顾着,用得吃得无一不精细。 夙苏与谢婔芸闲聊许久,用过午膳后,谢婔芸要午睡,夙苏也要回去。 走之前,夙苏特意多交代了几句,伺候的人一一应下。 夙苏回到京城,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到处逛逛。 第389章 先遇到 夙苏把身上的一个小盒递到凤明辰面前,顺便给他倒了一杯酒,“以酒送服”夙苏淡然一笑,有点魅惑的感觉。凤明辰从小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听从夙苏的话用酒送服,顿时觉得身体里的毒药慢慢化解开来,便运功将药效送往全身。 夙苏此时已经在开始吃桌上的饭菜了,“黑风,坐下吃啊”夙苏看着黑风一直站着便邀他一起吃,“方小姐客气了,属下心领了”黑风抱拳回拒了。凤明辰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夙苏,可惜夙苏油盐不进,这夙苏还真把黑风当她的人了。 这时他们的房门却被敲响了,夙苏眉头一皱,她特意嘱咐过小二的,夙苏给黑风一个眼神,黑风便去开门了,凤明辰突然觉得这黑风怎么这么听夙苏的话啊,到底谁是他的主子啊。 “三王爷,七王爷,八王爷,十公主” 人还未进来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夙苏有些不高兴了,凤明辰也是冷冷的一眼。 “五弟啊,原来是佳人有约啊,怪不得,怪不得”第一个进来的是三王爷百里朔琰,一进来就倜傥凤明辰,随后的几位也陆续进来了,夙苏不以为然继续吃饭,也不对他们行礼,随他们闹去吧。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啊”百里朔琰坐到夙苏身边的座位去,夙苏抬头看他一眼,再看看随行的其他几个人,淡淡一笑。“还未写过七王爷送的酒杯,着实好看呢”一句话夙苏便向他们表明了身份,除了还未见过的八王爷百里怀谙,他们三人均下了一跳,“原来是方姑娘”百里霂漓眼光一聚,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原来就是那天的紫衣蒙面女子。凤明辰看着自来的四个人个略带不满,可来者四人直接无视他不客气的入座了,又叫来了小二添置了碗筷和菜肴。 “来人,抬本王带来的好酒来”一坐下就激动的百里霂漓向外面的人叫了一声。便有人抬着一只木桶进来,另一个人则抬着六只酒杯进来。夙苏放下手中的筷子,酒杯材质独特,是夜光杯,再看看这将近半人高的木酒桶,她当即知道了这是要喝红酒啊。 下属将六只杯子倒满恭敬的放到他们每人的前面,“这葡萄酒是难得的佳酿,请大家品尝”百里霂漓好酒乃是一绝,懂酒更懂酒具。夙苏看看手中的酒杯,这夜光杯喝红酒不错,只是这造型和普通酒杯一样,要是做成高脚杯那就完全上了一个档次了。 “请”六人喝下杯中葡萄酒,的确是美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夙苏很久没喝到葡萄酒了,顿时有感念起了诗句,顿时让大家惊呆在现场。 “好诗”百里怀谙顿时赞扬,“乃是先人所做,献丑了”夙苏大方回笑一下,这古诗词到了这个时空,真有前所未有的影响力啊。 夙苏的表现让凤明辰着实惊奇,这样一个美丽如仙的女子,医术高明、武艺精湛、还懂诗文,是什么环境造就了她,她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多。同时也让其他几人吃惊了一把,个个对她好奇的不得了,不过所有人都没怀疑她接近他们的用心,他们都对这个女子有了别样的心思。 第340章 相逢 夙苏躺在软榻上发呆,却有种让她异常熟悉的感觉。 夙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出去溜达溜达,顺道打探消息。出门不忘把脸处理一番,才走出宅子。 凤明辰站在墙拐角处,看着走出来的夙苏,原本想叫住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看她轻松自在,想起当时他也是这样的,也许就这样也挺好的。 夙苏自然没发现凤明辰,出门走了几步发现迎面走来四个男子,看他们来势汹汹的,心里泛起一丝疑虑。这一片向来人烟稀少,这几个人行为还有些可疑,夙苏下意识就往路的内测走,打算躲开他们。 可就在擦肩而过时,最靠近夙苏的男子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以控制她的行动,手刀直劈向夙苏的后劲。 夙苏反应迅速,低头一躲,用力一甩使自己后背紧贴墙壁。 男子见一招未成,立刻凶相毕露,夙苏现在真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打不过四个人,没几下就被擒住了。 夙苏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怒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冷笑:“跟我们走不就知道了。” “救命啊!”夙苏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声音大的可以震破耳膜了,手被钳制,根本拿不出羽毛。 还没有走出去几步的凤明辰恰巧就听见了,火速转身回去。 “流氓,王八蛋,放开老娘。”夙苏死命挣扎。 就算没有法力,夙苏的力气也是大的惊人,慌乱间男子竟然放开了夙苏。而夙苏挣扎间还在抓着她的男子脸上留下几条指甲抓痕,还拳脚并用打了不知谁是谁。 场面一度混乱。 “……”凤明辰已经又回到墙拐角处,毕竟第一次见如此彪悍的女子,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 脸上的疼痛让男子怒气冲天,“丑丫头,老子杀了你。” 男子眼中闪过杀意,抬手汇聚灵力。凤明辰见状只好用灵力弹石子打在他的腿上,男子瞬间倒地。 又是十几发石子打到四个男子的腿上、手上,他们瞬间纷纷倒地不起。 夙苏原本觉得自己这次要倒霉了,现在又忽然安全了,来不及松懈,立刻反客为主,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男子因为腿受伤疼的跑不了,对于夙苏的问话闭口不谈。 夙苏见他们挣扎不起来,就拔下头上的发簪握在手中,尖端对准一开始抓住她那个男子的肩部,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啊!”男子因为疼痛尖叫出声。 “如果再不说,就对不起了。”夙苏对准男子裆部,然后偏了一点扎在大腿上。 “啊!”男子叫的撕心裂肺。 “啊呦!不好意思,扎偏了。”夙苏还在笑,十分歉意的说:“我下一次一定看准了扎。” 夙苏笑的柔和,但在地上几个男子的眼里宛如魔鬼,其他几个顾不上疼痛微微往后挪了挪。 凤明辰更是看的瞠目结舌。 夙苏抬手,再次对准,眼看着就要直接扎下去了,就在发簪尖端接近男子裤子时,男子大叫:“我说,我说,是个带着面具的姑娘,昨天她让我们在这附近等你,只要是你一个人出现时就把你抓走。” 第341章 密谋 而城外丛山密洞,凤城凰带着一全身包裹黑衣且头戴斗笠的男子及几个暗卫寻到洞口。 洞口并不大,还有树枝杂草遮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黑衣斗笠男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树叶,那树叶上面有一血迹,男子向凤城凰示意就在里面,凤城凰便让人打了火把进了洞中。 洞穴不大,仅仅容得下两人并排而入,洞穴弯曲九转直下,越走越深,也越潮湿。 走了许久,豁然开阔许多,原本两人并行的洞穴足可容四五人并行,也逐渐平缓。 越往深处,地面潮湿加剧,踩上去带走一脚泥。 很快,洞穴到了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黑衣斗笠男蹲在水边轻掬起一捧水凑到鼻尖闻了闻,“在水底。” 凤城凰邪邪一笑。 凤城凰早年笼络过一批暗处的高手,其中就不乏一些方士。 凤冥夜最近很得脸,就是闹得京城不安宁的失踪案都处理的干净。 凤城凰自是愤恨不已,不甘与气恼充满了他的心。 时间又过去半刻钟,黑衣斗笠男取出一个小瓶子,把瓶中红色液体倒进水里,那液体溶于水,极速往潭水深处沉去。 几分钟后,潭水翻涌,水花四溅发出剧烈的声响。 一个全身铁青的“人”从水中一跃而起,黑衣斗笠男拉住凤城凰往后急退几步。而离得最近的一个暗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扑倒,庞大的身躯完全掩盖了暗卫,不到一分钟就站了起来,而那暗卫已是干尸一具,皮肉干缩,异常恐怖。 其他暗卫都是身经百战,杀人不见血的主,赫然见状都产生了恐惧,发不出声音来。 那“人”并未再次动手,一双凹进去的眼睛呈灰色,眸中灰暗没有光芒,了无生息,看着凤城凰和黑衣斗笠男,龇牙,口中獠牙尖锐,让人生寒。 黑衣斗笠男看出他的用意,立刻挡在凤城凰前面,一张明黄符纸贴出。 “这具飞僵是我师父当年的得意之作,藏在这里太久了,需要补充大量活人血。” 凤城凰眼珠转动,似乎在衡量思考,最终他看向其他暗卫。 几个暗卫这才反应过来,凤城凰要将他们送给这个怪物,这是要他们的命。 可惜他们知道的太晚了,黑衣人手中多出一个铜铃,一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飞僵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几个侍从不着片刻就被吸干成了干尸,凤城凰和黑衣斗笠男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黑衣人道:“被飞僵吸血咬死的人会因为尸毒变成行尸,这些尸体必须迅速火化掉。” 凤城凰挑眉不解道:“留着不也是一大战力。” 黑衣人摇摇头,“我那虫尸有尸虫控制,我如今要用全力来控制这具飞僵,分不出余力控制这些行尸,若是跑出去引起动乱,又引人瞩目,后果无穷。” 凤城凰斟酌几番,京城这种地方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凤城凰召出死士将洞中的暗卫全部拉去火化干净。 第242章 聊不下去(已修改) 夙苏声音并不大,却在方白月耳边不断盘旋,不断渗透,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让她如坠深渊。 方白月目露恐惧,她并不想死。 夙苏见状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睨了方白月一眼,起身离开。 夙苏迈出那道门,方白月才敢呼吸,呼吸声沉重冗长,她脸上不知不觉布满泪水,被吓得不轻。 夙苏出门见到云墨同云红、小清还在等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小清与云红轻舒一口气,刚才王爷冷着脸出来,可是吓了她们一跳。 夙苏眉眼柔和,笑眯眯道:“我还要去王爷书房一趟,你们俩先回去给我准备宵夜,我今晚想吃甜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小清和云红齐齐点点头,先回颐清院准备着。 天是真的冷啊!夙苏搓了搓发凉的手心,慢悠悠的走着,她此时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去什么书房,只想回去烤火。 书房里亮着微弱的烛火。 欧景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帮夙苏推开门。 夙苏微微颔首,径直走进书房,反手将门关上。 凤冥夜坐在书案前,脸色阴沉沉的。 书房里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微弱的烛火照在凤冥夜的侧脸上,让他半张脸隐入阴影里,让人琢磨不透。 夙苏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凤冥夜对面,坐到冰凉的椅子上,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凤冥夜。 凤冥夜沉声问:“京中流言四起,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夙苏眉头微紧,该来的总会来的,撇撇唇角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传出去的流言蜚语吧?不对……本就是事实,也不算什么流言蜚语,只是传的有些严重了。” 凤冥夜眼中一瞬黯淡,他一开始确实有这么想过。 凤冥夜的沉默在夙苏眼里就是默认了。 夙苏今天就没打算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直接冷声道:“你查了么?你问了么?我有必要那么做么?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夙苏五连问,问得凤冥夜哑然,他心中竟然隐隐泛起一丝丝愧疚和酸涩。 夙苏靠在椅背上,毫无坐姿可言,脸上漠然又疏离,淡淡道:“按照外面的的流言蜚语,应该是说我妒忌,还说我搬弄是非,传播流言闲话,有损王爷声誉。” 凤冥夜不否认,外面确实是这么传的。 夙苏面色平静如水,淡淡道:“妒忌?口舌多言?你大可按照七出之条休了我。”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 门外的欧景和云墨耳力极佳,书房里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他们耳中。 王妃这才进去,怎么就和王爷闹到要休妻的地步了。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觉得夙苏这不是在说气话。 凤冥夜见夙苏眼中清明坚定,就知此事她不是一时气话。 这一刻,凤冥夜突然沉默了,胸口有些闷闷的,沉声道:“你我乃父皇赐婚,抗旨既是死罪。” 夙苏不屑一顾:“死罪?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么?你现在就可以提刀砍了我,我要是眼睛眨一下,我倒立吃屎。” 凤冥夜瞬间不气了,觉得夙苏是被气糊涂了,这话都能说出口。 凤冥夜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沉声道:“将军府也会受到牵连。” “将军府和我有什么关系?”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是可以拖将军府下水,这死罪她认了。 “没有情分也是有血亲在的,别说这样的气话,这话若是传出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凤冥夜只当夙苏是在说气话,他知道夙苏被养在偏远之地,回到京城不久又嫁进了王府,就算没什么情分在,血缘总是脱不开的。 夙苏满头黑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凤冥夜那么个淡漠的人也会啰嗦,略带怒意道:“你要是看不顺眼你就直接写休书,你现在写,我马上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连夜走人。” 凤冥夜:“不可理喻!” 夙苏:“那你在这啰里吧嗦半天是为了什么?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 凤冥夜墨色的眼眸底染上淡淡的薄怒,凝视着夙苏的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休书,真的就那么不想待在王府么? 夙苏被凤冥夜盯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神情冷冷的,直视凤冥夜,眼睛不眨的狠狠瞪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玩游戏,看谁坚持最长时间不眨眼。 最后是凤冥夜败下阵来,他轻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这完全是被夙苏给牵引了。 夙苏见凤冥夜别别扭扭的偏开眼,真像个小孩子。她眸中染上几分笑意,凤明辰是不是也这个样子?两人长得很像,那表情应该也差不多。 夙苏唇畔不自觉的染上柔和的笑意。 可马上她又意识到什么,情绪在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她心中堵堵的,脑子里想得全是凤明辰,心中小委屈的情绪蔓延开。 凤冥夜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解,他看不懂夙苏此时的神情。 夙苏一下就蔫了吧唧的,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争吵,没有意义,定了定心神,语气也轻了几分,问:“你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凤冥夜微微沉淀下情绪,一来就被夙苏带了节奏,差点忘记他找夙苏来的正事,沉声道:“京中的流言蜚语你不用管。” 夙苏手一摊打断道:“我也没打算管。” 凤冥夜话被打断,小小不悦一下,轻咳一声继续说:“我会让云墨去调查清楚,你不用在意外面的流言。另外,王府管事权交给你,明天我会让人把账本一应送到你那。” “我不干,我不会。”夙苏连连摆手拒绝,她每天都很忙的,这多出来一个差事,不得忙死。 凤冥夜蹙眉打量夙苏,确认她真的是不想接下这差事,眉头蹙得更紧了,低声道:“你是王妃,这些事本就是你要做的。” 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内心os:你这话说的有些晚了。 凤冥夜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淡淡道:“本王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可以说拒绝的话,明日账本依旧会送到你那里,若是因为你导致府里中馈出了问题,所有损失,由你承担,你院里的人月钱减半。” 第243章 难得久聊(已修改) 夙苏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这算什么,强买强卖吗? 凤冥夜态度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夙苏抿抿唇,死死盯着凤冥夜。 凤冥夜这次倒是很随意,不急不缓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茶水早已凉透。 夙苏终于是妥协了,眉头皱得都可以压死一只苍蝇,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 夙苏淡淡道:“那丑话我先说在前面,若是府里有人不听话,或者是违逆我,我可是会直接发落的,不会因为他是谁的人就放过。” 方白月掌管王府多年,这王府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人效忠于她。 夙苏此时接手这个摊子,有些难度。 凤冥夜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光芒,道:“你是王妃,下人违逆王妃,可以直接发落,打死也不为过。” 夙苏暗暗“嘁”了一声,方白月谋害王妃你倒是可以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又是一阵沉默。 夙苏这会冷得直哆嗦,手脚冰凉麻木,道:“没事我可以走了吧?” 凤冥夜突然有些失落,晃动的烛火让他半张脸显得阴郁,突然来了一句:“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 夙苏皱眉,凤冥夜今晚吃错药了? 夙苏上下打量凤冥夜一番,还是那个人,不是别人假扮的,讪讪问:“王爷,你今晚吃错药了?” 凤冥夜轻咳一声,并没有说话,也没让夙苏走。 夙苏现在心里满满想着云红她们准备好的宵夜,还有暖烘烘的炭火。 凤冥夜突然冒出来一句:“别人的后院争宠,手段尽出,你为什么不争?” “啊?”这问题跨度突然有点大,夙苏一时反应不过来。 夙苏要疯了,凤冥夜今晚实在是太反常。 就是今日他们说的话,比以往所有说的话加起来都多。 凤冥夜道:“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罢了。” 夙苏唇角微微抽动,今晚的凤冥夜真的很奇怪,像是换了一个人,又不像。 就很矛盾的感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冷风从门外吹进来。 夙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口不择言道:“我进这王府若是为了争宠,你这后院的妻妾早就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光了。” 夙苏说完也后悔,实在太冷了,她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回颐清院,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全说了。 不过,夙苏这话可没有托大的成分在,她自幼修各种术法,不论正道还是邪术皆有涉猎,她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王府她能一天之内杀绝,片叶不沾身,且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额?”后半句,凤冥夜没太明白。 夙苏轻咳一声掩饰她的失言,缓缓道:“我都是王妃了,有必要争宠吗?就像你说的,陛下赐婚,只要我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这王妃的位置基本上屹立不倒,有那个争宠的闲工夫,还不如吃好睡好。” 凤冥夜唇角微扬,被夙苏这话逗笑了。 放眼整个京城,皇亲贵胄无数,哪家后院不是争斗不休。 夙苏表情淡淡,略带调侃道:“你是觉得王府太平静,想来点热闹的?” “热闹倒是不必了。”凤冥夜眸色渐深,刻意压低声音,泛起一丝丝玩味,低笑道:“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们尚未圆房,不如今晚就去你的颐清院。” 夙苏脸色瞬间黑沉起来,情绪一下就爆发了,从椅子上噌得一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将手抚上发间,拔出一根金簪,手上猛然用力,金簪竟然直直插进书桌的桌面,贯穿而过。 夙苏勾勾唇角,却没有笑意,同样压低声音,似有挑衅的说:“我可以让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做姐妹。” 语速缓慢,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凤冥夜满头黑线,身下莫名一紧,喉结微微滚动,他也不是会强迫人的那种人。 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凤冥夜脑子瞬时清明,随之是满目皆是震惊,这场景变化有些太突然。 随之,凤冥夜眼中凝重起来,金簪本就软,他的书桌是上等木材做成,坚硬如铁,刀都劈不断。 夙苏就这么一用力,金簪直接贯穿,不可思议。 凤冥夜眉眼微扬,他一直以为夙苏就是普通的女子,柔弱怯懦,可有这样的力量的人,岂会是普通人。 凤冥夜神色凝重起来,打量夙苏的目光里带上几分刻意的深意。 夙苏滑坐回去,她刚才是冲动了些,手比脑子动得快,暴露了能力,不过也无所谓了。 又冷场了。 “咳咳……”夙苏不住的咳嗽起来,身体不住的发抖,手脚冰凉僵硬,身上的衣服像是摆设一般。 冷得透骨…… 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这短暂的沉静。 凤冥夜见夙苏咳嗽不止,这时他才想起夙苏似乎很怕冷,是该给书房添火炉了。 “早些回去休息。” 夙苏像是得了大赦,起身微微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云墨和欧景,见到夙苏出来,规规矩矩的行礼。 夙苏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往内院赶,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眨眼间人就看不见了。 云墨和欧景一脸茫然,夙苏和凤冥夜前面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可后面两人刻意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他们就没听见。 欧景幽幽叹口气,王爷和王妃总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进来。” 云墨和欧景走进书房,凤冥夜就吩咐道:“给书房添个火炉。” 欧景应了一声,眼中闪过疑惑,王爷早先不是说过,书房里摆了不少名家书本画作,不放火炉,以免起火。 云墨望向书桌上那支没入桌面竖立的金簪,自是再熟悉不过。 凤冥夜又吩咐道:“把簪子取出修好送回给王妃,换一张书桌。” “是!”欧景这才发现书桌桌面上直直竖立的金簪,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不会是打王妃了吧? 凤冥夜此时表情讳莫如深,沉声道:“云墨,让人去蔚州查一下,王妃被夙家接回来前都在做些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云墨眸子微沉,拱手应下。 凤冥夜道:“欧景,府中中馈托付给王妃,明日一早将账本一应送去颐清院,另外告诉府里的人,敢怠慢王妃者,不必待在王府了。” 欧景脸上洋溢起浓浓笑意,恭敬且郑重的应了一声:“是!” 第244章 局势翻转 “你做梦。”凤昀白也不敢太大声,生怕凤亭煜动怒就对凤云昭下狠手。 凤亭煜倒是不恼怒,他这半天不动手并不是怕,而是要名正言顺:“父皇,写下禅位诏书,我可以留你一命。” 至于其他人,没必要留下。 东储皇冷哼一声。 凤亭煜势在必得道:“父皇,京城此时已经落到我手里,你若是写了诏书,宫里的妹妹们我还可以留一条活路。” 东储皇此时眼睛微微眯起,凤亭煜没有那么大权力调动兵力,是淑妃母家,还有他们这那么大动静,跟随而来的禁军却没有动静,关家行使一半禁军统权,相比关家也深陷其中,真的是好的很啊! 凤亭煜沉声道:“父皇若是不写诏书,那么我这些兄弟都不必活着了,他们都死了,我就是唯一的皇子。” 东储皇眼中迸发着冷意,这一刻他对这个儿子的心死了。 凤亭煜似乎没耐心了,他手一挥,一个黑衣人就一刀刺向凤昀白,凤冥夜拉过凤昀白就反手给黑衣人一脚。 前殿外一群身穿盔甲的将士围了过来,黑衣人发现了,立刻与之交手扭打起来。 兵刃相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供奉灵牌的大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凤明辰拉着夙苏躲到门后,大门随即被一脚踹开,两个黑衣人走进来。 寒光一闪,两个黑衣人只看见一剑寒光,瞬时倒在地上,没了生息,只有颈子处血流涓涓,染红地面。 凤明辰收剑干净利落,把尸体拖到门后,把门悄然关上。 夙苏靠在门后隐蔽处,时刻瞧着外面的情况:“你真的不去前殿……保护凤冥夜?” 凤明辰一点也不慌张:“陛下早已安排好一切,等着就行。” 不一会,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一大批身穿铠甲的人涌入行宫。 夙苏眨眨眼,来的倒是挺快的。 接下来的一切就不是夙苏该管的,带兵入行宫的人是东储皇亲信,御前大统领吕勐,禁军一部分归属关家,一部分归属吕家。 夙苏小心的躲藏着,外面厮杀声、呐喊声充斥着耳朵,血腥气扑面而来,兵荒马乱,场面十分混乱。 这场硝烟快要停止了。 因为有东储皇的早做准备,没有太多伤亡,至于凤亭煜的黑衣人们,大部分都死了。 凤亭煜一时懵了,他的人,包围这里的人全数被杀,他只剩下身边这三十多个人,已是困兽犹斗。 吕勐带人闯入前殿,将凤亭煜团团围住。 凤亭煜有点转换不过来,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上一秒还是他在天堂,下一秒却成了他的地狱。 这场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东储皇来重山祭典,不会带太多人,而且带的人也只是军中禁军,只要处理好,带来的禁军都是关家的人。 重山行宫是祖地,只有一处行宫,只需要事先安排人埋伏,犹如瓮中捉鳖,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凤亭煜心中苦笑,可最后他却成了被捉的那只鳖。 凤亭煜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变成一个泡沫,不,他没输,外祖的人控制住京城,那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还能活着。 第245章 自觉不公 凤亭煜将剑抵在凤云昭喉咙处,“都给我退后,否则他的命就没了。” 凤云昭被吓得咿咿呀呀哭喊着。 凤冥夜双眸冷沉阴翳,他上前一步:“三哥,你放了十一,我做你的人质。” 凤亭煜掂了掂手里的凤云昭,狂笑着:“父皇,你向来最疼爱十一,要不你来换?” 凤亭煜的剑贴近凤云昭的颈子,剑刃已经将皮肉磨破,血珠渗出来。 凤云昭哭得没力气了,小小的他此时眼中没了光彩。 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东储皇身上,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儿子的性命,这位帝王他做得出来么? 东储皇站起身,身姿笔直,向着凤亭煜走去,眸色深沉,眉头都没皱一下:“放了十一,朕来当人质。” “父皇!” “父皇!” 东储皇一抬手,所有人都噤声了,他一步步走近凤亭煜,其他人面色紧张,一步步挪动跟随,生怕有一点事。 东储皇站在凤亭煜面前,眼皮都没眨一下,凤亭煜立刻将剑架在东储皇颈间,将凤云昭就那么随手扔下。 相比之下,东储皇这个人质更有用。 凤冥夜快速将凤云昭抱起来,转手递给凤昀白,凤云昭身体抖得厉害,小脸惨白,凤昀白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 小十一还那么小,他只有七岁啊!却经历这些事情,肯定吓坏了。 凤亭煜没有丝毫手软,一手挟制东储皇,一手握着剑柄,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亭煜,为父对你不好么?” 东储皇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他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来,此时他才是真正的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凤亭煜此时真的很难受,眼中浑浊,挨着东储皇耳畔道:“好?什么叫好,我母妃名门贵女,外祖战功赫赫,我不比他凤城凰差,可为什么我要屈居于人下,皇后他凤城凰的母亲当得,我母亲亦可以,他凤城凰品德低略,太子之位他配不上,可你……父皇,你看不到么?” 东储皇轻叹一口气:“你可知,你今日败了,你的母妃、外祖、王妃及岳丈,都会沦落成逆贼。” 凤亭煜没有搭话,他深信外祖和关家联手,京城已是囊中之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等待一击反败为胜。 前殿外的露天之地,禁军们围成一个圈,一步步后退,生怕有点不当举动惹得凤亭煜发疯伤了东储皇。 夙苏此时悄悄摸摸的缩在角落里,探出小脑袋看着这一切,凤明辰生怕她被发现,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小心翼翼的守在身后。 凤明辰见凤亭煜挟持东储皇,心跳陡然加快一拍,眼底染上嗜血寒意。 夙苏眼睛微眯,在正对面屋顶的位置,她感觉到一道强大的魂魄气息,很是熟悉。 心下已经明白,也安心不少。 凤亭煜挟着东储皇一步步往前,他的那些黑衣刺客将他围成一圈,保护在其中。 东储皇道:“老三,为父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现在认错,为父留你一命。” 凤亭煜冷哼一声,悄声道:“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今日就是死也会拉你做垫背的。” 第246章 谋乱终局 东储皇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寒暴戾,缓缓闭上眼,他手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一道道箭矢如鬼魅般朝着凤亭煜方向而去。 箭矢快而准,凌厉地破风而来!又那么悄无声息。 箭矢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凤亭煜肩膀,强大的力量直接掀翻凤亭煜,东储皇伺机一个躲闪脱离。 其他箭矢则是没入黑衣人的身体。 那些箭矢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又快又准,丝毫没有伤到东储皇分毫。 凤亭煜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储皇,眼里茫然又恐惧,他挣扎,却动不了分毫。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们,双目圆嗞欲裂,那些箭没入他们的身体,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流血,没有疼痛,他们只是动不了。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其他人或许只会赞叹一声射箭之人箭术一流,但她却感受到每一支箭上蕴含着神魂之力。 是国师出的手,夙苏勾勾唇角,手腕翻转,默默将手指间的符纸收起,转身悄然离开,这里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凤明辰确认东储皇没事,也随着夙苏先行离开。 东储皇最后还是心软了,让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先持御诏回京,稳定京中民心。 夙苏回到偏殿,关书曦已经被生擒,同凤亭煜一起押入京中,等候定夺。 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谋乱就那么结束了。 偏殿被清理干净,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后光滑纤细的颈子上缠着纱布,发髻微倾,几缕发丝突兀凌乱,颇有几分落魄美人的既视感。 二王妃周月妍眼神略有几分空洞,伤已经包扎好了,她眼中迷茫环视四周,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伤口传来的隐隐痛感又让她不得不承认。 下面的命妇们则都松了一口气,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快,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夙苏与东储皇来来到偏殿。 皇后见东储皇时,眉开眼笑,但见到后面跟着怯怯懦懦的夙苏,脸色一下就垮了。 特别是见夙苏干干净净,发丝都没乱的样子,双眼都快冒火了,这臭丫头怎么就那么好命,派去的人是废物么。 东储皇明显的又苍老了几分,他眼中满是疲惫,还强撑着身子,拉起皇后的手,细声宽慰道:“皇后受委屈了。” 皇后立刻又换上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臣妾没事,陛下没事就好。” 东储皇轻“嗯”了一声,他此时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累。 皇后笑盈盈的看向夙苏,看似关切道:“雅儿没什么事就好,刚才母后还担心你一个人怎么样了呢。” 夙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那双眼中还满是惊恐之色,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小小声的说:“儿臣多谢母后,若不是有母后的教导,让儿臣在先祖灵牌前祈福,得先祖庇佑,免于一难。” 东储皇眼睛微微眯起,他见到夙苏时,夙苏在供奉先祖的大殿里,他起先也觉得奇怪,也并未多问,现在才知有那么一回事,看向皇后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不满,皇后又寻理由罚老四王妃。 皇后感受到东储皇眼中的不满,看向夙苏时眼眸微冷,唇角绷得紧紧的,这可恶的臭丫头,怎么就平安无事,死了多干净。 第247章 残局已定 东储皇定了定神色,朝中命妇都还在,他不能责怪皇后,平淡道:“皇后受了惊吓,好好休息,朕让人准备好轿辇,等京中传来消息就送皇后先行回宫,宫中淑妃为乱,后宫中妃嫔们受惊不小,还需皇后主持大局。” “臣妾无事,这就回宫主持大局。”皇后见东储皇没生气,悄然松了一口气,看向夙苏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怨毒。 很快,京城那边加急传来消息,京中已定,万事皆休。 夙苏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的,不多话,安安静静的。 皇后见夙苏这样,觉得她是在故作姿态,就是看不顺眼。突然露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路上做点手脚,弄不死也能换个清静,悄然给身侧的宫女使了一个眼神。 宫女跟在皇后身边久了,一个眼神就立刻会意,微微颔首,悄然退下。 夙苏余光一直在关注皇后,皇后眼中忽而闪过的邪恶眼神,让夙苏背脊发凉,又见皇后贴身宫女悄悄退下,预感不太妙。 夙苏轻咬下唇,皇后大概率又要作妖了。 夙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站起身,朝着东储皇和皇后行了一礼:“雅儿得先祖庇佑保得平安,应去先祖灵牌前洒扫侍奉,望父皇母后应允。” 皇后冷眼扫过夙苏,牙齿都快咬碎了,面上还得保持端庄。 东储皇一脸欣慰:“难得你有这般心意,朕允了,去吧!” 夙苏又福了福身,反正不能和皇后同路,就算她多想了,但小心为妙,保命要紧。 皇后挑着眉头,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眼中带着几分阴郁冰冷的气息。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心思真多。 皇后的凤辇离开重山,其他命妇等人也随着皇后走了。 夙苏去送驾,皇后走得时候还眼神警告夙苏,大概意思是让夙苏别乱说话。 夙苏装没看见,还一副小白兔担惊受怕的模样。 皇后车马一走,夙苏立刻就换了一张轻松舒心的嘴脸。 变脸之快,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马上阴转晴。 诸岳遥遥见夙苏那般变脸模样,不由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夙苏微微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诸岳,咧着个嘴,微微福了福身。 褚岳却迈着步伐靠近夙苏,夙苏当即脸色微凝,随即又释然了,她和国师无冤无仇的,她和玉潇还是亲姐弟,绝对自己人。 等褚岳靠近,夙苏见周围没啥人,笑呵呵的挥手打招呼,那自来熟的模样褚岳都觉得好笑。 夙苏笑嘻嘻,压低声音:“国师大人,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英明神武。” 褚岳见夙苏这般夸他,唇角浮现一个笑容,习惯性的细细打量,还是一如既往,他看不透夙苏的面相命盘,曾经也起卦算过,也是雾蒙蒙一片,都说高人懂得隐藏自己命盘,他也就不再强求。 褚岳微微惋惜:“小丫头天资不凡,就是可惜嫁入了这皇室。” 褚岳是真的惋惜,夙苏年纪轻轻,实力比他那天赋异禀的大徒弟还高上几分,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早早发现,他定然招揽入司天监,只可惜现在已经嫁入了皇家,真是可惜啊! 第248章 回前聊意 夙苏俏皮的眨眨眼,低声细语:“国师,你这就叫命,咱们得信命。” 褚岳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丫头真的有点意思,跟相士谈信命。 褚岳顿时眉开眼笑:“你这丫头有点意思,有空来我天机阁坐坐,玉潇很是尊敬你,你有空多指点指点我家那两个小子。” 夙苏也不推辞,笑呵呵的应下:“国师大人,有空我一定去。” 褚岳道:“那说定了。” 褚岳此时就像隔壁邻居家关爱孩子的老父亲。 东储皇远远就见夙苏和褚岳在说话,站的远听不清说什么,见褚岳难得的喜笑颜开,不免好奇起来,就走近了些。 东储皇在距离七八步的位置就率先开口:“你们在聊些什么?那么高兴。” 似乎是有意提醒两人他的到来。 褚岳见东储皇过来,笑容和煦,没有君臣之间的上下尊卑,只有好友兄弟的亲和。 褚岳在东储皇面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温和儒雅,像是老友间谈论小辈:“你家四小子这王妃,清明有礼,聪慧可人,与我这一道甚是有缘,我便让她有空去我天机阁玩玩。” 东储皇微微颔首,默认了这话,并不反对夙苏去天机阁。 东储皇脸上疲惫,发间似乎一下多了许多白发,“雅儿,来,陪父皇说说话。” 他只是单纯的留夙苏下来说说话,若是回京再召夙苏进宫,又会引来别人的胡思乱想。 东储皇带夙苏进了一处偏殿,他坐在高位,夙苏坐在下首。 东储皇眼中黯淡,没有光彩,手一挥:“都下去!” 宫女和太监们齐齐退下。 “雅儿,明境真人和国师都夸你聪颖清明,今日这里没什么人,你同为父说说话,聊聊天。” 为父?夙苏心头一怔,东储皇满目疲态,此时不像个帝王,倒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就像一朵花,开过了花期,正在快速的凋零。这种感觉,夙苏眨眨眼,看向东储皇时眼里多了几分深长意味。 东储皇对上夙苏那双清明透亮的眸子,脑海里不由浮现那人的音容笑貌,她和夙苏长得不像,一点都不像,就是那双眼睛的神采很像,清澈见底,干净明亮。 东储皇缓缓道:“我这些儿子,你觉得谁适合当皇帝?” 没有试探,没有深意,就是那么随意的问。 夙苏心中却警铃大作,这种送命题她都遇上了,但见东储皇脸色平淡,不像是……别有深意,笑呵呵说:“知子莫若父,这是您要考虑的问题。” 东储皇笑了,很平淡很轻和,又有点慈祥,道:“你这丫头,也罢……不问前朝,只论后宫,你觉得皇帝对于后宫的妃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可否独爱一人?” 夙苏唇角不着痕迹的微微抽动,这算怎么一回事? 夙苏眼睛滴溜转了一圈,想着东储皇也不至于和她一个小姑娘玩心机吧! 夙苏平衡再三,才大着胆子缓缓道:“皇帝可专宠不能专情,可有情不可独宠,后宫讲究的就是雨露均沾,权利平衡,和顺安定。” 东储皇对夙苏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眼中划过赞赏之色,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第249章 启程回京 久久后,东储皇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许多,脸上多了几分淡然:“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夙苏眼里依旧是清澈安静的,甚至带上几分懵懂,心中却五味杂陈,东储皇这是闲聊?还是在暗示有意让凤冥夜为皇?还是在试探? 东储皇没有给夙苏探究的机会,站起身道:“好了,准备的差不多了,回京吧!” 夙苏屁股还没坐热也就被迫站起来,跟在东储皇身后,暗暗搓了搓略微有些发僵的双手。 其实,这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夙苏却觉得压力山大,暗暗松了一口气。 东储皇运筹帷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把大部分人先打发回京,独自一人在祖宗灵牌前跪了许久才出来。 夙苏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临走前去将供奉灵牌的大殿洒扫干净。 夙苏走出行宫,云红就从飞扑的跪到夙苏身前,眼泪哗啦啦的流着。 夙苏把云红拉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云红一开始就被夙苏留在马车里,云墨跟着也比较安全。 刚乱起来那时云红人都傻了,她一个小丫鬟哪见过这种阵仗,被云墨拉到一侧躲了起来。 云红担心夙苏急到团团转,一时没了分寸,想要冲进行宫,被云墨一掌打晕,醒来已经平定,啥事没有。 夙苏听完过程,嘴角抽了抽,看云墨的眼光中带着些许赞扬,果然干净利落。 云红抽泣着,眼泪鼻涕横流,还不忘告状:“王妃,他下手可重了,奴婢后颈现在还很痛。” 云墨无奈耸耸肩,有人保护王妃,她一个小姑娘冲进去做什么,送人头,解释起来太麻烦且涉及机密,打晕比较省事简单。 夙苏轻轻拍着云红的背,柔声道:“这不没事么!不哭了,收拾回京城了。” 云红鼻子一缩一缩,还在微微抽泣着,点了点头。 来时队伍见首不见尾,回时仅剩下御辇和夙苏的马车。 夙苏钻进马车里,从食盒里端出一盘千层水晶糕,先塞给云红一块,自己一手端盘子,一手拿着一块塞进嘴里,清甜软糯。 云红倒上一杯蜜香花茶,夙苏接过去一饮而尽,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了。 这时,马车车帘被掀开,云墨道:“王妃,御前的人来了” 夙苏问:“何事?”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回王妃的话,陛下请您过去,与陛下同驾。” 与陛下同行,莫大的殊荣。 “哦!”夙苏跳下马车,快速把手里的剩下半块水晶糕塞进口中,把盘子塞给云墨,自顾自就朝着御辇走去。 东储皇的御辇,从外表看就很宽敞奢华,拉车的六匹马精壮毛亮,木生香,金为镀,翠玉为饰。 夙苏也不蹦跶了,规规矩矩踩着车凳,宫女拉开马车车门,将夙苏恭迎进去。 这哪是马车,这妥妥移动小别墅,既宽敞又气派,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夙苏自己的马车进去得微弓着身,东储皇的马车,她再长高一倍也顶不到头顶。 车内装潢奢华贵重,摆设用品样样齐全,后面还有张小软榻,两边摆了桌椅,可供东储皇招朝臣议事。 第250章 刺客刺杀 夙苏暗暗咽了咽口水,要是她有这么一辆车,周游世界她都愿意,没钱了就随手扣一点金片花花。 东储皇坐在高位上,下侧是九皇子凤揽樾,十皇子凤宁笙,还有凤昀白抱着凤云昭。 凤云昭被吓坏了,这会一直缠着凤昀白不撒手。 夙苏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父皇。” 东储皇道:“坐吧!” 夙苏直起身,与几位皇子点头示意,坐到下侧的位置上,立刻就有宫女奉上茶水点心。 马车缓缓驶出,马车没平稳如钟。 夙苏再次羡慕了,要别说还是皇帝懂得享受呢!这移动小别墅住得不要太好。 东储皇并不多话,他面前摆着书案,处理着公务,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沉思良久。 九皇子和十皇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凤昀白则是一直在安抚凤云昭的情绪。 夙苏就很自在了,默默喝茶吃点心,一点声都不发出,时不时瞄一眼其他人,发现没人看她,开开心心吃点心。 这御膳房的点心着实不错。 凤昀白用余光悄悄打量夙苏,见她那般轻松的模样,真的想竖个大拇指,今天这种情况下,还有胃口吃饭的也就她了。 夙苏吃饱喝足,小心翼翼的打量下其他人,发现没人看她,餍足的往椅背上一靠,微垂着头,闭上眼假寐。 倏地,夙苏猛然睁开眼,她感受到了极重的杀气。 一箭划破长空而来,箭矢没入御马的咽喉,御马嘶吼,血迸发而出,应声倒地,其他马匹受到惊吓,好在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御马,只是惊却未乱。 马车猛的顿住,停了下来。 从树林里窜出无数黑衣人,他们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有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在外面。 “有刺客,护驾。” 马车外喧闹起来,禁军即刻将御辇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一发特制的烟花被射向半空中。 东储皇听着马车外的动乱声,手中奏折甩在书案上。 外面,兵刃相接,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东储皇满脸怒意,眼中晦暗不明。 也许是以为这一切又是凤亭煜安排的,格外气愤。 凤云昭听到打斗声,像是某根弦崩塌了一样,畏畏缩缩的缩在凤昀白怀里,眼中满是恐惧。 御前大统领吕勐守在御辇前,持剑抵挡黑衣人的进攻,禁军将士与黑衣人厮杀纠缠在一起。 突袭,一群黑衣人闯进厮杀圈,将火油泼洒在御辇上,扔下火折子,大火顿时淹没了御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被炙火淹没,好在御辇做工精细,一时半刻烧不到里面。 夙苏额角落下一滴汗珠,王妃真的是个高危职业! 浓烟从缝隙中渗透进御辇内,夙苏不住的咳嗽起来,用衣袖遮住口鼻,这样下去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了。 东储皇按动机关,御辇后方立刻打开一道门,御辇后方时刻有人守着,不让人靠近半分,同时作为接应。 几人顺利从后门一一逃出,凤昀白一手抱着凤云昭,一手护着东储皇,还要注意其他几人的安危,见每个人都没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251章 不尽刺杀 自东储皇现身,那些黑衣人就像着了魔,眼里只有东储皇,个个霎时手里握紧长刃,刃锋上滴着血,见人就砍,见人就杀,一个个像是被操作没想法的木偶人,疯了般向着东储皇杀过来。 剩余的禁军们纷纷围过来,将东储皇等人围在中心。 大路被黑压压的黑衣人占领,就是两侧树林也涌入不少黑衣人。 凤昀白将三个弟弟护在身后,夙苏较为靠近凤揽樾,两个宫女瑟瑟发抖,几人挨得很近。 东储皇笔直的立在一侧,微微侧着身子,护着年幼的孩子,脸色镇定,战场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他眸中也越发冰冷嗜血,拔出最近禁军身上的佩剑,做防御姿势。 十皇子凤宁笙年纪也不大,才十一岁,他此时也是害怕的,但他眸中坚定,还不忘护着最小的凤云昭,今天经历的这一切也够他回味一辈子的了。 黑衣人展开攻击,东储皇手中剑刃翻飞,眨眼间已经染满血渍。 黑衣人们用肉身垫也要突进重围,前仆后继,像一群不知道生死痛觉的疯子。 凤昀白既要看顾弟弟们,又要看着不断压身过来的黑衣人,纵使他有些功夫底子,亦是有些力不从心。 局势不太乐观,有一边倒的趋势。 夙苏轻咬下唇,国师真的是,这先走一步,走得早了点。 突然,有道杀气朝着这边袭来,夙苏的眼角闪过一道凌冽的寒光,先前还给夙苏奉茶的宫女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东储皇。 瞬间匕首就要刺到东储皇,夙苏突然感觉身后被什么猛然推了一下,整个人就朝着那宫女手中匕首上撞去。 夙苏下意识抬手去挡,可她如今这个身份,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不好动用法力,顾虑使得她迟疑了,匕首到了身前才堪堪偏身躲开,因这一瞬的迟疑,她的手臂被划拉出一道口子,鲜血只瞬间染红衣袖。 “嫂子……”凤昀白惊呼出声。 宫女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盯着东储皇,像是有千万仇恨,匕首翻飞,决定先解决近在眼前且碍事的夙苏。 宫女匕首反手直直刺向夙苏,夙苏一个旋身,连连后退躲避,可她身后也没啥躲避的地方。 夙苏看着近在咫尺的尖刃,杀意扑面而来,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脊背一片冰冷。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熟悉的银色剑刃破风而出,宫女喉咙霎时被割破,被一脚踹飞。 凤明辰站在夙苏身前,像个勇士。 夙苏顿时松了口气,见凤明辰黑色的披风上沾染了斑斑血迹,黑色都掩盖不了血迹的厚重,他的剑身上沾满血渍,一滴滴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他是穿过重围杀进来的。 凤明辰一手护着夙苏,一手拿着剑砍瓜切菜般杀了出去,又飞身出去把东储皇身前的黑衣人一脸扫了个干净,血溅在地上,尸体堆积如山,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东储皇眼睛微微眯起,眸光落在凤明辰身上,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云墨此时也带着王府护卫冲了过来,手中的剑滴着血,他的眼中泛着嗜血冷冽,可这些黑衣人就像是杀不完的老鼠,一窝又一窝冒出来。 第252章 生死危影 每一个黑衣人都不怕死,死了一批又一批冒出来,应该是死士,只是能豢养那么多死士,此人底蕴深不见底,整个京城中,有这样能力的人不会超过三个,而且不可能是凤亭煜。 云墨眸中冰寒阴霾,这事似乎不简单了,有人趁乱搞事。 夙苏冷眸扫过凤揽樾,刚才的位置,能动手推她那一下的只有他。 而反观凤揽樾,神色淡淡,看都没看夙苏一眼,躲在父亲兄长身后,衣服都没皱一下。 这个仇,夙苏先记下了,以后慢慢来。 凤明辰低沉的声音响起:“云墨,先带陛下走。” 云墨带着侍卫给后面开了一条路。 凤昀白一手拉着一个弟弟,催促东储皇先走。 “父皇,援兵马上就到了,大局为重,快走。” 东储皇的视线落在凤明辰身上,眼中异常凝重,有猜疑,有疑惑,在凤昀白的不断催促下才由云墨护送离开。 夙苏担心凤明辰,迟迟不动,被云墨拉住手腕直接拽走。 一队黑衣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朝着这边追来,他们气势汹汹,手中兵刃闪着寒芒。 夙苏回首一眼,挣脱云墨的手,道:“云墨,我用法术阻挡,你先走,保护陛下,若是陛下今日出了事,整个京城都会乱,你们王爷,包括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夙苏可没有危言耸听,今日凤亭煜造反,雷声大,雨点小,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完了,可陛下御辇却被这群黑衣人截杀,一切太过于巧合。 若说是凤亭煜安排的,完全不可能,他若是有这样一群死士,在行宫时就会用上,被捕后才用,多此一举不说还没有意义。 因此,夙苏猜测这一批黑衣人是另有人在指使,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杀东储皇。 夙苏眼神晦暗,她首先猜测的人是太子,因为若是东储皇今日死了,他这个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凤亭煜留的后手,根本不会怀疑其他人。 若是太子当了皇帝,与他为敌的凤冥夜可就举步维艰,小命不保。 云墨微微一怔,回到京城他都快忘记夙苏的能力了,他相信以夙苏的实力定吃不了亏,他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夙苏靠在树木后面隐藏气息,调整呼吸。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脱离战场,朝着东储皇的方向追过来。 黑衣人中不乏武功高强者,且数量众多,剩下的禁军们越杀越勇,奈何对面人数太多,如今以寡敌众,也是危难之时。 夙苏遥遥看着,眼中光芒坚定,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符纸,掐诀念咒,双手为掌,平举向天。 “以我神魂,召九天玄雷,灭!” 复杂的手势结束,天空霎时乌云密布,轰雷昼响,一道道黑色雷电从天而降,整一片区域都笼罩在雷电中,犹如巨龙般在地上盘旋掠夺,翻滚腾飞,大地在颤抖,雷光穿过那群黑衣人的身体。 黑色雷如黑色火焰般在黑衣人身上流淌翻转,他们的身体被烧焦,头发根根竖起。 普通人只能看见天空突然黑沉下来,又一道雷电劈下。 第253章 反噬受伤 至于其他,他们看不见,场面本就混乱,不会引人注目。 顿时凄厉的哀嚎惨叫声荡漾开,在天地间回转。 夙苏强撑着身体,这一次基本抽空她全部的力量,她收手瞬间,雷电消失,乌云消散。 夙苏眼前泛着黑晕,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压过,痛得她连喘气都费劲,手无力的抓着树干,一点点下滑。 就在夙苏要倒地时,一个人影快速靠近,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扶了她一把。 夙苏回头看见是玉临,微微松了一口气。 玉临扶着夙苏,夙苏脚下无力,随时会倒下,只好让她坐下,靠在树干上。 玉临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低吼道:“你这是真不要命了?” 夙苏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道:“这不是还活着呢!” 玉临一时该说些什么,冷着脸,沉默着。 夙苏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玉临此刻真的佩服夙苏,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还问这种问题,轻吁一口气,答道:“这里距司天监的观天阁不远,我恰好在这边办事,看到禁军的信号就过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你召的天雷席卷而过,威猛强势。” 玉临尾音拖得很长。 夙苏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轻飘飘睨了玉临一眼,勉强赏了他一个白眼。 玉临寒着脸,沉声道:“修正道者不能用正法杀害不会术法的普通人,你倒好,用就用了,还敢用至阳雷术,用这种术法杀害普通人,会被术法反噬,轻则受伤,重则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玉临脸上染上担忧之色,又悠悠叹一句:“你怎么敢的啊?” 夙苏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滚得厉害,全身骨头像是被扭断了一般,痛得她呼吸都是颤抖的,蚊子般的声音抱怨:“大哥,我现在很难受,你能不废话了么?” 玉临见夙苏痛得小脸都扭曲了,乖乖闭嘴,握住夙苏的手腕给她渡了一些力量。 “谢谢!”夙苏这才稍微好受点,不至于痛死。 休息片刻,夙苏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玉临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回。 凤明辰望着天空,刚才落下的雷很精准,只劈在黑衣人身上,被雷劈中的黑衣人并没有死亡,只是每一个都伤得很重,谁做的他心里有数。 剩余两三个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直接当场自尽。 夙苏同玉临回到战场,玉临被眼前的一切惊愕在原地。 黑衣人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成山,禁军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伤惨重。 活着的禁军没有胜利的喜悦,默默地救治还活着的人。 御前大统领吕勐受了重伤,好在命保住了。 凤明辰回头就见夙苏缓步走来,她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做的?”凤明辰眼里难掩的关心,夙苏的样子很不对劲。 夙苏微微颔首,勾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道:“我没什么事,就是力量抽空,脱力了而已,回去给我多安排点补品。” 玉临眉尾微垂,刚要开口就被夙苏一个眼神把话给逼了回去。 第254章 大局已定 凤明辰察觉到玉临的细微小表情,他心里不太好受,他可以肯定,夙苏的身体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轻松。 凤明辰没有追问,移开眼,眼角微垂,深呼吸,点点头,目光落在夙苏手臂上,那里的伤口像是划在他心上一般,痛得他难以呼吸。 夙苏微微抿唇:“都结束了。” 这里距离京城本就不远,城中已定,守卫见到禁军的信号,立刻就安排人来支援。 城中留守的禁军赶来,东储皇彻底安全了,他脸上满是威严,眼中却有着一抹淡淡的沧桑。 他心里有数,深深叹口气,望向天空时眼中多了几分悲戚,有的人等不及了。垂下头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大局已定,禁军分为两批,一批保护东储皇,一批赶来收拾战场。 东储皇让一队人先送凤昀白他们回京,而他执意回到战场。 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积如山,每个人见到这场景,脸色异常沉重。 夙苏坐在路边休息,见到东储皇又回来了,站起身。 云墨见夙苏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东储皇见夙苏脸色苍白却很平静,她整个人虚弱又憔悴,却不像是被惊吓到,不免露出关心的神色。想着是夙苏身子本就不好,又是个小姑娘家,今天这般折腾下,身子肯定是撑不住。 今日夙苏的表现他可全看在眼里,老四这媳妇,没娶错,在这样的场面下,没有害怕哭闹,还能平静应对自如,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东储皇此时看夙苏眼中多了几分慈和和欣慰:“雅儿,你受苦了。” 夙苏福了福身道:“父皇没事就好。” 东储皇微微摆摆手。 玉临朝东储皇躬身行礼,道:“楚王妃手臂的伤有些严重,不如先到观天阁上药包扎。” “也好。”东储皇对玉临在此并不感到奇怪,他即刻同意了。 夙苏这会并不太好,五脏六腑翻腾得厉害,痛得她额角冷汗涔涔,若不是玉临提醒,她都快忘记自己手臂还有伤。 得了东储皇的同意,夙苏随玉临去观天阁,凤明辰和云墨也一同跟去。 东储皇的目光再次落在凤明辰背影上,眼睛不由微眯起。 凤明辰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东储皇一眼,东储皇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面上不显。 云墨去将夙苏的马车赶过来,云红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云墨走时还特意交代车夫保护好云红,好在黑衣人的目标是东储皇,不在意这么一辆马车。 马车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云红此时快要碎掉了,这一波一波又一波,她的心脏在今天可算是完全在负重运行。 云红再次见到夙苏,那眼泪像是泉眼般涌出。 夙苏被扶上马车,云红就趴在夙苏腿边哭得撕心裂肺。 夙苏轻轻拍云红的背,靠在马车上,闭眼调息,全身散架的痛让她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这一路走过来,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她的身体好痛,内部翻涌,骨头缝都是痛的,脸上全然没了血色,手脚痉挛,不住得颤抖。 云红察觉到夙苏的异常,也不哭了,急慌慌的问:“王妃你怎么了?” 第255章 阁中疗伤 夙苏摇摇头,装作很累的模样,闭目假寐,咬紧牙关,她怕她现在一张口,会吓死云红。 云红以为夙苏只是受了惊吓才这样,安安静静的守着夙苏。 观天阁,建在开阔处,堪比一个大宅院,只是这宅院的正中心是一座九层高楼,巍峨耸立。 褚岳似乎早就知道夙苏会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等在门口。 夙苏从马车里钻出来,脚下虚浮无力,头重脚轻,下马车时差点栽倒,还是凤明辰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凤明辰眼中闪烁着担忧,夙苏的状态很不对劲,脉象紊乱,有内伤之症。 夙苏只是虚弱的笑笑,一句话都不开口,她此时完全是靠着毅力在支撑,她极力表现得像个常人,可只有知情人知道情况有多糟。 褚岳道:“小丫头进来吧!其他人在门口等着。” 夙苏此时真没有什么力气了,玉临也不顾礼数直接上手搀扶,两人朝着门内走去。 直至走进大门内,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玉临沉着脸,沉声道:“吐了吧!” 夙苏微微垂眸,再也忍不住的她微微弯腰,吐出一大口鲜血,血落在青石板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交叠绽放。 褚岳从随身的小药瓶里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给玉临。 玉临将药丸塞进夙苏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清凉的液体流入腹中,变得温暖舒和,将她五脏六腑的翻腾感压下去,虽然还是很痛,但不至于扛不住了。 夙苏虚弱的说:“谢国师!” 褚岳轻叹一声:“你这小丫头也是个狠人啊!” 术法反噬,重创魂魄,身体犹如巨石碾压,内伤交织,五脏六腑皆受创,乃常人无法忍受之痛,这小丫头居然还忍住不吭声。 夙苏不经意的勾勾唇角,人啊!总要有个敢豁出去。 褚岳语重心长道:“皇室权位争夺,乃国之更替,天道使然,你我之人不该牵涉其中。” 夙苏微微一笑,那双透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柔光:“谢国师教诲。” 又小声补上一句:“国师不也出手过一次。” 还有点小情绪。 夙苏是在暗指褚岳在行宫时从凤亭煜手中救下东储皇。 褚岳道:“我是救我的好友。” 况且当时的情况,凤亭煜已经是败局之势,他只是在其中起到一个推动作用,凤亭煜等人也没有死亡。 夙苏毫不迟疑道:“我也是。”况且凤明辰不仅仅只是好友而已, 褚岳见夙苏眼中毫无迟疑之色,坚定如钟,无奈叹口气道:“算了,小丫头还是该多顾着自己些。” 夙苏先是点头应下,又歉意的行了一礼,道:“我知道,东储有规矩,不得在京城中擅用术法,给司天监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褚岳微微摇头,对夙苏会这样说有些动容,轻咳一声道:“下不为例。” 夙苏那小脸苍白的,呼吸微沉又凌乱,褚岳都有点莫名的心疼,将小药瓶送给夙苏,嘱咐道:“一天一粒,最近半月别用术法了,好好休养,免得伤势加重。” 夙苏轻声道谢:“谢国师。” 褚岳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第256章 平安回府 夙苏握紧小药瓶,明知故问:“国师,你为什么不一直在陛下身边保护,今日那些黑衣人可是奔着陛下命去的。” 褚岳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双手负在身后,道:“我算过,他今日有贵人相助,无性命之忧。” 话毕,褚岳向前继续前行,眨眼功夫人就消失了。 夙苏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国师就是国师!这贵人是算他凤明辰还是她夙苏,儿子救父,不算贵人,那贵人就是她了。 玉临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听着,一时想得有些入神。 夙苏推了推玉临,玉临这才回过神。 夙苏扬了扬受伤的手臂,用最虚弱的语气说着最没有感情的话:“愣着干嘛,我手臂的伤还没处理呢!” 玉临带夙苏去了药房,给夙苏的手臂伤口清理上药。 夙苏望着空荡荡的药房,说话都有回音,这观天阁进来到现在,只见到国师和玉临,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格外清幽寂静。 玉临也是第一次给个姑娘上药,将夙苏衣袖往上反卷,手上力道也不知轻重,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弄,又渗出血来,还火辣辣的疼。 夙苏小声抱怨:“大哥,不行我自己来。” 玉临道:“打架的时候你不挺厉害的么!反噬之伤你都不闹腾,这么点小伤你还叫唤上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玉临手上确实放轻了许多。 夙苏手臂的伤不算太严重,冬日穿得厚实,伤口有些长,并未伤及骨头,每日换药就可以。 折腾半天,终于是弄好了,玉临催促夙苏赶紧回去。 天色已经擦黑了,夙苏撇撇眼,拖着又痛又累的身体,一脸无辜的问:“你不留我吃个晚饭?” 玉临嘴角微抽,都这样了还想着吃呢! 观天阁就他们师徒俩,没厨子没厨房,什么都没有,能吃的大概只有池里养的鲤鱼。 玉临下逐客令:“你还是回王府去吃吧!” 夙苏扁扁嘴,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往门口走。 玉临将夙苏送到门口就转回去了。 夙苏爬上马车,催促道:“快些回去吧!该用晚膳了。” 云墨:“……” 京城,今日城门的守卫格外森严,街道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长街上的店铺门舍紧闭,一个行人都没有,冷寂空旷,整条街上只有巡逻的禁军在不断巡视走动。 王府里,凤冥夜还没有回来,方白月等在门口迎接,见到夙苏时,脸上洋溢起欣喜的假笑。 方白月施施然行了一礼,关切道:“姐姐没事就好,妹妹好生担忧。” 夙苏此时头疼得厉害,实在没什么力气和方白月闲聊,点头示意后就带着云红回颐清院。 方白月看着夙苏离开的背影,眼中隐隐闪烁着杀机,暗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嵌入皮肉里,一个身子不好的废物,对王爷一点用都没有,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回不来。 皮肉渗出血,方白月才在疼痛中清醒过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夙苏躺在软榻上休息,云红让人准备晚膳。 不一会,晚膳就备好了,全是夙苏平日喜欢吃的,因为夙苏受了伤又受了惊,菜色都是比较清淡的。 第257章 牵魂铃声 夙苏明明很饿,可是那些好东西吃下去胃里就烧得难受,随意应付了几口,就去床上躺着休息。 夜深人静。 夙苏被一阵清脆的铃声吵醒,像是铜铃晃动的声音,声音不是响在耳边,而似乎是牵动她的魂魄。 夙苏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穿衣,小心翼翼的闪身走出院子,由铃声指引往王府外走去。 前院里,云墨和凤明辰并肩站在正屋的屋顶上,寒风瑟瑟。 云墨着实不理解,这半夜不睡觉,爬那么高做什么?还有他为啥要凑这个热闹,也跟着爬屋顶来吹冷风。 云墨吐出一口浊气,也许就是一时兴起,问:“这么晚,不睡么?” 凤明辰心中压抑得难受,站在冷风中清醒一下,随口答道:“睡不着,出来清醒一下。” 云墨默默点头,他与影相识很多年,还是第一次两人站在这样的地方“赏夜景”。 以前的影真的就像凤冥夜的影子一般,总是站在阴影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还没有人情味,以前他都要以为影只是个孤魂。 可自从王妃嫁入王府,影变了,像个人了。欧景也变了,欧景不再在乎他不同于别人的眼睛。他也变了,他渐渐不害怕鬼魂,不惧怕黑夜,甚至对鬼魂产生几分好奇。 云墨突然道:“王妃今天很奇怪,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凤明辰眼中情绪起伏,又缓缓沉淀,道:“国师看过了,应该没事。” “嗯!” 一阵沉默,能听到寒风呼啸而过发出的飒飒声。 “叮铃铃”一声诡异的铃声贯入云墨耳中,云墨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的,他就算捂住耳朵,还是能清晰的听到。 凤明辰问:“怎么了?” 云墨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铃声传过来,很奇怪的铃声。” 那边,颐清院的方向。 凤明辰旋即朝着云墨所指的方向飞越而去,云墨也紧跟其后。 夙苏没那个力气翻墙出去,只好走侧门,门口的守卫站得笔直,双眼紧闭。 而旁边,一个身穿黑红竖纹衣袍、左手打着一柄破烂油纸伞的男子,右手缠着锁魂链,腰间一个古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差! 那人油纸伞微抬起,正是负责云州那一片的鬼差陈擎。 夙苏眨眨眼,她还以为这边的鬼差来找她麻烦,没想到还是个熟人,问:“你怎么在这?” 鬼差都有自己负责的片区,不会随意到别的区域。 陈擎语气没有起伏:“还得多谢夙大当家相助,我升迁,如今管束京城这一片。” 夙苏笑呵呵的拱拱手,祝贺道:“恭喜升官,那你找我有何事?” 陈擎没有开口,而是微微转头看向围墙处。 夙苏似有所感,转头就看见云墨和凤明辰站在围墙上,就那么居高临下的观望着。 夙苏幽怨的轻叹一口气道:“你们有话下来说。” 凤明辰和云墨从高处一跃而下,站到夙苏身后。 陈擎也就没有掩藏,直接现身。 对于突然现身的陈擎,凤明辰脸上没有多少神情,他见过陈擎,也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 第258章 太子指使 云墨一开始就看得见,他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亲切又似乎是恐惧,很奇怪,总的来说不好也不坏。 夙苏微微偏头,问:“你们怎么来了?” 凤明辰答道:“云墨说听到铃声?” 夙苏眉头瞬间皱成“川”字,转过身看向云墨,确认性的问:“云墨,你听得到?” 云墨眸光落在陈擎腰间的铜铃上,他确定那就是他听到的铃声,重重的点了下头。 夙苏眉头瞬间舒展开,看向陈擎,浅浅笑着,眼中闪过几分精明,问:“你们什么关系?” 陈擎余光落在云墨身上,难得眼中划过几分情绪,可语气一样平淡:“夙大当家,我当鬼差前也是个人。” 没头没脑的对话,凤明辰和云墨一头雾水。 夙苏没有深究下去,“找我做什么?来问责的?” 陈擎道:“七爷八爷交代过,让我多协助夙大当家,但今日夙大当家似乎做得有些过了,地府也很难办。” 夙苏轻咳一声打断道:“你直接说结果。” 陈擎道:“今天真的很忙,夙大当家如今深陷其中,自然是自保不得而为之,虽没有直接杀死,但也没啥差别,不过我们不会追究。想来以夙大当家的脾气,自然会去问他们是何人指使,今天来此只是想告诉夙大当家,他们是受了……” 夙苏这心脏跟着大起大落。 陈擎突然一顿,看向云墨和凤明辰,唇齿轻动,无声无语。 而夙苏的魂魄深处,乍响陈擎一句话“凤城凰指使,取皇帝之命”。 陈擎道:“我替夙大当家问过了,也告诉夙大当家了,算是谢过夙大当家先前相助之恩。” 夙苏微微颔首:“多谢!” 陈擎微微颔首,一个转身,人就消失了。 云墨见了陈擎,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问:“他是……” 夙苏眨眨眼,答道:“地府的鬼差,之前打过几次交道。” 云墨今天又算是长了见识了,果然跟着王妃总是有不一样的惊喜。 夙苏正了正神色,轻描淡写道:“今天的事,太子做的。” 凤明辰似乎也早有此猜测,并不觉得意外。 云墨道:“那我们该禀告给王爷?” 夙苏耸耸肩,道:“没证据的,太子一定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了,你总不能让我去说是鬼差告诉我的吧!就算陛下信,天下人也要个交代吧!” 云墨眉头紧蹙,陷入沉思,当初夙苏中毒一事也是这样,明明知道是何人下的毒手,没有证据,也只能迟迟拖着。 夙苏倒是不在意,这就好比知道答案写过程,总能瞎编点出来。 夙苏突然问:“云墨,云墨这个名字是你的本名吗?” 云墨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夙苏会突然这么问,还是答道:“我不知道我的本名,我以前没有名字,是王爷给我取的名字。” 夙苏唇边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我回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夙苏懒懒得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府里走去,守门的侍卫快醒了。 鬼差的魂铃,作用于魂魄,夙苏能听到是因为陈擎找的人是她,单线联系。而云墨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他和陈擎生前有血缘关系。 第259章 谋乱落定 夙苏回颐清院了,看样子精神了许多,凤明辰的心也微微放下些。 云墨还在思虑太子之事,没有在意太多其他的事。 翌日,又是寒冷的一天,夙苏身体已经不痛了,除了有点虚脱,没啥大毛病,喝着新做的奶茶,嚼着qq弹弹的珍珠,随手写一段话本子。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小清从外面回来,直接就跪到夙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夙苏去重山前一天让小清去了凤昀白王府,她的父母弟妹们都很好,父母在六王府王府当差,做的打理花园的伙计,很是轻松,没有卖身契,只是一个长工的契子,随时可以离开。 夙苏笑笑,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让小清同家人安安稳稳的生活。 两日后。 凤亭煜谋反大罪,不可恕。 东储皇处置了三皇子,留了一条命,贬为庶人,永久幽禁,永不得释。其子嗣贬为庶人,永久幽禁。 三王妃赐自尽。 淑妃被打入冷宫,其母族莫家被株连,莫家主家男丁满十五者判斩首,未满十五者充军北境,所有女眷罚没为官奴。旁支被全数流放北境,永世不得回京,外嫁女不受牵连,财产和田宅等充入国库。 关家作为皇城禁军统领,罪不可赦,主家男丁全数斩首,女眷罚没为官妓,入教坊司。旁系男丁全数流放北境充军,女眷罚没为官奴。财产和田宅等充入国库。 参与此次谋逆的余党,或者与关、莫两家来往密切的,杀得杀,罚得罚,降职得降职,流放得流放。 两家本就是京中大家族,牵连甚广,可以说是一次官场大洗牌。 明帝此次可谓是重拳出击,若有求情者,当朝贬罚。 一时之间,朝堂上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定,人人自危。 这场谋乱,像是一根钢针刺入每个人的心头。 而黑衣人那件事全权交给刑部与都察院共同调查,查出与之牵连者,重罪不可恕。 寒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 凤冥夜觉得很累,这几天忙得他头脚倒悬,每天回府时都是深夜。 他坐在书房里,桌上只摆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火光不断跳跃,眸中深沉。 凤明辰靠在墙上,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凤冥夜靠在椅背上,淡淡问:“王妃那边怎么样?听说那日同父皇回来时遭到围杀受了伤,伤得重不重?” 凤明辰眉眼微垂,这都三日了才想起来,不急不缓的答道:“伤到手臂,受了惊,没有大碍。” “嗯!”凤冥夜轻嗯一声,他着实没有精力再去过问这些旁事。 凤明辰又问:“你不去看看?” 凤冥夜情绪有点低落且暴躁,眼看着四年的期限快到了,国师那边一点进展都没有。这几日又为了平定这场谋乱,他是又忙又累,着实没有闲工夫再去看夙苏。 凤冥夜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发涨,随口道:“她既然没事,就让她好好休养,让欧景多送些补品去。” 空气中安宁得紧,凤明辰眼中情绪不明,最后化作一声轻“嗯”。 方白月一大早就到颐清院等着。 天冷,夙苏喜欢赖床,云红和小清可不会为了一个侧妃去催夙苏起床。 第260章 上香祈福 方白月茶水都换第四盏了,夙苏才慢悠悠得来见方白月。 方白月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她的脸上依旧是温婉淡雅得体的笑容,丝毫没有等那么久而显露的不满之色。 夙苏脸上堆砌着假笑,问:“妹妹这么一大早过来,有何事?” 方白月道:“明日十五,是个好日子,妾身是来请王妃一同去西安寺上香为王爷祈福。” 西安寺,夙苏觉得耳熟,细细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她刚嫁入王府时,凤冥夜新婚当晚没入洞房,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方白月去西安寺小住,害得她被人嘲笑。 那时她以为方白月是凤冥夜的心头爱,没想到后期看下来,凤冥夜对这府里的女人们都是一样的,心里念着叶菀心,也不影响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不过,夙苏也理解,毕竟他是皇子,从小接受的教育,有一条就是开枝散叶。 凤冥夜也并不太进后院,天天忙着处理公务,相对于其他女人,他对于方白月也就是多了几分偏爱。 天冷,夙苏是不太乐意出门的,她如今这身体,看上去和普通人没差别,其实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方白月道:“最近京中出了那样的大事,我们这些后院的人帮不上什么忙,近日来王爷为国事操心不已,妹妹我也是放心不下,西安寺向来灵验。” 灵验你倒是自己去啊!夙苏真的很想送方白月一个白眼。 方白月小声劝解道:“姐姐是王爷正妃,应多为王爷考虑。”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扯都扯不掉,上香就是考虑,那凤亭煜还用得着谋反,天天去上香不就得了。 可若夙苏说不去,那就是不关心王爷,不为王爷考虑,有失王妃本分,那些闲言碎语很烦躁。 夙苏扯扯唇角,露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欣慰笑容,道:“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方白月见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继续多逗留,起身端端正正得行了一礼,道:“妹妹这就去准备明日要用的一应物具,先告退了。” 夙苏轻轻“嗯”了一声。 等方白月走后,云红给夙苏端上早膳,这侧妃甚少来颐清院一趟,一来必然是有事。 也就是夙苏脾气太好,对侧妃、夫人们太好,既无晨昏定省,也无站规矩一说。这若是落在其他人家,早就家法伺候了。 云红眉头不由得皱起:“侧妃怎么有闲心邀您去上香?”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白月八成要搞出点幺蛾子。 方白月行为太刻意,谁都看得明白。 夙苏倒是不太在意,见招拆招就行,这几日天天在屋子里养病,出去转转也好,就当呼吸新鲜空气了。 翌日清晨,夙苏难得没有赖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略显得有些臃肿,由云红陪行。 方白月早已让人备好马车等在门口,夙苏一来,她就迎上来行礼问安,让夙苏坐到前面的马车里,规矩周全。 马车行过街道,夙苏轻轻撩起车帘,街上已恢复人来人往,小商贩络绎不绝,店铺大开,一切繁荣如往昔,仿佛并不受朝堂纷争所扰。 第261章 惹人怜惜 西安寺,是个尼姑庵,距离京城并不远,一路上倒是挺太平的。 今日是十五,来西安寺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夙苏虔诚得上香祭拜,又添了香油钱。 方白月是个信佛之人,每一尊佛像前都要虔诚拜祭许久。 西安寺的斋饭不错,夙苏先去饭堂用斋饭。 饭后,夙苏带着云红在附近闲逛起来。 冬日寒冷,草木凋零,一片荒凉。天地间一片寂静。山峦笼罩在寒风的怀抱中,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寒风凛冽,吹过枯树,发出萧瑟的声音。 夙苏沿着青石铺设的小路往深处漫步,不时踩在枯叶上,发出嘶嘶沙沙的声响。 路上行人稀少,仿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沉睡。 不远处的恍然出现一座小小的院落,孤零零的立在那,显得格外冷清,不见人烟。 云红见夙苏就要往小院走去,连忙阻止道:“王妃,那边是云贵嫔清修之地,不可擅自打扰。” “云贵嫔?”夙苏还真的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一位妃嫔,满脸疑惑。 云红先是小心谨慎的四下观望,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敢凑近夙苏身侧,压低声音道:“这云贵嫔本是陛下的宠妃,二公主的生母,世家嫡女出身,身份高贵,传闻这云贵嫔对陛下年少时倾慕不已,入宫后更是独宠,本要晋升妃位,生下二公主后,不知是何原因,云贵嫔突然自请出宫,在这庵里带发修行,不见任何人。” 二公主?夙苏没有见过,但偶然听说过,二公主身子不好,年逾二十又二尚未出嫁,常年在宫里静养,汤药更是当饭吃,平时任何宫宴活动都是不参加的。 夙苏一时有了好奇之心,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云红见状阻拦不及,夙苏身影都走出去好远了,只得快步跟上。 很快,夙苏就到了小院前,走上二十多步台阶,才到小院前的平坦之处。 令夙苏没想到的是,小院的门前跪着两个女子,背对着夙苏,看不清她们的样貌。 小院门前荒凉冷落,青砖坚硬冰冷,在这寒风里,两个女子身影显得单薄无力。 夙苏缓步靠近。 凤安嘉跪在小院前,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脸颊瘦削,脸色苍白,身侧的宫女水月打着伞,陪跪在身侧,小声劝慰着。 “公主,回去吧,您身子不好,再这么下去染了风寒,您身子撑不住的。” 水月语调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许是太专注,有人来了两人都没有发觉。 夙苏也怕惊扰的人,在距离十来步时稍微弄了点声响,又往前走了三四步就停下脚步,轻轻唤了声:“二皇姐。” 凤安嘉听到声响时缓缓回头,双眼眼眶红红的,眼角隐隐还有泪痕,静静看着夙苏,像是辨识了许久也没想起夙苏是谁。 凤安嘉是那种柔美的女子,一身白色绣团纹锦衣,她宛如一朵娇柔的花朵,常年受病痛折磨,却依然散发着令人心醉的美。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却有着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身体瘦弱,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柔弱。 凤安嘉的长发如丝般柔软,轻轻拂过苍白的脸颊,更衬得她的肌肤如瓷器般细腻。 脸上不健康的苍白之色,让人莫名想保护她。 水月以前偶然见过夙嫣然,从而猜测出夙苏的身份,小声在凤安嘉耳畔低声道:“公主,是楚王妃。” 凤安嘉眼中多了两分神采,她平日里不出宫门,水月怕她闷得慌,就把这京城中的事说给她解闷,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夙苏,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就像星辰大海,让人心生向往。 夙苏的眼睛是干净清澈的,不染尘世的。 凤安嘉眼中染上关切之色,柔声道:“雅儿,这里冷,你身子弱,快回去吧!”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像一片羽毛拂过夙苏的心头。 夙苏心头微微一怔,心中说不上的感觉,像是酸涩又像是闷胀,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自己都那样了,还那么温柔的语气关心她。公主那柔弱病态的模样就映在她的心里,让她心生怜惜。 夙苏见凤安嘉跪在这里时就猜到云贵嫔不见她,暗暗叹口气,在凤安嘉身边半跪下,劝道:“二皇姐,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吧!” 凤安嘉微微摇摇头,目光落回那道紧闭的大门上,满目坚定,眼波中又似有千言万语,眼角有泪珠滑落。 水月心疼的拿手帕给凤安嘉擦拭,眼中满是心疼,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小院的院门开了,走出一位身着尼姑素袍打扮的婆子,见到凤安嘉,脸上是心疼怜惜之色,她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 婆子脸色是难掩的悲伤之色,满目踌躇,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沉声道:“公主请回吧!静安师太说她已脱离俗世,这俗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也不想见你。” 每次来都是这一句。 凤安嘉眼中坚定,跪直身板:“嬷嬷,我今日就是跪死在这里也要见到我娘。” 嬷嬷无奈的叹口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劝,母女两个都是这性子。今天格外的冷,她真的怕凤安嘉这身子受不住。 嬷嬷转身回去,门再次被关上,似乎是想劝得哪一个先低头。 凤安嘉额间浮起一层薄薄的细汗,微微喘息着,身子怕是不太舒服。 夙苏站起身,走上前去敲响院门,一声接一声,没有要停得意思。 还是那个嬷嬷开得门,见是夙苏在敲门,刚才见夙苏与凤安嘉在一起,并不认识,以为只是那家夫人路过。 嬷嬷试探性得问:“夫人是?” 夙苏道:“我是楚王王妃。” 嬷嬷双手合十,鞠了一礼。 夙苏笑意盈盈道:“烦请嬷嬷传个话,就说我要见静安师太,劳请师太一见,若是师太不愿意我就硬闯。” 反正夙苏和静安师太也不熟,硬闯也没人拦得住。 夙苏用最和气的表情说着最硬气的话,眉眼微微弯起。 嬷嬷哪里见过这样强硬的人,脸色一沉,道:“请王妃稍等,奴婢立刻去请示静安师太。” 不一会,嬷嬷就回来了,脸色不佳,道:“静安师太请楚王妃进去喝杯茶。” 夙苏让云红守着凤安嘉,独自一人随嬷嬷进了院中。 第262章 陈年旧事 这处宅院并不大,清幽雅静。 正堂里,供着观音像,清香袅袅。 一应摆设齐全,看样子就是是在此地静修,云贵嫔的生活品质并未降低分毫。 下跪着一女子,身着一袭灰色素淡尼服,简单而朴素,没有过多的装饰,脚上着一双朴素的布鞋。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简单的平顶帽,帽檐低垂,遮住了她的秀发。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有一串佛珠握在手中拨动。 整体打扮给人一种超凡脱俗、清净自在的感觉。 夙苏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云贵嫔。” 静安师太听到这个阔别许久的称号,身体微微僵硬,道:“这哪还有什么云贵嫔,只有静安。” 静安师太站起身,对一旁的嬷嬷道:“上茶。” 嬷嬷即刻去倒茶。 静安师太身形消瘦,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不施粉黛,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如死水。 年轻时定然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静安师太邀夙苏去一旁坐下,嬷嬷很快就端上茶水,候在一侧。 静安师太轻轻挥手,嬷嬷明白是让她下去,眼中忧虑的扫过夙苏,行了一礼退下。 静安师太淡淡道:“你来是有何事?” 夙苏微微低头,先表达一波歉意:“今日来上香,无意间走到此处,打扰师太清修,是我的罪过。” 静安师太脸上还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夙苏道:“二皇姐身子不好,一直跪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哪能受得住!二皇姐只是想见母亲,您就见见她吧!” 静安师太脸上毫无波澜,眼中却灰蒙蒙的,毫不避讳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身子不好么?是我一手造成的。” 夙苏眼中一沉,静默不语。 静安师太对上夙苏的眼,那双眼睛清明透亮,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静安师太端起茶杯,微微握紧,道:“我少时爱骑马射猎,爱洒脱自由,后来一次宫宴上对陛下一见倾心,那时他还只是个皇子,可他是那般耀眼,我自那以后放下弓箭,学着我那时最讨厌的琴棋书画,竭力做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只为能嫁与他为妻,后来他成了皇帝,我入宫选秀,成功入选,成了他的妃嫔,可宫里的女人太多了,就算我母家强盛,有母家为靠,每月他也只来我宫里一次,你知道一天天等夫君的痛苦吗?” 夙苏轻咬下唇,她不懂,而且也不太想懂。而且和她这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不太好吧! 虽然不懂为何要和她这个陌生人说这些,夙苏还是乖乖得坐着,认真聆听。 “后来有个妃嫔有了身孕,陛下去她那次数多了,我嫉妒,我恨,可是又有什么用。妃嫔们耍心机用手段留住陛下,可陛下呢对每个妃嫔都很好,他对每个人都像是在偏爱,可却又似乎谁都不爱。” “后来我怀孕了,我学会了不择手段,怀嘉儿时我自作孽,为了让陛下来看我,给自己下了寒药,害得嘉儿一出生,身子就不好,太医说我的嘉儿要一辈子用汤药吊着命,我后悔了,可后悔没有用,我的嘉儿因为我一生都毁了。” 静安师太脸上是痛苦是后悔,双手止不住得颤抖,杯中茶水撒出,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轻轻吸气,平复情绪。 “那深宫就像一座牢笼,困住了我,我情绪开始不受控制,我甚至想掐死我的女儿,有一次差点,嘉儿就没命了,不是我不见她,是我这个不敢见她,我不配当她的母亲。” 夙苏轻轻吁了一口气,云贵嫔这是严重的产后抑郁。 静安师太情绪低落,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低沉的声音说:“皇上他看似宠爱每一个妃嫔,其实他谁都不爱,他又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因为不爱,用宠爱来弥补那群同我一样可怜的女人。” “皇上那时候刚登上帝位,本该是得意之时,可他眼中总是一抹淡淡哀愁,似乎那帝位是一个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当时我并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陛下他有一心爱女子,可当时皇位争夺,他身不由己,被推上皇位,不得不放弃自己心爱之人。” “皇上的心不在后宫,他宠爱每一个妃嫔,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可他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件任务。他的心在宫外,在那个爱而不得的女子身上。” 静安师太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她被压抑得太久,和夙苏这个陌生人说了很多,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寻找一个树洞,一股脑得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 夙苏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她有些同情静安师太,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变得成另一个人,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夙苏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云娘娘,伤害已经造成了,二皇姐始终是最无辜那个,宫里孩子太多,父爱已经被分成无数份,但母爱独有你一份,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二皇姐,那就应该陪在她身边,呵护她成长,而不是躲在此处逃避现实。” 静安师太头猛然抬起,眼中有泪光闪烁。 嬷嬷急匆匆的在门口喊:“娘娘,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静安师太一下急了,噌得站起来,就往门外奔去。 天寒地冻,凤安嘉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晕倒的,众人合力将人抬进客房休息。 嬷嬷端来炭火取暖。 静安师太轻轻抚着凤安嘉的脸颊,满目悔意,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凤安嘉身子病弱,只要不是起不了身,十五那日就会请旨出宫来此,可每次都见不到云贵嫔,宫规森严,每次日落前必须回宫。 夙苏见凤安嘉一时半刻也醒不来,这天色也不早了,便顺意道:“让公主在此好好休养几日,派人入宫说一声。” 静安师太没有反对。 水月连连点头,立刻就去安排人进宫禀告。 这几日宫里还乱糟糟的,此地清静,凤安嘉在这里休养最为合适,东储皇也不会反对的。 夙苏也不好留下来打扰人家的亲子时光,含着浅浅笑着道:“云娘娘,时间不早了,先告辞了。” 静安师太此时满心满眼都在凤安嘉身上,听到夙苏说话才抬起头,诚心道:“谢谢!” 夙苏福了福身,离开了此地。 第263章 阴谋算计 夙苏一回西安寺就见到正在寻她的方白月。 方白月此刻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笑盈盈地望着夙苏。 夙苏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怎么说呢,她就是在方白月笑容里感觉到不怀好意。 方白月柔和的笑着:“姐姐这是去哪了?让妹妹好找。” 夙苏敷衍的笑道:“第一次来这里,随意逛逛,没想到走远了,妹妹找我有何事?” 方白月笑意渐浓,似乎和夙苏关系特别好的样子,亲昵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咱们回去吧!” 一个平时和你虚与委蛇的人,突然对你特别亲昵,那么这个人肯定要作妖了。 方白月与夙苏缓步走回马车。 当夙苏看向车夫时,车夫显然慌乱了一瞬,手中不自在的乱了起来,低下头,似乎在掩饰眼中的慌乱。 夙苏坐进马车里,马车缓缓驶出。 云红习惯性的将带的食盒拿出来。 夙苏一进马车就在四下观察,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东西摆放的位置发生过轻微偏移,必定是有人进来过,还动过马车里的东西。 云红将一叠白玉软糕端到夙苏面前,夙苏立刻察觉到异常,今日的点心她是看着云红装盘的,糕点上两面花纹相似却又有细微不同。 云红有强迫症,摆盘时朝上的花纹必须一致,可这盘点心被人动过,其中一块的花纹被翻转过。 看样子,动手的人不够心细,露出了诸多马脚。 夙苏随手拿起那一块被动过的糕点,没有吃,细细打量后又放回盘子中。 云红以为夙苏还不饿,就将点心收起来放好。 片刻后。 夙苏道:“云红,我突然有些困倦,先睡会,到了再叫我。” 声音并不大,但车夫听得见。 车夫握着缰绳的手有些颤抖,想来是药效上来了。 夙苏这么说着,却没有睡,云红还在一脸茫然,却见夙苏摇摇头。 云红也意识到不对劲,此前经历过大风大浪,她此时反而比较淡定了。 片刻后,听车厢里没了响动,车夫突然加快车速。 夙苏眼神示意云红,云红立刻会意,对着外面怒声斥责道:“慢些,王妃睡着了,别惊扰了王妃休息。” 车夫应了一声,可马车速度并没减慢,反而有加速的趋势。 云红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坚持着。 马车就那么像逃命一般疾驰好一会。 一段滚木拦住大路,车夫猛然拉住缰绳,马车猛的顿住,停了下来。 夙苏和云红抓紧车壁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一群提着刀,满脸凶悍的大汉从树丛中冲出来,围住马车。 车夫结结巴巴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带头的人,一脸凶相,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他恶狠狠笑着:“做什么?兄弟们没钱,就是来找点钱花花。” 虽然早就知道,但车夫见了还是被吓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车夫按照原来约定好的话说着:“你们可知道马车里坐得是谁,你们不要命了,敢拦楚王妃的马车。” 刀疤男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的刀疤越发狰狞。 “老子管你是什么王,什么妃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车夫被吓得有些慌了神,按照约定好的就要逃跑,却被刀疤男一把拽下马车,一柄大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第264章 拦路截杀 只要车夫稍稍动一下,他的脑袋就要分家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车夫连连求饶,身子抖如筛糠,生怕自己脑袋搬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先前不是说好他直接逃跑就行。 刀疤男狰狞一笑,雇主可是说了,马车里的人连同车夫一起杀掉。 车夫微微低眸,被大刀直接吓破了胆,身子一软,往后倒去,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动了。 刀疤男可没有打算放了车夫,刀对准车夫高高举起。 夙苏在车厢里听着动静,悄悄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就看见刀疤男要一刀砍了车夫。 夙苏掀开车帘钻了出去,沉声道:“住手。” 她可不是好心救人,而是留个人证。 夙苏站在高处,眸色清冷,眸光扫过在场的大汉们,一个个身带死气和怨气,手上恐怕不只一条人命。 刀疤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可没想到,这个什么王妃是这么一个绝色美人,若是能尝尝滋味,死也值了。 夙苏看出刀疤男所想,有点恶心,面无表情,眼中迸发冷厉的光芒,冷声道:“给你们个忠告,现在快滚还能留条小命。” 刀疤男满眼邪光,露出一个恶心的邪笑:“嘿嘿嘿……小姑娘身娇肉贵,滋味定然不错,我们哥几个今日有福了,可要好好尝尝鲜。” 其余几个大汉在见到夙苏脸那一刻,一个个脸上露出淫邪笑容,恨不得此刻就把人拿下,好好品尝。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身段,这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几个大汉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夙苏身上流转,恶心油腻。 夙苏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真是不知死活。 倏地,一道寒光闪过,刀疤男直接往后飞了出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只见一柄剑插在刀疤男的胸口上,他瞪大着双眼,就这么不甘心的咽气了。 云墨从后方飞身而来,稳稳落到刀疤男身前,把剑拔出来,眼中散发着嗜血冷意。 几个大汉见状,提刀一拥而上冲向云墨。 云墨武功高强,这几个大汉根本不是对手,他手中的剑犹如砍瓜切菜般在大汉中翻转,不一会,只留下一地尸体。 唯一留着一口气的大汉,早就没了最开始的嚣张,他的腿被砍伤,鲜血一涌而出,他拖着腿在地上挪动。 “饶命啊!” 云墨面无表情,提着还在滴血的剑一步步逼近,边走边问:“谁派你们来的?” 大汉吓破了胆,他想活着,急吼吼道:“我不知道,我们老大秘密收到一百两,让我们今日在此地截杀一辆马车,只要对了暗号就杀光在场所有人。” 云墨微蹙眉,直接手起刀落,送大汉和他的兄弟们去地下好好团聚。 夙苏驾车位置上看云墨表演,凤冥夜早就有过吩咐,南疆有意夙苏,所以只要夙苏出门,为了保证夙苏安危,云墨和凤明辰必有一人要随身保护其安全。 今日是云墨跟着,他只是一直没现身,在暗处紧紧盯着呢! 云墨走到夙苏跟前,微微躬身:“王妃受惊了。” 夙苏轻“嗯”一声,余光扫过地上躺着的车夫,返回车中拿来茶壶,吩咐云红不许出来,这样的场景,小姑娘看多了不好。 第265章 摇摇欲坠 夙苏将茶水一股脑浇在车夫脸上。 车夫一下就醒了,眼睛紧闭,嘴里不停念叨着:“饶命,好汉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 夙苏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车夫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夙苏正冷冷看着他,连忙爬起来跪下,道:“王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夙苏给云墨一个眼神,云墨直接一脚踹在车夫胸口,车夫趴在地上,云墨一脚踩断车夫的手臂,痛得车夫脸色瞬间苍白,在地上翻滚。 夙苏淡淡道:“好好说,若是不说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车夫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不都说王妃怯懦柔弱,是个好欺负的主,今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刺在人心口,又冷又疼。 车夫连忙道:“我说,我说,是林侧妃,她在黑市找了一群亡命徒,让他们在路上堵截王妃,只要听到是王妃,那群人就会杀了王妃。” 夙苏显然是不信的,沉声道:“云墨,带回去好好审。” 夙苏抿抿唇,她有点同情林楚楚了,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车夫满目惊慌无措,他都按照说好的说了,怎么还要审。 云墨一脚踢在车夫脑袋上,车夫当即又晕了过去。 夙苏坐回马车里,云墨将车夫扔上马车,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云红一脸崇拜的看着夙苏,她刚偷偷看了两眼,她们家王妃好帅。 方白月的马车走得慢,她估摸着时间追赶过去,在商量好的地方只看见一地的尸体,腿脚都吓软了。 不见夙苏的马车,方白月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催促道:“快,快回府。” 等方白月赶回王府时,夙苏也刚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换成了云墨,云墨还从马车上提溜下来一个人。 方白月脸色瞬间苍白,被云墨提在手中的人正是她安排给夙苏的车夫。 方白月对于云墨还是了解的,听说此人武艺高强,是王爷的暗卫之首,可这暗卫之首却那般听夙苏的话,她心里不痛快。 夙苏见到方白月,眼睛笑成月牙形,笑眯眯道:“方妹妹真慢。” 方白月道:“妹妹走错路了,转回去时就不见姐姐,赶回来见姐姐平安,妹妹也就放心了。” 夙苏温柔的笑笑,“我还以为妹妹走丢了,回府打算让人出去找,妹妹回来就好了。” 方白月强行镇定下来,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只是眼中的慌乱早已出卖了她,指了指车夫问:“这是怎么了?车夫是犯了事么?” 夙苏淡淡道:“没什么,这个车夫勾结匪徒截杀我,被云墨全杀了,车夫带回来拷问,必要问出幕后主使,这刺杀王妃可是重罪。” 方白月故作惊讶状,一脸恐慌的表情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是妹妹的疏忽,姐姐没事就好,妹妹管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妹妹不好,妹妹已经好好盘问,定然给姐姐一个交代。” “不用啦,云墨会审问的。”夙苏说着看向云墨,沉声道:“带去审,审出什么直接报给王爷,让王爷给我做主。” 云墨恭恭敬敬道:“是!” 方白月听了这话,脚下一软,若不是有丫鬟扶着,差点就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了。 夙苏一惊一乍的惊呼出声:“呀!妹妹这是怎么了,马车坐久了脚酸么?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方白月脸色苍白泛青,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手脚痉挛,不住得颤抖着,她脑袋这一瞬间空白了,她只得祈求,车夫会按照原本说好的做,把这一切嫁祸到林楚楚身上。 夙苏勾勾唇角,这方白月心理素质太差了,也是凤冥夜少进后院,这后院斗得不狠,否则以她这心理素质,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夙苏关心道:“妹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着凉了?” 方白月拿着手帕轻咳了几声,道:“妾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夙苏微微颔首,方白月由丫鬟扶着就先进了府内。 云墨一眼就能看出方白月的慌张,自然而然猜出其中端倪,低声问:“王妃,打算怎么处置?” 夙苏眼眸中突然浮现阴霾之色,这事轮得到她来处置。脸色也瞬间垮了,聂婉儿与太子下毒害她,盛芩心勾结南疆祸害她,凤冥夜知道后至今没有一个交代,不知道他是在和稀泥还是根本不想管。 夙苏道:“先拉去拷问,我今日带的点心被人动过手脚,一并拿去查验,等拿到确切证据,去问你们王爷?” 今日倒要看看,凤冥夜打算怎么处置。 夙苏拂一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闪身走人。 云墨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王妃怎么突然生气了? 方白月火急火燎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发走其他人,独留下贴身丫环芙玲,芙玲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最是可信。 方白月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得拉着芙玲的手问:“芙玲,你平时最为机灵,你说该怎么办?” 方白月脸色不太好,背脊一阵阵发凉,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她小命不保。 芙玲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强忍着劝慰道:“侧妃不着急,咱们去黑市找人是隐藏身份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在车夫身上,只要车夫咬死是林侧妃指使,这事就烧不到你头上。” “要是车夫嘴不严呢?王爷的暗卫是何等人,手段层出不穷,死人嘴里他们都能抠出东西来。” 方白月现在全然慌乱起来,她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墨会跟在夙苏身边保护。 她以为王爷对王妃是不在意的,怎么会把最信任的暗卫派去保护王妃? 这件事原本若是成了,王妃连同车夫都是死,那是一群亡命徒,就算被抓也就是烂命一条,怎么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方白月握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茶杯竟直接滑落,摔碎成片。 发出的声响让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方白月全身一怵。 “侧妃,你别着急,我们想想办法。”芙玲此时也心慌如搅,心乱如麻,若是方白月出点事,她也会跟着出事,她跟着方白月,日子比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过得滋润,她还想好好活着,她长得好看,若是被王爷看上当个小妾也不错。 第266章 审讯逼供 芙玲唇抿得紧紧的,她不想死,还想要荣华富贵。 芙玲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遍,说:“整个府里,王爷最疼你,若是车夫给我们供出来,您就说是你嫉妒王妃,只是想找人吓吓王妃,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不行。”方白月沉声否定,想起凤冥夜那双幽暗冰冷嗜血的双眸,她就害怕得紧,背脊一阵阵冷汗直冒。 “王爷不会信的。” 方白月苦笑一下,旁人都说凤冥夜偏爱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的宠爱仅仅只是因为叶菀心。 她与叶菀心其实是表姐妹,她们的母亲是亲姐妹,只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云墨那边直接将人甩给欧景,专门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 欧景听说此人与人联合谋害王妃,脸上扬起少有的愤怒之色,那些审讯死士的手段全用上,车夫不过一个普通人,哪经受得住,没多会就全招了。 欧景那些画了押的供词,直接让人去方白月那里将丫鬟小兰给带走了。 方白月得了消息,立刻就知道事情败落了,已无回旋余地,只觉得脚底生寒,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她的全身,她身体一下失去支撑,跌坐在地上。 小兰也就一个听命跑腿的丫鬟,被车夫的惨样吓傻了,跌跌撞撞的在地上挪动,拉着欧景衣摆,生怕欧景将所有刑具用在她身上,把所有事全招了。 欧景将所有证词和证据整理好,脸色阴沉得难看,只待凤冥夜回来。 天刚刚擦黑,凤冥夜刚踏入王府大门,方白月一身白衣,粉黛未施,披散着头发跪在门口,眼中蓄满泪水,见到凤冥夜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得磕头。 同样等着的还有欧景,他只是杵立在一侧,目光掠过方白月,满满的不屑,看似温柔似水,实则阴险恶毒,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欧景将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与凤冥夜,又把车夫和小兰的供词呈上。 凤冥夜眼眸深邃,眸色暗沉,冷冰的眸光扫过跪着的方白月,散发着犀利的寒光。 方白月不敢抬头,伏在地上,她感觉到凤冥夜冰冷刺骨的眼神,身体微微颤抖,手脚软绵。 凤冥夜微微扶额,看向方白月时,没有一丝丝感情温度,低声道:“去请王妃到前院来。” 欧景应了一声“是”。 凤冥夜没有再多看地上的方白月一眼,径直走开了。 方白月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她轻咬下唇,面如土色,眼中蓄满泪水。 夙苏一听凤冥夜找她去前院,就知道是为何事了,“云红,去请林侧妃同本王妃一同去前院。” 云红不解:“为什么要请林侧妃啊?” 夙苏高深莫测的笑笑:“作为受害人,自然要一同去看这个闹剧了。” 按照以往,这出闹剧大概也就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林楚楚听说夙苏请她去前院,还是一脸懵的状态,自从那件事后,她可是安分了许久,后来夙苏搬去别院,她想做些什么,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林楚楚在家时,母亲和妾室们斗得死去活来,兄弟姐妹们虚情假意。 如今,这王府的局势她也是看得明白,王爷对后院每个人都是淡淡的,也不常来。对王妃只能说是相敬如宾,保她衣食无忧。 第267章 是非闹剧 王妃呢身子不好,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见,不算是什么威胁,只要寻个合适的好时机,王妃迟早换人做。 夙苏故意在必经的路上等着。 林楚楚急匆匆赶来,见夙苏就先行一礼,问道:“不知王妃找妾身有何事?” 夙苏勾勾唇角,她今日就是要搅和搅和王府这潭水。 “本来今日之事是不关妹妹的事的,可是……唉!妹妹听我慢慢说。” 夙苏边走边与林楚楚简单说明了今日的事。 林楚楚脸色黑的吓人,又气又恼,她和方白月向来没啥过节,而且她最近可是很安分的,上次回家,母亲悄悄给她找了个专门调理女子身体的大夫把脉看诊,最近就一直在调理身体,只待下次王爷来她那,能一举得子。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把她拖下水。 夙苏又在前面,林楚楚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的走进前院厅堂。 凤冥夜坐在高位,方白月跪在正堂。 夙苏随意行了一礼,也不等凤冥夜开口就径直走上凤冥夜左侧的位置坐下。 这可就苦了林楚楚了,王爷并未开口,她就一直保持行礼的动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凤冥夜见夙苏这般没规矩似乎是习惯了,也不怪罪,淡淡开口:“坐吧!” 林楚楚如释重负,到一侧的位置上坐下。 夙苏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疑惑不已道:“方妹妹这是做什么呢?不梳妆不打扮,成何体统。” 方白月跪在地上应了一个大礼,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脑门也红紫一片,泪水在脸上肆意,委屈道:“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一时糊涂,脱簪请罪,求王爷恕罪。” 夙苏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余光扫过凤冥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场闹剧。 夙苏正视跪着的方白月,一脸无辜道:“受害者不是我么?你既要脱簪请罪就应该去我院门口跪着,你跪王爷做什么?受伤害的又不是他。” 方白月身子一僵,脸色发白,她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做错了,连连朝着夙苏磕了一个,“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一时糊涂。” 夙苏故作委屈道:“如果今天云墨没跟着,我就要成刀下亡魂了,你一句一时糊涂就想扯平?” 方白月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无助:“妾身知错,真的是妾身一时糊涂,求王妃恕罪。” 夙苏余光一直在观察凤冥夜的神色,她今天就想看看凤冥夜的态度,可凤冥夜一直阴沉个脸端坐着,不发一语。 夙苏决定添把柴火,轻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要为王爷祈福,你就是骗我出去好收拾我,这是祈福么?这是在造杀孽,你今天上的香,是在打佛祖的脸么?” 方白月身子颤抖得厉害,伏在地上:“王妃,妾身知错了。” 夙苏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露出一抹浅笑,用最平淡的声音说:“你知错,我就要原谅?那不好意思了,我不原谅。” 方白月期期艾艾的抬起头,对上夙苏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又垂下眼,哭泣道:“求王妃饶了我,我真的知错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妾身愿意青灯相伴,去佛祖面前忏悔,求得佛祖原谅。” 第268章 半日悠闲 夙苏冷飕飕的声音响起:“原谅你是佛祖的事,而我想做的是送你上西天。” 方白月微微呆滞,才反应过来夙苏话里的意思,一下怔愣住。 一时厅堂里落针可闻。 林楚楚手帕掩面,轻咳一声,眼睛滴溜溜转着,适时表现得很大度的模样,道:“想来方姐姐也知错了,王妃姐姐也没事,不如就饶了方姐姐这一次。” 夙苏轻勾唇角,林楚楚就是想在凤冥夜面前表现得大度可人,博得关注。 夙苏冷笑,再次强调道:“林妹妹,那车夫被抓时可就口口声声说是你指使他做的。” 林楚楚脸色当即一沉,生怕惹得一身骚,连连否认:“妾身可没有。” 夙苏讪讪道:“方妹妹这手段不太高明,若是换成我,我就先收买林侧妃身边的丫鬟,让她以林侧妃的名义去收买车夫,等然后再找个由头把丫鬟处理干净,就算东窗事发,那也是死无对证。” 凤冥夜微微抬眸看向夙苏,有点些微意外。 欧景:“……”他一直在当背景板,却被夙苏这段话惊了一跳,他还细细想了下,确实有可行性,若是做得干净点,很难查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凤冥夜轻咳一声,唇抿得紧紧的,眼中满是歉意的看了夙苏一眼,道:“侧妃方氏谋害王妃,念及初犯,多年来又操劳王府,劳苦功高,即日起禁足滢月阁,管家权交给王妃。” 伏在地上的方白月此时就像是坐了过山车落地那一刻,心头的恐惧一下子就消散了。 夙苏不确信的再问了一次:“只是剥夺管家权,禁足滢月阁?” 凤冥夜心里满是歉意,他留方白月活着还有用,脸上冷冷淡淡的说:“此事到此为止。” 方白月心中长舒一口气,心中窃喜,王爷还是在乎她的。 林楚楚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方白月做出这样的事,只得到这么轻的处罚,那是不是说明了,在王爷心里王妃确实不重要,以后她取而代之就简单许多。 欧景也没想到王爷对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下了,他目光落在夙苏身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王爷做错了。 云红担忧的看向夙苏,见夙苏神情平淡,她心里反而越发委屈起来,她们家王妃那么好,王爷怎么可以这样。 夙苏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太意外,也不在意,她今日闹这么一出,她就是探探凤冥夜的底线,她要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凤冥夜问:“王妃可有异议?” 夙苏很平静,甚至是不在意,淡淡答道:“王府是王爷的王府。侧妃是王爷的侧妃,王爷既然做了决断,那就按照王爷说的做,我就先告退了。” 夙苏都不等凤冥夜开口,直接起身走人。 凤冥夜见夙苏如此平淡,心中微微闷痛了一下,又见她直接走了,欲言又止,他眼中沉重,此时确实还不能动方白月,只得先委屈夙苏了。 云红跟着夙苏出来,见四下无人,轻声安慰道:“王爷实在太偏心了,王妃别难过。” 夙苏耸耸肩,脸上一如既往地平淡,甚至还有点想笑,轻轻拍拍云红的肩膀道:“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无语,偏心就偏心,偏心得那么明显实在是让人无语。” 云红跟在夙苏身边那么久,能看得出夙苏真实的想法,夙苏此时是真的不在意,她也放下心来,可是就王爷今天的态度,她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夙苏回颐清院,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她想凤明辰了。 翌日一早,夙苏难得的在这样冷得早上起了个大早,她今日有事要办。 小清听到动静,见夙苏已经起身了,也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清给夙苏梳妆,眼中眸色沉沉,几番欲言又止。 夙苏从镜子里看到小清那满脸惆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的样子,有点想笑,浅浅笑道:“小清,你想说什么就说。” 小清抿抿唇,许久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道:“王妃你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 夙苏眯眯眼,一脸茫然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清脸上表情变换,满眼心疼,苦丧着脸道:“王爷此事做得是有些有失公允。” 夙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说昨日的事,无奈的轻叹一声道:“我真没生气。” 小清直白道:“那你今日怎么起了个大早?” 小清眼里弥漫着委屈,她们家王妃那么好的人,这次死里逃生,王爷居然对凶手如此偏袒,什么都只委屈他们家王妃。 夙苏:“……”原来她在她们眼里是这样的人啊,好吧!天气冷她确实爱赖床。 夙苏浅笑道:“我今日要去别院看望谢夫人,早就让云红准备着。” 小清给夙苏梳完妆,就去准备早膳。 早膳后,夙苏带着小清和云红,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奔大门口,车夫已经等在那。 云墨候在马车旁,表情淡淡的,他可是听说昨晚的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慰夙苏。 夙苏见云墨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道:“我今日去别院看望谢夫人,就不用跟着了吧?” 云墨应道:“属下自然是跟着,王妃请上车。” 夙苏耸耸肩,要跟着就随意了。 云墨让车夫回去,他来驾车,待夙苏上车时,低声道:“王妃,你别生气,别难过,王爷他有自己的苦衷。” 夙苏有种疯狂翻白眼的想法,真的会谢,她真的不生气,也不难过,幽幽道:“你想多了。” 夙苏一路上该吃吃喝喝,和小清云红聊得不亦乐乎。 谢婔芸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身子重不方便走动,脸上越发圆润,总是噙着温柔慈和的笑容。 见夙苏来看她,笑容都浓了几分。 谢婔芸的院子里一应摆设齐全,屋子里暖烘烘的,伺候的人无一不尽心,贴身的侍女云梅更是小心翼翼的的看顾着,用得吃得无一不精细。 夙苏与谢婔芸闲聊许久,用过午膳后,谢婔芸困倦要午睡,夙苏也就不多逗留,招呼着回王府。 走之前,夙苏特意多交代了几句。 别院的下人都是忠于凤冥夜的,事关皇家子嗣,伺候的人自然无一敢懈怠。 马车驶进城门,慢悠悠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夙苏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第269章 闲言碎语 马车突然停下。 云墨往马车里说道:“王妃,是六王爷。” 夙苏掀开车帘,就见凤昀白站在街边,正朝她挥手。 凤昀白笑得异常灿烂,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他这运气不错,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夙苏。 夙苏也不急着回王府了,决定先敲凤昀白一顿下午茶。 落霞楼前,凤昀白让夙苏先进屋里坐着,他去后厨吩咐一下。 冬日里,仿佛所有人都放下一切闲暇下来,楼里最受欢迎的就是暖锅子,两几好友一同刷锅,温上一壶好酒,谈笑风生。或是围炉煮茶,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甜汤,聊聊京中八卦。 楼下楼大堂里客人并不多,零零散散三两桌。 “听说没,楚王妃要下堂了。” 夙苏刚迈进落霞楼,角落里的就传来这么一句话,顿感好奇,放慢脚步。 大堂角落里,几个打扮朴素的妇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茶水瓜子点心,聊着京中的八卦。 “什么事?快说说。” “这楚王殿下最疼爱的是方侧妃,将府中中馈都是交于方侧妃打理,王妃不过是一个虚悬的身份,既不受宠也不受重视。” 她们说话时刻意的压低声音,小心又谨慎。 夙苏也就近坐下,微微低垂着头,落霞楼掌柜亲自端上热茶和茶点。 掌柜不知道夙苏为什么不去厢房里,但他要尽职尽责的伺候好。 另一妇人压着嗓子,低声道:“那可不,我也听说了,昨日那位方侧妃谋害王妃不成,被楚王训斥了几句。这种罪不论放在何家,都是死罪,这楚王呢偏心方侧妃,生生将此事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妃呢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气得又病倒了,床都下不了。” “啊……这楚王妃挺可怜的。” “听说这楚王妃虽是夙家的小姐,但养在偏远之地,自幼便受尽苦楚,不似京中的名门闺秀端庄。” “要我说,那是没有福分,受不住这皇家贵气,这王妃据说进了王府就天天病着,十天有八天病得下不来床,王爷也不怎么去看她,估计是让她自生自灭。” “以前就听说楚王殿下克正妻,这王妃也顺顺利利嫁入王府了,以为克妻之说只是巧合,可现在一看,唉……这王妃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 “熬过去又有什么用,夫君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收活寡,后院日子本就难熬,楚王妃可怜啊!” 夙苏嘴角狠狠抽动,她好的很,这不还有闲工夫听你们八卦呢! 小清和云红那是满脸愤怒,正要去争论点什么就被夙苏拉住。 “别较真。”夙苏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听到自己的八卦还是有点意思的。 虽这么想着,夙苏眉头还是狠狠一皱,这方白月谋害王妃这件事,这事凤冥夜本就办得不妥当。 往小了说是王府家事,可皇家无家事,若是有心人参凤冥夜一个宠妾灭妻,那可就是罪了。 夙苏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心中微有起伏,王府不可能主动传出来这种消息,既影响王府名声又讨不到好,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这么做。 方白月更不可能,她谋害王妃,在王府内部消化,只能说王爷偏爱侧妃,若是传出去,谋害王妃可是死罪,那就是给自己挖坟。 第270章 一箭双雕 夙苏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抿了一小口,脑海里把王府里的人都过滤一遍。 其中林楚楚最有可能,昨天在场的人本就不多,府里其他人可能还不知实情。此事若是成了既能踩死方白月,还能嫁祸她,说她是不忿王爷偏心,制造流言蜚语。 嫁祸?夙苏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 只要营造出是夙苏将此事宣扬出去,就能再反手扣她一个善妒、多口言的罪名。 夙苏轻咬下唇,脸上竟是洋洋洒洒的笑意,若此事真的是林楚楚做的,那她要给林楚楚拍手叫好。说实在的,算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那桌的妇人没有继续讨论楚王府的事,毕竟这么一件事,私下无事聊聊就罢了,若是由她们的嘴闹大了,恐惹得一身骚。 夙苏此时却往更深层次的方向想了想,若这事就仅仅是后院争宠夺权的手段那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京城刚经历过三皇子谋乱。 众位皇子在风口浪尖上,突然传出这种事,于凤冥夜的声誉不好。 夙苏轻揉太阳穴,真的是烦躁!看向一脸肃然的云墨,压低声音道:“云墨,去查一下?王府里的人,嘴竟然如此不严实,查到了直接提去见王爷。” 云墨脸色沉沉的,淡淡应了一声“是”,人就往门外走去。 夙苏这会也不待在大堂里,起身上了楼上的厢房。 刚坐下,凤昀白就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了,“嫂子,尝尝,我根据你给我的小册子让人做出来的……奶茶。” 凤昀白说着,献宝一样将一碗红豆燕麦奶茶端到夙苏面前。 夙苏浅浅笑笑,她在落霞别院时给凤昀白写雪梨汤饮,顺手写了好几种奶茶的做法,这寒冷的冬天,午后来一杯暖洋洋的奶茶,真的是续命神器。 夙苏浅浅尝了下,还不错,她早就让小厨房的厨娘做了许多口味的,凤昀白善于钻研,这奶茶奶香浓郁,甜润可口,下肚后暖洋洋的。 凤昀白见夙苏心情不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缓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嫂子,我听说四哥委屈你了,你别生气,也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我替你好好说说四哥,若是受了委屈,我们替你去教育四哥。” 夙苏听到这话差点被奶茶给呛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夙苏后背发毛,有种被监视的感觉,眯着眼问:“你在楚王府装监控了,额……你在王府安排眼线了?” 凤昀白连连摆手,他虽然听不懂前半句,但后半句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他没有那么无聊去安排眼线进楚王府。 凤昀白微微扶额,一本正经的说:“街头巷尾都传遍了,那个方侧妃平时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四哥这次真的是……放心,嫂子,我一定好好说说四哥,我们站你这边。” 凤昀白刚听到这消息时还不敢相信,派人去打听了才确定,派人去楚王府找夙苏,又被告知夙苏一大早就出府去别院了。 凤昀白又想找凤冥夜,可凤冥夜公务太忙,根本找不到,他又只好让人盯着城门,等夙苏一回来就立刻通知他去拦人。 这事如今闹得有点大,凤昀白为了阻断后续的影响,已经让人先去平息舆论。 第271章 侧妃寻短 凤昀白有点点后怕,还好他从不想纳什么侧妃和妾室,他们家云舒那般娴静温和,若是被恶毒妾室欺负了,他不得伤心难过死。 凤昀白道:“是今日一早突然传开的,这种事,一般都是京城茶余饭后的闲谈,谁都不认识谁,一下子就传开了。还有人说是你不服四哥,又想处置侧妃,才故意将此事传出来,事情闹大了,四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就不得不处置侧妃。” 夙苏嘴角又狠狠抽动,压着情绪问:“可有查到是谁散播出去的?” 凤昀白霎时有点泄气:“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让我的人都去暗中查访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夙苏这会倒是无所谓了,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因为没有意义。 夙苏在落霞楼一直待到日落西山,用过晚膳后才回王府。 云墨驾车时一句话也没说,脸色也阴沉沉的,有沮丧之色,似乎在某种爆发的边缘。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欧景等在门口,脸色阴郁,朝着夙苏行了一礼,道:“王妃,王爷请你去滢月阁。” 滢月阁?方白月的院子,夙苏皱眉,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地方。 夙苏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就率先迈进门,朝着滢月阁的方向走去。 欧景跟在夙苏身后,微微靠近夙苏,低声道:“王妃,方侧妃在滢月阁上吊,被人救了下来,没有事,王爷此时就在滢月阁。外面流言四起,王爷听说后很生气。” 上吊?夙苏抿抿唇,嘲弄般的笑笑。 滢月阁,凤冥夜等在门口,神情疲惫,见到夙苏瞬间,眼中神色复杂,淡淡道:“白月想见见你。” 云墨他们停下脚步,夙苏自己一个人随着凤冥夜走了进去。 云红和小清在门口等候,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担忧。 方白月虚弱不堪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泪眼朦胧,病殃殃的惹人怜惜,芙玲端着汤药站在一旁抹眼泪。 凤冥夜神色淡淡,见方白月这般模样还是多了几分怜惜,毕竟方白月在他身边那么久,向来温柔素雅,体贴入微。虽然他并不爱她,甚至别有目的,但也从未亏待过她。 夙苏眼睛扫过屋内摆设,样样精致,低调内奢。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 方白月一见到夙苏,就强撑着身子坐起身,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洒落,道:“王妃,妾身知错了,妾身之错,万死不辞,唯有以死赎罪,求得王妃原谅。” 夙苏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冷淡如寒潭道:“那你倒是快去死啊!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有啥用,要我帮你还是怎么滴?依我看上吊太难看,不如直接用鹤顶红,你放心的去,我一定给你选个上好墓地,风光大葬,大操大办,给足你生后的体面。” 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声音低沉冰冷,又带着丝丝嘲讽。 方白月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恐之色,甚至不敢直视夙苏,她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夙苏了。 凤冥夜眸中划过异色,他似乎也不认识夙苏了。可平心而论,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场面诡异的沉静。 凤冥夜叫夙苏来此地,也只是因为方白月一醒来就吵闹着要见王妃,要赔罪求饶恕。 凤冥夜一时心软,才让夙苏来滢月阁看一眼的,可现在看,似乎有些不妥当。 “夙雅……” “王爷!”夙苏站起身,破天荒的给凤冥夜行了一个揖礼,直接打断凤冥夜后面的话。 凤冥夜突然被打断,神色淡淡。 夙苏用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气道:“王爷,你叫我来此,我知道你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王府嘛,以和为贵!但请不要打断我,要是惹毛了我,我可是真的会端鹤顶红来。当然,你是王爷,整个王府都是你说了算,可我现在还是王妃,我想陛下会为我做主的。” 夙苏眉尾微微上扬,她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可不怕撕破脸,大不了都别活了。 凤冥夜眉头微蹙,夙苏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的很诡异。 可此事若是闹到陛下面前,那方白月真不用活了。 凤冥夜表情微微变换,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王妃威胁。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也不觉得生气。 凤冥夜轻吁一口气,隐隐竟有些后悔昨晚做的决定,再或许今日也不该让夙苏来这滢月阁。 空气都有些安静,能听到呼吸声。 氛围有点沉重,夙苏轻咳一声,恰当的补充一句:“都心平气和些,别搞得大家都难看。” 凤冥夜被夙苏这句话突然暴击,唇角抽动,似有妥协之色,淡淡道:“别做得太过分。” 夙苏轻哼一声,她到现在为止除了动嘴,啥都没做呢! 夙苏生怕这场戏冷场,敛了敛表情,脸上竟然浮现几分诡异的柔和,轻声细语道:“方侧妃为何这般想不开?” 这表情语气转化之快,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 夙苏眼底透亮,方白月把她找来肯定不是让她来骂人的,天还得继续聊下去, 她在也想看看方白月接下来要怎么演。 凤冥夜霎时觉得刚才的一切会不会就是幻觉。 此时,方白月内心是崩溃的,刚才夙苏怼凤冥夜时,她甚至忘记自己能呼吸,她突然发现她完全不认识夙苏了。 芙玲倒是噌的一下就跪下,泪水说掉就掉,哭得梨花带雨道:“我家侧妃只是一时糊涂,她已经知道错了,王妃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家王妃吧!” 夙苏眼角微扬,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逼死方白月一样,淡漠的问:“你让我高抬贵手?我是对你们家侧妃做了什么?王爷在呢,你可要说清楚。” 芙玲顿时哑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顿了这几秒钟,芙玲感觉过了一个世纪,眼中怯生生的,轻轻咬住下唇,掩面而泣,凄凄惨惨道:“侧妃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到愧疚,后悔不已。今日更是把奴婢支开,在屋里悬了梁,若不是奴婢察觉不对劲赶回来,侧妃就……就……呜呜呜……” 夙苏有些好笑,明明受害者是她。 可这方白月主仆两非要把自己搞得像是受害者。 夙苏冷然道:“你们家王妃的一时糊涂差点要了我的命,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第272章 不就如此 搏同情么?可惜啊!夙苏此时只想一点点撕碎。 夙苏一脸无辜道:“让你们家侧妃禁足的是王爷,剥夺管家权的也是王爷。谋害王妃这种罪,打死都不为过,王爷如此大度,不追究其他罪责,你们家侧妃却寻死觅活,是对王爷的判决有啥不满么?” 方白月脸色瞬间更加白了几分,芙玲背脊微微颤抖。 方白月委屈巴巴着一张脸,对着凤冥夜哭诉道:“王爷,妾没有,妾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王爷,妾只想一死求赎罪。” 夙苏幽幽叹口气,竟有些想笑,事到如今,方白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道过一句歉,只是一味装可怜,说着恕罪的话,做着和恕罪无关的事。 芙玲抓着夙苏的裙摆,哀求道:“王妃,侧妃她今日悬梁自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王妃不也没受一点伤,也算是扯平了。” 夙苏有点无语,这都能扯平,这丫头脑袋被驴踢了吧,这种话都敢说出来。 凤冥夜此时脸上闪过阴鸷之色,看向方白月时,眸光里少了先前的怜惜。 夙苏见桌上乱乱的摆着一团皱皱巴巴的白布条,便随手拿起端详,唇角微扬,却是没有温度的冷笑,随口一问:“这就是你拿来上吊的白绫?” 方白月和芙玲都没有说话,是默认了。 夙苏朝方白月露出一个灿烂却瘆人的笑容,轻描淡写道:“我要告诉你,若是换成我上吊寻死,我会支开所有人,拿着粗麻绳去后院没人住的院子,那里少有人路过,不会有人恰好救下,你也犯不着演这么一出来搏同情。” 话音刚落,夙苏手中的白绫就这么生生被她给扯断成两半。 夙苏脸上浮现出戏谑之色,目光在凤冥夜和方白月的身上来回流转,神色依旧淡淡的说:“这种白绫能上吊?我没上过,别忽悠我。” 夙苏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和讽笑。 “妾不知道,妾当时心中只求一死,随手拿了这白绫。”方白月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她当然是不想寻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博得王爷一点同情和怜悯。 这说法谁信?反正在场的人都不信。 凤冥夜只是不想方白月现在死,又不是脑子不好,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和淡漠。 夙苏自然清楚方白月的想法,其实只要方白月不再作妖,她真的不想对方白月怎么样,昨日也只是气愤凤冥夜的偏心而已,可后来想想,本就是陌生人,凤冥夜偏心谁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的。 凤冥夜也不是傻子,里面什么深意他一清二楚。 “你好自为之吧!”凤冥夜沉沉的看了方白月一眼,又看向夙苏道:“本王有话与你说,跟本王来下书房。” 夙苏没有动,淡淡道:“王爷先去,我有话想和方妹妹说说,放心……不会杀了她的。” 凤冥夜没有反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头都没回一下。 夙苏坐回凳子上,眼睛直视方白月,眼中无波无澜,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人相顾无言。 这么久,方白月还是第一次那么仔细的看夙苏。 方白月脸上是难掩的阴鸷之色,率先开口:“你现在很得意?” 第273章 可恨之人 夙苏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道:“得意?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你在王府,身份地位都有了,何必要闹这一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丧家之犬。” “你……”方白月被气的要吐血,抬起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芙玲脸色阴鸷,这个屋里只有夙苏一人,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许就是气愤到了极致,脑子不受控制,抬手一巴掌就朝着夙苏扇去。 夙苏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芙玲的手掌要打在她的脸上时,她起身手一把握住芙玲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芙玲脸上,再轻轻一推,芙玲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摔倒在地上。 夙苏下手可是调用了一些神魂之力的,芙玲白嫩的小脸上顿时肿起老高,痛得眼泪哗哗往下掉,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夙苏睨了一眼芙玲,轻轻拍去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寒光迸发,如那结冰的湖水,冰冷却又平静:“以下犯上可是死罪,也不知道你这丫鬟有几条命。” 方白月此时又懵了,她眼睛瞪得老大,怎么都没想到,夙苏的一巴掌会把芙玲直接打晕。 夙苏朝着方白月的方向往前一步。 方白月就往后瑟缩,很快就到了床的最内侧,退无可退。 “你……你别过来。” 夙苏当即停下脚步,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方白月背紧紧靠在床内侧,反而生出莫名的勇气,眼中迸发着强烈的恨意,怒吼道:“你已经抢了我的一切,身份,地位,还有王爷,你还想要什么?” 夙苏居高临下的望着方白月,嗤笑道:“你说我抢了你什么?王爷?王爷与我并不无情分。还是说王妃之位?那你大可不必,因为就算我死了,陛下也会给王爷另寻一个身份相当的王妃,林楚楚被扶正的可能性都比你高。” 这就是现实,方白月母家一般,做侧妃勉强还行,做正妃是不可能的,除非凤冥夜深爱她胜过一切,愿意为了她和所有人作对。 方白月眼睛瞪得狰圆,她气焰瞬间落下去,眼中一片灰败。 夙苏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把她打醒了。 是啊!她就算真的杀了夙苏又能怎么样,王爷就算查不到她头上,那她也就这样了,王府会迎来新王妃,怎么也不可能是她。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母家的权势。 王妃就算是将军府不受宠的女儿,身份上依旧配得上王爷。 方白月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她只不过是嫉妒,因为她隐隐感觉得到,凤冥夜有些在意夙苏了,或许凤冥夜自己都没察觉到,所以她才要在那之前把人除掉。 方白月苦笑一下,她一开始就知道凤冥夜心里只有叶菀心,可一个死人有啥可计较的,她才会将心中不甘加到夙苏身上。 方白月眼神一下变得阴冷,如那幽暗的深渊一般。可是……就算如此,夙苏就是该死,凭什么她能做王妃,凭什么她能引起王爷的关注,凭什么…… 夙苏一直注意着方白月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最后无语的摇摇头,方白月心中有自己的执念,深且重。 夙苏脸色微敛,和方白月真没必要继续浪费口舌。 夙苏眼睛微垂,恶狠狠的压低声音警示道:“别再惹我,我不介意弄死你。” 第274章 聊不下去 夙苏声音并不大,却在方白月耳边不断盘旋,不断渗透,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让她如坠深渊。 方白月目露恐惧,她并不想死。 夙苏见状勾出一抹绚丽的笑容,睨了方白月一眼,起身离开。 夙苏迈出那道门,方白月才敢呼吸,呼吸声沉重冗长,她脸上不知不觉布满泪水,被吓得不轻。 夙苏出门见到云墨同云红、小清还在等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小清与云红轻舒一口气,刚才王爷冷着脸出来,可是吓了她们一跳。 夙苏眉眼柔和,笑眯眯道:“我还要去王爷书房一趟,你们俩先回去给我准备宵夜,我今晚想吃甜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小清和云红齐齐点点头,先回颐清院准备着。 天是真的冷啊!夙苏搓了搓发凉的手心,慢悠悠的走着,她此时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去什么书房,只想回去烤火。 书房里亮着微弱的烛火。 欧景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帮夙苏推开门。 夙苏微微颔首,径直走进书房,反手将门关上。 凤冥夜坐在书案前,脸色阴沉沉的。 书房里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微弱的烛火照在凤冥夜的侧脸上,让他半张脸隐入阴影里,让人琢磨不透。 夙苏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凤冥夜对面,坐到冰凉的椅子上,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凤冥夜。 凤冥夜沉声问:“京中流言四起,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夙苏眉头微紧,该来的总会来的,撇撇唇角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传出去的流言蜚语吧?不对……本就是事实,也不算什么流言蜚语,只是传的有些严重了。” 凤冥夜眼中一瞬黯淡,他一开始确实有这么想过。 凤冥夜的沉默在夙苏眼里就是默认了。 夙苏今天就没打算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直接冷声道:“你查了么?你问了么?我有必要那么做么?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夙苏五连问,问得凤冥夜哑然,他心中竟然隐隐泛起一丝丝愧疚和酸涩。 夙苏靠在椅背上,毫无坐姿可言,脸上漠然又疏离,淡淡道:“按照外面的的流言蜚语,应该是说我妒忌,还说我搬弄是非,传播流言闲话,有损王爷声誉。” 凤冥夜不否认,外面确实是这么传的。 夙苏面色平静如水,淡淡道:“妒忌?口舌多言?你大可按照七出之条休了我。”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 门外的欧景和云墨耳力极佳,书房里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他们耳中。 王妃这才进去,怎么就和王爷闹到要休妻的地步了。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觉得夙苏这不是在说气话。 凤冥夜见夙苏眼中清明坚定,就知此事她不是一时气话。 这一刻,凤冥夜突然沉默了,胸口有些闷闷的,沉声道:“你我乃父皇赐婚,抗旨既是死罪。” 夙苏不屑一顾:“死罪?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么?你现在就可以提刀砍了我,我要是眼睛眨一下,我倒立吃屎。” 凤冥夜瞬间不气了,觉得夙苏是被气糊涂了,这话都能说出口。 凤冥夜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沉声道:“将军府也会受到牵连。” “将军府和我有什么关系?”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是可以拖将军府下水,这死罪她认了。 “没有情分也是有血亲在的,别说这样的气话,这话若是传出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凤冥夜只当夙苏是在说气话,他知道夙苏被养在偏远之地,回到京城不久又嫁进了王府,就算没什么情分在,血缘总是脱不开的。 夙苏满头黑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凤冥夜那么个淡漠的人也会啰嗦,略带怒意道:“你要是看不顺眼你就直接写休书,你现在写,我马上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连夜走人。” 凤冥夜:“不可理喻!” 夙苏:“那你在这啰里吧嗦半天是为了什么?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 凤冥夜墨色的眼眸底染上淡淡的薄怒,凝视着夙苏的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休书,真的就那么不想待在王府么? 夙苏被凤冥夜盯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神情冷冷的,直视凤冥夜,眼睛不眨的狠狠瞪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玩游戏,看谁坚持最长时间不眨眼。 最后是凤冥夜败下阵来,他轻轻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这完全是被夙苏给牵引了。 夙苏见凤冥夜别别扭扭的偏开眼,真像个小孩子。她眸中染上几分笑意,凤明辰是不是也这个样子?两人长得很像,那表情应该也差不多。 夙苏唇畔不自觉的染上柔和的笑意。 可马上她又意识到什么,情绪在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她心中堵堵的,脑子里想得全是凤明辰,心中小委屈的情绪蔓延开。 凤冥夜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解,他看不懂夙苏此时的神情。 夙苏一下就蔫了吧唧的,也不想在这件事上争吵,没有意义,定了定心神,语气也轻了几分,问:“你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凤冥夜微微沉淀下情绪,一来就被夙苏带了节奏,差点忘记他找夙苏来的正事,沉声道:“京中的流言蜚语你不用管。” 夙苏手一摊打断道:“我也没打算管。” 凤冥夜话被打断,小小不悦一下,轻咳一声继续说:“我会让云墨去调查清楚,你不用在意外面的流言。另外,王府管事权交给你,明天我会让人把账本一应送到你那。” “我不干,我不会。”夙苏连连摆手拒绝,她每天都很忙的,这多出来一个差事,不得忙死。 凤冥夜蹙眉打量夙苏,确认她真的是不想接下这差事,眉头蹙得更紧了,低声道:“你是王妃,这些事本就是你要做的。” 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内心os:你这话说的有些晚了。 凤冥夜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淡淡道:“本王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可以说拒绝的话,明日账本依旧会送到你那里,若是因为你导致府里中馈出了问题,所有损失,由你承担,你院里的人月钱减半。” 第275章 难得久聊 夙苏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这算什么,强买强卖吗? 凤冥夜态度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夙苏抿抿唇,死死盯着凤冥夜。 凤冥夜这次倒是很随意,不急不缓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虽然茶水早已凉透。 夙苏终于是妥协了,眉头皱得都可以压死一只苍蝇,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 夙苏淡淡道:“那丑话我先说在前面,若是府里有人不听话,或者是违逆我,我可是会直接发落的,不会因为他是谁的人就放过。” 方白月掌管王府多年,这王府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人效忠于她。 夙苏此时接手这个摊子,有些难度。 凤冥夜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光芒,道:“你是王妃,下人违逆王妃,可以直接发落,打死也不为过。” 夙苏暗暗“嘁”了一声,方白月谋害王妃你倒是可以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又是一阵沉默。 夙苏这会冷得直哆嗦,手脚冰凉麻木,道:“没事我可以走了吧?” 凤冥夜突然有些失落,晃动的烛火让他半张脸显得阴郁,突然来了一句:“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多说一句话?” 夙苏皱眉,凤冥夜今晚吃错药了? 夙苏上下打量凤冥夜一番,还是那个人,不是别人假扮的,讪讪问:“王爷,你今晚吃错药了?” 凤冥夜轻咳一声,并没有说话,也没让夙苏走。 夙苏现在心里满满想着云红她们准备好的宵夜,还有暖烘烘的炭火。 凤冥夜突然冒出来一句:“别人的后院争宠,手段尽出,你为什么不争?” “啊?”这问题跨度突然有点大,夙苏一时反应不过来。 夙苏要疯了,凤冥夜今晚实在是太反常。 就是今日他们说的话,比以往所有说的话加起来都多。 凤冥夜道:“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罢了。” 夙苏唇角微微抽动,今晚的凤冥夜真的很奇怪,像是换了一个人,又不像。 就很矛盾的感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冷风从门外吹进来。 夙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口不择言道:“我进这王府若是为了争宠,你这后院的妻妾早就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光了。” 夙苏说完也后悔,实在太冷了,她满脑子里想得都是回颐清院,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全说了。 不过,夙苏这话可没有托大的成分在,她自幼修各种术法,不论正道还是邪术皆有涉猎,她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王府她能一天之内杀绝,片叶不沾身,且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额?”后半句,凤冥夜没太明白。 夙苏轻咳一声掩饰她的失言,缓缓道:“我都是王妃了,有必要争宠吗?就像你说的,陛下赐婚,只要我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这王妃的位置基本上屹立不倒,有那个争宠的闲工夫,还不如吃好睡好玩好。” 凤冥夜唇角微扬,被夙苏这话逗笑了,该说她心无大志,还是说她潇洒洒脱。 放眼整个京城,皇亲贵胄无数,哪家后院不是争斗不休,你死我活。 夙苏表情淡淡,略带调侃道:“你是觉得王府太平静,想来点热闹的?不如我再给你挑几个良妾美人?” “热闹倒是不必了。”凤冥夜眸色渐深,刻意压低声音,泛起一丝丝玩味。 第276章 逗弄不成 凤冥夜望着夙苏娇俏的小脸,让人想逗逗,低笑道:“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们尚未圆房,不如今晚就去你的颐清院,王妃也该履行王妃的职责。” 夙苏脸色瞬间黑沉起来,情绪一下就爆发了,从椅子上噌得一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将手抚上发间,拔出一根金簪,手上猛然用力,金簪竟然直直插进书桌的桌面,贯穿而过。 夙苏勾勾唇角,却没有笑意,同样压低声音,似有挑衅的说:“我可以让你这辈子只能和我做姐妹,你要试试吗?” 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凤冥夜满头黑线,身下莫名一紧,喉结微微滚动,他也不是会强迫人的那种人。 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凤冥夜脑子瞬时清明,随之是满目皆是震惊,这场景变化有些太突然。 随之,凤冥夜眼中凝重起来,金簪本就软,他的书桌是上等木材做成,坚硬如铁,刀都劈不断。 夙苏就这么一用力,金簪直接贯穿,不可思议。 凤冥夜眉眼微扬,他一直以为夙苏就是普通的女子,柔弱怯懦,可有这样的力量的人,岂会是普通人。 凤冥夜神色凝重起来,打量夙苏的目光里带上几分刻意的深意。 夙苏滑坐回去,她刚才是冲动了些,手比脑子动得快,暴露了能力,不过也无所谓了。 又冷场了。 “咳咳……”夙苏不住的咳嗽起来,身体不住的发抖,手脚冰凉僵硬,身上的衣服像是摆设一般,冷冰冰的贴在身上。 冷得透骨…… 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这短暂的沉静。 凤冥夜见夙苏咳嗽不止,这时他才想起夙苏似乎很怕冷,是该给书房添火炉了。 “早些回去休息。” 夙苏像是得了大赦,起身微微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云墨和欧景,见到夙苏出来,规规矩矩的行礼。 夙苏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往内院赶,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眨眼间人就看不见了。 云墨和欧景一脸茫然,夙苏和凤冥夜前面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可后面两人刻意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他们就没听见。 欧景幽幽叹口气,王爷和王妃总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进来。” 云墨和欧景走进书房,凤冥夜就吩咐道:“给书房添个火炉。” 欧景应了一声,眼中闪过疑惑,王爷早先不是说过,书房里摆了不少名家书本画作,不放火炉,以免起火。 云墨望向书桌上那支没入桌面竖立的金簪,一眼就认出那是夙苏的簪子,心底骇然。 凤冥夜又吩咐道:“把簪子取出修好送回给王妃,换一张书桌。” “是!”欧景这才发现书桌桌面上直直竖立的金簪,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不会是打王妃了吧? 凤冥夜此时表情讳莫如深,沉声道:“云墨,让人去蔚州查一下,王妃被夙家接回来前都在做些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云墨眸子微沉,拱手应下。 凤冥夜道:“欧景,府中中馈托付给王妃,明日一早将账本一应送去颐清院,另外告诉府里的人,敢怠慢王妃者,不必待在王府了。” 欧景脸上洋溢起浓浓笑意,恭敬且郑重的应了一声:“是!” 第277章 府中杂事 夙苏回到颐清院,裹着厚被子,烤着火,脚泡在热水里。 夙苏双手捧着温热的甜汤,炭火的光印在她的脸颊上,她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云红见夙苏唇角的笑意略带几分诡异,小心翼翼的问:“王妃,是不是王爷又为难你了?” 夙苏微仰起头,放大一个柔和的笑容,道:“没什么!只是以后这闲散的日子到头了。” 云红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夙苏喝完甜汤后安心睡下。 云红将炉中炭火熄灭端出门外。 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夙苏睁开眼,确认没有人在,起身,裹着被子坐到小书案前,从怀里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明黄符纸,翻找出朱砂墨,窸窸窣窣在符纸上写下一段文字,一个结印,符纸自燃。 符纸很快化作灰烬,一抹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 做完这些,夙苏也没有急着回去睡,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门外的风呼呼作响,拍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夙苏唇边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今日已经引起凤冥夜的怀疑,他那么谨慎小心的人,定然会让人去查,若是查到林雅的身份,那么将军府,有意思了。 夙家,欺君之罪,不知你们是否接得住。 翌日一早,欧景就将府中账册连同印鉴钥匙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送来。 夙苏眯着眼,望着那一摞比她人都高的账本,狠狠咽了咽口水。 等夙苏大致了解完这府中事物,不得不叹一句真辛苦,这府里人多事杂,大到田庄铺子,小到一针一线都要管。 好在嫁入王府之前,夙家请的嬷嬷有教过,只是麻烦些,还算能胜任。 前院的开支是由管家来管,她只需要管好这后院的一应开支和田庄铺子,只要理清楚了,倒也轻松。 现在是冬季,田庄暂时不用管很多事,铺子大多又是租赁出去的,只需要每月收租金。 夙苏抓了抓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就是这后院的每一笔开支都够她烦心许久了。 相比二皇子凤瑞清那满后院的莺莺燕燕,凤冥夜这后院人真的不多,加上夙苏这个王妃也才九个人,可这上上下下的仆从却是不少,开支又多是一些杂乱琐事,很是让人头疼。 夙苏拿着小册子将一件件事分门别类录下来,每月何日何时有什么样的开支,又大概计算每一笔支出。 夙苏花了好些时间将琐事整理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核算以往的账目,不是她不相信方白月,而是在她接手后,若因以往账目有所纰漏,又落在她手里,说不清道不明。 云红送上刚煮好的红枣汤,看着夙苏在账本上写的数字,没见过,好奇的问:“王妃,这是什么字啊?” 小清也好奇,凑了过来。 夙苏挠挠微微凌乱的发丝,见云红指着一串数字,轻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她为了方便,用阿拉伯数字在纸张上记录,列数式。 “阿拉伯数字。”夙苏耐心的拿起干净的一张纸,在上面写上1到10,在正对下面写上一到十,又在下一行写上壹到拾的汉字。 夙苏把数字写法和叫法一一细致的教给两个小丫鬟,又教了她们一些简单的算数。 管家方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贵,特别是冬季,炭火冬衣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偏偏这京城的物价她不知根底,很是被动,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夙苏轻轻咬着笔头,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从书桌下翻出两本新写的话本,把小清叫过来,将新写的话本塞进她手里。 夙苏贴近小清耳畔,低声吩咐道:“小清,你悄悄去趟六王爷那里,他开铺子的,对京中物价最是明白,让他给我列个清单来。” 小清连连点头,追着就悄悄从后门离开了王府。 夙苏又让云红先去将府里情况大概先摸一遍。。 紫玉嗅着夙苏给她点的清香,和夙苏聊着府里的杂事,她在王府里游荡的许久,不时听听八卦,悄咪咪偷窥一下,对这府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管大厨房的周婆子和采买的张婆子勾搭在一起,从采买的瓜果肉菜中捞油水。 帮厨的王婆子和周婆子表面和谐,背地里其实谁都看不上谁。 王婆子和马厩的管事有私情,而王婆子的丈夫是王府庄子的管事,经常在庄子里,还不知道自己头顶绿油油。 花房的花匠和滢月阁的小兰眉来眼去,每日都会送小兰一把新鲜的花。 前门守门的侍卫和某某院的小丫鬟是相好。 前院新来的丫鬟穿得花枝招展,趁着给王爷奉茶的机会,勾搭王爷,被王爷打发出去,那丫鬟在门口跪着哭了许久,直接被拖走了。 芊夫人给凤冥夜送亲手煲的汤,半路被月夫人给撞倒了,汤撒了一地,芊夫人跑去找凤冥夜哭诉,得了一对金镯子。 …… 夙苏听着紫玉讲着府中的八卦,一副吃大瓜的表情,以前她整日待在颐清院,不问世事,不知道这王府原来这么热闹。 夙苏赶忙去沏了一壶花茶,配上一盘瓜子,忙里偷闲,给自己放半个时辰的小假,与紫玉聊聊八卦。 张婆子和周婆子都是方侧妃提拔上来的人,效忠方白月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这王府管事的换了,她们多少是有些忧心忡忡的。 周婆子还暗地里去滢月阁找了方白月,方白月此时被禁足,人没见到,只见到芙玲,两人在角落里好一番昵语。 芙玲一脸刻薄模样,她真的是厌恶夙苏,满目都是憎恶,刻意压低声音道:“王妃是个不管事的,蠢笨无知,还是在偏远地方长大,一身小家子气,,哪里懂什么管家之事,如今赫然接下那么大一个摊子,定然转不过来,你呢就好好配合王妃,到时侧妃拿回管家权,少不了你的好处。” 芙玲胸有成竹,她们家侧妃最得王爷疼爱,就是侧妃犯了这等大错,王爷也是偏向侧妃,一力保全侧妃的,王爷不过是顾念王妃正妃的身份,等风头过去,王爷定然会恢复侧妃的管家权。 周婆子迎着一张笑脸,眼神飘忽,听明白芙玲的话,连连点头,嗤笑道:“老奴明白,王妃是个体弱多病的,操劳不得,就该安安静静养着,府中诸事还得仰望侧妃。” 第278章 府中账务 芙玲满意的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周婆子的手中,压低声音道:“我家侧妃如今在禁足,府里诸事还需周嬷嬷多上心。” 周婆子明白其中意思,脸上笑得褶子都深了几分,把银票揣进怀里,谁会嫌钱多呢! “侧妃请放心,王妃什么都不懂,我们自会应付着,等时间长了,王爷气消了,侧妃重掌管事权,我等还要仰仗侧妃呢!” 夙苏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王府的事理清楚,把账本理清楚,账本上有许多久账都有问题,算下来少了一万两,不用想都知道被谁吞了。 一万两可不是小数字,对于普通百姓,那可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遇到这种事,夙苏真是很头疼,只好将整理好的账本和一封信交给云红,道:“送去给王爷,让他自己看着办。” 云红微微一怔,一想到王爷那冷漠的脸,她不由皱缩一下。 夙苏又交代了云红几句。 凤冥夜在书房处理公务,云红送账本来,他放下手中折子,翻开账本扫了两眼,打开信封。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这一万两我不背锅,这钱是算你的还是算谁的?你给个准话。 落款“夙雅”。 凤冥夜幽深墨眸子盯着信上的字,清秀的簪花小楷,很是漂亮,就是他看不懂“背锅”为何意。 云红暗暗吞了吞口水,王爷气场太强大,她头都不敢抬,低声说:“王妃说,请王爷在信纸下方写上您的处理意见并签字盖章,若是后续有问题,她概不负责。” 凤冥夜眉头微微皱起,并不是因为夙苏的信,而是因为这一万两,脸色也沉了几分。 提笔在信纸上写下:这一万两算本王的。 落款签名。 云红接过重新装好的信封和账册,逃一般的逃离书房。 夙苏拿到回信,一切尽在她预料之中。把信纸贴在账册里,若是以后这管家权辗转到别人手里,查账本时看到这笔账,有了这封信,也就明白了。 不过不得不说,凤冥夜是真的在意方白月,这么大一笔钱说不管就不管。 夙苏轻轻咬了咬笔帽,看不懂,这凤冥夜对方白月是爱还是什么? 猛然想起,方白月的容貌有几分像叶菀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莞莞类卿”。 夙苏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恨不得捏一把瓜子。 清晨,夙苏还沉浸在梦乡里,这几日为了对账,睡眠严重不足,如今账对清楚了,她要好好休息。 天刚亮,外面就开始吵吵嚷嚷。 夙苏翻了个身,把被子盖过脑门,还是阻挡不住外面的吵闹声。 人也清醒了,索性一个翻身起床,拿过衣裳就往身上套。 门外,小清一脸愤然,随手抄起一把扫把,回头望了望夙苏的屋子,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道:“王妃还在睡觉,你们声音都小声些,若是吵闹到王妃,别怪我扔你们出去。” 张婆子一脸急迫模样,委屈巴巴道:“小清姑娘,我们是有重要的事见王妃,府中米面食材所剩不多,中午膳食还未有着落,还请王妃下令支一些银两,以做采买之用。” 一旁的周婆子满口附和着张婆子。 两人一唱一和,才不管小清说的话,只想把事说得严重些,声响弄的大一些,让夙苏赶紧出来。 第279章 采买之务 夙苏简单的梳了妆,外面声音那么大,她也听明白了,要采买吃食。 可夙苏明明记得,王府每月月初采买,都会多备足三个月的粮食,就算突然一个月不买粮食,也够维持三个月的,况且这还未到月底就着急采买,现在忽悠人都那么光明正大了。 夙苏去前厅坐定,吩咐云红把人叫进来,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云红很快就把人都带了进来,两个婆子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 夙苏还是很困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提提神,声音里透着几分慵懒:“府中不是月初才买过粮食,府中存粮不是应该够三月的么,怎么今日这么着急?” 张婆子眼睛微微眯起,如今这时确实不到购买粮食的日子,她不过是听从侧妃的安排,给王妃多找些事做做。 张婆子满是褶子的脸上有几分嘲弄之色,笑道:“回禀王妃的话,冬日天寒,眼看着就要下雪了,京中粮食多有不足,况且粮食价格上涨,应早日打算,多屯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夙苏随意挥挥手道:“既然如此,就照往常的办去吧!” “是!”张婆子唇角拉长一个笑容,这个王妃果然像周婆子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懂,蠢笨无知,届时定要粮铺老板多返些银子给她。 夙苏又看向周婆子,问:“厨房有何事?” 周婆子道:“回禀王妃,厨房食材有缺,老奴仔细盘算过,这是采买的单子。” 夙苏懒懒散散的招招手:“嗯!把采买单子呈来。” 云红接过采买单子呈上去给夙苏,夙苏打开淡淡扫了一眼,单子写得中规中矩,也都是些寻常菜肉。 这两日看账本看得头皮发麻,脑子里满是各种价格金额,此时对金额最是敏感,这单子的金额比往常账单上的金额多出三成有余。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淡淡扫过张婆子和周婆子。 王府食粮有自己专供的菜农和商人,每月固定时间有人将果蔬等送到府上,两个婆子平日验收即可,需要自己出去采买的也不过是些零散之物,如今这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周婆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单子她是动过些微手脚的,紧紧盯着夙苏的脸,生怕被看出来。 夙苏匆匆一眼,便将单子随手放在一侧。 周婆子与张婆子暗暗对视一眼,周婆子暗暗松了口气,猜测王妃并未细看,肯定是看不懂,装装样子罢了。 周婆子脸上淡然,心中对夙苏那是一阵嘲讽,王妃偏远之地长大,没有学过管账,懦弱无能又蠢笨无知,真是好糊弄。 夙苏单手撑着脑袋,很是倦怠的样子,随手挥了挥道:“去账房支银子吧!” “是!”周婆子与张婆子行了一礼,心中是藏不住的喜色,脸上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平和样,着实憋得难受。 等人走了,夙苏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边笑意高深莫测,吩咐道:“云红,等张婆子她们出了门,你就带人去前院找欧管家,就说本王妃要盘库存,让他给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随你去库房,把府里的粮食各种物具都细细盘查一遍,我要个具体数额,粮食等物必须打开细细查验,不可疏漏。若是有人阻挡或者发现神色有异者,一概堵住嘴绑进柴房。” 云红立刻应下:“奴婢明白,这就去。” 第280章 通通打发 这几日光顾着查账,今日趁着这些个管事的不在,是该盘盘库存,清理清理府中的蛀虫。 夙苏眼中淡然,这王府采买的差事本就是油水足的,吃点回扣她能理解,但是吃相太多、太难看就该管管。 这张婆子和周婆子若是依旧像以前在方白月手中做事那般行事,做好本职工作,她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如今却来无事找事,那就是撞在枪口上,别怪她不客气了。 欧景一听夙苏要盘后院的库存,把自己手头的事交出去让其他人先去办,亲自带人随云红去给夙苏办事。 以往是方白月掌管府中中馈,欧景虽知道一些内中腌臜,虽看不惯,但碍于方白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夙苏要清理府中蛀虫,他乐见其成,还会全力配合。 后院掌管库房的管事刘婆子一见这阵仗,吓得腿脚一软,一边应付着,一边给丫鬟使眼色。 欧景表面是管家,暗地里也是审问犯人的好手,一眼看穿,立刻吩咐人将刘婆子和丫鬟们拿下,婆子丫鬟还来不及叫唤一声,就被堵了嘴绑了起来。 只得眼睁睁看着人进了库房,刘婆子那眼睛瞪得老大,眼中焦急万分,心跳加速,额角冷汗涔涔。 欧景吩咐侍卫将门看住,没有将一点点消息透出去,一切就那么悄然的发生了。 云红带着入库的账本,欧景一一盘查核算,忙碌了整整一日。 涉足其中的管事和下人被欧景全数抓起来,关进柴房一一审问,签字画押。 欧景全程黑着脸,他知道府里有很大的问题,却不知已经烂成一摊泥。 王府不同其他人家,进了王府的奴才都是签了死契的,这一辈子都是王府的人,生死王府有权决定。 欧景将东西呈到夙苏面前时,脸上还是阴沉沉的。 夙苏一次次细看,脸上也阴沉的可怕。 府中现存物品与账本记录不符,炭米未按照规定备足三月,只够半月之数,可账本上却明确记录采买粮食的记录和钱款。 府中珍贵食材等数不对账,且以次充好,金银细软也是残次充好。 算下来,差不多少了上万两,牵扯大半个王府的管事和下人。 这还是近几个月的,若是往以前了查,还不知有多少,肯定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凤冥夜一年的俸禄也才一万五千两左右,还要养这么大个王府和那么多暗卫。 夙苏啧啧嘴,也就是凤冥夜除了俸禄还有其他产业支撑,就这么掏下去,王府迟早亏空个干净,集体去大街上要饭。 不过,夙苏撑着下巴,府中暗卫不少,具体数额她不清楚,但是要养这么多人,光靠俸禄和产业是绝对不够的,真的怀疑凤冥夜还有其他来大钱的渠道,否则怎么养得起那么多人。 夙苏突然有点同情凤冥夜,管家的侧妃贪,府里的管事贪,下人也要抠一点。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临近傍晚,采买的两个婆子才回到王府,一进门就被人抓住,两人不明所以,不等她们叫扰,就被人绑起来直接送进颐清院。 夙苏此时正在看欧景递上来的罪状,下面乌压压跪着一群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面色灰暗,似乎是被折磨过。 夙苏头疼不已,这是什么,烫手山芋,这府里的腐败贪污,比她想象的严重一百倍。 张婆子满面红光,身上隐隐有酒气,被侍卫压着跪在夙苏地上,不明所以。 周婆子眼尖的扫过跪着的所有人,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想法破空而出。 夙苏看着周婆子和张婆子,轻飘飘道:“买个粮食买个菜,要去这么久的么?” 周婆子:“老奴……” 夙苏轻轻挥手,周婆子后面的话被一只手堵住。 夙苏道:“行了,你们有什么话别和我说,有什么冤屈也别和我说。” 周婆子和张婆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被那些人抖落个干净,没必要再废话,直接下一步流程。 夙苏将手中的册子随手一放,轻声道:“欧管家,你也知道,我这刚管家,出了这档子事,我罚得重了别人会说我是故意针对方侧妃,罚得轻了,起不到作用。这事我怎么都不合适,你还是这些证据和人都交给王爷,让王爷来定夺。” 欧景一听确实如此,也就把人和账本等证据全数带走。 底下跪着的人,一听到要带他们去交给王爷处置,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一想到王爷那张冷峻的脸,胆小点的直接晕了过去。 夙苏对他们并无同情,府中的亏空,不止账面上的那些银子,他们既然做了就要想到后果。 今日她不查,自有人会查,这么大的亏空,迟早被人发现,堵得了一张嘴,堵不住所有人的嘴。 本就经不起查,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会反噬自身。 等人都被拖走了,颐清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张婆子和周婆子至今还是一脸懵,她们就出去了一日,这怎么就变天了,两人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欧景不给机会,直接让人把嘴给堵严实了。 欧景将所有人带去前院,整整齐齐的跪着,凤冥夜将欧景递上来的罪状仔细看了一遍,淡淡扫视下面的人。 这浅浅的一扫,令所有人犹如跌入冰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凤冥夜冷声道:“管事者打四十大板,将钱款追回,若有亲眷在府里,一律打四十大板,送去庄子做苦力。其余人打四十大板,打发出去。” 这已经是凤冥夜最大的仁慈了,都留了一条命。 底下的人一个个睁大双眼,四十大板打下去,皮开肉绽,身子骨受不住的一命呜呼,就算是活了下来,那也是留下终身残疾,庄子上艰苦,一个残疾的人如何活得下去。 被打发出去也好不到哪里去,人牙子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被打发,这样的人没有哪家人敢用,一般情况下,女的会被卖进深山里,男的卖进黑窑做苦力。 他们一个个面容灰败,有后悔之色,王府待遇比其他人家丰厚,是他们不知足,如今早已预知以后得生活,真不如一死来得轻松。 所有人被拖了出去,板子声混合着哭喊声响彻云霄。 夙苏院在颐清院都能听见。 第281章 尘埃止定 府里的妾室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声响却也不敢多过问,让丫鬟们暗暗去打探消息。 周婆子和张婆子两人这才彻底明白今日发生的事。 两个婆子年事已高,贪墨一些钱财也就是为了以后能过得好,没想到如今败露出去,晚年不保,还祸及家人。 板子打在身上时,痛不欲生,张婆子就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若是没被发现,她还是会继续贪下去。 其实他们的家人也不冤屈,他们的家人也大多都是在王府里,知道且享受着贪墨来的银子。 一个时辰后,行刑完毕,欧景将人暂时关起来,派人连夜去将他们的亲眷抓回,追回贪污款项。 此事就如龙卷风一般,来的快,办得快,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据说张婆子的儿子,在王府里就是一个寻常小厮,平日里好吃懒做,被抓时在青楼里,用大笔的钱在青楼里包养了一个头牌姑娘,花钱如流水,阔气得像二世祖。 闹闹腾腾到后半夜才缓下来。 凤冥夜坐在高位上,唇角微扬,却感觉不到温度,府中贪污腐化,他早已知晓,迟迟不动是给方白月面子。 凤冥夜接过欧景端来的热茶,淡淡道:“王妃做的不错。” 欧景附和两句,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凤冥夜放下茶杯,唇角微扬着似有若无的笑容,这次就算夙苏真的不管,他也会让人推动着她去管,毕竟王妃就该有王妃的样子,该行身为王妃的职责。 这也算是他对她的一点补偿,从今天起,王妃在王府权势威望无人能及。 凤冥夜道:“王妃如今管家,事多,你多挑几个本分聪明的丫鬟给王妃送去。” “是!”欧景心中欣喜,王爷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王爷如今将心放在王妃身上,他是真的为王妃高兴。 夜深了,夙苏趴在小矮桌上,越想越不对,这事太顺利,顺利到她就说了一句话,事就毫无纰漏的办成了,而且成果比她预想的高出太多。 就像她明明只是想要得到一个鸡蛋,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鸵鸟蛋。 很快,夙苏就想明白了,这王府真正的主人是凤冥夜,欧景那是凤冥夜的得力助手。 府里就那么点事,只要多留点心,有啥不能知道的,或许凤冥夜一开始就知道,为了维护方白月的威信,才一直不管不问,毕竟手下人贪墨腐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其次就是要顾及方白月的颜面。 如今她这个王妃上位了,就默默背下这口锅,做了那个坏人。 反正一切都在凤冥夜的掌握之中。 夙苏想通后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她要的结果也得到了,至于其他的,无关紧要。 翌日一早,欧景特意到夙苏院中,将凤冥夜的处罚结果如数报给夙苏,那些人该怎么处理接下来哦慢慢办,府里如今正缺人手,他正忙着物色新的管事和下人,等选好了再让王妃选一遍。 夙苏却高深莫测的眨眨眼,笑眯眯道:“我帮了你们家王爷那么大一个忙,你们家王爷就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没有话,谢礼总得有吧?” 谢礼?欧景霎时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上个月王妃生辰,因为王妃不在京中,他就忙忘记了,忘记给王妃准备贺礼了。 欧景心思放在贺礼上,没有读懂夙苏话里的深意,急急忙忙告辞离开。 府中发生那么大的事,宛如一场大地震。 后院的妾室们也就是听个乐子,毕竟这样的事谁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 但她们听到的版本,功劳大多归了夙苏,惩罚却是王爷下的。 盛芩心扫落一桌子的茶具,自从当初落水事件后,凤冥夜就一直冷落她,也未踏足她的屋子,以前总是暗地里笑话夙苏是个无权无势,王爷不疼的名义王妃。 可如今情势,两极反转。 林楚楚也是气得不行,她散播出去那么多流言,很快就销声匿迹了,王妃没被王爷厌弃,如今还掌了权、管了家。一管家就掀出府里这么大的贪污案子,此时定得王爷赏识。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看热闹的心态,以前方白月掌家,对她们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说不上多好,也不至于短了吃穿,像张芊芊那种母家富足的,也不缺府里给得那点月例。 现在王府里的下人们,人人自危,毕竟谁都不算真正干净。 而方白月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她跌坐在床上,身体瑟瑟发抖,想起账本上的问题,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一会儿后,方白月又慌了神,精神上有些崩溃。 方白月自然是知道府里的贪污腐化,可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稳住地位,稳住她的管家权,怕王爷知道,说她管家不善,她也要笼络人心,让王府所有的下人都向着她。 方白月越想,情绪不稳定,害怕又慌乱,拉着芙玲的手道:“王爷知道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 芙玲感觉到方白月手的颤抖,她作为方白月的贴身侍女,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下面的管事也不少孝敬她的。 事到如今,她也是在强装镇定,她害怕下一秒王府的侍卫就闯进滢月阁把她抓走,打一顿打发出去。 事情就是像芙玲想得那般,那些管事如今是破罐子破摔,能捅出去的一个不落。 芙玲是在第二天被欧景带走的,当时方白月就崩溃了,惊慌和恐惧淹没了她,她身子一下就垮了,晕倒在地。 滢月阁请了大夫,方白月气血攻心,要静养。 芙玲没有再回来,她被打了板子,被打发出去。 方白月醒来不见芙玲,听说芙玲已经被打发出去,心中惶惶不安,极具惊恐,一两天的时间,人家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此事到了凤冥夜那里,凤冥夜心中虽有愤然,但此时也不是处理方白月的时候,强压下心中狠意,只是淡淡说:“告诉侧妃,念及她多年来的操劳辛苦,这一切与她无关,让她好好养病。” 方白月得了凤冥夜的话,稍稍好了些,但这打击下还是让她大病了一场,需要长时间的卧床静养。 夙苏听到方白月如今状况,只是下令让滢月阁的人好好照看。 第282章 皆有不易 楚王府这样的事,说出去不好听又影响王府声誉,凤冥夜下了死令不许透露出去。 府里乱哄哄,外面一派宁静。 夙苏看着灰蒙蒙的天发呆,冷风灌进她的衣襟,很冷。 云红告诉她,往年这个时候,京城早就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慢。 府里如今人手严重不足,欧景忙着挑选新的人。 夙苏经过这几日的忙碌,难得空闲下来,就把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提上日程,去了一封信给玉潇。 翌日,难得的好天气,夙苏戴着帷幔,打扮随意简单,带着小清、云红和玉潇先去了苏宅。 宅子和夙苏第一次来时一般模样,很干净,就是冷清清的,打洞的老鼠都不见一只。 夙苏说这是她的私宅,是她暗地里买下的,以后可以带朋友来这里玩,要好好管理一番。 小清和云红她们倒是不意外,京中的达官显贵,有钱人,哪个不是有好几处私宅的。 玉潇可喜欢这个院子了,又安静又舒适,笑嘻嘻的道:“姐姐,我可以搬到这里住吗?” 夙苏爽快答应:“当然可以,你喜欢哪一间自己挑。” 小清和云红此时真的是把玉潇当做夙苏的娘家人来看,至于将军府的人,在她们眼里都算不上娘家人。 宅子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夙苏又带她们,一行人去了城边的南庄。 这是一个人牙子的庄子,凤昀白介绍的地方,据说这里来的人身份清白,他们要买下人都是让人送上门来挑选的,但夙苏想自己去看看。 玉潇靠近夙苏,低声询问问:“姐姐,你买下人带我来做什么?” 夙苏轻咳一声,同样压低声音道:“玉潇,你不是擅长面相算命么,我要找的那种身家清白,朴实能干,老实本分的人,你待会就给我好好看他们的面相,有符合我要求的就直接告诉我。” “好!”玉潇挠挠脑袋,原来面相还能这么用。 夙苏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这叫学以致用,也是锻炼的一种办法,你整日在司天监,见的人里里外外就那些,这相术如何精进,多看多练才是修炼正道。” 玉潇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庄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人称黄婆,圆圆的脸,很是富态,笑容灿烂。 庄子里看起来还算干净,在最外面的地方,或坐或站着许多人,围着一堆冒着浓烟的柴火堆取暖,他们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破洞处都是补丁,头发凌乱,气味浓重难闻,看上去都面黄肌瘦的。 云红看着有些不忍心,她被卖进王府时没有来这里,她们那一批运气好,被直接送到了王府挑选。 黄婆笑意盈盈的迎上来,见夙苏穿着虽然简单,却有一身贵气,客气的亲自招待:“夫人需要什么样的人?是近身伺候还是做些粗活的丫鬟?还是有力气的小厮护卫。” 夙苏淡淡道:“带我去看看丫鬟,我比较看重眼缘。” 黄婆不疑有他,什么客人她都见过,这不算什么条件。 黄婆带夙苏进了内院,让小姑娘们一排排站好,等候夙苏挑选。 这些姑娘们,小的十岁左右,年纪大点的不过也十六七岁,衣服满是补丁,头发多梳成两个小辫子,既好打理,看上去也比较清秀干净。 有的眼眶含泪,似有刚来到这样不熟悉的地方,害怕之色。有的似乎已经麻木了,神色淡淡等候挑选。有的在细细打量夙苏,或许是在评断夙苏的身份,想给自己谋个好前程。有的是漠然的,仿佛怎么样都无所谓。 夙苏环视一圈,一缕怨气在其中一姑娘身上缠绕,引得夙苏多看了几眼。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长得漂亮可人,衣服整理的干干净净,可她的身上缠绕着缕缕黑气怨气,聚而不散,凝而重,这姑娘手上怕是沾染了人命。 夙苏很快就移开了眼。 玉潇长得俊美,眼中清澈,一身白袍都让人移不开眼。 有几个姑娘似乎是新来的,眼中还有光彩,见到玉潇不由多看几眼,还小声的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而一些姑娘,眼中完全没有了神采,只盼望能有个好人家选中。 夙苏轻叹一声,能被买卖为奴的女孩,多是贫苦人家的,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普遍严重,女孩在家多是劳苦命,在家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卖身到富贵人家,运气好点跟了个好主人,也算是衣食无忧,若是运气不好,主家苛待,活下去都是困难的。 但夙苏也管不了那么多人,就算她今日把这里的女孩全带走,也会马上有下一批,她也没那个实力能养这么多人。 夙苏轻叹,让玉潇先看一遍。 玉潇运用他的相术,在姑娘们来回穿梭,挑出八个姑娘。 夙苏点点头,玉潇挑出来的姑娘面容干净,不像是会拜高踩低生事的。 夙苏望着那一双双因没有被选上而低落的眼睛,想着八个丫鬟打理那么大一所宅子,属实有些吃力,就让玉潇再多选几个。 黄婆听了那是喜笑颜开。 玉潇又一连选了十个女孩。 选中的女孩也没有多兴奋,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空洞迷茫和丝丝恐惧。未选中也不着急,甚至有些还有点小窃喜,京中达官显贵那么多,若是能进到那样的人家中,说不准还能平步青云。 夙苏手一抬,道:“黄婆,就她们了。” 黄婆喜笑连连,夙苏这一来就买走十八个丫头,马上点头哈腰让人去取卖身契来。 其中有一个颇为漂亮的姑娘眉头紧蹙,玉潇长得太好看,那么好看的人,像一幅糖画,既好看又甜丝丝的,不明情绪在她心里蔓延,而且看玉潇的样子还非富即贵,可两次都没选她。 姑娘跪在地上,扯着夙苏的裙摆:“夫人,你大发慈悲,带我走吧!若是我再不被买走,就要被卖人青楼了。” 姑娘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抓着夙苏的裙摆不撒手。 夙苏微微蹙眉,这姑娘就是她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个。 靠得近了,夙苏透过轻薄的白纱能清晰看到她身上缠绕着浓而不散的怨气,她眼底青白,脸上是不正常的灰白色,身上缠绕的怨气正一点点蚕食她的身体,恐怕再久一些会危及生命。 第283章 洒扫丫鬟 夙苏细细打量了女孩许久,才缓缓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一听喜出望外,道:“徐招娣。” 夙苏眉头蹙得更紧。 玉潇见徐招娣时就觉得这人有问题,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怨气入体,那个缠着她的鬼定然怨气极重。 而且是有指向性的,就是我只害你,不会伤害其他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下,玉潇是不多管的,能被怨气缠身,证明此人定然是自己招惹上的,这样的人面相上也会受怨气冲撞,面相很不好,就是普通人看了,也会觉得不舒服,不自觉就远离她,这是人身体本能地对怨气的回避。 夙苏对黄婆道:“她,我也带走了!” 黄婆见又成了一个,当然是喜出望外,这个姑娘在她这里好久了,她见姑娘长得漂亮,一开始以为会很快卖出去,没想到每个见姑娘的都不知为何就是不喜欢她,硬是没有一个愿意买她走的。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要带我们去哪?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不去青楼娼馆。”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没有被尘世侵染过,晃着淡淡光晕。 小姑娘一脸懵懂,她和姐姐离开时娘亲哭成了泪人,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可做最累最苦的活,但不能进青楼娼馆,虽然她不懂什么是青楼娼馆,但她听娘亲的。 同小姑娘一起的女孩大概十五六岁,连忙捂住小姑娘的嘴,轻轻斥责道:“二丫,不可乱说话。” 女孩神色有些失措,生怕小姑娘说错话惹得夙苏不高兴,不要她们了。她明白,都到了这里,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听先前在这里的姐姐们说,若是长期卖不出的姑娘,黄婆就会卖进青楼楚馆。 如今她和妹妹被同一人选中,也是她们的福分和运气,不至于姐妹分离。 “姐姐?”小姑娘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明所以,懵懂的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不能说话。 夙苏见两个姑娘衣着破旧,脸上懵懂纯真,涉世未深,眼中清明略带对未来的彷徨。 夙苏轻声问:“你们是姐妹?” 女孩微微一怔,夙苏戴着帷幔,她看不清,只能点头道:“是,亲姐妹。” 夙苏帷幔下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朝着小姑娘柔声道:“姐姐家里缺人手,你们去了就是做些洒扫的活,不用害怕。” 声音轻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女孩和妹妹对视一眼, 一个宅子光有丫鬟不行,还得有几个男的做些力气活,又去看了男子。 夙苏一一看过去,也多了一些考量,府里如今那么多小姑娘,所以挑起来要多慎重。 角落里,看上去应该是一家三口,脏兮兮的,紧紧依偎在一起,男人把女人和男孩护在怀里取暖。 这对夫妇看上去身子倒是结实,只是他们的小孩子,看上去大概六七岁,应该是长期受苦挨饿,身体病怏怏的,看起来头发枯黄,十分瘦弱。 玉潇目光投向三人,他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吃苦,但为了夙苏还是仔细看了三人面相,三人皆是老实本分的人,心中染上喜悦,凑到夙苏耳边说:“姐姐,他们倒也是老实本分的,都是可怜人,天那么冷,孩子还那么小。” 第284章 宅中安排 夙苏立刻就明白玉潇的意思,暗暗点点头,答应下来。 黄婆见夙苏有意要带走一家三口,喜上眉梢,这一家三人这样捆绑在一起的最是难找到人家,毕竟两个大人有力气能干活,那个小的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白吃白喝。 男人见夙苏将他们一家三口都收下,面上染上感激之情,先前有不少人来问过,一听他们一家三口要一起,都觉得是赔本的买卖,没有一个人愿意的,在这时间久了,黄婆也颇有不悦,恨不得把他们一家三口打发去黑矿窑做苦力。 夙苏与一家三口说了几句话,问了名字和一些过往信息。 男人叫陈水,女的叫芸娘,孩子叫陈木,两人自幼就在一家赵姓富商家中当下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两人都是奴仆,生了孩子也只是家生子,要当奴仆一辈子。可一个月前,富商突然得急病死了,富商妻妾众多,孩子也多,争家产争得你死我活,家业散了,各奔东西,他们这些奴仆带不走的也被一个个都发卖出去。 陈水当过书童,识得字,会记账。芸娘在富商家里也算一个管事的,正好帮她管教着这群小姑娘。 夙苏很快就拿到了所有人的身契,黄婆还安排了几辆马车帮夙苏送人去府上。 夙苏自然不会拒绝,这距离她的宅子挺远的,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穿得单薄,这么冷的天,走过去怕是得受不住。 小姑娘们怀揣着对未来的不安,挤在马车里,不发一语,马车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她们透过车窗口望着街道上的繁华昌盛,那一个个衣着华丽的路人,眼中划过羡慕的神色。 身上破旧的衣裳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停在苏宅门口,夙苏率先下车,紧闭的大门口此时却站着两个人,戴着银色的面具,一身黑袍,像两个门神一样各守在一侧。 十八、十九!夙苏一眼就认出来。 十八和十九在门口等了许久了,一见夙苏回来,立刻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躬身问好:“见过夫人。” 夙苏微微颔首。 云红和小清没见过两人,不过也没在意,想着应该是王妃安排的人。 夙苏道:“小清,你们先带她们进去安顿一下。” 小清和云红便先将人带进宅子里。 夙苏等没人了,这才将目光落回十八和十九身上,低声问:“是有何事?” 十八挠挠脑袋说:“夫人,主子让我们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成。” 他们当初办事不力,好在主子没怪罪,最近被指派来夙苏身边,主子的意思很明确,夙姑娘说的话就是他的话,夙姑娘有任何需要,他们要全都听从,她的事比主子的事更重要,要放在第一位。 夙苏呼吸微微一颤,强压下心中起伏,淡淡问:“你们家主子回京了?” 十八摇摇头道:“回夫人的话,主子还在办差,尚需些时日才能回京城。” 夙苏心中有点微微的失落,幽幽叹口气,道:“既如此,你们就暂时住这里,她们一群小姑娘的我也不放心,本来想找些护卫的,又怕找的人不安分。” 十八和十九连声应下。 夙苏也就不跟凤明辰客气了,随手就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直接塞进十八手里。 第285章 受邀入宫 十八满脸错愕,怔怔看着手里的银票。 夙苏道:“你们先去帮忙置办一些棉衣被褥,米油粮面炭火什么的,宅子里如今什么都没有,多多益善。” 十八只觉得手里的银票异常发烫,踌躇许久才躬身应道:“是!” 夙苏叫上玉潇,去最近的酒楼,定了好几桌席面,付了钱,让掌柜的给送到府上。 十八和十九办事迅速,不到一个时辰就拉着好几车的东西回来,送货上门的店主带着伙计们帮忙把东西一一搬进去归置起来。 柴米油盐摆进厨房的小库房,棉衣棉被送进下人的厢房。 酒楼掌柜送来吃食,夙苏招呼所有人吃饭,这是她们到这里的第一顿,吃点好的,就当接风宴。 姑娘们以前过得艰苦,从未吃过如此精致美味的食物,馒头又白又软,米饭又白又香。 等众人吃饱喝足后。 夙苏才缓缓道:”我不经常来住,平日里,打扫好院落,守好宅子就行,芸娘就做管事,管好这宅子。” “是!”姑娘们一个个曲身应下。 天色已晚,夙苏也不能多待下去,将芸娘召到一侧嘱咐。 “你当过管事,从今儿起,这里你就多操操心,都是些苦命人家的姑娘,宅子很大,每个院子轮流定期清理灰尘就行,不用每日打扫。” 芸娘连声应下,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对夙苏满眼都是感恩戴德,他们一家三口这也是遇到贵人。 夙苏又交代一下府里丫鬟的吃穿用度规矩,基本是按照王府丫鬟的规格来的,又支取一些银子给芸娘,作为府里的开支,让她全权安排着。 夙苏道:“我有空会来的,若是银两不够你直接与我说就行。” 芸娘热泪盈眶,连连应下,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夙苏将十八找过来,悄然指了指人群里的徐招娣,低声道:“你们帮我查查她的身份底细家况。” 十八偷偷看一眼,记下人样,应道:“夫人放心。” 一切都交代完毕,夙苏就趁着天未黑,赶回王府。 欧景一直候在大门口,一见夙苏回来,就满脸急色迎上来。 夙苏见欧景那个沉重的表情,就知道又有事了,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欧景躬了躬身,道:“王妃,宫里递了话来,顺贵嫔邀您明日入宫,说是要见你。” 夙苏微微皱眉,不确信的开口:“顺贵嫔?” 欧景眼色沉沉,重重颔首。 夙苏眉头挤在一起,这顺贵嫔和她那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不认识也没交情,让她进宫,不合情理倒也合规矩。 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鬼! 夙苏很快就猜到,顺贵嫔见她肯定是与何家有关了。 欧景这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这户部尚书何文谦亲弟何文礼,在地方任职期间,行事跋扈,欺压百姓,以权谋私,收受贿赂无数,还害人无数,苦主多番上诉,都被何文礼以权压下去。 后来又有人爆出何文礼的子女在京中横行霸道,擅闯落霞山,对凤昀白和凤景奕口出恶言,大不敬之罪。 前些时间,陛下收到奏折时大发雷霆,当即就把这何文礼一家抓了关起来,慢慢细审。 何文谦深知其弟的品行,还是为其弟求情。 尚未有证据表明何文谦和何文礼之事有牵扯,东储皇只得先狠狠训斥一顿,斥责何文谦家教不严,欺上瞒下,如今何文谦已被暂停职务,在家禁闭候旨。 京中刚经过一场谋乱,东储皇对内外严查不怠,何文礼一事也被重点关注起来,三番四次审问下来,何文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何文礼认下所有罪责,还是死咬着与何文谦无关,与顺贵嫔无关。 何文礼被抄家,全家发配北境,永不得赦。 至于何文谦,东储皇暂未取得有效证据证明何文谦与何文礼之事有牵扯,也就暂时没有做判决,但也没有解除对何文谦的禁闭。 顺贵嫔知晓后,去东储皇那跪着哭诉了许久,东储皇也未搭理。 顺贵嫔自知无望,求了东储皇又去求皇后,在皇后宫中哭诉许久,皇后最后也只说后宫不得干政,将顺贵嫔打发了回去。 顺贵嫔一下突然就谁也不求了,安安静静回自己寝宫待着。 夙苏听完欧景说完,眉头都皱成“川”字了。 “王爷呢?” 欧景眉头染上几分暗色,忧心道:“陛下派王爷去办事了,走得匆忙,近两日怕是回不来,具体什么事属下也不清楚,可要派人将王爷请回来?” 夙苏随意挥挥手:“不用,我和顺贵嫔无冤无仇的,况且我进宫一事人尽皆知,顺贵嫔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准备下,明早安排人送我进宫。” 这场鸿门宴!夙苏无法拒绝,幽幽叹口气,也罢,进宫看看这顺贵嫔要做什么妖。 欧景眉头微蹙,应了一声“是”! 清晨的寒风凛冽,地面湿漉漉的,似乎是下过一场小雨,寒风犹如刀刃一般刮在脸上,隐隐有丝丝痛意。 冬季的后宫是萧条的,寂静的,唯有角落里几株红梅含苞待放,添上几分生机色彩。 路边的水缸里,浮着一层薄冰。 宫女们表情木然,不发一语,微躬着身子往前带路。 夙苏跟在后面,眼睛微微眯起,这一趟不会有啥好事。 夙苏是独自一人去的顺贵嫔的舜明宫,宫殿里没有炭火,很冷。 顺贵嫔穿着一身明艳桃红色的衣裙,白皙纤长的颈子上围着一条柔软蓬松的白狐围脖,高贵典雅又不失美丽,端坐在高堂之上。 夙苏眉尾微微上扬,眸光落在那白狐围脖上,那围脖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烟似雾,一缕缕没入顺贵嫔的身体里。 狐怨!真的是意外的收获。 夙苏恭谨地垂着头,缓缓地朝着顺贵嫔走近几步,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问安:“参见娘娘。” 顺贵嫔看着夙苏,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冷,她仔细地打量了夙苏一下,浅笑赞扬道:“坐吧!都说夙家的女儿漂亮,往日里只能遥遥看上一眼,今日细细那么一看,真是绝色倾城的美人,夜儿那孩子真是好福气。” “谢娘娘夸赞!” 夙苏垂眸,在顺贵嫔眼里就成了低眉顺眼,这楚王妃果然如同传言那般,身体孱弱,胆小怯懦,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第286章 故意作弄 顺贵嫔慢悠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角余光扫过夙苏,眸中闪过阵阵寒意。 夙苏低垂着头,淡定地坐在一旁,宫女端上的茶杯她也没有动,出门在外,这吃的喝的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虽说顺贵嫔在自己寝宫里对她下毒手的概率不高,可现在的顺贵嫔,又有谁说得准。 顺贵嫔见夙苏不动,也不生气,放下茶杯,和颜悦色道:“本宫的宫里有好几株腊梅,是以前陛下赏赐的,今年花开得格外好,雅儿不如同本宫一同去看看。” “是!”夙苏唇边扯出一抹轻轻的浅笑。 顺贵嫔眼中闪过一分恶毒,起身时,身侧的宫女立刻扶住,就往后院走去。 夙苏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她现在真的看不透顺贵嫔想做些什么。 顺贵嫔一步一挪,尽显婀娜。 夙苏靠得近,目光一直落在顺贵嫔的围脖上,洁白无瑕的皮毛,没有一根杂色。 宫女一直小心侧目观察夙苏的神色。 夙苏满目都是好奇艳羡之色,小心翼翼问:“贵嫔娘娘的围脖真好看,不知是从哪来的?” 顺贵嫔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去,脸上染上几分阴寒之色。 “本宫冬日怕冷,兄长就花重金从北境千辛万苦寻来这狐皮,制成围脖送与本宫和娘家嫂嫂。” 顺贵嫔眼眸一眯,似乎在隐忍,声音里透着一丝嗜血寒意。 夙苏微微低下头,顺贵嫔并未说明是哪个兄长,不过不管是谁,顺贵嫔只会想到他那即将去北境受苦的兄长。 寝宫的小花园并不大,种植着数株腊梅。 腊梅在凛冽的寒风中绽放,黄色的花朵层层叠叠,花朵娇小玲珑,花瓣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玉般温润,如点点繁星,璀璨夺目,美不胜收。盛开在枝头,给这冷寂的寒冬添上生机,花香沁人肺腑,令人陶醉。 顺贵嫔站在一棵树下,让人折下几枝开得最好的花枝,对一旁的宫女道:“派人送去给揽樾,冬日里读书辛苦,他最喜欢这腊梅,看了心情舒畅。” 宫女连声应道:“是!” 夙苏全然被晾在一边,看着顺贵嫔和宫女们忙碌着,周遭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也不好现在就走,只能安安静静站在一侧,顺耳听着她们主仆说的话。 听到顺贵嫔提起凤揽樾孝顺有礼,关爱幼弟的话,夙苏真的想翻个大大的白眼,眼中飞速闪过一抹灰暗之色。 冬日的寒风刺骨,冰冷的空气让人瑟瑟发抖。 一众宫女从小花园的另一头缓缓向着夙苏这个方向走来,整齐排列成两列,前面四人手里各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红布盖着,看不见托盘里的东西。后四个宫女手里端着朱红木盆,盆里是清澈干净的清水,水面还浮着少许碎冰渣。 夙苏远远见宫女们朝这方走来,往后退了两步,将路完全让出来。 宫女们微微躬着身子,从夙苏身侧走过。 走在最后的宫女突然摆到脚下一滑,往前一倒,这一下连锁反应导致前面的人一个个摔倒在地。 宫女手中的水盆也脱手甩出,不偏不倚的朝着夙苏的方向泼出,水飞溅起来,霎时从夙苏头上浇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夙苏发现时已经闪避不及,直接被水浇了个透心凉,寒彻入骨。 一时之间,尖叫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场面一片混乱,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夙苏呆站在原地,水从她的发梢落下,湿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 顺贵嫔适时的出声道:“啊!快来人。” 夙苏全然是毫无防备地被泼了一身冷水,刹那间,寒冷穿透了他的衣服,浸透了她的皮肤。她颤抖着,身体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试图留住一丝温暖。 夙苏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脑中却出奇清明,原来这就是顺贵嫔的打算。 简单粗暴还很刻意,但别说,挺有效的。 夙苏真的是会谢,恨不得冲上去抓住顺贵嫔的头发撂倒在地,一巴掌上去先打一顿,在泼她一身水。 夙苏在暗暗深呼吸,压下心中泛起的冲动,淡定!淡定!不能动手,冲动是魔鬼。 冰冷的水滴滴落在夙苏的脸上,如针刺般刺痛,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开始发紫。 顺贵嫔早就瞧见了,想着自家兄长要受得苦,就气得牙痒痒,眼中泛起冰冷寒意,这次只是个开始。 顺贵嫔手尖撵着一朵腊梅,一用力,花瓣被碾碎,看夙苏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无比畅快。 娇娇年纪小,被家里人放在手心宠爱的宝贝,小姑娘娇气刁蛮一些也不失为一种可爱,却被人参了大不敬之罪,都是因为这个楚王妃,她好端端的干嘛去惹娇娇,兄长一家才会被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惦记上,诬陷罪名,横遭此大难。 夙苏此时若是知道顺贵嫔心中所想,一定会骂一句“你有病吧,脑子有病就去找太医好好治治!” 端水的小宫女惊的眼睛瞪大,透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一时间不知所措,从地上爬起来随即扑跪在地上。 夙苏颤抖着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已经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顺贵嫔整理了表情,靠近夙苏,满脸的担忧,眼中却是得意的神色。 表面功夫还是下足的,顺贵嫔呵斥身侧的宫女道:“还不快去看看楚王妃怎么样了?” 那宫女急急来到夙苏身边,也没啥动作,就是微躬着身子站在那里,就是在做做样子。 顺贵嫔则是像气急了,指着地上跪到的宫女们,厉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一个个不省心,若是楚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看本宫不扒了你们的皮。” 小宫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诉道:“求娘娘恕罪,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脚下一滑才摔倒了,惊吓到王妃,奴婢知错。” 不一会,小宫女的额头磕出血来,血染红了青石板。没人喊停,小宫女磕着就直挺挺晕倒了,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夙苏全身被淋了个透身凉,特别是在这寒风冬日里,她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寒潭里,寒风一吹,冻得她瑟瑟发抖。 顺贵嫔训斥了小宫女们半天,根本不管夙苏的死活。 第287章 如实相告 夙苏什么话都没说,微垂下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意,她就静静地看着顺贵嫔演戏。 顺贵嫔眼眸一眯,她看夙苏狼狈不堪的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似乎在小声啜泣,那瑟瑟发抖的模样,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夙苏一句话不说,心中想着夙苏就是个很好拿捏的人,可以任由她捏圆搓扁。 顺贵嫔这才故作着急道:“哎呀,都愣着做什么,快带雅儿去换身干净衣裳,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跪着的宫女们被拖下去。 夙苏也被一个宫女搀扶着往最近的厢房走去。 顺贵嫔脸上有隐隐的得意,她动不得夙苏,但有的是办法让夙苏不好过,那些水放在外面一夜,冰冷刺骨,够她受的。 夙苏被带进一个房间,宫女不急不忙的翻找着,却不见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夙苏这期间一直暗暗运行法力抵抗寒气入体,她就静静看着宫女作秀,拖延时间。 许久后,宫女才慢慢悠悠找来一身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月白色衣裙,款式老旧,像是摆了许久的,还泛着霉味。 夙苏微蹙眉,没有拒绝,直接换上,重新梳理好发髻,反正等下丢脸的也不是自己。 顺贵嫔端坐着,宫女端上火炉和热茶,她暖了暖手,才接过热茶轻抿一口,眸中满是得逞的惬意。 就夙苏那个病秧子的身体,这天寒地冻的,有她受得,最好生一场大病,一病不起,一命呜呼,她会准备最好的丧仪送去。 门外宫女匆匆忙忙走进来,道:“娘娘,不好了,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太后让楚王妃过去她那。” “什么?”顺贵嫔心中一瞬惊慌,手中茶盏没抬稳,直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顺贵嫔眼中闪过怨毒。 夙苏此时正好换好衣裳回到前厅,听到太后那边来人让她过去,也看见顺贵嫔的惊慌失措。 夙苏微垂着脑袋,嘴边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这都进宫了,怎么可能只来顺贵嫔这里,当然是还要去给太后、皇后、静贵妃处请安了,早就让云红去禀告过,说好一会要去请安的,只是因为顺贵嫔先下的帖子,她才先来顺贵嫔此处的。 顺贵嫔连忙起身走下来,一把握住夙苏的手,一脸忧心关切道:“雅儿没事就好,太后来人叫你过去,这宫里不比王府,少说话,免得得罪人。” 后面一句隐隐有警告的意味。 夙苏当听不懂,抽出手的同时快速划过顺贵嫔的白狐围脖,动作轻盈迅速,不会引起注意。 夙苏柔柔笑道:“谢贵嫔娘娘教导,怕太后等久了,雅儿就先去过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娘娘。” 顺贵嫔一口牙差点咬碎,可她没有理由又不能违抗太后,只能笑盈盈道:“去吧!莫让太后久等了。” 夙苏微福身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夙苏走出前厅,小心的将手中顺到的两根白狐毛收起来,乌黑明亮的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既然顺贵嫔害她,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顺贵嫔,这狐怨你就好好受着吧! 夙苏走出寝宫,就见太后身边的嬷嬷早早候着,见夙苏一出来就恭敬的行了礼。 嬷嬷笑呵呵道:“见过楚王妃,太后念您念得紧,您快些过去吧!” 夙苏点头,随着嬷嬷就去了太后的寝宫,让夙苏意外的是,皇后和静贵妃也在,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太后坐在高位,下面皇后和静贵妃一左一右坐着。 三大巨头聚首,倒是有些意思。 夙苏柔顺安静,规规矩矩的向这后宫三位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行礼问安。 太后满目慈祥和蔼,道:“雅儿快坐吧!” “谢太后!”夙苏这才坐到静贵妃下首的位置。 静贵妃见夙苏这一身衣裳款式老旧,用料粗糙,像是穿了无数次的旧衣,有些淡淡的不满,这进宫怎么可以如此礼仪不周。 皇后轻飘飘的睨了夙苏一眼,如此旧衣穿进宫来,有失体面。 太后也是发现夙苏衣裳很旧,眼眸中闪过一抹忧愁,早就听说楚王不喜楚王妃,今日一见,真是不成体统,嗔怪道:“这夜儿太不像话了,怎能让堂堂王妃穿这样的衣裳。” 夙苏连忙解释:“皇祖母误会了,先前在顺娘娘宫中,宫女失手泼了雅儿一身水,雅儿的衣裳湿透了,顺娘娘才让雅儿换上这身衣裳的。” 夙苏声音很轻,仿佛这就是一件不必理会的小事。 静贵妃表情瞬间沉重起来,语气平淡却又隐隐泛着怒意,但还是需要再次确认下,关心的问:“泼水?雅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夙苏不敢有所隐瞒,浅笑盈盈道:“母妃不必忧心,顺娘娘让雅儿同她一起去赏腊梅,宫女们端水走过时,不小心摔倒,水恰好泼在雅儿身上,是雅儿不好,站得近了些,宫女也是无心之失,顺娘娘已经责骂处置过了。” 夙苏那叫一个无辜,眼珠子明亮的像个不知事的小姑娘。 可太后这几位可都是人精,一下就猜到顺贵嫔所作所为皆是故意。 太后脸上染上薄怒,对一侧的嬷嬷道:“顺贵嫔近日火气大,将哀家的清心经拿去,让她抄一抄,近两月就不必出门了,好好抄写经文,平心静气。” “是!”嬷嬷即刻应下。 “咳咳……”夙苏止不住的轻咳起来,用手帕掩住口鼻,这次不是她装的,她真就是有些不舒服,脑袋突然有些昏沉沉的。 夙苏微微喘息,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被冷水那么一激,寒气还是入体了,八成要感冒。 太后一听夙苏咳嗽得厉害,又观她脸色苍白,立刻吩咐道:“传太医。” 太医很快就来了,还是太医院院首郑太医,小心的给夙苏把脉,又问了夙苏些话,马上就有了结论。 郑太医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后行了一礼,道:“回太后的话,楚王妃身子骨本就弱,今日更是寒气入体,着了凉,还受了很大惊吓,应快些回去好好休息,微臣去开方子。” 太后眉头紧锁,看向夙苏更多了几分怜惜和关心,心急道:“这么严重,快些送雅儿回王府,吩咐人好好伺候着,药用最好的,有什么缺的药就从哀家这取。” 第288章 病情加重 郑太医见太后如此在意,一点不敢耽搁,先赶回太医院配药。 夙苏也是站起身,虚弱的行了一礼:“谢皇祖母,雅儿就先行告退了。” 静贵妃也是着急起来,马上派人先送夙苏回王府。 等夙苏一走,太后脸上就挂不住了,心中颇有不满,这顺贵嫔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手,这寒冬腊月的,那水冰凉刺骨,健壮男子都不一定受得住。 太后眼睛瞟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略有不满道:“皇后,你就是这么管理后宫的?” 皇后一直置身事外,如今被太后点名,脸色一沉,立刻跪下,道:“也许就是宫女不小心,顺妹妹也是无心的。” 太后冷笑,她也是从后妃走上来的,宫里那些腌臜事她见得多,听得多,厉声道:“不小心?不小心会召雅儿去她那,她是九皇子的生母,又不是楚王的生母,召楚王妃进宫本就不合常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顺贵嫔的侄女先前对雅儿和老七谩骂侮辱,被人上折子告了个大不敬之罪,这顺贵嫔弟弟一家如今又被判了流放,顺贵嫔是气不过。” 皇后脸色灰暗,应道:“顺贵嫔性子是急了些,也不是会欺负小辈的人。” 太后一听,心中不满情绪高涨,看皇后像是在看傻子,冷声道:“这雅儿进了顺贵嫔的宫殿,宫女就恰好端着水路过,又恰好在雅儿身边摔倒,恰好将手中水泼了雅儿一身,还恰好给雅儿拿了这么一身旧衣裳,太医都没有叫一个去看看。这些就那么凑巧,哼……你掌管后宫,应当好好约束后妃们,注意言行举止,莫要动些恶毒心思。” 皇后垂下头,略带委屈道:“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也不理皇后了,对身侧的嬷嬷道:“让人将此事告知皇帝,雅儿怎么说也是楚王妃,顺贵嫔作为长辈,欺负一个小辈,成何体统。” 静贵妃连忙安抚太后,道:“母后莫要生气,顺妹妹也就是一时生气,行差踏错,雅儿那边,臣妾会安排王府的人时刻照料着。” 静贵妃脸上满是心疼之色,还泛着丝丝委屈,像是在给夙苏鸣不平,顺贵嫔就算是不小心,现在也只能是故意的。 太后点点头:“雅儿那孩子柔和知礼,就是年轻,不知这世间险恶,你多提点些,另外让夜儿好好照料着。” “是!”静贵妃应下。 皇后此时还跪在地上,微低着头,眼中满是冰冷和怨恨,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顺贵嫔眼皮突突直跳,她早就派人盯着,这太后宫中叫了太医,她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 太后身边的嬷嬷送来清心经,传达了太后的懿旨。 顺贵嫔送走嬷嬷,把清心经重重摔在地上,什么两个月别出门,这不就是禁足么! 心中更恨夙苏,怨气和怒气暴涨。 就在顺贵嫔发怒时,那白狐围脖上黑气浓厚,快速钻入她的身体。 夙苏回到王府,喝了药,把人都打发走,把小狐狸给召唤过来。 小狐狸躺在软榻上,哈欠连连,在王府的生活太惬意,每天吃吃睡睡,她都快忘记自己是只妖了。 夙苏取出从顺贵嫔围脖上顺来的两根白毛,朝着小狐狸招招手。 小狐狸从软榻上跳下来,一溜烟就窜到夙苏跟前,死死盯着夙苏手中那两根白毛,全身毛发炸起,周身萦绕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东西你哪来的?” 夙苏察觉到小狐狸的恐惧,神色也凝重了几分,“宫里带回来的,被人做成了围脖,你看得出这狐狸的修为吗?” 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被猎杀做成围脖,也算是悲哀,叹了一口气道:“六百年往上的修为,怨气极重,怕是已经生出怨灵来,北地的狐族,与我们不算同宗。” 夙苏让小狐狸记住这白狐的气息,随手将两根白毛扔进火盆里,接触到炭火的瞬间,狐毛化作灰烬,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异香来。 香气消散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消散了个干净。 夙苏躺在床上,脑袋这会昏沉的厉害,只想睡觉,没心思也不想去管那劳什子白狐。 到了傍晚,夙苏感冒症状加剧了,全身不得劲,脑袋痛得如针扎般,全身酸软无力,咳嗽不断,额头烫得可以煎鸡蛋。 药很苦,夙苏一口闷下去,反胃恶心好半天,真的是太痛苦了。 夙苏虚脱无力的躺在床上。 云红和小清守在床边,用湿毛巾给夙苏退热,两人心疼的不得了。 这早上好好的,就是进宫一趟,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后半夜,夙苏才稍微好些,又吃了一次药,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翌日一早,太后就派了宫女来看望夙苏,还送来好些补品。 宫女一听夙苏病情加重,如今还发着热,躺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就急匆匆的赶回宫禀告。 太后知晓后,即刻安排郑太医去了楚王府。 郑太医看过夙苏,夙苏整个人有些迷糊了,喉咙痛得像吞刀片,全身酸痛,一点都不想动。 太医又改善了药方,叮嘱了许多事才离开。 欧景得知事情原委,气愤之余即刻修书一封给凤冥夜。 玉潇本来与夙苏约好今日去司天监做客的,迟迟不见夙苏,他就跑去楚王府寻人,才知道夙苏病了,还病得不轻。 前日还好好的,突然就病了,玉潇又一打探才知道夙苏在宫里被顺贵嫔欺负了,怒意满满。 玉潇不方便进王府探望,只得先回司天监,找玉临想办法。 玉临眉头紧锁,安抚住玉潇,他们不好干涉后宫,只是安排人给楚王府送去好多上好的药材。 夙苏人缘还是不错的,凤昀白他们一听说夙苏病了就来探望,可夙苏现在这个样子需要静养,不适合探望,只得先回去。 夙苏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想一只煮熟的虾。 云红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夙苏眉都没皱一下将药一饮而尽,她现在没有味觉,尝不出药的味道。 夙苏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就像有刀子在割喉咙,她就不怎么说话了,全靠肢体表达。 夙苏很悲催,重感冒,发高烧,人被烧得迷迷糊糊,更悲催的很,向来不准时的大姨妈也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肚子痛得她怀疑人生。 第289章 盼得君归 夙苏在感冒和痛经的折磨下,流下了悔恨的鼻涕水。 擦鼻涕的纸堆砌成小山,鼻子火辣辣的疼。 猛兽一般的女子,被重感冒和大姨妈双重折磨的不成样子。 傍晚,天空阴沉得可怕,乌云如一团染了色的棉花,乌压压的悬在高空。 寒风簌簌,忽地下起了小雨。 云红将门窗关好,给夙苏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蔬菜碎肉粥。 夙苏勉强吃了些,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这会她恨不得把顺贵嫔狂抽几百下,后悔没有整点顺贵嫔头发什么的,肯定下个咒,弄不死她也要她不好受。 云红给夙苏煮了红枣糖水,又拿了个汤婆子给暖肚子,一直陪在床边,寸步不离。 夙苏轻声道:“云红,我困了,你也别忙了,去睡吧。” 云红轻应了一声,给夙苏掖好被角,才慢悠悠的起身,到软榻上躺下,隔着纱幔就能看见夙苏。 自从夙苏生病,小清和云红就轮流睡在卧房外的软榻上。 夙苏以前是不让人值夜的,现在也是身体不允许,更是拗不过小清和云红。 夜深了,寒风轻轻拍打在门窗上,夙苏肚子还是疼得厉害,注意力也被疼痛感完全引动,根本没法靠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勉强闭目养神。 凤明辰悄无声息的从大门闪身进来,无影无形,如鬼魅一般。 熟悉的魂魄气息靠近,夙苏猛然睁开眼,心情一下就雀跃起来。 夙苏一下子坐起身,就见凤明辰在距离床畔三四步的位置,逆着烛火的光芒站着。 夙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突然意识到云红还睡在一侧的软榻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凤明辰径直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勾唇,淡然浅笑,压低声音道:“放心,我给你的丫鬟下了点迷药,没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凤明辰说着话就拉起夙苏的手,搭上脉,他的手很暖和,他的眼睛如星辰般柔和,莫名让人心安。 夙苏这一刻莫名就有些小委屈,轻轻咬了咬下唇,真的好想扑进凤明辰怀里,可是……还是忍住了。 夙苏乖乖坐着,被凤明辰拉住的手一动不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说你又病了,过来看看。” 凤明辰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接到传信那一刻,他将善后的事交给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夙苏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短短十几日不见,人都消瘦得不成样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凤明辰眼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深邃,偌大的王府,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夙苏唇角微扬,凤明辰风尘仆仆,身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明明就是着急赶回来的,她也不戳破,随口问:“还在下雨?” 凤明辰松开夙苏的手,拉起被角将夙苏的手放回被子中,轻声应道:“下雪了。” 下雪!夙苏一听就激动不已,此时是真的想跑出去看雪,奈何身体实在不允许,按捺住激动的心,气鼓鼓的鼓动腮帮子。 凤明辰轻声劝慰:“京城冬季的雪会下很多场,你现在还病着,等身体好些,我再陪你去看。” 夙苏点点头,她其实也不着急这一时,听到凤明辰主动说要陪她去看,她心里就像吃了一块糖,甜丝丝的,心情也是无比畅快喜悦,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就找到了烈阳。 肚子一阵剧烈疼痛猛然袭来,将沉浸在喜悦里的夙苏拉回现实。 这次痛得比以往都猛烈一些,夙苏小脸皱巴在一起,都快扭曲了,额角冷汗涔涔,双手捂着肚子微微颤抖,不管不顾的直接扑进凤明辰的怀里。 凤明辰一瞬间的身体僵硬,他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心疼极了,眸光颤抖,他刚才把脉就看出来了,他医术虽好,可对女子这方面的病症经验是比较欠缺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夙苏将脸埋入凤明辰怀里,片刻后,肚子痛才慢慢缓解。 疼痛缓和了,夙苏着实贪恋凤明辰的怀抱,让人沉迷其中。 “还很疼?” 凤明辰的轻柔的声音在夙苏头顶响起。 夙苏不情不愿的从凤明辰怀里退了出来,摇摇头又点点头,肚子还在疼,目前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微微挺直身子,小脸还皱皱巴巴,委屈又可怜。 凤明辰心都要碎了,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睡吧,你现在的身子经不住这样熬。” 夙苏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涌满委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肚子太疼了,睡不着,要不你给我一掌,把我打晕,我就能好好睡觉了。” 夙苏撇撇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心不错,她现在又困又累,可肚子的疼和她的困意在极限拉扯,疼痛战胜了困意,最后受苦受难的就是无辜可怜的她。 凤明辰心疼又无奈的轻轻敲了夙苏脑袋一下,“我看应该先给你看看脑子。” 夙苏眼睛里流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直接躺下,身子又往床里侧挪了挪,伸出手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大片位置,示意凤明辰躺上来。 凤明辰一时眼中染上几分错愕,无奈又宠溺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 夙苏眸子里闪烁着灼目的的小狡黠光芒,调皮的眨眨眼:“你放心,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不是那种能霸王硬上弓的人。” 凤明辰满头黑线,就夙苏现在这虚弱样,谁更危险这不一目了然。 夙苏逆着光,看不清凤明辰的眼睛,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无语。 夙苏气吼吼,脑袋微微朝里侧一偏,嘟着唇,像个生闷气的小孩子。 凤明辰轻轻抚上夙苏的脸颊,柔声道:“好了,别胡闹,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些理气活血,祛瘀止痛的药,很快回来,等我下。” 夙苏脸上传来凤明辰指腹的轻触,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时,夙苏觉得大脑有些不受她控制了,身体比脑袋反应要快。 夙苏抓住凤明辰的手,直接把凤明辰往床上一带,凤明辰根本就没有设防,那一瞬间是迟钝的,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夙苏床上了。 前后一气呵成,这哪像生病人该有的气力。 夙苏生怕人跑了,侧身枕着一只手,空出来的双手紧紧抓住凤明辰的衣襟。 第290章 宫中消息 也许是病得迷糊了,也许是肚子痛得迷糊,反正夙苏当自己脑子不清醒,脑子不清醒,所有行为都是随心而为。 夙苏心虚,不敢去看凤明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一只手搭在凤明辰的身上,安安分分的,闭目安眠,不发一语。 凤明辰这一瞬还是有点懵的,事情已经超乎他所想的,他双目望着床顶,不敢乱动。夙苏呼出温热的气打在他的颈窝处,酥酥麻麻,心跳凌乱加速。 许是太安心,夙苏只觉得困意就像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来。 凤明辰任由夙苏靠着,直至夙苏呼吸平稳,确认夙苏睡着后,他还是没敢动,生怕一点小动静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夙苏。 夙苏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侧的位置早已冰凉。 凤明辰不知是何时走的,就像他来时,无声无息。 夙苏望着窗外的一片洁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捂着心口,心跳加快,她昨晚似乎有点出格,不过没关系。 夙苏捂着脸,掀起被子把自己脑袋完全盖住,心绪荡漾,明明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激动。 云红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这一觉睡得有些过于沉了,脑子有些迷糊,甩了甩脑袋,清醒清醒。 云红见夙苏醒了,可天色还早,问道:“王妃,还要再睡会吗?” 夙苏摇摇头,被子盖过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在外面。 云红被下药,夙苏还是有点愧疚的,那迷药下去,睡得沉,但醒来后脑袋晕晕沉沉,特别难受。 云红也不顾礼节,抬手在夙苏额间探了探,确认没有再发热,见夙苏精神也比昨日好了许多,这几天的阴翳之色一度消散。 云红起身去准备洗漱用品,才打开门就被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震撼到了。 下了一整夜的雪,积雪已经超过两尺。 云红兴奋的朝着夙苏的方向喊道:“王妃,下雪了。” 夙苏是真的想看一眼,裹着厚厚的被子就来到门口,银装素裹雪仿佛将整个院子包裹在一团里。 天空还在不断飘落雪花,像一朵朵棉花,轻轻地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柔软的触感,让人心情愉悦。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雪净化了,变得格外宁静和美丽。 夙苏心情格外的好,仿佛一切病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想走进雪里,可刚迈出一步就被云红拦住了。 “王妃,外面冷,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出去。” 夙苏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望着雪一直不停地飘落,被寒气冻了一下,轻声咳嗽起来,云红连忙把门关严实,扶着夙苏就往回走。 夙苏不情不愿,却又乖乖躺回床上。 将夙苏安置好,云红这才离开。 屋里摆上烧红的炭火,一碗比三餐还准时的苦药下肚。 夙苏靠在床沿上,满目哀怨。 雪一直下到午后才停下,府里的下人们忙碌起来,将路道上的积雪清理开。 颐清院的小丫鬟们也忙碌起来,边铲雪边玩乐,不一会竟然打起雪仗来,欢声笑语从窗外飘进来,还在正对夙苏床的窗外堆起了雪人。 小狐狸是南方的狐狸,怕冷,出去撒欢一圈回来就蜷缩在火炉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糖糖与小狐狸关系好,它依偎在小狐狸身上睡得熟,发出“咕噜噜”的打呼声。 午后,小清去熬药,云红去取炭火,出去又耍了一圈的小狐狸昂着脑袋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布包。 “他送来的。”小狐狸将小布包交给夙苏,见没有其他人在,就开口说话了。 夙苏鼓鼓腮帮子,她当然知道小狐狸说的“他”是谁。 打开小布包,里面就两瓶药和一张小纸条。 一瓶是止痛药,另一瓶是配合伤风汤药一起吃,有助于身体快速恢复。 夙苏将药瓶收好,嘟囔一句:“他没进来?” 小狐狸摇摇头,她南方狐狸没见过京城的雪,也就是出去溜溜,就在院外见到凤明辰了,凤明辰将东西交给她后,人就走了。 小狐狸内心os:这大白天私会怕是不合适! 吃过药,夙苏就困倦得厉害,倒头就睡那种。 冬日总是漫长些。 这场雪持续了好几天,天总算是放晴了,这几日,凤明辰没有再来过,夙苏有点懊恼,是不是那天她行为太出格,吓到他了。 雪水消融,夙苏的病也算是好了大半,只是偶尔还有几声咳嗽,身体发虚不爱动弹。 这场病,夙苏人虚弱消瘦了好些。 王府在宫里也是有些眼线的,欧景私下里与夙苏传了些消息,夙苏不以为意,王府里都不见得有多干净,更何况是那偌大的皇宫,朝中官员,皇族宗亲,那个不得埋点眼线,获取一手消息。 东储皇自然不会随意清理这些个眼线,传递些消息有时候更利于前朝后宫的安定。 相同的,这些人的家里保不齐都有皇帝安排的眼线,都是一样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凤冥夜被东储皇安排了些秘密任务,也不知是任务棘手还是怎么,迟迟未归。 欧景为给夙苏,安排宫里的眼线近几日多盯着顺贵嫔。 顺贵嫔已经被太后罚了,东储皇知晓后,也就不好再罚得太过,只是追罚了两月的月钱。又赏赐了好些东西到楚王府。 夙苏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偶有几声咳嗽,云红给夙苏端上润肺止咳的百合花茶,给欧景端上一杯热茶,茶香清雅。 欧景坐在下侧,这是月末例行与夙苏报一些府里的开支账务问题。 很快,公事办完了。 欧景想了想,还是把近日宫里的消息说出来:“这几日,顺贵嫔日日在屋里抄写经书,也不见人,只是饮食方面发生了变化。” 这事本也不是大事,只是欧景觉得有些怪异。 夙苏顺口问道:“什么变化?” 夙苏大概已经猜出来了,那白狐围脖是顺贵嫔的爱物,那东西生出怨灵,缠在顺贵嫔身上,必定是有所动作的。 欧景答道:“顺贵嫔以往多食素食,近些时日饮食多为鸡鸭鱼兔,一日三餐,餐餐以肉食为主,食量也莫名大了许多。” 这宫里不缺山珍海味,吃点鸡鸭什么的也就是寻常事,可一个人数年的饮食习惯突然发生变化,让人不免多在意了几分。 第291章 宁静致和 欧景职业习惯,让他很在意这些变化,让人特意关注了下,顺贵嫔是突然喜欢上食用鸡鸭鱼兔的。 夙苏浅浅笑笑,怨灵寄居,吸收人的怨气、生气为食。生气不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只会觉得自己很饿,疯狂的吃东西,鸡鸭鱼兔一类又是狐狸喜欢吃的。 夙苏淡淡道:“让人盯着吧,有什么异常再看看。” “是!”欧景神色无异,府里人都说王妃怯懦胆小,可只有他们知道,王妃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欧景脸上闪过一抹踌躇,站起身躬身一礼,低声问:“王妃不和顺贵嫔计较?” 欧景问得很直白,似在试探,又似简单询问。 夙苏浅浅笑笑,眼睛微微眯起,“有人会计较的的,不需要我来。” 欧景见夙苏这般笑得柔和,有那么一丝丝危险的感觉。 夙苏对于顺贵嫔没有太多想法,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动手。那天事情闹得不算小,欺负她,太后、皇上面上会多有微词,禁足,已经算是小惩大诫过。 静贵妃,夙苏现在是她的儿媳,自己儿媳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了,就是打得她的脸。 静贵妃在后宫能坐到贵妃位置,在皇后不在时,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不是表面那般静和谦顺,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顺贵嫔,明里暗里都会使些绊子。 况且顺贵嫔还有身上那东西,放任不管可是会要命的。 夙苏把玩手中的茶杯,她完全什么都不用做,顺贵嫔就在自己给自己挖坟,有操那个心的时间还不如多写几本话本子赚钱呢。 欧景见夙苏如此这般淡然,从容行了一礼才告辞离开。 夙苏身子如今好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让小清和云红再守夜。 望着窗外是一片漆黑。 夙苏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小狐狸和糖糖有样学样的端坐在夙苏两侧,像两座守门的神兽。 一人两兽排排坐,有种莫名的喜感。 小狐狸透过窗户缝隙,看向正对面,虽然看不见人,但她能感觉到人在。 “他怎么不进来了?” 夙苏哀怨的叹口气:“大概是我耍流氓把人吓到了。” 小狐狸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充满着迷惑和不解,水灵灵的透着亮光,迷人极了。她对人类的一些情感理解不清。 夙苏长长吁了一口气,催促道:“回你们房间睡觉。” 小狐狸和糖糖如今住一间房,直接被夙苏撵回自己房间睡觉。 凤明辰站在黑夜中,寒风凛冽,扬起他的发丝,身形挺拔,在寒风中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的唇角挑着淡淡的温柔,如同耀眼的星芒,眼眸一直望着夙苏屋子的门。 他真的想进去看看,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的更多。 不知站了多久,凤明辰转身离开。 夙苏坐在床沿,感知到凤明辰气息的逐渐远去,直到感知不到,幽幽叹口气,直挺挺倒在床上,满目愁。 京城的十一月,是寒冷的,是冰雪覆盖的。 皇宫的十一月,是忙碌的,是普天同庆的。 十一月初六,是皇后令诞,宫内外早就忙碌起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令诞节盛会在重华殿举办,殿内宽敞,那日京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都会携带家眷来此地祝贺。 宴席里里外外都要皇后亲自过一遍,以免到时出了差错被人笑话。 凤冥夜踩着晚霞赶回王府,直奔夙苏的颐清院,彼时夙苏正在用晚膳,付婶做了夙苏教她的水煮肉片、辣子鸡、酸辣白菜、麻婆豆腐、香辣虾、萝卜排骨汤。 夙苏病了这些日子,饮食清淡,嘴巴里都淡出天际了,今日可是特意让付婶做了麻辣爽口的菜打牙祭。 凤冥夜眸中浅含歉意,父皇安排他去暗中调查一些东西,走得匆忙,期间收到欧景传来的消息,却一时脱不开身。 目光落在夙苏身上,才十多天没见,那张小脸瘦削的不成样,下巴都尖了。 夙苏放下碗筷,也没起身行礼,客套的问:“你是来蹭饭的?” 凤冥夜真没想到夙苏见他第一句会是这样的话,额角划过黑线,他径直坐到桌前。 云红立刻去添了一副碗筷。 食不言寝不语,凤冥夜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心想夙苏这小厨房的厨娘不错,做的菜样式新奇,色香味俱全,只是有些辣。 凤冥夜吃到一半,端过茶水猛灌两口。 东储百年前就有辣椒,日常中也不乏辣椒调味,但京中人饮食较为清淡,这一桌子菜,大半都是辣的,不习惯也正常。 夙苏啧啧嘴,着实看不下去了,吩咐道:“让付婶给王爷炒两清淡的菜过来。” 小清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往小厨房跑去。 云红盛了一碗排骨汤给凤冥夜。 付婶手脚麻利,很快就炒好两个清淡的小菜送上来。 晚膳后,夙苏与凤冥夜坐在前厅里说话,丫鬟们都被打发出去。 凤冥夜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随口道:“你这里饭菜不错!” 夙苏一怔,这意思不会是想抢她的厨娘吧?那可不行,连忙道:“你要是喜欢,让大厨房的厨子过来跟着学,包教包会。” 凤冥夜微皱眉,看夙苏一脸真诚,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 凤冥夜关心的问:“身体怎么样?” 夙苏点点头,见凤冥夜在品茶看不见,就应声道:“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影响后日进宫给皇后祝寿的。” “嗯!”凤冥夜不由失落一分,他没这个意思,就是单纯关心一下。 一时,厅堂里安静下来。 沉默片刻后,凤冥夜道:“顺贵嫔那你不用操心,何家……快倒了。” 夙苏明白凤冥夜的话,点点头,若是何家倒了,没了仪仗的顺贵嫔,在后宫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夙苏眼中暗了暗,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夙苏被寒风一激,喉咙痒痒的,不由得咳嗽起来,连忙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才将咳嗽压下去。 凤冥夜见状心中泛起愧疚,夙苏这会已经缓和了,小口小口的抿着茶。 凤冥夜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低声道:“我好好休息,我那还有公务要处理。” “王爷慢走。”夙苏笑呵呵的,站起身,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似乎巴之不得凤冥夜赶紧走。 第292章 补生辰礼 凤冥夜见夙苏毫不挽留,心中不免泛起阵阵堵涨,府里其他女人,他去了,一个个生怕他走,她倒好,巴不得他赶紧走。 凤冥夜微微回头,夙苏正在收拾茶具,头都没抬一下。 凤冥夜有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感觉,脸上染上几分幽深情绪,径直离开了。 书房里。 云墨和欧景斜靠在靠在墙上,高大的身影挡住烛火的光晕。 凤明辰依旧站在阴影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欧景情绪不高,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云墨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诧异,率先问:“是出了什么事?” 欧景幽幽轻叹一声,娓娓道来:“上上月王妃生辰,王妃当时不在府里,就没准备生辰礼,之前我给王爷提了醒,王爷让我看着办,可我实在想不出该送些什么,你们也帮忙给想想。” 欧景头都大了,若是其他夫人,他随意挑些首饰送去,可王妃不是其他人,本就送晚了,送的东西既要有诚意,也要合王妃的心意,要让王妃欢喜。 云墨微抬眸,看向角落的阴影里,问:“影,你跟着王妃时间最长,王妃喜欢什么?” 凤明辰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翡翠,或者直接送一箱黄金。” 欧景眼角微抽,翡翠他理解,这直接送黄金不太好吧!一点不用心。 可是,欧景了解影,不会乱说忽悠他。 云墨看出欧景的顾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唇畔凝着笑意,附和道:“听他的没错。” 欧景重重点头,他也相信两人不会忽悠他,打定主意,翡翠和黄金一起送,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俩似乎有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和王妃有关。 欧景暗暗有些不爽,就像小伙伴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偏偏就是不告诉他。 云墨双手环胸,随口问:“王爷呢?去哪了?” 欧景难得露出个嬉笑脸,意味深长道:“王爷一回来就去看王妃了,若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别去扰了王妃和王爷。” 凤明辰听到欧景的话,心底就不太舒服。身影微动,光影晃动,把自己的身影完全暴露出来,往门口走去。 云墨微蹙眉:“影,你去哪?” 凤明辰心底不太舒服,像是有巨石压着一般,低沉着声音答:“回去睡觉。” 凤明辰行至门口时,书房的门被突然推开,凤冥夜冷着一张脸走进来,见三人都在,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下。 欧景见到凤冥夜瞬间,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疑惑,问:“王爷你不是去王妃那?” 凤冥夜冷眸微抬,眼底一片阴翳,不冷不淡道:“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没事都回去吧!” 欧景眉头又皱起来了,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王妃病着,王爷不在府里,回来了也不好好陪着王妃,着实不像样。 欧景也就在心里发发牢骚,牙齿咬得稀碎。 凤明辰轻颔首,走出门,掩入夜色中,不见踪影。 欧景明显感觉到凤冥夜情绪不对劲,也不停留,推搡着云墨离开,先溜为敬! 夜深人静,地上还堆着积雪。 夙苏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这些日子不是在忙就是病着,把最大的话本事业给落下了,趁着这两日还得空,能补一点是一点。 云红送来一碗刚做好的核桃芝麻露,劝道:“王妃,你这病还没好全呢!早些休息!” 夙苏接过核桃芝麻露浅尝,浓香扑鼻,甜香味美。 云红给夙苏桌子简单收拾了下。 夙苏快速喝完,柔柔笑道:“我这快完了,写完就睡,你先回去睡吧!” 云红知道夙苏写话本时不喜欢被打扰,应了声就先退下了。 凤明辰站在一处院子的屋顶,寒风扬起他的发丝,衣袂随风摆动,他似感觉不到寒冷般,静静地杵立在那。 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对面恰好能看到颐清院。 夙苏的屋子还亮着烛火,能看见人影晃动。 夙苏有所察,可等了许久依旧没有其他动静,轻轻咬着笔杆,鼓着腮帮子,幽幽怨怨叹口气,那天一时冲动,把人给吓跑了。 隔天一早,凤明辰拿着一只巴掌大的红木锦盒找上欧景。 欧景踏进夙苏的院子,身后跟着四名丫鬟,手里各托着一个红木托盘。 欧景歉意的躬身赔罪:“属下奉命送来王妃生辰礼,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妃恕罪。” 夙苏没有在意,眼睛扫过丫鬟手里的托盘,最前面丫鬟手中托盘里摆着一套瓷器茶杯,精美异常。 第二个丫鬟手里端着锦缎布匹。 第三个丫鬟端着的托盘里是一个巴掌大的红木方形锦盒。 而最后一个丫鬟,她似乎很吃力,托盘上摆着一个黄梨木的小箱子,四四方方,约摸一尺长,朱漆描色,十分精致。 夙苏径直走到最后一个丫鬟面前,打开小箱子,里面摆着金晃晃的金条。 沉甸甸的一箱黄金,谁见了不迷糊,夙苏眼睛亮晶晶的,抱着小箱子不撒手,脸上的笑容灿烂迷人。 欧景见夙苏高兴,心中大事落地了,影说的没错,王妃喜欢黄金。 欧景正了正神色,又一次万般歉意的躬身致歉:“王爷早就吩咐过,属下一时忘记了,请王妃见谅。” “不用太在意!”夙苏无所谓的摆摆手,凤冥夜也不像是能想起她生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欧景还记得,以凤冥夜名义来走一走过场。 欧景心中大石落地,一片畅快,眉眼含笑,让丫鬟们把其他东西放下,就告辞离开了。 云红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先前陛下就送过不少黄金,但王妃生辰送黄金,难免让人觉得不上心。 “王爷这送礼真是朴实无华。” 夙苏笑意染上眉头,眨眨眼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这里,送礼讲究个实用,这金子就很实用,快些收起来。” 云红立刻吩咐人将东西搬去夙苏的小私库。 夙苏这时才想起另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枚帝王绿平安扣。 夙苏一眼就爱上了,这枚平安扣就算经过雕琢,其中灵气浓郁不散,触手温润,通透无暇,是难得的珍品。 夙苏抿抿唇,是她眼界小了,这枚平安扣可比那一箱黄金值钱。 欧景这人真舍得,这种珍品怕是王府里也找不出几样。 第293章 皇后令诞 十一月初六,皇后令诞,夙苏一大早就随着凤冥夜进宫,先去皇后宫中送上贺礼。 东储皇也在皇后宫中,端坐在高位上,气色不错,只是眸中隐隐有一抹不散的哀愁。 夙苏同凤冥夜行了礼,说了几句贺词吉祥话。 皇后连忙让两人坐下,皇后更是起身上前,拉过夙苏的手,关切的问:“听说雅儿病了许久,可痊愈了?” 夙苏脸上挂着笑容,答道:“谢母后关怀,已经痊愈了。” 皇后又道:“唉……雅儿瘦了,夜儿别只顾着公务,应多陪陪雅儿才是。” 皇后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底却有几分嘲弄。 凤冥夜淡淡应了一声“是”。 夙苏小心翼翼的将手抽回,眼中似有畏惧之色,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凤冥夜,做足畏缩怯懦的样子。 皇后看夙苏时眼中闪过鄙夷,转瞬一眼,脸上又挂起和蔼的笑容,眼底是明晃晃的冷然。 贺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夙苏与凤冥夜坐在一旁,没有什么话可说。 太子携太子妃及小世子送上贺礼,是一扇太子妃亲手所绣的屏风,鸾凤和鸣的吉祥图案,用金线和孔雀羽毛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太子世子名凤齐荣,三岁,乖巧可爱,小小身影扑在皇后怀里,甜甜叫了声“皇祖母”。 皇后面上顿时染上慈爱祥和之色,那柔性的光辉,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对夙苏的鄙夷之色。 皇后抱着凤齐荣,宠溺的不得了,拿着一块软糕哄着。 时辰差不多了,一行人移步重华殿。 路旁还有积雪,路面湿滑。 太后这两日身子不爽利,又怕冷,也没有出席宴会。 重华殿里早已布置好,宫女太监们在席间穿梭,珍馐美味摆满桌子。 男宾与女宾是分开的,几几两两凑在一起谈笑风生,很是热闹。 夙苏由宫女领着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侧是二王妃周月妍,她依旧似往常一般,笑容温婉,与夙苏也能说上几句话。 周月妍关心问:“四弟妹身子如何了?” 夙苏看得出周月妍是真心关心她的,扬起浅浅的笑容,回道:“已经好了,劳二嫂嫂挂心了。” 周月妍微微颔首,她听说了夙苏在宫里的事,觉得顺贵嫔是在无理取闹。 皇后令诞,顺贵嫔被特许参加宴会,她坐在德妃娘娘下首位置,微垂着脑袋,不时用余光扫视夙苏,一双眼睛阴鸷晦暗。 夙苏似有所觉,抬眸看过去,眉尾微扬。 只是十多日,顺贵嫔已经消瘦的不成样,眼窝凹陷,就算脸上施了厚重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周身已经完全被浓郁黑气笼罩住,她拢了拢脖颈上的围脖,微微瑟缩着身子,似乎在害怕什么。 夙苏撇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殿中心,宫中乐人共奏,琴音绕梁。舞姬翩然起舞,美不胜收。 女宾们不时小声窃窃私语,聊聊八卦,说说京中八卦。 男宾们把酒言欢。 倒是一派和气致祥之样。 夙苏端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和周月妍说上几句话,周月妍句句有回应。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桃色宫裙的宫女提着酒壶过来给夙苏斟酒,倒着酒时竟然分心了一下,不小心将酒溢撒出来,酒水撒在夙苏衣裙上,湿透一大片,留下大片的污渍,。 宫女轻轻地“啊”了一声,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 周月妍皱起了眉头,轻声呵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宫女顿时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跪下,满含哭音道:“王妃,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请您饶恕奴婢。” 夙苏淡淡地望了宫女一眼,有点无语,她和皇宫是不是八字不合,每次进宫都没好事,上次被泼水,这次被撒酒。 宫女看起来十分害怕,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上半身近乎贴在地面上,脸紧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周月妍脸色不佳,这宫里的宫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般冒冒失失的宫女可不多见,况且这般失礼,着实不应该。 夙苏先给周月妍一个安定的眼神,才缓缓对跪着的宫女说:“无事,你起来吧!” 宫女像是得了大赦,直起身子却没有站起来,她看着夙苏身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微张口,结结巴巴的说:“楚王妃,奴婢带您去后殿换一件衣裳。” “好。”夙苏应了声,这衣裳湿了,大片的污渍被人看到不好,有失礼数。她站了起来,低声和周月妍说了一句:“二嫂,我先失陪一下。” 周月妍嗔怪的看了一眼宫女,点点头。 宫女带着夙苏就往后殿走去,后殿有准备好的厢房。 此时正是宴席热闹时,这后殿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异常安静。 宫女将夙苏带着往僻静处走,一个鬼影都看不见。 夙苏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明明后殿有那么多空房间,却选择了最里面最偏僻的,不是有鬼就是有别的谋划。 夙苏不动声色,跟在宫女的后面,她倒要看看这宫女想做些什么。 宫女将夙苏引至一间较为偏僻的厢房,房中窗户紧闭,中间用屏风隔开,内侧摆着一张木床,外侧摆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木椅,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 宫女将夙苏引到桌前坐下,给夙苏倒了一杯茶,,茶水还冒着热气。 夙苏眉目微扬,眸中是冰冷一片,今天宫中忙碌得很,这里的茶居然还是热的,着实是“有心”。 宫女微低着头,小心翼翼道:“王妃,此处是给宾客休息的,你先喝杯热茶去去寒,在这里歇一会,奴婢去给您拿件干净衣裳。” 夙苏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宫女见夙苏喝了茶,退了下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夙苏见人走了,将口中茶水吐掉,眼中冰冷一片,唇边凝起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这宫女想做些什么。 夙苏猫着身子躲在门后,屋里十分静谧,透着一丝诡异。 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传来“吱呀”一声,敞开的门恰好遮掩住门后的夙苏。 走进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青色锦袍。 男子鬼鬼祟祟,走进房间先是放眼看去,空旷的屋子里藏不住一个人,他脚不停歇的就往屏风后走去,直奔屏风后的木床。 第294章 歹毒用心 男子走近木床,才发现木床上没有人,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心中一时乱了方寸,本就是做贼心虚,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让他一瞬脚步不稳。 男子刚要回头寻找,就被一阵狂风打落在地,脑袋磕在床沿,传来剧烈疼痛,他捂着脑袋抬起头,紧接着又被无形的力打在脸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他眼花缭乱,他急切的四下寻找着什么,却见不到人影,一下子更慌神了。 难不成是有鬼!男子脚步虚浮,差点栽倒在地,此刻就想快速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一阵狂风再次袭来,直接将男子掀翻,男子直接被吓尿,耳边传来阴森森的笑声,如幻如虚,又那么真切的响在耳边。 男子一个抖激灵,直挺挺的倒下,是被吓晕的。 夙苏从屏风后走出来,眼底森然一片,都这样了她要是还看不出耍什么把戏,几百集的宫斗剧就白看了。 夙苏伏身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子,露出一抹邪笑。 这男子,夙苏不认识,见他衣着不俗,今日能来宴席的人,必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夙苏将男子扔到床上,放开神识,感知到那宫女还在附近。 夙苏抿唇邪邪一笑,把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人一闪躲到门后。 宫女起先并未走远,她在一侧盯着,确认男子走进屋里就没有再出来,刚要转身就禀告,就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凑近看看,要确定一切顺利,才好进行下一步。 宫女见大门敞开,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探着身子就往屏风后看去,她的脑海中早已演练过千万遍,绝不容有失。 夙苏从门后走出来,一掌劈在宫女的后颈,宫女身子一软,直直倒下,她甚至没有看见夙苏的脸。 夙苏把宫女拎起来,直接扔到床上,天气那么冷,这么睡容易着凉,贴心的给床上一男一女盖上被子。 夙苏走出房间,关好门,径直就往重华殿那边走去,一路小心翼翼,确定没被人看见。 重华殿外,夙苏很是碰巧就遇上二公主凤安嘉。 凤安嘉见到夙苏,脸上浮上和煦的笑容,上次都没好好感谢夙苏的帮忙。 夙苏打量着凤安嘉,脸色红润,和母亲和好后,这人精气神都好了。 凤安嘉眸中满是惊喜,她今日来宴席,本就想和夙苏说说话,没想到在殿外遇见,问:“雅儿,你怎么在这?” 夙苏指了指自己裙上的污渍,不好意思的开口:“二皇姐,我不小心弄脏了,有个宫女带我去换,那宫女走得急,我一晃神就跟丢了,宫里我也不熟,就只好先来前面了。” 凤安嘉微微蹙眉,这宫中的宫女现在都这般没规矩吗? 凤安嘉见夙苏脸上有窘迫之色,道:“去我宫里换吧!” 夙苏求之不得,连忙应下。 凤安嘉常年养病,东储皇就安排宫中的一处宫殿给她居住,清幽安静,又临近太医院。 水月带夙苏去偏殿换衣裳,宫中摆设简单不失格调。 夙苏换上干净衣裳,凤安嘉已经给她准备好一盏姜茶。 凤安嘉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对宫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关心道:“外面冷,喝杯姜茶驱寒,你身子刚好,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夙苏接过姜茶,捧在手中暖了暖手,小口小口的喝下。 就在这时,外面喧闹起来。 水月朝着门外道:“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即刻有宫女进来禀告:“公主,王妃,不好了,重华殿那边失火了。” 凤安嘉皱眉,今日是大日子,所有人都在重华殿,如今突然失火,会不会又有人存了歹心。 夙苏也变了脸色,着急道:“我们也快过去看看吧。” 凤安嘉旋即点点头。 两人急匆匆的就往重华殿的方向赶去,一路上,碰到不少宫人赶去救火。 赶到重华殿时,才发现是重华殿后殿一处角落的院落起了火,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只是不知是谁吵闹了句楚王妃和一个男子还在屋里。 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瞬间在人群中点燃,那本就不起眼的小院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夙苏与凤安嘉赶到时,已经挤不进里面了,只能站在外面观望着。 而这个屋子,夙苏在熟悉不过,正是宫女带她来换衣服那间屋子。 夙苏啧啧嘴,若是她一开始中了招,被大火引来的人看到与一个男子共处一室,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这楚王妃怎可做下这样龌龊的事!秽乱宫廷,这楚王殿下的脸都给丢尽了。” 一旁三两成群的姑娘们小声议论着。 正巧被夙苏和凤安嘉听了去。 夙苏脸色苍白,一脸茫然无措。 凤安嘉眉头紧蹙,眼神犀利,一点没有先前那般柔和娇弱模样,厉声叱喝那几个姑娘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三个姑娘不识得凤安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其中一人还是有些眼力见的,见凤安嘉衣着和气度不凡,端端正正行了一礼,眼底划过一抹讥诮,道:“这位姐姐,并不是我们胡说,是里面,楚王妃与人私通,恰好被人抓了个正着。” 夙苏还在酝酿感情,凤安嘉回头看她时,她就怔愣在原地,双眼无神,像是魂被抽走了一般,让人看了心疼。 凤安嘉被气急了,呵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呢!本宫乃玉成公主,这位就是楚王妃,我们好端端在这,你们胡言乱语,损坏楚王妃名声,小心本宫禀告父皇,严惩你们。” 三个姑娘看向一脸茫然无措的夙苏,一时也懵了,对视好几眼才缓过来,扑通跪在地上,“公主、王妃恕罪,不是我们乱说,是里面都这么传的。” 夙苏一听,身形不稳,差点栽倒,还好有凤安嘉扶了一把。 “我……我……”夙苏声音带着哭腔,双目微垂,轻咬着下唇,脸色青白灰白,朝凤安嘉似有话说,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凤安嘉轻扶着夙苏,心疼不已,这种事被人诬陷乱说,还传得人尽皆知,这些流言蜚语,要一个女子以后如何自处。 凤安嘉安慰着夙苏:“别怕,别怕,皇姐在这里,皇姐给你出气。” 夙苏心中感动,微垂的眸中划过一分歉意。 第295章 咄咄相逼 凤安嘉让几个姑娘把事从头到尾说清楚,几个姑娘身份并不高,见凤安嘉一脸怒意,连忙把知道的事说了。 起先,皇后宴席正热闹着,突然有人说失火,因着失火的地方距离重华宫宴厅不远,皇后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救火。 这时有个宫女跑来说见到楚王妃和一个男子就在着火的屋里偷情,火势太大,两人被困在屋里出不去,让快去救人。 那宫女声音不小,在场人基本都听见了。 恰好楚王妃的位置上也没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宴席也就开不下去。 皇后十分生气,当着那么多人败露丑事,令皇家颜面扫地,就带人来了这后殿,先救火再问罪。 火势并不算大,只烧了一间屋子。 可当时在场人太多,楚王妃与人私通这种丑事一下子就传的人尽皆知。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都围在了这里。 皇上那边也没制止。 凤安嘉脸色铁青,想到什么,惊得背脊冷汗涔涔,她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这无中生有的事,架不住流言蜚语。就算什么事没有,也会被人传成真的,到时候,一口一个吐沫星子都可以把人淹死。 夙苏也会因为名节有亏,会被处置干净,不会有人去关心此事真假。 夙苏身形踉跄一下,凤安嘉眼疾手快的扶住,安抚道:“雅儿别怕,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皇说清楚,让父皇给你做主。” 凤安嘉让身后跟来的宫人直接强行挤出一条路来,拉着夙苏往里走。 凤安嘉像是要奔赴战场的勇士,夙苏脚步虚浮,像是只被吓傻了的小白兔,被凤安嘉牵着往里走。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被强行分开,不少人就注意到夙苏和凤安嘉,其中不乏有认识她们的人。 众人还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窃窃私语起来。 “楚王妃与二公主在这里,那里面的人是谁?”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当即反应过来,一阵诡异的缄默。 一时之间,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凤安嘉和夙苏。 凤安嘉完全不受影响,她虽然常年病着,但她有一个公主该有的尊贵和气度,她像是冲锋的勇士,将带着夙苏上阵杀敌。 最里面,宫人们还在不断给小屋泼水,明火已经熄灭,还有一阵浓烟。 小屋门外可热闹了。 东储皇眼神晦暗不明,他相信夙苏不是那种人,却也架不住人陷害。 皇后似乎很着急,但她的眼底是得逞的笑意。 静贵妃脸色黯然,猜测夙苏可能被算计了,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该如何处理。 凤冥夜作为当事人,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浑身散发着暴戾阴冷的气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讽笑道:“这夜儿公务繁忙,难免对自己的王妃有所疏漏。” 顺贵嫔也在一旁搭腔:“有这样不守妇道的儿媳,静贵妃姐姐真是好福气。” 东储皇眸色瞬间阴沉下去,事情还未证实,她们就那么笃定,若不是提前就布置好……很好!他的皇后和贵嫔,只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好的很。 凤冥夜冷眸扫过皇后和顺贵嫔,眼中阴鸷嗜血,蛇鼠一窝,何家和林家不必留了。 凤安嘉带着夙苏穿越人群,走近就听到皇后和顺贵嫔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直接出声:“顺娘娘可知,诬陷一个女子的清白,会要了她的命。” 众人被凤安嘉的声音吸引,齐齐看向凤安嘉的方向。 特别是当众人看到凤安嘉牵着的夙苏时,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直接惊在原地。 凤冥夜唇角微勾,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顺贵嫔不可置信的看着夙苏,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时慌了神,眼睛望着屋里,又望向夙苏,脸色顿时灰败。 静贵妃看见夙苏,心中巨石落下,上前握住夙苏那冰凉僵硬的手,问:“雅儿,你去哪了?” 夙苏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低垂着头,呜呜咽咽道:“我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恰好在殿门口遇到二皇姐,二皇姐就带我去她宫里换了身衣裳,回来就听说,听说……怎么就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夙苏强撑着身子,声音越发委屈,带着哭腔,摇摇欲坠的模样惹人生怜。 凤安嘉就站在夙苏身侧,轻拍夙苏的背,任谁被这么一通诬陷,又事关名节,都会受不了。 凤安嘉身体不好久居宫中,这宫中那些腌臜事,她听得多了去,今日这场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人设计陷害。 凤安嘉不善的眸光扫过顺贵嫔和皇后,脸色微沉,朝着东储皇和皇后福了福身,道:“儿臣是在重华殿外遇到的四弟妹,当时四弟妹衣裳不慎弄脏了,很是着急,儿臣就带四弟妹去了儿臣宫中换衣裳,后来听到宫人们说重华殿起火,我们才着急赶了过来,就听到有人诬陷四弟妹清白。若是父皇母后不信,大可问一问我宫中之人,我们过来时一路也遇到不少宫人,也可叫来对峙查问。” 凤安嘉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语调也越来越冷淡,看向皇后时,眼中多了几分冷然。 “王爷,妾身……妾身……”夙苏小脸皱在一起,看向凤冥夜时委屈得很,一下子扑进凤安嘉怀里,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下大哭了出来,像是要把一切委屈全哭出来,有凤安嘉挡着,别人也看不出夙苏在真哭还是假哭。 夙苏那委屈至极的哭声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凤冥夜见夙苏那委屈痛苦的模样,心都揪了一下,眼底阴沉可怖,他沉着脸,朝东储皇道:“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和雅儿主持公道。” 东储皇似乎很是震怒,道:“查,把来报信的宫女带来,朕亲自审问。” 夙苏还在假哭,但心里爽急了,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东储皇眼角余光落在顺贵嫔身上,顺贵嫔是最先跳出来指证的,前些日子顺贵嫔就已经欺凌过夙苏,他念在顺贵嫔是因家人之事伤心失常,没有深究下去,可现在倒是变本加厉。 皇后脸色霎时苍白,没有确凿证据根本不能对夙苏怎么样,况且眼下这局势……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大势已去。 第296章 如此诬陷 皇后睨了顺贵嫔一眼,这么点事还能搞出乱子,真是没用!她现在只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顺贵嫔心不由的揪紧,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惧由心而生,只感觉脖颈处被什么勒紧,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夙苏不着痕迹的睨了顺贵嫔脖子上的围脖,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它正在吸食顺贵嫔的恐惧,胃口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顺贵嫔小命难保。 东储皇阴沉着脸扫过顺贵嫔和皇后,先前就她们俩叫得最欢。 很快,一个宫女就被提溜上来,正是那个声称见到夙苏与人偷情的宫女。 宫女跪在地上,不时抬起头看向顺贵嫔,她心里此时慌得很。 夙苏此时已经哭累了,拿着手帕擦着并不存在的泪水,眼眶被揉得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夙苏看着地上的宫女,是没见过的,率先问:“就是你来禀告说楚王妃与人私通?” 宫女还不知道事情反转,听到有人说话,就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但还是肯定的语气说:“是,奴婢亲眼所见。” 凤安嘉眉尾上扬,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顺着夙苏的话问:“你怎么确定你看到的人是楚王妃?” 宫女答道:“奴婢见过楚王妃,识得楚王妃穿的衣裳。” 挨得近的人听了宫女的话,都不由倒吸一口气,这宫女的话有待深究,既说见过楚王妃,却又说识得衣裳,前后矛盾。 况且现今楚王妃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没认出来,若是真认识又怎会这么说。 如此蠢笨之人,不知是何人指使。 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宫女根本不认识楚王妃。 夙苏扑通一下跪下,委屈到身子不停颤抖:“还请父皇为我做主。” 东储皇自然是看明白了,这个宫女根本不认识夙苏,浑身散发着怒气,目光也变得森然。 “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打,问问她到底是受了谁指使,胆敢攀咬诬陷楚王妃,若是不说,直接打死。” 宫女身子一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下一秒,就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把她架着拖了出去。 宫女被拖下去,嘴里还叫唤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陛下……” 凤冥夜眼神越发冷,道:“父皇,这屋里到底是何人,也该让大家伙亲眼看看,免得旁人以后议论不休。” 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刚才说楚王妃偷情都是那个宫女和顺贵嫔嘴里说出来的,实际谁也没亲眼见过。 东储皇点点头,沉声道:“来人,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人?” 凤冥夜此时站到夙苏身边,高大的身形像是要给夙苏遮挡风雨般。 不多久,屋里被带出一男一女,两人身上脸上被火熏得漆黑。 但还是有人认了出来,男子叫何原,是何尚书家的庶子,不学无术,是青楼楚馆的常客,没有娶妻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稍有不顺心就打那个外室,外室被他活活打死了,那个外室有个兄长,赖上了何原,何家花了不少钱才摆平此事,何家有意遮掩,可这些不堪的事迹早传了出去,在京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月妍一直站在一侧,她一眼就认出那女子就是不小心将酒洒在夙苏身上的宫女。 周月妍眼睛微微眯起,连忙禀明:“父皇,这个宫女儿臣认得,她将酒水洒在四弟妹身上,说要带四弟妹去换衣裳,故意将四弟妹带离宴席。” 东储皇一听,眼神犀利,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当差?” “奴婢名月柳,是重华殿洒扫的宫女。” 月柳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这一切都超乎了她的预想,明明喝下迷药的是楚王妃,她也看着何原走进屋里,怎么到了最后,在床上的人是她。 何原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跪在地上,迎着凤冥夜的视线,只觉得背脊像是压了千斤重物。 何原醒来时看到身侧躺着的月柳,就知道事情发展成他不敢想象的地步,他是家里推出来的牺牲品,可是他没有权利反抗,只要今天拉楚王妃下水,他还能活着,否则家里就要将他打出去,最后只会惨死街头。 月柳垂下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当即心一横,道:“奴婢带楚王妃到后殿换衣裳,去拿衣裳回来时就见一男子进了屋里,奴婢才进屋查看,就看见楚王妃与那人偷情,楚王妃发现了我,将我打晕,定是楚王妃发现私情败露,才放火要烧死我们,毁尸灭迹。” 何原也顺着月柳的话说:“是楚王妃勾引的小人,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夙苏听完差点就要拍手叫好了,月柳有写话本的潜质。 夙苏手帕擦了擦眼睛,苦丧着脸,驳了一句:“没镜子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又不眼瞎。” 空气一时都安静了。 众人视线在凤冥夜和何原身上转了一个来回。 凤冥夜长相俊美,冷傲独立,挺拔轩昂,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再看看那何原,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身形干瘪,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 眼瞎的人都不会选何原这种人。 不知是谁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立刻捂住嘴噤声。 东储皇眼睛扫过夙苏,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倒是认同夙苏的话。他见多了这些腌臜事,眸光冷漠的落在何原身上,冷斥道:“事到如今还敢攀咬楚王妃。” 何原身子一下就塌下去了,他此时真的后悔死了,为啥要跟着月柳的话说,他若是咬死是与月柳私通,顶多就是一个私通宫女的罪。 这时,有侍卫来报,那报信的宫女挨了打,承认是顺贵嫔指使她做的。 事到如今这步,已经很明了了。 东储皇当着这么多朝中重臣上,不想再审下去,只会撕了顺贵嫔最后一块遮羞布,顺贵嫔是他的嫔妃,只会让皇室丢尽颜面。 东储皇眼神越发冰冷,看着地上的何原如同看一个死人,作出最后的判决:“何家何原,与宫女私通,淫乱宫闱,嫁祸诬陷楚王妃,其罪不可恕,三日后处斩。宫女月柳秽乱后宫,陷害楚王妃,杖杀。何尚书教子不严,罢黜尚书之位,调任工部郎中。” 第297章 落定时刻 东储皇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何原脸上所有的血色一下子被抽走,整个身体抑制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最后直挺挺倒地,这次是被圣旨吓晕的。 月柳一脸灰败,她不由看向顺贵嫔,疯了一样冲向顺贵嫔,扒拉着顺贵嫔的衣摆,哭嚎道:“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都是听了你的吩咐设计陷害楚王妃的啊,奴婢不想死,求你救救奴婢。” 月柳这是直接自爆了。 顺贵嫔整个人气得发抖,她本来以为趁着这件事绝对会让夙苏身败名裂,没有想到剧情会突然反转,而且所有的劣势都朝向她,她几乎有些傻眼了,她指着月柳的手指发着颤,只觉得自己玩了。 “你个贱婢竟敢攀咬本宫。” 东储皇脸色发青,身上带着慑人的气势,令人不由地心里恐惧。 顺贵嫔当即就跪下,眼泪哗哗落,像是不要钱一样,哭诉道:“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只是不想皇室名声有污。” 德妃当即补上一刀:“顺妹妹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着楚王妃秽乱后宫,应当严惩。” 东储皇眸色一沉,看向顺贵嫔的眼里没有半分情意,沉声道:“顺贵嫔诬陷楚王妃,降为才人,幽闭宫中,任何人都不许去探望。” 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凤揽樾。 顺贵嫔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成灰白色。 顺贵嫔抱着东储皇的大腿,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眼睛还恶狠狠的睨了夙苏一眼,哭喊着道:“陛下,是臣妾错了,是臣妾错了,请你放过臣妾这一回吧!揽樾还小,离不开臣妾。” 东储皇厌恶的移开脚,示意身侧的人,很快就上来两个太监,将顺贵嫔拖了下去。 顺贵嫔盯着夙苏,眼中是无尽的怨恨,恨不得掐死夙苏。 夙苏眨眨眼,顺贵嫔那围脖上的黑气像是发了疯一般侵入她体内。 东储皇看向皇后,眼里多了几分冷淡,皇后先前一直在添油加醋,保不准也是在其中掺了一脚,可今日到底是皇后生辰,他也就只能先轻轻揭过。 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这场宴会没有继续下去了,一时众人全都散去。 底下人还有不少在窃窃私语。 夙苏暗地里幽幽叹口气,想来不必到明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她又要出一次名。 皇后眼中闪着凌厉恶毒的光,嘴里还不忘安慰夙苏几句。 夙苏受了委屈,像是失了魂,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应下,像一只受了惊吓、神智不清的可怜小鹿。 凤冥夜见状,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静贵妃关心的嘱咐凤冥夜:“雅儿受了惊,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回去后请个太医好好瞧瞧,你公务繁忙,也别忘了关心雅儿。” 静贵妃语气中透着关心和怜惜,一个劲的教育着凤冥夜。 凤冥夜每一句话都出声应下。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凤冥夜带着夙苏出宫回府。 凤安嘉不放心,非要送上一送。 凤安嘉与夙苏走在一起,将凤冥夜甩在身后,见夙苏脸色不太好,轻声安抚:“不要想那么多,回去好好休息。” 夙苏无力的点点头。 到了宫门口,夙苏与凤安嘉告别,坐上马车。 凤冥夜朝着凤安嘉行了一礼:“今日多谢二皇姐。” 凤安嘉轻轻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说谢,快些回去吧,雅儿身子弱,今天这么一闹,她身子受不住。” 凤冥夜点点头,这才上马车。 凤安嘉看着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去。 马车里,夙苏坐在一侧,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中淡然,哪还有半点委屈惊恐的神色。 凤冥夜端端正正坐着,眸光不经意扫过夙苏,他一开始就相信夙苏,也相信夙苏有能力自保。 只是,凤冥夜眼神一凛,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 一路无话。 临近楚王府时,夙苏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抿着,缓缓开口:“王爷,回府后给我请个大夫看看,我大病初愈,今日受了惊吓,又受了极大委屈,身子不太舒服,可能又要病些时日了。” 凤冥夜听出夙苏话里的意思,淡淡应了一声“好”! 回到颐清院,夙苏往床上一躺,等着大夫来看病。 很快,大夫来看过,说夙苏是恐惧太过,惊悸不安,需要安静休养,开了些安神的药。 等大夫走后,夙苏将云红和小清叫来仔细吩咐了一通:“若是有人问起我的病情,就说我有些发热,睡得不踏实,病症按大夫的原话说。” 云红和小清连声应下。 夜深人静,夙苏坐在屋顶上等人,不时放眼四处观望,不时望着远处的漆黑发呆。 寒风呼啸,像刀片一样割在她的脸上,她坐在瓦片上,抱着双腿,将脸靠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远远看着,那么小小的一团。 冷风让人头脑清醒,夙苏思绪乱飞,将自己与顺贵嫔有关的,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 凤明辰站在远处的屋顶上,黑色的衣袍将他裹挟在黑暗中。 又过了一刻钟,夙苏还是没有动,凤明辰闭眼又睁开,吐出一口白气,朝着夙苏所在的屋顶飞跃而去。 踩在瓦片上,没有一丝丝声响。 夙苏埋在膝盖上的小脸,扬起一抹柔和却又隐隐藏着得逞的笑,像是讨要糖果,开始被拒绝,最终得逞的小孩。 凤明辰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低沉的嗓音,明知故问:“天冷,在这做什么?” 夙苏抬起头,理了理乱了的发丝,理所应当回答:“等你啊!” 凤明辰心跳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口道:“等我做什么?” 夙苏眉尾微扬,眼睛灿若星辰,笑起来的样子单纯美好。 夙苏坐直身子,微偏着脑袋,答道:“找你聊聊天。” 凤明辰微微撇开脸,情绪低落,那种既懊恼又无助的感觉快要撕碎他了,他又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凤明辰暗暗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的,轻声问:“你刚才,是在想什么吗?” 夙苏语气忧郁道:“我在想,我和顺贵嫔以前根本不认识,唯一有牵扯的就是何娇娇不敬之事,我当时也没说一句不是,她为何要死咬着我不放,她要那么恨我,要我身败名裂,要我被人唾弃,不得好死。” 第298章 何家不安 夙苏垂眸,何娇娇那件事她确实在后面推动了一步,可是在朝堂上弹劾何文礼的不是她,调查何文礼一家的也不是她,提交罪证的也不是她,也不是她把何文礼一家判入狱的。 凤明辰望着夙苏,语气悠悠:“哪有那么多突然和为何,只是需要找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也许就是无关紧要的,又或者是刻意的,他们只是想找个人作为宣泄口,排解心中不忿。” 夙苏抬头望天,何文礼一家被发配,多少和她是有关系的,这就叫做因果吧! 凤明辰偷瞄夙苏,又缓缓开口:“你是静贵妃的儿媳,是楚王妃,这一点就足够顺贵嫔厌恶你了,她动不了静贵妃,而你只是一个王妃。你身败名裂,静贵妃也会被连累,王爷也会被人耻笑。” 夙苏露出一个无语又无奈的笑容。因为在这些人中,她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只要她出点事,就能牵动后面很多人。 夙苏似有些惆怅,幽幽开口:“这京城真不是我待的地,要是可以,我宁愿去四处游历,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凤明辰心绪微动,没有接话,眼中似有别样的光,可那样的光没多久就湮灭了下去。 沉默了许久。 夙苏偏头看向凤明辰,眼中流光溢彩,却又小心翼翼问道:“肩膀借我靠一下,行吗?” 夙苏内心os:这次我问了,没有强迫你,不许不见我。 凤明辰心绪涌动,仿佛要将他淹没一般,他怔怔望着夙苏,脸上表情是淡淡的,他不想拒绝她。 最终,凤明辰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夙苏眉尾上扬,往凤明辰身旁挪了挪,两人更加贴近,她轻轻靠在凤明辰的肩膀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夙苏突然说了句:“那枚平安扣是你送的。” 语气肯定,不是在询问。 凤明辰轻哼了一声,他回来前,想给她带个礼物,那枚平安扣很好看,她一定会喜欢的。 夙苏望着夜空,凤明辰顺着夙苏的视线看去。 星辰闪烁,月牙弯弯。 隔天,京城的茶余饭后话题都围绕着夙苏展开,这皇家的八卦一向是京城百姓的佐茶小食,私底下的生活调剂品。 “听说了么?楚王妃又病了,听说是惊恐过度,引发高热,身子一下垮了,躺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 “这楚王妃真可怜。” “这样诋毁一个女子的清誉,还让不让人活了。” “谁说不是,谁家好姑娘遇到这种事,都得气病。” …… 夙苏又狠狠收获了一波同情,何家和顺贵嫔可就被骂惨了。 何文谦如今被降了职,妹妹又被降为才人幽闭起来,跟打入冷宫没啥区别,他只觉得大势已去,一下子急气攻心,吐了好几口血。 随身的小厮见状急忙将何文谦扶到椅子上坐下,让人去请大夫。 这时,何夫人身边嬷嬷急匆匆向何文谦跑来,神色慌张,急迫不已,远远就哭喊着说:“大人,你快去看看夫人,夫人不好了。” 何文谦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也很不好,这内院妇人真的是会挑时候出事。 毕竟是自己夫人,何文谦强拖着身体就往何夫人的院子去,吩咐小厮快去请大夫。 很快,小厮就把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请来,是京城中有些名望的大夫。 大夫先看过何文谦,也就是开些活血通窍,降火通气的方子。 可看过何夫人时,大夫面色凝重,把脉的手指窜动不安。 何夫人躺在床上,脸色铁青,面颊消瘦,眼底青黑,进气不多,出气微弱,仿佛衰老了十几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何文谦的母亲。 何文谦初见时有些惊讶,近些日子都不在夫人处,多是在妾室房里,可这前后也才半个多月的光景,他的夫人就如此消瘦不堪。 何文谦本就郁气于胸,吼道:“伺候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么?夫人病成这样不早些请大夫。” 何文谦此时真的是气急,吼了一句,就坐在那大口喘着气。 伺候何夫人的嬷嬷道:“奴婢们都是尽心伺候夫人,夫人这半个月每日吃喝不少,还添了许多肉食,昨日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一下不好了。” 大夫看过何夫人,那眉头就没舒展过。 大夫脸色愈加沉重,收回把脉的手。 何文谦见大夫脸色有异,心中也是着急,倒不是他多爱夫人,而是何夫人的娘家得力,他现在这般,还要依靠何夫人的娘家东山再起。 大夫脸色不佳,叹了口气道:“夫人这病,唉……老夫学艺不精,治不了。” 何文谦心下一片哀戚,难道是上天要亡他何家。 大夫灰暗的眸子沉了沉,转而又道:“不过,有人或许能治。” 何文谦顿时燃起希望,急忙问:“什么人?” 大夫没有说话,而是提起笔墨,在纸上写了“司天监”几个字。 何文谦眼中顿时凝重一片,拉着大夫的手,刚想开口,又刻意压低声音说:“你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大夫点点头,面露难色:“还请大人早些去请,晚了,夫人怕是撑不住。” 大夫说完就提着药箱先行离开。 司天监明面上是观测星象,占卜吉凶,推算历法等,实则他们也监管那些不为人知的事物。 何文谦咬咬牙,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何夫人,只得安排亲信去司天监求助。 国师闭关,司天监诸事落在玉临手里,这何文谦派人来求助,说是府里夫人招惹了脏东西。 玉临起先第一想法是不想管,但这是他个人的想法,缓过神,安排了人去看看。 玉临望着天空发呆,这日子一天天迫近,时间紧迫,难道真的就只能走第二条路,菀心也会理解他们的吧! 玉临幽幽叹口气,就听到玉潇也幽幽叹气,回头见玉潇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的样子怪可笑的,问:“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玉潇坐直身子,道:“我想姐姐了,姐姐病了好久,也不知道好没好?王府又不让探病,我都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了,她之前还答应我要教我阵法呢!” 玉潇提起夙苏,玉临不知为何,心绪突然有些不宁,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要找个机会,去找夙苏试探些东西。 玉临沉了沉眸子,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去准备下,明日我们去楚王府探病。” 玉潇一听要去楚王府,人一下就精神了,蹭的一下站起来,起身就往师父的小库房去,健步如飞,眨眼就看不见人影了,搬点师父的好东西去探病。 玉临嘴角抽动,玉潇还真的是不客气。 第299章 冬日暖锅 夙苏难得在这大冷天起了个大早,昨晚做梦梦到吃火锅了,直奔小厨房摆弄调料。 这地方的暖锅子就是一锅开水,在开水里烫肉烫菜,跟吃白水煮菜也没啥差别,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夙苏锅里炒着火锅底料,不一会,麻辣鲜香的味道弥漫开。 临近中午,夙苏终于准备好锅底和食材,一个辣锅一个养生鸡汤锅,没有鸳鸯锅的锅子,只能用两个锅子了。 冬日蔬菜难得,食肉就多备了些。 在颐清院里开个火锅趴,也是美滋滋。 这时,前院的丫鬟匆匆赶来,规规矩矩的向夙苏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王妃,司天监的玉临公子和玉潇公子来了,说是来探病,欧管家让奴婢来问你,可否一见?” 夙苏眨眨眼,这腿挺长,赶上饭点了,玉临也就算了,玉潇当然是要见的。 夙苏先去前厅见客人。 玉潇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品茶,一见夙苏走进前厅,立刻就站起身乖乖叫了声:“姐姐。” 玉临调侃道:“看你这脸色红润有光泽,不像是惊悸不安。” 夙苏朝着玉临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就别说,噎不死。 玉潇献宝一样把一堆礼物盒拿出来,还悄悄站到夙苏身侧说:“我师父小库房的宝贝,都是好东西。” 夙苏眼眸一亮,眼尾微微上挑:“姐请你吃饭。” 玉潇狂点头,他午饭确实还没吃。 夙苏当即就要拉着玉临走,这才想起一旁被晾着的玉临,“请吃饭,去不?” 玉临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去”字。 玉临和玉潇毕竟是客人,自然不能去后院了,将人领到膳厅里,吩咐人去颐清院将火锅和菜拿过来。 玉潇望着送来的暖锅,眼睛是雪亮的,冒着星星:“今天吃暖锅子?” 夙苏答道:“今天天冷,菜肴冷的快,吃暖锅子,能时刻吃到热菜。” 很快,锅子就送上来了,玉临见那一锅红彤彤的红油辣椒,有些凌乱。 他们司天监的伙食主打一个清淡,这红彤彤的一锅,让人下意识想吞口水。 随着又送上来一锅养身鸡汤锅,玉临淡定了。 很快,锅子中的汤翻滚起来,夙苏将伺候的下人打发下去,自己动手涮肉煮菜。 两个锅子到底是占地方,回头她就让人去做个鸳鸯锅。 夙苏做的火锅味道鲜美特别,是他们从未尝过的味道,火辣刺激,辣味直冲味蕾,全新的味觉冲击,让人尝了就爱上那种味道。 玉潇被辣的嘻哈嘻哈,还不放弃,辣得他将桌上茶水全喝光。 夙苏早让人准备了牛乳茶和果汁解辣。 “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暖锅子。”玉潇畅快吃肉,脸上晕染一片殷红,大汗淋漓。 相比下,玉临就优雅多了。 夙苏突然问:“你们突然来探病,是有什么事?” 玉临余光四扫,才缓缓开口:“何郎中家的夫人沾染了邪物,想请教一下,解决之法。” 夙苏微怔,这才想起何郎中为何人,不就是先前的户部何尚书嘛! 夙苏讪讪一笑:“玉临,你觉得我是活菩萨吗?” 玉临没听懂夙苏的话,但还是摇了摇头,夙苏这个人也算是个正道人士,可她和活菩萨完全不沾边,活阎王还差不多。 夙苏将涮好的羊肉片放进自己碗里,理所当然道:“那这种普度众生的事就别找我了,我干不来。” 玉临耸耸肩,昨日派去的人解决不了,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今天也打算亲自去一趟。 玉临蹙眉,有意将话题继续下去,“你不好奇是什么样的邪物?” 夙苏早有猜测,又见玉临如此执着,还是配合一下,淡淡道:“哦?说来听听。” 玉临将何夫人的症状和先前的举动说了一遍。 夙苏抿抿唇,不就和顺贵嫔一模一样嘛!顺贵嫔此时怕是也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了。 玉临补充道:“一条极为稀有的白狐皮做的围脖,怨气横生。” 夙苏眸子深邃,泛着淡淡幽光,似笑非笑道:“狐怨生怨灵,怨灵食人气,吞七情六欲。你可能还要进宫一趟,毕竟惹上狐怨的不止何夫人,还有顺贵嫔,不对,何才人。” 玉临眸光倏地皱缩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夙苏大方的承认:“先前顺贵嫔邀我进宫,我就在她身上看见了,当时倒是不严重。” “那你为什么……”玉临后半句话突然淹没在口中,顺贵嫔将夙苏害成这样,皇后辰宴那次,何家也不无辜,若是夙苏舔着脸去帮忙,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夙苏勾勾唇角,把一盘子毛肚直接下到锅里,这可是一大早云红去屠牛场买回来的,可新鲜了。 烫熟的毛肚,夙苏大把的夹进自己的碗里,还不忘啰嗦上一句:“那是她们自己惹上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夙苏眸色清亮,这兽类修行不易,好不容易修出灵性,修了几百年光景,被人杀了,还剥皮制成围脖,怎能不生怨。 夙苏手一摊,眼底依旧清明:“我呢也不是什么好人、活菩萨,我没去落井下石已经是我大度了。” 玉临眸光微闪,他心底是认同的,眉宇间沉了沉,露出一抹浅浅邪笑:“我们司天监私下帮人处置这类事,是收钱的。术法有专攻,我们若是办不成,会介绍能办事的人去解决,这其中价钱嘛……” 夙苏秒懂,玉临想让她出手,然后宰何家一笔,别说,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夙苏眉梢微扬,嘻嘻哈哈的说:“你看我像是为钱折腰的人?当然……除非他给得足够多。” 玉临额间划过黑线,夙苏说的话,总是那么地出其不意。 “这个得你自己去开口商议。” 夙苏笑了笑,自己去商议,何原是何家的庶子,那何家怎么说都得多赔她一笔精神损失费。 想到这里,夙苏不由邪魅一笑:“我去,我待会就去,一定把事办得妥妥帖帖。” 玉临道:“让玉潇陪你去,我得进宫一趟,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司天监必须负责,若是因这样的事,宫中妃嫔闹出了人命,师父和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玉临猜不透夙苏对顺贵嫔这事的想法,他也就是提前打声招呼,别让夙苏误会他。 第300章 肆意叫嚣 夙苏无所谓的耸耸肩,从始至终,她只是讨厌厌恶顺贵嫔,想看她跌落神坛,却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干他们这一行,轻易不沾染人命因果。 柳欣欣带着丫鬟路过膳厅,丫鬟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柳欣欣见夙苏同两个陌生男子一起吃饭,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也就不请自来,径直迈进膳厅,直直朝着夙苏方向走去。 柳欣欣到了夙苏跟前,先是打量了玉临和玉潇一番,她也未认出玉潇,见两人衣着朴素,样貌俊美,不由多看了两眼。 夙苏轻咳一声。 柳欣欣微微曲身行礼:“见过王妃姐姐,姐姐这和男子同桌,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看见了可不得了,王爷那边怕是……” 夙苏眼角抽了抽,这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说的她好像是在私下幽会一般。 夙苏皮笑肉不笑,冷冷问:“妹妹这是在教我做事?” 柳欣欣咬咬牙,自从夙苏当家后,她就是一股气堵在心口,以前私下里还能嘲笑夙苏是个空架子王妃,如今却得了管家实权,怎能让她不气。 柳欣欣眼眶湿润,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妹妹不敢,只是这大庭广众一下,与男子同席有些不妥。” 夙苏冷嗖嗖的睨了柳欣欣一眼,厉声呵斥::“你也知道是大庭广众之下,本王妃在招待来客,柳夫人抛头露面不说,不顾客人在场,大放厥词,颠倒黑白,成何体统。” 夙苏刚接手管家权,查账那会,查出方白月管家也克扣了些她们的吃穿用度。她如今管家,月钱份例可都是按照王府规矩给足了的,这柳欣欣就是喂得太饱了,又出来作妖。 柳欣欣一时哑然。 夙苏脸色冷然,眼中不带一丝温度:“本王妃做事自有分寸,不需要柳夫人来教本王妃,柳夫人这大白日往前院跑,是有事么?” 毕竟还有客人在,夙苏也不想就这件事闹得大家都难看。 柳欣欣被夙苏冷眸震慑住,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木讷的解释:“妾炖了鸡汤,要送与王爷。” 夙苏低着眉,下逐客令:“那就去找王爷。”意思就是赶紧滚。 “是!”柳欣欣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样子,让人见了都心疼。 夙苏轻揉眉心,柳欣欣这副样子好做作。 凤冥夜下朝后又在宫中帮东储皇处理政务,一回来就听说玉临来了王府,王妃招待他们在膳厅用午膳。 凤冥夜行至膳厅门外,恰好听到柳欣欣说的话,额角突突,脸色也阴沉了几分,迈进膳厅,笑着朝玉临招呼道:“来我这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柳欣欣一见凤冥夜来了,双眼顿时蓄满泪水,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凤冥夜见柳欣欣一副受气小哭包的模样,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消失,眉头间染上几分阴霾。 玉临笑容随和道:“我们是来探望楚王妃的,倒是看了一场有趣的大戏,你这府里的妾室似乎不太懂礼数,当着宾客质问王妃,教训王妃,污蔑王妃,没有一点尊卑秩序,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玉潇附和的点点头,欺负姐姐那就是不行。 玉临又看向夙苏,那个和厉鬼拼杀的人,在这王府竟然会被一个妾室欺负。 眸光烁动,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王爷,你这王妃就是太好脾气了,纵得一个妾室竟敢骑到王妃头上,大庭广众之下和王妃叫嚣。” 夙苏眼睛都圆了一圈,没想到玉临还会帮她说话,她决定以后对玉临客气点。 在凤冥夜冰冷的眼神下,柳欣欣脸上青白,呼吸一凝,微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凤冥夜冷冷扫了柳欣欣一眼,看向夙苏时脸色缓和,语气轻和:“你对她们太过于宽容,她们只是府里的妾,你是王妃,她们若是惹你不高兴,就直接打发出去,不必顾及我。” 柳欣欣傻眼了,脚下一软,费尽全力才支撑住自己不倒下去,王爷对王妃何时如此偏袒了。 “哦!”夙苏也就淡淡应了声。 怎么觉得凤冥夜突然温柔了点,夙苏不禁打了个哆嗦,是她感觉错了。 凤冥夜见柳欣欣还站在原地,眸色冷若坚冰:“滚。” 柳欣欣只感觉脑袋像是被踢了一脚,眼泪簌簌往下掉,却又不敢哭出声,逃命一般的跑了,跑出去很远,心神恍惚,脚下没注意,绊倒在石板路上。 丫鬟踉踉跄跄的追上柳欣欣,才将柳欣欣从地上扶起来。 柳欣欣膝盖和手磕破,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忍不住的发抖,小脸扭曲,内心疯狂而又扭曲,内心不断叫嚣着:王爷是不喜欢王妃的,王爷今日之所以如此袒护王妃,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没错,就是这样的。 柳欣欣自己给自己洗脑,推开扶着她的丫鬟,跌跌撞撞的往自己院子走。 凤冥夜坐下,让一旁的丫鬟送上一副餐具。 夙苏疑惑的眨眨眼,问:“你在宫里父皇没给你饭吃?” 凤冥夜眼底含着浅浅笑意,挑着眉道:“这是本王的王府。” 夙苏轻“哦”了一声,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凤冥夜也不太适应辣锅,可辣锅里面涮的肉味道又确实好。 吃不了几口,额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大口大口的灌着茶水。 夙苏啧啧嘴,她吃得差不多了,端着热茶轻轻吹着,不能吃辣就别勉强,何必为难自己的胃呢!明天上大号的时候有得罪受了,你说这王爷上大号会不会和别人不一样。 夙苏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做笑出声来。 这顿饭吃完,夙苏让下人收拾残局,已经开始盘算下次整个大点的锅,叫上所有人一起来涮火锅。 凤冥夜接过丫鬟送上的热茶,对着玉临淡淡道:“难得你会来我府里。” 玉临勾出一抹淡淡且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是玉潇要来看望楚王妃。” “哦……”凤冥夜抬眼望着不远处正在和夙苏说话的玉潇。 玉潇年幼,一直跟在褚岳身边,玉临跟着先国师的时间更长些,他与玉临相熟相知,是至交好友,和玉潇寥寥见过两次,并不熟识。 凤冥夜眉宇间划过一抹讶异和好奇:“我竟不知,你们师兄弟和她那么熟了。” 玉临神色自若,毫无波澜,将手中茶杯放下,笑道:“也是回京城时偶然遇上,玉潇管她叫姐姐。” 凤冥夜自然知道这事,只是不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关系,眉头染上疑惑之色:“姐姐?玉潇似乎还长她一岁。” 玉临笑道:“你这王妃惯会忽悠人,玉潇现在很听她的话,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 第301章 何府有私 凤冥夜眼底弥漫着疑惑之色,他察觉到玉临似乎有所隐瞒,也不继续追问下去。 凤冥夜端着茶杯,眼底隐隐藏着低落,低声道:“那件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玉临望向不远处和玉潇谈笑的夙苏,匆匆一眼,又撇开,转动手中茶杯,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许会有转机,明境真人不也说过,天意自有定数,她一定能回来的。” 凤冥夜心底揪紧,有些沉沉的痛,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聊吧!” 夙苏见凤冥夜要走,连忙出声道:“王爷,我要出府一趟。” 凤冥夜淡淡道:“去吧!让云墨跟你去。” 云墨跟着,夙苏自然是不会拒绝。 夙苏等凤冥夜一走,匆匆忙忙回颐清院换了身衣裳,戴上面纱又套了个帷帽。 玉临微微眯眼,笑道:“你这两副面孔倒是有些意思,在王府里唯唯诺诺,任个妾室欺到头上。出了门,厉鬼看了也要退避三舍。” 夙苏眼底弥漫着浓浓笑意:“一码归一码,什么样的身份干什么样的事。” 玉临似乎很认同夙苏这句话,摆摆手,转身往宫门方向去。 夙苏带着云墨和玉潇往相反的方向走。 玉临走出去很远,回头望着夙苏他们身影消失在转角,眉宇间染上愁色,今日到底是没机会开口试探。 夙苏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摊,随手买了个狼面面具给云墨。 云墨将面具戴好。 转过一条街,三人站在何家大门口。 玉潇向守门的小厮表明身份,小厮立刻就将他们三人迎了进去。 何文谦得了消息赶过来,见走在前头的夙苏,眉头微皱,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但面上还是礼貌性的打了招呼。 夙苏这一眼就看出何文谦是看不上她,也不计较,反而催促道:“何大人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夫人吧!”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何文谦看上去是特别和善的相貌,高高瘦瘦,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算计和伪善,这样的人,少接触为好。 何文谦没有带路,微微拱手,客气道:“不知姑娘姓名,师承何处,在司天监任何职?” 夙苏淡淡答道:“我姓苏,并非司天监之人,国师徒弟玉临公子托我来此,办好此事。” 何文谦追问:“苏姑娘对此事有几分把握?” 夙苏故作不悦,反问:“何大人是不信我的实力?” 何文谦脸上忧心忡忡,眼底却是一片淡然,摆摆手道:“不不不,是我家夫人如今情况十分不好,折腾不起了。” 夙苏双眸透过纱幔直直望向何文谦,眸底一瞬冰寒:“何大人担忧夫人,却在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是真的想救夫人?” 何文谦额角滑落冷汗,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一座大山压住,背脊发紧,喘不过来气,连忙挣扎着否认:“不不不,请姑娘随我来。” 夙苏轻哼一声,脑袋微偏开。 那种巨山压顶的感觉瞬间消失,何文谦抹了抹额角的汗珠,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行,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往前面带路。 一路走过,夙苏感叹这何家家大业大,这座宅子位于京城繁华街巷,占地甚广,院中珍奇花草比比皆是,亭榭楼阁错落有致,奇山异石摆放有序,看似一个小小的摆件都是名家出品,价值不菲,看似低调,实则奢华无比。 一个二品大臣,光靠俸禄是挣不出这样的家底的,这里面不知有多少钱来路不正。 一路回廊看不见尽头,兜兜转转许久,才来到后院主院。 何夫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毫无血色,脸颊凹陷,皮包骨头。 这么看下来,这何夫人倒是比顺贵嫔严重些,那狐怨生出的怨灵已经完全侵蚀入何夫人的体内,若是再拖一日,神仙难救。 夙苏见到床头的白狐皮围脖,和顺贵嫔那件极为相似。 眉头不由一皱,这么两只有修为的灵兽,命途多舛。 白狐围脖上丝丝绕绕的黑气,像是有生命的头发一般,卷动扭曲。 云墨也是见过些鬼魅的,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头一次见。 何文谦昨日去司天监求救,玉临以为是普通邪物,派来的人应付不了,只是用一纸符咒暂时镇压怨灵。 夙苏看过何夫人,将何文谦叫到一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作疑惑问:“何大人,那白狐皮做的围脖是哪来的?” 一提这个,何文谦眼中伤感起来,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让人不远万里从北方带回来的。” 夙苏淡淡道:“那白狐有些修为,修出灵智,如今被做成围脖,生了怨气,化作怨灵,缠住何夫人了,若是不彻底清除,过了今晚子时,何夫人怕是要……” 夙苏话戛然而止,轻纱下的双眸定定望着何文谦。 何文谦脸色霎时苍白,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茫然,似乎是在评判夙苏话里的真假。 夙苏则是轻飘飘补充道:“何大人还不知道吧!宫里的顺贵嫔也被围脖上的邪物缠上,玉临公子已经进宫去了,忙不及来何家才让我来的。” 何文谦脸上已经没有一开始随意和轻视,他脸上挂着急促,对于顺贵嫔那个妹妹,他那是自小宠爱到大的,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夙苏端端直直的站着,不发一言。 何文谦回过神来,拱拱手道:“劳姑娘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夙苏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道:“自然,只是这……” 夙苏欲言又止。 何文谦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夙苏的意思,可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不知行情,脸上隐隐有彷徨之色,小心的问:“敢问姑娘,需多少?” 夙苏直言:“八千两。” 何文谦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八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脸上恍然有了迟疑之色,呐呐道:“姑娘,八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玉潇也小小惊了一下,八千两不是八千文,姐姐真敢喊价。 云墨面具下的脸微微抽动,感慨一下王妃这钱真好赚。 夙苏脸色一下就阴沉下去,语气也略显锋利:“当然,何大人若是觉得太贵,我就先告辞了,请何大人另寻高人。” 第302章 狐怨束收 何文谦倒是想去寻,可这时间怕来不及,他望着床上躺着的夫人,心里竟盘算起来,把她救活,这八千两到底花得值不值。 夙苏自然看出何文谦的犹豫,对这人完全没了耐心,给他生儿育女的夫人,陪他度过大半生的人,他居然犹豫了,而且不是付不起这银两,明明是不想给。 何文谦心疼八千两,如今他被贬罚,弟弟一家被流放,早已不如从前,以后用钱的地方又很多,女人他后院不缺。 夙苏似乎是失去了耐心,脸上一点好颜色都没有,暗暗吐槽这人真的是薄情寡义。 何文谦道:“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 夙苏嘴角微抽,讽刺一笑道::“是啊,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狐狸修行不易,开了灵智,那也是天地间的灵物,如今却生生被人扒了皮毛,还做成围脖。” 何文谦一时哑然,他想说那还是一只畜生,可想了想没说出口,拱了拱手道:“麻烦姑娘了,请姑娘必要救回我夫人。” 夙苏不知何文谦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办事。 夙苏旋即走到何夫人床边,双手结印,一指点在何夫人眉心处,法力由指尖划入何夫人眉心。 何夫人霎时睁开眼,只是那双眼的瞳孔如同狐狸的,眼神灰败,却发着凶狠。 夙苏手中一张符纸挥出,打在何夫人额头上,发出亮光,何夫人惨叫一声,这声音不像人的声音,是狐狸的叫声。 一团黑雾从何夫人身上一点点剥离出来,化作篮球那么大一团,在空中跳动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黑雾涌动,霎时刮起狂风,怨气四散,窗户被吹开又猛得关上。 何文谦也看见了那一团黑雾,脚下虚浮,差点原地栽倒。狂风迷乱他的眼,他只感觉无尽的恐惧,他慌张的躲到桌角后,捂着耳朵,可那凄厉的嘶吼声依旧不断在他脑袋里乍响,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下一秒脑袋就要炸裂般。 夙苏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张明黄的符纸,夹在指缝中间,低低念了两句,符咒化作一团金光打向黑雾。 黑雾同时喷出两团小黑雾,朝着夙苏方向射来,与夙苏的符咒撞在一起。 两股能量碰撞在一起,无形的力量像水波一样席卷开。 这无形的力量将何文谦掀了个人仰马翻。 玉潇和云墨闪躲开,并未被波及到,继续看夙苏表演。 夙苏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只尚完好的花瓶,咬破手指在花瓶上画上符咒,花瓶中伸出一条鲜红血光线,直直射在黑雾团上,随着夙苏一个回收的手势,血色光线将半空中飘悬的黑雾团卷进花瓶中。 夙苏又取出一张符封上瓶口。 霎时间,屋里恢复了平静,只是这一番下来,屋里乱得不成样,摆件散落一地,狼藉一片。 缩在桌角的何文谦踉踉跄跄的爬出来,心有余悸。 夙苏望向何文谦,双手捧着花瓶,似有为难之色:“何大人,这花瓶……” 何文谦扶着桌角勉强站立,此时他看到这个花瓶就吓得哆嗦,生怕刚才那团黑雾又跑出来,连忙摆摆手道:“姑娘尽管拿走。” 就是夙苏用完将花瓶还他,他都不敢要了。 夙苏也就不客气了,将花瓶径直递给了玉潇。 夙苏将何夫人那白狐围脖拿在手里,又随手放下,道:“这围脖也别再戴了,沾染了太重的怨气,长期使用有损阳寿,还是找个荒野埋了吧。” “好好!”何文谦见识过夙苏的本事,连声应下。 何夫人此时好多了,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夙苏看在花瓶的份上,也不想白白占了便宜,就取出一张符纸叠成三角形,递给何文谦,语气平淡无波,嘱咐道:“给夫人随身佩戴一月,可清除体内残留的怨气,再找个大夫好好调养身体,这一遭恐伤及根本,要仔细养着。” 何文谦点头哈腰的应下,他刚见识过从未见过的东西,心绪不平,强忍着尚未褪去的恐惧,赶忙去让人取来八千两的银票给夙苏。 夙苏捏着一沓银票,心里美滋滋,淡淡道:“事已了,我们也就告辞了。” 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喜悦。 何文谦想开口挽留,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应当好好结交,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转而略带请求道:“请姑娘务必对今日的事保密。” “好!”夙苏应下,毕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说出去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笑话和议论是少不了的。 何文谦一改先前的态度,腿脚还发着软,却坚持亲自送夙苏他们离开。 走出何家很远,夙苏终于不再端着了,轻轻弹了弹银票,拿出一张千两的给玉潇,又塞了一千两给云墨。 云墨一脸懵,手里那张银票有些发烫,他就是跟来,什么忙都没帮上。 夙苏才不管他们,笑呵呵道:“好事大家一起分,千万别拒绝我得好意,我会心痛的。” 看不清面纱下夙苏的表情,但声音很浮夸。 云墨犹豫再三,才将银票收起。 夙苏手一挥:“我请你们去喝酒吃大餐。” 玉潇晃了晃怀里抱着的花瓶,问:“姐姐,这花瓶怎么办?” 夙苏邪魅一笑:“花瓶里的怨灵我处理,花瓶拿去卖了,肯定值不少钱。” 那是一只青花如意纹瓷瓶,若是官窑出的,定然价值不菲。 云墨嘴角微抽,他现在怀疑,夙苏根本不需要花瓶做容器装那怨灵,她单纯就是想顺这个花瓶。 云墨细细打量那花瓶一番,是官窑所出瓷器,官窑所出瓷器大多贡于宫中,每年少有几件流出,笑道:“在京中大概也就一百两左右。” 夙苏一刻都等不了,将花瓶里的怨灵封入符纸中收好,将瓶身上的血符擦干净,抱着花瓶就直奔瓷器店。 官窑上品,掌柜见几人衣着不俗,不像是来路不正的东西,也就大胆收下,当即给了一百两。 这样的花瓶在京中不算太稀罕,等来年春暖花开,他去北边行商,那些喜欢瓷器的老顾客,这花瓶价格可要上三四翻。 夙苏不知道掌柜所想,她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又是净赚六千一百两的一天,空气都格外清新。 京城最大的酒楼是落霞楼,但酒最好的是一家小酒楼,叫盈香楼。 他们家有一种酒叫春日雪,取春雪酿酒,酿好的酒封存在桃花树下,隔年取出,只在十一月至次年一月时段内售卖,每日一坛,据说那酒就要在寒冬时节饮用,舒暖心脾,清冽甘甜,回味无穷。 第303章 实心交底 夙苏他们并不是刻意来盈香楼尝春日雪的,自然是尝不到那好酒。 只是听邻桌的人讲起,夙苏听得心痒痒。 一桌热腾腾的好菜,温热的酒水,听着悠扬动听的小曲,冬日就是比其他时节要慵懒一些。 邻桌几人书生打扮,聊了聊酒,谈了谈诗词,论一论文章,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夙苏一只手轻掀开帷帽一角,一只手拿着酒杯,慢慢品味。 云墨和玉潇熟了,两人也能说上两句话,多数情况是玉潇在说话,云墨答上两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喝着酒,直到玉临走进酒楼。 玉潇见到玉临,立刻就站起身挥挥手,笑嘻嘻打招呼道:“师兄你来了。” 玉临朝玉潇笑笑,直直看向夙苏:“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夙苏眨眨眼,向掌柜的要了一间二楼的雅间。 玉临和夙苏面对面坐在桌前,雅间房门紧闭,玉潇和云墨则是被留在一楼大堂。 玉临动手给夙苏倒了一杯热茶,起身在大门上贴了一张明黄的符纸。 夙苏扯下面纱和帷帽放到一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角余光扫过门上的符纸,唇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弥漫着清澈的光。 那张符纸会将这间屋子完全隔绝开,里面的声音绝对传不出去。 玉临坐下,淡淡开口:“我去天牢见过何文礼,那狐狸皮确实是他花钱买来,制成围脖送给兄嫂和妹妹的,白狐皮珍贵,花了不少钱。” 夙苏微微颔首,她明白玉临的意思,就是说这件事完全就是个巧合,何文礼也不知道自己就送个围脖会害了兄嫂和妹妹。 夙苏手指夹着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笑容和煦:“这怨灵你来处理还是我来处理?” 夙苏突然笑了,笑得张扬又明媚,将符纸推到玉临面前,笑道:“还是你来吧,毕竟我拿回王府,可能就轻易拿不出来了。” 玉临拿起符纸,忽的握紧,心底微微颤动,看夙苏时却又下意识移开视线,心跳加速,似乎是秘密被人轻易看透了,有些隐隐的不自在。 玉临眸光皱缩了一下:“你早就知道。” 夙苏听到玉临肯定的语气,眉眼弯弯,红唇微启:“布的阵很大,笼盖整个王府,就算是熟知阵法的高手,从外面一定也看不出来,可是我住在王府那么久,就算我一开始没有察觉,时间久了,还是会察觉异常,就像府里那些鬼魂,他们怎么也走不出。这么反常的情况,我每天又那么闲,太闲就会好奇,好奇就会去调查,调查自然就能查到,你该不会以为藏得很好吧!” 这一刻,玉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眉头紧蹙着,他想过和夙苏旁敲侧击的提及。 不对,他霎时想起夙苏以前的行事和说话,像是天灵盖被掀了一下。 夙苏一直在暗示他们,暗示他,她懂阵法,在姜承家时也会和他大谈复生之术。 玉临定定望着夙苏,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丝恐惧,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他处于被动状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防备之色。 夙苏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放心,我没有和别人提过王府的事,不必露出那种防备的眼神,我这人做事有原则的,不关我的事绝对不多问多管。” 听了夙苏的话,玉临脸色反而越发不自然,他强压下心中涌动,低沉着嗓音问:“你知道多少?” 夙苏抿唇轻笑,她还是喜欢打直球,旁敲侧击太麻烦,笑道:“以整个王府为阵,聚灵锁魂。也实地见识过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了。” 玉临脸色瞬间一凝,他紧紧盯着夙苏,眸光却皱缩了一下,呢喃道:“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 夙苏觉得玉临的语气不对劲,像是在疑惑,随口问道:“怎么?你该不会不认识那阵吧?” 玉临眼底闪过一丝波澜,点点头:“那阵法本就是记录在一本残缺的阵法书上,只写了‘复生阵’几字,我师伯当年布下阵法后,留下一封信,人就失踪了,师父找了他四年,却怎么也找不到。” 夙苏幽幽叹口气,眼中划过一丝悲悯,怎么可能找得到,逆天改命,尸骨无存,永堕地狱。 玉临仿佛松了一口气,他眼中已然平静如水,道:“师伯将菀心托付给师父,信上只说若是他回不来,请我师父四年之期到时救她。可是一本残破的阵法书,只记录了布阵之法,破阵之法早已丢失。我师父曾说,师伯失踪就是去寻那阵法书丢失的残页去了。” 夙苏轻扯唇角,没有说话,她踌躇着,要不要和玉临说一说这逆天改命是多么疯的一件事。 他的师伯回不来了。 玉临眼底黯淡:“四年之期迫在眉睫。” 夙苏顺着玉临的话解释道:“四年,养身聚魂大成,若不能将其身魂合二为一,阵法自毁,魂飞魄散。” 玉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辉:“你果然很清楚,你是不是知道如何破阵唤醒她?” 夙苏这次却笑不出来,她是想用此来和凤冥夜谈条件,但也不想找死,若是去破阵救叶菀心也是有代价的,沾染逆天改命的因果。 若叶菀心是个良善的姑娘,多做善事积攒功德,她要付的代价就很小。 若叶菀心是个狠毒的,做了坏事,那她就要偿还这因果,搞不好最后也是一个尸骨无存,永堕地狱。 夙苏试探性问:“玉临,假如说救叶菀心要付出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她还值得你们救吗?” 玉临道:“值得,菀心心地良善,总是为他人着想,温柔大方,敬爱师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啧啧!夙苏眉尾上扬:“你该不会是喜欢叶菀心吧?” 夙苏的话跳度太大,紧张的气氛一下就瓦解了。 玉临白了夙苏一眼,再次解释道:“从小一起长大,我视她为亲妹妹。” 夙苏耸耸肩,她没见过活着的叶菀心,对她不甚了解,不做评价。 玉临眼底有祈求,小心翼翼的问:“你能告诉破阵之法吗?” 夙苏苦笑一下,天下间哪有那么划算的事,她还想用这换凤冥夜一件东西呢!想要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304章 未来几许 夙苏目光炯炯,似乎要将玉临穿透。 以玉临目前的修为,他办不到。 国师或许可以,但不了解国师的真正实力,不敢妄下结论。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其中错了一点点,叶菀心就只有一个下场,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超生。 而且……夙苏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是被算计被设计的感觉。心也跳得很快,又像是心被一只大手握住,揪得紧。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夙苏久久的沉默,玉临轻吁一口气,眼底忽地又幽深起来:“你有什么条件?” 夙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浅浅一笑道:“条件和你谈没有意义,我要的只有凤冥夜能给,也只有他能给。” 玉临眉头一直没舒展过,听了夙苏的话皱得更紧了,他猜不透,猜不出夙苏想要什么,会要什么,甚至是害怕她说出一些不利叶菀心的条件。 沉默了许久,玉临脸色逐渐舒缓平和,眼底光芒流转。 “我师父曾经去找过明境真人,真人也不知破阵之法,但真人说,时机到了,自有人会救菀心,自有天命。” 夙苏倏地皱起眉,不知为何,脑中有一团解不开的迷雾,她以前就经常会想,她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会神魂受损,为何偏偏是她。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人,明境真人,那样一个如谪仙般出尘的人物,在这件事中又是怎么一个定位。 夙苏眼眸微微垂下,玉临的话也是指向明境真人,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和明境真人有关。 又是一阵沉默,夙苏最后幽幽叹口气,想再多有啥用,等明境真人回来,直接去问吧! 猜来猜去,容易给自己脑袋带来负担,她还是比较擅长打直球,有疑问直接去问本人。 夙苏单手撑着下巴,半伏在桌上,悠悠道:“到那天知会我一声就行,我会帮忙,同时也会和凤冥夜谈条件。” 玉临眸子深邃,幽幽泛着波光,沉沉应了一声:“好!” 玉临觉得自己在下一场豪赌的赌局,夙苏那边已经明牌,他只能被动接招,却又说不上好与坏。 夙苏丑话说在前面:“别在背后给我动什么小心思,我脾气不好,大不了,谁都别活了。” 夙苏握紧空了的茶杯,轻轻一用力,茶杯霎时化如尘,细碎的灰土从她指缝间渗出,落在桌面上。 玉临只觉得喉咙一紧,喉结微动,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放在案板上的鱼,任由夙苏煎炒烹炸。 夙苏则是一脸淡然,轻轻拍拍手心遗留的灰尘,眼底闪着冷然的光,沉声道:“这件事,我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师父和凤冥夜,否则我可以选择不帮你们。” “好!”玉临没有迟疑,马上应下,眼波流转间,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这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夙苏淡淡答道:“逆天而行,谁也不能保证成功率百分之百。” 玉临眉眼微垂,似乎在衡量什么,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夙苏重新拿了一个茶杯倒茶,动作随意,随口问道:“叶菀心还有亲人在世吗?父母或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 玉临不知道夙苏为何会有此一问。 玉临眼底划过一抹思量,最后还是乖乖应道:“她的父母亲人多在四年前死了,她还有一个嫡亲妹妹在世,幼时被人偷走,活了下来。” 玉临说话时眼神不由骤缩一瞬,他眼角余光落在夙苏脸上,细细打量。 夙苏细细品着茶,没在意玉临的打量,问:“知道她妹妹在何处吗?” 玉临收回视线:“知道。” 夙苏小口小口的轻啄茶水,没有多想,吩咐道:“在那天之前将她这个妹妹找来,有大用。” “好!”玉临干脆应下。 玉临回答的很干脆,夙苏心间泛起波澜,仿佛叶菀心那妹妹就近在咫尺的地方,随时能带到夙苏面前。 夙苏双眉微皱,清幽的眸子如月下湖水,目光中透露着探究、好奇之色:“如果用阵法救不了叶菀心,你们打算怎么办?” 玉临迟疑一瞬,脸色也变得不自然,缓缓吐出两字:“夺舍。” 夙苏差点被茶水呛到,倏地抬起头,眼神微敛。 玉临脸上是不自在的表情,他也知晓此法不可取,但是…… 夙苏双眸闪着寒光,似笑非笑的说:“你们还真敢啊!挑中了谁?该不会是我吧?” 玉临苦涩的笑笑,开玩笑的语气说:“若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倒是合适,只是就算是我想,也是办不到的,以你的厉害,可直接吞噬了菀心的魂魄。” 夙苏笑了,笑得有些怅然,又意味深长:“我如今神魂受损,若是你们拿住我,我根本无力反抗。” 玉临抬眸凝视,眼底异常沉静:“我们从未想过对你动手。” 夙苏双手撑着下巴,眸色沉沉,深邃幽深,像是要将人吞没一般。 玉临心虚的撇过头,道:“夺舍!那也是到了万不得已时的最后手段。” 玉临无力瘫在椅子上,他今天情绪起伏跌宕,这一瞬突然轻松了许多,他和师父这几年走遍天南海北,游历诸国,一路走来艰难困苦。 为的就是找到救活叶菀心的方法,若是一开始就选择夺舍之法,他们也不会外出寻术。 夙苏幽幽叹口气,对于这种事不做过多评价,站在她现在的角度当然是鄙夷这种方式,但站在他们的角度,算了……各安天命吧! 有些事物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人不是圣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私心。 玉临望向夙苏说:“楚王妃,你不怕吗?” 夙苏回望玉临,她看不懂玉临眼中的情绪,似怅然,似疑惑,似同情,似…… 夙苏蹙眉,她竟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怕什么?”夙苏问,准确点说,她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牵挂的,生死她不怕。 恰恰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夙苏有时候就在想,若是她再死一次,是不是就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回到现代,过着以前的生活。 可似乎每次这么想,脑海中就闪过凤明辰,挥之不去。 “没什么。”玉临情绪一下子沉浸下去。 玉临眸子微动,凤冥夜也有自己的天命,他身边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现在如此,以后只会更多。 玉临此时竟然同情起夙苏,同情起即将醒来的菀心,一个有身份,一个有心,一时竟不知谁更幸运一些。 如果叶菀心醒来,发现凤冥夜已是妻妾成群,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第305章 不可一世 玉临幽幽叹口气,他这个朋友做的似乎有些不到位。 夙苏见玉临神情恍惚,似乎在思虑什么,出声打断:“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没发生的事,你想再多也只是在自我消耗。” “嗯?”玉临思绪被夙苏的声音打断,仿佛一下子从虚幻回到现实,很想弄清楚一件事,略有踌躇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夙苏道:“有话直说。” 玉临问:“冥夜他妻妾成群,你有什么想法?” 夙苏眼角微抽,这玉临的思维跨度似乎有些大。 玉临眼中满含期待之色。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你记得有人提过,你未来要继承国师之位,是不能娶妻的。” 玉临不明白夙苏为何提起这件事,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他也从未动过娶妻的心思。 夙苏淡淡道:“那你一个远离俗尘的人,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额……”似乎很有道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玉临轻拍自己脑袋一下,说的对,他干嘛操心人家后院的事。 夙苏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向前微倾,贱兮兮的笑道:“莫不是你动凡心了?” “没有,就是……”玉临后半句话淹没在嘴边,就看见夙苏的脸靠得很近。 玉临觉得心底漏了一拍。 夙苏抬眸,眼中如浩瀚的星空,璀璨明亮,却又那般缺乏真实感,像深渊,看不透,望不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响。 楼下倏地传来喧哗吵闹之声,也打破这宁静。 夙苏眨眨眼,也不逗玉临了,站直身子。 脚下吵闹不止,不时传来摔打桌椅的声响。 夙苏看热闹的心涌动不止,拿起面纱和帷帽戴上,快步走到门前,揭去门上的符咒,推开门,快步率先离开。 玉临望着夙苏离去的背影,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刻,他似乎都忘记了呼吸,差点憋死。 夙苏快速下到楼下,就看见原本和谐的大堂里,所有人都站着围成一圈,中间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一行五人,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看上去应该是名门子弟,再不济也是富贵人家。 领头的公子与酒楼掌柜在争论不休,脚边是放倒的桌椅。 夙苏听了几句才知道,这五人想喝春日雪,但今日的春日雪早已卖出,掌柜让几位贵客明日再来,几人就不乐意了。 掌柜一脸为难,他就是个掌柜的,并不是这盈香楼的主人。 这冬日的三个月,每日一坛春日雪是主人家定的规矩,他一个小小掌柜也做不了主。 而且这规矩已经几十多年了,京城内外谁人不知,就是先皇当年要喝这春日雪,那也是按照规矩让派人守了七日才买到。 主人家坚持几十年的规矩,可每年都有人来闹上一闹。 领头的公子一副老子就是天的嘴脸,高傲自狂:“那我不管,今日这春日雪你是拿不出来也得拿,否则老子砸了你的店。” 掌柜一脸讨好的笑容:“公子,这春日雪酿造不易,我家主人每年也就能得一百坛不到,只够三个月每日一坛,多的是一坛也没有。” 领头公子眼一翻,拿不到酒就不罢休的模样:“那我不管,今天这酒爷喝定了。” 掌柜见人这般无理取闹,也是无可奈何,在这京城里,一杆子下去就能打到一串名门贵胄,他是谁也惹不起。 那五人中一人说道:“今日的卖出去了,那你把明日的酒拿来给我们不就是了,明日的不卖了不就行了。” “说的对啊。”身后同伴出声附和。 “那可不行,春日雪当日只卖一坛,不能坏了规矩。”掌柜额间一片汗,这种规矩一旦破坏了一次,那就有无数次,到时规矩就彻底坏了。 夙苏看了热闹,靠近云墨,眼神示意那领头的公子,低声问:“他是谁?” 云墨同样压低声音答道:“何文谦家嫡长子何远志。” 夙苏微皱眉,这何夫人病重在家起不了床,这何公子还在外浪荡,不在母亲身边伺候,竟然来这里要闹事,一下就没了好印象。 掌柜的头疼不已,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怕事情越闹越大,陪笑道:“何公子,今日这春日雪确实没有了,但其他酒都有,不如小的去给你拿两坛雪中梅,再给几位上几个好菜。” 雪中梅也是盈香楼的招牌,虽不及春日雪的稀有,那也是少有的佳酿。 有的人就更喜欢雪中梅,说它冰冷中透着热烈,如雪中红梅般独凌一枝。 何远志冷冷地看了掌柜一眼,脸色阴沉可怖,眼底带着浓浓的阴寒,低笑道:“你什么意思?老子也是这里的常客,没少给你们送钱,今日就是想喝个春日雪,你们推三阻四说没有?还敢拿其他酒来打发我。” 何远志觉得掌柜实在落他颜面,又见掌柜低声下气,就越发嚣张起来,他竟扯住掌柜的衣领,一把掀翻。 掌柜的起先又是陪笑又是讨好的,刚要说什么人就飞了出去。 掌柜摔倒在地,何远志竟然跟上去,对着掌柜的就一顿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而跟着何远志来的四人,没有拉何远志,反而跟上去对着掌柜就动手。 一下子,围观人怕被殃及池鱼,顿时作鸟兽散。 夙苏都浅浅惊了一瞬,给了云墨一个眼神,云墨立即会意,一跃入人群中,将何远志五人抓起,如同扔麻袋一样扔出去,把掌柜解救出来。 就那么一会,掌柜的眼角红肿,唇角渗出血丝,脑袋嗡嗡的。 掌柜真的想哭,他也是见过些不讲理的客人的,可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得了一顿打,见识到如此不讲理的客人。 这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的人,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几人家中长辈都是有些官职在身的,在家里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日里就作威作福惯了,今日还是头次被人打。 几人骂骂咧咧、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服的就朝着云墨奔去,现在就被云墨三拳两脚直接踹倒在地,个个鼻青脸肿,脸上还挂了彩,爬都爬不起来。 何远志没有参与第二次打斗,他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摔疼的屁股,指着云墨,嘶吼道:“你什么人?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得罪老子。” 第306章 无能狂怒 夙苏听得有些不耐,往前走了一步,冷斥道:“我管你是谁,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 何远志见夙苏是个女子,不屑一笑,嘚瑟的指了指自己,又扫视一圈:“王法?我爹是户部尚书,我姑姑是陛下最宠爱的顺贵嫔,你跟我谈王法?你有资格和我谈王法吗?你当你谁啊?一个下贱玩意?” 何远志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气,狂傲的站直身子,又厌恶的睨了夙苏一眼,眼中迸发邪光,淫邪一笑道:“你个贱人,没爹没娘没脸见人,你跟老子谈王法,贱婊子,在爷身下承欢时,浪荡不堪,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下贱婊子。” 夙苏面纱下的脸一凛,那双明亮的眸子染上寒冰,眼中迸发冷冽的光,好想把这贱嘴撕烂。 听到夙苏被骂了那么难听的话,玉潇当场就不干了,怒意染上他的眼,撩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云墨已经起了杀心,眼中冷漠藏着嗜血,宛如九幽地狱,让人心惊颤动。 “住手!”夙苏先拉住玉潇,又呵斥住云墨。 何远志见夙苏没有动,觉得是怕了他,怕了何家,越发得意起来,看向夙苏时,眼中溢满淫邪恶心之色。 “贱人,现在跪下来给老子磕头认错,老子就放过你。” 散开的人群并未离开,其中不知谁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何公子怕是还不知道,令尊已经被陛下训斥降职,如今只是工部郎中,顺贵嫔也被降为了才人,幽禁起来。” 何远志霎时呆愣住,原本张狂恶心的脸一下就垮了,他才不相信,说这话的人是想死吗? 什么情况?什么意思?前段时日,他那二叔一家被抓,他爹在家中不上朝,天天着急上火,没事就日日管教他,拿他出气,他受不了,就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燕城玩了十几日,今日刚回的京城,还没回过家。 何远志望向同行的几个公子,几人也是一脸茫然,他们几人这段时日都混在一起寻欢作乐,浪荡自由的,根本没得到消息。 何远志以为是人胡说,眼神飘忽,目光扫视四周所有人。 “人尽皆知的事,何公子居然不知道。”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没人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何远志脸上阴沉下来。 围观的人都在看热闹,像是在看一只猴在作戏一般,个个脸上表情丰富,有戏谑的,有看戏的,有嘲讽,有鄙夷的。 现在京城谁人不知,何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何家了,何大人虽然还有个官职在,可身份地位早已不如从前,明白人都知道,何家垮了。 周遭人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嘲笑何家大势已去,嘲笑何远志是条疯狗。 何远志听到别人的议论声,像是一群蜜蜂般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双目赤红,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想拉一个人来确认下,可那些人早就躲得远远的。 何远志望向夙苏,也许就是看夙苏一个女子好欺负,认定她惧怕何家,直接提起一个酒坛子就朝着夙苏方向摔过去。 夙苏第一时间拉着玉潇闪开。 何远志见没砸中,一下就气红了眼,冲到摆酒的地方,抬起酒坛就朝着有人的地方扔,酒坛在人脚下碎裂,酒水夹杂着碎片四散飞溅,看热闹的人有不少被碎片误伤。 人群通通都四散奔逃,跑到酒楼外。 事情闹大了,盈香楼本就在热闹的路段,这一番闹腾下来,周围顿时又围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夙苏和玉潇站在楼梯上看何远志发疯,云墨也扶着掌柜的退到一侧柱子后面。 何远志那几个爬不起来的朋友就倒霉了,酒水混着碎片将他们误伤。 何远志此时像是疯魔了一般,摔碎一个个酒坛,宣泄心中愤恨不快。 这哪里像一个世家公子,泼皮无赖还差不多。 玉临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何远志发疯的一幕,脸色阴沉。 玉潇红着眼,悄声问夙苏:“姐姐,就那么放过他?” 夙苏眯眯眼,压低声音,轻飘飘笑道:“让他砸呗,这闹得越大下场越惨,这盈香楼开在此地数十年不倒,自有一套买卖规矩,身后必定是有人撑腰的,今日这店被砸了,下次这何公子就要被别人砸了。” 玉临就在两人后面,将夙苏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再望向何远志时,唇角勾起一抹戏谑。 何远志发疯发够了,跌坐在一片碎片中。 门外走进来一批官兵,是京中巡查的人,问了事情缘由,把何远志一群人带走了。 掌柜的望着一地狼藉,老泪纵横,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赶忙让小厮去找主家禀告。 掌柜的顶着脸上的伤,给今日的客人道了歉,免了单,给误伤的客人赔了钱,又将盈香楼暂时打烊,安排人核算损失。 送夙苏走时,掌柜的还满怀感激的躬身答谢:“多谢姑娘相救。” 掌柜一脸愧疚,把客人牵连进去,姑娘好心出头帮他,还被何远志言语侮辱。 夙苏淡淡点头:“不必客气。” 掌柜被打的不轻,强撑着身子处理剩下的事。 夙苏带着三人走出去不远,突然停下脚步,冷冷道:“云墨,去盯着京府衙门,盯住何远志,等他出来,我要卸他两条腿。” “是!”云墨眉宇间紧锁着,双眸里是藏不住的杀意,刚才被夙苏拦住,他没有动手,可不代表他不会杀了何远志。 云墨一闪身就不见了。 玉临感觉到夙苏身上散发的浓烈杀意,听玉潇说了何远志骂的话,一下子气血上涌。 夙苏没有说话,走在前面,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畏惧的寒意。 京府衙门对面,拐角处的面摊,夙苏要了一碗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搅拌着,好好一碗面被她搅成了面汤。 夙苏不时抬眼望着京府衙门,这个位置很好,能看清衙门口,却又不引人注意。 何远志出了这么大事,必定有人会去找何文谦救他儿子,何文谦一定会派人到京府衙门摆平这件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何远志就能出来了。 夙苏向来不是喜欢计较的人,但今天不收拾一顿何远志,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玉临和玉潇不清楚夙苏要做什么,可他们知道,此时的夙苏很不一样,她身上的气压低得可怕,她的呼吸声像是野兽的低鸣。 坐了小半个时辰,何远志从衙门里出来了,他嘴里似乎还在骂骂咧咧,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何远志似乎很不耐烦,一把推开那管家,大摇大摆的就往何府走去。 夙苏在桌上放了碎银,起身时顺手拿走了面摊老板装杂物的麻袋。 第307章 好好教训 何远志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往何府的方向走。 管家一脸苦闷,紧紧跟在身后,如今府里乱做一团,已然是朝不保夕,何远志竟然还在京中闹事,若是再被人添油加醋上奏到陛下面前,那何家就真的完了。 何远志听到管家叹气,气恼不已,回头一脚踹在管家肚子上,吼道:“你个老东西,叹什么气?” 管家毫无防备挨了这么一脚,向后重重摔去,落在地面时发出一阵闷响。 管家躺在地上站不起来,抬起的手抖了抖,说不出一句话。 何远志朝着管家啐了一口,不管不顾管家的死活,大步朝前走了。 路过的人怕惹事,也不敢多管,直到何远志走远看不见,才有人将管家扶起来坐到一旁。 管家心里苦得很,脸色苍白,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现在身体痛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靠在墙角,给了一个乞丐几个铜板,让他去何府报信。 何远志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经过一个小巷口时,一双手倏地被他一把拉进小巷子里,脑袋上旋即被套上一个麻袋。 何远志来不及发出一个字就被隔着麻袋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将他拖进小巷子深处。 何远志被扔在地上,除了头顶一片黑蒙蒙,什么也看不见。 “你……” 何远志刚发出一个音节,脸上就生生挨了一拳,后面的话直接淹没在闷哼中。 紧接着,何远志身上、脸上、腿脚处传来剧痛,被人一阵拳打脚踢。 何远志哎呦哎呦的叫着,可他越叫,落在身上的拳脚也就越重越密集,最后只剩下痛苦的哼唧声。 最后,何远志想叫两声,可是疼痛让他发不出声音,一张嘴,两颗牙混合着血吐了出来。 何远志的小腿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紧接着又是另一条腿。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人直挺挺的晕倒了。 夙苏确认何远志死不了,只是晕倒了,狠狠踹了何远志一脚。 手一挥,四人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出小巷子,夙苏将帷幔和面纱取下,随手扔到拉着货物路过的马车车斗里,云墨有样学样,把面具一扔。 四人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很快就没入人群中,不留下一点痕迹。 夙苏心情愉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步履生风。 玉潇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姐姐,好刺激!” 玉临轻咳一声,轻拍玉潇脑袋一下:“这等行径,你别学。” 玉临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完全相反的,作为国师身份的继承人,他要时刻端正自己言行举止,今日这般放肆的行为,真是既心里舒畅又莫名的兴奋。 玉潇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刚才他师兄下手可狠了,何远志的一条腿就是他生生打断的。 夙苏心口郁气消散个干净,大手一挥:“走,去暖玉楼,姐请你们喝酒。” 暖玉楼最后没去成,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听曲玩乐的地方,但身为楚王妃的夙苏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去玩。 最后,四人走进落霞楼,掌柜一见夙苏,连忙上来行了一礼,最近落霞楼推出不少新东西,生意兴隆,他们也得了不少奖赏,这可都要感谢夙苏。 掌柜亲自将夙苏他们领到楼上雅间,又立刻去吩咐厨房备酒菜。 夙苏倒了一杯热茶,热气缭绕,脸上是难得的严肃表情:“今天的事,都给我烂肚子里,若是谁敢泄露出去,我不介意也送他一个麻袋。” 三人齐齐点头。 夙苏这下满意的笑了,脸上柔和起来,握着茶杯轻吹:“云墨,让人盯着何家,盯着何远志,可别让人死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云墨杀意已消退,对夙苏的话那是言听计从,死太简单了,活着受苦才是最痛苦的。 “嫂子。” 凤昀白人未到声先至,他一听掌柜说夙苏来了,迫不及待就找过来。 门被推开,寒风顺势窜入雅间。 凤昀白顶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最近新推出的热饮,客人明显多了许多,他这个老板都忙了起来。 凤昀白径直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将手中托盘里的一碗桂圆红枣红糖姜茶放到夙苏面前,眉开眼笑:“嫂子,你给我写的那些热饮子,如今卖得可好了。” 夙苏笑得眉眼弯弯,真贴心。 恰好遇到凤昀白,刚好也有事找他帮忙。 夙苏小口小口喝着姜茶,道:“昀白,听说你那有不少能工巧匠,能请他们帮我做个锅子吗?” 凤昀白拍拍胸脯道:“锅子?别说锅子,做什么都行。” 夙苏眨眨眼,笑道:“去给我拿笔墨来,我给你画出来。” 很快,笔墨很快就送来,夙苏在纸上画了鸳鸯锅、子母锅、四宫格、九宫格,还在上面标好尺寸和材质。 凤昀白看着纸上的图,有些茫然和新奇,这是锅子,怎么要在中间加一段隔开。 夙苏展眉一笑道:“做好了请你吃火锅。” “火锅?暖锅子吗?”凤昀白满眼疑惑,若是想吃暖锅子,他这店里就有。 夙苏也不解释,把最后一笔画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按我画的好好做。” 凤昀白也就不继续追问下去,把夙苏画好的图纸收起。 很快,酒菜上了桌,几人边吃边聊。 云墨还是不习惯和王妃他们同桌吃饭,想走却被夙苏一个眼神给压回位置上。 夙苏明白云墨的顾及,在云墨心里,他只是王爷的暗卫,他们是主,他是仆,尊卑有别。 又不是在王府,要顾及。 在这里,这饭局是朋友局。 几人没那么多讲究,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凤昀白一直和夙苏说着话,就聊起下聘一事,本来皇子成婚,聘礼是宫里准备的,但凤昀白有自己的想法,东储皇倒是乐的轻松,就准了。 如今是样样都准备好了,就缺一套配嫁衣的头面首饰。 凤昀白这些日子挑了又挑,始终没有满意的,本打算找夙苏帮忙的,可夙苏一直在病着,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满含期许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立刻了然,柔和一笑,问道:“准备用什么做?” “红宝石。” 夙苏满口应下:“好!尽快给你送去。” 凤昀白喜上眉梢,他就知道,嫂子最好了! 第308章 皆大欢喜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几人在落霞楼前散去,各回各家。 夙苏回到颐清院就在书案前忙了起来,一幅幅图纸被画出来,每一张都好看,就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满意。 夙苏抱着脑袋,抓着自己头发,将发髻都抓散了。 小清端了红枣桂圆莲子羹来,“王妃,吃点东西吧!” 夙苏端起莲子羹小口小口吃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铺平的画纸,突然想到什么,把碗放下立刻拿起笔在画纸上添了几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清瞧着图纸上的凤冠真好看,夸赞道:“王妃,这凤冠真好看。” 夙苏给了小清一个“有眼光”的眼神。 小清笑呵呵的,给夙苏研起墨,顿了顿,关心道:“王妃,时辰不早了。” 夙苏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角,柔柔笑道:“你们先睡不用管我,我今晚把这个画好,明日你就送去六王爷那,他着急用。” 小清有些急了,忧心忡忡道:“王妃,你身子刚好,这夜里寒冷,要多仔细身体,明日再画也来得及。” 夙苏拿着毛笔沾了点墨水,轻轻点在小清鼻尖上,像一颗小小的黑痣,笑呵呵的说:“我这会灵感正好,还不困,不想睡觉,你先去睡。” 小清鼓鼓腮帮子,悠悠喊道:“王妃……”声音里有点婉转的幽怨感。 夙苏眉眼弯弯,笑意浅浅,催促道:“好了,快去睡吧,我早点画完,早点睡,你不用担心我。” 夙苏晚上写书或者画图时,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喜欢人陪着。 小清知道劝不动,幽幽叹口气,将炭炉拿得近了些,多加了些炭火。 做好一切,小清这才缓缓退出屋。 夜深人静,冬日的宁静,寒风呼啸而过,发出飒飒的声响。 夙苏抱着头,笔尖的墨水不小心点在脸上,转动微酸的脖子,继续给画好的图纸重新润色一番。 凤明辰站在黑夜中,寒风凌冽,扬起他的发丝,他身形挺拔,眼睛怔怔望着夙苏还亮着灯火的房间,他的唇角撵着淡淡的温柔,漆黑的眸子流光溢转。 渐渐的,院里其他房间灯火熄灭了。 独留夙苏的屋子一直亮着,烛火摇曳,隐约能瞧见一个影子。 凤明辰靠近颐清院,步伐轻盈。 夙苏察觉到异响,本来趴在桌子上的,一下坐直身子,唇角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凤明辰轻轻推开门,闪身进门,将门轻轻关上,缓步走到夙苏面前,轻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夙苏眉尾上扬,眼底轻柔似水,朝着凤明辰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凤明辰自然而然的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将手中提着的小酒坛随手放下。 夙苏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柔情,眼中清明透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拿起一叠画好的画稿,献宝一样递到凤明辰面前。 “看看怎么样?” 凤明辰接过一页页翻看着,全是首饰画稿,凤冠、珠花、步摇、簪钗、华胜、项链、璎珞、耳饰、手镯、臂钏、戒指、花钿、压襟。 每一件饰品都精美绝伦、华贵精致,有自己独特风采。 夙苏解释道:“昀白要去下聘,挑来选去没有合心意的头面首饰,着急得很,我这不就帮他画好,让他照着去打造。” 凤明辰也不知想起什么,眼中似有一分低落,浅笑道:“六王爷很是用心。” 夙苏手肘轻轻拐了凤明辰一下:“你来得正好,帮我挑一挑,哪些适合沐姑娘?” 凤明辰笑笑,他是见过沐云舒,但并不熟悉,笑道:“我觉得都很好,全送去,让六王爷自己挑。” 夙苏眨眨眼,倒是个好主意。 凤明辰注意到夙苏脸上的墨渍,漆黑的眼眸底浮现出宠溺笑意,情不自禁,抬手在夙苏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小花猫。” 夙苏鼓了鼓腮帮子,眼睛凉凉的,眉梢荡开了笑意。 凤明辰轻咳一声,眼中划过一缕不自然,拿起手帕,将夙苏脸颊上沾染的墨渍轻柔擦去。 夙苏这时才看见凤明辰带来的酒坛:“那是什么?” 凤明辰眸中透着浓浓暖意:“盈香楼的春日雪,要不要尝尝?” 夙苏双目溜圆,水汪汪亮晶晶的,狂点头。 凤明辰去拿了两只酒杯满上,一杯递给夙苏。 春日雪,一种很特别的冷冽清香,入口时清凉,隐隐有一丝清甜,入腹微热,并不是灼热感,而是一种柔和的温暖,就像春日暖阳,温暖美好,让人浑身舒畅。 夙苏咂咂嘴,怪不得人人追捧,这酒确实很特别。 想喝第二杯,被凤明辰制止:“酒虽好,莫要贪杯。” 夙苏想着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还是适可而止吧! 凤明辰帮夙苏把酒坛放到架子上,眼底光华潋滟:“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早些睡,别熬着,不许偷喝。” 夙苏气鼓鼓,微卷睫毛轻颤,轻轻“嗷”了一声。 夙苏心底是舍不得的,可若是往前跨一步,现在还不行,心绪一下就低落下来,只能默默望着凤明辰离开。 等人走后,夙苏趴在书案上,一只手枕在脸下,另一只手里把玩着那枚平安扣,眼中是止不住的柔情。 时光一下就懒散下来,安宁又平静。 倒是夙苏又连续两日收到春日雪,一坛是玉潇送来的,一坛是云墨送来的。 盈香楼已经收拾妥当照常营业。 何远志那日被家丁找到抬了回去,何文谦见儿子被打成那样,又心疼又生气,又听下人说没找不到凶手,气血上涌,差点厥过去,在家里发了好一通脾气。 何夫人已经醒了,刚保住小命的她那受得了刺激,看了一眼何远志的惨样又晕厥过去。 请了大夫看过,何远志伤得不轻,身上的伤都会好,只是那一双腿有些严重,要卧床休养很久,养好了也再不能同常人一样行走,简单说就是残疾了。 何文谦望着床上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儿子,一口血吐了出来。 病重的娘,吐血的爹,残疾的他。 何文谦誓要给儿子报仇,可一番折腾下来,根本没人见过是谁打伤的何远志,就是何远志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打得他。 成了一桩悬案,京城百姓对此只是默默说上一句“恶有恶报”。 盈香楼被何远志打砸损失严重,闹到了京府衙门,当时在场证人很多,还有被何远志误伤的群众,何文谦不得不赔偿一切损失,赔了很大一笔银子出去。 东储皇知道了此事,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训斥了何文谦一顿,何远志在京中闹事,鉴于重伤在身,没有多加问责。 第309章 迷雾诡影 京城往北,密林深处。 云墨和凤明辰急色匆匆,身后跟随着八个黑衣暗卫,踩在枯叶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云墨神色凝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从走入这片山林,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森林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着一股腐败腐朽的气息。 周围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野兽嘶吼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仔细听来,又像是女子的凄厉呼喊。 林间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使得视线模糊不清,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和秘密。 云墨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眼睛有种灼烧感,让他一直想揉眼睛。 在这山林里越走越深,云墨背脊也不由自主的发紧:“影,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凤明辰停下脚步,他向来敏锐,自从进了这山林就有种被盯着的感觉,可是他每次悄然回首,永远不见人影。 树木高大而扭曲,枝干如枯瘦的手臂,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继续走。”凤明辰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 风悄然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无数幽灵在低语,令人脊背发凉。 穿过山林,抬眼便能看见半山腰处的一处村子。 村子依依稀稀坐落着二十多户人家,是用茅草盖起来的简陋屋子。 可见此处贫困。 村中人以狩猎为生,靠着这一望无际的山林过活。 凤明辰一行人走进村子,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屋前晾晒着衣裳,像是前不久还住着人的样子。 云墨不死心,对身后的暗卫们吩咐道:“四处找找,所有人立刻来报。” “是!” 暗卫四散开,在村子及附近找寻起来。 凤明辰一个跃起,飞跃到屋顶。 雾气腾腾,将这个村子包裹在其中。 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笼罩,更映得整个村庄格外冷清寂静。 浓白的雾气从山下涌上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村子已经淹没在雾气中。 凤明辰警惕起来,白雾像是有生命一般将他包裹住,冷飕飕的黏腻在身上,他眼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不对劲!凤明辰察觉到一股杀意,他谨慎起来,压住呼吸,用尽全力感知四周的风吹草动。 一只“手”从白雾中探出,就在接触到凤明辰一瞬,凤明辰身上亮起一道金光,那“手”猛然缩回,白雾也随之无风后扬。 凤明辰只觉得胸口一热,伸手去掏,只掏出来一把黑灰,是夙苏之前给的护身符。 凤明辰蹙眉,从屋顶飞跃而下,却看不见云墨在何处。 “云墨?” 凤明辰叫了一声,却久久没得到云墨的回应。 诡异的雾,诡异的山林。 凤明辰知道,现在遇到的东西已不是他能处理的,他定下心,约摸着云墨刚才的位置一点点挪动。 云墨也处在白雾中,那些白雾碰撞在他的脸上,眼睛上,他的眼睛很痛,迫使他睁不开眼。 浓雾中有异动,凤明辰手挥去,打散雾气一瞬,雾气又立刻凝聚而来。 摸不着看不见,却时刻会来临的危险。 凤明辰一步步后退,突然撞到“墙壁”,猛然回头,赫然是云墨。 云墨紧闭双眸,似乎很痛苦,被凤明辰撞到,也没有动,只是沉沉叫了声:“影?” 凤明辰应了声,见到云墨无恙,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自从没入这浓雾中,他的听力和感知力一度如同摆设。 凤明辰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应该是那些东西,你眼睛怎么样?” 云墨答道:“没事,就是觉得眼睛发烫,睁不开。” 凤明辰抓起云墨的手臂,“跟我走。”此时站在原地,无疑是画地为牢,只有穿越这团迷雾,才能找到出路。 方向全失,只能说在迷雾中砥砺前行,转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方向。 凤明辰停下脚步,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按照这村落的布局,他们如今看不清前方,一路走来应该会撞上屋舍墙垣,可他们俩走了这大半天,前方始终未有阻碍物。 云墨眼睛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他缓缓睁开眼,眼前除了凤明辰外,就是一片白茫茫。 耳边倏地响起“咯咯咯”的笑声,声音尖细,似人又似野兽。 突然间,云墨看见一团黑雾在白雾中跳动,隐约能看到是三尺高的人形物。 那东西很快,围绕着他们转,一点点接近他们。 “沙沙……” 两刀疾风化成刀刃朝着两人刺来,云墨推开凤明辰,手臂被风刃掠过,鲜血涌出,霎时像血雾一样炸开散在空中,而白雾吸走那些鲜血。 这一幕,给凤明辰和云墨的内心冲击了一波。 白雾吸了血,在欢呼跳动着,诡异的笑声不断充斥在两人耳中。 那团人形黑雾似乎是受到了血的刺激,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这一瞬,云墨拔出发间桃木簪,凭着一瞬感觉,直接一簪子刺出,似乎是穿透了某个物体。 “啊!”一声凄厉的嘶吼声,那团人形物吃痛,淹入白雾中瞬间消失。 桃木簪也化作灰烬散落。 寒风嘶哑吹过,前方赫然出现一层白雾断裂,像是撕裂出一个大口子,隐隐能看见山野景物。 两人见有了出路,顾不上其他,朝着那大口子奔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山脚下,身后浓雾像是一双大手,向他们抓来。 云墨身上闪过一团金光,打在浓雾上,浓雾像是触电般皱缩回去,不敢再靠近。 云墨感觉到腰间一热,伸手摸去,只摸到一手黑灰。 “走!”凤明辰眉头紧锁,眼中是散不尽的凝重,也不能在这继续停留,一手扯着云墨衣袖,朝着山下狂奔。 中间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到走出山林,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密林,如同深渊巨口般,吞噬着人的恐惧,风穿过密林掠过,耳边回荡着嘶吼声,在脑海中萦绕不息。 云墨摊开手掌,一撮符纸化作的黑灰躺在他的手心,脸色阴沉凝重:“这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还是先回京城找王妃问问。” 凤明辰微微颔首,眼底散发着阴翳,这事已经超出他们预想。 一刻也不能耽搁,两人策马向着京城方向狂奔。 第310章 心思恶毒 午后,夙苏正在写话本。 小清从外面走进来,“王妃,柳夫人求见。” 夙苏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欣欣?” 小清重重点头。 夙苏眨眨眼,倒是有点意想不到,让小清先带人去小客厅里等着。 夙苏放下笔,理了理衣襟,缓步往小客厅走去。 柳欣欣见夙苏进来,立刻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王妃万安。” 柳欣欣打扮素净,一身素白色长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用一支檀木簪子簪起,眼底青黑,脸色苍白,似乎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柳欣欣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夙苏扫过锦盒,眉尾上扬,那锦盒散发着浓浓煞气。 夙苏面不改色,坐到上位,望着跪着的柳欣欣,似笑非笑道:“妹妹起身吧!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 柳欣欣并没有站起来,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哭道:“妹妹错了,妹妹今日是来给王妃姐姐请罪的,那是是妹妹不对,请王妃姐姐恕罪。” 夙苏唇边笑意浅浅:“你还是起来说吧!你跪着我怕折寿。” 柳欣欣刚要起身就听到夙苏后半句话,跪着没动,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恶毒,心里不由咒骂起来,什么恶毒骂什么,仿佛骂得越往,心里越畅快。 夙苏淡淡瞥了柳欣欣一眼,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妹妹还跪着做什么?是等本王妃亲自去扶你?” 柳欣欣在心里狠狠咒了一句“贱人”,嘴上却说着:“谢王妃!” 柳欣欣起身坐下,微垂着头,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很是委屈可怜。 小清端来茶水,放下后就站到夙苏身后。 柳欣欣给了自己丫鬟一个眼神,丫鬟立刻将托盘里的锦盒打开交给柳欣欣。 柳欣欣站起身,打开锦盒,恭恭敬敬道:“那日妾口无遮拦,失了规矩,幸得王妃垂怜没有与妾计较。这是妾花了大价钱得到的手串,据说是高人开过光的,常佩戴在身能保佑人体康健,一生顺遂。妾在此给王妃姐姐赔罪。” 柳欣欣微福了福身,满眼都是歉意。 锦盒里是一条红珠手串,红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异香,倒是精巧好看。 柳欣欣见夙苏久久不说话,挥挥手让丫鬟将锦盒送到夙苏跟前。 夙苏扫了一眼手串,眼睛微微眯起,转而冷冷睨了一眼柳欣欣,那串红珠手串上散发着丝丝绕绕的黑气。 这东西随身佩戴,身体会被煞气侵入,重病缠身,卧床不起,要不了多久就会气血枯竭而亡,普通大夫是看不出来的。 夙苏淡淡道:“东西就不必了,你拿回去吧!以后安分守己,专心侍奉王爷,谨守本分,本王妃不会为难你。” 柳欣欣眼眶湿润,有泪水在打转,躬身又行了一礼:“谨遵王妃所言,只是这礼物是妾的一点心意,还望王妃收下,若是王妃不收,那就是还在怪罪妾。” 柳欣欣又挤出两滴眼泪,似有一副不收不罢休的模样。 夙苏目光落在柳欣欣身上,冷漠又阴翳。 空气一瞬间都安静了。 夙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余光落在柳欣欣身上,柳欣欣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东西留下吧!”夙苏见柳欣欣迟迟未动,放下茶杯,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就不留妹妹了。” 柳欣欣见夙苏将东西留下了,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妾身先告退。” “嗯!”夙苏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笑意,挥挥手,让柳欣欣退下。 柳欣欣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夙苏望着柳欣欣起身,似无意般问小清:“小清,这京城中妾室谋害主母该如何?” 小清虽不清楚夙苏为何有这样的疑问,还是细细思考了下,答道:“乱棍打死,若是罪行恶劣的,可报至刑部,处于凌迟之刑。” 柳欣欣微微一颤,步子微顿了下,脸色一下子煞白。 最终,柳欣欣没有回头,快步离开。 夙苏抿抿唇,她给柳欣欣两次机会,只要柳欣欣将这手串拿回去,今日事也就到这里了,可如今,是柳欣欣自己不想要这个机会。 小清端着锦盒问:“王妃,这东西要怎么处理?放到小库房吗?” 夙苏瞟了一眼,眼底浮现沉沉的冷意:“别辜负柳夫人一片心意。” 夙苏将锦盒接过来,这东西最好谁都不要碰。 夙苏拿着锦盒回了屋,糖糖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腿,可当糖糖接近锦盒时,瞳孔骤缩,全身炸毛,发出尖锐的呜呜声。 这东西,就算是不佩戴,放在一边,煞气也会溢散出来,效果没有直接佩戴来得快,但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柳欣欣倒是有些脑子了,这东西确实比下毒来得隐蔽,不懂行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夙苏轻轻揉了揉糖糖的脑袋,将它安抚住,将锦盒扔到梳妆台上,又从暗格里取出一张符纸,叠成三角形,打开锦盒,将符纸放在手串下。 将这些做好,将锦盒放到梳妆台角落里。 夜色渐深,窗外一片漆黑,静谧神秘。 夙苏正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她最近新开了一本连载话本,书名叫《王府里的二三事》,写得就是王府内宅斗法。 正写得高兴时,一侧窗口吹进来一阵阴风,烛火轻摆。 夙苏微微偏偏脑袋,放下毛笔,紫玉飘了进来。 紫玉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王妃,那位云墨公子让奴婢来请你去西侧门一趟,他们在那里等你,说是有急事求见。” 夙苏眉尾上扬,让紫玉来请,那就是要私下见面了,特意来找她,肯定就是遇上那些事了。 夙苏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拿了件黑袍子披上,将烛火熄灭,小心谨慎的溜了出去。 冬夜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刃,刺骨的寒冷似要穿透每一寸肌肤。 夙苏蹑手蹑脚走到西侧门,见门敞开着,门头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凤明辰和云墨一人靠在一侧门框,活像两个守门的门神。 夙苏轻咳一声。 云墨躬身行了一礼:“王妃!” 夙苏见两人身上沾染些泥土,看上去似乎有点狼狈,嬉皮笑脸问:“你们两这是做贼去了?” 云墨脸上神色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小撮黑灰。 第311章 山林古墓 夙苏脸色瞬间一凛,那黑灰是什么她很清楚,看样子两人遇到的事不小啊! 夙苏沉声问:“说说,出了什么事?” 云墨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这一路狂奔赶回来,路上都没有休息过。 夙苏煞有其事的摸摸下巴:“控制雾气在暗处袭击你们的,应该是山间的魑魅精怪,和鬼魂有些差别,不难对付。” 夙苏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好奇问:“你们为什么去那地方?” 凤明辰从身上拿出一块九云团龙纹玉佩,递给夙苏。 夙苏将玉佩凑到鼻尖嗅了嗅,表情有些不自然,玉佩材质上乘,也是件稀罕物,也有些年代感,只是这东西用不得。 云墨解释道:“昨日,六殿下的铺子收到这块玉佩,这种龙纹玉佩一般是皇家特有,普通人家不能用龙纹为饰,可拿来卖的人却是个村夫模样的人,六殿下起了疑心,收下玉佩后去问了懂行的匠人,说这是前朝的物件,前朝之物出现,事不小。陛下知晓后,让王爷来查此物从何而来。我们几番周折查到那村夫的来历,是那个村里倒卖山货皮子的货郎。” 夙苏眼睛微眯,慢条斯理道:“这是冥器,哦……也就是墓里的东西,还应该是贴身的随葬品。许是那山里有前朝古墓,村里的人发现了古墓,倒卖冥器发财。” 夙苏眨眨眼,玉佩上有尸气,凤明辰随身携带那么久都没散尽,埋在地下的年限必定久远。 凤明辰眉角微抽,心里多少有点怵怵的。 夙苏眉角上扬,似乎在憋着笑:“放心,你正值年轻,身上阳气足,随身戴了一两日不会对你有啥影响的。” 凤明辰脸部肌肉抽动,他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夙苏将玉佩扔回给凤明辰,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明日一早我随你们走一趟,你们今晚去司天监找玉临,让他一起,顺便帮我找个可以离府的理由。” 云墨和凤明辰微微对视一眼,“那就有劳王妃了。” 交代完,夙苏挥挥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去。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 玉临和玉潇在王府大门口等夙苏。 夙苏抱着小狐狸出现,山林之地,不乏有山妖精怪,小狐狸天性使然,必定能帮上大忙。 马车里,夙苏好奇的问:“你是怎么说服凤冥夜的?” 玉临面无表情,闭目养神:“我说天机观清静,你身子弱,阳气不足,你去小住修身养性两日,有助于你强身健体,远离疾病,他就同意了。” 夙苏恍然,司天监在东储人民心中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天机观更是历代国师清修之地,被邀请去天机观修身养性,那是别人求不来的荣幸。 夙苏也学着玉临闭目养神。 玉潇看看玉临又看看夙苏,他实在是静不下心,就逗了逗小狐狸。 小狐狸不搭理他,也闭上眼休息,它现在胖了一圈,最近吵着要减肥,可高冷了。 京城外驿站,云墨和凤明辰等在驿站门口。 几人汇合,云墨牵出两匹良驹:“时间紧迫,骑马比较快。” 夙苏嘴角抽抽,她至今没学会骑马,有点为难她了。 玉潇道:“姐姐,你跟我骑一匹。” 夙苏点点头,和玉潇同乘一匹马再合适不过。 策马奔腾,寒风呼啸而过,像是刀刃刮在皮肤上,脸颊传来微微刺痛。 夙苏坐在后面,抓紧玉潇的衣服,颠得她头晕目眩。 好在不算太远,跌跌撞撞也算是到了山林入口处。 夙苏扶着一棵大树,呕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无比想念她的车。 凤明辰心疼不已,给夙苏递药递水递手帕。 玉潇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问:“姐姐,你还好吧?” 夙苏摆摆手,脸色苍白,微微喘着气:“回去我要坐马车,谁都别拦着我。” 等夙苏缓和了,几人这才踏进山林,群山连绵,树木高耸,遮天蔽日。 远处整座山冰凌点缀,一眼看过去,白花花一片,景色倒是别致。 山中小路崎岖难行,高低起伏不定。 走了许久,终于走进山腰上的小山村。 村里依旧没有人,诡异中透着寂静,寒风呼呼啦啦吹过,让人不禁背脊生寒。 山中人家一般都会养上些牲畜,可这个村子,连一只鸡都没有,可偏偏家家户户都有畜圈。 玉临环顾四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夙苏唇边泛起浅浅笑容:“没发现么?我们这一路走来,没有见过活物。” 经过夙苏这么一提醒,玉临才突然意识到,他们自从走进这片山林,什么活物都没有。 虽说冬季寒冷,大多数动物迁徙或者冬眠,可还是有部分动物在山林间活动,可这片山林,安静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雾来了。” 山脚下,大雾弥漫,正一层层往山腰处蔓延。 大雾似乎是感知到生灵的气息,弥漫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望着淹没来的大雾,冲着小狐狸喊:“阿狸,去雾里把那东西给我抓出来。” 小狐狸得了令,一纵跃入雾中。 大雾这一瞬也将他们笼罩在白茫茫一片中。 夙苏不急不躁,站在原地不动,她透过大雾看到一个人形生物,半人高,佝偻着身子,在大雾中移动。 小狐狸一个猛扑,咬住那东西的脖子。 “啊……”只听见一声似人般尖锐的惨叫声。 那东西挣脱小狐狸,在大雾中逃窜,小狐狸紧随着,一个猛扑,一巴掌扇过去,那东西砸在地上。 夙苏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一把手弩,装上短箭,瞄准瞬间发射而出。 短箭没入那东西的身体,发出嘶鸣声,震耳欲聋,凄厉又尖锐。 夙苏指缝夹着一张符纸,双手结印,轻喝一声“破”,符纸化作一团金色火焰,卷起浓雾向四周散开。 浓雾散去,视野恢复,几人本就站的近,还是隐约听到一些动静的。 玉临望着夙苏,神色有异,眼睛眯成一条缝,压低声音道:“你变强了。” 夙苏调皮的眨眨右眼,笑眯眯的,得益于王府那阵法和凤昀白提供的翡翠,她如今恢复的很快,实力已经接近以前两成。 夙苏默认了,抬脚朝着小狐狸那边走去,几人也跟了上去。 第312章 石洞诡墓 小狐狸像只斗胜的猛虎,脚下踩着一个似人似猴的生物,全身披着青黑色皮毛,脸上的皮肉皱巴巴的,喘着微弱的气。 小狐狸抬开腿,退到一旁。 一团黑气从那生物头顶溢出,在半空中化作一个球状黑云团,那生物立刻就没了气息,随即化作一团青黑色脓水。 黑云团似乎有生命一般,发出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云墨好奇问:“这是什么?” 夙苏眉宇间染上几分异色:“是怨念汇聚滋养生出的邪物,无命无识,附身在一只山魑身上,以活物血肉和精气为食。” 夙苏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这种邪物无灵无魂,没有人性的,它只知道杀戮和进食,所到之处,活物不存。 夙苏眉宇间染上几分愁色,打出一张符纸,黑云团被符纸压缩包裹,落回夙苏手心。 “有罗盘吗?” 玉临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铜制的罗盘。 夙苏接过罗盘,接过符纸放到罗盘上,符咒无火自燃,化作灰烬。那团黑气被罗盘吸收,罗盘上的指针也快速转动起来,最终指向朝东的一个山坳里。 “走吧!去看看这团邪气的来历。” 夙苏一手端着罗盘,带领着往山坳里走去。 山坳的方向,一路更加崎岖难行,树丛枝繁叶茂,杂草枯败,遮掩前方的路。 小狐狸自小生活在山林中,一下子就撒了欢,冲在最前面探路。 杂草有折损踩踏的迹象,像是前不久才有人走过。 越靠近山坳,寒意瑟瑟,树丛隐密,潮湿阴冷。 小狐狸从一处隐蔽之地跳出去,直接化作人形,朝着夙苏挥挥手:“这边,这边。” 众人朝着小狐狸的方向走去,却见一灌木遮掩之处竟有一洞穴。 土壤翻新,是新挖的,还刻意遮掩过,只够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勉强进入。 夙苏道:“这是盗洞,下面应该是有座古墓。” “进去看看。” 玉临第一个走进去,他走的有些勉强,基本是在地上爬行。 接二连三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却隐隐有风迎面吹来。 夙苏和小狐狸走在末尾,她身材也算娇小,走起来不费力。 玉临掏出一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色泽温润不刺眼。 夙苏羡慕不已道:“你们司天监宝贝真多。” 玉临笑道:“那也比不上你,你根本不需要夜明珠也能看清。” 越走越深,空间越来越大,一开始的佝偻身子,现在已经能直立行走。 洞的尽头,是在石壁之上,距离下面的地面并不高。 几人接二连三从洞口跃下,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虚掩着的青铜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楼梯,似乎很长,里面黑漆漆的,看得并不真切,透着诡异腐朽的味道。 玉临挥了挥手,扇去那股令人作呕的霉味,握着夜明珠就往楼梯上走去。 楼梯道路很长,大约有一百多阶,左右翻转,很快,楼梯走完,眼前是一条很长的密道,周围都是光滑的石壁。 密道中回响着水流声和风声。 阴冷潮湿,石壁渗出水珠,化成冰晶,像是穿梭在冰洞中一般。 地面因为结冰不免有些湿滑,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夙苏抓住凤明辰的披风,谨防自己摔倒。 冷,彻骨的冷,就像是将人泡在冰水里,冰冷麻木。 夙苏蜷缩着身子,停下脚步搓了搓已经麻木的手,哈出一口气暖手。 凤明辰脱下披风给夙苏披上,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让夙苏拉着。 夙苏抓着凤明辰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小狐狸撇开脸,没眼看。 玉临快步朝着里面走去,最里面是一间石室,很宽敞,只是下方被挖空,竖立着无数铁刺,中间一条石板拼成的桥直到对面。 只是铁刺上还插着一具尸体,看上去也不过死了三五日,看衣着应该是村里的人,粗布麻衣,披着一块狼皮做成的外衫。 小心翼翼走过石板桥,从一方空洞钻过,走上一条仅够两人并肩走过的栈道,一面是墙壁,一面是悬空的,只有一条铁链为栏。 夙苏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向栈道外扔下,火光照亮这一处空间,几人这时才看清,此处居然是以一处天然洞穴,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石洞峭壁上。 洞穴底部水流湍急涌动,与石壁碰撞发出巨响声,若是不慎掉下去,会被急流卷走,尸骨无存。 栈道以石洞壁开凿架设,直通深处,看不见尽头。 玉潇咽了咽口水,紧紧贴在石壁上,一步步挪动。 铺设的木板经过多年潮湿环境下早就腐朽破败,但现在的明显有重新修补过,先前进来的人下了许多功夫。 “小心些。” 这一段栈道走得小心翼翼,栈道的末端连接另一个洞口,穿越一段天然隧道,是一处宽阔的平台,内侧又是一扇虚掩着的青铜门。 门高三丈,表面斑驳腐朽,依旧能看出门上刻下的巨幅封魂阵图,用鲜血合一朱砂调匀,填充在阵图沟壑之中,血液干涸发黑,透着阴森诡异。 玉潇望着那巨幅阵法图,好奇问:“姐姐,这是什么?” 夙苏道:“封魂阵图,简单点说就是封住里面的鬼魂,让他们封存此处,永世不得超生,凡是涉及此类法阵,都是有损阴德的。” 玉潇皱眉:“现在门开着,那里面的鬼魂是不是?” 夙苏不好先下结论,道:“此种阵图合为阵,开为图,如今门开了,阵法图也就打开了,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如今只不过就是一幅普通的图,失去它原有的作用。” 夙苏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还有没有鬼魂,真不好说,有可能还在,也有可能早就跑了,也有可能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相互吞噬厮杀消散了。” 时间太久了,就是把一群活人关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会不疯的。 “进去看看。”玉临去推青铜门,门虽是虚掩着,但门厚重,他用了多少力气都推不开,云墨三人也去帮忙,使了大劲才将门推开。 忽地,一阵寒风袭面而来,一股腐败恶臭猛然迎面扑来,那味道实在过于酸爽。 夙苏那一瞬间,只觉得这鼻子不要也罢,一阵反胃感直冲天灵盖。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玉潇扶着青铜门一阵干呕。 小狐狸嗅觉非常灵敏,这味道对于她来说就是百倍伤害,精致好看的小脸皱巴在一起,像是受到了惊吓和伤害,双手抓住夙苏的手臂,发出呜呜声。 夙苏拉着小狐狸噌噌往后退,远离青铜门。 夙苏还不忘朝着凤明辰他们招招手,四人也退后,离青铜门远远的。 第313章 怵目惊心 许是这地方漆黑又空洞,人待久了精神不正常。 玉临将夜明珠放在下巴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阴森森、贱兮兮的,笑道:“味这么重,寸步难行,这里你身份地位最高,你倒是想想办法,我们几个倒是无所谓,你们两小姑娘要是被腌入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掉粪坑了。”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忍住一巴掌抽他脸上的冲动,玉临这人正经不说话时,看上去还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可是一开口,偶尔就会犯贱。 小狐狸不高兴了,狠狠瞥了玉临一眼:“我可以用妖力隔绝那些味道,就不管你。” 夙苏不客气的回怼:“我身份地位高,你听我的,直接进,这气味是难闻了些,但它没毒,只会被熏死,不会被毒死,一代国师高徒被熏死,要被笑话一百年。” 玉临感觉自己踢了铁板,赔着笑:“开个玩笑嘛!” “哼~”夙苏同小狐狸异口同声的轻哼一声,偏开脑袋。 过了一刻钟,也许是嗅觉同化了,渐渐也就很勉强的习惯了那恶臭味。 几人穿过青铜门,门里是很大一处洞窟。 小狐狸用妖力形成屏障将她和夙苏包裹住,至于其他人,妖力有限,顾及不到。 玉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举高夜明珠。 当众人看到青铜门内的场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两侧石壁上,密密麻麻悬挂着数不尽尸体,他们脑袋上扬,有挣扎的痕迹,是被吊死的。 经过漫长岁月,他们已经成了一具具白骨,骨头散落在地上,大多只有脑袋还挂在石壁上。 洞窟冗长,堆砌的白骨连绵不尽,如砌成的高墙。 尸山骨林也不过如此。 夙苏心跳的很快,不是害怕,而是震惊,感觉不到鬼魂的存在,死在这里的人,鬼魂想必已经都离开了。 一隅石壁上刻了字,夙苏认出这是曾经见过的南垣国的文字。 玉临看过,眉头紧锁,解释道:“大概意思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君上的奴仆,他们都去另一个世界继续侍奉君上,这是他们的荣幸。” 去他的荣幸,夙苏感知到尸骨堆中极度悲哀和怨愤,那是他们死时残留下的意识和悲鸣,经过这几百年,依旧没有消散。 气氛沉重,跨过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悲钟上。 洞窟尽头只有一条漆黑冗长的隧道,有人工开凿扩宽的痕迹。 隧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又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地上躺着七八具村民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五日,身上插着无数利箭,像刺猬一般,地上也散落着无数箭矢。 玉潇吞了吞口水:“应该是踩到机关,被射成了筛子。” 夙苏观察石壁上的机关,看着近处那具尸体,他死不瞑目,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有着不可思议、悲愤和痛苦。 夙苏面无表情,声音也平静无波:“不是,他们是被放弃的人,被推出去触动机关献祭的人。” 玉潇倒抽一口凉气,他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出口,他隐隐明白是为什么。 凤明辰轻拍玉潇肩膀:“这种机关只能用一次,我们进去吧!” 几人没有说话,往里面走去。 同样的青铜门,同样的封魂阵图,夙苏能猜想到里面有什么。 这次没有尸横遍野,只有无数口棺椁悬停在在两侧石壁上,而洞窟正中心位置,九口棺椁以首部围成圆形摆在地上。 这九口棺椁已经被人打开,里面躺着一具保存还算完好的干尸,皮肤发黄发黑,干瘪的贴在骨头上,指骨断裂,应该是被人活活封在棺椁里闷死的,死前她挣扎过。 看衣着应该是一个女子,随身的饰物已经被人拿走。 其他八口棺椁同样是女子,同样被活殉,同样被拿走随葬物。 夙苏自从进入这间墓室,感觉一直不太好,并不是感觉到危险,而是这里残留的怨念极重,不见亡魂,却有如此重的怨念,这些女子是活殉,死时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林中那附身在山魑的邪物,应该就是在这里形成的,有人打开了墓室,邪物跑了出去。 棺椁中心竖着一块石碑,刻了不少南垣文字。 玉临将夜明珠怼到石碑近处,将石碑上的字,一字不落的看完。 玉临眼底冷冽,神色肃然悲恸:“这里是南垣第六位皇帝成玉皇陵寝,这里所有的棺椁葬得是他的后妃,成玉皇大限将至时,得高人指点,由后宫九十九妃嫔生殉,可升天道。” 夙苏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 这南垣怪不得会灭亡,走得什么野路子,做下如此大孽,还想升天,十八层地狱倒是有他的位置。 其他人眼底皆是阴沉冰冷。 东储没有活人殉葬的习俗,皇帝驾崩后,后妃有子嗣的可以到孩子府中养老,或者在太妃别院颐养天年。 没有子嗣的,若是被皇帝临幸过,移居太妃别院颐养天年,或者出家为尼。没有被临幸过的,可出宫再嫁。 也算得上是开明的。 墓室很安静,隐隐能听到石壁后的水流声。 几人将棺椁重新盖上。 夙苏低沉着声音:“走吧,去见见这位成玉皇。” 夙苏率先往里面走去,几人也快步跟上,穿过墓道,一路上有不少村民的尸体,他们多数死在墓道机关之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在墓道尽头,一道石门敞开着,厚重耸立的石门,厚度约有一米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石门凹槽里嵌着一块漆黑的令牌,看不出材质,但可以肯定,这令牌是开这道门的钥匙,否则以这样的石门,若不是有机关开启,用蛮力怕是都开不了。 一个人死在石门缝隙间,血顺着地面蔓延开,染红地面,血已经干涸,他的手里抓着一串翡翠珠链。 手指已经僵硬,还是死死捏着珠链不放手。 云墨移开尸体,尸体胸口处插着一把砍柴用的砍刀,是被人杀死的。 夙苏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眼底阴翳:“里面有人,活的。”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凤明辰率先走进石门,其他人紧跟在后。 石门里,是一处很大的空间,夜明珠的光辉掠过,几人瞳孔地震,甚至是当场石化,个个眼里都是抹不开的震惊之色。 金灿灿的光差点闪瞎眼。 第314章 自作自虐 这是一间放置陪葬品的墓室,空间开阔,石壁高不可攀,比先前两间殉葬室大了不知多少倍,一眼看不到头的陪葬品。 门口地上躺着十多具村民的尸体,他们似乎打斗过,厮杀过。 其中有个精壮男子,他眼睛睁得老大,脸上是不可思议和惊恐的表情,后背心脏位置像是被匕首刺入,血流了一地,蜿蜒似一条蜈蚣。 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小狐狸不适的捂着鼻子,脸上表情也是苦哈哈的,她今天这鼻子可是遭老罪了,已经有些气息错乱。 云墨将村民的尸体整齐的安置到一侧。 夙苏往里走去,踏上白玉石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正中心是用金子打造的大殿,桌椅板凳、衣柜床铺、摆设摆件、花瓶器物等等皆是用黄金打造,密密麻麻堆叠摆在一起。 就这些黄金铸造的东西,若是搬回去,整个楚王府都摆不下。 两侧摆放个无数石凿刻出的石箱子,里面装满珠宝玉器,件件价值连城。 若是拿去全换成金砖,可以用金砖盖一座皇宫。 夙苏眼中亮晶晶的,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咽了咽口水,敛了敛心神,夙苏给几人使了个眼神,小心的环视四周,她进来前感应到活人,可这个地方实在太大,堆放的陪葬宝物又实在太多,形成一处处能隐秘藏身的地方。 几人散开小心翼翼的寻找着。 倏地,一支短箭从黑暗中射向夙苏,被凤明辰半空截住。 短箭斩断两截落下,给这静谧的空间添上点不同的声响。 凤明辰一个飞跃到短箭射出的位置,从一堆黄金后面提出一个人。 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猛然就朝着凤明辰刺去,凤明辰抓住那人的手一扭,匕首掉落,能听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紧接着,那人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划破整个空间。 玉临握着夜明珠靠近,将人看了清楚,中年男子模样,贼眉鼠眼,身材瘦弱矮小,脸色苍白,表情痛苦。 更恐怖的是,男子的脸皮上一块块腐败发烂,皮肉外翻,流出黑黄色混合血液的浆糊状脓液,散发着恶臭味。 凤明辰拔剑抵在男子颈子处,男子此时已经缓和了许多,对于颈子处的利剑,他似乎一点没在意,仿佛那不是利器,只是普通的物件。 眼珠灰败,没有神采。 只是在他看见玉临手里的夜明珠时,眼中透出贪婪和渴望。 男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男子的话,云墨注意到地上的匕首,刀尖锋利,手柄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变色。 云墨取出麻绳将人给绑了,扔在地上。 玉潇望着男子,好奇他脸上的腐烂斑块,回头看向夙苏问:“姐姐,他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夙苏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她组织一下语言道:“他这是感染了尸毒,生了恶疮。刚开始是皮肤一块块腐烂,长出恶毒疮,从皮入肉再入骨,最后他的身体就会烂成一团肉泥,死相可惨了。” 玉潇问:“不会变僵尸?” 夙苏啧啧嘴,脸上表情越发不自然:“和变僵尸那种尸毒不一样。这种尸毒,是人死后葬在墓穴中,尸体腐烂产生毒气,时间久了,尸气沉积,尸气混合尸体内的毒气形成尸毒,也有人称这种毒为恶尸毒。他这是……和女尸那啥,或者是吃了墓里古尸尸肉,被尸毒侵入五脏六腑,活不了多久了。” 玉潇一脸茫然问:“那啥是哪啥?” 夙苏眼角抽了抽,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吐出四个字:“阴阳交合。” 就算没有一口吃的,逼到绝境只能吃人,那这满地死了不久的人都行,绝不可能去吃古墓里放了上百年的古尸,那他如何感染的尸毒就不用多想了,当然也不排除他有这么特殊的癖好,就好吃古尸。 玉临一阵恶寒,脸部肌肉可疑的抽动着。 玉潇一瞬脸色青白,浑身泛起一阵恶寒,连连退出去好几步,远离该男子。 别说玉潇,其他几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纷纷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地上躺着的男子,嫌弃中带着恶心。 毕竟夙苏说的两种感染尸毒的方式,他们都不太能……理解。 凤明辰肉眼可见的嫌弃,他刚才靠得很近,掏出一块黑色手帕擦拭手中的剑,来来回回擦拭着,仿佛要要把那剑搓下一层铁皮。 云墨向来淡定无波的脸上,此时阴沉得可怕,也掏出一块手帕擦拭手掌,仿佛要把手擦脱一层皮。 夙苏看凤明辰和云墨的举动,有点想笑,轻咳一声:“你们别怕,这种尸毒,活人之间正常接触不传染的,除非你们……深入交流。” 夙苏眨眨眼,表情耐人寻味。 凤明辰身躯微怔,手中动作不停,就这么擦拭了许久,最后将手帕扔得远远的。 云墨丧着脸。 地上绑着的男子微垂下头,看望向夙苏,眼睛里隐隐绑着阴狠嗜血,他的秘密被人堂而皇之的拿来取笑,他好恨。 玉临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看向夙苏时眼里居然迸发着求知的光。 司天监多擅风水星象,算命看相、测算国运、卜卦修术、驱邪避祸等。 对于这类听都没听过的东西,玉临是很感兴趣的。 玉临斜斜睨了地上男子一眼,问:“还有得救吗?” 夙苏点点头:“他这目前只在表皮,还有得救,若再等一等,毒入了骨……烧了还干净点。” 玉临将夜明珠给玉潇帮忙照明,他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取出一块木炭,在小本子上开始书写。 片刻后,玉临手停下,眼里迸发着求知的光辉,语气也客气起来:“请给我说说治疗之法。” 请!夙苏眼睛都亮了,玉临不犯二的时候是个……好人。 夙苏看在玉临那么客气好学的份上,笑眯眯道:“用驱邪化阴类符纸配上火罐拔毒。” 夙苏说这话时,余光瞟向地上的男子,男子眼中多了几分求生的光彩。 男子浑身微颤,渴求的望着夙苏:“救我,救我,救了我,这里所有的财宝都是你们的。” 夙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前朝皇帝墓穴,又不是他家,冷笑着嘲讽道:“这里的财宝又不是你的,你居然还做起主来。” 第315章 由来始料 男子眼中神采仿佛被凉水浇过,一下子就熄灭了。 夙苏又缓缓补充道:“拔毒过程很痛苦,人不一定挨得过去,另外这身体被尸毒侵蚀过,拔了毒以后身体大不如前,还会变成一个废人,病痛折磨,熬上一两年也还是个死。” 地上的男子感觉一盆凉水浇在头顶,精神一下就垮了。 夙苏不同情,男子行为着实变态恶心,死人他都下得去手,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男子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夙苏:“救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夙苏眸色冰冷,冷冷笑道:“那你做了鬼来找我,我送你一个魂飞魄散大礼包,省得你去地狱受苦受难。” 男子被夙苏冷眸的注视下,心中竟升起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感,他闭上眼,将脸贴在地面上,此刻算是完全泄了气,躺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放弃挣扎,等候死亡的到来。 玉临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你不是很喜欢钱嘛?不去拿点?” 夙苏摊摊手,满脸无奈道:“大件的搬不动,小件的看不上,珠宝首饰不敢随身带,阴煞气那么重,我怕死。” 玉临道:“祛阴化煞,能难倒你?” 夙苏狠狠白了玉临一眼,唇角微扬,浅浅吐出一个字:“滚~” 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夙苏此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放眼望去,堆成山的黄金和珠宝玉石,谁看了都迷糊。 夙苏擦去唇角不存在的口水,拿不走,多看两眼,过过眼瘾也不亏。 地上的男子看着不为所动的六人,有些迷茫,又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为什么不拿那些财宝?为什么不争个你死我活?不杀了同伴独吞财宝? 夙苏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捂着肚子嘟着嘴,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 凤明辰从怀里拿出两包点心给夙苏,夙苏接过立刻打开,一包白糖糕,另一包是核桃酥,都温温热热的,带着凤明辰的体温。 夙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里闪着莹莹光辉,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真是个好人!” 凤明辰眼神温柔,唇角微扬。 夙苏将白糖糕分了,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玉临望着地上的尸体,吞了吞口水,捻着白糖糕却怎么也下不去口,吐槽道:“在这种地方你还吃得下去?” 夙苏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不吃饱等下打起来没力气怎么办?” 说得很有道理,在这种墓室里,谁知道待会会遇上什么。 夙苏三两口吞完糕点,径直走到男子面前跑腿坐下,唇边扬着浅浅笑意,眼底却是无尽冷漠,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怎么发现这里的?” 男子近看夙苏,迎着夜明珠的光辉,夙苏脸隐在阴影里,有种不真实感。 他对上夙苏的眼,那是一双平静无波,清明透亮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移不开眼,让他的心神恍惚。 恍惚间,他眼睛似烈火般有灼烧感,他拼命的眨眼,再看向夙苏时,却透过夙苏看到另一张脸,死了几百年,还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人。 夙苏嘲弄一笑,男子背脊一瞬发凉:“你别靠近我,你是恶鬼,你是恶鬼。” 夙苏完全不在意,低声闷笑着。 男子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脑袋中,那张抹不去的脸在摇摆,在闷哼哼的笑着,笑声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穿破。 男子开始尖叫、呐喊、恐惧,他挣扎着,却挣不脱身上的绳索,像一只虫子在地上扭曲。 可是没有人搭理他,任由他哭嚎尖叫,他眼底的恐惧化不开,双眼像是要炸裂一般突出来。 夙苏反手一巴掌甩在男子脸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男子脸被打偏过去。 痛彻天灵,男子瞬间安静下来,他脑海中的人脸和笑声都消失了,嘴角溢出血,滴落在地上,暗红色的血,像一朵妖冶的花。 男子眼球充斥着猩红,哭喊着:“我说我说。” 男子不敢再看夙苏,微垂着脑袋。 男子名叫贾三,家族世世代代住在山林中,以狩猎为生,家境贫苦。 半个多月前,大雪封山,他与本家的堂弟在山林间逮兔子,无意间发现一群人在山间鬼鬼祟祟,他们在山中挖掘,像是在寻找什么。 早些年,贾三听家中一位年老的长辈说过,他们这一族人其实是什么皇陵的守墓人,只是年代久了,改朝换代,早就物是人非了。 贾三无堂弟暗中观察了两日,发现那群人真的挖到了什么,十几人抬出来好几只箱子,很快匆匆的离开了。 贾三和堂弟等人都走了,就去他们挖掘的地方查看,寻到了那群人挖出的洞。 堂弟是村里倒卖山货皮子的货郎,见过些世面,说这是盗洞,下面肯定有墓穴,若是找到些随葬的宝贝,他们这辈子吃喝不愁。 贾三与堂弟当即钻了进去,发现那个洞连接地下一个空间,石砖堆砌修建的。 堂弟两眼放光,说这就是墓室,肯定有随葬的宝贝。 两人拿着简易的火把往里走,这个墓室结构简单,墓道尽头就是一个墓室,墓室门大开着,里面摆着一口棺椁,棺椁早已被人打开,里面躺着两具尸骨。 里面的随葬品早就被人搜刮干净了。 两人一开始也害怕紧张,但很快两人就克服了恐惧,将尸骨上下摸了个遍,摸出三样陪葬品。一块玉佩、一只玉镯子和一支金簪。 得了这三样宝贝,贾三和堂弟也不敢声张,两人跟族里人说出去倒卖些皮子换些粮食就离开了山村。 两人在最近的一处镇子里先将金簪卖了,卖了一百多两。 两人从未见过那么多钱,拿着那些钱去挥霍。 贾三和堂弟吃喝嫖赌,纸醉金迷,很快把一百两挥霍干净了。 就想着把剩下两件宝贝也卖了,拿去买地置屋过上好日子。 他们找了一个买家,先把玉镯子拿出来,那买家给得价钱也就两百两,无意间还说这种东西,小镇子给不上价,要去京城那样的地方才卖得起价。 贾三兄弟一听,一合计,去京城发财。 买家这可就不干,一块肥肉到了嘴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跑,就派人去追他们兄弟,人抓不回来,东西要拿回来。 第316章 放你生路 贾三兄弟俩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两人决定分开跑,贾三拿着玉镯,堂弟拿着玉佩,卖了钱回村里见。 贾三买了匕首防身,可他运气差些,被那买家逮住,镯子也被抢走了,贾三拿匕首捅了那买家的打手,逃跑了。 杀了人,贾三很慌,跑回了村子。 可这时,村子里来了一批人,贾三认出他们就是挖墓的那批人。 他们拿着武器,胁迫村里所有人去了山坳里,挖出了现在这座墓。 贾三从那群人嘴里听出些信息,他们贾家先祖其实是什么皇子的守墓人,皇子英年早逝,皇子妃被赐自尽与皇子合葬。 在皇子墓的一侧有个地下石洞,当时皇帝身边的大祭司和方士算出此处风水极好,秘密在此处给皇帝建了陵墓,陵墓宝库大门的钥匙藏在皇子棺椁里,算是皇子给皇帝守陵。 实则是掩人耳目,又有谁能想到,那么近的地方还有一座墓。 贾三及族人被胁迫带进墓里,若遇到机关就会被推出来破机关。 到了这陪葬宝室,贾家人哪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恨不得住在这,哪还在意这是一个墓穴。 那群人却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就在这个宝室里,让他们想拿什么拿什么,拿够了就可以回家了。 那群人留下贾家人后就齐齐往墓穴内部走去。 贾三见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杀了所有人就能一个人拥有所有宝藏。 一遍遍重复,最终贪婪蒙蔽他的双眼,他用藏着的匕首捅死族兄。 有了这个开头,所有人开始抢夺宝物,相互厮杀起来。 贾三本就身材瘦弱,当时恐惧和害怕占领他的大脑,他趁乱顺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走,躲进一个墓室,里面有一口水晶棺,棺里躺着一个美人,百年不腐,如睡着一般。 贾三第一次见那么美的女子,心马意轩,心中欲望被放大,也不在意她是不是个死人。 等贾三出来时,族人们相互厮杀,一个活人不留。 贾三看着自己族人尸体,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往日里相亲相爱的族人们怎么就会相互残杀致死。 玉临越听眉头越皱巴,这里的财宝,一个人只要拿一些,不愁一辈子富贵,为何会让平日里和气和睦的族人相互厮杀。 夙苏眼睛微微一动:“应该是一种术,放大人欲望的术,他们被术迷惑了心智,放大了他们的贪念、色念。” 玉临皱眉:“歪门邪术。” 夙苏微微偏了偏脑袋,问贾三:“那群人走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事?” 贾三记忆一下就被拉回去,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脏狂跳不止,颤颤巍巍道:“有,他们中有个女人,戴着面纱,走路扭来扭去,她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他们离开时,那女人笑着朝我们挥了挥手,还说了一句‘让我们好好享受’的话。” 夙苏啧啧嘴,事实摆在眼前,都不用她多说什么了。 贾三此时已经全想明白了,眼中浮现出求生的欲望,祈求道:“都是他们害我的,我不想那么做的,我不想的,都是他们害我的,你救救我,救救我。” 夙苏冷哼,讽刺一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如果你不动贪念,你会想独吞财宝?如果你不动杀心,会想杀人吗?如果你不是看人家漂亮,你会动色念?术是放大你的欲望,不是无中生有。” 贾三哑然,眼底一下就黯淡下去。是啊!他当时确实想杀了所有人独吞财宝,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太畅快,太舒服,他想一辈子都过那样的日子。美人、财宝他都想要。 在这里的六人,没人会同情贾三。 贾三仰起头,眼中多了一分凌厉:“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不救我,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 贾三脸上有狰狞之色,他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夙苏他们一定会救他。 云墨很想上去补一刀。 夙苏翻了个白眼:“良心?我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 玉临轻咳一声,他算是看明白了,夙苏在王府和出王府,那就是两个人。 夙苏突然话锋一转,眉眼弯成月牙形,笑呵呵道:“不过,我真的会给你解尸毒。” “呃?”玉临望向夙苏,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夙苏靠近贾三,将贾三身上的绳索解开,手心一张符纸打在贾三脑门,一股电流窜进贾三体内。 贾三只觉得全身被烈火炙烤一般,痛得他浑身抽搐,失声尖叫,像是要把所有痛喊出来。 贾三脸上的斑块冒出阵阵青烟,肉眼可见的被灼烧,结痂。 夙苏收回手,手心的符纸化作黑灰飘散。 贾三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冷得直哆嗦,可全身却又有种舒畅轻松。 夙苏笑道:“走吧!只要你能走出去,你就能活。” 贾三瞳孔一震,这个地方只有两道门,一道是进来的,另一道通向陵墓深处,也会路过那个女人的墓室。 贾三此时想起那张脸,不由得恐惧起来,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他刚经历过一次绝望,他现在能活着。以他如今的身体,他往回走可能就死在半路了,倒不如赌一把。 贾三眼中晦暗,他余光扫过夙苏几人。 “三。” “二。” 夙苏这边开始倒计时,她笑着,如同湖面倒映的月,虚假。 一,还没说出口,贾三就往深处的大门跑去,一路还不忘抓起一堆金块珠宝,塞入怀里带走。 夙苏这番操作,玉临没看懂,问道:“真就这么放他走了?” 夙苏浅浅笑着,眼底竟然有一丝邪性:“机会给了,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了。若是从来时路跑,一路机关早已清除,只要按照原路返回,不失为一条活路。贾三选择往里走,去找带他进来的人,那群人可不是善茬,至于前面那伙人会不会留贾三一命,那就拭目以待了,顺便还可以做探路先锋,打草惊蛇。” 玉临心跳一滞,他忽然觉得夙苏很可怕,不是那种恶人的可怕,而是她的想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邪性。 玉潇像个好奇宝宝,举手提问:“姐姐,若是他们真留贾三一条命呢?” 第317章 水中奇观 夙苏面色一柔,天下间哪有这么划算的好事。 迎着玉潇好奇的目光,夙苏轻舒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我用阳符强行化解尸毒,他现在看上去是活蹦乱跳的,可我早就说过了,中这种尸毒,就算解毒了那也会是废人一个,下不了床,就算仔仔细细将养着,寿命也不过一两年。” 玉潇“哦”了一声,对于贾三,他也同情不起来。 夙苏伸了个懒腰,沉声提醒道:“打起精神来,这墓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活人远比死人可怕。” 夙苏打算再歇一会,让贾三多跑一会。 夙苏望着这数之不尽的财宝,好奇的问:“这南垣是多有钱啊,一个皇帝的陪葬财宝居然比国库还丰厚。” 玉临幽幽叹口气道:“史书上说成玉皇是位暴君,骄奢淫逸,荒淫无道,在位期间不断增加赋税,搜刮天下之财,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可成玉皇驾崩后,新帝才知国库空虚,成玉皇搬入宫的财宝都不见了踪影,想必这里这些就是成玉皇搜刮来的财宝。” 啧啧,夙苏背脊一阵恶寒。 一刻钟后,夙苏他们朝着贾三离开的方向走,那是一道打开的石门,通向未知的地方。 墓道一侧,是是一间墓室,摆着一副水晶棺材,棺盖敞开,里面躺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人。 夙苏扒着水晶棺边缘,静静望着棺中美人,她眉如远黛,唇若含丹,面色苍白,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秀发挽了一个复杂的髻,束上凤冠,更添高贵妩媚。 几百年啊!美人如同睡着了一般静静躺在那里。 只是美人此时衣裳凌乱,因接触到空气,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腐坏之相。 角落石碑刻了字。 玉临看完,简单的说明:“成玉皇最宠爱的丽妃,容貌艳绝天下,成玉皇恐丽妃在自己死后孤身一人,赐丽妃殉葬。” 夙苏不屑的轻哼:“冠冕堂皇。” 夙苏帮丽妃将衣服整理齐整,将棺盖盖好。 一路往洞穴深处走去,地面越来越潮湿,空气中隐隐有水雾。 水流冲刷石壁的声音越发清晰,又一次靠近那条地下河。 前面隐隐有幽白的亮光。 六人快步向着幽光靠近,眼前赫然呈现出一个洞室,人工在原有洞穴上打造过,宽阔无比,底部水潭散发荧光,可洞穴往上不见顶,幽深空旷,漆黑不明。 正中心位置是白玉石砌成的水潭,约摸百平米,水面闪着滢白幽光。 在一侧石壁上,像是张开了一张巨口,地下河水从那“口”中流出,因高低落差,有种悬空穿越而过的错觉。 水不断冲刷石壁,发出奔腾咆哮之声,悬空落地,奔向一侧洞窟,流向远方。 水潭一侧接引地下河一隅,地下河的水源源不断补进水潭,却不见水潭的水溢出。 水流声轰鸣。 九条水桶粗的大铁链从石壁里延伸出来,从水潭边缘垂入水中。 夙苏走近才看清,水潭里那幽白的光就是从水潭中透出的。 潭水清澈透亮,上层能见度很高,深处漆黑不见底。 水潭中上层有活鱼游动,这鱼很像鲤鱼,身躯修长,约有半米,眼睛灵动清澈,鱼鳍舒展,鱼鳞漆黑,鱼背脊的鳞片发出幽白冰冷的荧光,在水中上下游动。 夙苏贴近水面,借助水潭发光鱼望向水下。 隐约可见垂下的九条铁链托举着一口水晶玉棺,悬停在水潭中。 玉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他观察水潭中的鱼,眼中是惊奇的:“这鱼为什么会发光?” “不知道,有可能是特别培育的品种,有可能是常年生活地下水中进化而来,亦或是喂了某些东西。” 夙苏耸耸肩,她也不是百事通,不过会发光的鲤鱼倒是稀奇,这地下水常年温度低,加上这寒冬,这里的鱼居然还如此活跃,很是稀奇。 小狐狸趴在水潭边,吸溜吸溜口水,这里的鲤鱼很是肥美。 云墨和凤明辰四下防备着,从陪葬的宝库到这里是只有一条通道,可这里却不见一个人。 夙苏轻轻拨弄水面,将手掌整个没入水中,一股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皮肤,仿佛有无数根冰针扎入骨髓。 水潭中的鱼并没有靠近,手掌很快就传来麻木感,夙苏将手收回,掏出手帕擦干水。 就这么一会,那手红得像是上过色。 夙苏早已用神魂感知周围,这洞窟里至少有二十人在,只是空间宽广,一时也看不清他们躲藏在何处。 夙苏指了指四周,无声吐出“小心”两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钩爪链条,倏地从天而降。 手持大刀,散发着寒光,直直向夙苏方向劈开。 凤明辰一个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一脚将黑衣人踢开,让他生生转换了方位,从链条上摔下,落在水中。 水面扑腾起浪花。 “啧啧!”夙苏表示同情,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配上这地下水,她刚才试过了,冻死人就是小事一桩。 水里的黑衣人水性好,扑通几下就爬上岸,可经过冰水的洗礼,他此时狼狈的躺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一群黑人以同样的姿势从天而降,将夙苏他们围在其中,皆是一手持钩爪,一手持刀。 想必他们之前都是用钩爪攀爬在石壁上,他们又身着黑衣,与石壁的黑暗融为一体,不易被发现。 黑衣人只是穿了黑衣,却未蒙面,他们面色冷峻,皮肤青白无血色。眼珠灰暗,目光森寒嗜血,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死死盯着夙苏他们,手中大刀握得生紧。 云墨和凤明辰将夙苏他们护在中间,双方僵持着,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夙苏率先打破这份平静:“等着做什么?给我打。” 顿时,场面失控了。 凤明辰手握长剑,在黑暗中散发着清冷寒光,身形如疾风般,冲向黑衣人。 刀剑交错,寒光飞舞。 云墨亦不落下风,他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呼呼风声,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避让。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彻空间。 两人都是高手,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黑衣人节节败退。 剑影交错,黑衣人已完全招架不住。 这时,从头顶传来一句:“都是废物,通通给我退下。” 第318章 紫衣女子 女子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回响,清脆悦耳,似乎是有某种魔力一般。 黑衣人即刻停下,齐齐向后退了数步,与夙苏他们拉开距离。 半空中突然抛下一具尸体,落在夙苏他们面前,正是先进来的贾三,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随即,一蒙面女子手持红伞从天而降,缓缓落地,身态轻盈,腰肢纤细,身姿妖娆。 一袭绛紫轻纱罗裙,裙袂飘飘,裙摆处以金丝银线绣出娇艳芍药,奢华贵重。上着对襟宽袖长衫,领口微敞,露出光滑锁骨,肌肤胜雪,一颗红痣点在锁骨下侧,更添九分媚骨。 灵蛇髻如游蛇蜿蜒盘曲,发间系紫烟轻纱,轻垂于胸前,半遮面容,欲拒还迎,更添三分娇媚。红缎绣鞋,一步一曲,媚态横生。手腕间,紫色宝石珠链手串,最下方,坠着一颗小小的银色铃铛,精致可爱。 面纱轻盈,隐约能看清女子的容貌,娇艳秀丽,倾国之姿。 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夙苏擦了擦唇边的口水,提醒自己千万别被美色所迷。 紫衣女子美眸微微眯起,视线扫过夙苏他们六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清甜娇媚,让人浑身一颤。 夙苏轻拍自己脸颊让自己清醒,微昂着头,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见夙苏才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眼中闪过意外和不屑之色,冷哼道:“这地是我们先发现的,地里一切尽归我等。” 夙苏这可就不干了,双手环抱于胸前,轻蔑的扫过那紫衣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你们先发现就是你们的,你咋不说太阳星辰也是你们先看见的,也归你们,况且这又不是你家的地,就是按江湖规矩,自然是能者得之,那也是手底下见真章。” 紫衣女子眸色一深,她将夙苏一行人细细打量一番,衣着打扮素净简单,却是上等锦缎,不带任何工具,人手也少得可怜,不像是来倒斗发财的,却像是大家小姐任性出走,来游山玩水的。 只是两个打手武功不俗,若是硬碰硬,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划算。 不如先缓和一下,等事情结束,再杀了他们也不迟。 紫衣女子眸色舒展,缓缓施了一礼,客气道:“姑娘话言重了,我们也不是那些土夫子行当的,寻来这墓里也不过是找寻家族丢失的宝贝。” 夙苏眨眨眼,皮笑肉不笑:“呦!说说看,是什么宝贝?” 紫衣女子面露难色,迟疑片刻才缓缓说来:“前朝时,南垣开国皇帝从我家祖上手中夺了一件很重要的传家宝,祖上遗命,必须找回传家宝。” 这故事有点可信度,但肯定不是她说得那么简单。 夙苏神色复杂:“这前朝灭亡至今都两百多年了,南垣开国皇帝那也死了五六百年之久,你们现在才来找,有点晚了吧?” 紫衣女子轻叹一口气,眼底情绪低落:“那传家宝被前朝皇帝藏匿,先辈又在朝中做事,后来先辈举家搬迁隐居,我族也是百年前才知晓此事,辗转调查下,得知家中传家宝被前朝一位皇帝带进棺椁中陪葬,故此寻到这墓中。” 紫衣女子幽幽叹口气,黯然神伤。 “想必诸位也知道了,这是前朝南垣成玉皇的陵墓,姑娘若是肯让一步,那陪葬的金银财宝,姑娘尽数拿走,我等只要我族的宝物,咱们也算交给朋友。” 真大方!夙苏面上惊讶不已,转而又落落大方的笑起来:“姐姐这般大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夙苏当即侧头看向云墨道:“去,回去找人来搬,一颗珠子都不许落下。” 云墨配合的拱拱手:“听姑娘的,一会就传信回去,让人来搬东西。” 紫衣女子也没想到,夙苏会这般简单就答应下来,突然觉得夙苏脸皮真厚,那满满一室的财宝,重新建国都够了。 玉临咽了咽口水,虽然说夙苏此时说话表情都很假,但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不要脸!” 紫衣女子保持情绪稳定,客客气气道:“那请姑娘带人先行离开。” 夙苏连忙摆摆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笑嘻嘻的说:“别啊?漂亮姐姐,我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皇帝的棺椁,想见识见识,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你放心,这棺椁里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拿,我发誓!” 说着,夙苏还煞有其事的把右手举起来,信誓旦旦。 紫衣女子眉宇间染上几分诡异笑意,她本就打算想办法将人留下,尾巴要处理干净,在这个关键时候,可不能坏了她的大事。 如今是他们自己要留下的,那待会,她会处理得干净些,给他们来个痛快。 紫衣女子笑道:“既如此,我也拿出我最大的诚意,奴家名紫衣,望姑娘言而有信。” 夙苏爽快应下:“那是自然。” “请诸位先到一侧等候片刻。”紫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夙苏挥手,真就带人去入口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排排坐。 紫衣女子给了黑衣人一个眼神,两个黑衣人留在地面,站在不远处监视夙苏他们。 剩余的黑衣人,从不同的方位,用钩爪攀爬上那铁链,向上而行,很快就隐入石壁之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多会,传来敲击声,有碎石从石壁落下。 凤明辰眼神凌厉,握紧手中的剑,一脸防备,压低声音:“是有问题?” 夙苏给了云墨和凤明辰一个眼神,压低声音道:“那女的是神魂之力不弱,待会可要多当心些,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云墨和凤明辰齐齐点头。 玉临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夙苏斜斜睨了玉临一眼,这么明显他没看出来吗。还是只顾着救叶菀心,荒废学业了。 夙苏眨眨眼,低声问:“还记得齐怀皇吗?” 玉临点点头。 夙苏道:“齐怀皇的陵墓是在一条山龙脉中。这里我进来时就看过了,也有一条山龙脉,只是这座陵墓并不依靠山龙脉,而是这条隐水龙脉。” 夙苏示意那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水流生生不息,在地下奔流不绝,只是到底比不上那山龙脉。 第319章 隐水龙脉 玉临眸色沉沉,道:“这我知道,可我观察过,这条山龙脉气息强盛,生气不绝,万息不灭,是绝佳宝地。至于成玉皇会放弃如此山龙脉,去选一条隐龙水脉,我猜和成玉皇本人八字有关,选阴宅,需天地人合,要选最适合自己的,而非最好的。” 夙苏掐着自己下巴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十分认同玉临说的话。 “我以前似乎看过有这样的记载,以水龙脉之气养棺,似乎是能纳龙气,添气运,得大道飞升。” 这水潭中水由地下暗河水补给,活水不断,发光鱼相伴,生气不息。 成玉皇想千秋万代的活着,所以他的陵墓,死生相合。 玉潇欷吁:“真的能得道飞升吗?” 夙苏不屑的睨了一眼那水潭,眼中迸发寒光:“做梦呢!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生前坏事做尽,就想着死后找个风水宝地一躺,弄点邪法就想飞升,那飞出来的能是什么,是邪魔。” 玉潇双目霎时溜圆。 玉临点头赞同夙苏说的话。 夙苏又笑眯眯补充一句:“当然,若是一个大功德之人葬在此处,说不准真的能借这龙气得大道。” 小狐狸双手捧着下巴垂在膝盖上,小声吐槽一句:“你们人类真奇怪,活着做尽坏事,死后又想得大道,真的是想得美,做得花。” “人心复杂,有些人想要的太多而已。”夙苏浅浅笑笑,抬手轻轻抚了抚小狐狸的脑袋。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思悟。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洞穴似乎都颤了颤,夙苏他们都一下子身形不稳,东倒西歪。 紧接着,只见那九条水桶粗的大锁链突然动了,发出链条碰撞声。 水潭中的水翻涌起来,发光鱼开始躁动,不停在水面跳跃腾飞。 九条铁链突然收缩,缓缓向上拉伸。 紫衣同黑衣人从石壁上飞下。 紫衣脸上洋溢喜色,可当她看向夙苏时,眼睛里多了几分杀意,先前留他们活着是为了不坏事。 墓室晃动越发厉害,巨响惊破天际。 那九条锁链像是脱缰的野马,飞速向上攀扯。 潭水翻腾,一口水晶玉棺被锁链拉出,悬停在水潭水面上。 潭水很快就恢复以往的平静。 水晶玉棺质地如玻璃般清透,能清晰看清里面躺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 水潭里的鱼从一侧跃出水面,从水晶玉棺上飞跃而过,又落入另一侧水中。 一条接一条,越来越多,他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从水晶玉棺上飞跃而过。 玉潇惊奇的望着这一奇观:“姐姐,那些鱼在做什么?” 夙苏笑道:“知道鲤鱼跃龙门吗?天雷滚其身,天火自后烧其尾,渡天劫者可化龙。当然,和现在这个场景没啥关系。” 玉临:“……” 凤明辰和云墨憋笑。 玉临有点无语,夙苏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废话,轻呵道:“你说话能不大喘气。” 夙苏白了玉临一眼,下巴微抬:“皇帝称真龙天子,真龙的化身。这只是引用鱼跃龙门做出的景象而已,就是像个奇观,实际没啥用。” 玉潇多少有点失落,这样难得一见的奇观,竟然只是一个普通景象而已。 夙苏轻拍玉潇肩膀:“皇帝都喜欢这样的奇观,说是祥瑞之兆。” 玉潇有被安慰到。 紫衣那边给了黑衣人们一个眼神。 黑衣人抛出钩爪,抓住玉棺的棺盖,一同使出吃奶的力,棺盖应声而动,随着他们的用力,一点点划开。 紫衣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又不时用余光扫夙苏一眼,生怕夙苏他们动手。 夙苏双手环胸,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紫衣稍稍放下心,全心放在棺盖上。 玉棺棺盖被完全拉开,掉落在水潭里,扬起水花。 紫衣迫不及待的持红伞飞上链条,几个踏步就到了玉棺旁。她一手抓着玉棺边缘,一手在玉棺中一寸寸摸索。 紫衣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她手中空空,不太相信,又摸索寻找一次,依旧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明显有些急了。 人也越发焦躁起来,到了最后甚至是将成玉皇的龙袍撕扯开寻找。 紫衣做了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夙苏轻抿唇,看出紫衣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那么他们六人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夙苏给了众人一个眼神,暗暗做防御准备。 紫衣站在铁锁上,取出手帕擦着手,居高临下看向夙苏他们,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冷嗖嗖吐出两个字:“杀了。” 黑衣人早就做好准备,手中钩爪瞬时如雨点一般,向夙苏他们突袭来。 凤明辰一剑挥出,剑气如利刃,将袭来的钩爪全数震碎。 紫衣知道,靠这些人根本不是夙苏他们的对手。 紫衣手握红伞一动,手腕处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黑衣人们站立原地,眼中霎时无神。 紧接着,那些黑衣人拔出大刀,集体用手中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这突然的一幕,夙苏他们惊在原地,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等夙苏反应过来。 黑衣人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身体还站立在原处,颈子处的缺口,源源不断喷出鲜红的血,最终落入水潭中,染红潭水。 发光鱼闻到血腥味,一股脑涌了过来,,它们像是发了狂,又像是饿急了的人,在争抢难得的食物。 发光鱼吃了血,眼睛通红,从水池里跳出来,在地上爬行,往有血的地方窜去,疯狂吞食鲜血。 紫衣大笑出声:“南垣大祭司饲养的血鲤鱼,只要沾到人血,就会发狂啃食周边一切活物。” 眼看血鲤鱼已经向夙苏他们爬过来,密密麻麻一地鱼。 夙苏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直接躲到凤明辰身后。 玉临见夙苏这番操作,额角划过黑线,甚是无语凝噎,太假了! 实际上,这些鱼见了血,对活物敏感,并没有多少杀伤力,攻击也就是突然跃起扑上来,用牙齿啃咬。 云墨和凤明辰两人挥舞手中剑,如同玩切水果游戏一般,砍瓜切菜,不到片刻功夫,砍碎的鱼铺在地上,浓重的鱼腥味弥漫在鼻尖,引得人反胃作呕。 紫衣当然知道,这些血鲤鱼只能抵挡一时,她真正的目的可仅仅是这样。 第320章 寻墓之底 紫衣高举红伞,从那些黑衣人体内抽出他们的魂魄,聚于伞中,犹如黑烟汇聚成团,阴风阵阵。 紫衣一个华丽转身,将凝聚的魂魄团打入成玉皇体内,隔开手掌,鲜血如泉涌般渗出,将血喂到成玉皇嘴边,嘴里念着生涩古老的法咒。 见血一点点没入成玉皇嘴里,紫衣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 “血葬化尸大法。” 夙苏不知何时已经从凤明辰身后钻出来了,手里握着一把手弩,眼睛里迸发着兴奋的光彩。 紫衣听到夙苏的声音,心底微微一颤,她怎么知道的?这可是他们家的不传秘法。 紫衣顾不得其他,嘴里法咒停,立即抬起头,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添上几分不自然的苍白。 紫衣抬起手,轻轻晃动,手腕处的小铃铛发出阵阵清脆铃声。 玉棺里的成玉皇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身材干瘪没料,身上龙袍七零八落,这水晶玉棺和龙气养得好,此时外表和活人没啥差别,就是感觉不到呼吸和生气。 紫衣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轻轻一跃,落到水潭边的空地上,念动咒语,成玉皇就飞到半空中,向夙苏猛扑而去。 夙苏手中手弩射出,一支短箭没入成玉皇体内,强大的力量生生改变了他的方向,直直落在地上。 成玉皇身体僵直,走路姿势一扭一拐,很是别扭。 夙苏欺身而上,喊了一句:“玉临,干掉紫衣,我来对付这具葬尸。” 玉临应了一声,拔剑直接扑向紫衣。 紫衣见玉临冲向她,她腕间铃铛一响,那些还直挺挺站着,没有头颅的黑衣人居然动了起来。 他们提着染了血的大刀冲了过来。 战场一分为三,夙苏对付成玉皇,玉临对付紫衣,凤明辰他们四人与无头尸人们打在一起。 无头黑衣人无感无觉,无痛无息,云墨长剑刺入体内,他们依旧只会提着大刀乱砍,实在难以对付。 玉临和紫衣缠斗在一起,紫衣手中的伞横扫,一股子阴气化作三道无形刀刃飞出。 玉临侧翻躲闪开。 紫衣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她此时才意识到,这群人都不是普通人,可如今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专心应对眼前的情况。 紫衣将红伞伞面置于身前,流血的手掌贴在伞面上,以血画出一条蛇形物。 霎时,一条血色巨蛇虚影从伞面释出。 玉临双指略过软剑剑身,殷红的血染红剑刃,一张明黄的符纸抛出,玉临持剑直直刺破符纸,又直直刺向巨蛇虚影。 相撞瞬间,两股力量碰撞,水潭中的水被震起一丈高。 水落地,如大雨倾盆。 巨蛇虚影化为乌有,紫衣也受到了反噬,被震飞数米,重重摔倒在地,发髻散乱,吐出一口鲜血。 凤明辰和云墨对付一群无头人,普通的攻击根本没用,两人直接用内力将人撕裂,留下一地残肢断臂,与鱼块混合在一起。 紫衣一倒,那些剩余的无头黑衣人也纷纷倒地。 小狐狸差点吐了,她最近都不太想吃鱼了。 夙苏手持一支短箭与成玉皇打在一起,成玉皇走路僵直扭曲,但速度极快,没有思想,没有表情,青白的眼珠里只有空洞。 血葬化尸,只是将人的魂魄打入尸体中,以活人之血唤醒,以魂魄控制尸体行动,嗜血杀戮。 不过成玉皇毕竟是皇帝,又在这水龙脉中养了多年,多少吸收了些龙气,尸体自然比普通尸体强盛。 夙苏躲闪,成玉皇追杀。 夙苏见玉临已经解决紫衣,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引着成玉皇靠近地下河那出水的大口。 夙苏以神魂之力引动水流,一张雷符扔出,以指为剑,引水化作水龙。 雷符融入水中,水龙周身带着丝丝雷电。 “破!”夙苏一声喊出,水龙发出龙吟声,一个摆尾,直直冲向成玉皇,穿身而过,化作漫天飞雨落下。 成玉皇身躯枯竭,如烧化的纸屑,化作飞灰。 只留下一团魂魄所化的黑雾图。 紫衣看着这一幕,眼中灰败不堪,她唇角流出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朵朵娇艳的小花。 夙苏扔出一张符纸,将黑雾团包裹起来,这些人是被炼化过的,魂魄受损,易操控,只听主人的命令。 夙苏见地上那残肢断臂和鱼块交融在一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赶忙转身从另一边绕行。 夙苏到了紫衣身侧,居高临下望着紫衣,脸上表情淡淡的。 紫衣生息已断,弥留之际。 夙苏微低下头,问:“你们是什么人?哪个家族的?在找什么?有何目的?” 紫衣又咳出一口血,她如今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她伤得很重,活不了多久,任务失败,也不能活了,还不如自己来个痛快的。 夙苏似乎看出紫衣所想,啧啧嘴:“千万别着急着着自杀,你死了,你的魂魄还是会落在我的手里,我还是会问同样的问题?不想多吃苦,就干脆点说了。” 夙苏明明在笑,笑得很柔和,让人感觉到恐惧害怕。 紫衣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夙苏指着玉临,果断道:“他,司天监,国师首徒,未来东储国师。” 玉临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紫衣苦涩一笑:“呵呵,果然不是普通人。” 紫玉眸色灰败,她不怕死,是不敢做家族的背叛者。 夙苏还在笑,眼睛闪着幽光,说:“赶紧说了吧!再不说我就直接问魂了。” 紫衣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道:“我是司空一族的人,族中让我们寻前朝南垣皇帝的陵墓,找寻阴玺,据说阴玺可调阴兵。阴玺本属我族,前朝初立时,我族族长入朝堂助南垣定国,将阴玺奉上。后我族被迫离开朝堂,阴玺就留在宫中,前朝灭亡时,阴玺不知所踪,我族翻阅记载,只知阴玺是随着前朝一位皇帝入了棺椁陪葬,我等不知是那位皇帝,只得安排人入世,寻找前朝皇陵古墓,以寻得阴玺。另外,前朝皇帝陪葬财物丰厚,族长命我等寻到陪葬品,搬回。” 夙苏皱眉:“你们要阴玺做什么?” 紫衣撑着最后一口气:“不知道,我并非家族嫡系,我只知道那么多,咳咳……” 紫衣又吐出一口血,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第321章 匆匆定局 夙苏拿出一张符贴在紫衣头顶,指尖微点,紫衣的魂魄被收进符纸中。 夙苏握紧符纸,望着一侧若有所思的玉临,问道:“喂!有何想说的?” 玉临淡淡道:“司空家,前朝有名的方士一脉,后来突然销声匿迹,这几百年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早就灭族了。” 夙苏耸耸肩,她对这个世界玄道一派不太了解。 玉临今日有太多的疑问,眉宇间染上疑惑:“阴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等回去问问师父知不知晓。” 玉潇凑了上来,他们刚才也听到紫衣说的话,猜测司空家做这些有何目的,可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姐姐,他们又是盗墓敛财,又是寻找阴玺,是要做些什么?” 夙苏捋了捋微乱的发丝,开玩笑的说:“拿财宝招兵买马,用阴玺调令阴兵,这么强的阵容,足以改朝换代。” 夙苏很是随口的一句话,几人皆是心口一震。 夙苏暗暗眨眨眼。 忽地,石洞高处碎石滚落。 地动山摇,石洞墙体破碎,那吐水的大口被撕裂开,奔腾水流一涌而出,山洪暴发般淹没而来。 几人也顾不上其他,往洞口跑去。 石壁倒塌,铁链被生生切断,洞窟被倒塌的碎石完全掩盖。 玉棺、尸体,全被压在石堆之下。 夙苏他们站在连接石洞的通道口,坍塌就像是有预谋一般,并没有牵连这边。 夙苏轻叹一句:“可惜了,那口玉棺应该挺值钱的。” 玉临:“……” 一声如牛吼的闷哼声响在耳畔。 小狐狸似乎有些恐惧这声音,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玉潇摸着自己的耳朵,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声音?” 夙苏眉眼弯弯,笑道:“是这条水龙脉的低吟。” “走吧!” 夙苏走在最后,朝着洞中低声说了句“谢谢”,谢谢刚才愿意借龙脉之力给她。 再次返回陪葬宝库,夙苏肆意的坐在一堆金砖上,左右挪动,最后直接躺了上去,还左右翻滚挪了挪身子,想想这辈子也算值了一回。 玉潇和小狐狸有样学样,也去黄金堆里打了个滚。 玉临和云墨两人一头黑线。 凤明辰宠溺地望着夙苏打滚。 夙苏知足的坐在堆高的金砖上,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先看向玉临道:“你们,回去后将此事告知国师,国师自有安排。” 玉临也不含糊,直接应了一声“好”。 夙苏这才看向云墨,吩咐道:“云墨,遣人传信给你们王爷,将这里发生的事禀上去,最好让你们家王爷去找陛下,秘密将这些财宝都搬走,充盈国库,用于民生。这些东西都是前朝皇帝搜刮来的,带着血和泪,沾染因果,在墓里又沾染了煞气,还是拿去做好事,抵消因果。” 云墨重重点点头:“属下明白。” 夙苏又叫住云墨,嘱咐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把握好分寸。” 云墨脸上神色轻松,认真应下:“属下明白的,王妃放心。” 事情交代完了,也该回去了。 夙苏现在又困又累又饿,望着那金灿灿的黄金,艰难得转回头,“真”一分钟不想多待。 回去的路很顺畅,等走出盗洞,外面似乎是傍晚。 他们在墓里待了一天一夜。 冬日,天黑的很快,几人只好先返回山村,等明日天亮再离开。 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种悲凉里,村里人死光了,这座村子很快就会消失在时光中,不会有人记得。 夙苏在最大的一户人家里寻了些米面,烧火做饭。 别问,问就是一群人,连煮碗面都不会。 材料有限,只能勉强做几碗阳春面。 夙苏还不忘吐槽一句:“这个家没我,你们都得饿死。” 填饱肚子,夙苏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望着山坳的方向,怔怔望了许久,脸上表情多是惋惜之色。 凤明辰一直守在夙苏身后,夜风寒凉,他生了一堆火,没有说话,静静望着夙苏。 夙苏坐在火堆边,拾起一小段木枝在地上涂涂画画,幽幽怨怨的吐出一口气:“还是不正当手段来钱快。”可惜她就是个劳碌命, 比如当个成玉皇那样的昏君,死了几百年还被人挖了坟,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也算是报应了。 凤明辰被自己一口气噎了一下:“你舍不得那一洞的财宝。” 夙苏叉着腰:“你别说你不心动,反正我是心动的。” 凤明辰不置可否,抿抿唇,勾起一抹浅笑,他们都是人,面前摆着那么多金银财宝,谁都会心动。 夙苏轻哈一声,爱财又不是错,他们又不是圣人。 火光闪动,夙苏撑着下巴望着村口的小路,一抹幽蓝诡异的灯光由远及近。 夙苏呐呐道:“我等的人来了。” 那是一盏灯笼,悬停在半空中,发出淡淡幽光。灯笼后面,陈擎一手打着他的小破伞,一手牵着一条锁链,而锁链另一端,跟着无数阴魂,他们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其中还有贾三。 他们都低着头,脸上神情木讷,没有太多的表情。 陈擎往前走一步,灯笼自己往前移动一步。 凤明辰只能看见一簇幽蓝鬼火在跳动,一步步靠近他们。 夙苏回过头给凤明辰解释:“陈擎带着村里人的阴魂回来了。” 到了夙苏跟前,陈擎停下脚步,客客气气揖了揖手,打了声招呼:“夙姑娘。” 全村人都死光了,也不用等什么头七了,陈擎带他们回来看一眼,就会全带走。 夙苏将紫衣他们的魂魄交给陈擎,让开路。 陈擎朝夙苏点头示意,带着鬼魂去村里转了一圈,算是给他们了结尘世。 很快,陈擎就带着阴魂走了,消失在夜色里。 对于村民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天明了,云墨要去寻一寻他们带来的暗卫,那时情况突然,根本顾不上,如今事情了结,他也要去确定一下他们的生死。 走出山林,凤明辰在最近的驿站里给夙苏找了一辆马车,他骑马先行,这里的事最好尽快带回王府。 玉临沦落成马夫,不情不愿的驾着马车,玉潇陪着他坐在驾车位置上。 夙苏坐在马车里,小狐狸变回狐狸躺在软垫上,一人一兽安神小憩。 傍晚,玉临送夙苏回到王府。 凤明辰先回得王府,消息带到,凤冥夜进宫后一直没回来。 第322章 宅中窃贼 天空铺满厚重的云层,颜色较暗,像一团黑化的,铺天卷地,给人一种压抑感。 北风萧萧苍茫,气温一下子骤降下来。 下雪了。 大雪下了一夜,整个世界裹在白茫茫里。 成玉皇陪葬的宝藏,东储皇知晓后,处理起来也比较棘手的,说到底盗前朝皇帝墓这种事,他一个皇帝真做不来。 国师与东储皇相商后,还是决定暗中将这些财宝搬出来。 一部分用于北境,如今北境在打仗,又是雪灾肆虐,用于安抚将士和灾民,加固边境防线。 另一部分用来修缮河道水渠,治理云澜江,雨季时,云澜江决堤,不少人流离失所,庄稼颗粒无收。 此事全权交由凤冥夜秘密处理。 另外,贾家还有一个活着的,就是贾三那个堂弟,名叫贾良。 贾良拿着玉佩来京城卖了一大笔钱,当时他拿着钱去吃喝潇洒了,结果被人骗光了钱,打了一顿,流落到乞丐窝,被凤冥夜的人找到,他才得知村子没了,一时无法接受,晕倒了。 至于贾良后来如何安置,听说是被凤冥夜直接安排到庄子,至于村里,他暂时是回不去了。 死在陵墓中的村民,也安排人带抬出来了,安葬在南坡,他们村子的墓地中。 云墨最开始带去的暗卫,倒是运气好,当时山魑专注于云墨他们俩,山魑被云墨打伤。八个暗卫迷失在山林里,误打误撞逃了出去。 凤冥夜接了这么一个大活,忙得几天不回王府,凤明辰和云墨自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等所有事尘埃落定,凤明辰才抽了个空悄悄来见了夙苏一面,把后续一些事告诉她。 据说,那些财宝一箱箱运进国库时,东储皇和国师去看了。 就是东储皇见了那么多黄金和珠宝,他难以置信,震惊不已,同时又派人在史书上给成玉皇多添了两笔,反正不是啥好话。 别人都在忙,就夙苏最闲。 夙苏一闲下来,就无所事事,就思想活跃,就画了图,让凤昀白加紧给她做一副麻将。 苏宅那边,夙苏之前很忙,现在终于有时间去看看了。 陈水和芸娘将宅子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齐整。 芸娘是个工作时严格把控,私下温柔娴静的人。 丫鬟们打理院子时,她严格把控每一个细节。闲暇时她会教姑娘们女红刺绣,裁衣缝补。 宅子里也是一片祥和安宁。 只有徐招娣,像是融不进这座宅子,刚住进这座宅子时,她夜里睡觉总不安稳,常常做梦大喊大叫,吵得所有人睡不好。 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夜夜如此,所有人夜夜睡不好。 无奈,芸娘只得给她单独布置了一个屋子。 徐招娣独来独往,做事也是不认真,常常躲在一个地方发呆。 芸娘也说了很多次,但不顶用。 徐招娣见到夙苏,微微怔愣,才缓缓行礼。 夙苏望着徐招娣,眉头紧蹙。 徐招娣的背后攀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双目空洞,身体像是泡在水里般,浮肿发白,弥漫着浓重的怨气,却不是一开始那股怨气。 初见时,徐招娣身上还没有这东西,只有极重的怨气。 这一个月不见,徐招娣身上的怨气蚕食得很深,整个人消瘦脱相,眼底的青黑如浓墨涂过般,再不救怕是活不了多久。 夙苏没有说什么,着急去找十八问清楚。 十八和十九在府里当护卫,也算是大材小用。 夙苏端坐在高位上,十八很快就过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夙苏和煦的笑笑,问:“那个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十八道:“她家在京城外,叫徐家村。家中本有良田,一家人过得本还不错。徐招娣有个弟弟,两岁不到,掉井里淹死了,母亲伤心过度,也跳了井。父亲受了打击,性情大变,整日酗酒,一日酗酒闹事,打伤了人,家产赔了个干净。她父亲死性不改,为了喝酒把徐招娣也卖了。” 夙苏眸色瞬时冷淡下来,她已经猜到,徐招娣身上的怨气和那小鬼从何而来了。 十八又补了一句:“夫人,那个丫鬟手脚不干净,夫人还是慎用为好。” 十八开始有些同情徐招娣的,可那晚发现徐招娣居然偷拿宅里的物件、食物,交于他父亲拿去换钱。 这样的事还不是一次两次,宅子大,徐招娣专挑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或者米面之物,不易被发现。 十八和十九很是气愤,这样丫鬟断然留不得。 两人还自作主张将其他人的底细都查了一遍,其他人倒是身家清白,老实本分之人。 夙苏听了,幽幽叹口气:“将她带来,莫要惊动其他人。” 很快,徐招娣就被十八带了过来。 徐招娣站在下侧,抬着头定定望着夙苏,眼中满含羡慕之色,可隐隐有几分嫉妒之色。 徐招娣年纪小,不懂得隐藏眼中的情绪。 夙苏眼底一片冰冷,淡淡开口:“我这宅子小,容不下你,你走吧!” 徐招娣双目圆睁,以为自己听错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喊道:“夫人,奴婢错了,求奴婢不要赶奴婢走。” 夙苏淡淡问:“错了?那你说说你什么地方错了?” 徐招娣一时哑然,这不是一惯认错的方式吗? “奴婢,奴婢不知。” “算了,我没功夫和你扯这些。”夙苏摆摆手,她不想东拉西扯,还是直白点好,淡淡道:“你盗取府中财物。” 徐招娣脸色一白,轻咬着下唇,唇瓣失去血色,手脚也不自觉地颤抖,眼神游离,不敢抬头,格外紧张,额角渗出虚汗。 她明明做得很小心,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徐招娣脸上两行清泪低落,可怜兮兮又无辜,想要辩解一番:“奴婢……” 夙苏直接打断她要说的话:“不要试图辩解,若我没有证据,你今日就不会在这里。” 徐招娣呼吸急促,紧张到要大口大口呼吸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 徐招娣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声泪俱下,哭诉求饶。 夙苏给了十八一个眼神,十八立刻就退到门外,还把门关上,守在门口。 夙苏走到徐招娣身侧,她身上背着的小鬼朝夙苏阴恻恻的笑了。 第323章 发落结局 夙苏伏下身子,凑到徐招娣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背上重吗?你弟弟在笑呢!” 徐招娣下意识摸了后背,摸空了,背脊发怵。 这些时日,她总能感觉到背上有东西在压着,让她每天都很累。 夙苏随手一挥,徐招娣只觉得眼睛一热,肩膀处突然多出一张小脸,正是她那死去弟弟的脸,泡得发白发胀,已经变了形,她还是一眼认出来。 徐招娣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惊恐万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双腿一软,向后瘫倒,整个人陷入恐惧的深渊中,到了最后,她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小鬼“咯咯”笑着,朝着徐招娣阴恻恻的叫了声:“姐姐。” “啊!” 徐招娣尖叫声划破长空,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想要将弟弟甩开,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闭着眼,胡乱挣扎着。 夙苏抓住徐招娣的手腕,握的很紧,疼痛让她安静下来。 夙苏手一挥,徐招娣眼睛又看不见弟弟了。 徐招娣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溺水的人,抓紧夙苏的衣摆,像抓着浮木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徐招娣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望着夙苏,眼睛中的情绪很复杂。 徐招娣静静地跪坐在原地。 沉默了许久,徐招娣笑了,苦涩又无奈。 “我家本来只有我一个女儿,那时候我爹娘很疼爱我,每次去城里,我爹都会给我买一串糖葫芦,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十五岁那年,我娘生了我弟弟,他们不爱我了,他们只爱我弟弟,我那时候才知道,我叫招娣,就是要招来弟弟。我爹再也不会给我买糖葫芦,我娘再也不会给我扎辫子。我弟一岁,我爹就想着要把我嫁给村长家的儿子,只为换一块好田给弟弟。只要弟弟消失,爹娘就还是我一个人的。” 徐招娣眼神突然变得恶毒,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我把他扔进水井里,他死了,我很高兴,爹娘又只有我一个孩子了。可他们还是不爱我,我娘发了疯,她趁我们不在家,跳井里死了。” 徐招娣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又蔫了。 “我爹酗酒,赔了家产还把我卖了,他找到我,找我要钱,我没钱,只好拿宅子里的东西给他,反正你也不缺这么点东西。” 徐招娣微垂着头,说的话是那么理所应当。 夙苏扯着唇角冷笑出声,她带徐招娣进府,其中一个原因是听到她的名字,生了同情。 小鬼攀在徐招娣的肩头,双目无神,只有无尽的怨念和恨意。 夙苏望了望小鬼,又看向徐招娣:“你弟弟不到两岁,你也下得去手。” 徐招娣气急败坏的吼道:“他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我讨厌他,我恨他,他就该泡在水里。” 夙苏淡淡问道:“你后悔吗?” 徐招娣双眼灰蒙蒙的,眼神却很坚定:“后悔?呵……我最后悔的是那天求你买下我。” 夙苏摇摇头,事到如今,徐招娣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甚至还觉得所有人都欠她一样。 夙苏理解徐招娣,父母的爱一下子偏心给了弟弟,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平。她的父母也是爱过她的,生下弟弟时可能心偏了,顾不上她。 可在这个时代下,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就是身在皇家,也是如此。 可以说徐招娣的父母有过,却不能说他们有错。 弟弟呢,不到两岁,刚学会走路,他更没有错, 夙苏淡淡道:“我会将你送官,你犯的罪不该由我审判,该由官府来定夺。” “不,不要,夫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吧!”徐招娣抓紧夙苏的裙摆,一个劲的摇着头。 夙苏眸底阴冷,她伏身掐住徐招娣的下巴,邪邪一笑:“或者……我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将你杀害弟弟的事告诉你爹,让你爹带你回去。” 徐招娣这一瞬,慌忙的松开手,她伏在地上喘着气,不敢再去看夙苏一眼。 夙苏将徐招娣并身契一同交给十八,让他送徐招娣去了府衙。 两罪并罚,念在徐招娣年轻,罚入内狱关押终身做苦活。 宅子里的丫鬟们只知道徐招娣是偷窃被打发走的,其他一概不知。 芸娘实在有愧,她居然没发现这事。 夙苏并没有太在意,安慰了几句。 徐招娣行为太偏激,她弟弟怨念太强,怨气已经侵蚀她的身体,她在内狱恐怕活不久。 一个月后,徐招娣死在了内狱,是跳井死的。 徐招娣被送进内狱后,她爹来苏宅闹过,被十八打了一顿,要送他去府衙,吓跑了,也就再没来过。 夙苏刚从苏宅回王府,别院的人就匆匆来报,谢婔芸要生了。 夙苏呆愣一瞬,预产期不是还有五六天呢!回过神,立刻让人准备马车,匆匆赶去别院。 凤冥夜最近很忙,忙得不见人影,夙苏只好让欧景带个消息去。 产房里,谢婔芸躺在床上,痛得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稳婆和大夫早就候着,稳婆也都是有经验的。 小清和云红是第一次见人生孩子,两人害怕得不行,小脸苍白。 夙苏冲进产房看谢婔芸,云梅陪在身边。 云梅见夙苏进来,连忙行礼。 夙苏望着床上痛得小脸皱在一起的谢婔芸,道:“都这个时候了行什么礼,你家夫人怎么样?” 云梅道:“夫人中午肚子痛,稳婆看了说要生了,可过了这么久,夫人还没生下来。” 稳婆解释道:“王妃,这女子头胎要的时间久一些,您还未生产过,按规矩是不能进产房的。” 说着,就让人将夙苏推出了产房,就是不让进了。 夙苏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夙苏渐渐地开始不淡定了,这都过去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院的嬷嬷见夙苏着急,赶忙宽慰道:“王妃莫着急,这女子头胎,快也要一天一夜。” 夙苏母胎单身狗,刷视频都不会推生育类那种,对这方面是真的不清楚。 冬夜寒冷,夙苏去了侧室等候,听着隔壁房间的忙碌,夙苏越发焦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像一只不安的小兽。 这一来二去,天都亮了,谢婔芸那边还是没有要生产的迹象。 第324章 平安降生 夙苏就搬了把椅子在门口等,实在困了就眯一会。 一直等到傍晚,才真正的发动。 凤冥夜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来,脸上也隐隐有焦急之色,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屋子里谢婔芸的开始痛苦地呻吟,实在忍不住大叫出来。 夙苏和凤冥夜站在门外焦急的等着,看丫鬟稳婆进进出出。 凤冥夜神色紧张,握紧的手微微泛白。 谢婔芸听云梅说王爷和王妃都在外面等着,心绪微动,配合着稳婆,吸气呼吸,歇一下,用一次力。 谢婔芸在别院养得极好,胎位好,稳婆也都是很有经验的,生的过程还算顺利。 片刻之后,屋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 嬷嬷先出来报喜:“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谢夫人生了,是个千金。” 夙苏连忙问:“谢夫人怎么样?” 嬷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都好都好,夫人和孩子都好。” 夙苏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所有人都赏,快去好好照顾谢夫人和孩子。” 嬷嬷连连应声,笑呵呵的回屋里去。 不一会,稳婆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出来,夙苏先凑上去,是个漂亮的孩子,软软糯糯的。 夙苏看完,赶紧催促稳婆:“外面冷,快些抱进去。” 凤冥夜眉头微蹙,他都没看清孩子的脸,稳婆就把孩子抱进去了。 夙苏对凤冥夜淡淡笑笑,催促道:“王爷,去看看谢妹妹,生了一天一夜,她辛苦坏了。” 凤冥夜没有拒绝,同夙苏一同进屋里,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血腥味。 谢婔芸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无力,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 “王妃,王爷。”谢婔芸先朝着夙苏感激一笑,才看向凤冥夜,虚弱道:“妾没给王爷生下儿子,妾……” 凤冥夜打断谢婔芸,轻声道:“儿子、女儿,本王都喜欢。” 凤冥夜开府多年,没有一儿半女,府中妾室怀孕多是没留住,往年他的王妃位置一直空缺,每次赐婚,女方都会出事。 京中内外有笑话的,也有说他是鬼王转世,克子克妻的。 凤冥夜并不在意那些谣言,可父皇母妃那边久而久之多有微词。如今,他有王妃,有女儿,也是堵了外面人的悠悠之口。 夙苏俯下身,拉住谢婔芸的手,柔声道:“谢妹妹辛苦了,孩子我和王爷看过了,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儿,王爷还说了,让你好好养着孩子,他要亲自给孩子取名。” 皇家有言,妾室孩子皆由嫡母教养,可孩子小,那离得开生母。 凤冥夜余光落在夙苏身上,眸色柔和。同时也默认了夙苏的话,虽然他并未说过,但他确实想如此,孩子幼时还是由生母照顾为好。 “谢王爷、王妃!”谢婔芸脸上满满都是温和慈爱,早些时候大夫把脉,告诉她十有八九是个女儿,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很开心,女儿好,女儿贴心,在王府里,是个女儿,更容易养大养活。 夙苏见谢婔芸很累,又交代了几句,让嬷嬷们照顾着,和凤冥夜先行离开。 两人又一同去看了孩子,又多交代了几句,趁着夜色回王府。 夙苏这一天一夜基本没怎么睡,马车晃悠,把她的瞌睡虫都给晃出来了,她靠在角落里就打起了瞌睡。 凤冥夜余光扫过夙苏的睡颜,马车里没有灯火,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清,睡颜恬静,是平日里没有的和顺轻松。 凤冥夜看得有些入神,伸出手想要碰触夙苏的小脸。 马车忽地颠簸了一下,夙苏直接被颠得蹿高一尺,后背猛磕了一下,痛得直接给她惊醒。 夙苏一脸懵,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凤冥夜不悦的朝着车夫轻吼了一句:“慢些。” 车夫吓得心慌,只敢连声答应。 夙苏耷拉着眼皮,也不瞌睡了,大咧咧的侧靠着。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夙苏率先跳下车,也不管后面的凤冥夜,直奔颐清院而去,想念她又大又软的床。 谢婔芸生了个女儿,府里其他妾室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有为谢婔芸高兴的,也有暗自神伤的。 婴儿出生第三日,亲友会齐聚给婴儿祝吉,也就是“洗三”。 谢婔芸还在坐月子,不宜挪动,“洗三”就在别院进行。 谢婔芸是妾,宴席备得不大,也只有王府里的人出席,除了被禁足的方白月。 这可是王府的大喜事,每个人脸上不论真假,都是带着笑容的。 特别是见到小婴儿时,粉嫩可爱,小手小脚软糯糯的。 一个个脸上又露出了羡慕之色, 稳婆早已准备好“洗三”一应器物。 由夙苏带头“添盆”,夙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玉锁,玉质通透温润,上等佳品。 其余人多是金银首饰之物。 凤冥夜准备了一串珍珠项链,颗颗有手指头那般大,圆润饱满,寓意珍宝。 稳婆说着祝词,用手帕粘湿轻轻擦了擦,讨个好意头。 等仪式完成,孩子就被抱下去休息,谢婔芸身子弱,也被送回去休息。 凤冥夜还有公务,也先走了。 张芊芊满眼都是羡慕之色:“谢姐姐真有福气,大小姐真是可爱。” 李七月幽幽怨怨道:“是啊!也不知我们何时有这样的福气。” 此话一出,屋里瞬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王爷本就很少去后院,如今谢婔芸女儿都有了,而她们膝下寂寞,不免生出些伤感。 夙苏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浅浅笑道:“天寒地冻的,天色晚了,别院回去的路不好走,都早些回王府吧!” 众人起身向夙苏行了一礼,三三两两的离开。 张芊芊却落在了后面,脸上似有为难之色,悄悄用余光偷瞄夙苏。 夙苏也发现张芊芊在看她,依旧端坐着,没有出声。 张芊芊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她三两步走到夙苏跟前,跪下朝夙苏行了大礼,微垂着脑袋:“王妃,妾的父亲明日过寿,妾想去尽一尽孝心。”声音越来越小。 张芊芊心跳加速,生怕夙苏责怪她不懂规矩。 除了生死大事,妾是不能轻易回娘家的,更有些家族,妾入了府,和娘家就完全断绝了,生死不复往来。 夙苏还以为多大的事,轻笑道:“尽孝是应该的,你回去可多住一日再回王府。” 第325章 寿宴圆满 夙苏说罢又看向云红吩咐道:“云红,回去备一份寿礼,让芊夫人一同带回去,算是王府的贺礼。” 张芊芊欣喜若狂,给夙苏又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妃!” 夙苏浅浅笑笑:“回去准备吧!” 张芊芊眼眶中隐隐有泪水,入王府为妾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父母,同住在京城,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只能每月一封家书知父母事。 十一月,冰雪不消,天寒地冻。 月底,太后六十大寿,东储皇早就下旨要大办特办,让太后高兴。 东储皇发下诏令,命皇室内外、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皇子、驸马等人携家眷进宫为太后贺寿。 在景泰宫办宴席,那有个大戏楼,可以听戏看歌舞,场地也大,容得下所有人。 景泰宫中,冰雪早已清扫干净,铺了红毯,到处张灯结彩,装饰美轮美奂,就是伺候的宫女,也都换了色彩鲜艳的新衣,给这个寿宴添喜气。 太后坐在主席高位上,身着紫红色凤袍华服,绣着金凤腾飞,裙摆处绣锦绣团云牡丹纹。头戴镶嵌宝石珍珠凤冠,高贵端庄,雍容华贵。 东储皇和皇后穿着明黄华服陪在下侧。 贤妃、德妃和静贵妃在另一侧坐陪,特意盛装打扮,却又不争太后风采。 现场热闹非凡,比东储皇当日的寿宴还隆重热闹。 凤冥夜携夙苏给太后送上贺礼祝寿。 太后见夙苏目光中带着一丝慈祥的微笑。 夙苏与凤冥夜行了大礼,齐声道:“皇祖母福寿安康,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洪福齐天,千秋万载。” 太后的脸上满是笑容:“好,好!快入席吧!” 谢恩后,夙苏去下侧女宾席,坐到二王妃身侧的位置。 周月妍今日特意带着一双儿女来的。 两人先相互问好致意,经过这几次相处,两人关系不错,也说得上话。 “四婶婶好!”小世子和小郡主齐齐叫了一声,声音甜甜的。 “你们好,你们好!”夙苏笑得灿烂,她虽然见了周月妍许多次,但还是头一次见二王爷的孩子,问了名字,小世子叫凤允浩,小郡主叫凤芷。 几位出嫁的公主都携驸马及孩子来贺寿。 现场真是好生热闹,小孩子的嬉笑声,活泼灵动。 戏台上,有舞狮表演,有唱贺寿词,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国师褚岳亲抄《延寿经》为贺礼。 谢凌菲带着皇长孙坐到二王妃上侧位置,高抬下巴,不屑的扫了夙苏一眼。 皇长孙叫凤齐荣,是东储皇亲取的名字。 凤齐荣与凤允浩同年出生,略长几个月,一副小霸王的姿态,见了人也不搭理,同他母亲一样的性子,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凤允浩显然不喜欢凤齐荣,小小的孩子情绪全写在脸上。 为免生出事端来,周月妍揽过儿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凤允浩笑着点了点头,很是听话懂事。 宴席开席后,谢凌菲在自家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凤齐荣朝着夙苏的方向阴恻恻笑了笑。 不巧,被夙苏余光捕捉到了,正在她思考要如何应对时,凤齐荣起身去找了凤城凰。 就在夙苏以为没啥事时,凤齐荣跑回来了,还好巧不巧的狠狠踩了夙苏一脚,暗暗做了个鬼脸跑回谢凌菲怀里。 夙苏能怎么办,凉拌呗!人家皇长孙,又是个小孩子。她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不能去找个小孩子的茬,毕竟孩子还小,调皮捣蛋了些。孩子的父母是成年人,要找也要找孩子的父母。 夙苏脸上笑意浅浅,看不出其他情绪。 之后,谢凌菲母子没啥动作了,听曲看戏,看都不看夙苏一眼。 世家小姐献才献艺,也是在太后及满朝文武面前挣个脸面。 若是得了太后嘉许,足以光耀门楣,在众世家姑娘们前面扬眉吐气。 冬日寒冷,时间久了对太后身体不益,这场寿宴在午后就散场了。 太后的寿宴办得很成功,从头到尾没出一点幺蛾子。 相比之下,皇后那场宴席,像个笑话。 夙苏一直悬着的一口气终于落下,以往,只要她一进宫,肯定出幺蛾子。 今日还算一切顺利,真是美好的一天。 宴席散场,夙苏踩着欢快的步子出宫。 凤昀白在宫门口巧遇夙苏,立马迎上来,笑道:“四嫂,你让我做的东西做好了?是我给你送王府去还是你跟我去拿。” 其实凤昀白是好奇夙苏让他做的东西,是叫“麻将”,夙苏当时只说是博弈游戏,可他琢磨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好玩的。 还有火锅的锅子,他我好像知道有什么用。 夙苏当然想去看看,还不用那么早回王府。 夙苏回头看着凤冥夜,满眼写着“我要去玩”。 凤冥夜淡淡道:“去吧!” 夙苏如同解了束缚的飞鸟,心都一下子野了,肆无忌惮就要和凤昀白走,笑嘻嘻的朝着凤冥夜挥手:“那王爷早些回去,我晚点回王府。” 凤冥夜淡淡道:“本王也去。” 夙苏身子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们三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很宽敞,凤冥夜坐在中间,夙苏和凤昀白各在一侧。 马车里很安静,能清晰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凤昀白眉头微蹙,他四哥和嫂子感情似乎……不太深的样子。 马车停在落霞楼,夙苏率先下车,后面凤昀白手搭在凤冥夜肩头,嘻嘻哈哈道:“四哥,你可是个大忙人,咱们兄弟可好久没喝酒了,今天你可要和我好好喝一杯。” 凤冥夜也没拒绝。 凤昀白先带夙苏去落霞楼后院看了锅子,他手下的能工巧匠,拿来做锅子那就是大材小用,成品完美与夙苏给得图纸相合。 凤昀白还是保持怀疑:“嫂子,你这些锅子真就只是用来吃火锅?” 夙苏点点头,想想都馋了,拿着一口四宫格的锅子,指着每个区域解释道:“这边放辣汤,这边清汤,那边酸汤。吃火锅就应该是一群人一起吃,热闹,这样的一锅四个口味,就不用担心口味差异。” 凤昀白听明白了,竖了个大拇指,吵着闹着要夙苏请他吃火锅。 夙苏点点头,可现在时辰还早,刚吃过寿宴,再吃她也吃不下啊。 夙苏四处张望,心潮澎湃,连声问:“我麻将呢?” 第326章 闲时娱乐 凤昀白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木匣子,放到桌上打开给夙苏看。 用红木做的麻将,每一只大小一样,背面统一雕刻团云纹,正面是麻将花型,用刻刀小心雕刻出不同花纹字样,用墨汁调色填充,还打了蜡,磨了棱角。 一块块堆叠整齐。 夙苏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万事俱备,只欠三个麻将搭子。 颐清院那么多丫鬟,还怕找不出三个麻将搭子吗?王府后院还有被困住的鬼魂,都是潜在的麻将搭子。 夙苏收起木匣子,有种立刻马上就要回王府的冲劲。 凤昀白拦住夙苏,这东西他很感兴趣,很想知道这一堆小木块到底有啥可玩的。 凤昀白傻兮兮的笑着:“嫂子,我可是让他们用最好的木材做的,一点不差。” 夙苏拍拍凤昀白的肩膀,像是和蔼可亲知心大姐姐,万分感谢道:“过几天请你吃饭,我亲自下厨。” 凤昀白一把抢过木匣子,贱兮兮的笑着:“我的意思是你教我玩这个,不教我就不给你。” 好无赖,夙苏眼角微抽,只得答应先教他。 凤昀白听这个麻将最好是四个人玩,转身就让人将凤景奕和东方焱找来。 凤景奕和东方焱一听有新的玩意,本就无聊到无所事事,来得可快了。 四个人寻了落霞楼顶层一个清静的雅间,全然把凤冥夜给忘了。 凤冥夜就那么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夙苏,眼底情绪微微波动。 夙苏把麻将牌倒在桌面上,眨巴眨巴眼睛:“冒昧问一下,你们满十八岁了吗?” 三个人先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然后齐齐点头。 夙苏一拍手,很好! 凤冥夜冷着脸坐在一旁喝茶,听夙苏给那三人说游戏规则,示范玩法牌型。 夙苏讲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猛灌了好大一口。 凤冥夜静静看着,他忽然就意识到,夙苏嫁进王府一年,他对她的了解很少。 夙苏笑着,笑容灿烂甜美,眼睛里光彩耀人,身上熠熠生辉。 夙苏突然回过头,脸上几分无奈之色,道:“王爷,要不你们兄弟四个玩,我在一旁指导,否则又有人要说我仗着玩得熟就欺负人。” 东方焱笑眯眯的挠挠头,上次和夙苏下五子棋,一脸纸条,被笑了好几天。 东方焱回去后好好研究下五子棋,还和自己父亲安定侯爷下,和一些好友下,一下就传开了。 五子棋简单易上手,男女老少皆宜,在夙苏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风靡京城。 凤冥夜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再由夙苏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 夙苏一脸肃然,嘱咐道:“不管什么游戏,有个度,偶尔约几个朋友消遣娱乐下可以,别玩得太过。” 几个人纷纷应了声。 凤冥夜唇角微抿,这几个在夙苏面前倒是……乖巧听话。 夙苏看着四个人打麻将,就有种很怪异又无法形容的感觉,三个皇子加一个小侯爷打麻将,额……这画面“太美”。 凤冥夜那么一个冷峻的人,打麻将的画面。 夙苏以前想都不敢想。 夙苏看他们打了两圈,去厨房让人准备了些吃食。 经过大堂时,掌柜与两个姑娘正在说话,而那其中一位姑娘就是凤昀白暖玉楼的容月姑娘。 另一位绿衣姑娘给掌柜塞银子,掌柜躲在柜台后面不收。 绿衣姑娘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掌柜,我们只是想见六爷一面,你就告诉我们她去哪了?” 夙苏本来要走了,一听两姑娘找凤昀白就停下了脚步,就很奇怪,暖玉楼的姑娘,要找老板用得着跑这里找人。 夙苏问:“出了何事?” 掌柜见夙苏刚想行礼,可进出客人多,把王妃身份暴露了,引来些闲话不好,就简单的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两位姑娘找六爷,六爷不得空见,不见客。” 掌柜眼神微微飘忽。 夙苏明白了,是凤昀白不想见她们。 容月对夙苏有点印象,但一下子没想起来。 夙苏客气道:“两位姑娘找六王爷有何事?我可以帮忙带话。” 绿衣姑娘见夙苏衣着华丽,锦绣云缎,手里却端着个托盘,主观的想法就是夙苏肯定是凤昀白的相好。脸上表情也多了几分凌厉,目光审视的上下打量夙苏。 绿衣姑娘眼角落下几滴清泪:“这位姐姐,我们要见六爷,求您让我们见见他。” 绿衣姑娘哭起来的模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若是旁人见了也会怜惜几分。 容月微微蹙眉。 夙苏也微微蹙眉,听绿衣姑娘的语气,好似是她让凤昀白不见她一样。 夙苏淡淡道:“姑娘,六王爷的主我可做不了,我会转告六王爷。” 容月歉意的福了福身,拉着绿衣姑娘要走,可绿衣姑娘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甩开容月的手。 绿衣姑娘眼眶红红的,两行清泪留下,倔强又委屈的朝夙苏和掌柜吼:“你们这是在取笑我们吗?还是在笑话我们的出身?” 颠倒黑白,扭曲用意,夙苏多少是有点无语的。 两位姑娘是暖玉楼的,进出客人不少是见过的,窃窃私语起来。 掌柜又无奈又无助,他就是个酒楼掌柜,做不了王爷的主,只得求助的看向夙苏。 夙苏觉得这里面有事,绿衣服的姑娘又哭哭啼啼的。 夙苏道:“两位姑娘请先去雅间等候片刻,我让人去寻六王爷。” 绿衣姑娘拿着手帕轻拭泪水,眼睛红肿,更添三分娇弱,低声吼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当你谁啊?你是在笑话我们吗?” 夙苏脸色瞬时沉下,眼底多了两分冰冷:“信不信我由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走人,大庭广众下闹事,我可以报官抓你。” 容月扯了扯绿衣姑娘的衣袖,对夙苏歉意道:“这位姐姐,绿娆不是这个意思。” 容月眼底幽深,她是看不上绿娆的行事做派,可她也想见见凤昀白,这些日子,凤昀白都不踏足暖玉楼。 绿娆被夙苏的话镇住了,轻轻咬住下唇,不敢再多话,凤昀白会怜惜她们,别人可不一定会怜惜。 夙苏招来一个伙计,低声与伙计吩咐了两句。 伙计朝容月和绿娆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月浅笑着轻拍绿娆的手背,绿娆才乖乖跟着伙计往楼上雅间去。 第327章 别样心思 等人上了楼,夙苏才问掌柜:“是出了什么事?” 掌柜脸上有为难之色,见四下没人,才压低声音道:“王妃有所不知,自从王爷与沐姑娘婚事定下来后,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给王爷送姑娘,都被王爷拒了,可这暖玉楼的姑娘,不乏有对王爷爱慕的。容月姑娘是王爷救下的,对王爷的心思我们都看得明白,这绿娆姑娘也是心悦王爷,几次三番表明心意,可王爷……” 掌柜话至此,夙苏也是听明白了,凤昀白性格好、样貌好、有能力、家世顶好,有喜欢他的姑娘并不奇怪。 夙苏端起托盘要走,掌柜赶忙接过托盘:“王妃,你需要什么吩咐小人一声,这种事小人来就好。” 夙苏也不推辞,任由掌柜帮她送东西上楼。 雅间里,凤昀白摸了一手好牌。 夙苏推门进去,让掌柜把东西放下先退下。 夙苏一个人独享托盘里的点心,“昀白,我在楼下见到你暖玉楼的两个姑娘,容月和绿娆,她们说要见你。” 凤昀白脸上有些不自然,眼底黯淡,手中动作也停下,顿时也没心思继续玩了。 凤昀白苦哈哈着一张脸道:“嫂子,你得帮我。” 夙苏倒了杯茶握在手里取暖:“先说说看。” 凤昀白脸上有几分恼怒之色:“前些日子,我陪云舒去挑首饰,不知怎么就遇上绿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心意,让人着实难堪,云舒……” 夙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在这个时代下,凤昀白和沐云舒被架在火上烤。 凤昀白在生意上,也是雷厉风行,果断敢做的人。可在应付女子的事上,他优柔寡断,总想着那些女子都不容易,会顾及女子的颜面。 那天,那样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他拒绝的过于决绝,那绿娆怕是会被人指指点点,活不下去。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确实如此,若是脸子薄的,失了颜面,怕是会寻短见。 结果就是两头不好。 凤昀白靠在椅背上,脑袋发紧:“我后来找过绿娆,我给她二千两,还她身契,让她回家,可以嫁人,好好生活,可她却纠缠不休,难以说通。” 夙苏拨弄茶叶,微微抬头,道:“优柔寡断。” 凤昀白这时也后悔,他当初想给绿娆留颜面,绿娆觉得是在给她机会,可他明明没有想过,他心里只有沐云舒,也只要沐云舒,其他人他正要都不想看。 凤昀白哭丧着脸:“嫂子,我错了,你帮帮我,长嫂如母啊!” 夙苏额角滑过无语的黑线:“长嫂如母不是这样用的。” 凤昀白这几日除了躲远点已没有其他办法。 夙苏悠悠叹口气,也是凤昀白心地良善,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将那绿娆打一顿撵出去,或者拿了身契直接找个人牙子来打发走。 夙苏一脸严肃:“你确定对人家绿娆姑娘没意思?” 凤昀白狂摇头。 夙苏眨眨眼:“那容月姑娘呢?” 凤昀白捂着自己前额,也是头疼万分:“容月的心思我明白,她只说要一辈子待在暖玉楼,不求其他。” 夙苏眨眨眼,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凤昀白很激动,举起右手,发誓的手势,一脸肃然道:“嫂子,我发誓,我要是对除了云舒以外的女子有意,我天打雷劈。” 夙苏将凤昀白发誓的手按下去,沉声道:“跟我发誓有什么用,因为我真想劈死你。” 凤昀白感觉自己要碎了,他又不是二哥那风流成性的,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 夙苏幽幽叹口气,凤昀白和沐云舒是她撮合的,她得管。 夙苏放下茶杯,站起身:“坏人我去做,你别给我拖后腿。” 凤昀白眼睛一下就亮了,狂点头:“嫂子,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夙苏笑笑,笑得怪瘆人的:“这话我会转告给父皇和德妃娘娘的。” 夙苏在凤昀白惊愕的眼神中,推门离开。 凤昀白不放心,也悄悄跟了上去,吃瓜看热闹的三人也不嫌事大,也跟了上去。 容月和绿娆被安排在三楼一处清静的雅间,伙计在门口守着。 伙计见夙苏来了,连忙给夙苏开门,等夙苏进门后又将门给关上,下楼去端了热茶送上来,又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凤昀白跟来,伙计刚想叫人,就被凤昀白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 四人轻手轻脚的进了隔壁雅间,小心翼翼的,比做贼的都要小心,生怕弄出一点点声响。 凤冥夜脚步放轻,他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跟过来做这种事。 绿娆见只有夙苏进来,脸色一下就垮了,一双秋瞳瞬时含泪,可怜又委屈。 再眨眼,眼眶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 夙苏径直坐下,一脸淡漠:“我不是六王爷,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你哭给我看没用。” 绿娆戛然止住哭音,用手帕轻拭脸颊上的泪水,眼睛红肿的像两个鸡蛋。 夙苏身姿端正,像是公堂上审案的大人,气势恢宏,道:“绿娆姑娘,你图六王爷什么,图他人还是身份?” 绿娆像是气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喜欢六王爷这个人。” 反应过大,欲盖弥彰。 夙苏淡淡扫了绿娆一眼,气势一丝不减,压得人不敢对视,缓缓问:“六王爷喜欢你吗?” 绿娆一下子就泄气了,就算想骗骗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暖玉楼那么多姑娘,凤昀白从未碰过一个。 夙苏直视绿娆,不急不缓道:“看来你也清楚,六王爷对你无意,那你为何要一直纠缠不休。” 绿娆躲避夙苏的视线:“我……” 夙苏勾勾唇:“京中谁人不知六王爷心悦沐姑娘,为了沐姑娘拒绝其他女子入府,就是陛下要给他选侧妃,他都担着忤逆不孝的罪给拒了。” 夙苏随手倒了一杯热茶,握在手中,语气淡淡却掷地有声。 绿娆脸上一阵青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来。 夙苏的视线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又或者是夙苏说的话,她无力反驳,因为就连她自己都知道那就是事实。 绿娆微垂下头,语气坚定道:“我喜欢王爷没有错。” 夙苏浅浅笑了,眼睛微微眯起:“当然没有错,可你喜欢是你的事,为何要强加在别人身上。” 第328章 其心可揭 “我没有!”绿娆大声反驳,仿佛声音大一点,她就能掩盖心中的慌乱,压过夙苏的气势。 夙苏把玩着手中茶杯,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沐姑娘的面向六王爷表明心意。六王爷心地善良,会维护姑娘们的颜面,沐姑娘在京城出了名的名门闺秀,性子好,温柔娴静。他们都是良善之人,会顾及你的感受。” 夙苏话锋一顿,打量着绿娆。 绿娆抿抿唇,似乎并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夙苏摇摇头,对绿娆那最后一点耐心用完了,眸光暗了暗,肃然道:“绿娆姑娘却不顾自己的颜面,不也就是想搏一搏,若是博得六王爷和沐姑娘的同情和垂怜。亦或者是旁人的流言风语,推波助澜,让你入了六王爷的堇王府。” 绿娆的小心思一下被戳破,她唇瓣毫无血色。 容月的脸色也是一阵苍白,她看向夙苏时,眼睛里多了些恐惧之色。 绿娆慌忙辩解:“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想让王爷知晓我的心意。” 夙苏眼睛似乎要看穿一切,眼底几分讥诮之色:“若只是想让六王爷知晓,私下说不就行了,再或者写上一封书信,为何就偏偏就跑到所有人面前说,还是在明知六王爷只喜欢沐姑娘的情况下,你这是打沐姑娘的脸还是打沐家的脸。” 绿娆慌了,连连摆手否认,这种罪名她可不敢担。 夙苏冷冷睨了她一眼,直接挑明:“这不是在表达爱意,是在威胁,外面人会怎么看,会怎么说,若是沐姑娘不体谅你的心,外面人会说沐姑娘善妒,沐家也会被人笑话,你要沐姑娘以后如何自处。” 夙苏的声音到了后面多了几分急厉之色。 绿娆脸色已然惨白,她是那么想的,但是被挑出来说那就不行了,顿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 绿娆看夙苏时,眼底有惊恐之色。她心底对夙苏产生了恐惧感,夙苏就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一般,夙苏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她脸上划刀子。 夙苏眼中冰冷中一片,早不表达,晚不表达,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东储纳妾有矩,娶正妻前后一个月内不得纳妾。另有规,皇室腊月及正月不纳妾。 绿娆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这眼瞅着马上就腊月了,若是绿娆不抓紧点,往后四个月都没有机会。 夙苏轻哼一声道:“你是在表达你的心意,那你想过你的颜面吗?六王爷和沐姑娘当时并没有明确表态,就是给你留了颜面,若是当时六王爷严词拒绝你,你想想别人会怎么说你看你,亦或者是怎么嘲笑你。” 绿娆脸色惨白发青,这几日,楼里的姐妹私底下已经在笑话她了,都不搭理她,还弄坏她的舞裙。 说她痴心妄想,说她上不得台面,说她污了六王爷的名声。 可她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她想像别人一样穿金戴银,走在街上都是挺直腰板的。 她不想再做歌姬,当个侍妾也好。 况且她对六王爷是真心喜欢的。 她有什么错? 绿娆眼中盛满浓烈的不甘,她只是想改变她的人生。 曾经楼里有个姐妹,做了别人的姬妾,她的夫君,家族世代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在朝为官。 她们曾在寺庙里见过一面。 那姐妹早已脱胎换骨,穿金戴银,一身富贵。 同样出身的姐妹,凭什么她过得那般好。 绿娆捂着头,自从那次从寺里回来,她就决定好,就是做妾,她也要做王爷的妾,身高位重。 夙苏有意无意的抚了抚头上的发钗,眼中挥洒着刻薄的眸光:“真的是六王爷和沐姑娘心善,若是遇到我这样的,我直接拿了你的身契,找个人牙子发卖到深山沟里。神不知鬼不觉,过段时间,也就平息了。” 绿娆背脊发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惊惧的望着夙苏。 夙苏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像幽深不见底的洞窟 绿娆唇瓣被她自己咬出血,她相信夙苏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许久,绿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苍白着一张小脸,像是想通什么一般,指着夙苏吼道:“你当你是什么人?你又不是六王爷的王妃,你就是在多管闲事。” 夙苏一双眼睛中冷漠又带着肃然,周身有种说不明的威慑力,缓缓道:“我是六王爷的四嫂,六王爷说我是长嫂如母,让我替他把事办了。” 绿娆和容月微抽一口冷气,怔怔望着夙苏。 容月脸色一僵,她以前也是官眷女子,曾经见过夙嫣然,姐妹俩确实长得相似。 夙苏脸色平和,眼底一片澄澈,不急不缓道:“绿娆姑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昀白不会接你入府,更不会纳你为妾,我如今还好好与你们说话。若是再说不拢,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绿娆知道夙苏身份后,脸色一变再变,并不是惊讶于夙苏王妃的身份,而是凤昀白找了夙苏来,那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东储有这样的传统,像凤昀白这样府中还没有女主人的,诸事可由母亲、长嫂全权做主的。 绿娆一双眸子寝满泪水,她完全没有机会了,凤昀白打定主意要赶她走。 绿娆急切的拉着容月胳膊,手中力道强了些,抓得容月生疼,容月一把拍开绿娆的手。 绿娆眼底酝酿出了一汪潋滟,早已失了分寸,哭泣道:“容月姐姐,是你说我这样做,王爷就会多看我一眼,还会抬我入府。” 惊天大爆瓜! 夙苏余光落在容月身上,眉宇间染上几分不明意味。 容月脸色一阵青白,连忙撇清关系:“我没有,你别胡乱攀咬。” 容月一边说一边酝酿情绪,眸中泪花闪闪,楚楚可怜。 夙苏望着两人,眼底一片清冷。很早前听说了容月的故事,她大概就猜到了,容月对凤昀白有意,一直不离开暖玉楼是为了凤昀白。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凤昀白一个粗人只知道挥洒善意,却不知女子得了这善意,会崇拜,会动心,会不可自拔。 绿娆早就失去了主心骨,跌坐在椅子上,双眸灰蒙蒙的,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 第329章 茅塞顿开 夙苏手中的茶水凉了,她放下茶杯时故意弄出声响。 绿娆和容月不由身体一颤。 绿娆快速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心中早已没了主意,望向容月,柔柔弱弱喊了声:“容月姐姐。” 容月不想搭理绿娆,刚才绿娆将她供了出来,她此时心中又急又躁。本就是想着让绿娆去冲锋陷阵,若是凤昀白留下绿娆,那她也可以。 可如今这般,容月不由在心里默默骂了绿娆一句“蠢货”。 绿娆有些害怕,侧头望着容月,容月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绿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双手紧紧缠在一起。 夙苏将两人小表情收入眼中,给绿娆倒了一杯茶热茶,推到她面前。 绿娆端起茶杯,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口抿了一口热茶,才渐渐平静下来。 夙苏又明知故问:“绿娆姑娘,昀白心悦沐姑娘,婚事是他去求陛下赐的婚,你是想与他为妾吗?” 绿娆知道容月不帮自己了,又听见夙苏的话,眼中却又一种莫名的坚定。 “是。” 夙苏勾唇浅笑,欣赏她此刻的果敢。 “虽说你身在暖玉楼,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离了暖玉楼,找个好人家为正妻,不好吗?” 绿娆冷嘲一笑:“普通人家有王爷妾室风光吗?我想做人上人有什么错?我想荣华富贵有什么错?六爷身份尊贵,做他的妾,走在路上,别人都要高看一眼。” 要什么脸面,那就是一生的富贵。 容月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她也没想到绿娆会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 夙苏理解,绿娆为自己搏一搏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她选错了人。 凤昀白守着偌大一个暖玉楼,美人如云,个个才艺惊艳,从未传出任何花边流言,他保护暖玉楼每个姑娘,保证她们只需卖艺,他本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一个不受夫君喜爱的妾室,在府里只能仰人鼻息而活,苦的只有自己。 夙苏悠悠叹口气,觉得绿娆想得太简单,沉声道:“你错了,若是做了妾,你连出门的机会都轻易不会有,你只能守在你的屋子里,天黑等到天明。若是再惹得主母不高兴,找个由头随意打发,没有人会多说一句不是,特别是那种夫君不喜的,府里多个人和少个人也没人在意,况且凤昀白心里只有沐云舒,两个人的世界是插不进第三个人的。” 夙苏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入了绿娆的耳中,绿娆每一句都真真切切的听了进去。 绿娆怔愣住,夙苏的话对她来说是当头棒喝。 绿娆又低下了头,她眼睛里有点点泪花。 夙苏余光睨了容月一眼,又望向绿娆时,语气也平和几分:“绿娆姑娘,你好好想一想吧!趁现在还有退路,若是执迷不悟,我只好用非常手段了。” 夙苏的声音有种穿透魂魄的锋利感,软硬兼施。 绿娆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坚定,躬身行了一礼:“楚王妃,请你让我见见六爷,我想当面和王爷说明白。” 夙苏淡淡笑一下,朝着隔壁屋子喊道:“昀白,你过来一下。” 凤昀白听到夙苏叫他,也没犹豫,很快就从隔壁过来。 绿娆见到凤昀白,还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凤昀白在隔壁都听清了,轻咳一声:“绿娆姑娘,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回家,你若是想通了,去找暖玉楼管事,她会办好一切,送你平平安安回家。” 绿娆心头一动,是啊!回家,两千两,她下半辈子都可以不愁吃穿,还能给自己置办一身丰厚的嫁妆,嫁给别人当正妻,就算不及王府风光,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她不要做妾室,她要当家做主当正妻。 绿娆眼中又多了几分神采。 夙苏暗暗啧啧嘴,要说也是凤昀白大方,两千两,足够一辈子不愁吃喝,衣食无忧了。 绿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凤昀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爷,对不起,是奴婢糊涂了,奴婢明日就走,求您替我跟沐姑娘说一声对不起。” “好!”凤昀白应了一声。 绿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夙苏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容月站在一旁,心被揪得紧紧的,紧张的全身不住发紧,凤昀白一直在隔壁,那她们刚才的话都被听了去。 可她这样的人,什么都没了,除了牢牢抓住凤昀白那棵大树,又有什么办法。 容月记得,明明是父亲的错,却连累她和母亲,父母死了,她被贬为贱籍,要沦落为娼妓,凤昀白那个时候出现,像一道光,把她从深渊里拉到阳光下。 凤昀白望着容月,刚才绿娆的话他听得清楚,谁都不是傻子,这其中关窍一想就通。 凤昀白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容月,你在暖玉楼那么多年,年纪不小了,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家,我会给你出一份嫁妆。” 容月双眸圆睁,隐隐有泪光闪烁,轻咬着下唇,唇瓣渐渐失去血色。 最后,容月福了福身道:“奴婢多谢王爷,奴婢先告退了。” 等人走了,隔壁凑热闹的人都过来了。 凤昀白多少有些怅然,没想到会多出那么多事。 夙苏慢悠悠的喝着茶,叹道:“昀白,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该狠心就狠心点,若是再来几个,谁都用钱打发,你有多少个两千两够挥霍的。” 凤昀白挠挠头,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锐利肃然:“狠心果断些,早早绝了别人的心意。” “嗯!”凤昀白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眼神异常坚定。 凤景奕道:“嫂子,我以为你真要把人发卖远远的。” 夙苏笑笑,本没打算和绿娆说那么多话,只是想来个软硬兼施逼她离开京城,是绿娆说出容月时,夙苏才决定多说点,希望她们两都听进去,趁现在还来的及时。 王府在她们想来,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却不知也是个大火坑。 夙苏道:“先不说昀白和沐姑娘的情分。沐家那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女儿大婚前,男方若是先纳妾,这不打沐家的脸吗?沐姑娘在这中受了不少委屈。” 凤昀白躬身行了一礼:“嫂子,我明白了,多谢嫂子。” 事也告了一个段落。 第330章 处处惊喜 翌日,天空灰蒙蒙的,路边的积雪堆得很厚,窗外寒风阵阵,不适合出门。 晚膳后,夙苏正开心的写着话本子,小清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王妃,六王爷被陛下打了。” 夙苏一怔,急问:“出了什么事?” 小清这才缓缓道来。 今日一早,凤昀白就进宫请安了,先去太后那里和太后说了很多话,又去德妃娘娘处,与德妃说了好久的话。 凤昀白从德妃那里出来,凤昀白就跑去了太庙,跪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两个多时辰,在祖宗牌位前发了誓。 “祖宗在上,不孝子孙凤昀白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只娶沐云舒一人,此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若违背誓言,断子绝孙。” 太庙里的人听到凤昀白的誓言,一个个呆愣当场。 东储皇知晓后,生了好大的气,气得摔了手中折子,让人打了凤昀白重重的二十大板。 凤昀白屁股开花,血迹斑斑,是被抬回王府的。 东储皇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的下令:“皇家子嗣为重,但在祖宗面前发的誓不可违背,罚凤昀白每日去祖宗牌位前跪一个时辰,跪满十五天,给祖宗赔罪。” 夙苏听完这些,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是凤昀白能做出来的事。 这样一来,可以绝了其他人的心思。 同时,夙苏也感慨,东储皇真的是个很不一样的君主,生在皇家,居然任由儿子做这样的事,还只是做做样子,顺着儿子的心思来。 隔天,夙苏带着做好的糕点和药材去堇王府看凤昀白。 凤昀白好得很,趴在软榻上,面色红润有光泽,可开心了。 沐云舒也在堇王府,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凤昀白让沐云舒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等沐云舒走了,凤昀白典着笑脸,炫耀一般对夙苏说:“父皇那二十大板也就是看着重,实际没啥事,只伤皮肉,不伤筋骨,养个两三天就好了。” 夙苏笑眯眯问:“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的?” 凤昀白嘚瑟的笑笑:“还是受了嫂子你的启发,嫂子你说得对,对你发誓没用,发誓就要找对人,对祖宗发誓更有用,我看以后谁还敢惦记小爷我。” 真是个小机灵鬼! 夙苏觉得凤昀白此时傻傻的,但是很可爱,他和沐云舒会一生幸福的。 凤昀白说,绿娆已经走了,他安排人送她回家乡。 夙苏又和凤昀白聊了许多,如今年关了,婚事也挨得近,什么都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回到楚王府,夙苏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夜深人静,夙苏在书案前涂涂画画,糖糖懒洋洋的躺在夙苏脚边,睡得很熟,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大门发出轻微声响,带进来一丝寒风。 夙苏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凤明辰来了,唇角顿时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自从成玉皇墓回来,所有人都忙,他们都好多天没见了。 凤明辰脚步轻慢,走到夙苏书案前坐下,将手里的木匣子放到书案角落。 “你这熬夜的习惯不太好。” 夙苏抬起头笑笑嘻嘻的,现在刚入子时,若换做在现代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夙苏好奇凤明辰带来的木匣子,便将木匣子打开了,里面躺着整整齐齐的一整盒燕窝。 盏形饱满,边缘自然且整齐,色泽均匀自然,纹理清晰细腻。 夙苏吞了吞口水,极品,王府里的燕窝不及这些。 凤明辰唇边暖洋洋的笑容:“越州送来的,给你补身子的。” 越州,在东储西南边境,很是遥远,那里的燕窝是上贡佳品,一年也得不了多少。 夙苏眼睛亮晶晶的,她这都要被凤明辰富养养刁了。 糖糖这会儿醒了,发现凤明辰,亲昵的往他身上蹭了蹭,“喵喵喵”的叫着。 凤明辰轻柔的揉了揉糖糖的小脑袋,糖糖享受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凤明辰发现夙苏这次没有写话本,也没有画首饰图纸,而是在画婚礼场景和团扇扇面。 若按画上场景布置,定然是个盛大隆重的婚礼。 凤明辰拿起一叠团扇的图纸,眼中有好奇之色。 夙苏双手捧着下巴伏在书案上,一脸向往之色,笑眯眯道:“我问过了礼部了,早些年东储成婚时行却扇礼,后来才多用红盖头,我想着昀白要给云舒准备了最好的婚礼,用盖头盖着,云舒都看不见,很是可惜。就去问了礼部,礼部说可行却扇礼。” 凤明辰轻轻应了声,落在扇面图纸上,眸光柔和。 夙苏眼尾上扬:“我要找全京城最好的绣娘来绣扇面。” 凤明辰随口问:“你怎么不自己绣?” 夙苏轻啧一声,举起自己的双手,做投降状:“我看我像是会的样子么?现在学也来不及啊!” 凤明辰抬手轻轻点了点夙苏额头,唇边笑意柔和:“你对别人的事那么上心。” 心中又莫名有些酸涩,她给别人置办婚礼如此上心隆重,她自己成婚时的布置,显得那般简单随意。 夙苏双手一合,笑得灿烂:“凤昀白也算干了件大事,鉴于他这辈子就成婚那么一次,必须隆重用心,终生难忘,不然,不白被陛下打了。” 凤明辰笑笑,如今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堇王凤昀白独爱沐云舒,许沐云舒一生一世一双人。 京中闺中贵女们如今是人人羡慕,大街小巷传着,传作佳话。 很羡慕!亦或是他求不得的。 夙苏突然道:“等一切结束,你能带我去拜访你师父吗?” “好!”凤明辰满口答应,可一瞬眼底又有三分失落。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想带夙苏回紫薇山,带她走遍东储每一个角落,看遍山川草木,走过年年四季,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凤明辰唇边凝着温柔的笑,轻声问:“明日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夙苏眼睛如夜间明亮的星辰,狂点头。 凤明辰得了夙苏答应,站起身,“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夙苏挥挥手,眼底有不舍的情绪蔓延开。 门轻轻的打开又轻松关上,夙苏反手搭着下巴,望着门的方向发呆,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可以正大光明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以肆无忌惮,可做自己。 夙苏心中雀跃,像是打了鸡血,充满了干劲。 第331章 突发状况 王府南侧一条小巷子中,凤明辰带夙苏走进一座无名独立小院。 打开门有石屏风隔断。 绕开石屏,入目一切尽在眼底。 最里面是一栋两层小楼,小楼前是一个开阔的小园子,两侧各有一个耳房,园子正中心的位置栽了一棵桂花树。角落里还有一座小凉亭,围墙团团围了一圈。 积雪未化,小院子没啥人气,有些苍凉感。 凤明辰笑道:“我平时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楼一楼隔成两室,一间会客,一间药房。 二楼是卧房,整齐简单,清幽安静。 屏风隔断,屏风内是床榻,能闻到木头的沉香。一侧摆了圆桌,角落里用书柜隔出一角,藏书散发着书香,书桌上整齐摆着一些书本和笔墨纸砚。 夙苏从窗口望去,能看到王府一角。另一边的窗户,望屋舍林立,听寒风热热。 正对面,远处有一九层高楼,是京城内少有的高楼之一,若是站在那高楼之上,定能俯瞰整个京城。 夙苏好奇的指着高楼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凤明辰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笑问:“想去哪?” 夙苏双手一合,满眼星光:“站得高,望的远,去上面赏景一定有不一样的感觉。” 夙苏没去过,问道:“那楼是做什么的?” 凤明辰道:“私宅,人家宅里建的楼。” “啊~”夙苏惋惜,那就去不了,真可惜! 凤明辰笑笑。 夙苏又下楼转悠,踩在积雪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左边耳房是厨房和柴房,空落落的,落了许多灰尘,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摆设没人用。 耳房外角落里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有流动之声。 夙苏倚在厨房门口,笑呵呵的说:“你这厨房是当摆设的。” 凤明辰:“回头让人添些炊具。” 右边耳房窗户封闭,光线昏暗,用来藏酒的,还有个地下酒窖。 夙苏打开右侧耳房大门时,被里面的藏酒惊在原地,一排排木架,摆着数不清的酒坛子,混合着浓烈的酒香。 “你这是要开酒楼?” “这里的酒是从东储各地运来,送你的,你那院子摆不下,都存这里了,这离王府不远,你可以随时来取。” 说着,凤明辰还取出一把钥匙给夙苏,那是小院大门的钥匙。 “那我不客气了,我会经常来的。”夙苏笑靥如花,眼中星光点点。 夙苏去挑了一坛子酒,让凤明辰抱着一起带回王府。 刚迈进王府大门,就见欧景急急忙忙的要往外跑,一见到凤明辰,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喊道:“影,王爷晕倒了,在书房,你快去看看。” 凤明辰和夙苏急忙赶去书房里间的房间。 凤明辰听到凤冥夜出事,心里就慌得不行,急急忙忙去给凤冥夜看诊。 夙苏跟在后面,小跑硬是没跟上,一进门就有不好的感觉,还看到桌上一只汤碗里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挥散。 夙苏端起碗,里面还有一些鸡汤,凑近轻嗅,腥臭混合着一股子媚香,很诡异的气味。 夙苏眼角一颤,突然意识到什么,恶心的干呕一声,连忙把碗放下。 夙苏轻拍胸口,深呼吸才缓解恶心感,凑近床前,凤冥夜脸上一股紫气和黑气相互碰撞,他人昏迷不醒,但气息还算平稳。 凤明辰微皱眉,凤冥夜的脉象很奇怪。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夙苏望向门口,见云墨匆匆赶来,吩咐道:“云墨,去司天监找玉临来一趟,记得把玉潇也叫来。” 云墨本来焦急的脸色转而一凛,瞬时明白夙苏的话,王爷这次恐怕不是病了,当即转身离开。 夙苏朝着凤明辰淡淡道:“王爷不是病了,暂时没事,等玉临来。” 凤明辰也是猜出一些,松开手,给凤冥夜盖好被子。 欧景没听明白,脸上满是疑虑。 夙苏见欧景呆愣在原地,又吩咐道:“欧景,封锁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有人谋害王爷,不许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出去。” “是!”欧景脸色一沉,立刻下去吩咐人守着王府。 夙苏又看向在一旁焦急的迎春与紫夏,她们是凤冥夜身边的大丫鬟,伺候饮食起居。 夙苏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和碗:“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迎春答道:“回王妃的话,是大厨房送来的鸡汤。” 夙苏眨眨眼,加在鸡汤里的这东西,大厨房的人又用不上,肯定是后院的女人动了歪心思,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邪方。 夙苏脸色阴沉道:“迎春紫夏,带人去大厨房,把所有人给我控制住,让欧景去好好问问,到底是谁熬的鸡汤,谋害王爷,可株九族,让他们掂量着自己有多少两骨头。” 迎春和紫夏一怔,连声应下,立刻去找人。 凤明辰等人都走了,这才问:“王爷怎么了?” 夙苏轻咳一声,望着床上的凤冥夜,幽幽叹一口气:“没事,你们家王爷没什么事,就是……也没啥事,等玉临来了再说。” 夙苏咬咬唇,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凤明辰看夙苏脸上有为难之时,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夙苏让凤明辰看顾着凤冥夜,她则是跑回颐清院,让人搬了一个小炭炉,一只小陶锅,以及许多瓶瓶罐罐过来。 在凤冥夜的屋里做玫瑰烤奶茶,不一会奶香混合着茶香、花香在屋里弥漫。 撒上一把红枣,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凤明辰见夙苏如此淡然,还有心思煮茶,心中也踏实了许多,静静守在凤冥夜身侧。 玉临很快就赶来了,他先去看过凤冥夜,双指贴近凤冥夜的手腕,一股淡金色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凤冥夜脉络中。 凤冥夜没有苏醒的迹象,玉临收回手,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煮茶的夙苏。 夙苏发现玉临正盯着自己,斜斜睨了一眼玉临,多少有些不自在,轻呵道:“看我做什么?” 玉临脸上多了几分怪罪之意,低眉问:“时间紧迫,你明明可以直接救的,为什么非要叫我来?” 夙苏用看傻子的眼神睨了玉临一眼,压低声音:“我现在在王府,我是王妃,这种事,你们才有解释权,我先出手救了,怎么解释清楚,况且王爷他暂时没事,只是昏睡不醒。” 第332章 意图谋害 额……玉临突然觉得自己唐突了,抱歉的望了夙苏一眼,只是昏睡不醒真的没事吗? 玉潇坐在圆桌另一端,望着陶锅里翻滚的奶茶。 夙苏从陶锅里先盛出一碗玫瑰烤茶给玉潇,转头对玉临说:“你来解,还是我来解?” “你来。”玉临眉宇间染上几分怅然,他一时想不出如何解。 夙苏不急不缓的拿起一个茶杯,倒了半杯酒,从身上摸出一张化煞符纸,双指夹着符纸,一个转手,符纸燃烧,环杯口一圈,将符纸扔进茶杯中,燃起蓝中带金的火焰。 火焰熄灭,符纸灰烬落底。 夙苏贴心的拿了干净的茶杯,将杯中酒撇去灰烬倒进干净的茶杯中。 玉临见夙苏不动了,很着急的询问:“可以了?” 夙苏笑眯眯的看向正在品尝奶茶的玉潇,道:“差一味引子。” 玉临问:“什么?” “童子血。”夙苏抿抿唇,朝着玉潇勾了勾手指:“玉潇,给姐姐一点你的血。” 玉潇端着碗的手一抖,所谓吃人的嘴短,乖乖伸出自己的手。 夙苏有点不忍心下手了,求助的看向玉临。 玉临也不二话,掏出小刀,将玉潇手掌割破,血灌入茶杯中,很快将茶杯中的酒染红。 就在茶杯快满时,夙苏叫了停,“酒给他喝。” 凤明辰递过来止血药粉,夙苏给玉潇包扎伤口,还绑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夙苏碎碎念:“姐姐回头给你准备好吃的,好好补补。” 玉临端着茶杯,突然意识到什么,蹙着眉问:“你要童子血为啥非要找玉潇啊?” 夙苏语气平淡,反问:“你是吗?” “我……”玉临唇角微抽,一时哑然,他是,可是为啥有点不想承认。 别计较这些细节,玉临赶忙将血酒喂给凤冥夜。 喂完后,凤冥夜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夙苏。 夙苏多少有些无奈,低沉着嗓音说:“等,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着急也没用。” 五人围坐圆桌,夙苏给每人盛了一碗奶茶。 玉潇好奇的问:“姐姐,楚王殿下中了什么?” 夙苏眨眨眼,思虑良久,这才解释道:“一种邪术偏方,混合多种贵重药材,七炼七合,以煞养药,以咒喂药,最后才制成药粉。使用时,撒在汤水里煮沸,下药之人滴下三滴血为引,连服七日,则会对下药之人死心塌地,无法自拔,听话顺从。” 邪方?那里面的东西大概不会太普通,玉临看向凤冥夜时,眼睛中带了几分同情。 “对身体有害吗?” 夙苏眨眨眼,笃定道:“额……也没什么毒,未有七日,只是煞气缠身,没什么事,回头给他多弄点补品补补身子。” 夙苏嘴角微微抽动,轻轻哼了一声。毒倒是没有,就是那些贵重药材才要命,人骨、鹿中胎、少女血、老人泪…… 而且每个巫师还有自己的爱好,加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欧景沉着脸从外面进来,向夙苏拱了拱手道:“回禀王妃,厨房里每日给王爷熬汤的丫鬟招了,是柳夫人给了一百两,丫鬟也看见柳夫人往里面加了东西。” 夙苏听到是柳欣欣倒是不意外,道:“将人关起来,等王爷醒了,由他自己定夺。” 欧景应了声,先行告退,去处理剩下的事。 夙苏幽幽叹口气,柳欣欣真是害完一个又一个,人骨手串的事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挖了个大坑自己先跳了。 夙苏看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匆匆回了一趟颐清院,把柳欣欣送她的人骨手串一并拿了过来。 云墨见手链上黑气环绕,不免好奇,拿过来细看,“这是什么做的?有股很怪异的异香。” 夙苏见云墨将手链凑到鼻尖,这才淡淡道:“人骨,一颗颗磨出来么。” 云墨手一抖,手串应声落地,嫌弃的都没人去接住手串。 夙苏从地上捡起手串,直接往玉临面前送了送。 玉临没有接,轻拍桌子,冷哼斥责道:“以邪术控制皇子,谋害王妃,可诛九族。” 夙苏眼眸深邃:“冷静点,你不应该去查查,柳夫人是从何处得来这些东西的。” 夙苏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太巧合,柳欣欣平日里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如何知晓这些东西的。 “云墨,去把柳欣欣和她屋里的人带来。” 云墨应声退下。 不一会,人都被带来了,夙苏坐在高位上,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下侧坐着玉临和玉潇,玉临脸色阴沉的可怕。 其他人守在一旁,一个个脸上都没有好脸色,压抑得可怕。 柳欣欣发髻微乱,和她的贴身丫鬟雨菲跪在堂中,一言不发,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夙苏轻嗤一声:“请开始你的狡辩。” 柳欣欣张口就来:“王妃,妾冤枉啊!妾什么都没做。” 夙苏身子微微前倾,她懒得和柳欣欣拐弯抹角,直接将人骨手串扔到柳欣欣面前,又指了指玉临道:“柳妹妹还不知道吧?他是国师之徒,你弄得那些腌臜玩意,逃不过他的眼,这是做什么的,你自己很清楚。” 玉临有点无语,这就是打着他的幌子办事,他还不能否认。 柳欣欣望着眼前的手串,脸色霎时苍白,她自然是知道那是何物。 人证物证俱在。 柳欣欣脑中一片浆糊,她无法辩解,也无从辩解。 玉临冷嗖嗖道:“用邪法谋害王爷和王妃,株连九族,五马分尸。” 柳欣欣身子一下就瘫软了下去,心脏狂跳,额间冷汗涔涔。 夙苏冷厉斥问:“东西是哪来的?” 柳欣欣双目惊恐,张张嘴,发不出一语。 夙苏似乎失去了耐心,再次厉声吼道:“东西哪来的?” 柳欣欣听到夙苏的声音,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眼眶蓄满泪水,从牙缝中艰难吐出一句话:“黑市里找人买的。” 说完这一句话,柳欣欣像是越过了高山,跌坐在地上。 黑市这么猖狂的吗? 柳欣欣以前在青楼里,无意间听到姐妹说过一些,用邪术控制人心,让人死心塌地,那姐妹就是用这方法让那富家子弟将自己赎出去的。 柳欣欣突然抓住自己的脑袋,抓紧头发,像是发了狂一样撕扯头发,嘶吼道:“只要王妃死了,王爷听我的,我就是王妃。” 第333章 该有结局 夙苏叹口气,柳欣欣真的是想得美,做的傻。 凤冥夜是皇子,大气运相护,煞气侵入,二者相互制约,才让他陷入昏迷。 柳欣欣不甘心,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只要七天,王妃就没了,王爷也会对她死心塌地,她就什么都有了。 她不要做妾,她要做王妃,做王府的女主人。 柳欣欣蹭的一下站起身,拔下发间的金钗,猛得冲向夙苏。 一个发了疯的女人,像一头沾了血腥的母狮子,猛扑向夙苏,发簪尖端散发着幽寒的光。 凤明辰一个闪身,截住柳欣欣,一掌推开。 柳欣欣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后飞了出去,摔倒在地,狂吐一口血。 夙苏想拍手叫好的,忍了忍。 凤明辰淡淡道:“死不了。” 夙苏平淡道:“云墨,带下去看好了,等王爷醒了,交给王爷处置。” 柳欣欣撑着一口气,怨毒的看着夙苏,那双眼睛像是淬了毒,要把夙苏生吞活剥一般。 夙苏对上柳欣欣的眼,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无语的,她这个王妃当得自认还是可以的,怎么就惹人恨了。 等云墨把人带走,夙苏站起身想回颐清院待着,可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妥当,还是先去凤冥夜屋里守着。 凤冥夜苏醒时,只觉得脑袋胀疼得难受,喉咙像是被刀片刮过一样,火辣辣的痛。 “咳咳咳……” 玉临听到声响,直奔凤冥夜床边,见人脸色红润,轻叹一句:“你可算醒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凤冥夜喉咙难受的厉害,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摇摇头。 夙苏旋即端上一杯温水,再同情的看了一眼凤冥夜。 一醒来,屋子里多了那么多人,凤冥夜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喝了水,喉咙的不适感舒缓了许多,哑着声音问:“你们怎么都来了?出了什么事?” 夙苏眨眨眼,目光停留在玉临身上:“王爷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把今天的事告诉王爷。” 夙苏也不等凤冥夜说话,马不停蹄的先溜了,倒是也没人阻止。 凤冥夜察觉到众人脸上的不自在,脸色一下阴霾下来,低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玉临只好把事说了一遍。 凤冥夜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是先国师的徒弟,虽然只跟随国师学武学艺,但邪术什么还是耳濡目染过一些的。 一听柳欣欣还送了那等伤人邪物给夙苏,凤冥夜脸色愈加阴沉,双眸染上嗜血冷冽。 “柳欣欣乱棍打死,涉及此事的下人都不必留,黑市也好好查一查。” “是!” 夙苏溜回颐清院,剩下的事是凤冥夜的事,她不想管。 傍晚,小清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脸上又惊恐又慌张。 “王妃,柳夫人上吊自尽了,王爷让人将柳夫人抬去了乱葬岗。” 夙苏淡淡应了一声,头都没抬一下,柳欣欣就算不自尽,做了那些事,凤冥夜也不会放过她了,结局没啥不同。 只是死在王府,魂魄会被困在其中。 府里其他夫人听说消息,纷纷让人去打探消息,府里统一口径,柳欣欣下药谋害王爷,谋害王妃。 府里的夫人一个个欷吁不已,对于柳欣欣,她们没有一个人同情,她们身份虽不高,但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柳欣欣的身世她们多少看不上的。 夜色降临,迎春突然来了颐清院,脸色不太好,有些阴霾。 “王妃,王爷请你去书房。” 夙苏也没多问,跟着迎春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云墨、欧景两人站在门口,见夙苏来了恭恭敬敬的行礼。 两人脸色都不太自然,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所有人都等在门口,只让夙苏一个人进书房。 书房没有点灯,只有炭火的光依稀能看清。 凤冥夜双手交握置于书桌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的表情隐隐有些伤心、懊恼、痛苦,虚幻地有些不真实。 夙苏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径直坐到凤冥夜对面,开口询问:“出什么事了?” 凤冥夜将书桌上一本小册子推到夙苏面前,示意夙苏自己看。 与凤冥夜对视那一瞬,夙苏看到他眼中似有悲伤之色。 屋里光线实在暗,夙苏拿着小册子靠近炭炉,靠着炭炉的光勉强看完。 再回头看凤冥夜时,夙苏眼中多了几分同情。 柳欣欣的贴身丫鬟雨菲,为了给自己求一条生路,把柳欣欣这些年来做的坏事抖落个干净,这小册子就是她的供词。 一些拈酸吃醋、小动作的小事都不算打紧事,只有一件事,柳欣欣害死过府中妾室的孩子,甚至是不让府中女子有孕,是和方白月合谋做下的。 柳欣欣出自青楼,得了一些避子和落胎的秘方。 每次王爷去府中妾室处,方白月就会多送些炖好的补品汤药,里面就加了避子药。 若还是怀上了,柳欣欣就会想方设法害得她们流产。 但其实,柳欣欣入王府也不过一年多,在那之前,那些没有了的孩子,可能都是方白月的手笔。 夙苏轻咬下唇,只是凤冥夜不知道的事,就算她们两不下药,不施肮脏手段,那些可怜的孩子也是生不下来的。 夙苏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凤冥夜眼眸微寒:“你随我去趟滢月阁。” 夙苏微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书房门,一同走向滢月阁。 一路无话,只能听到风声和脚步声。 滢月阁里,方白月正在刺绣,针尖不慎刺入指尖,今日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慌乱,心跳加速,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人也不安起来。 夙苏跟在凤冥夜身后,走进滢月阁。 方白月见凤冥夜,脸上霎时绽放异彩,有期待之色。可当她看到后面的夙苏时,脸色一瞬就垮了。 她在王府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被夙苏给剔除了干净。 “见过王爷、王妃。” 方白月就算是在禁足,夙苏也没少过她的吃穿用度,炭火烧得红红的,屋子里暖烘烘的。 方白月如今消息闭塞,还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她满目柔情的望着凤冥夜,希望他是来解她禁足的。 芙玲奉上茶水,乖乖巧巧的杵立在一侧,微垂着脑袋。 凤冥夜和夙苏坐在高位上,夙苏脸色平淡,凤冥夜眼中弥着一股子失望和伤心。 第334章 失望至极 方白月有些看不懂凤冥夜的神情,可她的心跳的很快,嘴唇抿了抿,小心翼翼,却又不敢先开口。 凤冥夜将那本小册子摔到方白月面前,语气冰冷到极致:“你自己看吧!” 方白月这一瞬竟不敢去捡那小册子,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伸手两三次拿不起那本小册子。 将小册子的内容看完,方白月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镇定,也不知是硬装的,还是在垂死挣扎。 方白月冷笑一声:“笑话,只凭着一个丫鬟的供词,就想要诬蔑我?将我没做过的事强压在我的身上,王妃姐姐莫要欺人太甚!我害你只是我一时嫉妒,但我做不出伤害王爷的事。王妃姐姐编造这么一份供词出来,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这一瞬间,夙苏为自己感到悲哀,她试问,入楚王府这近一年,她从未主动害过她们一分一毫,也从不为难任何人,为何都到这样情况下,方白月还是想拉着她一起死。 夙苏扬了扬眉,冷哼一声:“柳欣欣谋害王爷,已经自尽而亡了,这些是柳欣欣贴身丫鬟雨菲供出来的,本王妃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多过问一句。” 方白月瞪大双眼,柳欣欣死了!她怎么敢轻易死了! 夙苏冷眸半眯,冷笑道:“这药又不是凭空能来的,有方子,京中药铺亦有记录,王爷若不嫌麻烦可以去好好查一查。不过这种药,明面上不好买,就去查一查方侧妃常去的药铺,定然能查出些东西,还有方侧妃的贴身丫鬟,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王爷不妨让人好好问问。” 夙苏的声音,就像冬日里的坚冰,一根根插入方白月和芙玲的心。 芙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 她在衡量,说与不说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方白月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绝望在眼中蔓延。 凤冥夜冷眸扫过芙玲,吐出一个字:“说。” 芙玲瞳孔急剧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迟疑的看了一眼方白月,朝着凤冥夜连磕了三个头。 “求王爷放过奴婢,奴婢什么都说。” 方白月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在崩塌,想阻止芙玲,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身体痉挛,动弹不得。 芙玲不敢去看方白月,伏在地上,说道:“侧妃娘娘自进府以来一直有买避子药,只要夫人们伺候过王爷,侧妃就会送去补品,掺入避子药,可那药药性温和,常不起作用,夫人们还是会怀上,侧妃就做一些手脚害夫人们小产。谢夫人那次怀上后,小心谨慎,侧妃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听大夫说是男胎,侧妃很是着急,后来柳夫人就入了府,侧妃就去鼓动柳夫人。柳夫人下药害了谢夫人的胎,柳夫人还给侧妃送了一份避子药药方,是青楼里的药方,药性强烈,吃多了身子会坏,会终身不孕。好在王爷本就不怎么进后院,夫人们药用的次数不多,没有出现异常,也就没有引人怀疑。谢夫人这次就是没有吃侧妃送的补品才怀上的,谢夫人一向小心,后来又去别院养胎,侧妃的手伸不过去才作罢。” 芙玲的声音颤抖,又急又快的将话一口气说完,“侧妃小时候在雪天里受过冻,伤了身子,大夫说不易有孕,侧妃要其他人跟她一样。” 方白月早已花容失色,一巴掌扇在芙玲脸上,怒呵道:“你个贱婢,你是不是早就被人收买了?” 芙玲脸颊瞬时肿得老高,可见方白月下手之重。 芙玲眼中泪花闪烁,她想活着,有什么错,索性说完:“王妃刚嫁进来时,侧妃还在王妃膳食里下慢性毒药,是王爷突然让人换了王妃后院的人,侧妃猜测有异,才收手的。” 这点,夙苏早就知道了,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方白月眼中溃败,身体垮了下去,已是无力申辩。 芙玲是她的贴身丫鬟,知道所有的事,甚至许多东西都是经芙玲手办的,她的话是实质性的证据。 方白月抬起头,望向凤冥夜,却看见他眼中的冰冷和杀意。 凤冥夜眼底有失望,方白月在他身边时间很久,他对她没有太多男女之情,但也是有情分在的,问:“为什么?” 方白月触及到凤冥夜眼中的杀意,恍若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从身体到心都凉透了。 方白月忽然就不想辩驳了,听到凤冥夜问为什么,她嗤嗤笑了,答道:“因为我不允许有人在我前面有孕。王爷,我爱你啊!你知道吗?你每次去她们屋里我有多难受,你知道那些夜晚我怎么过的吗?我怎么都睡不着,眼睁睁从天黑等到天明,还要给她们送补汤,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方白月目光呆呆的,跌坐在地上,泪水在脸上肆意,呢喃道:“我只是想留住王爷的心,想和王爷有一个孩子,我有什么错。” 夙苏张张口,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方白月抹去脸颊上肆意的泪水,幽幽道:“妾知道,王爷纳我入府是因为妾长得像菀心姐姐,我不在乎王爷把我当成菀心姐姐的替身。” “本王从未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 凤冥夜眼睛中没有波澜了,他接方白月入府的心思不纯,但却不是她想得那样。 替身!是对菀心的亵渎。 夙苏余光扫了凤冥夜一眼,他说这话时很认真,她似乎看不透他了。 方白月那一瞬,有些吃惊。不是替身,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 方白月朝着凤冥夜磕了三个头,掷地有声道:“妾谋害子嗣,谋害王妃,万死难赎其罪,求王爷勿牵连方家,一切罪孽由妾自己承担。” “好!”凤冥夜应下,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白月猛然抬起头,狠毒的瞪了一眼夙苏,低声狠厉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夙苏觉得方白月就是脑子有问题。 夙苏笑了,笑得诡异:“做了鬼再来找我,看谁不放过谁。” 言罢,夙苏迈步离开。 凤冥夜等在滢月阁门口,他抬头望天,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我自认对她比所有人都好,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嫉妒,因为不甘,因为喜欢,因为…… 第335章 阴魂不散 夙苏没有回答。 凤冥夜眼中略显疲惫,无力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本王会处理。” 夙苏福了福身:“我先告退了。” 凤冥夜闭了闭眼,再睁眼,眼中只有冷冽杀意,嗜血冰冷。 翌日一早,滢月阁传来消息,方白月死了,是服毒自尽。 凤冥夜让人抬出去埋了。 滢月阁的丫鬟被全数发落到庄子里干活,这一辈子只能老死在庄子里。 侧妃是写上宗谱的,凤冥夜递了折子上去,细数方白月罪行,请从宗谱上除名。 凤冥夜也没牵罪方家,一切就那么过去了。 楚王府一天内死了一侧妃一妾室,府内人心惶惶,猜测不断。 可当夫人们知晓方白月和柳欣欣做了什么,一个个被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去将方白月和柳欣欣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夫人们跪在颐清院冰冷的地板上,哭哭啼啼求夙苏做主。 夙苏知道她们委屈,知道她们心里苦,可柳欣欣和方白月如今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做主,难不成要把尸体抬过来给她们鞭尸泄愤。 夙苏让人将京中最好的大夫请来,给她们一一看诊调养身体。 好在那避子汤服用次数不多,只需以后好好调理。 夜幕降临,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夙苏望着半空中弥漫的怨气,因王府阵法限制区域,怨气聚而不散,凝而成形。 院里的丫鬟都已睡下,夙苏坐在书案前,笔墨挥洒,目光沉沉,一阵阴风吹开窗户,发出“呜呜”声。 糖糖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尖锐低吼。 夙苏轻轻揉了揉糖糖的脑袋,让糖糖镇定下来。 阴风吹灭蜡烛,整个屋子顿时淹没在黑暗中。 柳欣欣如烟雾一样飘进来,她的皮肤青白,浑身散发缭绕的黑气,指甲尖锐,泛着寒光。无声无息到夙苏面前,双爪猛然扑向夙苏。 糖糖一个跃起,柳欣欣的脸结结实实挨了糖糖一爪子,皮肉外翻,留下一条条青黑的长爪印,发出青黑烟雾。 “呜呜……”糖糖微躬着身子,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柳欣欣神色慌张,望着糖糖,一张青白的脸逐渐扭曲。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阴风袭来,一抹白影猛然扑向夙苏,夙苏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方白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直接被扇飞出去。 方白月是服毒自尽的,七窍流出乌黑发红的血渍,脸色铁青,头发散乱。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都做鬼了,还不安分。 糖糖低吼着叫了一声“喵”,方白月与柳欣欣仿佛被镇压了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夙苏勾勾唇角,糖糖本就是一只玄猫,镇宅压鬼,王府里游荡的鬼魂,也就紫玉得了允许可以靠近颐清院。 夙苏按住糖糖,轻声道:“糖糖,回去睡觉。” 糖糖傲娇的呜呜一声,一溜烟就从窗口走了。 糖糖一走,柳欣欣和方白月感觉到压制感瞬间消散,她们浑身散发着怨气,在屋里弥漫开,整个屋子瞬间降温。 柳欣欣望着夙苏,眼睛逐渐化成红色,被自己的怨念控制,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扑向夙苏。 夙苏抬手一张白纸飞出,正中柳欣欣的胸膛,白纸上的墨水化作一团浓稠液体,附着在柳欣欣鬼体上,一股电流流窜爆炸。 柳欣欣凄厉的惨叫一声,周身怨气瞬间被打散。 夙苏向方白月抛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作火红的飞鸟撞在方白月身上,绽放红色火光,将方白月包裹其中,随之噼里啪啦一顿炸响。 惨叫声起伏不断,方白月在地上翻滚挪动,剧痛的嘶吼声。 夙苏深吸一口气,手轻轻一挥,方白月身上的火光瞬间熄灭。 柳欣欣和方白月身上的怨气被夙苏打散了,也恢复到生前模样,浑身皮肤半透明,寡白寡白的。 她们此时看夙苏,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死前是厌恶,是讨厌,现在只有恐惧。 方白月在地上挪动,惊恐的望着夙苏,“妖,妖女。” 夙苏过去就是一巴掌扇在方白月脸上,掐住方白月的喉咙处,使足劲晃了晃,脸上阴沉沉的,吼道:“不是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吗?来啊!做了鬼不也打不过我。好好当你的侧妃不好么?非要来我这里找存在感,我一没和你争宠,二没争夺管家权。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你非要作,好了,给自己作死了,最后还要来我这里刷一波存在感。真当我好脾气啊!” 夙苏像是要把一切不满都发泄出来,掐着方白月的脖子大力摇晃,快把鬼摇散架了。 夙苏恶狠狠看向柳欣欣,柳欣欣畏惧夙苏的目光,往后挪了挪。 夙苏冷哼一声,嘲笑道:“你那脑子离家出走了吗?本想多留你活几日,你却自己找死,敢对王爷用邪术,是嫌自己活的久,找死也不是你这样找的。” 柳欣欣垂下头,只觉得自己魂体轻飘飘的,就像一团烟雾,随时会被一阵风吹散。 紫玉从窗外飘进来,看到地上的柳欣欣,扑上去就往柳欣欣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柳欣欣脸被撕下来一大块皮肉,血淋淋的。 柳欣欣痛得在地上打滚,紫玉上去往她肚子上补了一脚,撕扯她的头发,把她胳膊生生扯下来。 紫玉发泄够了,回头望着方白月,那眼睛一片血红,直接往方白月脸上踢了一脚,不解气,又连踢好几脚,撕扯她的衣裳和头发。 柳欣欣和方白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痛苦的叫唤两声,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夙苏也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退到一侧看热闹,这种私人恩怨,看看就好。 紫玉是被柳欣欣诬陷,被方白月下令打死的。 紫玉扯着她们的头发拉扯到一起,阴恻恻的笑了:“你们也会有今天啊!” 柳欣欣捂着头痛苦的惨叫,望着紫玉嘶吼问:“你是谁啊?” 紫玉悲凉一笑,她们害死了她,却不记得她是谁。 紫玉薅住柳欣欣的头发,大力往后扯住,一口鬼气喷到柳欣欣脸上,冷嗖嗖的说:“我是紫玉,是被你害死的丫鬟,今日我可算等到你了。” 柳欣欣双眸渗出血泪,她真的不记得紫玉是谁,府里那么多丫鬟,她哪记得那么多。 第336章 因果有结 紫玉目光凌厉扫过方白月,笑得越发瘆人。 方白月抱着头卷成一只虾,她也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个丫鬟,被她发卖或打死的丫鬟那么多,她怎么可能都记得。 方白月恶狠狠的想着,肯定是不安分的丫鬟,勾引王爷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一群下贱丫鬟,身份低微,敢勾引王爷,死不足惜。 王府里不缺想上位的丫鬟,凡是被方白月发现的,先寻个错处打一顿,那些丫鬟身子弱一点可能就熬不过去,熬过来的也会被发卖出去。 紫玉冷兮兮的笑着:“侧妃娘娘,还记得水姚吗?她本来是你院里的丫鬟,就是有一日穿的好看些,上茶时脚滑不小心打破了茶杯,王爷看了一眼,你就说她勾引王爷,寻了个偷盗的由头,把她打了一顿,她命不好,没挨过去,死了。她现在就在等侧妃您呢!她是您身边的人,以后也会好好继续伺候你的。” 紫玉望着地上的方白月,眼神愈发阴冷。 方白月瑟瑟发抖,其他人她不记得,可水姚她记得的,那个丫头不安分,端个茶故意滑倒吸引王爷的注意,她就是该死,打死她那是便宜她了。 紫玉脸上肆意着阴鸷的笑容,“侧妃,还有早月、小蔓、春竹、翠楠、佩儿,她们都在等你呢!” 方白月害了那么多人,就是变成鬼,那也要一一偿还。 方白月听到那些名字,身体一寸寸揪紧,她大多不记得了,但她此时却清晰的知道,都是她下令打死的。 夙苏挥挥手:“行了,别让人等急了,带走吧!” 方白月挣扎着爬过来,拉住夙苏的裙摆,两行血泪染红脸颊,哭喊道:“王妃,王妃,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对你下手,不该害你,你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王妃姐姐,您救救我。” 夙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冷嘲一笑,轻轻勾起方白月的下巴,对上方白月的正脸,笑意浓浓,眼睛弯弯的,笑得恬静温柔道:“你给我下毒,我没计较,你买凶杀我,我没计较,你背后嘲笑我,我也没计较,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没计较。你看,我可大度了,你对我做的所有事我都没计较。乖,别害怕,她们都是府里的丫鬟,你是侧妃,她们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夙苏的声音阴阳怪气,方白月身子却一分分沉下去。 紫玉顿时眉开玩笑,死在王府的人,都会化作孤魂野鬼,踏不出王府一步,后面很多姐妹都在等着这两位呢! 方白月和柳欣欣就算怨气重,始终不是厉鬼,怨气也被夙苏打散个干净,如今也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命运。 紫玉一手拎着一个,像是拖着两个麻袋一样拖走。 方白月和柳欣欣哭泣、嘶吼、求饶,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至于后面的事,就不关夙苏的事了。 寒风瑟瑟,冬日总是难熬的。 王府表面上平静的有些过分。 这夜,夙苏伏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凤明辰踏夜而来,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丝寒风。 夙苏没有抬头,抬起的手朝着凤明辰轻轻挥了挥。 凤明辰坐到夙苏对面,动手帮夙苏研墨,好半晌才缓缓道:“我有些事要去做,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要二十日。” 夙苏笔尖一顿,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散开。 夙苏轻轻“嗯”了一声,起身从后面的书架上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取出一条红线编制的平安绳,编制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正中间位置穿过一枚墨翡制成的平安扣,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闪着一种透亮温暖的光晕。 夙苏将平安绳系在凤明辰手腕处,低声嘱咐道:“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凤明辰望着手腕处的平安绳出神,浅浅应了一声。 夙苏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眸子明亮清澈,笑道:“别小看它,我在翡翠里注了我的力量,绳结是符咒,可挡灾挡鬼,驱邪避凶。” 凤明辰小心的将平安绳往上移了点,让袖子完全盖住。 凤明辰并未久留,跟夙苏道了别,转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夙苏合上书册,伸了个懒腰,望着对面凤明辰坐过的地方失神。 腊月初六,今日与玉临约在盈香楼见面。 京城中一片祥和,青砖绿瓦完全包裹在一片雪白中,天空飞起小雪,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夙苏吐出白乎乎的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心里暗骂玉临一句,大冷天还要出来见面。 盈香楼客人不多,这样的天气,大家都不喜欢出门。 夙苏推开雅间大门,玉临早已在等候,桌上煮着热茶,炭火烧得通红,暖烘烘的。 玉临给她倒了杯热茶。 夙苏坐下端起茶杯,握在手中暖手,淡淡问:“找我何事?” 玉临神色微闪,缓缓答道:“腊月十二子时,不要忘记。” 夙苏浅浅一笑,重重点头,等那么久,她终于要得个解脱了。 玉临神色却凝重起来,“你准备好了吗?” 夙苏给玉临喂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答应的事也会尽全力做到。” 玉临心底踏实许多,端起茶杯时,却有些惶然,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愿意救菀心?你不怕菀心回来,威胁你的地位?” 夙苏笑了,笑得有些张扬,什么地位,这个王妃谁爱做谁做。左右不过是一枚棋子,夙家目的不纯,犯欺君之罪,尽早脱身才好! 夙苏双手捧着下巴,像是在看热闹一般,红唇微启,调侃道:“玉临,你修道心不纯,俗事管太多了。” 玉临一时哑然。 这场会面很快就结束了,夙苏走出盈香楼,只觉得玉临今日找她多此一举,那么冷的天,写封信就能搞定的事,还非得把她叫出来淋雪受冻。 夙苏踏在风雪里,抬头仰望飘雪的天空,灰蒙蒙的,很压抑,总有种不好的错觉,也不知救叶菀心是对还是错。 夙苏闭了闭眼,任由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仿佛这就是一场错梦。 大雪纷飞。 王府上下少了几分喧嚣,添了几分平和。 日子一天叠一天的过着,每日重复却做着又不同样的事。 窗外的雪下了停,停了下,已堆起半人高。 第337章 与你和离 腊月十二,近在咫尺。 夜幕降临,褚岳和玉临站在楚王府门外。 褚岳眼底染上几分怅然,感触颇多,师兄啊师兄!你到底在哪? 凤冥夜早已等在门口,叫了一声“师叔”,将褚岳迎进王府,府里的下人早已被支开,静得犹如空城。 三人踩着夜色走向菀心院。 糖糖坐在菀心院对面的小路中间,一双透亮灵活的双瞳紧紧盯着菀心院的院门。 “喵呜~” 糖糖融入进黑夜中,若不是它叫了一声,没有人能发现它。 玉临上前揉了揉糖糖的脑袋,糖糖似乎很不喜欢玉临的碰触,弹跳躲开,身体微躬起,发出“嘶嘶”声。 糖糖傲娇的一扭头,一转身,没入黑暗中消失。 褚岳唇角微舒,径直走进菀心院。 密室里,玉临望着寒玉床上的叶菀心,心情沉重无比,这么多年,他这是第二次来这见叶菀心。 当年叶家发生变故,被人屠戮全家,他们赶到时,叶菀心气息已绝,是师伯强行留住她的魂魄,保住她的身体一息不灭。 可如今,承载叶菀心的翡翠球已有裂纹,时间不多了。 凤冥夜神色凝重,隐隐有紧张之色,心揪揪得痛,像是落水之人找不到浮木。 “师叔,您说的,今日唤醒菀心,还在等什么吗?” 凤冥夜脸上尽是焦急之色,生怕这一切就是浮梦一场。 “是在等我呢!” 凤冥夜听到这个声音,回头就见夙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密室门口,她倚靠在门沿处,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凤冥夜以为自己看错了,呆愣一瞬,夙苏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凤冥夜脸上隐隐闪过怒意,“你……” 夙苏笑眯眯接话:“我能救她。” 夙苏的声音在凤冥夜耳边回荡,他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微缩,仿佛被定在了那一刻。 凤冥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得厉害,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一场梦。 夙苏似乎将凤冥夜看穿,打了个响指,在这个安静得空间中,格外清脆。 夙苏直接越过凤冥夜,站到寒玉床前,抬手轻轻抚了抚叶菀心的脸颊,回头望着凤冥夜,轻柔的笑着。 夙苏的眼睛犹如深渊空洞,仿佛要把人吸入其中,让人不敢直视。 夙苏微躬身给褚岳行了一礼,再看向凤冥夜时,笑意浅浅道:“不用怀疑,目前为止只有我能解阵救人。” 凤冥夜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消失,眸光如同寒潭般冰冷,薄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你……”像是受到了欺骗。 夙苏理解凤冥夜,此事换做谁都不会相信,可偏偏就是那么巧合,巧合到夙苏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夙苏再次重申:“别不相信,我就是那个能救叶菀心的人。” 凤冥夜似乎隐隐有些接受了,看向褚岳和玉临,两人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那就证明他们早就知道。 夙苏眼睛眯起弯成月牙形:“很意外吧!” 凤冥夜深吸一口气,双眸犀利而深邃,带着一种迫人的冰冷,似乎是全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凤冥夜的视线扫过玉临,玉临微撇开头,心虚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凤冥夜心里有些不舒服,倨傲冷峻,又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倒是让我意外,堂堂夙家二小姐,居然学术问道。” 夙苏慢悠悠道:“如果我没学这些,你的叶菀心可就回不来了。” 凤冥夜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呼吸略有几分粗重:“你早就知道菀心,在这里?” 夙苏答道:“也不算太早。” 夙苏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就像在说一件很小很普通的事。 凤冥夜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一丝空落落的,是他不明白的情绪。 玉临轻咳一声,提醒道:“时辰快到了。” 一句话,将凤冥夜的心拉回叶菀心身上,他来到叶菀心身边,眼中有急切,迫不及待的想见叶菀心醒过来。 夙苏却不动,沉声道:“先等等,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我救她是有条件的。” 凤冥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什么条件?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 玉临不知为何,心跳得好快,他早就知道夙苏救叶菀心是有条件的,可…… 夙苏眸光一沉,看着凤冥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与你和离。”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 玉临微张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望向夙苏时,只觉自己是幻听了,他想过千万种夙苏可能提出的条件,唯有这个他从未想过。 凤冥夜只觉得浑身一震,心脏仿佛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停顿下来,他望向夙苏时,眼中阴鸷锐利。 今晚,给他的冲击太多。 夙苏眼中沉静一片,再次道:“准备笔墨,写好和离书,我立刻救她。” 凤冥夜听清楚夙苏的每一个字,沉默良久,眼中不明情绪化开,问:“为什么?” 夙苏不太理解凤冥夜为何会问“为什么”。 夙苏答道:“因为这个王妃我本就不想当,折磨那么久,现在也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折磨!凤冥夜心底沉沉的,隐隐发痛。 凤冥夜脸绷紧:“父皇赐的婚,不是我想写和离书就写的,就是要和离,也要去求父皇下旨。” “我知道,可我只想要和离。”夙苏走到国师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请国师做个见证人。” 褚岳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但他看得出,夙苏眼中的坚持和决绝,点点头。 凤冥夜感觉到夙苏眼中的决绝,若是他不同意,她就不会救菀心。他闭眼,又睁开,眼中已是淡然。 “我写,但我有个条件。”凤冥夜眼底阴沉,双眸注视着夙苏。 夙苏迫切的说:“你说。” 凤冥夜轻吁一口气,他眼底有几分自嘲,她是那般的迫不及待。 “如今朝中局势,我此时不可能去求父皇下旨和离,今日和离书给你,你不再是我的王妃,但你必须做楚王府的王妃,为期一年。除在场四人外,不能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一年后,我会放你离开。” 夙苏轻咬下唇,在心里衡量。其实,她离了王府也是漫无目的,不知何处。在这个世界她孤身一人,唯念凤明辰,若无念了,她想回家,想回家还需见明境真人,而且她还有好多事没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好。”夙苏答应了,“立字据。” “好!”凤冥夜应下,旋即转身离开。 第338章 解阵合魂 夙苏眼底喜色流转,就算明面上还是王府的王妃,但她实则已是自由身,可以自由自在的喜欢一个人。 “你……”玉临嘴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底泛起异样情绪,让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夙苏抿唇笑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安然,笑道:“是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条件?” 玉临不着痕迹点点头,他现在都觉得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象。 褚岳始终一派淡然。 夙苏转而问道:“血,准备了吗?” 玉临轻吁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夙苏,顺便解释道:“其实,盛芩心就是叶菀心的亲妹妹,年幼时,盛芩心被人贩子偷走,下落不明,冥夜好不容易才将她找回来,原本是想用她做那第二手准备。” 夙苏恍然,嫡亲间血脉相连,若是夺舍,血亲更容易,魂魄融合也更完美。 夙苏也不多言,接过小瓷瓶握在手心,对于他们的一些想法,她不赞同但理解。 很快,凤冥夜回来了,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像是乌云压城。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放有笔墨文书。 夙苏拿起和离书端详,书上写了今日日期,另有十六字:“结缘不合,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在末尾处,只需要两人签字画押,此和离书当即生效。 夙苏是以夙雅的身份嫁进王府的,故写上“夙雅”二字,咬破手指盖上指印。 凤冥夜见夙苏如此决绝,心中苦涩大增,眼底充满了嘲弄的之色,暗暗自嘲一笑。 同夙苏一样签字盖印,一式两份,由国师褚岳为见证人。 在签下一年之约的字据后,夙苏悠悠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仿佛获得了新生。 夙苏小心的将一份和离书叠好收好。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很压抑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凤冥夜朝褚岳拱手一礼,“今日之事,请国师保密。” 褚岳摆摆手,先被罚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他不掺和。他今日来是有事找夙苏,等这里的事做完,他想问夙苏一些事。 玉临算了算时辰,低声催促道:“时辰到了,快些救人。” 夙苏眉心拧起,看向凤冥夜,缓缓道来:“救她前,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就是用这阵法强行留下复活她,可她这辈子的命数已尽,在天命那里她已经是个死人,子息后脉已绝,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孕育子嗣,这就是天数命则。当然,事不概全,也可能有奇迹。” “我明白!”凤冥夜眼底情绪闪动,情绪稳定,似乎早已知晓。 只要叶菀心能活,这些都不重要。 凤冥夜低声道:“这件事请各位保密,别告诉任何人。” 夙苏嗫嚅唇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道:“你们出去等,半个时辰后再下来。” 凤冥夜没有动,怔怔望着寒玉床上的人。 夙苏笑道:“放心,我要的东西我拿到了,答应的事也会办到。” 褚岳率先离开,他虽好奇此法,但清晰明白,夙苏不想告诉他们。 玉临将凤冥夜半拖半拉带走。 凤冥夜回头沉沉望了夙苏一眼,才离开。 夙苏坐到寒玉床上,抬手轻轻抚了抚叶菀心的脸颊,呢喃道:“都说你良善知礼,望你以后多行善事,广积功德,助你师父早日轮回。” 夙苏站起身,手掌翻飞,九张明黄符纸飞出,悬浮在九根黑柱之上,抵消九根黑柱的力量。 夙苏将小瓷瓶打开,注入自己的法力,引动力量将小瓷瓶里的血释出。 手腕轻转,血向上涌进高悬的翡翠球,将翡翠球完全包裹,血一点点渗透进翡翠球中,化作血雾烟云包裹牵引着叶菀心的魂魄。 翡翠球裂纹加深,一片片如网状侵蚀至整个球体。 一瞬间,翡翠球碎裂成渣,飘散落下。 半空中,血雾牵引成团,包裹着一团荧白光团。 夙苏以法力牵引光团落下,加大力量输出,血光闪烁,光团落在叶菀心额间,化作一缕缕丝线般,窜入叶菀心体内。 夙苏指尖轻触叶菀心额间,将自己的力量如源源不断的泉水一般,渡入叶菀心的体内,脸色愈发苍白起来,额间沁出细腻的汗珠。 两刻钟后,叶菀心的魂魄与肉体相合,她呼吸有力,面色红润,真正的像是一个活人。 夙苏微微喘息着,面色虚弱苍白,像是刚参加过三公里长跑一般。 夙苏收力,双手撑在寒玉床边缘,一滴滴汗水顺着额间落下。 望着叶菀心恬静的小脸,夙苏清咬住下唇,脸上微显踌躇之色,她与叶菀心并不相熟,有关叶菀心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夙苏划开叶菀心的指尖,鲜血渗出,他用法力牵动其中一滴血珠悬停于半空之中。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血珠,同样让它悬浮在半空中。 此刻,两颗血珠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静静地悬停在空中。 夙苏以自身法力为引,凌空画出两道符,符纸各自与一滴血珠相合,化作两滴闪着金色光晕的血珠。 夙苏以法力汇聚指尖轻点叶菀心的血珠,那刻血珠飞向夙苏手腕,在触碰到夙苏皮肤瞬间,化作金光渗透进皮肤,在皮肤表面印出一道符咒,散发出血色光泽。 同样的,夙苏将自己的血珠引入叶菀心手腕,血珠渗入叶菀心的皮肤。 夙苏与十指交握交握,两人手腕处的符咒若隐若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夙苏松开手,轻轻挑起叶菀心的一缕发丝,呢喃道:“叶菀心,你是我带回来的,若是你以后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我会亲手送你走。” 夙苏悠悠吐出一口浊气,仰起头,高举一只手,用法力引动那九张悬空的符纸,手掌握拳,一股无形之力瞬间引爆,九张符纸瞬间爆炸,汹涌的力量如水波一样荡漾开,引动九根黑柱颤动不止。 汹涌的力量撞击在石壁上,引得大地微颤,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之声,微微颤抖起来。地面上的尘土也被震得飞扬起来。 黑柱齐齐从中心撕裂出裂缝,碎石掉落,失去原有辉泽。 很快,大地恢复平静。 终于,她完成了。 夙苏双手撑着寒玉床沿,大口大口喘息着,力量被掏空,全身气力也被抽尽。 好累! 第339章 以命换命 凤冥夜在大地颤动时就按耐不住,行色匆匆从密道下来。 夙苏听到响动,微微回头,见凤冥夜神色匆匆站在身后。 夙苏撑着虚弱的身体,微微喘息道:“将她带走,寒玉床温度太低,不适合现在的她。三天后,她就会醒,她没有沉睡这段时间的记忆,该怎么解释,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凤冥夜见夙苏脸色苍白,想伸手扶住她,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淡淡应了一声:“嗯!” 夙苏拖着虚弱的身体越过凤冥夜,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的离开。 凤冥夜静静地坐在寒玉床的边缘,目光温柔地落在叶菀心身上。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触摸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能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的体温,还有那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声,他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凤冥夜眼眶湿润,心头的狂喜淹没了他其余的情绪。 夙苏从密道出来后,身体微微前倾,玉临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夙苏紧紧抓住玉临的手臂,仿佛把他当成了一根拐杖。 “你……还好吗?”玉临关切地问道。 夙苏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只是力量耗尽了而已。” 这时,褚岳开口说道:“夙姑娘,我想和你讨教几句。”他的语气平淡,但眼底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夙苏看着周围的环境,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国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褚岳微微颔首,然后轻轻拉起夙苏那纤细而白皙的手腕, 随着褚岳的动作,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气息从他的手心中涌出,缓缓顺着夙苏手腕流入她的体内。 这股气息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夙苏的身体,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放松。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 褚岳像一个慈和长辈,夙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起父亲了。 褚岳专注地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到夙苏的体内。 等夙苏恢复些气力,褚岳收回手。 三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往前院走去,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谈话。 夜半时分,夙苏与国师围炉煮玫瑰烤奶茶。 若是说出去,鬼都不信。 夙苏将煮好的奶茶盛了一碗给国师,“国师,您有话直言,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褚岳直言问:“你可知我师兄现身在何处?” 夙苏手一顿,眼底情绪微动,迟疑片刻,才缓缓开口:“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以命换命之术,先国师布下此阵,被天道讨责,已身死道消。就是死也是死得最惨那种,死无葬身之地。就是魂魄到了地府,他也要承受逆天改命的惩罚,无法轮回,受地狱折磨。” 褚岳手一抖,眼底透露悲伤之色,这么多年寻找不见,他似乎早已料想到这个答案,如今得到确认,心还是揪得生疼。 玉临原本平静的面庞瞬间凝固,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杯砰然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寂静深夜中格外刺耳。 玉临的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他不自觉的摇着头,眸光在夙苏和褚岳脸上徘徊,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答案。 最后,玉临被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所占据,他抱着头,脑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嘴微微张开,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玉临眼眶发红,似乎在心底还存有一丝侥幸,低吼道:“师伯他……他那么厉害,他是国师,能起死回生之术,怎么会,怎么会……”一个“死”字卡在他的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夙苏记得,玉临小时候是被先国师养大的,他们间是犹如父子的情分。 夙苏轻拍玉临肩膀,轻声安慰道:“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生死天定,与天斗,就要付出代价。” 玉临有些崩溃,他抱着头伏在桌下,眼眶里涌出泪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晕染成片,却没有一丝哭音。 褚岳仰头望天,他修心问道,游历四方,见惯生死,如今这把年纪,失去至亲,心底的悲伤无人能懂。 都说国师可算天运,可他却算不透师兄的命。 东储历代国师收两徒,首徒继国师位,镇守东储,幼徒维系正道,游历天下。 褚岳遥想当年,与师兄那是兄弟情深,自幼一起长大,师兄算出自己命里无徒可继国师之位,将收徒继任的重任放到他这个师弟身上,他就收了玉临和玉潇,他们都是孤儿。 玉临天赋最好,少时由师兄养大,按照国师继承人养大。 师兄也收了两徒,一为四皇子,二为叶家女。两人无修道天分,只授四皇子武学艺技,授叶家女礼乐。 师兄将三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关爱有加,处处关心。 褚岳低下头,眼底情绪荡漾开,轻声道:“夙姑娘,此事莫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冥夜。” 凤冥夜这些年不好过,一边忧心叶菀心,一边寻找师父,他离不开京城,他的人却将整个东储每一寸土地踏遍。 夙苏浅浅应了一声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夙苏轻轻地拍了拍玉临的后背,语气柔和地说道:“玉临,修道问心,听天命尽人事。那是你师伯的选择,他早已知晓后果。你现在伤心没用,应多积功德,助你师伯早入轮回吧。” 玉临情绪低落,但他将夙苏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郑重的点了点头。 事已了,褚岳也不便再久留。他向夙苏道了别,带着玉临踏着夜色离去。 夙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股无力的困倦感如潮水般涌上来。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夙苏转过头去,只见凤冥夜正一步步缓缓走近,径直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 夙苏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奶茶,淡淡地道:“国师和玉临已经走了,叶姑娘安置好了?” “嗯!”凤冥夜轻声回应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夙苏的脸上。 夙苏小口小口喝着奶茶,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建议你先把叶姑娘送到其他地方休养,她躺在那里那么久,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叶姑娘还是个闺阁姑娘,突然出现在王府,说出去有损她的清誉。你还要给她找个理由,叶家灭门,她却还活着,需要一个合适的回归方式。” 第340章 与你化友 凤冥夜愈发看不透夙苏,他被动的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能说些什么? 夙苏见凤冥夜久久不语,朝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能再提个条件么?” 凤冥夜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光亮,“你说。 “我要菀心院。”夙苏连忙解释:“你别误会,菀心院下的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已毁,但聚灵锁魂阵还在,菀心院是阵眼,聚灵之地,普通人也不适合住在那里,我神魂受损,聚灵锁魂阵可以助我早已修复神魂。” 凤冥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我会让人将菀心院重新修整,腾出来给你。” 夙苏诚心道谢:“谢谢!” 凤冥夜唇边隐隐有一抹自嘲,她住在王府快一年了,他从未真正正视过她,从未把她真正当自己的王妃,还在成婚当日羞辱过她。 此时此刻,竟有些悔不当初! 相对无言,唯有陶锅里的翻腾声。 凤冥夜有些不自在,率先开口:“你是夙家二小姐,为何会修术?” “你派人去查过我的身世。”夙苏用的肯定的语气,那日她以金簪威慑,暴露实力,凤冥夜谨慎机警,定然会安排人去调查。 凤冥夜没有否认,可查到的东西和夙家说出来的相差无几,而在蔚州养大夙雅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夙苏眼神忽闪,望着门外堆积的白雪,一年了。 夙苏闭了闭眼,眼底霎时化作一滩冰水,坦白道:“我根本不是夙家的女儿,我只是长得像夙嫣然,夙大将军趁我虚弱时用某些秘法让我失去了以前记忆。我长得像夙嫣然,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是亲姐妹。” 凤冥夜心底一紧,瞳孔微缩,瞬间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夙苏又继续道:“夙家大费周章弄出个女儿嫁与你,而不是让夙嫣然嫁你,这其中似乎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太诡异,我不知道他有何目的,你最好派人好好查查。” 凤冥夜眸色一沉,低声道:“我明白,此事我会查清楚。” 夙苏应了声,她此时已经不在意身份的暴露,她如今已是自由身,力量也恢复两成,她要想走,没人拦得住。 可就那么走,便宜了那些人。 凤冥夜眼底泛起希冀的光,他的声音却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问道:“你知道我师父吗?” 这简单的一句话,承载着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与期待。 夙苏记得褚岳的嘱咐,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没有丝毫波动。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我没见过先国师。”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破了凤冥夜心中希冀。 凤冥夜眼底失望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像潮水般淹没他的心。 他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似乎想从那里找到答案。师父走的时候说过,此生无缘再相见。 一言永恒,凤冥夜这些年找遍每一个角落,却寻不到师父一点蛛丝马迹。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师父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每次这么想,他就会给自己一巴掌,骂自己胡思乱想。他告诉自己,师父一定还活着,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某个地方。 在无数个夜晚里,凤冥夜默默地凝视着远方的星空,期盼师父的归来。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变得异常安静。 夙苏静静地站在一旁,感受到凤冥夜内心的失落。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给凤冥夜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伤心个够。 凤冥夜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云淡风轻的夙苏,满眼歉意道:“对不起!” 夙苏怔愣一刻,不明白凤冥夜怎么突然道歉。 凤冥夜却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朝夙苏拱手致歉:“以前对你动过手,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迟了那么久,望你见谅。” 夙苏笑笑,有个傻瓜已经替你道过歉了,虽然当时她并不想接受。 夙苏站直身子,朝凤冥夜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凤冥夜望着夙苏的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他不明白夙苏这一举动的用意。 夙苏嘴角含笑,眼底清明透亮,干净纯粹,她主动地握住凤冥夜的手,温柔而坚定。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咱们没有夫妻缘,今日就握手言和,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互帮互助。” 凤冥夜微微一笑,他看着夙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一阵酸楚,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困惑。但他还是点点头,回应了夙苏的话。 夙苏对凤冥夜并没有感情,甚至在那次打架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行礼不问安,凤冥夜也从未计较过。 不能否认,凤冥夜对她一直还算不错,除了没感情,他给予了她足够的物质,让她衣食无忧。而且王府上下对她这个王妃也还算恭敬,并未让她受什么委屈。 如今他们也算和平分手,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呼啸的寒风无情地拍打着门窗,发出阵阵飒飒声。 夙苏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脚步变得虚浮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凤冥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夙苏的手臂,用力将她扶住,这才避免了她摔倒在地。 他眉头微皱,满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夙苏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那种昏沉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她定了定神,强打精神回答道:“没……没事,应该是今天消耗太多力量了,身体一下子有些吃不消,又累又困,想睡觉。” 夙苏嘴上说得轻松,她心跳却很快,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救叶菀心消耗太多法力,已经让她的身体达到了极限,国师渡给她的力量消耗很快,这不正常。 凤冥夜看着夙苏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我先送你回房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以后慢慢说。”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夙苏,缓缓向门口走去。 夙苏此刻也不再逞强,全身的气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抽离出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夙苏强忍着,回到颐清院,躺在床上那一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凤冥夜给她盖好被子,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仅仅是点了点头。 第341章 雪中刺客 等凤冥夜离开后,夙苏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昏睡了过去。 她仿佛沉入了一个漆黑无尽的深渊,没有光明,没有声音,空洞,无尽的空洞。 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她的身体在不断地坠落,没有尽头。 夙苏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过去的种种画面。 夙苏又看见林雅寻死时的画面,她的绝望,她的嘶吼,她的决绝。 夙苏拼尽全力想要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但她的身体却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无法动弹分毫。 她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浮毛,飘飘浮浮往下飘落。而下方,则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切都是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洞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这丝光亮如同穿越时空的隧道,将她紧紧地吸引进去。 当夙苏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现代的病房之中,她摊开手,却能透过手看清地面的瓷砖。 看到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宛如一个死气沉沉的破布娃娃,依靠着这些设备维持着生命。 夙苏走近床前,望着自己身体那苍白如纸的脸颊,心疼不已,都瘦脱相了,手掌轻轻抚过脸颊,却径直穿越过去,虚无空洞感裹席全身。 夙苏幽幽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愁绪。 果然,还不到回来的时候。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撕扯着她。 同时,身后的空间开始如水幕般扭曲起来,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住。 夙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了这片扭曲的水幕之中。 瞬间,她失去了意识。 腊月十六日,天空难得地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带来一丝不易的温暖。 连天大雪,各地都送来奏折,今年大雪恐成灾。 东储皇带着老二、老四、老六和老七四个儿子微服私访,巡视京郊大雪受灾的情况。 他们是悄悄地离开的皇宫,换上了平民的服装,只有几个贴身的侍卫跟随左右。 一路上,大雪堆积,只能步行,少见车马行人。 连日的大雪,路边的枯树在积雪的重压下不堪重负,断裂的树枝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路上,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随行的侍卫们前去清理断木。 寒风呼啸,在这寂静而寒冷的氛围中,十几个白衣身影突然从雪地里窜出,他们全身包裹在白色的衣物之中,脸上戴着白布纱遮面,就连头发都用白布包裹起来,堆积的积雪成了他最好的屏障。 带头的刺客眼神冷酷无情,透露出一股杀意。 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大刀,刀刃闪烁着寒光,毫不犹豫地挥动着手中的大刀,直直地朝着东储皇砍去。 “有刺客。” 刺客的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致命的威胁。 凤冥夜一个箭步上去将东储皇护在身后,拔剑与刺客大刀相碰撞。 刺客武艺高强,刀刀往凤冥夜致命之处砍去,不像是京城里豢养的刺客,倒像是江湖里刀尖舔血的职业杀手。 紧跟着,又一群刺客纷纷拔刀,从雪地里冒出来,大刀劈砍而来,与随行的侍卫交战在一起,侍卫不敌,一个个被大刀砍杀,飞溅的鲜血染红积雪。 刺客们眼中冰冷,望着东储皇杀意尽显。 直接前仆后继扑向东储皇,凤昀白和凤景奕对上刺客,打斗纠缠在一起。 但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刺客从侧面直冲向东储皇。 东储皇多年深宫辛劳,武艺早就退步,只能勉强抵挡,一时不慎被刺客划伤手臂,那刺客提起大刀猛然劈下。 “父皇!”凤昀白一脚踢开一个刺客,眼睛死死盯着东储皇呃呃呃方向,眼看就要来不及。 就在大刀落在东储皇头顶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将刺客穿了个胸。 刺客直挺挺的倒下,胸口涌出的鲜血沁红大片白雪,手中大刀落下,插入雪地中。 云墨和凤明辰飞身而来,凤明辰从刺客胸口拔出剑,一道剑气挥出,连斩三人。 东储皇捂住受伤的手臂,脸上却没有一丝慌张,他怔怔望着凤明辰,眼中似有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他没有认错,那个人是他的老五,他不会认错。 凤昀白赶忙来到东储皇身边,不管东储皇愿不愿意,搀扶着东储皇远离危险地带。 有了云墨和凤明辰的加入,刺客们渐渐不敌,可刺客们却没有退缩,他们像是没有感情和知觉一般,前仆后继,奋死一搏。 凤冥夜被领头刺客牵制住,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一番打斗下来,两人都受了伤,凤冥夜手臂被砍伤,血染红他的衣袍。 领头刺客大腿被刺伤,血大量涌出,眼底流露出痛苦之色,却没有退缩。 凤冥夜见云墨两人赶来,早已没了后顾之忧,下手快准狠,领头刺客修炼落了下风。 凤冥夜看准时机,一剑斩断领头刺客握刀的手臂。 痛苦的嘶吼声响彻整片树林,最后淹没在寒风中。 很快,刺客就被尽数斩杀干净。 凤昀白和凤景奕身上都挂了彩,好在都是皮外伤。 二皇子凤瑞清武艺不高,好在刺客首要目标不是他,被刺客一脚踢飞,躺在雪地里,只是受了轻伤。 东储皇毕竟年纪大了,前几月又病了一场,经过这一场厮杀,脸上明显的疲惫之色。 凤明辰远远见东储皇无大碍,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大半,但他一步也没有靠近,反而转身向着凤冥夜所在的方向走去。 东储皇似乎感受到了凤明辰的意图,他突然大声喊道:“老五!”声音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急切。 凤明辰听到这声呼喊,身体猛地一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然而,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东储皇站起身,步履蹒跚,朝着凤明辰的方向踉跄两步,被凤昀白扶住。 东储皇望着凤明辰,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想念:“老五,你难道真的如此恨为父吗?连见为父一面,跟为父说一句话都不肯?” 凤明辰的背影微微颤抖,他紧紧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第342章 恢复身份 凤昀白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在原地。 他刚听到什么,父皇叫老五。 是他想得那样么?是他从未谋面的五哥? 凤景奕也是同样的表情,不敢置信的望着父皇,他们那素未谋面的五哥,一直都在四哥身边,四哥知道吗? 云墨站在远处,瞳孔微微收缩,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眉毛高高挑起,脸上写满了惊愕与疑惑。 凤冥夜拖着已晕厥过去的刺客头领过来,本就距离不远,父皇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凤冥夜薄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喉结滚动,眼底情绪翻涌,一时他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凤瑞清一脸茫然,不就是五弟回来了,怎么一个个表情那么奇怪。 凤明辰闭了闭眼,眼底明澈,缓缓转身,看向东储皇,银白的面具散发着幽冷的光晕。 沉默许久,他才淡淡吐出一句:“我没有恨过你。” 东储皇眉梢眼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深深的激动,眼中闪烁着泪光,思念与感动交织,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诉说这二十年里无尽的牵挂和思念,还有深深地歉意。 “辰儿,这十多年……你可好?” 凤明辰不习惯这样的关心,淡淡应了声:“挺好的。” 东储皇呼吸越发粗重,他嘴唇轻颤着,眼中满是慌乱和无措。 这是他最为亏欠的儿子啊,他出生时便被送走,至今已有十九个年头,父子二人从未谋面。 风不知何时起了,卷起满地尘沙,迷了众人眼。 所有人都受了伤,或深或浅,鲜血染红了地面,还有一地尸体狼藉。 凤昀白走上前,伸手拉住东储皇的衣角,轻声劝道:“父皇,先回去吧!五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东储皇眸光始终停留在凤明辰身上。 许久之后,东储皇闭了闭眼道:“回宫,老五,跟父皇回宫。” 凤明辰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他此时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不知该做出什么回应。 众人走在前面,独留下凤冥夜和凤明辰在最后。 凤冥夜的目光犀利而深邃,倏地抓住凤明辰的的衣襟,眼底满是痛苦,像是受了欺骗的孩子,低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凤明辰眼底平静,心底泛起无奈和苦楚:“我从未想过瞒着你,我只是想保护好你,你是我同胞兄长,我只想帮你。” 凤冥夜松开手,眼底情绪翻涌,脸上痛苦万分,这么多年,他的亲弟弟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做着最危险的事,为了他受伤受苦受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凤明辰道:“哥,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的选择。” 凤冥夜心是揪紧的,他手扶向凤明辰的面具时,凤明辰后退了一步。 凤冥夜似乎很受伤,那是他的亲弟弟,同母的亲弟弟啊! 凤明辰微微偏开头,眼底闪过一抹酸涩。 当日。 东储皇对外宣布,五皇子凤明辰接回京城,受封宸王,赐府邸。 一时之间,京城中的所有人,对这位突然回京的五皇子好奇不已。 夙苏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无比陌生,这不是她的颐清院,古香古色的摆设清雅别致,低奢内敛。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口洒进来,微弱的光线只能起到照明的作用,无法带来一丝温暖。 夙苏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肩膀酸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许久,大脑供血不足,四肢无力。 夙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她侧着脑袋,眼睛一动不动,想要看清会是谁来。 玉潇推门而入,带进一丝寒风。 夙苏见是玉潇,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心里轻松许多。 玉潇见夙苏醒过来,他快步走到床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姐姐你终于醒了!” 夙苏抓了抓自己微乱的头发,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禁疑惑道:“我这是在哪?” 玉潇答道:“这是天机阁。你昏睡不醒,楚王殿下担心不已,找来了太医。然而,太医无法诊断出你的病因。楚王殿下只好请来了我的师父。师父说你的魂魄不稳,需要固魂培元,于是将你接到这里休养。” 夙苏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来到了天机阁。 人一放松下来,夙苏就感到一阵饥饿感袭来,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不好意思地问道:“有没有吃的?” 玉潇笑嘻嘻地回答:“有有有!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给你拿些吃食过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吧。” 说完,玉潇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夙苏一个人在房间里等待。 门口伺候的侍女,给夙苏送进来热水和洗漱用品。 夙苏洗漱完,静静地坐在桌前,双手捧着下巴,伏在桌子上乖乖的等吃饭。 玉潇很快就提着两个精美的食盒回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玉临。 玉临面色轻松,见到夙苏,和气的打了声招呼。 玉潇将食盒里的吃食取出,有粥、有热汤、有小菜、有糕点,摆了满满一桌子。 夙苏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 一碗青菜瘦肉粥和一碗热汤下肚,夙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夙苏往嘴里塞了一块牛乳花糕,口齿不清的问:“我睡了多久?” 玉潇扒了扒手指道:“五天。” 玉临接话吐槽:“你这一觉睡得,知道多少人在担心吗?” 要是再不醒,他们天机阁的招牌都要不保了。 夙苏可怜兮兮道:“玉潇,再去拿些吃的,还饿。” 玉潇看着一桌子空盘子,咽了咽口水,姐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腰肢又纤细,吃下去的东西都装哪了! 玉潇将桌子上的空盘子收拾走,健步如飞跑向厨房,生怕慢一秒饿到夙苏。 夙苏小口小口的喝着茶,随口问道:“叶菀心醒了吗?” “醒了,她在那躺了这么多年。如今苏醒了,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养。”玉临提起叶菀心,脸上多了几分喜悦神采。 第343章 消息接踵 玉临再看向夙苏时,面上多了几分关心,问道:“师父说你魂魄不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夙苏除了有点力虚,没什么大碍,摆摆手道:“没事,多给我准备点补品补补就行。” 玉临笑笑,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本旧书,封面褪色破旧,书脊处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看,我特意找师父要来的。” 夙苏接过来小心翼翼翻了翻,是之前提过的那本阵法书,大多书页都有破损,用大点力都怕把书给翻坏了,其中多数阵图已损毁,只留下残页。 夙苏翻了七八页,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咪咪道:“我帮你们把这本阵法书补齐,你们给我多少钱。” 玉临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笑容,问道:“你想要多少?” 夙苏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个数。” “一百两银子?”玉临问。 夙苏“嘁”了一声,翻个白眼,摇摇头。 玉临眼底闪过两分狡黠,问:“一千两银子?” 夙苏再次摇头,有种想抽人的冲动,这孩子不上道啊! “一万两银子?”玉临瞪大眼睛。 夙苏突然不想聊下去了,她去收个狐怨都拿了八千两,这本阵法图记载的阵法稀缺,一万两可配不上它的身价。 玉临眼睛微微眯起,试探性的问:“十万两。” 夙苏勉强点点头,笑道:“没错,就是十万两白银。” 玉临嘴角抽了抽:“你这狮子大开口。”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我要是狮子大开口,我就说十万两黄金了。” 玉临嘴角抽了抽。 夙苏合上书本,一手撑着下巴,惋惜道:“不要就算了,我改天就自己画几本,去鬼市摆摊卖,总会有人出得起价。” “好!回头我就让人给你准备好银票。”玉临笑笑,其实十万两配得上这本书的价值,就是要黄金他们司天监也给得起,只是莫名想和夙苏闹一闹。 夙苏满意的笑了,眼睛里都是金钱的光:“去给我找本空白的书册来。” 既能拿一笔钱,又能卖司天监一个情,这买卖怎么做都不亏啊! 玉临担心夙苏身体,忧心道:“你刚醒,好好休养,不着急。” 夙苏双手撑着下巴,无所事事。 玉临翻到复生阵那页,手指轻轻划过,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似乎有悲伤、自责和不甘交织在一起。他轻声问道:“我师伯……他会一直在下面受苦吗?” 夙苏看着玉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说:“这就是代价,逆天改命本就违背了天道规律。不过,如果叶菀心以后多行善事,广积功德,或许可以减轻一些罪责。但如果她为非作歹,因果将会反噬在救她的人身上。先国师在下面可能不仅仅要承受逆天改命的罪罚,还要承受因果连带之罪。” 玉临低垂着头,眼神黯淡无光,心疼师伯,眼眶泛红,仿佛被无形的阴霾紧紧包裹。 “我会督促菀心,给师伯广积功德。” 夙苏幽幽叹口气,这事吧,光说是没用的。其实,不求叶菀心入广积功德,只求她珍惜自身,良善安乐。 夙苏作为救叶菀心的其中之一,也是要风险共担,且要承受逆天改命的反噬,虽然不会死,但在命数上已经添下一笔了,是福还是债,就看叶菀心的了。 玉潇又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笑嘻嘻与夙苏打着招呼,先端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姐姐,这是师父给你开的药方,趁热喝。” 说着,又将一些吃食糕点摆上桌。 夙苏端起药碗,刚凑近闻了闻,就不住的干呕起来,实在是又臭又古怪的味道,赶忙把药碗放得远远的。 玉潇可就不乐意了,把药碗又放到夙苏面前,念念碎:“姐姐,良药苦口,都是上好药材熬的,就里面的人参,师父说都快成精了,吸纳天地灵气的天材地宝,对你的身体大有助益。” 夙苏咽了咽口水,最后捏着鼻子一口闷了,小脸扭曲,可怜兮兮的。 嘴里又苦又涩,掺和着怪怪的味道,太恶心了。 夙苏连灌两杯茶和两块白糖糕,才把嘴里的怪味勉强压下去。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钟声。 夙苏苦哈哈一张脸,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玉潇神秘兮兮地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那个影哥哥,其实就是陛下的第五个儿子,也就是五皇子殿下!” 夙苏脸色一凛,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一醒来就得知这么大的事情? 夙苏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问:“然后呢?” 玉潇继续道:“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开宗谱、办宴席,还有受封大典,热闹非凡!要是姐姐没生病,今天肯定要去凑凑热闹的。” 夙苏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虽然她早就知道凤明辰的身份,也知道他回归京城,恢复皇子身份是必然之事,但此刻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忧愁涌上心头。 玉潇喋喋不休道:“昨日,北境八百里加急送来急奏,说北季撤兵与东储谈和,送来一位公主与东储和亲,结百年之好。待明年春日花开,公主就会随使臣前来。”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那就是说夙大将军也要回来了,正好,等了那么久,主角可算要登场了。 夙苏问:“还有其他事么?” 玉潇摇摇头,这几日京中就这么两件大事。 夙苏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笑道:“我在这多住几日不妨事吧?” “好啊!”玉潇欣喜的应下。 玉临想说话却被玉潇抢了先,可想一想,也没有反对。 夙苏吃饱喝足,拿着破损的阵法书带着玉潇去了藏书阁。 新寻了一本空白书册,将阵法书的内容誊抄、补充、修改,又做详细说明。她新写的阵法书,比原先记录说明的要详细。 只是到了九幽颠倒还魂复生大阵时,夙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此阵法就不该留存于世,可她又不想它就这样失传于世。 最后,夙苏还是将阵法补充完整,只是解阵之法那里留了空白,只留下一句话“寿数天定,自然有则,死而复生,违背天命,以命换命,尸骨无存,受刑炼狱,无边苦难,轮回皆休,因果循环”。 第344章 雪中漫步 京城的冬夜特别静谧,漆黑的天空中覆盖着一层厚厚乌云,让人感觉到压抑。 大典过后,东储皇留凤明辰在宫里小住,他拒绝了,回了楚王府。 凤冥夜这几日心中痛楚,凤明辰跟在他身边八年,他真如同自己影子一般,两人形影不离。 凤明辰反而自在了许多,宫里规矩太多,还是楚王府自在些。 夜深人静。 凤明辰上了楚王府前院的屋顶,顶着寒风杵立,任由寒风拍打在脸上,眸光不自觉的看向颐清院的方向。 云墨见屋顶上有人,一个借力,飞上屋顶,走过去与凤明辰肩并肩站着,调侃道:“你说,王妃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会怎么样?” 凤明辰抚了抚脸上的面具,“不知道。” 他现在不想想这些事情,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刚开始,他回京城,只是想和亲人在一起,靠近他们,再后来是因为他想帮凤冥夜。 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恢复身份,回归京城。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云墨抱着手,踢下堆积的白雪。 凤明辰抬头望天,深深吁了一口气,突然问道:“王妃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凤明辰眼底是深深的担忧,他回来时夙苏已经被带去了天机阁,那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云墨眼底暗了暗,答道:“不知道,那天我和欧景被王爷派出去办事,第二日才回来,听下面的人说王妃昏睡不醒,王爷请太医看过,没看出什么,又去请国师来,国师就将王妃带去天机阁。” 凤明辰淡淡应了一声,被国师带走,肯定不是生病,可能更严重。 云墨眼底却突然浮起忧愁,念道:“叶姑娘回来了,王爷对叶姑娘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叶姑娘肯定是要入王府的,王妃以后要怎么办?” 凤明辰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 等京城诸事皆定,如果她愿意,他想带她去看遍山河湖海。 云墨低声道:“叶姑娘归来和王妃昏迷发生在同一天,会不会二者有什么联系?” 凤明辰还是沉默不语。 叶菀心的事,他们几个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云墨:“宸王殿下,您能不能说句话?” 凤明辰微勾唇角,淡淡来了句:“云墨,你话变多了。” 云墨哑然,他话很多吗? 夙苏赖在天机阁不回楚王府,把天机阁当自己家了,一点不见外。 玉临从外面进来,见夙苏与玉潇在玩翻花绳,轻声道:“楚王府来人,说明日一早要来接你回王府。” “啥?”夙苏抬起头,满脸写着不情愿。 她在天机阁,每天吃好睡好玩好,逍遥自在的,还很亲切,早上写阵法书,下午教玉潇术法,晚上再来顿火锅小烧烤。 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玉临叹道:“你还是王府的王妃,如今年关,王府里忙得很,你不回去,王府是一团乱。” “哦!”夙苏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玩游戏的兴致一下就没了,苦丧着一张脸。 玉潇也委屈巴巴,以前天机阁无聊的紧,姐姐在天机阁就很有意思,天天有新鲜玩意。 姐姐这一走,天机阁又会很无聊。 寒冷刺骨的风,在黑夜之中,整整刮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天空开始下雪,就像是一团团棉花在肆意飞舞。 玉潇将夙苏送到了天机阁的门口,一辆马车已经静静地停在了那里。 马车旁边,凤明辰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雪中,他的身影在雪幕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云墨恭恭敬敬地向夙苏行了一个礼,说道:“王妃,我们来接您回王府。” 夙苏感到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凤明辰会亲自前来接她。自从上次一别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她心里一直想念着他,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宸王殿下。 夙苏眨了眨眼睛,脸上堆叠着假笑,轻声说道:“这不是宸王殿下吗?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 凤明辰眼底泛着歉意,却不敢直视夙苏,心中焦躁不安,生怕夙苏生气不理他,他知道他不该隐瞒,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 夙苏冷冷轻哼一声。 云墨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头,冷得让人不禁打寒颤。相比之下,天上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天机阁前的路笔直修长,不见人影。 夙苏往前走了两步,直视凤明辰,语气平淡得吓人:“跟我走两步聊聊。” 凤明辰应了声,云墨投来一个看热闹的眼神。 夙苏率先往前走,凤明辰撑着伞跟上,很快两人就没入雪幕中,隐隐有些看不清。 云墨坐在马车上,并没着急跟上去,这身份的转变,别说王妃,他现在都还不太适应。 夙苏迎着雪,一直躲避凤明辰的伞,可凤明辰就是硬要给夙苏打伞,两人就像闹了别扭的小朋友,你追我赶的。 夙苏突然有些恼了,夺过伞直接给合上,任由大朵大朵的雪团子落在身上。 夙苏眨巴眨巴明亮的双眸,朝凤明辰伸出手,她如今已经和凤冥夜和离了,她可以肆无忌惮点。 夙苏见凤明辰迟迟不动,鼓鼓腮帮子,直接牵住凤明辰的手,指了指前方:“走一段。” 凤明辰迟疑一瞬,这才反握住夙苏的手,她的手很凉。 两人手牵手走在雪里,雪落在发间,一点点堆积,像是将发丝染白。 夙苏笑意盈盈的吐槽:“你这都宸王殿下了,还戴个面具?” 凤明辰逃避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不生气?” 夙苏抿抿唇,忍住笑意,她倒是想生气,可怎么也生不起来,她早就料想到有这一天,他是皇子,是凤冥夜的同胞弟弟,这是不争的事实,恢复身份那就是早晚的事。 夙苏抬起手接飘落的雪花:“你上次答应我去看雪,京城下了那么多场雪,今日才算看到了。” 凤明辰唇角勾起一抹知足的笑容。 夙苏拉住凤明辰的手,眨巴眨巴眼问道:“宸王殿下全名叫什么?” 凤明辰答道:“凤明辰。” 夙苏突然玩心大起,调皮的眨眨眼:“那我是不是应该叫声五弟?” 凤明辰抬起另一只手在夙苏脑袋上轻轻敲了下:“叫名字。” 夙苏“咯咯”笑出声。 第345章 回至王府 凤明辰被夙苏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也微微上扬。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要把人淹没了。 凤明辰抬起双手给夙苏拢了拢大氅,把伞撑开给夙苏遮着,扫落夙苏身上的雪。 夙苏抬手扫落凤明辰身上的雪,笑意盈盈。 云墨驾着车从雪幕中出现,刚露头,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团雪球。 力道不重,雪球松软,雪花散落在脸上,给他敷了个白雪面膜。 云墨见夙苏手里还握着两个雪团,蓄势待发的模样。 凤明辰撑着伞,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王妃~”云墨尾音拖得老长,擦去脸上的雪,眼底有点幽怨。 夙苏朝云墨招招手:“云墨,来玩。” 云墨劝道:“王妃,回去玩,这雪太大,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嗷~”夙苏嗷了一嗓子,才不情不愿的在凤明辰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路风雪,马车缓缓艰难前行。 楚王府。 夙苏被送回颐清院,小清和云红忧心好几天,人都消瘦了。 只好先安抚住两个丫头。 窗外纷飞着鹅毛大雪,时光仿佛一下就静谧下来。 晚膳时,凤冥夜踏雪走进颐清院。 小狐狸叼着一只烧鸡一溜烟就跑了。 夙苏开开心心一个人涮火锅,鸳鸯锅里底汤沸腾。 夙苏如今看凤冥夜,真就顺眼多了,笑意盈盈让小清添副碗筷。 “都退下吧!本王有话跟王妃说。”凤冥夜坐下就打发走所有人。 夙苏眼角微扬,来蹭饭就蹭饭。 糖糖还是不太喜欢凤冥夜,朝着他哈气。 夙苏揉了揉糖糖的小脑袋,糖糖傲娇的瞥了一眼,也溜了。 夙苏笑眯眯的:“大忙人,别客气,随便坐。” 凤冥夜明显能感觉到夙苏语气轻快了许多,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莫名酸涩。 “你身子怎么样?”凤冥夜关心的问。 夙苏现在见凤冥夜,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笑呵呵道:“没事,好得很,能吃能喝能蹦能跳的。” 夙苏态度极其和善,眉眼微扬,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凤冥夜其实就是来看看夙苏的,他很担心她,看到夙苏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时,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自嘲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如今的身份,那些话语似乎被卡在喉咙间,难以吐出。 沉默片刻,凤冥夜将话题转向其他方面,他轻声说道:“我年后打算接菀心进入王府,并请求父皇赐予她侧妃的名分。” 夙苏夹起一筷子肉放进自己碗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漠不关心。 夙苏笑眯眯的,甚至就像是在听别人家的八卦,答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接着,夙苏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偏向凤冥夜,小声说道:“先委屈叶姑娘一阵,等我离开之后,你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阻碍,届时楚王妃的位置也会物归原主。” “嗯!”凤冥夜的眼底闪过一丝沉重,心底莫名有些尖锐的刺痛。 夙苏并没有察觉到凤冥夜的情绪变化,她依然大大咧咧地享受着碗中的美食。 凤冥夜暗暗深呼吸一口气。 用过晚膳人就走了。 当夜,王府陷入一片寂静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没有停下的意思。 整个王府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宛如一座银装素裹的宫殿。 夙苏撑着一把油纸伞,小心翼翼地从颐清院溜出来,生怕惊动了任何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院的边缘处,这里的院子没有人居住,显得有些荒凉破败。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雪花飘落的声音。 紫玉感应到夙苏的生气,来到门口迎接,他们困在王府的鬼魂,都住在这里。 “王妃您怎么来了?” 夙苏眉眼弯弯,温柔的笑着:“紫玉,把大伙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要说。” 紫玉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赶去将被困在此处的鬼魂们召集到一起。 刹那间,雪地之上密密麻麻地站立着众多鬼魂。 这些鬼魂中以女子居多,一张张稚嫩清秀的脸,身着各色衣衫,干净整齐,踩在雪地上,但却再也无法感受到这冬季的严寒。 方白月和柳欣欣也位列其中,然而她们这些日子遭受了无尽的欺凌与折磨,已经失去了曾经作为人类时的嚣张气焰和意气风发,满脸惊恐之色,身体瑟瑟发抖,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方白月满脸抓痕,头发散乱,和乞丐相差无几,哪还有当侧妃时的无限风光。 柳欣欣蹲在后面,捂着乱糟糟的头发,就是看夙苏一眼她都不敢。 夙苏眼睛微眯起,见两人如今这惨样,她眼底只有漠然,这是她们自己做的孽,生时不显,死后必尝。 夙苏道:“我要送你们离开这,去地府。” 离开!大伙面面相觑,他们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早就想离开,可他们只要靠近王府边缘,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弹回来,整个王府就像一座困住他们的牢笼。 夙苏知道他们的痛苦,只能寄居在王府阴暗之地,早就想离开了。 “愿意离开的举手。” 一只只手高举起来,柳欣欣和方白月也举起手,在这个鬼地方,日日被欺负,死又死不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夙苏望着两人,讥讽一笑。到了地府,她们会知道,相比下,留在这里更舒服些。 “王妃,奴婢不想走。”紫玉倏地跪下,她困在王府做孤魂野鬼,本没有盼头。 王妃来了后,给他们上祭烧衣,焚香添食,让他们过得很好。 夙苏轻轻拍了拍紫玉,柔声道:“别说傻话,好不容易能离开了,都走。” 紫玉咬咬唇,她也想走,可她放不下王妃。 最后,紫玉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点了点头。 夙苏点了点人数,在角落里看见燕儿,不由想起往事来。 想当初,燕儿下毒害得她差点一命呜呼,罪魁祸首的太子已经报复过,与燕儿也算恩怨两消。 夙苏仔细地点着人数,确认无误后,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张符令。 她右手拿着符令,右下角写着“陈擎”两个字。 将符令放在手心里,手腕一翻,符令竟自燃起来,瞬间化作一缕黑红色的光辉,消散在空中。 夙苏做完这一切,转头招呼所有的人都来到后门处,并打开了门。 第346章 宴上闹事 众人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一刻钟左右,忽然间,雪地里出现了一个身影。只见那个人打着一把破旧的雨伞,缓缓走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感到十分恐惧和敬畏。 陈擎走近,朝夙苏轻轻抱拳:“夙姑娘安好。” 夙苏点点头笑道:“麻烦你又跑一趟。” 陈擎恭敬道:“哪里的话,是我该多谢夙姑娘相助。” 夙苏浅浅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间,轻轻挥出,符纸贴在门框上。 聚灵锁魂阵开了一个大口,困在王府的鬼魂们终于能踏出王府。 一个个都热泪盈眶,激动得难以自抑。 “王妃,谢谢……谢谢您!” “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活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离开了。 鬼魂们一个个踏出大门,感受着王府外的世界。 风雪飘摇,他们贪婪地呼吸着府外的空气,享受着久违的自由。 他们纷纷跪地,感激涕零地向她磕头道谢。 夙苏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颇为感慨,她挥挥手,微笑着和大家道别:“去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紫玉一步三回头,眼眶涌出暗红的眼泪。 陈擎带着他们,消失在雪幕里。 夙苏轻轻地挥一挥衣袖,门上的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 大门缓缓关上,将两个世界隔开。 门内,夙苏静静地站着,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雪初晴,夙苏亲自去别院将谢婔芸和宝宝接回王府。 王府里办了个热闹的满月宴。 宝宝很可爱,长得白白嫩嫩,见谁都笑,王府上下都稀罕不已。 凤冥夜的第一个孩子,他极为珍爱,取名凤朝甯。朝为朝阳,兴盛之意。甯为安宁美好。 府里的夫人们眼中多是羡慕之色,特别之前怀过身孕的,心里暗自神伤。 小除夕,宫中夜宴。 夙苏先行去太后宫中请安,又去皇后宫中请安,最后才去静贵妃宫中请安。 凤明辰和凤冥夜一同来给静贵妃请安,凤安然缠着凤明辰玩闹,非要摘凤明辰的面具。 没有得逞的凤安然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小脸像是塞了棉花。 凤明辰对这个亲妹妹异常疼爱,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猫咪玉佩,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凤安然捧着玉佩,开心得来回转圈圈,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五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安然的偶像。” “偶像?” “话本里说被人所崇拜的对象就叫做偶像,五哥,你就是我的偶像。” 夙苏远远望着兄妹俩玩闹,眼底笑意缱绻。 傍晚,夜宴开席。 太后、东储皇携皇后及四妃坐在上位。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夙苏与凤冥夜同桌,左边是凤明辰和凤昀白。 夙苏一手撑着脑袋,与凤昀白隔空窃窃私语,凤明辰被夹在中间,有时歌舞声太吵,还要帮忙传个话。 东储皇赐下御酒,就有一群宫女端上酒壶,斟满酒杯。 给夙苏倒酒那宫女眼神微有闪烁,脸上隐隐有有慌张之色。 凤明辰也察觉到异常,本就离得近,就伸手直接端走夙苏的酒,一闻便知下了药。 是一种迷幻药,药效强烈,饮下不出片刻就会起效,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凤明辰端着酒杯,眼底冰冷,压低声音沉声道:“这杯酒,赐你了。” 宫女慌乱不已,直接给跪下,唇瓣微微颤抖,她只知道下药,并不知下得是什么药,若是剧毒,她还不想死。 夙苏眨眨眼,知道酒中有问题,眼底也是一片冰寒,顺着凤明辰的话,低声道:“不想事情闹大,就喝了吧!若是被陛下发现,这谋害王妃的罪名,你担不起。” 宫女身子抖若筛糠,颤颤巍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悻悻离开。 凤冥夜将发生的事落在眼中,朝着一旁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旋即尾随那宫女离开。 歌舞喧嚣,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没什么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夙苏是个好奇宝宝,小声追问:“被子里被下药了?是什么?” “迷幻药,不致命,就是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 夙苏嘴角微抽,敢在陛下御赐的酒里下药,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是要不要命的问题。 凤昀白投来关切的目光。 宫宴结束,众人散去。 夙苏四人被东储皇留了下来。 宴厅后面的小厅,给夙苏送酒的宫女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眼神游离,痴痴傻傻的傻笑着,嘴角还有口水滴落。 郑太医正给那宫女施针,效果明显,那宫女神色恢复了几分。 夙苏幽幽叹口气,宫女下药的事还是传到了东储皇的耳朵里。 东储皇最是厌恶后宫搞出这些小动作,居然敢在他赐得酒里使手段。 东储皇知道夙苏委屈,宽慰道:“雅儿放心,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夙苏福了福身,“谢父皇。” 郑太医施针完毕,道:“回禀陛下,药已解。” 宫女神情已经变了,她被绑得结实,满脸惊惧。 东储皇眼底泛起冷意,厉声道:“说,谁指使的?” 宫女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身子颤抖得厉害,结结巴巴道:“是何才人,她给奴婢一袋银两,让奴婢给楚王妃下药,奴婢知错,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东储皇手一抬,就有人上前将那宫女给拖了下去,宫女还在不断的求饶,悔得肠子都青了。 东储皇眼底散发着嗜血冷冽的寒光,脸上布满了冰霜:“废何才人,打入冷宫。” 圣旨已下,夙苏四人这才离开。 出宫的路上,穿堂寒风呼啸不止,风声鹤唳,吹得人冷得发抖。 夙苏一脸不高兴,双手抱胸,小声嘀咕:“真是倒霉!下次出门前一定要看看黄历才行。改天我就去找国师给我算一卦,求个平安符,改改运。” 凤昀白觉得夙苏说的对,想想自己之前的糟心遭遇,也附和道:“嫂子,我跟你一起去,我也需要求国师改运。” 夙苏拍拍凤昀白的肩膀,一脸认真:“那我们一起去。” 凤昀白当即点头如捣蒜。 凤明辰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余光落在夙苏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凤冥夜落在最后面,望着夙苏的背影,有种难以明说的失落感蔓延开。 第347章 除夕之夜 天还没亮的时候,王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红红的春联和桃符都贴上,整个王府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到了晚上,整个京城沉浸在鞭炮声、热闹非凡。 天空不时炸响烟花,将天空渲染成万千颜色。 楚王府的年夜饭更是丰盛无比,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宴席上,欢声笑语混合着菜肴的香气。 谢婔芸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底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夙苏早就准备了压岁钱,用小红布包包着,悄悄地塞进小宝宝的小包被里,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谢婔芸这生了孩子后,皮肤晶莹剔透的,散发着柔美之韵。 小女娃似乎感受到了周围的欢乐气氛,咯咯笑着她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探索这个新奇的世界。 凤冥夜却一直默默地看着窗外,心中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忧虑。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桌上的美食,但思绪却早已飘远。 年夜饭后,凤冥夜突然开口道:“你们都散了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夫人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之情。 往年这个时候,王爷都会留下来与她们一起守岁,即使不说话,也会陪着她们一起。 今年,王爷似乎有心事,并不想留下。 夙苏心里明白,凤冥夜想去叶菀心那里。 毕竟,现在的叶菀心孤身一人,最是需要有人陪伴。 夙苏作为一名合格的王府挂名王妃,她自然应该把王府主人的事情放在首位。 于是,夙苏轻轻地对谢婔芸说:“甯儿困了,妹妹先带甯儿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王妃体谅,妾先行告退。”谢婔芸事事以女儿优先,今日外面那么吵,她的宝贝若是受了惊可不好。 她也本就打算用过年夜饭就带孩子离开,福了福身,抱着女儿先走了。 众人见状也就一一行礼退下。 夙苏回头望着凤冥夜,小声催促道:“快去吧!莫要让叶姑娘等太久。”她的目光清澈而明亮,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一切想法。 凤冥夜心底却一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夙苏眉眉梢轻挑,眼中闪烁着暧昧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着这对有情人即将见面,她感到无比兴奋,忍不住想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部甜蜜的恋爱剧,让人嗑生嗑死,真是太爽了。 夙苏转过身去,潇洒地离开了,光荣退场。 留下凤冥夜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离开。 颐清院里,丫鬟们用过年夜饭,一群人围在一间屋子里,吃酒聊天,欢声笑语。 一朵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响,夙苏望着天空中一瞬绚烂,心底某种情绪在翻涌。 她和凤冥夜就是同样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 夙苏推开房门,就见小狐狸化作人形坐在床上。 小狐狸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的转着,笑嘻嘻道:“想去找人就去呗,这里有我呢!要是有人来,我都给你打发了。” 夙苏心底泛起一阵涟漪,直接就在小狐狸脸上“吧唧”了一下,笑眯眯道:“阿狸,回头我就去国师那再给你忽悠点天材地宝回来。” 小狐狸愁着一张小脸,天啊!她不干净了。 夙苏旋即去换了身衣裳,披上暖和的斗篷,宽大的帽子能大范围遮住她的脸。 夙苏一溜烟溜出王府,踩在街道上,高兴的原地转圈圈。 夙苏直奔藏酒的小院,她预感凤明辰一定在那里。 小院大门紧闭,从里面上栓。 夙苏叩响木门,用力又猛又急又快,门都要被推倒了。 凤明辰听到响动,就过来开门,看见夙苏站在门口那一瞬,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你怎么来了?”凤明辰表现得很平静,只是眼底异彩的光晕出卖了他的心。 夙苏探了探脑袋,小院冷冷清清的,哪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我来拿酒的。”夙苏微微偏着脑袋,眉梢微扬,调皮的眨眨眼,眼睛雪亮雪亮的,闪着柔和的光晕。 夙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就直奔放酒的屋子,挑了一小坛酒,抱着酒坛子朝凤明辰方向扬了扬,喊道:“凤明辰,不准备请我吃个饭?” 凤明辰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迅速上前,伸出一只手接过夙苏手中的酒坛,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夙苏的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出屋外。 “带你去个地方。”凤明辰低声说着,紧紧握着夙苏的手,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和期待。 夙苏任由凤明辰牵着自己的手缓缓前行,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甜丝丝的。她静静地跟随着他的脚步,目光始终落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头顶的天空中忽然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夙苏不禁抬起头,烟花在空中绽放出各种形状,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绚丽夺目。 穿越街道小巷,今夜的京城,沉浸在鞭炮和烟花中。 街道上倒是不见几个人来往,大街上显得宽阔却又安静。 凤明辰带夙苏来到一座宅子前,宅中那座九层高楼特别扎眼。 夙苏抬着头瞪大双眸,这不就是在小院看见的高楼嘛! 门口守卫戴着面具,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冰冷。 颇有一副,生人勿近,近者必死的感觉。 夙苏吸溜一口冷空气,扯了扯凤明辰的衣袖,问:“凤明辰,这是哪里?” “暗夜,暗阁,我的。”凤明辰轻轻吐出几个字,没有做过多解释,拉着夙苏径直往里走。 夙苏对这个世界的江湖组织不了解,但是她知道凤明辰有自己的组织,有自己的人,十八、十九和重烨都是他自己的人。 宅子里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看到。 夙苏好奇地四处张望,心中充满疑惑。 凤明辰看着夙苏东张西望,好奇问道:“找什么呢?”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空气中回荡。 “厨房。”夙苏的声音清脆悦耳。 凤明辰微微一愣,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示意夙苏跟他走。 夙苏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凤明辰往一侧小道走去。 第348章 高台夜景 宅子以那九层高楼为中心,四周分布着各种亭台楼阁、庭院和花园,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每隔一段一盏灯笼照明,光线昏暗,给人一种幽深寂静感。 宅邸此时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仿佛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 夙苏忍不住四处张望,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厨房里,暖烘烘的,只是空无一人,炉火烧得正旺,一锅热汤正在沸腾,散发着暖暖的肉香。 夙苏一点没有当客人的自觉性,把厨房当自己家,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从锅里拿出一只温着的烧鸡,扯下一只腿就先啃了一口。 夙苏扯下另一只鸡腿朝凤明辰挥了挥。 凤明辰宠溺的望着夙苏,唇边笑意缱绻。 “我不饿,你自己吃。” 夙苏一手握着一只鸡腿,开心的不得了。 重烨站在厨房门口,下巴都要落在地上了,听人说主子带个姑娘回来,赶忙就来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主子?” “夙姑娘?” 重烨满眼震惊,他似乎不能把这两人和厨房联系到一起,还是在厨房偷吃。 夙苏举着鸡腿朝重烨挥了挥手打招呼,倒是许久不见了,上次重烨一时不小心还栽她手里过。 凤明辰不太高兴,冷冷睨了重烨一眼,好端端的来捣什么乱。 夙苏仰着一张小脸,唇边还有点点油渍,笑靥如花。 重烨喉结滚动,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夙姑娘稍等,属下这就去把厨子叫回来。” “不……用!” 夙苏刚想叫住重烨,人就跑没影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重烨就带着一脸慌恐的厨子回来了。 厨子一脸无辜,他只是去送几个下酒菜,然后和兄弟们喝了一杯酒而已,他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突然回来。 厨子低垂着头,身体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凤明辰一眼。 重烨将厨子往前推了推,轻声说道:“夙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厨子,让他为你准备。” 然而,夙苏并没有回应重烨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凤明辰,温柔地问道:“你想吃什么呢?” 凤明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我不饿。”他双手抱臂,静静地站在一旁,身上散发出一种高冷孤傲的气息。 夙苏皱了皱眉,有些生气的追问道:“今天可是除夕,你今晚没吃饭?” 凤明辰乖乖的轻轻点头,他今天没胃口。 夙苏轻声说道:“我给你包饺子。” “好!”凤明辰眼底温柔,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无视了在场的其他人,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般。 时辰不早了,再慢一些,除夕都过完了。 夙苏向厨子招招手,笑眯眯道:“大叔,帮忙弄个馅。” 厨子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他已经明白了,这位姑娘所说的话,就连主子都会听从,所以他必须对姑娘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 厨子去给夙苏打下手。 凤明辰坐在不远处温酒,余光一直落在夙苏身上,低声交代:“今日她来这的事不许传出去,以后她来这里,不许人阻拦。” “属下明白。”重烨知道夙苏的身份,知道该如何做。 夙苏忙忙碌碌半个时辰,两盘饺子端上桌,几盘子小菜,一碗白萝卜老鸭汤,加上一只少了鸡腿的烧鸡。 重烨拉着厨子,提着一个酒坛子,一个食盒,“兄弟们在守岁,我们去给他们送点吃食和酒。” “嗯!”凤明辰淡淡应了一声。 重烨推搡着厨子,两人快速退场。 夙苏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对面的凤明辰。 他吃饭的样子真好看啊,动作优雅,慢条斯理,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食一般。只可惜那张碍事的面具挡住了他大部分面容,让人无法看清他真正的模样。 不过夙苏可以想象出来,两兄弟长得像,给人感觉怎么就差那么多。 凤明辰感受到夙苏的目光,微微皱眉,放下筷子道:“盯着我做什么?你不饿?” 夙苏嘻嘻一笑,语气轻佻地说:“秀色可餐。”她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凤明辰眼前一黑,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夙苏轻咳一声,把那只啃了一半的烧鸡拿到自己面前,毫无形象的用手直接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凤明辰眼底一片宠溺,给夙苏盛了一碗汤。 吃完饭,时辰已临近子时。 凤明辰提着温好的酒,牵起夙苏的手,轻柔地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夙苏感受着凤明辰手心的温度,心底满足,微微颔首。 凤明辰带着夙苏来到九层高楼下,夙苏仰头望去,这楼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塔,灯火通明,气派非凡。 从外面看,这座高楼只有九层,但每层的高度都很高。尤其是一层,层高约两丈有余,给人一种庄严大气的感觉。而从第二层开始,每一层的层高也都超过了一丈,让人感到宽敞明亮。 凤明辰直接推开大门,带着夙苏走进了这座高楼之中。 里面十分宽敞,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楼层内看到各种正常的摆设,如桌椅柜子等家具,还有许多书册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在最里侧,有一道楼梯,一直延伸到上方。 凤明辰记得夙苏说过,想去最高的地方看看。 爬到一半,夙苏坐在楼梯上,微喘着气,伸出两只手耍赖道:“我爬不动了,你背我。” 凤明辰无奈一笑,蹲下身子将提着的酒坛塞进夙苏怀里,弯腰将夙苏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夙苏开心地笑了起来,一手紧紧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抱紧酒坛子。 凤明辰继续往上爬,夙苏很轻,抱着爬楼很轻松。 夙苏靠在凤明辰怀里,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 凤明辰步伐矫健,一口气直登顶楼,才将夙苏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夙苏快速地跑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身体前倾,眼睛凝视着远方。 她的目光穿越了层层叠叠的屋顶和繁华的街道,仿佛能够看到遥远的地方。 站在这里,她可以俯瞰整个京城,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宏伟繁华与灯火辉煌。 京城的大街小巷、宫殿楼阁尽收眼底,远处的皇宫更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第349章 情意未满 凤明辰拿起酒坛,走向桌子拿起两只酒杯,走到夙苏身侧,倒满两杯酒,酒香浓郁,酒温刚好,不烫不凉。 夙苏接过一杯酒,和凤明辰碰了个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清冽寒风拂过脸颊带来的触感。 “硄,硄……” 皇宫方向传来了悠扬的钟声,一共二十三声。 新年已经到来。 一簇绚丽的烟花在夙苏面前绽放,仿佛触手可及,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透亮如月下镜面,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你让人放烟花啦?”夙苏转过头,满脸欢喜地望着凤明辰。 凤明辰轻轻点了点头。 五颜六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灿烂夺目,璀璨浮生。 烟花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夙苏心情愉悦至极,扒拉着窗台,蹦蹦跳跳像欢脱的孩子,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每一束烟花的绽放。 凤明辰望着夙苏,眼底极尽温柔。 烟花持续了好久,漫天花团锦簇,绚烂多彩。 夙苏双手轻轻撑着窗台坐了上去,背后是灿烂绽放的烟花,她朝着凤明辰伸出手,俏皮的笑着:“压岁钱。” 凤明辰轻轻拍了夙苏手掌一下,笑意盈盈从怀里摸出个小锦盒放在夙苏手心。 夙苏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副雕花紫玉耳坠,材质和那支紫玉牡丹簪是一样的。 夙苏傻笑兮兮,把小锦盒收入怀中,从窗台上跳下来,往凤明辰身上贴了两步,整个人都要贴到凤明辰身上。 凤明辰心跳漏了一拍,一瞬呆愣。狂喜瞬间,理智却让他后退了一步。 夙苏眼底失落漫溢开,心脏揪揪的痛,拎起酒坛子直接越过凤明辰去桌边坐下。 三杯酒下肚,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头不搭理凤明辰。 凤明辰站在原地,眼底情绪翻涌,撇开脸望着窗外的烟火,霎时觉得那盛开的烟火也没有那般绚烂了。 夙苏坐在凳子上,脑袋忽地一片晕眩袭来,她眼前也一片片虚幻模糊,强烈的困意也在那一瞬间席卷而来。 夙苏甩了甩脑袋,困倦感不消反增,如同洪水般将她淹没,她趴在桌子上,一瞬进入了梦乡。 凤明辰再回头时,只见夙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睡得很沉。 夙苏就是睡着了,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凤明辰轻轻叹了一口气,给她斗篷拢了拢,遮盖严实,抱起夙苏,缓步走在路上,送夙苏回楚王府。 楚王府此时已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寒风吹动树梢,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响。 凤明辰小心翼翼的推开夙苏屋子的门。 小狐狸一下就被惊醒,一双狐狸眼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她嗅到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卸下全身防备。 凤明辰也发现了小狐狸,并没有太多表情,微微点头,将夙苏安置到床上。 小狐狸一双狐狸眼半眯起,眉梢微挑,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你今晚不必送我主人回来的,这里有我顶着,我能行。” 凤明辰冷冷睨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马上捂嘴,眼底笑意不散。 小狐狸身子一矮,化作狐狸,一溜烟就从窗口溜回自己房间了。 凤明辰给夙苏盖好被子,手掌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像是在看一件珍宝般。 凤明辰眼底宠溺,轻轻刮了刮夙苏的鼻子,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心跳快停止了,轻轻的触碰,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快速抬起头。 夙苏却却在此时抓住凤明辰的手,翻了个身,将他的手枕在脑袋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 凤明辰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心跳不止。 见夙苏没有醒,不由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不舍的转身离去。 初一的清晨,夙苏在一串鞭炮声中悠悠转醒,入目是熟悉的一切。 夙苏皱眉,她昨晚不是在凤明辰那里,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夙苏抓着微乱的发丝,一股热流从鼻腔中涌出,一滴滴鲜红滴落在床单上,晕红一片。 夙苏低下头,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捏住两侧鼻翼,一只手捂住鼻孔,可那血还是不断涌出来,从她的指缝间流出,不一会儿,鲜血染红了整个手掌,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夙苏有些慌乱。 小清听到响动推门进来,就看见夙苏捂着鼻子,血流不止的模样。 “王妃!”小清惊恐地叫了起来,脸上露出焦急和担忧的神色。 吓得她惊叫一声,才赶忙找来布团给夙苏止血。 两人手忙脚乱,一阵鼓动。 很快,血终于止住了。 小清要去请大夫,被夙苏制止了,大过年的,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的地方。 小清打来清水给夙苏清理沾染的血迹,将染血的衣裳和床单收拾干净。 夙苏坐在椅子上,流了那么多血,她需要补一补。 按照往年的规矩,大年前三日,王府主子们要一同用膳。 凤冥夜并不在王府。 夙苏啧啧嘴,彻夜未归,美人在怀,这是把府里的夫人们都忘了个干净。 夙苏让颐清院的小厨房准备了四种汤底的火锅,让人请了王府妾室们来涮火锅。 对于这种同暖锅子相似吃法的美食,她们都感到新奇,每个汤底各有特色,菜色多样味美,这顿饭吃得也算和乐。 饭后,夙苏提议大家打麻将。 府里夫人不知道什么是麻将,后院里玩乐的东西本就不多,这漫漫冬日难熬,姐妹们也就是凑在一起说话聊天,做做女红,如今有了新鲜玩意,一个个倒是生了几分好奇。 林楚楚对夙苏本就看不上,对夙苏说的玩意没兴趣,就先告退走了。 盛芩心神情低迷,先前王爷取了她的血,她不知何用,精神也开始有些恍惚。特别是方白月和柳欣欣,她们与夙苏作对,都死了。因此,她现在看夙苏总有几分畏惧。 “妾身子不适,先好告退了。”盛芩心脸色苍白,一心只想离开。 “嗯!”夙苏淡淡应了声,脸上笑意肆虐。 盛芩心只觉得背脊发凉,连忙离开。 谢婔芸对麻将倒是感兴趣,只是她要照顾宝宝,放心不下宝宝,也就告退回去了。 最后,张芊芊、木染夕、聂婉儿与夙苏凑了一桌麻将。 李七月悻悻的坐在一侧看着。 第350章 久别重逢 李七月娘家就是个九品芝麻官,她生得好看,这才有幸被选上,送入王府为妾,因家中一些关系,以前依附着方白月,在王府里生存。 方白月害了王府中的妾室,她也是其中受害者,可她平日与方白月最是亲近,被其他人排挤了。 夙苏手把手教学,一副副牌型讲解,再教了一些技巧,很快都上手了。 云红给每个人身侧摆上小桌,将小厨房做好的点心端上。 张芊芊轻轻拿起一块香草牛乳软糕品尝,入口即化,香草和奶香混合,清香扑鼻,甜而不腻。 其他人见都是些没见过的点心,花型好看,样式新颖,也纷纷品尝,都被味道惊艳了。 都说王妃最喜欢在小厨房捣弄吃食,她们以前还背地里嘲笑过,今日尝过,才知道她们有多可笑。 这么好吃的点心,谁能不爱。 小清在一侧煮着玫瑰烤奶茶,浓郁的花香合着牛奶与茶叶的香气,在屋里弥漫。 小清将煮好的奶茶盛给众位夫人,单独给夙苏端了一碗红枣燕窝。 牌局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几人更是意犹未尽,吵着闹着求夙苏给她们再做一副麻将。 夙苏只得重新画图,让人去赶制一副。 凤昀白差人送来帖子,约夙苏初三去梅园赏花。 初三,难得的晴天。 梅园位于京城的北面,从山脚下一直延伸至整个山坡,整片的红梅灿烂盛开,犹如红霞般艳丽夺目,又仿佛是女子涂抹在脸颊上的胭脂,像是倾泻的红色瀑布,与皑皑白雪衬映。 梅园是皇家的园林,半山腰处还建有一座精致的院子,供人在此休息和观赏美景。 马车只能到梅园山下,夙苏带着小清和云红爬上山。 夙苏随手折了一枝红梅握在手心把玩,她轻轻抚摸着花瓣,轻轻握在手中,仿佛在感受着梅花的温度。 山腰处的院子,传出欢声笑语。 云红与小清去了后面的厢房,与其他人吃酒聊天。 今日来的都是熟面孔,凤昀白和沐云舒,大公主凤安岚和大驸马萧林靖,二公主凤安嘉,三公主凤安娪和三驸马顾修彦,二王爷凤瑞清与周月妍夫妇,凤景奕,宁王世子凤行知,东方焱与东方玉兄妹,玉临和玉潇。 还有凤明辰,夙苏与凤明辰对上眼,努努嘴,轻哼一声撇开脸。 夙苏披着红色的斗篷,朝气蓬勃,朝着众人福了福身打招呼。 凤景奕见夙苏一个人来的,好奇的问道:“四嫂,四哥呢?没和你一起来?” 夙苏摇摇头,凤冥夜自除夕夜出门,至今未归,她都不知道它人在何处。 凤昀白笑道:“我昨日见过四哥,跟他提过,四哥说今日会来。” 凤明辰抱着手静静坐着,眸光清冷,余光却落在夙苏身上。 凤安嘉坐在夙苏身侧的位置,半倚着身子,凑到夙苏耳边低声道:“雅儿,我听说四弟将叶菀心找回来了,是真的吗?” 夙苏不知该怎么回答,微微颔首。 凤安嘉幽幽叹口气,眼底情绪波动,有几分同情夙苏,这不就是那话本子里说的白月光回来了,所有人都及不上的桥段嘛! 凤安嘉是见过叶菀心的,那时叶菀心在宫中伴读,与凤冥夜又是师兄妹,曾听父皇口头上说过要让叶菀心当凤冥夜的王妃,不过这事没说出去,叶家就出了事,举家被灭,只说叶菀心下落不明。 夙苏笑呵呵的,与凤安嘉咬耳朵低语:“二皇姐消息灵通。” 凤安嘉娇嗔一声,低语道:“你还笑得出来,叶菀心那可是四弟的白月光。” 白月光!夙苏抿唇偷笑,东储以前可没这个词,她在话本里写过,看来凤安嘉也看过她写的话本了。 夙苏眨巴眨巴眼,一脸不在意道:“这有个白月光不是很平常的事嘛!这皇家王爷的后院,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凤安嘉无奈的点点头:“也是,就昀白是个奇葩特例。” 夙苏抿唇轻笑,看来二公主很喜欢她的话本子,什么词都记得住。 凤昀白见夙苏与凤安嘉说了好一会的悄悄话,好奇得不得了,出声问道:“二皇姐,四嫂,你们在说些什么呢?有什么好玩的也跟我们说说呗!” 夙苏不急不缓,笑道:“皇姐与我说话本里的故事。” 凤安嘉抿唇笑笑,她身子不好,住在宫里乏闷,凤安然会让人送很多话本过来给她解闷。 凤昀白眉梢微挑,不置一言,现在就夙苏写的话本最讨人喜欢,里面一些新鲜词汇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庭前。 凤冥夜一身黑色锦袍,脸上却蔓延着温和,缓步走进来。 而他的身后,跟着活生生的叶菀心。 夙苏眼睛微眯起,唇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在场众人与叶菀心就算不相识那也是见过的,见到没太多变化的叶菀心,空气都沉默了。 叶菀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容貌妍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叶菀心与凤冥夜同岁,可她现在的模样却像是十六岁的样子,几人不由在脑海里回忆叶菀心失踪前的模样,和现在大差不差。 大公主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叶菀心的手,她们曾是好友,相识相知,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旧友重聚,欢快和谐,相谈甚欢。 一群人将叶菀心围了起来,凤安嘉脸上浮上一抹奇色,多年不见的人突然出现,任谁都会有激动,想起曾经的时光,也上去问候了几句。 叶菀心目光却透过空隙,不经意的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即刻就察觉到叶菀心的视线,有点莫名的尴尬,把脸微微撇。 沐云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她与叶菀心也就幼时在宴会上见过几面,因为面临差距,没有说过话,两家也没交情。 夙苏悄悄站起身,轻手轻脚移到沐云舒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我去更衣,一会回来。” 沐云舒余光扫过被人包围的叶菀心,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拉住夙苏的手,点点头。 夙苏眼底清明,她知道沐云舒在想什么,笑意盈盈的拍拍沐云舒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沐云舒轻吁一口气,让夙苏悄悄从后面离开。 凤明辰余光瞟见夙苏走了,眼底微凛,也悄然跟了出去。 第351章 雪底寻梅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凤景奕眉头微蹙,再看向被人围在中间的凤冥夜和叶菀心,幽幽叹口气,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夙苏直奔小院外,一头扎进梅林里,一蹦一跳走出去很远,远到再也看不清小院,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看不尽的红梅和皑皑白雪。 红梅嫣嫣,如火焰炽烈,花瓣层层叠叠,如同翩翩起舞的红裙少女。 微风拂过,阵阵清香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夙苏踩在雪地里,随手团了一个雪球,转身朝身后抛去。 凤明辰停住脚步,那抛来雪球在他脚边碎裂,强忍着心头的沉甸甸,轻声问道:“见到叶菀心心里难受?” 夙苏三两步直接走到凤明辰面前,两人仅仅一步之遥。 夙苏眼底泛起一丝戏弄之色,正色问道:“我若说是,你会怎么样?” 这一瞬,凤明辰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心底泛起闷痛,让他呼吸都不畅起来。 夙苏扑哧一笑,眼底清明透亮,柔笑嫣嫣道:“我在那里,叶姑娘会不自在的。” 夙苏回想起刚才叶菀心看她的眼神,灼热凝视,她很在意她的存在。 凤明辰剑眉紧蹙,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茫然,他无法理解夙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夙苏却突然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前倾,飞快地在凤明辰唇角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迅速抽回手,如兔子一般快速闪身退出三步之外。 凤明辰整个人都懵了,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夙苏则是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她微微仰起头,手指指向不远处一枝正在盛开的梅花花枝,娇声娇气道:“我想要那一枝梅花。” 凤明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 夙苏见状,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继续催促道:“快点呀,我要那一枝!” 凤明辰竟一时不敢去看夙苏,顺着夙苏手指的方向去折下那枝花枝,送到夙苏面前。 夙苏没有接过,俏皮的眨眨眼,一蹦一跳朝着梅林深处走去。 凤明辰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脏,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望着夙苏欢脱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唇角,呼吸都加重几分。 凤明辰加快步伐跟上去,夙苏指哪枝,他就去折那枝,一会儿的功夫,他手里握着一大束梅花,已经拿不下了。 夙苏没有再让折花枝,回头望着与她距离七步的凤明辰时,向他走去,眼底暖意朦胧。 夙苏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凤明辰的心尖儿上,让他的心跳不断加快。 然而,他却无法移动脚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钉在了原地。事实上,他内心深处并不想躲避。 当夙苏走到他身前时,抬手戳了戳他的心口。 “你在怕我?”夙苏声音中透着一抹调皮的狡黠。 凤明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夙苏手掌轻轻贴紧凤明辰的心口,仔细聆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奏 夙苏收回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凤明辰,眼中闪烁着坚定和期待的光芒,语气却带着一丝俏皮道:“凤明辰,跟我私奔呗!” 凤明辰微微一愣,缓缓开口道:“我……”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沉,心中思绪万千。 他待在凤冥夜身边,并非仅仅是因为亲情的驱使,更是有着自己的使命。他想要帮助凤冥夜登上更高的位置, 凤明辰的迟疑,夙苏心底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原本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心心脏抽抽得疼,痛得她呼吸都重了几分。 夙苏仰起一张甜甜的笑脸,故作轻松道:“我开玩笑的。” 可那眼底流露出的悲伤,刺痛了凤明辰的心。 凤明辰紧紧握着拳头,他那一瞬真的想答应,不管这里的一切,带着夙苏离开京城,去任何地方,可是现在的他不能。 寒风渐渐升起,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寒风无情地吹拂着梅林,将那些盛开的梅花纷纷吹落,花瓣如雪花般飘飘洒洒,像一幅美丽而凄凉的画卷。 夙苏见凤明辰暮色沉沉的脸,脸上轻松之色,笑嫣嫣道:“逗你的,别在意。” 夙苏明白凤明辰有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无奈,有自己的追求。她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并不想给凤明辰带去困扰,她也不想让彼此之间的气氛变得太过压抑。 凤明辰微微撇开脸,久久才吐出一句:“抱歉。” 夙苏双手环胸,傲气的轻哼一声:“我才不会私奔,我就是要走也是正大光明的把你拐走。” 凤明辰心跳得很快,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眼底却强力保持着平静,淡如春水。 夙苏招招手:“回去了,出来好久了。” “姐姐。” 这时,远处传来玉潇呼唤的声音。 夙苏听到声响停下脚步,抬头朝着声音来向看去,玉潇从远处朝着她奔袭而来。 夙苏脸上顿时张扬着和煦的笑,随手抓起一把雪团了团。 眨眼间,玉潇已经来到夙苏面前,清澈的少年,眼中尽是喜色。 夙苏直挺挺将手中雪球扔到玉潇脸上,雪球捏得并不严实,在玉潇脑袋上炸开,雪敷了他一脸,像是做了个面膜。 夙苏哈哈大笑。 玉潇抹去脸上的雪,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从地上团起一个雪球朝着夙苏扔去。 夙苏一个旋身躲开,然后就朝梅树后面躲。 玉潇又团起雪球,追着夙苏跑去。 一人站在一棵树后面,雪球像是密集的雨点飞向对方。 伤害全被两棵梅树挡住。 最后,两人也不团雪球了,直接用手抄起地上的雪抛向对方,扬起一片雪雾。 欢快的笑声在雪地里回响。 凤明辰抱着一束红梅远远看着,唇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凤景奕寻声找过来,见玉潇和夙苏在撒欢玩耍,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最后落在了凤明辰身上,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五哥。” 凤明辰微微颔首。 凤景奕是来找他们回去的,小院那边已经备好午膳,朝着夙苏那边喊道:“嫂子,昀白已经备好了午膳。” 夙苏听到声音,当即就停下手,玉潇也停了手。 第352章 一起游戏 夙苏和玉潇两个人玩得十分欢脱,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碎雪,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夙苏轻轻拍落身上的雪花,然后细心地帮助玉潇拍去身上的积雪。 夙苏打雪仗玩得高兴,可那双白皙的手却被冻得通红,这会冻得直搓手哆嗦呢! 凤明辰故意落在最后面,悄悄靠近夙苏,轻轻地握住她冰冷的手,给她暖手。 夙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小院门口,东方焱靠在墙上,东方玉与凤安嘉翘首以盼,玉临望着梅林目露愁色。 看到四人回来了,几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那会注意力都在叶菀心身上,反应过来才发现夙苏不见了,几人也没声张,悄声出来寻找。 玉临眉宇间有担忧之色,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玉潇挥舞着双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姐姐打雪仗玩雪呢!” 玉临余光落在夙苏身上,他竟隐隐有些心疼夙苏,那种感觉很奇怪,心里也闷闷的,怕她受委屈,又怕她伤心。 沐云舒与凤昀白迎上来,沐云舒拉起夙苏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夙苏一派消散安然模样,微微松了一口气。 凤昀白笑道:“嫂子你去哪了?四哥带菀心……” 沐云舒手肘狠狠捅了凤昀白一下,打断凤昀白的话,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凤昀白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他真的是脑抽了。 夙苏捂嘴偷笑。 东方焱细细品味夙苏的神情,见她神情淡然,他自己反而心绪不宁。 夙苏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我饿了。” 凤昀白连忙把人带去饭厅用膳,热腾腾的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夙苏一道道菜品尝过去,还抽空给玉潇夹菜。 一个个眼神落在夙苏身上,没有动筷。 夙苏见他们都不动,嘴里的肉突然不香了,蹙眉问道:“你们不吃吗?看着我做什么?” 玉临暗暗叹口气,若是在场人知晓是夙苏救的叶菀心,条件是和离,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了。 凤昀白轻咳一声道:“额……嫂子,那个叶菀心和四哥,他们……” 沐云舒听到凤昀白又提起叶菀心,脸色一冷,给凤昀白嘴里塞了一只鸡腿。 夙苏浅浅笑道:“我知道,你四哥早就和我说过了,叶菀心历经苦难回来,这不好事嘛,你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又齐齐松了一口气。 唯有沐云舒眼底透着一丝心疼,叶菀心是被簇拥着那个,夙苏反而有些无人问津,就是跑出去半晌,也只有他们几人还会惦记。 沐云舒余光不时望向夙苏,若不是夙苏,她怎会有现在的幸福,她希望夙苏也能幸福。 饭后,丫鬟们将圆桌收拾干净,奉上茶水点心。 凤昀白见众人神情低迷,活跃气氛提议道:“我们要不先玩点什么?” 凤景奕道:“四嫂点子多,要不四嫂说说玩什么。” 没有人异议,目光又齐齐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打量周围一切,指尖轻轻刮了刮下巴,冥思片刻,道:“咱们来击鼓传花,玩真心话大冒险,办不到的人自罚三杯。” “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怎么玩?” 他们往日里也玩击鼓传花的,输了的人表演才艺,吟诗作对的,真心话大冒险还真没玩过。 夙苏让丫鬟准备一块红布,三下五除二就折成一个绣球花。取来一只筷子,轻轻敲击桌面,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击鼓传花的规则就不说了,最后到了谁手里谁认罚。第一局我来开,也由我来问,输得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真心话由我来提问,要实话实说。大冒险则是我提出要求,按照我的要求做到,要求不触及道德和法律底线。下一个提问的人由上一个受罚的人担任。当然,若是选好了却不想回答或者做不到的,就自罚三杯酒,每人只有一次喝酒免罚的机会。” 凤昀白当即拍手称好。 夙苏一脸正色道:“最后,我要叮嘱一点,这个游戏主打一个玩玩得起,不许耍赖,也不许带私人恩怨。” 夙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眼底带着几分邪笑:“有没有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人想退出,夙苏满意的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拿酒和酒杯来。 等东西送上来,夙苏先倒了三杯酒。 夙苏把绣球扔给凤昀白开球,她则闭上眼开始敲击桌面。 绣球在众人手中翻转腾飞传递。 夙苏突然停下,睁开眼,见绣球在凤景奕手里。 夙苏邪邪一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凤景奕对上夙苏那略带邪性的笑容,背脊微微发凉,站起身躬身一礼道:“我选大冒险,嫂子,轻罚。” 夙苏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话:“亲你六哥一下。” 凤景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夙苏眨巴眨巴眼,狠狠憋着笑。 在场其他人先是震惊,然后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凤景奕。 凤昀白当场抗议道:“嫂子,你这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啊!” 夙苏挑挑眉:“玩这个游戏当然是越怪越有意思。” 凤景奕嘴角微抽,望着凤昀白,他下不去嘴,弱弱问:“我能选真心话吗?” 夙苏决定放凤景奕一把,笑嘻嘻道:“鉴于大家第一次玩,你又是第一个倒霉蛋,就允许你重新选,接下来,任何人选好都不许变。” 凤景奕拱拱手,表示感谢,端起茶杯抿一口压压惊。 夙苏问道:“你最后一次尿床是在几岁?” 噗!凤景奕口中的茶水喷出,还被呛到,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向夙苏。 众人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就狠狠憋笑。 夙苏调皮的眨眨眼,催促道:“景奕,快点啊!” 所有人目光齐聚凤景奕,一脸期待他回答这个问题。 凤景奕脸通红一片,深呼吸,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七岁。” 凤昀白最先破功,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他人还在苦苦坚持,脸都憋成猪肝色。 凤景奕咬牙切齿叫道:“六哥……” 凤昀白赶忙转移注意力,看向夙苏问道:“你们以前玩也那么……” 夙苏啧啧一声,拿着筷子轻轻摇了摇,笑道:“我已经很收敛了,我以前和朋友们玩得更花。” 第353章 游戏继续 有了夙苏这波打样,凤景奕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坑下一个人,朝着夙苏要那根能定生杀大权的筷子。 绣球被抛到夙苏手里,夙苏颠了颠绣球,笑嘻嘻道:“有请下一个受害者。” 众人眼底微抽。 凤景奕迫不及待的说了声“开始”,闭眼开始敲击桌面。 夙苏手中的绣球却迟迟未动,一个个望着夙苏手里的绣球,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夙苏突然将绣球抛给了凤昀白,然后凤景奕敲击声就停了。 凤昀白望着手里还未来得及抛出去的绣球,欲哭无泪。 凤安嘉先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凤昀白一脸哀怨:“嫂子……你耍赖皮。” 夙苏撇开脸偷笑。 “六哥啊!”凤景奕一脸坏笑,“你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凤昀白一脸不情愿,“选真心话。” 凤景奕一脸坏笑,看向夙苏道:“嫂子,你来问。” 夙苏得了特令,一脸嘚瑟的笑。 凤昀白望着夙苏那表情,只觉得后背揪得紧,“嫂子,手下留情。” 夙苏坏坏一笑:“昀白,你做过最调皮捣蛋的事是什么?最后是什么结果?” “咳咳咳……”凤昀白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只觉得天降暴雪把他冻傻了,这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一双双眼睛齐聚凤昀白,他们也好奇。 凤昀白抿了抿唇,缓缓道:“六岁那年,趁父皇睡着了,我偷偷拔了父皇的胡子,父皇疼醒了,打了我屁股一顿。” “哈哈……”凤景奕最先没憋住。 随后就是一室哄堂大笑。 凤昀白涨红了脸,他在小时候是调皮捣蛋了点,可那不是小时候嘛! 游戏继续,这次的受害者是东方焱。 东方焱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你们都选真心话,那我就偏偏要选大冒险吧!” 凤昀白嘴角微微上扬,当即向夙苏投去一个眼神,暗示她将提出要求的权力交予她。 夙苏心领神会,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后,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轻声细语地说:“好呀,那你就从这道门出去,然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你需要走上前去,认真地问他一句:‘我美吗?’记住哦,一定要严肃且真诚的问!” 东方焱嘴角微抽,他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夙苏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催促道:“快去吧!” 东方焱咬咬牙,心一横,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推开房门,迈步向外走去。 夙苏见状,放下手中的茶杯,朝众人轻轻挥挥手。 东方焱深吸一口气,目光紧张地四处扫视着,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碰到个丫鬟。 此刻,他唯一的奢望就是别碰上其他人,否则他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凤冥夜缓步经过,看到东方焱那副四处观望,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听到凤冥夜的声音,东方焱身体猛地一怵,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朝他走来的凤冥夜,顿时一阵无语。 夙苏此刻正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凤冥夜,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东方焱走去。紧紧捂住嘴巴,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笑声发出声来。 而在夙苏的身后,一群人挤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兴致勃勃地观望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东方焱此刻真是懊悔不已,心中暗自懊恼不已:我这是何苦呢?非要逞强…… 凤冥夜看着东方焱那副怪异的模样,再次开口询问道:“在做什么?” 东方焱深吸一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极其严肃而又真诚的表情,认真地问道:“我美吗?” 听到这话,凤冥夜瞬间愣住,脑海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哈哈哈哈……”凤昀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先破功。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憋不住了,一个个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 东方焱尴尬地回头望向躲在门框后的几个人,见他们正躲在那里偷笑。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捂着脸,转身撒腿就跑。 凤冥夜站在原地,一脸茫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夙苏和其他人则悄悄地退回了屋里,笑得前仰后翻。 东方焱捂着脸回来的,他涨红着一张俊脸,催促道:“继续,下一个。” 绣球又被抛起来,众人此时只觉得这个绣球就是个烫手山芋,谁碰到的第一时间就是抛出去。 绣球又回到了夙苏手中,与此同时,敲击声也戛然而止。 东方焱缓缓睁开眼睛,见绣球落在夙苏手里,目光灼灼,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仿佛带着一丝复仇的快感。 夙苏眨眨眼,直接道:“真心话。” 东方焱轻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夙苏直视东方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有!” 东方焱继续追问:“是谁?” 夙苏微微一笑,那双明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透着几分狡黠与俏皮:“这是第二个问题。” 东方焱轻拍脑门,他错过了一个坑夙苏的大好机会。 东方玉白了自家哥哥一眼,觉得自己哥哥问了个没意义的问题,四嫂当然是喜欢四哥了。 沐云舒是个细腻的女子,她直觉告诉她,夙苏喜欢的人绝对不是凤冥夜。 “好了,下一个。”夙苏摇了摇手里的绣球,打断众人的遐想。 游戏继续开始,绣球在空中画出一道急促仓惶的弧线。 这次,绣球落在凤明辰的手里。 夙苏望着凤明辰,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灵动的眸子溜圆,透着几分狡黠:“我比较好奇宸王殿下面具下的脸。” 夙苏这么一说,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涌向凤明辰,他们所有人都好奇,只是凤明辰就是回归皇家,那面具却从不摘下,东储皇都默认他可以一直戴着面具。 凤明辰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万分歉意道:“我自罚三杯。” 紧接着,三杯酒被他一饮而尽。 夙苏挑挑眉,其实凤明辰可以选择真心话的。 这时,门被敲响,紧接着门就被推开,宁王世子凤行知站在门口,脸上笑容和煦,笑道:“你们这好生热闹。” 而他身后,还站着凤冥夜和叶菀心,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第354章 与卿初见 叶菀心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先是朝着在场众人轻轻一福身,随后特意朝着夙苏行了一个万福礼,动作优雅大方,声音清脆悦耳:“见过楚王妃。” 叶菀心一袭浅紫色的罗裙衬得她肌肤如雪,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婉可人的气质。 夙苏朝着叶菀心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叶菀心心中一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保持着温柔和善的笑容,问道:“大皇姐他们准备要去赏花,特意让我们过来问问,要一同去吗?” 听到这话,东方玉、沐云舒和凤安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默契的交流。 东方玉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疑惑,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凤安嘉则是脸色微微垮下来,面露不满:她这是逾越了。 沐云舒的目光落回夙苏身上,眉头微微蹙起。 凤昀白答道:“去吧!”本来他就是邀请大家来赏梅的。 沐云舒悄悄在凤昀白背上狠狠捏了一把。 凤昀白痛得五官微微扭曲,还是生生忍住了,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乖乖巧巧、又委委屈屈看向沐云舒。 夙苏保持微笑,点了点头答应。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梅林,赏梅踏雪。 众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叶菀心似有心事,她几次三番看向落在后面的夙苏,故意落在人群后面。 待走到一处岔口时,叶菀心突然停下脚步,等着夙苏过来后,她对着夙苏轻声喊道:“楚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夙苏看到叶菀心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向远处走去,渐渐远离了其他赏花的人,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夙苏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叶菀心,躺在寒玉床上的叶菀心,容貌妍丽却死气沉沉。 如今活蹦乱跳的,端庄秀丽,夙苏反而莫名喜欢不起来。 叶菀心也在打量夙苏,夙苏脸长得很好看,身形单薄,柔柔弱弱,没有气势,配不上凤冥夜。 这段时日,她打听过这位楚王妃的出身,偏远之地养大,身体柔弱,病体缠身。 “不知叶姑娘有何事要与我聊?”夙苏率先开口问道。 叶菀心看着夙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 她这才缓缓行一礼,笑道:“王妃与令姐长得真像,少时见过令姐,令姐傲然美艳,宛若这雪中红梅,凌寒独开,王妃温柔娴静,别有风姿。” 夙苏眼底流露出一抹别有深意,脸上保持温柔和煦的笑容,用夙嫣然来贬低她吗?有意思! 叶菀心真的是他们口中那个温婉知礼的人吗? 叶菀心见夙苏面容未变,眼底划过一抹淡淡鄙夷,笑道:“多谢王妃照料师兄,师兄身边有王妃这样的妙人,乃师兄幸事,王妃辛苦了。” 夙苏挑了挑眉,“叶姑娘言重了。” 夙苏唇角依旧是浅浅笑意,叶菀心这话有点意思,既是王妃,何谈辛苦,就算是要答谢,也轮不到她一个师妹不是嘛! 叶菀心见夙苏面色未改,眼底一紧,便伸手拉住夙苏的手,言笑晏晏道:“你我之间以后还需好好相处呢!” 说罢,叶菀心脚下一滑,就要往后摔去。 夙苏反手抓住叶菀心嗯胳膊,轻轻一用力就把她带起,还好心伸出另一只手给她稳住身形。 夙苏似笑非笑道:“叶姑娘可要小心些,雪地湿滑,若是摔了碰了,我没法和王爷交代。” 叶菀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多谢王妃!” 夙苏扯了扯嘴角,生硬的扯出一个僵硬笑容,旋即转身离开,眼底一片冰冷,刚才叶菀心根本就是故意要摔倒的。 夙苏幽幽叹了口气,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她能够理解叶菀心的感受,毕竟于叶菀心而言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四年,而自己的心上人不仅有了妻子,还有了一群妾室,这种打击换做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甚至会发疯。 夙苏可以理解叶菀心的做法,但是并不认同。 夙苏又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沉沉低声道:“叶姑娘,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相处和气些对大家都好。” 叶菀心被夙苏的话惊到了,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夙苏。 夙苏径直走了。 在高处见到凤昀白和沐云舒几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几人没多说什么,毕竟都看见夙苏与叶菀心单独去说话了,就是好奇也不好多问。 寒冷的风吹过,夙苏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也变得有些苍白,让她看起来十分单薄和脆弱。 夙苏脸上浮现几分虚弱之色,道:“昀白,我有些累了,想先回王府了。” 凤昀白刚被沐云舒好好教育了一番,关心道:“怪我不好,四嫂身子刚养好,受不得冻,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王府。” 一旁的凤明辰突然道:“我送她回去吧!你记得与四哥说一声。” 凤昀白毫不迟疑的点头,或许是以前一些习惯,他丝毫没觉得由凤明辰送夙苏回去有啥不妥的。 夙苏与凤明辰折身离开。 凤昀白望着夙苏的背影隐隐有些歉意,他今日这赏梅宴,办得有些不妥。 凤明辰紧跟着夙苏的步伐,轻声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夙苏扬扬眉梢,回凤明辰一个大大的笑容,神态轻松淡然,还调皮的眨眨眼:“我装的,我就是想回去了。” 凤明辰陪着夙苏先回小院找小清和云红。 小清和云红见到凤明辰时还是愣了一瞬,她们不明白,王府侍卫怎么突然变成了五皇子殿下,但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凤明辰送夙苏到楚王府门口,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走了。 小清从马车里抱出那一束红艳艳的红梅,笑着说要拿回去给夙苏插瓶,就放在书案前,夙苏看了也心情好。 夙苏反而有点忧郁,在反思是不是她今日太放肆,是不是吓到凤明辰了。 第355章 予你分位 京城最近流传着一个消息,据说当年叶家遭受灭门之灾时,那位叶家小姐叶菀心身负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在江湖上一个神医那里接受治疗和调养。 如今,叶菀心终于康复,并回到了京城。 这位叶菀心可不是一般人物,她可是先国师的得意弟子,她的父亲更是功勋卓着的定南侯。定南侯曾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深受百姓爱戴。 如今定南侯一家遭遇不幸,全家被灭门,只剩下了这个孤女。 有传闻称,当今陛下曾经有意将叶菀心许配给四皇子,但尚未正式下旨,叶家就遭遇了这场灾难。 叶家当初是被仇家灭门的,全家上下不留活口, 鉴于此,很多人觉得陛下应该给予叶菀心特殊的关怀和优待。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围绕着叶菀心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给这个新年添了几分热闹, 正月初十,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夙苏和凤冥夜一同进宫参拜。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便直接前往静贵妃所在的宫殿。 静贵妃正端坐在高位之上,身着一袭宝蓝色的贵妃服饰,显得高贵而优雅。她的脸上洋溢着和煦柔安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夙苏和凤冥夜一同向静贵妃行礼问安。 静贵妃微笑着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接着,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夙苏,伸手拉住夙苏的手,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静贵妃的目光温柔而慈祥,嘴角挂着娴静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夜儿,你先出去吧,母妃与雅儿要说些体己话。” 凤冥夜微微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缓缓退出去。 一时间,整个厅堂只剩下夙苏和静贵妃两个人。 夙苏的脸上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笑容,做足一副乖巧样子。 静贵妃拉着夙苏坐下,眼中满是关切之情,轻声问道:“雅儿,你的身子可好?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 夙苏乖顺的回答:“多谢母妃关心,雅儿的身体已经康复,并无大碍。” 静贵妃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夙苏,轻声说道:“你这孩子如今管理着王府上下,很是辛苦,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夙苏恭敬又温顺的笑着:“劳母妃挂念。” 夙苏心里暗暗想着,静贵妃今天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但又不好直接开口,一直在寒暄。 静贵妃见夙苏乖巧,心头喜悦自胜,转头对身边的嬷嬷说:“把我给雅儿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吧。” 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后殿,没过多久,便端着一个红色的木托盘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举到夙苏面前。 托盘里摆放着两排精美的首饰,有珠钗、手镯、耳环等等,每一件都金光闪闪,坠着无数宝石,显得十分珍贵。 静贵妃眼中透露出一丝疼爱之情,温柔的笑着说:“你呀!年纪轻轻的,打扮得如此素雅,这些都拿回去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夙苏也不推辞,乖顺微笑着,答道:“谢谢母妃赏赐。” 静贵妃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嬷嬷将托盘拿下去。 静贵妃又拉住夙苏的手,面露忧愁道:“雅儿,你也知道,老五那孩子自幼不在本宫身边长大,如今回京了,与本宫却不亲厚,听说他与老四走得近。” 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夙苏眉尾轻轻扬起,心中不禁一紧,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雅儿不知宸王殿下……” 静贵妃听后悠悠叹口气,小心的嘱咐道:“你与夜儿在宫外,替母妃多照顾些辰儿。 夙苏微微点头,乖乖巧巧道:“雅儿与王爷会尽力关照宸王殿下的。” 静贵妃又道:“辰儿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也该早些开枝散叶” 夙苏抿抿唇,一脸轻松和煦,立即答道:“雅儿明白。” 静贵妃笑容温婉淑雅,像是交代出一件大事,满意的拍拍夙苏的手。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一声:“陛下驾到!” 随后,东储皇迈着步子走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陛下。” 夙苏与静贵妃齐声请安。 东储皇走过来拉起静贵妃,才又向夙苏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夙苏平身。 东储皇拉着静贵妃到高位上坐下。 东储皇望着下首坐着的夙苏,眼底有些许亏欠之色,道:“雅儿在这正好,夜儿那孩子有情义,求朕许叶家姑娘入楚王府为侧妃,朕已答允,雅儿可有异议?” 夙苏微微一怔,面露不解之色,这种事,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必要问她。 夙苏眼底清明一片,乖乖巧巧道:“回父皇的话,王爷早先已同儿臣说过,儿臣并无异议,只是……” 静贵妃却幽幽叹口气,打断夙苏接下来的话,面露心疼之色,与东储皇轻声说道:“菀心那丫头自幼与夜儿一起长大,还同拜先国师为师,先国师还曾说菀心与夜儿八字最合。也是命苦,当年陛下想将她赐给夜儿为正妃,没想到先出了那样的事,菀心也下落不明。” 夙苏心底微动,静贵妃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东储皇一想起叶家就满心愧疚,叹道:“叶家战功卓着,却遭歹人迫害,如今独留下一个孤女,朕也于心不忍,总想多补偿一些,以告慰叶家英灵。” 夙苏这时却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皇,叶家劳苦功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叶姑娘孤苦无依,父皇应多加安抚,求父皇赐叶姑娘平妻之位,位同王妃。” 夙苏声音掷地有声,清脆响亮。 东储皇眼底微动,他对上夙苏那双清明透亮的眼,悠悠叹口气。 他心里很清楚,这对于夙苏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但如今局势如此。毕竟叶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东储皇需要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一旁的静贵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本以为夙苏会提出别的请求,却没料到她竟要求为叶家女赐婚。 她只是想借此机会提醒夙苏,让夙苏日后对即将嫁入楚王府的叶菀心多加关照。 东储皇微微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朕亏欠叶家许多,赐叶家姑娘为楚王平妻,封为楚安妃。” 夙苏眉眼含笑,真心实意为凤冥夜高兴,缓缓福了福身道:“儿臣替楚王谢过父皇恩赐。” 第356章 上元佳节 东储皇觉得亏欠夙苏,当即又吩咐道:“楚王妃纯善懂事,赐黄金千两,玉器十件,锦缎十匹,另赐京郊庄园一座。” 夙苏眼底闪着金钱的光,微微低头,生怕被人看出来,强行压制住激动的语气,乖顺答谢道:“谢父皇赏赐。” 东储皇满意的点点头。 静贵妃望着夙苏,眼底温柔,尽是满意之色。 凤明辰也进宫请安,被留下来一同用午膳。 静贵妃见所有孩子都在,心底既满足又高兴,只是望向凤明辰时,眼底满是歉意和牵挂,还有深深的愧疚。 午膳间,东储皇宣布了叶菀心入楚王府为平妻之事,十六上朝时,会昭告天下。 凤明辰余光扫过夙苏,见她一脸轻松自在,心底也随着松了一口气。 凤冥夜眼底浮现喜悦之色,可当他知晓是夙苏求来的,他望向夙苏时,夙苏正小口小口尝着美食,一脸怡然自在,他眼底却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失落。 午膳后,夙苏同凤冥夜与凤明辰一起出宫。 凤冥夜眼底透着好奇之色:“母妃今日与你说了些什么?” 夙苏白了凤冥夜一眼,静贵妃都说是体己话了,还问?没礼貌。 夙苏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望着凤明辰道:“母妃说宸王殿下年纪不小了,我身为皇嫂,让我给看着,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安排进宸王府,给宸王殿下开枝散叶。” 夙苏最后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笑意盈盈。 凤明辰眼底微沉:“你答应了?” 夙苏笑呵呵的点点头,脸上故意装出一派自然轻松道:“那是自然啊!宸王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好替你留意着。” 凤明辰心底微微抽疼,一阵阵酸涩蔓延开。 三人在宫门口分开。 马车行至大街上,夙苏悄悄掀起车帘一角,路两旁张灯结彩,各色各彩、各形各样的彩灯连成一片,甚是好看。 夙苏兴致勃勃道:“王爷,上元节那日……” 凤冥夜没等夙苏话说完,就爽快答应:“玩去吧!” 夙苏无声的拍拍手。 凤冥夜却突然问道:“你为何会给菀心求平妻之位?” 夙苏毫不掩饰的白了凤冥夜一眼,微微靠近凤冥夜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傻,一年后,我走了,叶姑娘就能名正言顺做你的正妻,若只是侧妃,陛下有可能会重新选个王妃。” 凤冥夜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他再看向夙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惜,夙苏此时正在拔自己的手指,想着回去找三个麻将搭子搓麻将呢。 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一天,京城陷入了一片热闹之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沉浸在节日的喜悦氛围里。 夙苏将院里的丫鬟们都打发出去玩耍,自己则戴上一顶帷帽,自己也出了门。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人潮汹涌,好一派热闹繁华之景!彩色灯笼高悬于街道两侧,照彻夜空,宛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整座城市。 夙苏身着一袭娇艳红色长裙,裙袂飞扬,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在她手中还提着一盏精致的莲花灯,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感受着这份喧嚣与欢乐。 不知何时,夙苏竟被人群挤到一座高楼前,这座楼阁被彩灯装点得美轮美奂,斑斓惊艳。 在二楼的露台上,一群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宛若惊鸿。 夙苏微微掀起帷帽一角,露出一张脸来,将那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痴痴望着二楼跳舞的女子。 姑娘们的腰,是杀人的弯刀。 恰好这时,凤明辰、凤景奕和东方焱从楼里走出来。 “四嫂?”凤景奕最先瞧见仰头观赏歌舞的夙苏,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凤明辰身体一僵。 夙苏恰好也看到他们三人,目光顺着他们的身影往上移动,落在了他们身后那栋高楼上的牌匾之上——“潇湘楼”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可是京城最大的妓院! 夙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嘴唇微微嗫嚅,最后朝三人悠悠吐出一句:“多注意身体!” 夙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三人听清。 凤明辰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凤景奕则是老脸一红。 东方焱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夙苏只是微微斜斜眼,眼底还浮起一抹坏笑。 凤明辰脸色沉沉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夙苏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把她往旁边拖去。 凤景奕和东方焱也赶忙跟了上去。 四人来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里,寻了个雅间坐下。 夙苏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热茶,眼神飘忽,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凤明辰身上弥漫着浓烈的胭脂味,夙苏心底却泛着委屈。 凤明辰低沉着声音解释道:“我们是去查案。” “哦!”夙苏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甚至连唇角都无法压制住,一本正经道:“我明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我能够理解的。” 越描越黑。 凤明辰脸上泛起一抹急色,再次且郑重道:“真的是查案。” 凤景奕与东方焱也连声附和,虽然去青楼楚馆不算什么,可他们就是不想被误会。 夙苏眨眨眼问道:“查什么案?” 凤景奕面露危难之时,在纠结朝中之事应不应该给夙苏说。 凤明辰低声道:“贪污受贿,妓馆藏影。” 夙苏一听是正经案子,也就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同情不已,小声嘀咕道:“真是辛苦,三个单身狗上元节还要查案。” 在东储,上元节是一个充满浪漫氛围的情人节,在这一天里,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会相约在一起去赏花灯、尽情地游玩,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时光。 凤景奕好奇问:“嫂子,四哥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出来?” 夙苏耸耸肩,完全不在意的回答:“不知道,我一个人出来溜达,你四哥也是同意的。” 凤景奕有些担忧,关心道:“那你应该多带几个人,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今日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若是遇到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很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夙苏笑笑,连连点头称是,她倒是想让凤明辰陪她来,可这人都好久没和她联系过,人都找不到。 第357章 热闹升级 夙苏脸上浮现委屈之色,凤景奕一想到凤冥夜可能是陪叶菀心去了,心里竟有些愧疚。 凤景奕轻咳一声:“今日之事已了,嫂子,我们陪你去看花灯。” 夙苏当即点头如捣蒜,眼角余光瞟向凤明辰。 没有人反对,四人走进热闹的街道中。 街上杂耍,有人撒了赏钱,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街头巷尾,小摊林立,各种小吃、饰品的摊子,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卖汤圆的摊位前热气腾腾,那白白胖胖的汤圆在锅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猜灯谜处更是热闹非凡,人们围在灯笼下,苦思冥想,一旦猜中,便会赢得阵阵喝彩,还有送上的彩头。 盈香楼外也摆了灯谜,头彩是一坛子春日雪。 掌柜笑呵呵道:“这坛春日雪是特意留下的,答对小店所有灯谜,春日雪就作今日头彩。只要答对其他灯谜,亦有好酒相送。” 引来人群一阵骚动喝彩声。 夙苏倒是没兴趣,她前后收了三坛春日雪,还有一坛没开封呢! 凤景奕和东方焱倒是兴趣盎然,两人当即加入那猜灯谜大军中。 夙苏与凤明辰并肩站在圈外。 夙苏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问:“潇湘楼好玩吗?美人多不多?” 凤明辰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升起,他真的是无辜的,赶忙先解释:“真的是去查案。” 夙苏凑近凤明辰,轻嗅一下,脸色阴沉沉的,咬牙切齿又阴阳怪气的说:“美人环绕,细腿纤腰,香粉不散,脂香扑鼻,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玩得挺花嘛!” 凤明辰听到夙苏这声音,心底紧张起来,连忙再次解释道:“真的没有。” 夙苏双手环胸,脑袋扭开,冷哼道:“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信你个鬼。” 凤明辰眼底闪过慌乱之色,刚想开口,眼角余光扫到一侧走来的人,闭口不言。 夙苏见凤明辰不说话也不解释,更生气了,想数落两句,就瞥见正凑近的凤冥夜和叶菀心。 不是冤家不聚头。 叶菀心一瞧见夙苏,快步就来到夙苏跟前,眼睛在夙苏与凤明辰之间来回打量,眉眼弯弯,浅浅笑道:“王妃姐姐和宸王殿下关系真好。” 叶菀心眼底闪过一缕淡淡的厌恶,不易被人察觉,但那一抹情绪还是被隐藏在了眼底深处,她不喜欢夙苏,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厌恶。 那日在梅林,大公主她们都夸夙苏温柔和顺,除了身子弱一些,是个挑不出一点错处的王妃。 叶菀心心底委屈,心有不甘,凭什么?明明她才应该是那个站在凤冥夜身边的女人!就因为她受伤睡了一觉,错过了这四年。 为什么她回来后,所有人的心都偏向了夙苏呢?如果不是当初发生了那些变故,现在与凤冥夜并肩而立的人,应该是她啊! 叶菀心心底泛起一股难以消除的怨念和厌恶,她觉得就好像她的一切都被夙苏给替代了。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她就是看不顺眼夙苏,想要夙苏消失。 夙苏淡淡回之一笑,浅浅笑道:“比不上叶姑娘和王爷青梅竹马。” 凤冥夜对夙苏与凤明辰同时出现,并没有过多在意。 凤明辰下巴微抬示意前方,轻松平常道:“景奕和东方小侯爷正在盈香楼猜灯谜,盈香楼今日的头彩是春日雪,四哥不过去一起玩玩?” 凤冥夜与凤明辰那是形影不离多年,好兄弟变成亲兄弟,任谁一开始都不自在,可继续相处下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凤明辰从暗处走到阳光下了。 凤冥夜望着灯谜下团团转的凤景奕和东方焱,也来了几分兴趣。 叶菀心挽起凤冥夜的手臂,亲昵道:“师兄,我们也去玩玩,这么多年,我也想尝尝春日雪是否还是原来的滋味。” 叶菀心眼角余光不时扫过夙苏,隐隐还有炫耀之意。 凤冥夜旋即答应,两人也迈进盈香楼,猜起悬挂的灯谜。 凤明辰带夙苏去对面的汤圆摊子坐下,又去买了许多吃食零嘴。 小摊子的汤圆清甜软糯,桂花酒酿香甜。 夙苏嘴就没停过,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盈香楼。 身侧人来人往,夙苏懒懒得伸了个懒腰,吃得有些撑了,凤明辰完全是把她当猪养。 就在夙苏伸懒腰的空档,盈香楼里又进了另一个显眼人物,太子凤城凰,他的身侧紧紧贴着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子,不是谢凌菲。 太子一进盈香楼,除了凤冥夜几人,其他猜灯谜的人顿时作鸟兽散去。 凤城凰与凤冥夜此时正面对面对峙着,电光火石,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盈香楼掌柜额角滑落几滴冷汗,他是谁都得罪不起,赶忙后退几步。 这盈香楼是专打巅峰赛。 夙苏见到太子脸,脸色一凛,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站起身,三两步穿越人群,走进盈香楼彩灯下。 凤明辰眼底微沉,紧跟上去。 凤城凰瞥见走过来的夙苏和凤明辰,眼底涌动着阴鸷,阴恻恻笑道:“四弟妹和五弟也在啊!还真是热闹。” 凤城凰又看向叶菀心,笑道:“叶姑娘多年未见,倒是没太大变化。” 叶菀心皮笑肉不笑,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凤城凰眼底轻佻,眸光在夙苏与叶菀心身上来回打量。 “四弟好福气,享齐人之福。”凤城凰哈哈笑着,说着话还捏了身侧女子的腰一把。 女子娇嗔一声,身枝软绵绵的挂在凤城凰身上。 凤城凰身侧的女子捂着嘴唇轻声偷笑,用一种尖锐而讽刺的口吻说道:“早就听说楚王妃不受楚王待见,楚王殿下心里另有他人,楚王妃在王府待遇不如一个侧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楚王殿下得了新人,莫要忘了旧人。” 众人都沉默不语,凤冥夜看向凤城凰的眼里只剩下嗜血冰冷。 夙苏静静地站着,看白痴一样看着女子,这话是能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凤明辰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却被夙苏一个眼神压回去。 凤明辰乖乖往后退了半步,不妨碍夙苏的发挥。 夙苏作为一个称职的王妃,那可要时刻维护王府的颜面。 第358章 笑里藏刀 夙苏轻咳一声,眼眸浅浅扫过想出头的几人,让他们先等一等。 凤景奕和东方焱微微对视一眼,先保持沉默。 夙苏先朝着凤城凰微微福了福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随后手指着那女子,一脸无辜茫然又好奇地问:“太子殿下,这位是?” 凤城凰搂着女子的芊芊细腰,宠溺地看着她,微笑着介绍道:“是本宫新得的妾室春雪,江南来的美人。” “哦?这样啊?那请问这位春雪夫人,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谣言的呢?”夙苏的声音平静而冷漠,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个妾室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后面是谁指使的不言而喻。 春雪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夙苏会如此反问,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夙苏冷冷睨了春雪一眼,唇角的笑容异常和煦:“道听途说,做不得真。” 夙苏目光又在太子身后四处寻找起来,四处张望,满脸无辜和单纯,好奇地问道:“太子殿下,怎不见太子妃同行?” 凤城凰不知夙苏有何用意,就随口答道:“东宫诸事繁忙。” 夙苏一脸惋惜遗憾,脸上挂着和煦轻柔的笑:“太子妃辛苦了,今日上元佳节,讲究成双成对,太子殿下莫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凤城凰眼睛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突然,凤城凰抬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女子脸上。这一击力度之大,让女子直接被甩飞在地,她的脸颊瞬间肿胀起来,高高鼓起。 众人皆惊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凤城凰会如此突兀地动手打人,更想不到她下手竟然如此之狠。 春雪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脸委屈地凝视着凤城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凤城凰微微一笑,眼底却隐藏着阴鸷和嗜血的气息,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春雪刚入东宫,不懂规矩,是本宫管教不严。” 凤城凰冷冷地看向春雪,命令道:“去给楚王妃赔罪。” 春雪的背脊颤抖不已,她战战兢兢地爬到夙苏面前,磕头赔罪:“是春雪口无遮拦,请楚王妃见谅。” 夙苏微微撇开眼,沉默不语,没有对春雪的道歉做出任何回应。 凤城凰一脸和气的笑着,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老四你们玩,为兄就先走了。” 凤城凰看着凤冥夜几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恭送太子!” 凤城凰捞起地上的春雪,连拖带拽,眼底只剩冰寒一片,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菀心这时却忧心忡忡道:“王妃姐姐,你刚才话太……唉!若是得罪了太子,不是给师兄添麻烦嘛!” 夙苏眼底闪过无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春雪说的那些话,是太子指使的。 凤景奕望着凤城凰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低声道:“四哥与太子早就撕破脸皮了。” 叶菀心悠悠叹口气道:“太子自小诡计多端,我也是怕王妃姐姐得罪了太子。” 凤冥夜望着夙苏,眼底浮上一抹浅笑,笑道:“你这气性挺大!太子心思阴毒,还是多小心些。” 叶菀心笑意盈盈,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却握得生紧。 夙苏扯扯唇角,当初凤城凰让人给她下毒,害得她丢了半条命,又在重山安排刺杀东储皇,牵连他们受伤,早就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了,不死不休那种。 叶菀心又挽起凤冥夜的手臂,娇俏的笑着:“师兄,我想去放河灯。” 凤冥夜微微点头,看向夙苏,眼底情绪不明。 夙苏连忙接话:“王爷,我想留在这,尝尝春日雪。” 凤冥夜也不强求,嘱咐夙苏道:“今日人多,多注意安全,晚些时候,送她回王府。”后一句是对凤明辰说的。 凤明辰微微颔首应下。 盈香楼的掌柜这时才从门口走出来,他抹去额角沁出的细汗,谄媚笑着。 送走两人,凤景奕继续去猜他的灯谜,今日这坛子春日雪,他势在必得。 最后,凤景奕也是得偿所愿,拿下盈香楼的头彩。 凤景奕抱着那一坛子酒,宝贝得很,献宝一般:“我们找个地方喝了它。” 落霞楼里很是热闹,彩灯多姿多彩,夙苏四人在二楼临街雅间落座。 从窗口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下方街道上正在表演的舞龙舞狮队,他们灵活地穿梭于街巷之中,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大街上人头攒动,笑语欢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窗外不断有绚丽多彩的烟花升起,将整个夜空都渲染成一片璀璨夺目的色彩。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终是夜深人终散,喧嚣人往皆散去。 最终,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小摊贩已收摊回家,街上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徘徊。 凤明辰送夙苏回楚王府,夙苏走在前面,凤明辰跟在她身后,保持两步距离。 街道两旁的灯笼摇曳,映照着他们的身影。 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无尽的寂静。 杀气! 突然间,四个黑衣蒙面人如同幽灵般从角落里窜出。他们身手矫健,动作迅速,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手中闪烁着银光的利剑,才能让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凤明辰将夙苏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冷酷至极,透露出丝丝寒意,凌厉的目光如刀般扫视着那四个黑衣人。 夙苏紧紧抓住凤明辰的衣摆,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而紧张地张望着眼前的一切。 四个黑衣人一言不发,手中的剑刃飞舞,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两人砍去。 刀光幽幽,寒气逼人。 凤明辰的反应速度极快,他瞬间拔剑四顾,剑光闪烁间,一股剑气破空鸣响,三名黑衣人已然倒地身亡。 剩下的一名黑衣人也身受重伤,大口鲜血从口中吐出,难以再战。 凤明辰回头看夙苏:“要问问是谁干的吗?” 夙苏轻轻地摆了摆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她的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幽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平静地说:“没有必要,瞎子都知道这是太子干的。” 凤明辰唇角微勾。 黑衣人双目圆睁,深知任务已经失败,咬牙咬破牙缝中的毒药,最终躺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359章 宅中阴魂 正月十六,新年的第一次早朝显得格外庄重肃穆。 群臣们早早地来到了朝堂之上,怀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当钟声响起,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高呼万岁。 东储皇坐在龙椅上,神情威严,他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群臣,然后开口宣布:“众爱卿平身!” 群臣们站起身来,整齐地站成两列。 东储皇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朕今日有一重要旨意要宣布。” 东储皇微微摆手,一旁的高公公宣读圣旨。 “定南侯叶家为国征战,功劳卓着,却不幸遭奸人所害,令朕痛心疾首。叶家孤女叶菀心。朕决定赐予她殊荣,封她为楚王平妻,并册封为楚安妃,将于三月十二日以正妃之礼嫁入楚王府,由礼部筹办大婚诸事。” 这道旨意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群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都不敢贸然出声。 四年前,叶家遭贼人灭门,东储皇发落了护城司上下所有官员,将杀害叶侯一家的贼人凌迟处死。叶侯爷一家更是以国礼厚葬,叶侯牌位入太庙供奉。 如今叶家孤女还能得此殊荣,真是皇恩浩荡。 很快,东储皇这道圣旨传遍大街小巷。 叶菀心作为叶家的孤女,本就备受关注。如今被封为楚王平妻,更是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人人羡慕她的好运,毕竟楚王妃在大众眼中,就是个体弱多病,不管世事的人。 若是有一天,楚王妃没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妃。 叶菀心住在凤冥夜安排的一处别院中,照顾她的嬷嬷和丫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宣旨太监笑意盈盈进门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女子叶氏菀心,其性柔嘉,其行端方,宜家宜室,特赐为楚王凤冥夜为平妻,封楚安妃,钦此。” 叶菀心双手握着圣旨的手微微发颤,眼眶微微发红,落下激动的泪水。 “谢陛下隆恩!” 叶菀心送走宣旨的公公,心情舒畅,凤冥夜先前只说让她做侧妃,如今旨意下来却是平妻。 傍晚,凤冥夜来别院看望叶菀心。 叶菀心拉着凤冥夜的手,轻轻倚靠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满是激动之色:“师兄,谢谢你许我平妻之位。” 凤冥夜轻轻揽着叶菀心,柔声道:“平妻之位是王妃给你求的。” 叶菀心脸色一僵,伏在凤冥夜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敢确信的问:“是王妃姐姐求的?” 凤冥夜微微点头,唇边微微嗫嚅,并未多言其他。 得了凤冥夜肯定的回答,叶菀心更是一头雾水,她真没想到夙苏会给她求位分,难道是夙苏在欲擒故纵,又或者是图谋不轨。 东储皇选了几处空府邸,让凤明辰自己选择一个喜欢的。 凤明辰看后最终挑定了一处宅邸。 工部立即安排人手对这所宅子进行翻修和重新装修。 由于东储皇催得急,他们不得不日夜兼程地赶工。 这座宅子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每当夜幕降临,就会传来女子悲惨的哭声,更令人惊恐的是,有几个工匠在夜间看到一袭白衣在府内飘荡。 这些诡异的事件使得许多人感到害怕,甚至有几个工匠因为受到惊吓而陷入昏迷并发起高烧。 有传言说这座宅子不干净。 这处宅邸原本是东储某位位极人臣的一品大员所有。 十年前,那位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侵吞赈济灾民的银两,还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丧心病狂地放火焚烧了上万灾民。 东窗事发之后,这位官员被判处死刑,家中财产全部没收充公,全家上下被斩首示众,鸡犬不留。 说这位官员舍不得自己的家财,冤魂不散。 夙苏此时站在这座看起来已经有些破败的宅邸大门前,紧紧皱着眉头。 这座宅邸怨气汇聚,阴气极重。 尽管此时正值中午,但宅邸内阴气盘旋,久久不散,从宅子里吹出的冷风,让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夙苏双手抱在胸前,眉梢轻挑,瞄了凤明辰一眼,毫不掩饰地吐槽道:“我听说父皇寻了好几座府邸让你挑选,没想到你眼光这么独特,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座凶宅。” 凤明辰唇角微扬,笑道:“进去看看。” 宅子前院和京中宅子构造差不多,久无人居住,杂草丛生,风中夹杂着枯枝落叶腐烂的气息。 可房屋的梁木却依然坚固,没有断裂的迹象。当年建造这座宅邸的时候,使用的木料都是上等的。 这个后院非常特别,花园宽阔,种植着无数奇花异草,树木丛生,只是缺乏打理,乱糟糟的。 花园中心是一个比两个足球场还大的人工湖。 由于长期无人维护,湖水已经完全干涸,湖底也因缺水而裂开,露出了黑色的淤泥,还有破败的船只。 湖边楼阁,屋顶铺着青瓦,朱红色的柱子和门窗显得格外鲜艳。由于年久失修,这些颜色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剥落的现象。 凤明辰望着空唠唠的人工湖,笑道:“等修整好,给这湖里放上水,种上荷花,养些鱼,闲暇时可以钓鱼赏花。” 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夏天赏花摘莲子,秋天挖莲藕。 夙苏眼睛却落在湖边那五座凉亭,凉亭顶各坐着一只异兽,给凤明辰解释道:“这叫五兽聚福局,可惜主人家心术不正,福聚而散,若是大善之家,可保家族昌盛太平。” 夙苏拍了拍凤明辰的肩膀,“如果只看这里,你这宅子挑得倒是不错。” “可惜……”夙苏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忽闪忽闪的,泼了凤明辰一桶冷水:“还是个凶宅。” 凤明辰唇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这不有你呢!” 夙苏傲娇的扬了扬眉,顺着涌动流化的怨气,七弯八拐来到后院的角落的小院子。 院角处是一口水井,水井往外流淌着冲天怨气,如奔涌的瀑布之水。 一走进这个小院子,凤明辰就全身不舒服,那种皮肤被阴气包裹的感觉,皮肤浮起一层小疙瘩,背脊发紧发怵。 夙苏靠近水井,探出半个身子朝水井里看去,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井底,与夙苏来了个正眼对视。 第360章 悲惨遭遇 那是一张不成型的脸,一只眼睛被利器贯穿,另一只眼眸赤红,充满怨念,鲜红的血糊在脸上。 头上的长发连着头皮被撕扯开一半,微微耷拉着,脑袋只有一部分粘连着脊椎,倾斜耷拉在肩膀上,半个脑袋被钝器击打凹陷,露出浓白的脑浆。 纵使见惯各种死相的夙苏,都被吓了一跳,猛然退后三步。 凤明辰从后面扶住夙苏,往前探去,却被夙苏拉住手。 夙苏深吸一口气,又伏身到水井边,水井里并没有水,只有沉积的淤泥,女鬼也消失不见,却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通天的怨气。 腐败的尸气混合着淤泥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夙苏对尸气敏感,当即知晓那女鬼的身体就在这井下。 夙苏下意识抓紧凤明辰的手臂,微微喘息着,吩咐道:“找几个胆子大的,拿上工具来挖尸,再找一把红伞来。” 凤明辰应了一声,拉着夙苏先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后,重烨带着人和工具来了。 水井并不深,只是长时间没用,淤泥堆积。 夙苏坐在一侧,将红伞打开,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伞面上画出潦草的符文。 很快,一具女尸被挖出抬上来,尸体穿着一身粗布布衣,死相凄惨,脸上被淤泥覆盖,却没有腐烂的迹象,她的头发和指甲很长,像是还在生长。 重烨见惯生死,对这女孩都生出几分可怜。 夙苏眉头就没舒展过,凑近女尸细细打量,最后在女尸的头顶百会穴处,拔出一根三寸长钉。 长钉锈迹斑斑,粘连着一层血肉。 夙苏打着红伞往女尸身上掠过,众人只见一团不太清晰的黑影没入伞中。 夙苏将伞合上,朝着重烨郑重又严肃的吩咐道:“送去义庄,给她清理干净,找个缝尸人将她身体修补完整,买一副上好的棺木。” “是!”重烨恭敬的应下,夙苏语气太严肃,是他从没没见过的。 夙苏抱着红伞,扯住凤明辰的衣袖先走了。 两人去前院选了个较为干净的屋子,夙苏撑开伞,一团半透明的黑气浮在半空中。 夙苏手中凝出一团金色光团,径直挥出,打在黑气上。 黑气化作人形,夙苏再次见女鬼那惨烈的身躯,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凤明辰则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惊愕之色,深呼吸压下心中恐慌,其实多见几次也就习惯了。 女鬼的脑袋只有一点皮肉相连,血肉还在不断涌出,将身上的衣裳染成红色,一头黑发落在地上,指甲长约两寸长。 女鬼一双赤红怨眸再次与夙苏对视,旋即逃跑。 夙苏仅仅是轻轻挥了一下手,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女鬼紧紧吸住。 夙苏再随意一甩,女鬼就如同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般飞到了夙苏面前。 女鬼身上的怨气愈发浓郁,仿佛加湿器喷出的水雾一般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夙苏见状,眼神微微一沉,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女鬼一听到“报仇”这两个字,浑身的怨气瞬间变得更加汹涌澎湃,肆意涌动起来。 夙苏一道符纸打出,符纸贴在女鬼身上,封住女鬼的怨气,让女鬼清醒一些。 夙苏淡淡道:“说一说你的遭遇,我可以帮你报仇。” 女鬼幽幽的声音响起:“真的会帮我报仇?” 她的声音就像是有回信一般,在人耳朵里盘旋回响。 夙苏重重点点头。 女鬼缓缓诉说她的冤屈。 女鬼名叫林雁,家在京城清水巷,父母以卖豆腐为生,林雁长得俏丽漂亮,街里邻居都夸她长得好看。 可后来发生的事,林雁宁可不要这张好看的脸。 那日母亲生病,她与父亲到街上卖豆腐。 那日是林雁的噩梦,她在街上被中书令林家公子林尧看中,林尧将林雁强行拖走,林雁父亲追上去,被林家家丁暴打一顿,在街上就咽了气。 林尧是个变态,他将林雁拖到这处宅子里,在井边的小屋里强行侮辱了林雁。 林雁不从,咬伤他的手,他就拿起一根钉子戳瞎林雁一只眼睛。 林雁痛到极致,痛苦嘶吼,林尧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林雁脑袋上,将林雁脑袋砸得凹陷下去,血混合着脑浆喷到他的脸上。 林雁再也叫不出声来了。 林尧却笑得越发兴奋,他拿小刀割开林雁的头皮,连着头发扯下她的头皮。 这个时候,林雁还没有死,她痛得麻木了,叫不出声,但林尧畅快嗜血的笑声却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 林尧见林雁没死透,随手捡起那根长钉从林雁头顶直直插进去。 林雁彻底断了气。 林尧觉得林雁像个破烂的娃娃,可又不够破烂,拿起生锈的斧头,将林雁的脖颈砍断,只剩下一点皮肉沾着。 最后,林尧玩腻了,将林雁扔进了枯井里,还搬了块石头盖在水井上。 那石头在太阳下日日暴晒,阳气重。 林雁也就被封在枯井里,出不来,直到前几日,有工匠移开石头看井中是否有水,无意将林雁放了出来,可她行为受限,走不出这座宅院,白日里也不能出来。 夙苏幽幽叹口气,解释道:“她怨气确实很重,但只是普通怨灵,而非厉鬼。她身体头顶上的长钉贯穿百会穴,这是封魂的手段,让她魂魄不能离开身体太远。” 林尧也是歪打正着,将林雁阴魂封在她自己体内。 夙苏问道:“中书令林家?” 凤明辰答道:“林家在东储是世家大族,皇后的母家,盘根错杂,门下门徒众多,占据东储半壁官职,中书令林北寰是林家一个分支,也是皇后堂兄。” “哦……”夙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凤明辰眼底阴鸷嗜血,低声道:“我今晚提他的头来。” 夙苏狠狠白了凤明辰一眼,她知道以凤明辰有这个实力,进林家杀个人犹如探囊取物,可咱们都是文化人,要选用最优方案,死多简单,半死不活才是真理。 林雁身体微缩,失落不已,以为夙苏也是怕了林家。 夙苏是很民主的,望着林雁问道:“你想自己去报仇还是我们上个奏折给皇上?” 夙苏眼底阴寒一片,犹如寒冰炼狱,补充道:“如果你要自己去报仇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将你炼成厉鬼。” 第361章 生死不休 林雁剩下的那只眼睛里突然涌出浓浓的血水,沿着脸颊流淌下来,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她咬着牙,发出低吼的声音:“我要亲自去!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偿命,就是他死,我与他至死不休。” 夙苏鼓掌叫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我可以帮你,但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你先跟我回去。” 林雁歪着的脑袋微微一动,同意了。 夙苏迅速甩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符纸瞬间化为一道金光,将林雁笼罩其中。随着一阵光芒闪烁,林雁的身影消失不见,被收进了符纸之中。 夙苏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折叠起来,放入怀中。然后,她转过头来,对着凤明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觉得,如果宸王府挖出女尸的事情传扬出去,会在京城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呢?” 凤明辰嘴角微微上扬,立刻明白了夙苏的意图,轻笑道:“一个时辰后,整个京城就会传遍。” 夙苏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夙苏冷冷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倒是想看看林尧是否会感到害怕,是否会心虚。” 凤明辰点点头:“放心,我会派人盯着林家的一切动作。” 夙苏这下满意了,双手环胸,期待接下来的乱局。 凤明辰当即就让人将事给散播出去,还报到京府衙门,一方面又给京府衙门施压,一方面让人去查林雁还在世的家人。 一时间,宸王府挖出女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们纷纷猜测女尸的身份和死因。 凤明辰这时将林雁的身份公之于众,还广开告示,有凶手线索者,可领赏银二十两。 一时之间,京城众人群起激愤,街头巷尾议论不断。 隔天下午,凤明辰再见到夙苏,就给她送上一封书信。 夙苏打开大致扫了一眼,有人匿名写了一封举报信,信中将林尧半年前当街强抢林雁的细节细说明白。 信中还告知林雁父亲那日就被当街打死,林雁母亲听到消息也一病不起亡故了,已被街坊邻居筹钱安葬。 当时街坊邻居报了官,奈何林尧背靠林家,有皇后、太子撑腰,无人敢管。 后来便不了了之。 凤明辰眼底阴寒一片,“今日一早,一个小孩子送来的,那人给小孩一串糖葫芦,小孩年纪还小,记不住长相。” 夙苏幽幽叹口气,她能理解,这写信之人也是怕自己被报复。 夙苏眼睛滴溜溜一转,眼底划过一抹诡笑,沉声道:“如今,京城上下都已知晓此事,你此事将林家林尧伤害林雁的事传扬出去,等京城里的人彻底闹起来,让你四哥也行动起来啊!林家家族庞大,一口吞不掉的,要分拆脱骨。” 凤明辰明白夙苏的话,应下:“好!我待会就去办。” 夙苏眼底划过几分狡黠,唇边笑意浅浅,颇有几分高深莫测,“这事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 凤明辰暗暗叹口气,答应道:“好!我明白。” 不出半日,林尧强抢民女,当街杀人的事传遍整个京城,有了昨日的预热,今日京城上下一片动荡。 林家门口被热心民众扔了烂菜叶和臭鸡蛋。 林尧知晓后倒是一脸不在意,也是他一时疏忽,竟然忘记毁尸灭迹,不过一具尸体而已,宸王自己倒霉选的宅子,宸王再大能打过太子吗?不过就死两个人而已,有啥大不了的。 东储皇当日就收到奏折,生了大气,京城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恶事,牵扯京中官员,引得民众怨声载道。 东储皇十分在意此事,让宸王负责,京府衙门协助,尽快查明此事,按律法严办。 夜深人静,夙苏站在一处十字路口,街上空无一人,点燃的招魂香在空中盘旋溢散开。 不到三分钟,街头巷尾飘飘摇摇来了许多孤魂野鬼,看都看不过来。 他们贪婪的吸食招魂香散发出的香气。 夙苏双手结印,那些孤魂野鬼顿时受到了恐慌,可他们来不及逃跑,就被夙苏强大的力量拘住。 夙苏引动孤魂野鬼怨气和阴气给林雁加持,让林雁这一瞬间力量暴涨,化作厉鬼。 夙苏取出个小瓷瓶,倒出老鼠血混合自己一滴血,在林雁背后画了一道诡异的符文,又将自己一道神魂之力打入林雁体内。 林雁脸上皲裂出一道道黑色纹路,如蛛丝一般蔓延到全身。 她全身的气息一瞬间变化,散发幽暗的红光,眼底充血,瞳孔骤缩。 夙苏低低笑着,眼底泛着诡异幽光道:“此符能助你自由进出林家,快去吧,卯时之前必须回来。” 林雁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夙苏望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孤魂野鬼,一只鬼只取走一点阴气,对他们基本不会有影响。 夙苏取出大把大把的香,全点燃后插在路边,让他们一次性吸个饱。 林尧睡得很熟,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半夜,林尧被冻得瑟瑟发抖,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试图寻找温暖,但寒意却不断侵蚀着他的肌肤,让他难以忍受。 他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一块巨大的冰块入睡,寒冷彻骨。 他猛地睁开双眼,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紧贴着他的脸,那只被戳破的眼睛流淌出黑红色的脓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与她面对面躺在同一张床上!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林尧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无助,他的腿脚因为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地抽筋。 \"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开来。 林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拼命翻滚下床,跌倒在地,然后用尽全力向后挪动。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摊浓稠的液体,黏腻的触感让他心生厌恶。 他低着头,斜眼看着旁边,发现一双乌青的赤脚正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而那双赤脚下方,一摊浓稠的血液正在缓缓向他所在的位置流淌过来,而他的手上已经沾染黏黏腻腻的浓血。 林尧双眸圆睁欲裂,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可腿脚软趴趴的,就是站不起来,他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行着,只盼望能离得远一些。 第362章 罪有所受 林雁的脑袋仅剩下一点点皮肉还连接着,耷拉着,毫无生气,眼底涌动着强烈的恨意和怨气。 林雁伸手按住林尧正在向前爬动的脚,然后用力一拖,将他的身体在地上拖行。 她顺手拿起一个铜制的烛台,烛台上有一根尖锐的针。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根针插入林尧的右手掌心,瞬间贯穿了他的手掌。 “啊啊啊!”林尧发出痛苦的嘶吼,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青筋暴起。 他的双眼充满了恐惧,泪水不断涌出,他一边哭着一边拼命摇头,似乎在恳求林雁能够放过他。 林雁却笑得很开心,笑声中透露出一种疯狂和快意。 她将烛台上的尖针从林尧的手掌中拔出,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她毫不留情地再次将尖针刺进林尧的左手,同样直接贯穿了整个手掌。 林尧的手掌流淌出大量鲜血,宛如一摊浓稠的血水,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周围的地板。 林尧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双眼爆凸,仿佛要跳出眼眶。 林雁的目光冷漠无情,她双手紧紧地掐住林尧的喉咙。 林尧的呼吸变得困难,他的身体因为缺氧而剧烈颤抖。 林尧的眼睛缓缓合上,他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之中。 林雁并没有真的杀死林尧,当看到林尧晕倒在地时,她便松开了手。 她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将手穿透林尧的身体,硬生生地扯出他的一魂一魄。 被抽出的魂魄,目光呆滞、空洞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夙苏一直没有入睡,趴在窗前等待着,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雁飘飘荡荡地回来,手中拎着林尧的一魂一魄。 夙苏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压低声音问道:“你没有杀了他?” 林雁冷笑一声,答道:“我曾听闻,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一魂一魄,就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人。死太过容易,我要让他活着,痛苦地活着!” 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魂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林尧的一魂一魄没有感觉,就是林雁随意揉搓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雁像是发泄够了,将林雁的一魂一魄随手一扔,飘落在一旁,目光呆滞的站着。 夙苏啧啧两声,只得去收拾残局,找了个小瓷瓶将林尧的一魂一魄收好,画上符咒封印。 天亮了。 林家却翻天覆地般混乱不堪,林尧成了个傻子。 他的脖子上留有清晰的黑印,口角挂着晶莹的涎水,屎尿糊了一身,被戳穿的双手紧紧握着那个烛台。 “鬼!鬼!鬼!哈哈哈!”嘴里不断发出呢喃声,仿佛沉浸在一场可怕的噩梦中。 林夫人见儿子这般,悲痛过度哭至昏迷。 林大人因为京中流言攻击,家门都出不得,如今儿子又这样了,一下子气血上头,晕倒了。 请了大夫来看过,林大人和林夫人倒是救醒了,可林尧还是那副样子,大小便失禁,一裤裆的屎尿,还不让人更换。 林大人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强打着精神,不敢再晕倒。 林尧不配合,就只好让人把林尧绑起来,才勉强让大夫看上诊。 大夫嫌恶的捂了捂鼻子,京中消息他也是听了的,如今见林尧这样,默默在心里畅快的大叫一声“报应”。 林尧的双手就算是治好也没以前灵活,基本上是废了。 大夫给林尧处理好手上的伤,手指在林尧颈子上的黑印上按了按,暗暗吞了吞口水,背脊发凉。 “这痴傻之症。”大夫摇了摇头,一脸叹息道:“林大人,小的才疏学浅,看不好林公子这病。” 林大人一下就急了,他们家子嗣不丰,林尧是独子,要是出点问题,他们家可就绝后了。 “大夫,你再想想办法。” “请林大人另请高人!”大夫眼睛微眯起,万分惋惜的模样,一脸难过,缓缓摇了摇头,收拾东西快忙离开林家。 林尧身体被绑得牢固,嘴里却一直呢喃着“鬼,鬼”的字样,见过大风大浪的林大人似乎也看出点什么。 林大人眼底闪过一寸幽光,朝着林夫人吩咐道:“你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林夫人见林大人脸色肃然,心中一紧,木讷的点了点头。 京中消息灵通,林尧成傻子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人人都要骂上一句“活该”。 凤明辰本来要将林尧抓回去审问的,可一听林尧成傻子了,只好先搁置,去清水巷寻找线索。 林大人跑到司天监求救,最近司天监的人都被派了出去,着实分不出人手,玉临只得亲自到了林府看诊。 玉临踏进屋那一刻,眉头就没舒展过,林尧房间里还留存着阴气和怨气,深处其中,能感受到她怨气有多重。 玉临手掌运力浮过林尧颈子的黑印,一股阴气从黑印中反出,玉临连忙躲开,手掌还是被阴气反击到,在他手掌心留下指尖大小一块黑斑。 玉临眼底微凛,声音又冷又沉的问道:“令公子是不是害了什么人?” 玉临近两日在闭关,今日刚出来就被叫到林家,还不知道京中传言。 林大人眼神闪躲,矢口否认道:“绝对没有,我儿虽说调皮些,喜欢吃喝嫖赌,却从不伤人。” 玉临眉宇都皱成一个川字,听林大人这般说自己儿子,也多了几分信任。 可……这么大的阴气和怨念,肯定是有某种深仇大恨。 玉临撇开眼,眼底还有几分困惑之色,淡淡道:“令公子的一魂一魄丢了,人才变成这样的。” “啊!”听到这话,林大人惊讶地叫出了声,急忙向玉临连连叩头,恳求道:“请公子救救我的儿子。” 玉临眼底划过一丝不情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林大人大喜过望,眼中立刻有了光彩。 玉临将一张符纸贴在林尧脑袋上,又取出一枚磨损得发亮的铜钱放到符纸上,嘴里念念有词,一道金光没入林尧体内。 与此同时,夙苏正在忙碌之中,她的书案上摆放着一个小瓷瓶,此刻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 夙苏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笔,伸出手紧紧握住小瓷瓶,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运自己的力量顺着这一魂一魄追溯回去。 第363章 自受孽债 熟悉的力量!夙苏睁开眼,无语的翻个白眼。 “玉临这家伙,真是爱多管闲事啊……”夙苏低声嘟囔着。 夙苏指甲轻轻划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沁出来。她将血珠弹到瓷瓶上,血珠瞬间融入瓶身之中。 夙苏迅速双手结印,集中精神,以自己的神魂之力与林尧的魂魄建立起联系,随着一阵神秘的波动,一道虚无的白光闪过。 与此同时,一团白光从林尧体内爆发而出,直直攻向玉临,他闪躲不及,人被直接掀飞一尺高,然后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林大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跳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恐慌和恐惧。他急忙上前扶起玉临,关切地问道:“公子没事吧?” 玉临抬起手擦拭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阴沉,语气低沉地说:“你们家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林大人眼底闪过一瞬心虚,装作茫然无辜地摇摇头,声音颤抖着回答:“我,我不知道啊……” 玉临斜睨了林大人一眼,冷哼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这件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玉临缓缓说道:“林公子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找到一个高人来救治他。” 林大人望着床上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堵住的儿子,心痛不已,他的儿子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折磨。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听从。 林大人当即恭敬地向玉临躬身行礼,道:“一切都听公子的指示。” 玉临从林府出来就直奔楚王府。 欧景见到玉临,有些意外,连忙迎上来,恭恭敬敬道:“玉临公子,是来找王爷吗?” 玉临有些急切:“我有急事找楚王妃,她在府里吗?” 欧景一脸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笑道:“在,劳公子在前厅等候片刻,我这就让人去问问请示王妃。” 前院丫鬟急匆匆就到颐清院,请示夙苏。 夙苏眨眨眼,低低笑着,玉临多管闲事,还来找她,是自己寻不痛快吗? 夙苏望着桌上的小瓷瓶,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去告诉玉临公子,本王妃有点事,让他稍等一刻。”夙苏将丫鬟打发走,立刻就行动起来。 夙苏将林雁昭出来,从她头上拔出几根头发,然后找来一块手帕,迅速制作出一个简单的小布娃娃,并在上面绘制了符咒。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小瓷瓶摔碎,将林尧的一魂一魄放出来。 夙苏手指掐诀,最后双手一合,将那一魂一魄强行打入布娃娃体内。 最后,将林雁的头发放入砚台,以符纸点燃,头发和符纸一起化作一团灰烬。 夙苏又从林雁身上抽出一缕黑气注入水中,用这特殊的水开始研墨。 当看到研磨好的墨水时,夙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毛笔,仔细地给布娃娃画上精致的五官。 一切做完,夙苏满意的吐了一口气,拿着娃娃去前厅见玉临。 玉临此时等得急切,一杯热茶端起又放下,见到门外走进来的夙苏,噌得一下站起身。 夙苏恶狠狠的剜了玉临一眼,径直坐到高位上。 玉临摸摸脑袋,他莫名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夙苏眉尾微扬,冷声道:“玉临公子有点职业操守好不?什么人都救,什么人都管,也不怕得罪人?” 玉临这一下就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林家公子……是你做的?” 夙苏冷哼一声道:“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可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在床上多躺几天。” 玉临被夙苏呛,也不恼,这时他才真正觉得这事不简单,追问道:“那林家公子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动气。” 夙苏又白了玉临一眼,低低笑道:“京城上下都传开了,玉临公子可真是贵人不问闲事。” 玉临一头雾水,他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夙苏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那个林家公子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仗着家族的势力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半年前,他当街强抢民女,打死人家的父亲。那可怜的姑娘更是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玩弄致死,冤魂不散,最后还将尸体扔在枯井中。这样的人,我没直接要他的命已经是我大度了。” 玉临皱起眉头,这林大人嘴里真是一点真话都没有。 夙苏笑了笑,没有多纠结下去,从袖子中拿出那个布娃娃扔给玉临。 玉临接住布娃娃,与布娃娃的眼睛对上,有种无形的阴冷之气爬上身。 夙苏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狡黠:“拿去林府,将这布娃娃在林尧头顶烧毁,他的一魂一魄自然就会回归体内,之后的事你也就别管了。” 玉临紧紧地握着那个简易的布娃娃,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夙苏脸上浮起一抹阴恻恻的微笑,“这事,陛下都知道了,命宸王和京府衙门正在查办,林尧只是现在不死,死是迟早的事,在他死前,他会好好享受这一切的。” 玉临听着夙苏的话,看着她那诡异的笑容,脊梁骨不禁发凉。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夙苏挥挥手,将玉临赶出了楚王府。 玉临在街上一处茶铺坐下,随口就听林家的事。 茶铺老板给玉临倒了一杯茶,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姑娘死得惨,一只眼睛在活着时用利器戳瞎,脑袋就一层皮连着,义庄的缝尸老头光给她修复肉身就花了两日,勉强修补好。唉……听说姑娘的父亲当时就被打死了,母亲受不了刺激也死了,可怜啊!” 玉临听得一愣一愣的。 茶铺老板悠悠叹口气,惋惜的摇摇头,一脸同情,贴近玉临悄声道:“听说工部的人夜里还看见那姑娘的冤魂,据说那姑娘死了大半年了,尸身一点都没有腐烂,他们说是那姑娘怨气大,要变厉鬼复仇,那林家公子不是已经傻了吗,这就是报应。” 玉临脸色黑得可怕,这种人渣败类,有啥可救的。忽地想起夙苏给他那个布娃娃,眼底一片暗沉沉,夙苏不会轻易放过林尧。 他要快些将布娃娃送去林府。 玉临用最快速度回到林府。 林大人见玉临那么快就回来了,谄媚的迎上去。 玉临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道:“幸不辱命,已经找回林公子的一魂一魄。” 第364章 罪有应得 林大人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儿子康复的希望,他急忙带着玉临走进林尧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尧失禁了,整个房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简直可以用“酸爽”来形容。 玉临皱起眉头,厌恶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林尧,心中涌起一丝不满。 林大人一脸尴尬,也没有多说什么。 玉临耐着性子,按照夙苏说的做。 那布娃娃被点燃后,瞬间散发出诡异的幽蓝色光芒,同时伴随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痛苦嘶吼声。 玉临凝视着在熊熊烈火中苦苦挣扎、嘶吼的魂魄,额头不禁滑落一滴冷汗。 他暗暗给夙苏点个赞,实际上,燃烧布娃娃并非必要之举,夙苏只是单纯地想要焚烧林尧那一魂一魄而已。 而林大人由于无法看到魂魄,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幽蓝色的火光,啧啧称奇。 随着火焰逐渐熄灭,布娃娃化为一片灰烬。 与此同时,一道透明的荧光悄然钻进了林尧的脑袋里。 林尧的身体却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林大人见状心急如焚,急忙凑上前去查看情况。 相比之下,玉临则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他静静地注视着林尧不断抽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由于被五花大绑着,他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紧接着,林尧的嘴角开始泛起白沫,痛苦的嘶吼着,状况愈发严重。 面对如此情形,林大人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林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流,想上前又被林大人拦住,只得默默擦拭眼泪。 玉临冷眼旁观。 一刻钟后,林尧停止了抽搐,全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一样。 林尧眼神清明,已经恢复正常。 玉临这时道了一声:“令公子已无碍。” 林夫人立刻就扑到林尧身上,哭哭啼啼的给他松绑。 林尧感觉到身下的黏腻,嗅到一股子屎尿的臭味,恶心不已。 “娘,我这是怎么了啊?” 林夫人抱着林尧哭得伤心,哭哭啼啼的,林尧看了就心烦,一脸嫌弃厌恶的推开林夫人。 “脏死了,快给我拿干净衣裳来,还要洗澡水。” 林大人连忙接话,朝着外面喊道:“快去准备洗澡水。” 林尧头扭到一侧,闭眼假寐,可放他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林雁的身影。 血从她那只瞎了的眼眶中如泉涌般流出,歪着的脑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的皮肤青黑泛着破碎黑纹,她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挥舞着,她的指甲好长好长,她的声音凄厉而又尖锐。 林尧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到还在抹眼泪的母亲,还有自己的房间,其他什么都没有。 林尧大口喘着气,他蜷缩着身子,再次闭眼。 他又看到了林雁,她猛然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他动弹不了,那张脸就贴在他的脸上,他能闻到腐烂的腥臭味…… “啊~” 玉临冷冷睨了林尧一眼,收下林大人奉上的银票,正要和林大人告辞离开,就听到林尧尖叫出声,大喊大叫。 “尧儿,你这是怎么了啊?”紧接着就是林夫人的哭喊声。 林大人也顾不上玉临,连忙赶过去看林尧。 林尧惊恐的瞪大双眼,缩到角落里,抱着被子,看着所有人,眼里只剩下惊恐之色。 “我看见她了,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她全身是血,她要掐死我,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林大人不知所以,他朝着玉临喊了声:“公子,这……” 玉临走近看了看林尧,却是一脸淡然:“贵公子应该是受了剧烈的惊吓,并非沾染邪物,林大人还是给他找个大夫吧!” 林大人一听反而松了一口气,赶忙让人去请大夫。 玉临离开了林府,恰好与凤明辰来了个碰面。 玉临唇角微勾,朝凤明辰微微颔首,走了。 凤明辰带着京府衙门的人,将林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拿着手令直奔林府内,不顾其他,直接将林尧给抓走了。 林夫人追在后面,哭喊着,最后摔倒在地,大喊着:“几个市井刁民的贱命,哪比得上我们的儿子,你们算什么东西,要把我儿子带去哪里?” 凤明辰冷嗖嗖的瞥了林夫人一眼,头都没有回。 林大人脸如土色,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些什么事,他现在也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尧被抓走。 林夫人扑倒林大人身上,“愣着做什么?快去救儿子。” 林大人脸色难看到极致,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若是林尧坐实了罪名,林尧保不住,他这个官位也保不住,很可能还会连累全家。 皇后!林大人眼前突然一亮,对,去求皇后,求太子,求堂兄,他们是一家人,他们会救他的。 皇后在宫里,没有旨意根本见不到。 林大人跑去堂兄家,吃了个闭门羹,又去找了太子。 凤明辰亲自督办的案子,又是东储皇亲指的,太子根本无法介入。 林大人绝望了,这一天他仿佛经历了一辈子的事,一下子就垮了。 林尧的案子,人证实在太多,已经铁板钉钉。 凤明辰亲自审问,一桶水浇在林尧身上,虽已经立春,还是格外寒冷,林尧被冻得瑟瑟发抖,都不用上刑具,林尧就什么都招了。 林尧签字画押,被关进大牢,一直在哭喊,一直在发狂。 凤明辰怕他死在牢里,等不到宣判那一天,好心的给找了个大夫,大夫只说林尧是受了惊吓,梦魇了。 既然伤不了性命,凤明辰就让人把林尧给绑了,堵住嘴扔在牢房角落里,安排人看着,不许其他人靠近林尧半步。 凤明辰给东储皇奉上结案文书,东储皇大怒,如今此事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民怒沸腾。 东储皇下令十日后,将林尧午门处斩,以安民心。 与此同时,有无数折子上奏。 指明林尧曾纵马行凶,林大人包庇其子,给京府衙门施压。 林大人买卖官职,欺压下级。 林大人敛财吞地,欺压百姓。 林大人仗着是皇后母族之人,以权谋私,威胁弄权。 …… 第365章 春风送新 一封又一封弹劾林大人的折子如雪花般飘落在皇帝的案几上,堆积如山,叠起来比人都高。 奏折言辞激烈,列举了林大人种种罪行和过失,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弹劾,林家却保持沉默,没有站出来为林大人辩护或解释。 而后,林家竟然主动与林大人划清界限,表示对他的行为感到羞愧,并指责他玷污了家族的声誉。 让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亲情在权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墙倒众人推,那些曾经受过林大人恩惠的人此时也纷纷跳出来,不仅没有为他说一句好话,反而纷纷落井下石,试图撇清自己与林大人的关系。 他们或是为了自保,或是为了趁机捞取政治资本,一时间人心惶惶,官场陷入混乱之中。 事情愈演愈烈,牵扯出不少肮脏龌龊事。 一条鱼,搅浑了整个京城的水,淤泥淤积,也该是时候清理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林大人被皇帝下令下了大狱,等待进一步的审理。 与此同时,林府满门被羁押,家产也被抄没。 这场风暴来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东储皇趁机给朝堂上下来了一波小清洗,发落了不少贪官污吏。 扫干净不少淤泥,搅浑的水也会一点点澄清。 东储皇站在皇城的高墙上俯瞰全京城,春风已带来丝丝暖意。不着急,马上就是春闱,今年要仔细挑一些人才。 初春的阳光明媚灿烂,冰雪初融。 落霞楼里,鸳鸯锅和四宫格锅的火锅很受人欢迎。 起先就是凤昀白见夙苏弄的锅子很奇特,就向夙苏问了用法,还将夙苏的锅底配方要了去,见新鲜的食客纷纷尝试,都喜欢上那种一锅不同味的吃法,还有特制的蘸料,更添风味。 这日,玉临做东,带着玉潇在落霞楼请夙苏和凤明辰吃饭。 炉里炭火烧得红彤彤的,四宫格的锅子,汤底翻滚。 玉临眼底溢满好奇,给夙苏夹了一块羊肉,问道:“听说林尧疯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夙苏眉梢微扬,咯咯笑道:“没什么,就是把林雁的怨念和阴气融进林尧那一魂一魄里,只要他一闭眼,就能看到林雁,只要睡着就会梦到林雁找他索命,而且每次看到的还不一样。” 夙苏眼底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凤明辰眼角微抽,怪不得林尧会成那副样子。他勾勾唇角,随口道:“下面人说林尧已经四天没睡觉了,蜷缩在墙角,疯狂啃自己的指甲,怕他伤害自己,只好让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看着他。” 玉潇仰起头,一脸好奇的问:“这人不睡觉能坚持几天?” 夙苏咬了咬筷子顶端,“听说极限是十一天,像我这样身体一般的普通人也就三到五天,体质好的一般也就七天。但不一定会死,会给身体造成严重损伤和影响,精神会崩溃,焦躁心悸……身体不好的,可能会直接就猝死。” 玉潇眼角微抽:“那林尧现在?” 夙苏龇牙笑笑,眉眼弯弯,理直气壮的说:“他又不是不能睡,是他自己害怕,不敢睡。” “嗷~”玉潇明白了。 凤明辰苦心积虑道:“回去我就给他安排个大夫好好照顾着,一定能让他坚持到行刑那天。” 啧啧!这踏马活阎王啊! 自作孽,不可活。没人会同情林尧,只会同情、可怜无辜的林雁。 夙苏腆着脸,眨着大眼睛,仰着头望向凤明辰。 “你宅邸什么时候修缮好,修缮好是不是要请我们吃个酒?” “行!”凤明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时,掌柜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壶酒。他恭恭敬敬地说:“五爷,这是你带来让小的给温的酒。” 说完,掌柜便将酒放在桌上,然后退下离开。 夙苏的目光被那壶酒吸引住,眼神闪烁着兴奋和好奇:“什么酒?” 凤明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酒杯,开始给每个人倒酒。 玉临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眼底泛着精光。 “这是枫城的枫月露。” 夙苏也尝了一口,这酒味道独特,微微带有一点辣味,但又透着一股清新的甜味,让人回味无穷,细细品味又有不一样的美妙滋味。 雅间门再次被推开,凤昀白探进来一个脑袋。 “听说五哥带了好酒来,我也想品尝一番。” 夙苏朝凤昀白招招手打招呼,嘴角扬着玩味的笑容:“昀白,好久不见啊!听掌柜的说你最近可忙得很。” 凤昀白最近是真的忙,婚期将近,王府上上下下都要装点起来,拿着夙苏早已画好的装饰图,他调用了整个王府的人都不够,还在外请了不少人来帮忙。 凤昀白挠挠头,直接坐到凤明辰身侧,嘻嘻哈哈的笑着:“我今日难得得了空,来过来看看,没想到能蹭到五哥带来的好酒。” 凤明辰微微一笑,拿起酒杯,轻轻地斟满了一杯酒,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凤昀白。 凤昀白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接过酒杯,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他细细品味着这杯酒,仿佛在感受每一滴酒带来的独特味道。 当他尝到这酒时,眼睛立刻变得明亮而锐利,充满了惊喜和愉悦道:“枫城的枫月露,五哥你哪来的?我前年让人去枫城,就带回来了一坛,还被老七分了一半。” 凤昀白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却没有一丝生气,眼底是欣喜的。 凤明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笑着看着凤昀白,眼中透露出一种顺和的光芒。 凤明辰眼底含笑,道:“我那还有好几坛,特意留着给你做新婚贺礼。” 凤昀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无数珍贵的宝藏,笑得像朵盛开的牡丹花,就像是那正午的太阳,耀眼灼目。 他展开双手就要扑上去紧紧抱住凤明辰。 凤明辰轻轻将凤昀白推开。 凤昀白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悦,反而更加兴高采烈。 凤昀白又嬉皮笑脸的朝向夙苏,语气轻快道:“嫂子,过几日去我王府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夙苏抬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反应过来又应了一声“好”! 第366章 被人劫持 二月初,林尧行刑之日,他整个人已经崩溃了,目光呆滞,眼眶中满是血丝,脸色苍白如纸,恍如鬼魅。 凤明辰特意在游街示众时游过清水巷。 林雁一家在清水巷住了多年,与邻居和善。 当林尧的刑车经过时,清水巷的民众手中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如雨点般砸向他。 林尧的罪行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一路追随刑车,直至午门刑场。当看到刽子手持刀斩断林尧的头颅时,全场爆发出欢呼声。 同一日,凤明辰吩咐人将林雁的尸身下葬了,就葬在她父母墓边,林雁可以永远陪伴在亲人身边,得到安息。 当夜,夙苏送林雁离开。 陈擎来接人,依旧是一副冷然的面目。 夙苏笑着与林雁道别。 “夙姑娘,林青河和冯翠还活着,林雅的魂魄不在地府。” 陈擎走出去几步突然又停下,回过头,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说完这句话,带着林雁消失在黑暗中。 夙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林雅的父母还活着,活着好。 至于在何处,不用猜,定然是在夙大将军手中。 按照行程,只需一个月,夙大将军就能回到京城。 夙苏勾了勾唇角,眸光却像是沉浸在冰水中,生寒冻骨。 莫名有点期待再见到夙大将军。 二月初二,大地回暖,万物复苏,花园里的那棵桃树挂上小小的花苞。 这日,家家吃春饼,喝青菜粥,踏春出游,烧香拜佛。 朝堂内外休沐一日。 夙苏刚用过早膳,青菜粥清新可口,春饼柔韧筋道,略带甜味,卷起小菜,别有滋味。 云红端着热茶进来,禀告道:“王妃,前院来人说,夙大姑娘约你去西安寺上香。” 夙苏一脸见鬼的表情,夙嫣然约她去上香,这比见鬼还稀奇。 “确定是夙……我姐姐?” 云红不明白夙苏为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传话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夙苏蹙眉,不对劲!夙嫣然和她又不熟,一起去上香那是不可能的事。其次,若是要去上香,也会提前递帖子来,不可能临时邀约。 夙苏旋即去换了一身衣裳,去前厅看看。 前厅里,夙嫣然正在慢悠悠品茶。 夙苏遥遥就看见“夙嫣然”的脸,魂魄散发着陌生的气息,隐隐泛着淡金色的荧光。 脸是人不是。 “夙嫣然”既亲热又热情的握住夙苏的手,亲昵的叫了声:“妹妹,我们许久不见,妹妹气色不错。” 夙苏柔柔的笑着,此人不仅和夙嫣然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是分毫不差,凭外表真看不出来破晓。 只可惜…… 云红微蹙眉,以前也不见夙大姑娘与王妃如此亲热啊! 转而又想着毕竟是王妃的亲姐姐,许是长久不见,反而亲热了。 云红在默默洗脑自己。 夙苏已经亲昵的拉着“夙嫣然”坐下,笑容和煦,轻声轻语的询问道:“母亲可好?家中可好?” “夙嫣然”眼神微闪,笑得略有些敷衍:“好!都好!” 夙苏轻轻“呀”了一声。 “夙嫣然”心底瞬时漏了一拍,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紧张神色。 夙苏将她的细微表情都看在眼中,唇角微抿,笑道:“姐姐不是要去上香么!今日二月二大日子,若是去晚了,西安寺怕是都挤不进去。” “夙嫣然”经夙苏这么一提醒,也急促起来,几人这就出了门。 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宽敞奢华,倒是京城小姐喜欢的车驾样式。 车夫微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只是,一张马车就车夫一人,连个随从丫鬟都没有,着实可疑。 夙苏不想把云红扯进来,转身就对云红吩咐道:“云红,今日你就别跟着去了,我与姐姐许久不见,要好好聊聊,可能要晚些回来,你若是见到王爷就与王爷说一声。” 经过上次的事,云红对西安寺有些抵触,不放心夙苏一个人去,迟疑道:“可是……” 夙苏看出云红的担忧,轻嗔道:“我跟姐姐出去能有什么危险,你听我的就是。” 云红这才点点头,一步三回首的回去了。 夙苏与“夙嫣然”坐上马车,车内宽敞,座位都垫了厚厚的软垫。 楚王府对面街角处,盯着楚王府一举一动的人见夙苏独自跟人走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转身匆匆离开。 马车缓缓驶出。 夙苏转头看向“夙嫣然”时,“夙嫣然”手中多了一个香粉盒子,她轻轻一吹,粉尘扑向夙苏脸上。 夙苏毫无防备,被吹了一脸香粉,香气扑鼻,她只觉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意识涣散,靠在马车上,陷入沉睡中。 “嘿嘿,师兄,搞定了,快点走。” 那是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着窃喜的嬉闹声,一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年纪小的小姑娘。 车夫应了一声,突然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马车这一突然加速,致使夙苏脑袋被撞了一下,她还要着保持平稳轻松的呼吸,真的很难受。 现在她不能暴露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只能继续装睡,同时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没有感觉到两人身上的杀意,对两人倒是生了几分兴趣,不像是要其她的样子。 马车一路疾驰到城外,并没有走官道,而是转入一条林中小道,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让夙苏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驾车的人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赶车啊?太没技术了。 夙苏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颠吐了,还要努力地忍着。 就在这时,“夙嫣然”的手轻轻地抚上夙苏的脸,然后又轻轻地戳了戳夙苏的脸颊,同时还朝着外面大声喊道:“师兄,你说这姐妹俩长了一张脸,为什么那个姐姐,我就是看不顺眼呢!就好像我院子里养得那几只孔雀开屏时一样。” 夙苏认同的在心里默默点头。 小姑娘又补了一句:“可是,我养的孔雀,只有公孔雀才会开屏。” 夙苏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她知道夙嫣然那种眼高于顶、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确实很难招人喜欢。 “夙嫣然”的手指又轻轻戳了戳夙苏的脸颊,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吐槽道:“哎呀,太瘦了,都没啥肉。” 夙苏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忍不住笑了,心中不禁感叹这个“夙嫣然”真是个活宝。 第367章 初次见面 “夙嫣然”又戳了戳夙苏另一边脸颊,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张脸长得真是好看,比我好看!” “清歌,别玩了。” “哦~”“夙嫣然”幽幽怨怨的叹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收回手,坐直身子。 下一秒,“夙嫣然”就感觉到颈子处传来刺痛感,尖锐冰冷的针尖之物抵在她纤细的颈子上,一只手从后面锁住她的喉咙。 “夙嫣然”身体一僵,不敢乱动,余光斜斜扫向夙苏。 夙苏柔柔笑着,眼底只有温柔,她的手里捏着一支金簪,尖端死死抵在“夙嫣然”颈部,皮肤凹陷。 “夙嫣然”一双水亮的眸子轻轻眨了眨,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夙苏唇瓣抵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邪魅道:“小妹妹,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昏迷的?” “啊?”“夙嫣然”一脸茫然的大叫出声,一双无辜的眼睛扑闪扑闪。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 车门被猛然拉开,车夫探头进来,与夙苏来了个死亡对视。 夙苏一手揽着“夙嫣然”,恶狠狠瞪了车夫一眼,脑抽!突然急刹,还好她握簪子的手收得快,否则就要误伤了。 夙苏小臂紧紧锁住“夙嫣然”,另一只手里握紧金簪,再次抵到“夙嫣然”的颈子上,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车夫双臂微动,藏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 夙苏眼睛微眯,沉声警告:“别搞小动作,否则一换一。” 夙苏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一分,簪子贴紧皮肤,凹陷下去。 “夙嫣然”苦哈哈一张脸,委屈巴巴叫道:“疼疼疼……” 车夫脸上闪过一抹恐慌,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窸窸窣窣掉下来一大把银针。 夙苏嘴角微抽,将簪子微微放松些,看着地上那么多针,要把她戳成马蜂窝吗? 车夫脸上明显闪过尴尬的神色,扶着车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夙嫣然”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假的?”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问这个。 夙苏贴紧她的脸,阴森森的笑了笑:“脸和声音都和夙嫣然一样,可你没有夙嫣然那孤傲的气质,而且我和她关系并不好,她不会叫我妹妹,更不会邀我去上香,而且,京中的大家小姐,出门侍从丫鬟一大堆,不会只带一个车夫。” “额~”“夙嫣然”不情不愿的额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自己做不好的地方,争取下次改进,不安分的小手摆了摆,丝毫没在意颈子上还抵着的簪子。 夙苏知道他们俩没有恶意,也就把簪子一收,坐回去,还大摇大摆的翘了个二郎腿。 “夙嫣然”也坐下,轻轻揉了揉颈子,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手镜,扭着颈子看簪子扎出来的印窝。 一边还娇娇滴滴的抱怨:“姐姐,你下手真重,疼死了。” 夙苏眼角微微抽动:“你能不用夙嫣然的脸发出这种娇滴滴的声音,我鸡皮疙瘩滚了一地了。” 那种感觉就像做噩梦吃了屎,醒来还记忆犹新。 “夙嫣然”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也不太喜欢,你都不知道,我悄悄跟了她两日,她都不笑的,为了像她,我已经尽力克制了。” “夙嫣然”抬手在自己脸上摸索,很快,她就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随着面具被揭开,一个全新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娇俏可爱的脸,十五六岁的样子,唇瓣如盛开的桃花,小巧精致的鼻子,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白玉,细腻光滑,吹弹可破。弯弯的眉毛如同新月,特别是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犹如夏夜的萤火虫,扑闪扑闪,灵动有神。 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上洋溢着可可爱爱的娇笑,她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宜人,仿佛能融化周围人的心灵。 夙苏微微眯起眼,怔怔得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实在是太可爱了,好想捏捏她的脸。 夙苏拿过那张人皮面具,这是第一次见这种做出来的伪人皮,手感真实,和真的人皮有那么七八分像。 夙苏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额……她其实见过真正扒人皮穿身上的。 小姑娘亲昵的贴近夙苏,笑嘻嘻的说:“姐姐,我叫洛清歌,他叫令榆,我们是凤明辰和姜承的师弟和师妹。” 车夫也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夙苏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额……她其实见过真正扒人皮穿身上的。 车夫也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十七八岁的清秀俊俏少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底闪烁着一丝邪魅之色,给人一种很特别的倨傲感觉。 小姑娘亲昵的贴近夙苏,笑嘻嘻的说:“姐姐,我叫洛清歌,他叫令榆,我们是凤明辰和姜承的师弟和师妹。” “哦~”夙苏愕然,眼睛微眯,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番,一脸茫然的问:“你们骗我出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不是不是!”洛清歌连连摆手否认,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泛着光,解释道:“我们前段时间去找姜承师兄玩,师兄就给我看了你写的符箓书册,我很感兴趣,想找你讨教,可姜承师兄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说和明辰师兄有些关系,我们来到京城后就把师兄能接触的女子都查了一遍,完全符合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你还和司天监的人走得近,我们就很肯定就是你。可你住在王府,是楚王妃,我们又见不到,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假扮你姐姐请你去做客。” 夙苏嘴角狠狠抽动,这叫请?这明明是绑架。 就很难评,小姑娘逻辑清晰,仅凭这些就猜到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可怎么就想到绑人这一出呢? 夙苏多少有点无语,若不是一开始她就看出小姑娘是个同行,她在王府只要说一句“他们是假扮的”,那他们俩王府都难出。 “你们其实可以递个帖子约我,或者让你们师兄给我带个话。” 洛清歌双手一合,沉浸在自我世界中陶醉,眉眼弯弯如新月一般。 “我们初次见面,我想有个特别的见面方式。我爹说了,初见越特别,给人印象就越深刻。当年我爹就是这么给我娘留下深刻印象,娶到我娘的。” 第368章 相处甚欢 夙苏眼角抽得都快抽筋了,这逻辑好像也没毛病。 夙苏看着洛清歌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这家伙真是个活宝。 洛清歌见夙苏没有反驳,朝着令榆笑得灿烂,得意道:“看吧!我就说我做的对,姐姐对我们印象可深了。” 令榆则一直宠溺地笑着,眼神中充满了纵容和温柔。 夙苏抿抿唇,她似乎磕到了。 这就是洛清歌在闹,令榆在笑。 看着他们如此亲密无间的模样,夙苏轻咳一声,试图打断这两人眼中冒出的粉色泡泡。 倏地,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利剑瞬间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撕裂空气一般。 令榆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迅速转身,徒手一挥,一支羽箭被他准确地扫落在地上。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紧接着,数支羽箭如同密集的雨点般朝他们急速射来。 令榆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如鹰隼,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小马鞭,随手挥出一道道内气,所化的内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将所有羽箭尽数打落。 空气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破碎的音符在风中跳跃。 夙苏眨眨眼,俏皮的补上一句:“我去,你们玩真的啊?” 洛清歌眼底染上几分兴奋之色:“不是我们带来的人。” 令榆的眼底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宛如一只捕食的雄鹰,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你们在里面别出来!”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车内回荡。 话音未落,一群身着黑色服饰、蒙着脸的神秘人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飘落而下,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们手持锋利的刀刃,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没有说一句话,这群黑衣人齐声飞身而起,手中的刀剑直悬头顶,带着凛冽的杀意,即将劈下。 令榆唇角微扬,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他双手凝聚内气,朝脚下一抓,原本落在地上的银针被他的内气牵引,纷纷悬浮起来。 他双手朝前猛然一挥,那些银针像冰雹一般飞射出去。每一根银针都带着凌厉的劲道,仿佛要穿透一切阻挡它们的物体。 一股无形的内力从令榆身上荡漾开来,形成一道强大的气场。这股内力犹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扭曲变形。 无数根银针已经如雨点般向黑衣人们袭去。 他们瞬时被扎得像刺猬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向后倒去。他们手中的刀剑也纷纷掉落。 这些黑衣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拔掉身上的银针,但每一次触碰都让他们感到刺骨的疼痛和难耐的瘙痒。 他们的脸红肿瘙痒,如万只蚂蚁咬在脸上,剧痛让他们痛不欲生。 令榆冷笑一声:“今日二月初二,不宜杀生,算你们走运!”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嘲讽的意味。 话音未落,地上躺着的黑衣人突然一个个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洛清歌扒着门框,兴奋地拍手叫好:“师兄太厉害了!”她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崇拜之情。 令榆听到洛清歌的喝彩声,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 他得意洋洋地朝洛清歌笑了笑,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张扬。 “玩够了吗?”半空中传来凤明辰冷漠的声音。这声音如同寒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令榆的背脊猛地一僵,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凤明辰轻盈地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马车前。他眼底板着点点寒意,让人感受到他的威严与冷漠。 令榆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凤明辰的目光。 洛清歌蹦跳着跑到凤明辰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对着凤明辰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兄~” 凤明辰看着眼前俏皮可爱的少女,脸上的冷漠瞬间消散,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宠溺:“清歌,你又胡闹。” 凤明辰视线越过洛清歌落在夙苏身上,眼底泛着柔光。 洛清歌鼓着腮帮子,两个食指戳啊戳,娇嗔道:“人家哪有?” 凤明辰见此,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瞥了一旁的令榆一眼,无奈道:“让你管着清歌,不是让你纵着她胡闹。” 令榆目光温柔地看向洛清歌,轻声说道:“舍不得说她。” 洛清歌听到后,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 夙苏听到这句话,抱紧自己,“嘶”了一声。她的感情路坎坷不平,别人的狗粮那是说撒就撒。 凤明辰轻轻笑着,似乎对两人这样已经习惯了。 夙苏笑呵呵道:“时辰不早了,我请你们吃饭,坐下来慢慢聊。” 重烨带着人急急追来,被凤明辰打发去善后。 马车调转方向,赶回京城。 落霞楼内,四人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四宫格火锅里食材翻滚着,香气四溢。 洛清歌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美食,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小嘴就没停过,明明辣的吸哈吸哈,还是非要吃麻辣的。 令榆手没停过,一直在给煮菜夹菜,轻轻吹去热气后再放入洛清歌碗中,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夙苏也没闲着,将放凉的甜汤端到令榆面前,令榆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洛清歌喝。 凤昀白提着一篮子新鲜蜜桔推门进来,“嫂子,湖州今日送到的蜜桔,你们要尝尝吗?” 凤昀白见到有生人,又一眼看见娇俏可爱的洛清歌,问道:“这小妹妹谁家的啊?” 凤明辰给凤昀白介绍道:“我师妹洛清歌,师弟令榆。” 凤昀白打了个招呼:“我是凤昀白,排行第六。” 洛清歌抬起头来朝着凤昀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埋头继续吃。 夙苏从凤昀白手里接过那一篮子蜜桔,“我拿去榨汁。” 很快,夙苏端着一个红木托盘回来了,就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相谈甚欢。 凤昀白一拍桌子,霸气又大方道:“喜欢吃随时来,我跟掌柜的说一声,给你们终生免费,随便吃随便喝。” 洛清歌甜甜道:“谢谢六哥哥,我一定会常来的。” 第369章 大婚将近 夙苏推门进来,将整壶桔子汁递给令榆,笑道:“蜜桔蜂蜜水,给清歌解解腻。” 洛清歌仰起脸,脸蛋红彤彤的,眉眼弯弯,笑得花枝招展答谢:“谢谢姐姐。” 令榆接过桔子汁后,首先为在场的每个人都倒满了一杯,最后才倒出一杯,慢慢地喂给洛清歌。 洛清歌轻啜了一口蜜桔水,顿时感到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非常好喝。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然后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 令榆看着洛清歌的笑容,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仿佛一池春水般温暖。 夙苏眼里闪过羡慕之色,余光掠过凤明辰,幽怨的眨眨眼,凤冥夜都抱得美人归了。 而她的恋爱啊!遥遥无期。 洛清歌举起手,动作可爱至极,宛如幼儿园里乖巧的小朋友向老师提问一样。 “六哥哥,听说你要成婚了,我们能去喝喜酒吗?” “当然可以!”凤昀白直接就答应了,突然想起什么,朝着夙苏道:“现在时间还早,嫂子要不去我府上看看?” 凤昀白上次就提过,府里上下装点的差不多了,让夙苏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来得及改善。 “去。”夙苏满口答应,最近无所事事,都快无聊死了。 洛清歌抚了抚吃得圆溜滚圆的肚子,有点撑,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下。 洛清歌拉着夙苏的手十分不舍:“姐姐,我们下次再约,指教我的符箓之术。” 夙苏笑呵呵的答应下来,“不过,下次直接找我就行,别玩绑架那出了。” 洛清歌挠挠头,吐吐舌头,俏皮的点点头。 目送洛清歌和令榆离开,夙苏他们直奔凤昀白王府。 红绸悬挂交错,将整个宅子装点得喜庆洋洋。 从大门到正厅添了九个大拱门,木枝盘错扎成拱门,用红绸包裹,再以各式绒花装饰,红带飘扬,更添几分梦幻之感。 整个堇王府上下披上红装,门口的红灯笼又大又圆,散发着暖红的光辉。 走进大门,仿佛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整个府邸都被鲜艳的红装所覆盖。 红绸如瀑布般悬挂在各处,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使得整个宅邸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从大门到正厅,一路上铺满了鲜艳的红地毯,象征着新人未来的生活红红火火。 迈入大门,大门到正厅,更是增添了九个宏伟的大拱门,每个拱门都由粗壮的木枝精心编织而成,形态各异,犹如艺术品一般。 木枝巧妙地盘错在一起,构成了拱门的框架,然后用柔软的红绸包裹,宛如给它们穿上了华丽的衣裳。 最后,再以各式各样的绒花作为装饰,点缀其间,红带随风飘扬,为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梦幻之感。 两侧回廊,红绸为裳,每根柱子上都贴着大大的红“囍”字。 微风轻扬,红绸轻舞,像是身穿红绸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正厅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用红绸装点牌匾,格外醒目喜庆。 牌匾下方摆着桌椅,正中间摆着供桌,摆上山堆高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贴上红红的“囍”字。 夙苏将前前后后逛了一圈,王府下人们还在做最后的细节调整。 丫鬟嬷嬷们还在剪着大红“囍”字,给每个门窗贴上。 夙苏让她们将剪下来的碎红纸收集起来,笑得神秘兮兮:“将这些碎纸剪碎留下,我有大用。” “是!”嬷嬷连声应下,脸上尽是喜气洋洋之色。 夙苏很满意,她提供的图纸,凤昀白都很用心,按照图纸一比一呈现出来。 离开时,凤昀白送夙苏他们到门口,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喜悦之色,恨不得明天一醒来就是初八。 回去的路上,夙苏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有些期待大婚当日的热闹。 路上,有人凤明辰一路都没说话,眼底情绪郁郁沉沉的。 夙苏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往后退了两步,与他并肩。 “凤明辰,你今天怎么知道我被你师妹他们带走了?” 凤明辰眼底清明起来,淡淡道:“我不知道是他们,只是你的丫鬟说夙嫣然邀你去上香,太假。” 夙苏摊摊手,脸上有几分无奈,夙家的人和她陌生到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行至楚王府门口,夙苏停下脚步,低声道:“查到那群黑衣人的来路,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凤明辰微微颔首。 目送夙苏走进王府,凤明辰才转身离开。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凤明辰步伐轻盈地走进颐清院,主屋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晃不定。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夙苏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际。 “你来了!”夙苏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早已料到凤明辰的到来。 凤明辰缓步走过去,只见夙苏坐在桌前,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意,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将其置于烛火之上,来回烘烤着。 凤明辰不解其意,便在书案旁坐下,轻声说道:“今日那些黑衣人,是太子派去的。” 夙苏似乎早已有了答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从茶壶里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凤明辰面前。 夙苏眼底一片邪恶,语气平静地说道:“帮我做件事。” 凤明辰眼底隐隐有猜测,他看着夙苏,轻声道:“我已经派人盯着太子了。” 夙苏勾勾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锋利的匕首锋刃,仿佛在感受它的冰冷和锐利。 她的眼神充满了决绝和坚定,缓缓开口道:“盯着太子,找个机会,刺杀太子。” 听到此话,凤明辰并没有太多表情。 夙苏眼底弥漫着浓浓杀意,拿着一块手帕擦拭匕首上不存在的灰尘,喃喃道:“你说,我要是杀了太子是不是更省事些。” 凤明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太子若就这么死了,皇后母家和丞相必反。” 他的语气沉重而无奈,仿佛带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宫中的权力斗争错综复杂,每一步都需要谨慎考虑。 夙苏当然明白,皇位谁都能坐,至于坐不坐得稳那就另一码子事。 “我没说要他死,我就是单纯的想刺杀他。”夙苏唇瓣扬起盈盈笑意。 凤明辰抬手在夙苏脑袋上揉了揉,柔声道:“等个时机,我陪你去。”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透露着几分诡异色彩:“那是你大哥。” 凤明辰扯扯唇角:“你觉得他会把我们当兄弟吗?” 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都未必将他们当兄弟,更何况他这个分离十九年的。 夙苏眯笑眯笑,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 凤明辰站起身,“太子那边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你早些睡!” 夙苏“嗯”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目送凤明辰离开。 第370章 大婚之喜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大地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气息。 难得的好天气,夙苏邀请了木染夕、李七月和张芊芊一起打麻将。 谢婔芸则抱着可爱的宝宝前来凑热闹。 “王爷最近都很少回王府。” 李七月幽幽地抱怨着。以前,王爷就很少去她那里,现在甚至连面都难得一见。 夙苏摸了一张牌,轻声安慰道:“这开春了,北边遭受了雪灾,陛下非常重视,王爷的公务自然也就更加繁忙了。” 李七月点点头,看着谢婔芸怀中的小宝宝,脸上浮现出几分慈爱的笑容,羡慕地说道:“还是谢姐姐幸福啊,有乖巧的女儿陪伴,不像我们这般身边寂寞。” 木染夕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微笑着说:“姐妹们在一起也是一种陪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张芊芊也附和着安慰道:“对啊,日子还很漫长,如果每天都这样唉声叹气,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七月笑笑。 初八,这一天是凤昀白的大喜之日。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夙苏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沐家。 此时,沐家上下都忙碌异常,整个宅邸被装饰得红彤彤一片,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夙苏由沐家人引领,来到了沐云舒的闺房门前。 屋内也被布置成了一片鲜艳的红色海洋。 沐云舒的母亲、兄嫂以及一群丫鬟婆子们都挤在屋子里,使得原本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夙苏向沐夫人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沐云舒已经换上了大红色的锦绣嫁衣,她的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美丽动人。她的服饰华丽精致,令人惊艳不已。 喜娘正在给沐云舒梳头,一边梳,一边高声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喜娘替沐云舒梳好头,将头油细细抹在发丝上,然后用木梳轻轻地梳理着,将她乌黑柔亮的长发盘起来,挽成一个复杂典雅的发髻。 接着,喜娘将早已准备好的凤冠戴在了沐云舒头上,又簪上许多珠钗簪子,耳坠、手镯、项圈等首饰也一一戴上。 凤冠垂下的金丝流苏晶莹辉耀,熠熠生辉,随着 沐云舒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沐云舒只觉得脑袋变得沉甸甸的,但她还是抬手轻轻抚了抚头冠,感受着那份沉重和华丽。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满是幸福的笑容。 随后,喜娘开始给沐云舒上妆。她先扑了一层细腻的粉,让沐云舒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白皙嫩滑,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描绘着眼线、眉毛和嘴唇,最后再点上一抹淡淡的腮红。 喜娘不断地调整妆容细节,力求做到完美无缺。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沐云舒的面容变得更加精致动人,宛如九天仙子下凡尘。 喜娘折腾了许久,终于笑意满满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着眼前出落得如此漂亮的沐云舒,喜娘不禁感叹道:“姑娘真是太美了!” 沐夫人走过来,望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女儿,心中满是自豪。 当她看到沐云舒脸上幸福的笑容时,眼底却泛起一丝不舍之情。 这时,四个宫女这时将德妃娘娘亲绣的团扇送来。 夙苏本来打算找京城最好的绣娘来做的,恰好那时凤昀白进宫见德妃娘娘,就说了这事,德妃娘娘当即就把这事揽了过去。 “贺王妃大喜!”宫女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 喜娘将团扇拿起,金线所绣,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扇边镶嵌宝石,金丝流苏坠着东珠,增添了一份奢华与精致。 这可是德妃娘娘亲手所绣,刺绣工艺精湛,一针一线用尽心意。 沐夫人面露大喜之色,给每个宫女都塞了红包。 宫女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退出去。 这时,前院有人来催了,说吉时到了。 喜娘连忙将手中的团扇递交给沐云舒,并笑着高声道:“良缘美满,吉祥如意。” 沐云舒被喜娘还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簇拥着走到前厅,沐大人与沐夫人坐在高座上。 凤昀白带着两个兄弟亲自来沐府迎接,那是无上的殊荣,独一份的。 凤昀白头顶玉冠系发,身形修长俊伟,五官俊美,朝气蓬勃,眼底水光潋滟,带着浓浓的喜色。 二老脸上虽然扬着欣喜笑意,可眼底却是散不尽的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高呼传来:“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咯!”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沐云舒被喜娘和一群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缓缓走出房门。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嫁衣,头上戴着沉重的凤冠,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惊艳的美丽。 府邸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他们纷纷向沐云舒投来羡慕的目光。 八抬大轿,花轿的外表装饰得极为华丽,红色绸缎上用金丝绣出精美的花纹图案,红绸轻轻垂下,随风轻轻摇曳。 凤昀白骑在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上,他的眼神温柔地落在沐云舒身上。 凤明辰与凤景奕翻身上马。 他命人撒下了无数的喜钱,让周围的人们欢呼雀跃。 他轻轻地踢了一下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带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伴随着欢快的唢呐声,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十里红妆,见首不见尾。花轿游街,一路喜钱不断,祝福之音不绝于耳。 夙苏目送花轿远去,脸上洋溢着喜色,一切顺利。 沐夫人望着夙苏,脸上露出慈祥而又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楚王妃,快进来坐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留下来一起喝杯喜酒吧。” 夙苏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道:“多谢夫人。” 沐夫人眼底泛着感激与喜色,楚王妃为了她家云舒忙前忙后,是他们家的恩人,他们一家该好好谢过才是。 夙苏留下吃了沐家的酒席,宴席过半,她与沐夫人告辞,她还要赶回堇王府,盯着后面的事。 第371章 大婚惊喜 堇王府内。 明知时辰尚早,众人皆翘首以盼。 夙苏再次将王府上下巡视一番,再三确认无遗漏之处,这才安心的坐下喝上一杯茶。 吩咐王府掌事的嬷嬷,将她让留下的红色碎纸取来。 嬷嬷连忙就让人去拿来了,两大袋碎纸屑。 夙苏不让人跟着,一手拎着一个麻袋,去了距离正厅最高的楼阁上,那个位置可以清楚看清大门口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 鞭炮声声,震耳欲聋。 夙苏知晓是花轿到了,将碎纸屑倒在地板上,手掌贴近纸屑,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释入纸屑中。 花轿停在王府前,喜庆鼓乐声起,轿帘被人打开,喜娘上前将沐云舒从花轿里扶出来。 喜娘拿过红绸,一端递给凤昀白,另一端送到沐云舒手中。 “沐姑娘的凤冠真好看,高贵华丽。” “我成婚时也要用团扇。” …… 沐云舒紧紧地握着红绸的另外一端,一只手握着团扇,深呼吸,她现在真的好紧张。 凤昀白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和得意,一身火红锦袍,映得他格外耀眼夺目。 “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一声高喊,众人纷纷下跪。 东储皇亲自到场,可见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对凤昀白的宠爱。 东储皇心情大好,挥挥手道:“都起来吧!大喜的日子,别误了吉时。” “谢陛下!” 东储皇携德妃先进了大门,站在正厅门口观礼。 德妃见王府被装饰的如此华丽别致,惊喜过望。 低声与东储皇道:“陛下,雅儿为了昀白的事忙前忙后,真是辛苦,臣妾好好奖赏雅儿一番。” 东储皇也附和道:“雅儿这丫头的心思确实巧妙,朕当好好嘉奖她。” 凤昀白牵引着沐云舒走进王府大门。 两侧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们,他们面带微笑,眼中充满了对新人的祝福和喜悦。 众人都羡慕地看着沐云舒,纷纷夸赞她美丽动人,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涌起一股神秘的力量。 一条由无数碎纸组成的长龙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不断汇合,最终化作一朵庞大绚丽的花朵,盛开在空中。 “那是什么?”有人惊讶地问道。 “好神奇!”另一个人惊叹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心中充满了好奇和赞叹。 花朵如同烟花般炸裂开来,碎纸屑从空中缓缓飘落,飘飘洒洒,如一场花瓣雨般洒落下来。 “好美啊!”有人惊喜地叫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伸手去接住纸屑,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一样握在手心。 人群里的洛清歌也接到纸屑,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花瓣雨中,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向前,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夙苏则趴在阁楼上,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制造出的这场“花瓣雨”。 德妃娘娘伸手接住一片纸屑,握在手心,是隐隐的满足感!曾经的她也幻想过自己婚礼,奈何做了皇上的妃嫔,只有册封礼,没有婚礼。 “雅儿这丫头,新奇点子真多。”东储皇眼里泛着光,这场花瓣雨,别出心裁,天下独一份。 东储皇携德妃坐到高位之上。 夙苏也急匆匆的从高楼跑下来,站到正厅一角观礼。 沐云舒与凤昀白走进大厅中央,就听到礼部仪官高声道:“吉时到。” 沐云舒被喜娘扶着与凤昀白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官的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迎来一片喝彩和掌声。 沐云舒被喜娘扶着送入了洞房,她暗暗呼了一口气,紧张到手心全是汗。 凤昀白被留下喝酒,凤景奕他们吵着闹着要把凤昀白灌醉。 他根本无法反抗,就被凤景奕和东方焱直接一左一右拖走。 夙苏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想着沐云舒这样折腾一天,肯定饿了,又去吩咐人给沐云舒送甜汤和点心。 东储皇和德妃望着眼前的热闹,相视一笑,让年轻人自己玩吧! 起驾回宫。 新房里,入眼皆是喜庆红色,人高的龙凤红烛散发着灿然光晕。 沐云舒坐在床上,只有贴身丫鬟芸儿陪着。 不一会,王府的丫鬟就送来两个食盒,小丫头笑颜如花,笑呵呵道:“恭贺王妃大喜,这些是楚王妃吩咐奴婢送来的。” 芸儿脸上堆叠着浓浓笑意,接过食盒,给小丫头塞了一个红包,小丫头连声道谢退下。 芸儿把食盒打开,有点心和甜汤,一碟碟点心摆到桌子上。 沐云舒将团扇放下,双手扶了扶头顶的凤冠,感觉自己头都要被压断了。 从早上熬到晚上,沐云舒觉得自己现在饿得慌,拿起一块点心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小心翼翼,生怕把唇上的胭脂蹭掉。 凤昀白苦哈哈,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根本拒绝不了,真是亲兄弟,一个个都不放过他,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夙苏走上前去劝劝酒,望着可怜的凤昀白,转头去让王府的人赶紧准备醒酒汤,别真把凤昀白灌醉耽误了大事。 凤冥夜也一改往日冷峻模样,拉着凤昀白喝酒还不让走。 凤昀白他急了,可怜巴巴道:“四哥,你成婚的时候,我可是一杯酒都没灌你,也没妨碍你和嫂子的洞房花烛夜。” 凤冥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眸光扫过夙苏。 夙苏站的近,听到了凤昀白的话,想呵呵哒,悄然往后退,转身先溜为敬。 凤明辰见夙苏“落荒而逃”,心底莫名不是滋味,从桌上顺走一坛酒,悄然追了上去。 宾客众多,凤昀白更是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夙苏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宾客又多,着实让凤明辰好找。 夙苏此时正偷偷摸摸地躲在回廊尽头的凉亭里,这里远离喧嚣,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她刚去厨房顺来猪肘子,放心大胆地享受起自己的“战利品”。 小嘴巴油汪汪的,双手紧紧抓住猪肘子,啃得不亦乐乎。那猪肘子炖得极其软烂,肉香四溢,每一口咬下去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当凤明辰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夙苏正蹲在凉亭的角落里,偷偷摸摸地啃着一只猪蹄,像偷吃东西的小猫,不知道该笑还是先转身离开。 第372章 完美和谐 夙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猫了一眼凤明辰,朝他招招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啃猪蹄。 凤明辰慢慢地走近凉亭,蹲在夙苏面前,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怎么躲在这里?” 夙苏举起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猪蹄,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也是要形象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大快朵颐,吃得满脸都是油。 凤明辰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他也学着夙苏蹲下,静静地看着夙苏将猪肘子啃得干干净净。 “好好的酒席不吃,躲在这里吃独食,也就你干得出来。” 夙苏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你说我要是在酒席上拿着一只猪肘子啃,明日我会不会成京城里的笑话?” “会!”凤明辰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温柔,毫不犹豫地点头。 夙苏终于啃完了猪肘子,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 她意犹未尽地抿抿唇,然后看向凤明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调皮。 凤明辰自然地拿过手帕,轻柔细心地将夙苏嘴边和手上的油渍擦拭干净,动作温柔,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他轻声问着,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宠溺。 夙苏眼睛滴溜溜转着,提起酒坛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她眼底泛起狡黠的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她突然凑近凤明辰,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凤明辰呼吸一滞,手中的手帕悄然滑落,掉在了地上。 夙苏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神情,眼中闪烁着得逞后的喜悦光芒。 夙苏趁着凤明辰没反应过来,唇瓣再次覆了上去,更加放肆,掠夺。 她感受着凤明辰的呼吸,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的一切。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凤明辰鼻尖,唇瓣被夙苏柔软的唇紧贴着,唇瓣之间传来的温暖和柔软让他有些陶醉,脑子一瞬间空白,有种窒息感。 夙苏眼底泛起精光,调皮的在凤明辰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退开。 夙苏抬脚就跑,像是打了胜仗的勇士,无声的欢呼着,一蹦三跳的跑了。 留下凤明辰呆愣在原地,他回过神,早就不见夙苏的身影,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来。 他提起地上的酒坛灌了一小口,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轻触,酒没有人那般能让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他越来越无法拒绝,已是无法自拔。 夙苏脸颊绯红,捂着脸一顿乱跑,不知不觉跑到喜房那边。 喜娘与一群丫鬟等在门口,最前面的丫鬟端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壶合衾酒和两只用红线绑着的酒杯,全是红艳艳的颜色,很是喜庆。 后面的丫鬟端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喜娘给夙苏行了一个礼,喜笑颜开道:“楚王妃也是来闹洞房?” 夙苏笑笑:“我来凑热闹的。” 喜娘脸上堆积着喜色,没有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群人便簇拥着有些微醉的凤昀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来,凤景奕等人终于肯放过他了,但却吵着闹着非要闹洞房。 这时,凤景奕笑眯眯地看着夙苏问道:“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夙苏站在门口,拦住了众人的去路,眨了眨眼,然后笑意盈盈地赶着大家离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可不要碍事哦!快走快走。” 夙苏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其他人疯狂使眼色。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领会了她的意思,一个个都笑容满面地点点头,表示不再闹腾了。 随后,凤景奕将凤昀白推进了房间里,然后笑嘻嘻地转身离开了。 夙苏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一旁的喜娘说道:“可不要耽误了吉时呀。” 喜娘连忙应了一声,随即招呼着一众丫鬟走进了房间。而其他客人,则被夙苏全部打发到前厅继续喝酒去了。 凤景奕端着一杯酒过来,一杯给了夙苏,轻轻碰了杯,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好奇地问道:“嫂子,那红纸花雨,你是怎么做到的?” 夙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眨眨眼睛,打哈哈笑道:“小小戏法,不可说不可说。” 凤景奕也不再追问,一脸惋惜的叹口气。 酒过三巡,许多宾客醉醺醺的,堇王府的管家前后忙个不停,能进堇王府的宾客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小心伺候好。 月色深沉,堇王府的宾客慢慢散了,一切回归平静。 回到楚王府,凤冥夜突然叫住夙苏:“坐下来聊聊。” 夙苏也没拒绝,两人就在前厅坐下,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昏黄的烛火闪烁着,凤冥夜微垂着头,夙苏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凤冥夜突然来了一句:“大婚那日,我很抱歉。” 夙苏抿抿唇,眼底一片淡然,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态下同意的婚事,也不知道大婚那日你怎么想的,可说实话,那天你不进喜房,我挺高兴的。” 时间过了那么久,夙苏从未觉得他有什么错,毕竟没感情,现在已经是一别两宽,更没有必要去纠结那曾经之事。 凤冥夜眼底沉沉,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夙苏眼底如一汪平静的池水,浅浅笑着:“你不用补偿我,这一年,我在你这王府过得真心不错。说实话,你对我也挺不错的,保证我衣食无忧,上下尊重。你也不会逼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 有时候,任性一次,或许要愧疚一生。 凤冥夜眼底涌起不明情绪,最后只是平静的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夙苏站起来福了福身,转身离开,没有再回过头。 隔日,凤昀白那场盛大的婚礼依旧在民众嘴里传颂着。 未嫁女子的羡慕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沐云舒三日回门后,凤昀白给东储皇上了道折子,带着沐云舒离开京城,去游山玩水了。 一路上,他们欣赏了美丽的风景,品尝了各地的美食,体验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他们的生活充满乐趣和欢笑,让人羡慕不已。 传作京中美谈,惹得其他人又是一顿羡慕。 第373章 出手相助 二月已经过去了一半,春天的气息愈发浓厚,京城中也渐渐热闹起来。 一年一度的春闱即将来临,城中涌现出许多书生打扮的人,他们怀揣着梦想和希望,准备迎接这场重要的考试。 凤昀白在离开京城前,吩咐人将落霞楼的楼上几层整理出来,并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来参加春闱学子们,此时早已没有空房。 这样一来,这些书生们便有了一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居住,可以专心备考。 夙苏也没有闲着,她让自己的人将凤明辰送给她的那间铺子清理干净并布置妥当。 这铺子位于繁华的街道上,本是个酒楼,可她迟迟没有决定拿来做些什么,就一直空着,如今拿来先给赶考的学子用。 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洒在大地上,给人带来无尽的活力与生机。 夙苏戴着一顶精致的帷帽,悄悄来到了铺子前,亲自看看工匠们的工作进展。 工匠们正忙碌,没人注意到她。 夙苏静静地站在门外,观察着工匠们的一举一动。 凤明辰路过,见到夙苏站在铺子门口,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在这?” 夙苏见是凤明辰,轻轻撩起帷帽一角,眉眼弯弯的笑着。 “你怎么认出我的?” 夙苏今日的帷帽,帽檐的绸布很长,大半个身子都被盖住。 凤明辰没有回答,微微移开视线,望着铺子里忙碌的工匠,问道:“打算用来做什么?” 夙苏眉眼柔和,轻声答道:“空着也是空着,拿去给进京赶考的学子做个落脚之处,我打算在一楼支个面摊,卖些面条、饼子什么的,你帮我找两个伙计和厨子。” 凤明辰眼底泛着宠溺的光,轻轻应道:“好!” 夙苏扯了扯他的袖摆,问:“你今天还有事吗?” “无事。” “那就陪我去四处逛逛。”夙苏转身往热闹的地方去。 凤明辰默默跟在后面,眼底早就柔成一汪春水。 夙苏逛街放飞自我,不一会,凤明辰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拎不下了。 “你们怎么能打人呢?” 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夙苏本着看热闹的心凑过去。 在客栈门口,两个男子被推倒在地,书本散落一地。 客栈门口,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脸鄙夷不屑,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两人,讽笑道:“没钱住什么店,去南巷的乞丐窝,那里适合你们。” 围过来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谁都不想惹事。 地上的男子先将同伴扶起来,再拾起书册,每一本书都小心翼翼的收拾好。 他身着藏青色布衣,二十岁左右样子,样貌端正清秀,背着书箱,一身书生气,有一双散发着坚毅光芒的眸子,身上有股不服输的狠劲。 他的同伴一身灰色布衣,眼底透着几分清澈,文质彬彬。 灰衣男子不忿指着高大男子,吼道:“林芝文,你别太过分,明明是我们先租下的屋子,你凭什么抢我们租下的屋子。” 高大男子一脸嫌弃,与灰衣男子争论了几句。 原来,高大男子叫林芝文,灰衣男子叫李唯,藏青衣男子叫任子渊,三人都是上京参加春闱的考生。 李唯和任子渊家境贫寒,两人是同窗,租了客栈一间房备考。 林芝文来得晚,客房都满了,他看任子渊两人家境贫寒好欺负,就要强行霸占他们房间,就将他们给赶了出来,还给客栈老板付了十倍房钱。 客栈老板见得罪不起林芝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任子渊两人被欺负,被赶出来。 知晓了前因后果,围观的人对着林芝文就指指点点。 林芝文见李唯和任子渊就不顺眼,给身边跟着的四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四个小厮上前对着两人又推搡起来。 推搡间,任子渊不忿抬手反抗,被两个小厮联手推搡,书册落在地上还被踩了两脚,任子渊还被推倒在地,摔在夙苏面前。 小厮一副狗腿子的脸,嘲讽道:“就你们敢和我们家公子抢房间,真是活腻了,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眼看两个小厮就要对任子渊下手,夙苏抬起一脚就踢在小厮的肚子上,小厮直接往后倒去,摔了个屁股墩开花。 凤明辰同时将另一个小厮给撂倒。 正纠缠李唯的两个小厮见同伴倒了,提起拳头就朝着夙苏扑来。 凤明辰手轻轻一挥,两人就摔出去好远,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见有人多管闲事,林芝文脸上布满不悦,看着自己的小厮被打倒,他也不敢出手,只是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似乎要将夙苏两人生吞活剥一般。 任子渊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夙苏拱手一礼,感激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还是快些走,以免惹事上身。” 夙苏不由多看任子渊一眼。 地上的小厮挣扎着,指着夙苏喊道:“你们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县令之子,当今皇后可是我们家公子的远房堂姑。” 夙苏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要说你们家公子是皇亲国戚吗?远房是有多远,你们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在欺压百姓?是在给皇后娘娘抹黑吗?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认你们这些亲戚?” 夙苏声音响亮,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的亲戚?我怎么看着不像。” “怕是在给皇后娘娘抹黑。” “不好说,仗势欺人的见多了。” “不都说是远房亲戚,说不准真沾亲带故的。” “当今圣上最是不喜那些仗着身份欺压百姓的人,上月不还发落了中书令林家,听说林家那败类公子被斩头,林大人不也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将恶事做尽,最后被凌迟,林家上下其余人被发配边疆为奴。” ……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林芝文脸一下黑了下来,他虽然也姓林,但和皇后母家的林家早就出了五服,就是他现在报上名字,那个林家也不会知道他这号人物。 林芝文是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自以为与林家沾亲带故,就自诩是皇亲国戚,平时行为举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强取豪夺、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如今来到京城,他依旧我行我素,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第374章 举手之劳 林芝文也不傻,看夙苏与凤明辰二人衣着华丽,身着锦缎绣袍,看起来身份尊贵,似乎不好惹。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心中开始有些后怕。 林芝文一家仗着林家亲戚的身份,就是州府对他们家都是客客气气,做什么恶事都不怕,毕竟天高皇帝远,谁敢多一句,可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 林芝文心跳如打鼓,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地上的小厮们见状,纷纷连滚带爬地跟着他一起逃离现场。 夙苏并没有阻拦,任由他们跑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开了,各自忙自个的事去。 任子渊和李唯朝着夙苏拱手一礼,诚心答谢道:“多谢姑娘!” 客栈老板明显怕惹事的,吩咐小厮将两人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扔在地上。 夙苏淡淡望了望那客栈的招牌,“这里你们是住不了了。” 李唯叹口气,如今全国的学子都到了京城,客房那是一间难求,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如今他们被赶出来,就是城外十里的客栈他们都住不上了。 夙苏勾勾唇角,轻声说道:“你们若是不嫌弃,跟我来吧!” 李唯和任子渊对视一眼,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夙苏他们走了。 夙苏带着他们走回铺子前,望着楼里还在忙碌的工匠,歉意的对两人说:“你们就住这里吧!工匠们正在赶工,这两三日会有些吵,先将就下,” 任子渊两人有些惊讶,这地段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段。 工匠主事摆弄着木料,见门口站着几人,就过来看看。 夙苏掀起帷帽一角,主事立刻就认出夙苏来。 任子渊和李唯匆匆一眼。 夙苏放下帷帽的纱幔,与工匠交代了一番,就有两个工匠出来帮他们拿东西。 还送他们一行人去了三楼靠铺子内院的房间,房间本来是酒楼的雅间,比较宽敞,放了两张床,一张桌子。 角落里还摆着一个水缸,夙苏想着到时候入住的都是些赶考的学子,晚上若是挑灯夜读,烛火不小心着了,有水可以第一时间灭火。 摆设虽简单些,但这楼里安静,采光又好。 夙苏和和气气道:“两位就放心住下,不用担心其他,安心备考才是。” 李唯和任子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感恩戴德的朝着夙苏拱手一礼。 夙苏微微颔首回应,轻声道:“那你们先休息。” 两人目送夙苏与凤明辰离开。 任子渊拉住主事问道:“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姑娘?” 主事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干活的,东家找上我们时也没说身份。而且,两位公子,恕我直言,在京城,少说话少打听,京中的名门贵女规矩多。” 主事是个憨厚老实的,见两人是外地来赶考的学子,这才多说了几句。 夙苏与凤明辰离开铺子,夙苏也没有继续逛的心思了。 她扯着凤明辰的衣袖,轻声道:“你去查查那个林芝文。” “好!” 夙苏继续道:“若是查出来林芝文家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若是作奸犯科,欺压百姓,坏事做尽的……” 凤明辰接过话道:“我会给父皇递个折子。” 凤明辰知道,夙苏遇到这种恶人污吏,都要按照正规程序上报,等待刑判。 夙苏满意的点点头。 蛀虫污吏,为害一方,不是随意杀了就能解决事的,东储皇严惩不贷,才能震慑住这不良之风。 凤明辰将夙苏送回楚王府。 夙苏接过凤明辰手里的东西,与他告别。 哼着欢快小曲走进王府大门,心情愉悦,像只花丛中转悠的蝴蝶。 这时,撞见等候许久的云墨。 夙苏嘴角扬起一抹惊喜的笑容,抬手打招呼道:“云墨?许久不见啊!” 算了算时间,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云墨了。 “见过王妃!”云墨眼底泛着光,恭恭敬敬的行礼。 夙苏眨眨眼,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了?这么久不见。” 云墨稀松平常的语气答道:“去办了些差事,今日刚回来。” 夙苏点点头,手里的东西提久了,手酸的很。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聊。” 云墨的眼底染上了几分怅然,脸上渲染开几分愁绪,他听说夙苏出门了,故意在这里等人的。 “王妃,属下有件事想请教你。” 夙苏见云墨神情不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示意去不远处的亭子。 两人移步到亭子里,夙苏将东西放下解放双手,按了按有些发酸的手指。 云墨恭恭敬敬站在一侧,迟疑片刻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交给夙苏。 夙苏看见布包瞬间,眉头就不由轻皱了一下。 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一段紫黑的指骨,散发着浓浓的尸气。一个巴掌大小的草人,身后还贴着烧了只剩一半的紫色符纸,符纸正面用鲜血画着诡异符文,背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被烧了一半,看不出是谁的。 “哪来的?”夙苏脸色难得变得冷然严肃,眼底冰冷一片。 云墨脸上闪过踌躇之色,迟疑片刻,放眼看向四周,确定没其他人才微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说:“事关王爷,请王妃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夙苏蹙眉,手指轻轻点了点符纸上剩下一半的生辰八字,问道:“这是你们王爷的八字?” 云墨重重点了点头,缓缓道来:“符纸本是完好的,写了王爷的名字和八字,不知为何,符纸突然自燃,只留下这半张。” “可知是谁做的?”夙苏手指轻点桌面。 云墨眸色暗沉,低声道:“与太子有关,太子党羽所做。” 夙苏忽然很同情凤冥夜,被妾室下邪术,被太子党下咒术。 夙苏解释道:“这是咒术,施术者用自身为媒介下咒,这下咒之人肯定不知道是给你们王爷下咒,否则他天大的胆子都不敢,符纸自燃,那下咒之人被咒术反噬,死定了。” 云墨急急问:“那王爷?” 夙苏低低笑道:“这咒术以自身咒人,只有生辰八字,被咒之人顶多就是大病一场。可你们王爷是皇子,国之大气运之人,施咒人除非自身气运大过你们王爷,否则就会自噬其身,身死道消。” 夙苏还不忘吐槽一句:“这施咒人学艺不精,这种八字的人都敢咒,啧啧。” 云墨听懂了,同时松了一口气。 夙苏眨眨眼:“东西送去司天监,让他们来处置。” 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做。 第375章 桃林宴席 京城外有一座庄子,周围环绕着一片茂密的桃花林,乃是凤景奕的私产。 每到春天,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吸引了众多文人墨客前来观赏。 凤景奕是个文雅人士,大方将桃林开放出来,供人赏花赏景。 春暖花开,桃花烂漫,正是赏桃花的好时节。 凤景奕给夙苏下了帖子,邀请她来庄子参加赏花宴。 风和日丽,春风轻拂,万物复苏。 桃林里花开灿烂,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团粉色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夙苏带着小清和云红早早地来到了庄子,一下马车便看到一片绚烂的桃花林,粉粉嫩嫩的花瓣挂满枝头,如粉色云霞般绚丽夺目,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小清和云红两个丫头看着这方美景,也是兴奋不已。 景奕早已等候在庄子门口迎接夙苏。他身着一袭青衫,身姿挺拔,英俊潇洒,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见到夙苏等人到来,他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其他人还没来,夙苏与凤景奕提前就商量好,年年赏花宴都一样,今年给赏花宴添一些乐趣,办个桃林寻宝活动。 春闱在即,学子们为了缓和压力,也会相约出行,到桃林赏花,吟诗作对。 桃林里有一条两米宽的溪流,恰好将桃林从中间分割开,庄子在东面,寻宝游戏就以溪流为界,在东面的桃林开展,下人在溪流处,告知来赏花的人莫要随意踏入东面桃林。 互不打扰各自的雅兴。 五十几个香囊摆在桌上,夙苏与凤景奕提笔书写,将写好的小纸条塞进香囊里,让下人们将香囊藏到桃林里。 一切准备就绪,凤景奕和夙苏去门口等候亲友们到来。 最先到的是东方焱和东方玉兄妹,策马而来,英姿飒爽。 然后到的是凤明辰,也是骑马来的。 五人就站在庄子门口闲聊起来。 夙苏见凤明辰是一个人来的,洛清歌那么喜欢玩,居然没跟来,有些可惜。 “你那师弟师妹呢?怎么没一起来啊?”夙苏好奇地问道。 凤明辰勾勾唇笑道:“学着昀白度蜜月去了。” 夙苏了然的挑挑眉,洛清歌和令榆那一小对,真的是可可爱爱、甜甜蜜蜜。 东方焱没听懂,问道:“昀白不是带着他的王妃去游山玩水去了吗?度蜜月是何意?” 东方玉嘴角微翘起,给哥哥解释道:“话本子里说,度蜜月就是指新婚夫妇婚后第一个月,两人一起去游山玩水,增进感情。昀白哥哥和云舒嫂子就是去度蜜月。” 东方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多会,受邀参加赏花宴的人就来齐了, 玉临和玉潇师兄弟,如今叶菀心醒了,玉临也就长时间留在京城,帮国师处理司天监的事务。 宁王世子凤行知,郡主凤姝婉。 永安王二公子凤桓。 陆家嫡次子陆之丰。 工部侍郎之女李茹茹。 刑部尚书长子范玉成,女儿范筱萝。 礼部侍郎之子叶博元。 春日里,宴会频繁,许多人早已提前有约,所以这次聚会的人数并不多。 夙苏逐个看过去,这些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以前并没有太多交流。 就在这时,陈言苡突然出现,她身着一袭艳丽的红裙,妆容精致,光彩照人。她的眼眸似水,唇边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听闻七殿下举办赏花宴,我正好在此地赏景,不知七殿下是否介意我加入?”陈言苡轻声说道,声音婉转悦耳。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凤景奕自然自然不好拒绝,也就邀请她进庄子。 凤景奕早就备好了膳食。 饭后,凤景奕跟大家说这次赏花宴的重头戏,寻宝活动。 凤景奕拿着一个香囊,给众人讲解游戏规则:“我在桃林里放了这样的香囊,拿到香囊打开,香囊里有纸条,纸条若是只写了奖品字样,就直接计入一分。若写了其他内容,各位就要按照纸条内容去完成,完成记一分,不完成没关系,不计分。我在桃林里摆了宴席,一个时辰后回到宴席那,获得分数最多的人,这副桃花落月图就是头奖。” 凤景奕把珍藏的名画都拿出来做头奖。 夙苏不太懂这幅图的价值,但看其他人那双眼盈盈泛光的样子,就知道这幅图肯定不简单。 特别是钟爱画画的李茹茹,眼底泛着激动的柔光。 夙苏手帕轻掩,压低声音问凤明辰:“那幅画很珍贵?” 凤明辰勾勾唇角,低声道:“是当代书画大家谢永安成名时的佳作,天下只此一幅,千金难寻。” 凤景奕爽朗一笑:“各位可以开始了。” 几人从未玩过这样的游戏,跃跃欲试,凤景奕话音一落,便相携去桃花林里寻找起来。 夙苏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篮,脚步轻盈地的走在最后面。 然而,当其他人早已消失在茂密的桃花林中时,她却仍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凤明辰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微风轻轻吹过,桃花花瓣纷纷飘落,仿佛下起了一场浪漫的花雨。 当夙苏走近时,他轻声问道:“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夙苏扬了扬手中的小竹篮,俏皮一笑,挑挑眉道:“摘桃花做桃花酿。” 夙苏沉醉在花海中,感受着春天的气息和大自然的魅力。 她像只欢快的兔子蹦跶,一边和凤明辰分享凤景奕写的纸条内容。 凤景奕把她玩大冒险那些招数写到纸条里,有几个还有点缺德。 凤明辰静静听着,不时附和上两句话,眼底泛着宠溺,目光落在夙苏身上未离开分毫,唇角一直轻扬着。 就在夙苏说得正欢快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夙苏生了几分好奇之色,循声走过去。 只见小溪对面,几名男子在桃花树下围炉温酒论诗,吹箫弹琴,高歌一曲。 其中一名蓝衣男子立于桃树下,手持折扇,面露浅笑,风度翩翩。 沈渊! 在这见到沈渊,夙苏第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后多了几分欣喜,不知道他和临渊和解没? 夙苏没有靠太近,对面的人正琴箫合奏,奏响春日浪漫,桃花飘飘落下,宛如风中起舞的精灵,好生自在。 第376章 再见故友 凤明辰也认出沈渊,只是如此身份下,还是当陌路人为好。 “该走了。”凤明辰凑到夙苏耳边轻声催促。 夙苏回头,脑袋就抵在凤明辰下巴处,发簪还轻松刮了他一下。 凤明辰扬了扬下巴,抬手轻轻点了点夙苏的脑袋。 夙苏眨眨眼,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差点就能亲到了。 凤明辰拉着夙苏离开了,身形也被层层桃树掩藏。 沈渊心口倏地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那个他似乎有什么感应般。 沈渊抬起头四下寻找起来,却只能看见纷纷扬扬的桃花,听到溪水的轻吟。 “怎么了?”同行的同伴见沈渊神色有异,关心道。 “没事!”沈渊摇摇头,也许是错觉吧! 夙苏顺着溪流往上游走,正好能避开玩游戏的人,找了一棵花开得灿烂的树,小心翼翼的摘下花朵。 凤明辰往前走几步帮夙苏摘花,看见树枝上挂的香囊,顺手就取下来。 打开香囊里的纸条一看,凤明辰嘴角狠狠抽动。 纸条上写着:“朝着凤景奕微笑,保持不动,不许说话,心中从一数到一百后停止。” 凤明辰一看字迹就知道这是夙苏写得,拿着就去找夙苏。 夙苏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张扬起笑意:“呀!你运气真好,抽到我写的。” 她自傲的捂脸,笑得很得意。 凤明辰额角滑落一滴无形的汗珠,这种事,谁能做到,脸都要笑抽筋吧! “我行啊!你要不要试试。”夙苏拍拍胸脯,自告奋勇,看向凤明辰,保持微笑…… 噗……她一秒破功,扶着桃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行,不行,我错了,下次再也不写这样的了,哈哈哈……” 凤明辰眼睛微眯,无语扶额,能想象其他人拿到这个香囊,得活活给自己笑死。 他轻轻给夙苏拍背,怕她自己笑岔气了。 夙苏笑够了,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真的是笑到大脑缺氧。 “你腿,长,去跑个腿,换个篮子来。”夙苏现在说一句话都大喘气。 凤明辰接过已经盛满桃花篮子,嘱咐道:“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夙苏轻轻应了一声,她现在都不能直视凤明辰了,实在是看一眼就想笑…… 凤明辰轻轻地拍了拍夙苏的头,然后转身离去。 夙苏看着凤明辰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她走到溪水边洗手,静静地坐在树下,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花香袭面,听着溪水潺潺,随手折下花枝,给自己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 “你是什么人啊?你怎么可以过去?那边不是你能去的。”女子嗔怪的声音响起。 夙苏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就在溪水对面,那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藕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细嫩,她那如瀑般的黑发上戴着一支珠花发簪,轻轻摇曳着。 见夙苏不说话,女子鄙夷道:“不知好歹,你是想勾引谁?” 夙苏见女子认错了,连忙解释道:“姑娘看错了,我是……” “你要说你就是路过的,还是说你不知道?”女子冷哼一声打断夙苏的话,满眼鄙夷,冷笑道:“我最看不上你们这种人了,明知道身份配不上,还要一个劲往那边去,翌王殿下才看不上你这种人。” 夙苏大无语住了,不想惹事,礼貌性的继续解释道:“我是……” 然而,女子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解释,继续嘲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别装了,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翌王殿下可不是随便能被勾引的。” 夙苏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悦,能让人把话说完吗? 可女子并没有给夙苏说话的机会,讽刺的笑道:“你是什么?是哪家不知廉耻的姑娘?你敢说吗?” 女子愤愤不平,还朝着身后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不知廉耻的。” “我……” “你别说话,我要让所有人来看看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长什么样。” 夙苏眼睛微眯,这人有病,一句话不让她说,她一开口就打断。 不让说话还不让走么!夙苏懒得和她解释了,起身就走。 女子见夙苏要走,直接跨过小溪,三两步跑到夙苏面前拦住。 “你跑什么?” 女子直接拉住夙苏的手臂,很用力的抓住,将她往对岸方向拉扯。 夙苏那点耐心早就磨没了,直接甩开女子的手,一个反手抓住女子的手,将女子按在树干上。 女子大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夙苏的手,眼底浮现一丝恐惧。 “我是楚王妃,是翌王请来的客人。”夙苏飞快解释,生怕又被打断。 “你是楚王妃?我还是皇后呢!”女子一脸不信。 她早已认定夙苏是图谋不轨的人,说什么都是在给自己开脱。 夙苏:“……”有种吃了屎还恶心上的感觉。 “宁宁?出什么事了?” 小溪对面一下子来了七八个姑娘,夙苏抬眼看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在她们之中,夙苏见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姜秀秀! “苏……”姜秀秀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惊喜之色,她脑中回想起哥哥的交代,再见夙苏不能认,要当第一次见面。 夙苏放开手中按着的女子,朝姜秀秀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女子一下子挣脱开,跌跌撞撞的朝着对面跑去,还因为过于着急,一下踩到水里,弄湿半身衣裙。 对岸一下子来了不少男子,都是听到声响过来看热闹的。 女子像是看到了救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狼狈,扑进其中一个青衣男子的怀里,哭哭啼啼道:“哥,她打我,你看,手都打红了。” 女子亮出被夙苏抓红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青衣男子一下子就恼了,看向夙苏时眼底闪着冷光。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姜秀秀站出来。 女子听到姜秀秀替夙苏说话,更生气了,从青衣男子怀里抬起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夙苏道:“哥,你要给我做主啊!她欺负我,还打我,可疼了。” 这女的有毛病是吧! 夙苏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她这是犯了天条吗?要派这么一个人来折磨她。 青衣男子轻轻推开女子,直接一个腾空飞跃就到了夙苏面前,直接朝夙苏抓去。 第377章 闹剧一场 夙苏可不虚这一套,一个低身闪开青衣男子的手,一个秦王绕柱,巧妙地避开了对方抓过来的另一只手。 姜秀秀看着这一幕,急得慌了神,回头急切寻找自家哥哥的身影。 那边,青衣男子眼底寒光变得嗜血冷冽,不依不饶的再次抓上去,眼看就要碰到夙苏,却被一只手半路截住。 凤明辰一脸冷漠地凝视着青衣男子,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他用力一甩手,再加一掌,青衣男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甩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呕出一口血来。 “打的好!”夙苏躲在树干后面,双手鼓掌喝彩,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秀秀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 青衣男子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死死地盯着凤明辰,像一只发怒的疯狗。 人群里有人见事不对,悄悄退了出去叫人。 夙苏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凤明辰。 凤明辰走上前去,将青衣男子拎起来,像抛麻袋一样直接给抛到对岸,自己一个飞身也跟了过去。 夙苏见状,也跟着去了小溪对岸。 那女子连忙去扶青衣男子,哭哭啼啼的问:“哥哥,你怎么样?” 今日这桃林是真的热闹,现在来看热闹的都围了一圈。 看热闹的人见识过凤明辰的厉害,谁都不敢现在站出来出头。 就是与青衣男子相熟的人都没有人敢站出来。 青衣男子一张嘴,又呕出一大口血,眼睛死死盯着凤明辰,低吼道:“孙家不会放过你的。” 夙苏路过时,朝姜秀秀眨眨眼睛,暗暗使了个眼色。 姜秀秀抿抿唇,克制住笑意,先退到一旁看热闹。 凤明辰冷冷扫了一眼,把主场让给夙苏。 夙苏笑意盈盈问:“孙家?哪个孙家?可有人给我说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人说话。 夙苏环视一周,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可听不太清楚,但有人开了头,就有人出来补充几句,七嘴八舌的。 夙苏也终于理顺了,兄妹是云州孙家的,孙家世代官商,女子叫孙宁宁,青衣男子叫孙颢。 孙宁宁见家底被爆了干净,高傲的瞥了夙苏一眼,似乎又一下子有了底气,吼道:“你们可敢留下姓名,他日我孙家必定讨还。” 夙苏蹙眉,她至今不知道这孙宁宁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她是怎么判定的,坐到对岸就是要勾引凤景奕!那是不是坐在皇宫门口就是要当皇上? 夙苏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 孙宁宁鄙夷的望着夙苏,大话说一次就够了,她见过,京城里的世家贵女出个门,赏个花,都是丫鬟婆子一大堆簇拥着,伺候着。 夙苏一个丫鬟没带,衣饰简单,要么是个庶女,要么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孙宁宁不屑道:“你全身上下穿得哪点像王妃?” 王妃?围观之人齐齐看向夙苏,仔细打量一番。 姜秀秀捂住嘴,眼睛圆溜溜的转着。 夙苏看了看自己,一身简单易行动的淡黄色底绣牡丹衣裙,乌黑长发挽了个灵蛇髻,用最喜欢的牡丹紫玉簪簪着。 今日是来赏花的,又不是去选美,而且还安排了寻宝活动,若是穿得太复杂会影响行动。 至于凤明辰,一身玄色云锦衣袍,和平时差不多。 夙苏都开始纠结了,要不要跟傻子计较。 后方却传来喧闹声,只见两个气质不凡的男子齐齐走来。 夙苏透过人群瞄了一眼,眉宇拧巴在一起,用力眨眨眼,确定不是幻觉。 凤冥夜与凤城凰同时出现,违和感爆表了。 夙苏啧啧嘴,今天刮的是奈何桥的风吗?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凑一起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见来人,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楚王殿下。” 孙宁宁一见楚王也来了,想起夙苏说自己是楚王妃,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等下就能拆穿她。 凤城凰眼底划过阴鸷,笑道:“真是热闹,四弟妹和五弟都在啊!” 四弟妹……五弟……围观群众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夙苏福了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凤明辰随意的拱了拱手。 跟在凤冥夜后面的云墨探身出来,躬身行礼:“见过王妃,见过宸王殿下。” 凤冥夜见夙苏似乎不太高兴,走上前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夙苏一低头,再抬头,就是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夙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看向后面的云墨,眨眨眼问:“云墨,我穿着不像王妃吗?。” 被点名的云墨,一瞬懵然,不明所以,王妃叫他干啥?他就是个侍卫!问这种话不太合适吧! 云墨暗暗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王妃今日是受七殿下邀请来赏花的,又不是进宫参拜,穿得舒服才对,没啥不妥之处。 不对!王妃到底为啥要问他这个问题? 凤冥夜看向凤明辰,问道:“老五,出什么事了?” 凤明辰下巴轻轻示意地上的孙颢,淡淡道:“我来时只看见他要抓王妃,被我打伤了。” 孙颢一口气撑着,听到几人的对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天塌了的感觉,脑袋一歪,晕倒了。 孙宁宁此刻双目欲裂,脑袋沉沉,背脊发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人都在这,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也想晕,可她脑子现在清明得很。 “都是……都是误会,我不知道你是楚王妃。”孙宁宁磕磕巴巴道。 夙苏冷哼一声:“我跟你说你也没给我机会,好不容易说了你还不信。” 孙宁宁这时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楚王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夙苏朝着围观众人淡淡说了句:“都散了吧!” 一时之间,其他人作鸟兽散。 夙苏暗暗向姜秀秀眨眨眼,姜秀秀才离开。 剩下的摊子处理起来有点麻烦,夙苏扫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孙颢,又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眼中无光的孙宁宁。 戏唱到这份上,也该谢幕了。 夙苏眉眼舒展,朝凤城凰福了福身,缓缓道:“太子殿下,这位姑娘说她是你母后。” “?”凤城凰阴沉莫测的眸子中划过一抹疑惑,他没听懂夙苏什么意思。 第378章 宴席之上 孙宁宁快崩溃了,她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她是怎么敢问别人姓名,还想着用孙家势力复仇的,真是个笑话。 夙苏对孙宁宁不管不顾,反而理直气壮道:“我跟她说我是楚王妃,她说她是皇后。” 孙宁宁恍然抬起头,双眸染上恐惧之色,狂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这么说。” 夙苏眨眨眼,至于之后的事,那就是凤城凰的事了,是好是坏,和她无关了。 “弟媳先告退了。”夙苏再次朝凤城凰福了福身,默默转身走了,深藏功与名。 凤冥夜与凤明辰也齐齐告辞离开。 沈渊躲在树后,眼底沉沉,眸光落在夙苏身上,闪出几分诡异的光。 四人朝着东方走,走出去很远。 夙苏这才问:“云墨,你们怎么在这里?怎么会和太子在这里?” 云墨答道:“回王妃的话,大批学子入了京,王爷奉命巡视京城各地,以确保所有考生能安心待考,至于太子只是偶遇。” 今年春闱,东储皇让凤冥夜同礼部一起主办主管,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夙苏“嗯”了一声。 凤冥夜没有去凤景奕的赏花宴,因为还有很多公务在身,带着云墨先走了。 夙苏啧啧嘴,果然干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的,忙得很呢! 夙苏和凤明辰回到赏花宴,桃林深处,花丛之中,摆着桌椅,茶水点心一样不缺。 凤景奕半躺在椅子上,闲情逸致的品茶,手里捧着一本书,好生自在。 花瓣落在桌上,凤景奕轻轻捻起又抛落。 凤景奕见夙苏他们回来,当即把书放下,轻轻笑道:“嫂子、五哥,那么早就回来了啊!寻了几个香囊?给我瞧瞧。” 夙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将那乌龙事吐槽了一遍。 凤景奕眼角微垂,有些不悦,这桃林本就是他的私产,他在这里宴请的客人居然被一个外人欺负了。 夙苏端起一杯茶,眯眯眼笑道:“你们要不要猜猜太子最后会怎么做?” 凤景奕淡淡道:“只是一句玩笑话,太子为人当有气度,不会太计较,顶多口头说几句,不会有什么实际性处罚。” 夙苏已经不在意孙宁宁的事了,单手撑着下巴,“孙宁宁自作自受,孙颢又被打得那么惨,我已经“原谅”他们了,至于太子会怎么做,可不关我的事,毕竟也不是我逼着她乱说话的。” 夙苏他们都不会再去计较这件事,但是其他人会因为你做了这样的事,觉得你得罪了人而远离你, 夙苏眨眨眼,至于孙家兄妹最后会怎么样,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丫鬟们送上刚做好的桃花羹。 夙苏尝着清甜爽口,多吃了些,又忽而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道:“近日京城来了许多人,我看今日那些人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读书人,这科考能公平吗?” 夙苏眼角微挑,纯属好奇。 凤景奕笑道:“嫂子有所不知,这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那时父皇刚登基不久,那时科举舞弊之风盛行,买卖考题,前朝大臣与各州世家学子往来甚秘,更有状元内定之事。那些世家学子高中,又被放还原籍为官,家底本就丰厚,再加上有了官权,实打实的土皇帝,平民被压榨,民不聊生。” 凤景奕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后来,父皇以自身之力,强行纠正不良之风,将涉及科举舞弊一干人等,抄家灭族。那一年,刽子手里的刀都是卷了刃的。州府世家溃散,抄家流放。朝野上下动荡,内外官员大换血,过了三年才缓过来。” 凤景奕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继续说道:“自那以后,谁还敢科举舞弊,若是被发现,按照律法直接抄家灭族。实行上下监督制,设有隐秘举报之径,凡是举报后查证属实者按律严惩,举报者加官进爵。那些州府世家的学子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参加科举。” 夙苏眨眨眼,东储皇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没多会,寻宝人们都回来了,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真的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放开了玩。 凤桓将一张纸条摔在凤景奕桌子上,边大笑边吐槽:“这谁写的,摘一百朵桃花,须是一棵树一朵,我就想问,我摘的这些你怎么判断是从一百棵树上摘的?” 凤景奕笑嘻嘻道:“堂哥,我相信你的人品。” 凤桓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有了凤桓的开头,下面就从寻宝游戏变成了吐槽大会。 “还有我这个,朝着桃树夸它“你今天真美”,我……”陆之丰欲哭无泪,被人看到会不会说他是疯子。 “我的,折一支桃花送给同性同伴,并说一句“你今日同花一样美”,我怕别人误会我有断袖之癖。”范玉成真怕说了自己被人打死。 “请说出你自小到大做的最大一件糗事,给凤景奕听。”东方焱一看字就知道是凤景奕写的,恨不得给他一拳。 “用写情书的语气给好友写一封书信。”叶博元哭笑不得,捂脸笑道:“说实话,我也怕被揍。” 范玉成又翻出一个香囊,把里面的纸条内容读出来:“请用“貌美如花”当着所有人说一句夸自己的话。” 范筱萝拿着手帕捂嘴偷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赶忙拿了一块点心堵嘴。 玉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将其轻轻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纸条,他疑惑地问道:“‘给美丽姑娘的礼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夙苏微微扬起眉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你是男子,拿着这个没有用。” 玉临的嘴角微微抽搐,一时语塞。 李茹茹忍不住,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桃林中响起。 紧接着,更多的笑声加入其中,此起彼伏,越来越响亮。 整个桃园都被欢快的气氛所笼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桃花落月图最后入了范玉成手中。 天色渐晚,赏花宴散席。 陈言苡突然拦住要走的夙苏,福了福身道:“见过楚王妃,楚王妃气色真好,光彩照人。” 不想夸不要硬夸,太假了!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夙苏不禁愕然。她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说陈言苡吃错药了? 第379章 又见临渊 夙苏看着陈言苡,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 她可不相信陈言苡会无缘无故地对她说好话。 毕竟,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交情。 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夙苏微笑着回应道:“多谢陈小姐夸奖,本王妃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夙苏便转身离开了,留下陈言苡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陈言苡心底不悦,但她脸上保持微笑,看着夙苏背影,眼底情绪低落,凤景奕对楚王妃很是尊敬,只要她搞定楚王妃,她就能进翌王府。 春夜寂静。 楚王府一如既往的平静。 小狐狸迈着优雅的趴在屋顶上,享受月光的精华。 忽地,远处一道人影闪过,速度之快,如鬼魅疾风般。 小狐狸眯起双眸,从房顶跳下,从窗口跳进夙苏的卧房,一把掀开夙苏的被子,用爪子推了推她。 夙苏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怎么了?”夙苏半梦半醒,困得像只狗。 小狐狸急切道:“有小偷。” 夙苏似乎触碰到关键词开机一般,一下子睁开眼,她揉了揉眉心。 夙苏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让自己快些完全开机,还不忘吐槽一句:“之前就说王府的侍卫不行,现在倒好,连个贼都防不住。” 小狐狸眼里写满无语。 月光下,屋顶这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悄悄靠近,一个人影落到了院子中。 夙苏放轻呼吸,与小狐狸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从梳妆台下拿出一把匕首,此前磨得锃亮,锋利无比,散发着莹莹寒光。 夙苏给小狐狸使了个眼色,一人一狐蹑手蹑脚躲到床侧面的阴影里,保持安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像大老鼠一样从窗口窜进来,一点点声音没有发出。 夙苏的眼睛在黑夜中能够清晰视物,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沈渊。然而,他的气质却是临渊。 临渊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连块黑布也没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这家伙来这里,那就意味着他发现了什么。 夙苏和小狐狸屏住呼吸。 临渊小心翼翼的靠近床边,突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 就在这一刹那,夙苏猛地出手,朝着临渊发起攻击,匕首的寒光一刹闪光。 临渊的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避开了夙苏的攻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小狐狸早已蓄势待发,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夙苏直接欺身上去,匕首直直刺向临渊的喉咙。 临渊一个翻身躲开,夙苏匕首一转,直接划过他的手臂。 手臂瞬间传来刺痛。 夙苏运力直接一脚踢在临渊胸口处。 临渊只觉得全身一瞬间有种身魂分离的凌空感。 躺地时,临渊觉得屋子震动了一下,他动不了,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他像是浮空了,身体轻飘飘的。 匕首在夙苏手中翻转一圈,她帅帅握住手柄,朝着临渊的眼睛狠狠戳下…… 临渊望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尖端,他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有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背脊发紧,身体发软。 夙苏将匕首抵在临渊的喉咙处。 匕首贴得很近,临渊能清晰感觉到匕首的冰凉和刺痛。 夙苏冷眸闪烁着寒光,如幽灵般的声音响起:“偷东西偷到老娘头上。” 临渊邪魅一笑道:“你骗不了我,我有种天然的感知力,我知道你就是蔚州客栈里那个少年。” 夙苏抿抿唇,眼底泛起杀意的寒光,低低笑道:“被发现了,那对不起,我只能送你上路了。” 临渊有点慌,他身体紧紧贴在地上,他能感受到地板的冰凉,却不能动弹分毫。 临渊苦笑道:“大姐,有话好说,我这次来就是确定下你的身份,不是来找事的。” 夙苏勾勾唇,冷嗖嗖笑道:“你是不是来找事?关我何事,你知道太多秘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有遗言就快些说,我好送你安心上路,下辈子再见。” 临渊愣愣的,他忽然有点后悔了,他来做什么,他是来作死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临渊咬咬牙,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写满真诚。 夙苏嘴角扯出一个嗜血僵硬的笑容:“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密。” 夙苏抬手死死捂住临渊的嘴,保证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凑到他耳边低语:“放心,我会干脆点,你不会太痛苦,我会给你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你安息吧!” 说完,夙苏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她的眼神冷漠而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他的喉咙处猛然刺下。 临渊瞪大双眼,眼底骤然收缩,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他的心脏似乎在那一刻停止跳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只有一个问题: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个家伙该怎么办? 匕首的刀刃贴着他的皮肤刺进地板。 “吓你的。”夙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然后,她迅速拔出匕首,松开捂住临渊嘴巴的手,并轻轻吹了吹刀刃。 临渊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大口喘着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背后的冷汗够给他泡澡了。 “大姐……做个人行吗?”临渊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来回蹦跶,无比委屈和无奈,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此刻,他后悔极了,心想自己今晚是不是脑子抽风了才会来到这里。 夙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只说不杀你,没说不做其他的。” “你要做什么?”临渊心中一紧,紧张地看着夙苏手中的匕首,他真的害怕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夙苏邪魅一笑,匕首的刀刃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道:“扒了你的衣服,扔到大街上裸奔。” 临渊只觉得全身一僵,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脸瞬间黑了。 夙苏咯咯低笑起来,退到一边,笑道:“逗你的,哪来的回哪去,快走吧!” 临渊一瞬间又能动了,这女人太邪性了,他站起身一溜烟从窗口溜了。 第380章 意外之物 夙苏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 小狐狸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奇地问:“你认识他啊?” “算是吧!”夙苏困意席卷而来,连连又打了好几个哈欠,把匕首放回梳妆台下。 “你们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小狐狸眼底泛起茫然的光,人类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 夙苏抿抿唇,笑得灿烂,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柔声道:“我去睡了,你早点睡。” 说完,旋即一个转身直挺挺躺倒床上,安然的进入梦乡。 翌日,夙苏起了个大早。 今日,凤明辰帮她约了姜秀秀。 夙苏戴好帷帽,提着点心盒独自一人出了门,小清去了凤昀白的王府,夙苏特许她过去陪父母几日,云红去了苏宅。 这几日,楚王府在修缮一座新院子,牌匾上写着菀心院。 原来的菀心院改成夙苏的私人书房了,改名叫听书阁,那些花已经全部移栽到新的院子里,东西也都搬走了。 阖府上下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所有人又都想通了,原来的菀心院是过去,新的菀心院意味着迎接新生。 姜府,姜秀秀早就等在门口,见到夙苏就将她迎了进去。 一进门,姜秀秀就给夙苏来了个熊抱。 姜承迎面走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笑意:“苏姑娘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夙苏笑着点点头。 姜秀秀将夙苏拉走,两人去后院凉亭里坐下,两人边吃边聊。 姜秀秀与姜承是同姜家参加春闱的学子来的京城,两人也就是来见识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姜秀秀可喜欢夙苏带来的点心,嘴里塞得满满的,嘟囔道:“觉得好不真实,你是楚王妃,明辰哥哥居然是当今陛下的第五子,宸王殿下。” 夙苏眉眼弯弯,笑道:“还好吧!” 姜秀秀俏皮的眨眨眼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准备聘礼。”夙苏如实应道,凤冥夜要忙春闱的事,给叶菀心准备聘礼的事就落在她的头上。 姜秀秀一脸委屈,“我也听说了,楚王要娶平妻,苏姐姐,你肯定委屈死了。” 夙苏以一种幽默的口吻调侃说随口道:“不委屈啊!可以多凑一桌麻将了。” 夙苏的反应却出乎姜秀秀的意料,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委屈或不满,甚至还有些期待。 姜秀秀觉得夙苏委屈,苦哈哈着一张脸,这王府后院那么妾室,苏姐姐一定很辛苦。 姜秀秀让捧着小脸,可可爱爱的问:“我是该叫你苏姐姐还是夙姐姐?” 夙苏笑眯眯道:“都行,没到夙家前,苏云妍真的是我的其中一个名字。” “哦~” 凤明辰来时听说夙苏与姜秀秀聊天去了,就与姜承在前院坐下喝茶。 姜承脸上一片平静,淡淡道:“苏姑娘是楚王妃,也就是你的嫂子,这还真是无解之局啊!” 凤明辰手顿了顿,他不太想听到这个称呼。 姜承见凤明辰不想说这个,转移话题道:“令榆带着清歌到处乱跑你知道吧?” “嗯!”凤明辰淡淡应了一声。 姜承一提这个就头疼,洛清歌是他们师父的独女,是他们几个的小师妹,他们也是从小宠到大的,性格天真跳脱,什么事都不怕。 姜承有点忧心,比起他们几个人,令榆对洛清歌爱得太深,纵着她胡闹。 “令榆太纵着清歌了,别惹出什么事才好。”姜承眼底有几分忧虑,倒不是怕他们有危险,是怕别人有危险。 “清歌天真善良,只是有点调皮,令榆自有分寸,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随他们去吧!”凤明辰勾勾唇角,他倒是很放心。 午膳后,夙苏与凤明辰坐在院子里等姜家兄妹。 姜承说有东西要给夙苏看,就起身去拿东西。 夙苏贴近凤明辰几分,压低声道:“临渊还记得吧?他昨晚深更半夜偷溜进我屋子。” “嗯?”凤明辰蹙眉。 夙苏抿着唇,眉眼上挑,笑呵呵道:“被我逮了个正着,我说要扒光他衣服让他裸奔,他给吓跑了。” 凤明辰:“……” 姜承抱着长锦盒同姜秀秀一同回来。 夙苏望着那锦盒,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怨气,她全身汗毛炸起,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姜承脸色沉沉,有些不自然,他将锦盒放在桌面上,从里取出一卷白纸,铺在桌面上,纸洁白无瑕,光滑如玉。 姜承眉宇间染上几分疑惑,说道:“这纸很奇怪,散发着怨念,我从未见过这样材质的纸,给人的触感很奇怪,就像是……” 姜承顿住,他一时竟然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姜承和凤明辰轻触纸面,姜秀秀也早就摸过,她摸上去有种熟悉感,又有种全身战栗的感觉。 夙苏眼底闪过几分恶趣味,眨眨眼,眉尾上扬道:“是不是觉得,摸上去的感觉,就像在抚摸少女的肌肤?” 姜承蹙眉,觉得夙苏的形容不对劲,却又觉得似乎就是那样的。 “哪来的?”夙苏眉眼沉沉。 姜承自然而然的答道:“在京城,高价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买的。” 夙苏蹙眉,京城里?眼底隐隐有些不自然。 “这是人皮纸。”夙苏淡淡的开口。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姜秀秀退出去一步,姜承和凤明辰手僵在原地,他们刚才似乎摸了。 夙苏很平静的继续说:“用少女的皮做出来的,活人整张取皮,用秘法制成纸张,光滑细腻,如少女之躯。” 三人感觉自己要碎掉了,有点突破他们的认知和想象。 夙苏抬手指轻轻抚过纸张,带起一缕怨念,闭眼冥思,她能感受到怨念中少女被取皮时痛苦的悲鸣。 夙苏又缓缓说道:“人皮纸可以附灵,我以前见过一个,爱人永逝,他寻得此纸,画出爱人人像,将爱人的魂魄放入纸中,逃过阴差抓捕。拥抱画入眠,可在梦里夜夜相会。” 听到这里,姜秀秀不禁打了个寒颤,无助地抱住自己,声音颤抖地说:“我怎么觉得瘆得慌。” “别害怕,现在就是一普通的纸。”夙苏轻声安慰,将纸卷好放入锦盒中收好,眼底泛起一丝疑虑,说道:“带我去找那个西域商人。凤明辰,你去司天监把玉临找来。” “好!”两人齐声应道。 姜承带夙苏先去找人,凤明辰去司天监找玉临。 第381章 纸张来处 姜承带夙苏来到一处藏在深巷的小院前,他上前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来开了门,男子眉毛浓密,皮肤黝黑,确实不像东储人。 “公子是你啊!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男子有一口浓重口音,认出是姜承,就像看见了待宰的肥羊,眉开眼笑。 夙苏蹙眉,眼前这个男子不是同行。 “是他卖给你的纸?”夙苏问。 姜承点点头。 夙苏轻轻福了福身,客客气气道:“这位老板,我是这位公子的朋友,在他那里见到他从你这买的一张纸,纸面细腻光滑,是少有的纸,可否卖我一张,过几日就是家父的生辰,家父最喜水墨丹青,正缺一张上好的画纸。” 男子拧眉,他见夙苏戴着帷帽,有些不喜,可想着京中的贵女规矩多,也就不奇怪了。 “不巧不巧,那羊皮纸也就两张,一张卖给了这位公子,另一张是早已被人预定了的。” 羊皮纸?真敢说。 夙苏蹙眉,十分失望的叹口气道:“那真是太不巧了,家父一定很失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姜承也配合的说:“不知可否告知,是谁预定走的?我这位朋友特别想要,可在下那张已经画了图,唉……” 姜承语气惋惜道:“价钱好商量。” 男子道:“公子莫要说笑了,那位拿画可是有用,我这次出来嘛,也只寻到两张,那位大人嘛!只要一张,我这才卖给公子了一张嘛!” 这时,凤明辰带着玉临也赶到了这里。 夙苏见人都到齐了,直接拔下头上一根簪子,抵在男子的颈子上,胁迫男子进到小院里。 男子举起手,一脸茫然,手足无措道:“你要干什么嘛?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商人嘛!” 夙苏才不管,直接让姜承把人给绑了,堵上嘴,以免乱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夙苏看向凤明辰道:“查他的身份!” 凤明辰点点头去调查。 夙苏搬了把椅子到男子面前坐下,与男子面对面对视。 姜承和玉临像两个门神一样一人守在一侧。 凤明辰很快就回来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说道:“他确实是从西域来的商人,叫楼嘉,身份没有问题。” 夙苏点点头道:“给他松绑。” 姜承给楼嘉解开绳索,楼嘉愤愤不平的大吵大闹道:“干嘛呢?干嘛呢?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我要报官抓你们。” 夙苏不在意楼嘉的大吵大闹,直截了当问:“人皮纸哪来的?” 楼嘉当即一愣,装傻道:“什么人皮纸嘛?那明明是羊皮纸。” 夙苏没心思继续扯下去,直截了当说:“别装傻充愣,若是我没确定,我会来找你?若是不说实话,你不仅生意没得做,还会惹来牢狱之灾。人皮纸到底是邪物,若是画了图上去,会有孤魂野鬼寄居,吸取活人阳气,你买卖邪物,可是犯法的,若你现在不说,那就只好请你去司天监说了。” 楼嘉常年来往东储做买卖,还是知道一些规矩和司天监的,当即没了声响,闭口不言。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 夙苏突然问道:“另一张人皮纸去哪了?” 楼嘉低声答道:“给了礼部郎中左青惠。” 楼嘉与左青惠是一年前认识的,左青惠常接待外来使臣,喜欢研究其他地域的文化,就结识了西域来的商人楼嘉,两人相谈甚欢。 有一次,两人约在一起喝酒,那天左青惠情绪特别不对,喝了很多,与楼嘉哭诉,说是他想留住一个人,可那个人病重,大夫说活不长了,他哭着说就算留不住人,就是鬼他也不会放手。 楼嘉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间就把他们那边的一种邪术说了,用人皮纸封印鬼魂,可逃避鬼差抓捕,鬼魂可长留人间与亲友相伴。 本以为就是醉酒时的一番话,第二日酒醒时,左青惠找到楼嘉,他想要人皮纸。 楼嘉本不想管这事,毕竟那东西邪性得很,可他架不住左青惠的苦苦哀求。 最后,楼嘉答应了,等他回到西域,就去找了人皮纸,还真让他找到了两张,就给带了回来,左青惠只拿走了一张,他就把另一张卖给了玉临,他以为是玉临识货。 夙苏蹙眉,吩咐道:“你们俩在这善下后,我和玉临去一趟左大人家。” 众人齐齐点点头。 楼嘉心底却啧啧称奇,他虽说只是个商人,可也是有见识的,这几人那穿着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可他们居然会听一个女子的。 夙苏与玉临来到左青惠的府邸,宅子并不算太大,从外表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玉临给守门小厮递了牌子,小厮当即就进了府中,不一会,左青惠亲自出来迎接,只是他的眼中似乎有些闪躲之色。 玉临淡淡道:“左大人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左青惠脸上闪过一瞬慌张,还是将两人迎了进去。 走进府邸,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门外阳光明媚,温暖宜人,但门内却寒风刺骨,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夙苏微微皱眉,透过帷帽的轻纱,转头看了一眼大门内门头上悬挂着的八卦镜。 她微垂下头,紧紧随着左青惠的步伐往客厅去。 左青惠的府邸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宅院,布局精巧别致。 后院阴气很重,却聚而不散,露而不显。这种阴气不同于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深沉、压抑的气息。 从门外根本察觉不到府里的异常,进来了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夙苏心头一沉,知道事情恐怕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来到客厅,众人纷纷落座后,丫鬟们还裹着厚厚的冬衣,迅速端来热茶。 左青惠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客套询问道:“不知玉临公子突然造访,是有何指教?” 玉临眸光轻斜看向夙苏,示意让她回答。。 夙苏接收到玉临的目光,手指轻轻划过茶杯,刚端上来的热茶,杯身已经凉透了。 她淡淡道:“不知左大人可否带我们去后院看看?” 左青惠心底一震,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强制镇定下来,面露不解的问:“姑娘这是何意?是要去后院做什么?” 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第382章 留妻执念 夙苏眼底淡淡,直截了当道:“左大人这府里阴气肆虐,聚而不散,长久下去,阳宅变阴宅,人不人,鬼不鬼。” 左青惠脸色瞬时苍白,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佯装淡定,平静地笑道:“我不明白姑娘在说些什么。” 夙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左大人身上沾染极重的阴气和死气,怕是家中有事,事关生死之事。” 左青惠脸上忽而愤然大怒:“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夙苏帷帽下的脸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容,说道:“左大人,我不喜欢和别人拐弯抹角,若不是有确切证据,你觉得我们会来你这?再者,你大门内门处的八卦镜,不就是用来封住宅内阴气的,外面看上去毫无异常,这里面的阴气都可以养厉鬼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后果不是你能背负的。” 夙苏语气无波无澜,一口气一顿输出。 左青惠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夙苏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咄咄逼人地说:“左大人心里很明白。” 左青惠眼底泛着异色,但他却突然十分生气,怒斥道:“姑娘胡言乱语,寒舍不欢迎你,请你们离开。” 玉临低眉,脸上一片冷凝:“左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现在就我们俩来,若是我们现在出了这个门,再来就不算两个人了。” 左青惠眼底一暗,竟然生了几分杀意,看向客厅外的小厮。 夙苏对上左青惠的眼,幽幽叹口气,扫了门外小厮一眼,好意提醒道:“劝左大人一句,你这整个府邸的人都拿不住我们两个,另外,我们是想好好谈,若是一开始就想办了你,就不会两个人来了。” 左青惠瞬间清醒了几分,当他抬头看向夙苏时,眼中仍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夙苏缓缓道:“左大人不妨与我们好好说说,带我们去看看,我或许有更好的建议。” 夙苏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给人一种莫名的安慰。 听到这话,左青惠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深呼吸几次,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双方话已经到了这份上,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左青惠眼神一下灰暗下去,然后慢慢地说道:“姑娘,有些事情你们并不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夫人……我的夫人与我青梅竹马,相伴一生,我不能让她就那么的离开。” 夙苏幽幽叹口气,他似乎理解左青惠的执念了。 她好意说道:“人皮纸本就带有怨念,封进去的魂魄会受它本身的怨念影响,生延邪念,若是一错再错,令夫人将来入了地狱,将万劫不复,无法挽回。”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左青惠突然很激动,眼底浑浊。 夙苏将手中茶杯扫落在地,清脆的声响,让左青惠瞬间淡定下来。 玉临轻咳一声:“先带我们去见见尊夫人吧!” 沉默了许久,左青惠似乎想许多。 最终,他肩膀瞬间塌了下去,点了点头。 左青惠带着夙苏和玉临走进后院,明明是春日万物复苏时,但这里却呈现出一副截然相反的景象。 这后院仿佛被时间遗忘,没有一丝春天的气息。 光秃的树枝,宛如垂暮老人的手臂,无力地伸向天空;干涸的池水,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枯死的盆景,犹如逝去的生命,一片凄凉。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凉寂寥,让人感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 没有一个人,和前院仿佛不同属于一个世界。 在院子最深处的背阴角落,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大概只有四五十平方米。 红线结成的大网,每个网眼处都悬挂着一枚古旧的铜钱。 这些红线与铜钱相互交织,形成了一道神秘的屏障,将整个屋子笼罩其中。 在屋子的四角,还分别挂着四只古朴的铜铃,铜铃似乎不受风的影响,自顾自地摇晃着,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门窗全用黑布从里面封住。 当夙苏和玉临走近时,他们看到一个丫鬟从屋内走出。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惶恐不安,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恐惧。她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丫鬟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惧,倒在了地上。 她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双眼惊恐万分,泪水不断涌出。 她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啊啊”声。 夙苏掠过丫鬟,径直走向小屋里。 小屋的大门顶部挂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没有经过打磨,像是一件沉重的摆件。 推开门,入目之处挂满画满符咒的黄幡,无风自动。 屋里冷了好几个度,像是负二十度的冰箱。 烛台上的灯散发着幽幽白光。 夙苏眉头紧锁,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怅然。 穿过黄幡,夙苏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正中心,摆着贡台,后方是一口朱红的棺材,没有盖棺盖,像一张血盆大口。 棺材里,躺着一个妇人,她静静地躺在棺中,像是睡着了一般,月白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髻簪着两只雀鸟团花镶碧玺簪,可脚上却喘着一双大红色的修鞋。 妇人双手交叠在胸前,红艳艳的指甲很长。 哭泣声,在夙苏的耳边回荡开,幽幽怨怨,悲戚伤感。 夙苏轻轻捂住耳朵,可那哭泣声还是在她脑海里炸响,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想要逃离。 玉临喉结滚动,他感觉不到棺材中人的生气,她是一个死人。 左青惠也尾随着进来,他脸色沉沉,似乎很痛苦。 “你这么锁着她的魂魄,她愿意吗?”夙苏朝着他怒吼。 左青惠抱着头跪下:“我每晚上都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夙苏厉声呵斥:“你听到她哭,你为什么不放过她。” 左青惠听到哭泣声,他的魂魄就像是沉入一片冰湖中,冰水将他淹没,冷得刺骨,他感觉到窒息,他无法挣扎。 “我不能,她走了我怎么办,我只有她了。”左青惠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甩甩头,似乎要把那种感觉全部扫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硬。 夙苏愕然,人的执念比鬼魂还可怕。 第383章 与妻重见 左青惠走近棺材,整个人伏在棺材上,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在棺中妇人的脸上,痴情的望着。 说着:“夫人,再等等,人皮纸快画好了,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玉临凑近夙苏问:“这些是什么?” 夙苏解释道:“府门的镜子是用来反阴气不散,掩人耳目。这屋子外的铜镜是镇煞,而这里面这些符咒,就是个普通的聚阴锁魂阵,只是布阵之人改良了一些东西,能汇聚周围的阴气养尸锁魂,将魂魄困在身体内,保持尸身不腐。屋外的红绳可以隔绝阳气,也可封锁魂魄。红棺材一般用于寿终正寝的‘喜丧’,可这位夫人不是,这是在镇邪,防止尸变用的。夫人脚下的红鞋束缚她的魂魄,将其魂魄困在体内,蒙混鬼差的。 玉临点点头,在这些方面,夙苏比他强得太多,他有时候都怀疑,夙苏这般见识,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会不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夺舍而来。 夙苏一眼看穿玉临在想什么,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别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术法有专攻,咱们修的方向不一样,我主修阵法、符箓和法术一类。你擅长风水面相命里。面和大米都是主食,可实打实是两类植物的产物。” 玉临愕然,咋觉得夙苏最后一句表述多少有些不对。 左青惠哭得伤心,夙苏也不好去打扰,她与玉临就那么站着。 夙苏淡淡道:“这布阵的人也是高人,此法确实封住魂魄,保存肉身,只可惜那人忘记了一件事,被封在这的人,夫人自己的想法。” 夙苏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一字不落的进入左青惠的耳中。 左青惠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了空洞和茫然。 是啊!他做了这些,从未问过夫人的想法。 左青惠去了后面,抱着一卷纸出来,正是另一张人皮纸。 他打开纸张,纸上画出左夫人的人像,只差面部五官。 左青惠喃喃道:“我记不清夫人的眼睛了。” 他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夙苏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种人皮纸一类,在画人像之类时,只要画上眼,那就是给画赋了神,会引来孤魂野鬼之类附身。 这时,左青惠将事情娓娓道来。 一年多前,左夫人病了,很严重的病,大夫治不好,只能等死,大约不过半年的光阴。 那时左青惠结识了西域商人楼嘉,从楼嘉口中知道了人皮纸封魂相伴的事迹。 他起了心思,想着夫人若是真的治不好,留下夫人的魂魄也好,两人还能一直在一起。 他央求着楼嘉替他寻找人皮纸,可楼嘉这一来一回,需要一年时光。 而他的夫人却在五月前再难坚持,撒手人寰。为了等楼嘉带回人皮纸,他找尽所有人,终于找到一位高人,他苦苦哀求,高人给他摆了这个阵法,将夫人的魂魄封在体内。 为了掩人耳目,他将府里后院的丫鬟婆子打发了干净,只留下夫人的贴身丫鬟照顾。 夙苏望着躺在棺材中的女人,对左青惠说:“你要不要见见你的夫人?与她说说话。” 左青惠眼睛一下就亮了,颤抖着声音说:“要,要。” 夙苏幽幽叹口气,将一张符纸贴在左青惠后背。 左青惠当即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屋子被黑气笼罩,阴阴沉沉的,让人全身发怵不自在。 夙苏又将左夫人脚上的鞋子脱了,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左夫人的额头上,双指并拢,在符纸上一勾,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就被拖了出来。 左青惠眼睛瞪得老大,他脸上泛起喜悦。 左夫人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她缓缓睁开双眸,眼角滴落着血泪。 脱离夙苏控制那一瞬间,左夫人上去,就是甩了左青惠一巴掌。 额…… 左青惠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身形不稳,眼眶却涌出激动的泪水。 左夫人名叫朱晴,娘家是开镖局的,会一些拳脚功夫。 朱晴很生气,对着左青惠拳打脚踢,打得他嗷嗷叫,抱头蹲在地上,似乎是被打惯了,很有经验,一直护着脸。 大型家暴现场! 夙苏:“……” 朱晴边打边喊道:“你居然趁着老娘刚死,魂体虚弱,给老娘封在这里,我日日哭着让你放我走,你居然不理我,还想找一幅画继续关着我,你没有良心,我们从小相识,相伴大半辈子,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被关着,结果我死了,你倒是天天关着我,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朱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表面上看她是一个和善温婉的女子,但动起手来却丝毫没有手软之意。 左青惠被打得很惨,不断地求饶着。 玉临看到左青惠如此凄惨,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劝说一下呢?” 夙苏眼珠子转了一转,然后白了玉临一眼,说道: “这是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插什么嘴!” 朱晴听到夙苏的话后,便停下了手,并不好意思地向夙苏和玉临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我家夫君给你们添麻烦了。” 夙苏淡淡地回应道:“夫人还是劝劝左大人吧!既然逝者已矣,强行将其留在人间只会伤害到自己以及周围的人。” 朱晴点了点头,她被困了这么久,什么都明白的。 左青惠低下头,眼中满是愧疚之情,说道:“夫人,为夫对不起你,让你过早离世,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左青惠被朱晴打明白,夙苏他们今天在这里,他原本所有的计划都是一场空,还不如早些下去,一样能和夫人在一起。 左青惠仿佛失去了活的希望,身体耷拉着。 朱晴将左青惠扶了起来,笑容温婉道:“你得好好活着,每年清明、中元的,给我多烧些纸钱,还要漂亮的衣裙首饰,房子,奴仆。” 左青惠眼底沉沉,似乎并不想。 朱晴又是一巴掌扇在左青惠的脑袋上,用力之大,左青惠脑袋一偏,差点栽倒在地。 朱晴恶狠狠得戳着左青惠的脑袋道:“想想孩子,他还小,你把他从老家那接回来,好好养育,他本就没了娘,你要是还让他没了爹,你下来我也不要你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还要去跟公公婆婆告状,跟你家祖宗告状。” 第384章 她是女子 左青惠这才想起,他们的孩子,自从朱晴走了,就被他送回了老家养着。 “我家夫人真的不能留下?”左青惠试探性问。 夙苏摇摇头,郑重道:“执念太重,只会害了你夫人。你以为将她锁在画里你们就能在一起,人鬼殊途,你们现如今注定了要分开。况且夫人若是留在人间太久,会变成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左青惠望着半透明的夫人,眼底满是浓浓的不舍,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夙苏吩咐道:“把这些符纸、红线什么的都烧了,晚上会有鬼差来接夫人走的,你身后的符纸也要烧掉,否则……你大概不想看到除了夫人以外的鬼吧!” 左青惠眼底泛着不情愿,又被朱晴缠着你脑袋拍了一下,才答应道:“是!我一定照办。” 夙苏也不想久留,将那张人皮纸裹一裹,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夙苏小小抱怨一句:“又是亏本买卖,你们司天监是不是得给我申请点补贴?” “这个可以。”玉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回到姜家,几人知晓这事办得容易,纷纷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没想到只是一个男人太爱夫人,舍不得夫人离开,就算变成鬼也要留下夫人的痴情种。 “执念太深,留住已逝之人,不知是福是祸。”夙苏一语双关。 玉临心头一怔。 姜秀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苏姐姐,你说的那个用人皮纸的人也是为了留下爱人,那他们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夙苏幽幽叹口气,思绪回到了从前,叹道:“那人将爱人魂魄封在人皮纸中,夜夜同眠相会,可过了一个月,那男人身体就虚弱不堪。人鬼殊途,在一起,鬼会不断吸食活人的精气。有一天那人在外面突然倒下,再也没有起来。被封在人皮纸里的女鬼,既出不去,又等不到,被封在画中。最后由人皮纸本身的怨念牵引,变成专门吸食他人精气的厉鬼。后来,那副画辗转流传到很多人手中,害死了很多人,最后落在我的手里,我将她送去了地府。只可惜,她害了太多人,被打入地狱了,永不超生。” 几人欷吁不已。 最后,几人看着两张人皮纸,有些犯难,姜承自从知道这是用人皮做的,就全身不自在,一点不想要了。 夙苏最后拍手决定:“这些东西就应该司天监来管,当然是给玉临带回司天监。” 玉临没有反对,确实应该他带回去处理。 天色渐晚,姜承和姜秀秀在门口送别三人。 夙苏拉着姜秀秀的手,压低声音道:“楚王府呢不好玩,我就不邀请你们去了。若是要找我,跟门口侍卫说一句,让他们传话给我。” 姜秀秀点点头应下。 凤明辰送夙苏回王府。 一路上,凤明辰都格外的沉默。 路过落霞楼,夙苏径直去对面自己的那栋酒楼看看,一楼摆了许多桌椅,两两三三的人围坐在一起,看书论文,书香混合着面香,别有一番风味。 掌柜是凤明辰从他那叫来的,面部刚毅,说话却很和气。 酒楼还没有牌匾,夙苏怔怔看了门头许久,转头问凤明辰:“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凤明辰抬手抚了抚夙苏的帽沿,笑道:“这是你的,你喜欢什么名字就取什么。” 夙苏垂眸想了想,笑眯眯道:“都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就叫它四喜楼。” “好,我会尽快让人挂上牌匾。”凤明辰应道。 夙苏点点头,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望了望,转身就要走。 此时,却有一书生模样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走进楼里。 夙苏顿住脚步,细细打量那书生,背着书篓,一身灰白色长袍,头发整齐束起,头戴方巾,面容清秀,文弱瘦削,眼底却有着一份不服输的坚毅,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很特别的女子。 夙苏勾勾唇角,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看得有些痴了。 “看什么呢?”凤明辰顺着夙苏的方向看过去,眉头微蹙。 夙苏随口附和道:“那书生很好看,清秀中透着几分灵气,眼底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坚毅,我喜欢。” 凤明辰眉宇染上几分不悦,有些吃味。 夙苏看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凤明辰眼底的吃味。 那书生与掌柜似乎在说些什么,掌柜面露难色,书生面露失落之色。 夙苏举步踏进楼里,径直来到两人旁边。 掌柜见到后面的凤明辰,朝着夙苏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东家。” 夙苏朝掌柜的点点头,又问道:“怎么了?” 掌柜道:“是这位公子,想要一间单人间,可如今京城上下客房紧缺,楼里房间也不足,只能让他与其他学子挤一挤,可这位公子不愿意。” 夙苏了然,轻笑道:“我记得后院有几间空房,本来是给伙计住的,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一间,给你单独住。” 书生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拱了拱手,压着嗓子道:“多谢东家,我不介意住哪,只是不习惯与别人同住。” 夙苏挑挑眉,细细观察着书生,她眉毛故意画得浓黑,举止大方,温润文雅,是个翩翩公子模样。 若是不细看,真的认不出来会是个女子。 夙苏盈盈笑道:“出门在外,孤身一人,我理解的。敢问公子姓名?” 书生客客气气答道:“小生姓月,单名一个岚字。” 夙苏又问道:“月公子也是来参加此次春闱的?” 月岚眸子闪了闪,又极为珍重的答道:“是!” 夙苏眸底染上几分钦佩之色,道:“掌柜的,月公子赶路想必累了,先给公子安排下住处。” 月岚微微垂眸,答谢道:“多谢!” 掌柜见夙苏对月岚很不错,偷瞄自家主子一眼,先让小二将月岚带去后院。 夙苏见人都安排好了,也就不多待了,扯着凤明辰衣袖走了。 走在大街上,夙苏还在细细品味,觉得月岚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凤明辰低声问:“小苏,你很喜欢那月岚?” 夙苏随口应道:“嗯!她很特别。” 凤明辰抿抿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第385章 一派安宁 夙苏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凤明辰此时的眼神,调皮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是不是吃醋了?”夙苏轻声问道,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和喜悦。 凤明辰微微撇开脸,应了声:“没有。” 夙苏心中暗自窃喜,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 她小心打量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这才贴近凤明辰,压低声音道:“月岚,她是女子。” 凤明辰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紧蹙,他不信月岚,但他信夙苏。 凤明辰压低声音,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她女扮男装参加春闱科考?” 夙苏“嗯”了一声,抓紧凤明辰的手臂,叮嘱道:“嘘,这事要保密。等会儿你让楼里的掌柜多关照些,别让人欺负她。” “好!”凤明辰轻快地应了声。 楚王府里,这几日忙的不得了,叶菀心如今又是个孤女,嫁妆由礼部出。 夙苏准备的聘礼摆得满院子都是。 云红清点物品,眉头越来越皱巴巴,不解的问道:“王妃,这些是先前王爷送您的节礼和生辰礼,也要添进聘礼中?” 夙苏随意瞟了一眼,都是些锦缎布匹,玉器摆件。 “对,我也用不上那么多,都添进聘礼单子中。”夙苏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云红暗暗叹口气,心疼夙苏,王妃那么好,王爷对王妃却那么冷淡。 可见王妃一点不在意,云红似乎又懂了什么。 夙苏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将聘礼单子仔细整理好,然后吩咐云红把这份单子送到凤冥夜那里去。 凤冥夜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务,并没有太多时间来处理这些琐事。 他接过聘礼单子后,也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直接批准就好了,让人将其送回去。 夙苏得知凤冥夜已经同意了聘礼清单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着准备聘礼的事情,现在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夙苏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轮到凤冥夜自己安排时间,挑选一个合适的好日子送聘礼了。 空闲下来,夙苏终于有空打理听书阁了。 小清带领着颐清院的一群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将夙苏的书籍和其他物品搬到了听书阁。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小清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曾经,这个地方充满了神秘感,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闯入。但如今,它成为了王妃的一个普通书阁。 夙苏站在听书阁的院子里,移栽了大片的可食用红玫瑰。 整个院子被一片鲜艳的红色所覆盖,那些盛开的红玫瑰犹如火焰般炽热,耀眼夺目,花香弥漫,花瓣如丝绒般娇艳欲滴,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彩。 林楚楚路过,见夙苏把原来的菀心院已经改成听书阁,脸色沉沉的加快脚步走了。 夙苏正在挑选新摘下的玫瑰花做鲜花饼,恰巧睨了一眼一闪而过的林楚楚,耸耸肩,林楚楚自那次以后,整个人安静的的不得了。 凤冥夜不时也会去她房里,仿佛一下就通透了,在自己院子里修身养性,调养身子。 新做的鲜花饼,它色泽金黄,圆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轻轻掰开新做的鲜花饼,露出里面娇艳欲滴的鲜花馅料。外皮酥脆,入口即化,口感层叠丰富。内馅甜而不腻,花香四溢。 鲜花饼做得很多,夙苏给府里夫人们都送去了一份,让丫鬟送了一份给姜秀秀。 整个月王府都弥漫在玫瑰花的甜香中。 午后,夙苏与云红、小清正在听书阁吃饼喝下午茶。 前院的小丫鬟来了。 小丫鬟行了礼还没说话,夙苏就让云红送上一块鲜花饼给她尝尝鲜。 “谢王妃赏赐。”小丫鬟一脸欣喜,双手接过鲜花饼,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说道:“禀告王妃,司天监的玉临公子在前厅要见您,还说要找王妃您的狐狸有事。” 小丫鬟也不太明白玉临的意思,照着原话转述! 被点名的小狐狸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鲜花饼的碎屑,模样甚是可爱。 “好,我知道了,让玉临公子稍等片刻。”夙苏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然后拿起手帕轻轻擦拭小狐狸嘴边的碎屑。 夙苏放下手中的鲜花饼,对一旁的云红说:“云红,快去准备一个食盒,装一些新鲜出炉的鲜花饼,让玉临公子带回去给玉潇尝尝。” 云红应了声,立刻回颐清院的小厨房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食盒,并将刚刚做好的鲜花饼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 夙苏亲自拎着食盒,小狐狸则欢快地在她身边蹦跳着,一人一狐一同前往前厅。 玉临坐在椅子上,眼神充满期待和焦急,就连丫鬟送上的茶水都没动。 他注意到夙苏走进来时,便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夙苏微笑着进入房间,首先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玉临,轻声说:“这是刚出炉的鲜花饼,味道非常不错,你带回去给玉潇尝尝。” 玉临接过食盒,感慨道:“你对玉潇是真的好!” 夙苏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然后向玉临询问:“那么,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指明要小狐狸,是出了什么事?” 玉临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还记得俞安成吗?” 夙苏点点头,当然记得,当初从蔚州回来的路上,遇到柳家姑娘私奔,私奔对象就是俞安成,他身上有蛊虫,后来被玉临的人带回司天监。 夙苏眉宇间染上一分愁然,问道:“出什么事了?” 玉临眼底沉沉,压低声音道:“俞安成身上的蛊解了,他这才告诉我们,有一个身着异服的女子曾将他抓走,关在一个宅子里,宅子里不止他一个人,很多人,口音还不相同。女子给他们所有人喂了蛊虫,控制他们,他们只要多说一句,蛊虫就会反噬撕咬他们。选中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是今年春闱的考生,其他身中蛊虫的人此时已经混进考生中。” 夙苏眉宇拧巴在一起,她猛然想起那个给林雅下蛊虫的人,还有绑架她的南疆圣女。 异服、蛊虫,他们是不是有某种联系。 玉临悠悠叹口气,望着小狐狸道:“你的小狐狸对蛊虫的气息敏锐,借我用两天。” 夙苏点点头,看向小狐狸问:“去吗?” 第386章 悠然前夕 小狐狸那一双狐狸眼滴溜溜一转。 夙苏见小狐狸那个样子,当即就跟玉临讨价还价:“你师父库房里的药材,挑一些给我们家小狐狸当工费。” “好!”玉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小狐狸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玉临似乎很急,也不多多逗留,带着小狐狸走了。 玉临怕动静太大影响其他人,也怕打草惊蛇,带着小狐狸到处遛弯。 小狐狸像个探测仪一样把那些身体内有蛊虫的人找出来,玉临查清人后给他们递了帖子,就把人忽悠到了司天监。 两日后,小狐狸才被送了回来。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晃眼,已是二月末,春风十里,暖意洋洋。 凤昀白带着沐云舒蜜月归来,两人蜜里调油,腻得不行。 春闱三日,学子们收拾行囊离开贡院。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忧来有人叹。 翰林院与内阁大学士加班加点批阅,凤冥夜全程监督,直接住在了贡院。 按照东储规律,十日内批阅完的试卷,由主考官员选出三百名贡士,放榜择取。 贡士前五十名,再三日后,会进宫参加殿试,由东储皇亲自出题,选出前三甲。 剩余二百五十名贡士由吏部分配官职,分配至各州各县。 这几日,夙苏很悠闲,今日去堇王府找沐云舒喝茶聊天,明日去姜府和姜秀秀玩。 没有一日是空闲的。 放榜前一日,凤冥夜将贡士名单递上,终于得空回到楚王府。 楚王府上下已被装点的喜气洋洋,新的菀心院更是气象一新,入目皆是红艳艳的色彩。 书房里。 凤冥夜满目尽是疲态,眼底的青黑甚是明显。 夙苏端着茶杯小口抿着,倒是轻松自在,笑道:“王爷,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两日,以最佳状态迎接你的大喜之日。” 提到这个,凤冥夜眼底泛起阵阵喜色,仿佛这几日的疲倦一下子都扫干净了。 “都准备好了?” “放心,一切都备好了。”夙苏重重点头,笑意盈盈。 这几日,凤冥夜要顾着春闱诸事,礼部派的人操办大婚事宜。 凤冥夜余光扫过夙苏,见她轻松淡然,不免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一年前,他与她的大婚,他对她不喜,不喜那场婚礼,甚至大婚流程都是让别人代行。 她不知道,可他心底近几日却越发愧疚。 放榜那日,京城上下热闹非凡,高中者欢喜腾跃,落榜者啼哭不已。 这日,亦是凤冥夜与叶菀心大婚前夕,凤昀白却突然给夙苏下了帖子,邀请夙苏去他府上品酒。 堇王府内,花园百花齐放,满园姹紫千红。 凤昀白倒了一杯酒给凤明辰,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凤昀白幽幽叹口气,揽着凤明辰的肩膀,问道:“五哥,你说我们待会要怎么安慰嫂子?” 凤明辰将酒杯放下,淡淡道:“我想她大概不需要安慰。” 一旁的玉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思绪一下就被带动起来了,她毫不在意吧!毕竟和离都能说得那么轻松,她不会难过,只会觉得有热闹看。 玉潇眼睛环视一圈,没什么感觉,他始终觉得除了身份,凤冥夜配不上他姐姐一点。 凤景奕眸光不由落在凤明辰身上,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总是闪过凤明辰与夙苏在一起的画面,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东方焱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楚王和楚王妃并不亲近,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东方玉和沐云舒温酒闲聊。 夙苏带着小清闪亮登场,她今日一身紫色底绣衣裙,显得特别活泼。 小清手里还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 夙苏从小清手里接过食盒,好不容易来一趟堇王府,让小清去陪陪父母。 夙苏走近,视线先落在凤明辰身上,这人前些时日被东储皇派出去办事了,一去就是十来日,回来都没第一时间与她说一声,不高兴! 夙苏落座后,随口问:“宸王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凤明辰莫名有种心虚感,回来太晚就没去楚王府。 “哦~”夙苏狠狠瞥了凤明辰一眼,轻哼一声,脑袋一偏,不搭理了。 凤景奕率先递过来一杯酒,笑道:“嫂子,这是你那日摘的桃花,酿出的桃花酿,我今日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夙苏接过一饮而尽,入口甘甜,回味悠长、芳香馥郁,带有春季特有的气息,仿佛每一滴都凝聚了大自然的精华。 夙苏抿抿唇,喜欢这个味道,她把食盒打开,笑呵呵道:“尝尝我做的鲜花饼。” 东方玉吃着鲜花饼,随口问了句:“没叫四哥来?” 玉临附和道:“他明日成婚,他大概没那个心思来。” 夙苏眨眨眼,也是,念了四年的人马上就能娶回家,他今日肯定是激动到彻夜难眠。 凤昀白一边吃着鲜花饼,眼底泛起一抹深意,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嫂子,明天……你……” 夙苏抿嘴轻笑,她当然知道凤昀白想说什么,但却故意不接话头,反而挥了挥手,笑着问他:“不是请我来品酒的吗?” 凤昀白笑嘻嘻的递上一壶好酒,是他与沐云舒度蜜月的路上带回来的。 夙苏浅尝一口,味道醇厚,口感丰富,有浓郁的谷物香气。 “嫂子……”凤昀白脸上浮现几分忧愁。 夙苏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情,开口说道:“哎呀呀,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按照规矩,你成婚前一天晚上,咱们应该给你举办一个告别单身派对才对啊!” “派对?”凤昀白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夙苏笑了起来,耐心解释道:“派对呢,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狂欢、庆祝的活动,你们的聚会或者宴席。” 夙苏叹了口气,心中满是遗憾。她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呢?本来还想好好准备一番,让凤昀白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凤昀白连忙摆手,笑道:“没关系啦,嫂子!五哥、七弟还有东方焱他们都没有成婚呢,以后肯定有很多机会可以举办这样的……派对。” 夙苏挑挑眉,暗暗舒了一口气,气氛活跃到位,不然凤昀白肯定又要说什么凤冥夜娶叶菀心,安慰她别伤心之类的话。 第387章 大婚前夕 夙苏真的很难解释,生怕凤昀白又扯到凤冥夜娶叶菀心的事上,以免陷入尴尬境地。 她赶忙扯开话题,问道:“你们平时这样的品酒都做些什么?单纯喝酒多没意思。” 凤景奕一下来了兴趣,笑眯眯答道:“玩一些小游戏。行酒令、飞花令、文字令,射箭投壶、吟诗作对、抚琴奏曲、掷骰、推牌九之类的。” 凤昀白也添上一句:“嫂子想玩什么?” 夙苏的眼眸微微闪烁着光芒,嘴角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兴致勃勃地说道:\"那就把骰子拿来吧!\" 凤昀白立刻吩咐人去搬来一张圆桌,两盅骰子。 夙苏接过骰子,轻轻地摇动着骰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微笑着询问道:“谁先来?” 东方玉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抢先一步拿起骰盅,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开始摇晃起来。 夙苏随意的挥了骰盅几下就放下,笑眯眯的把酒给满上,眉尾上挑道:“比点数大小,输的喝酒,喝不下就找人代喝,没问题吧?” 东方玉挑挑眉,点头应下。 两人一同揭开骰盅,夙苏的就比东方玉多一点。 东方玉可惜不已,端起一杯酒直接递到东方焱面前。 东方焱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一旁的凤景奕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结果,于是决定亲自下场与夙苏一决高下。 “我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嫂子,你要做好觉悟。” 夙苏耸耸肩,谁怕谁!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凤景奕最终也以惨败收场,只能乖乖喝下一杯酒,然后将位置让给下一个人。 游戏一轮接着一轮地进行着,可无论对手是谁,夙苏始终稳坐钓鱼台,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滴酒未沾。 玉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微微眯起,质疑道:“你肯定是出老千了!” 夙苏却显得非常无辜,她轻轻摊开双手,回答道:“出千?被抓到的叫出千,没被抓到那叫本事。” 夙苏又仰起头,环顾四周,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且欠揍的笑容,道:“你们谁看到我出千了?” 众人听后,纷纷对视一眼,但在彼此的眼神中只看到了茫然。的确,没有人亲眼看见夙苏有任何出千行为。 夙苏朝着凤明辰调皮地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玉临当然也没有证据,端起酒杯一口闷,又连忙举手投降:“我认输!我认输!再喝下去,我今晚别回去了。” 玉潇一本正经的拍拍玉临的肩膀,认认真真道:“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众人皆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天色渐晚,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夙苏回楚王府,她站在王府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风扬起红绸,在夜色和灯光中像是游龙摆尾一般。 小清压低声音,小心地问:“王妃,你是不是很在意?” 夙苏唇边扬起笑容,摇摇头,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遗憾,当年,凤明辰和她走了成婚的流程,可最后还差她一个洞房花烛呢! 欧景远远就看见夙苏站在门口,就是一直不进门,就快步朝着夙苏走来。 “王妃,外面风大。”欧景微微躬身行礼。 夙苏朝欧景轻松的笑笑,淡淡询问:“都准备好了吧,明日可别出什么差错。” 欧景心头微微一怔,眼底染上几分不知所措和恍然。最后,他还是恭恭敬敬道:“一切安排妥当,王妃放心。” 夙苏敏锐的察觉到欧景眼底的情绪,浅浅笑了笑,就往府里走。 欧景也紧紧尾随在身后。 夙苏四下扫视一圈,红绸随着微风飞扬,叮嘱道:“明日是王府的大日子,来的宾客不少,让府里的下人都注意些,不可怠慢,不可懈怠。” “是!”欧景应了声,微垂着头,低声道:“王妃请放心,属下只认王妃一人。” 夙苏嘴角微抽,秒懂欧景话里的意思。 她暗暗叹口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用那种怜悯和同情的眼光看她,都想宽慰她。可明明她真就一点不在意,难道是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夙苏没有回颐清院,而是先去了听书阁。 小狐狸带着糖糖正在屋顶晒月光,一听到动静,一狐一猫就从房顶跳下来,围着夙苏打圈圈。 夙苏将糖糖抱起来,轻轻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朝小清吩咐道:“小清,将七殿下送的桃花酿拿来,顺便再送些吃食来。” 小清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夙苏抱着糖糖进屋,坐在书桌前,沐浴着听书阁内涌动的灵气。 京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天地间的自然灵气比任何地方都浓郁,又有东储国运之气笼罩。 楚王府额的聚灵锁魂阵将四面八方的灵气汇聚到这听书阁。 对于夙苏和小狐狸她们,那就是上好的修炼之地,再加上夙家特有的日月精华修炼之术,修炼那是事半功倍。 小清送东西来时,夙苏正在写话本,小狐狸和糖糖在满屋子玩闹。 小清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场景,将食盒和酒放下,过去给夙苏研墨。 夙苏淡淡道:“小清,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你回去早些休息,我今晚就住这。” 小清悠悠叹口气,以为夙苏心里不舒服,想一个人静静,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 夙苏仰躺在听书阁的屋顶上,一手拿着桃花酿,沐浴月光,微风微扬起她的发丝。 小狐狸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月亮的萤光给她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凤明辰像是一阵风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小狐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很是识相的先溜为敬。 夙苏懒洋洋的坐起身,朝凤明辰挥挥手。 凤明辰抢过夙苏手中的酒,坐到夙苏身侧,轻声道:“今天酒没喝够,还喝!” 夙苏坐起来,鼓鼓腮帮子,她今天哪里多喝了,她一直在赢,都没怎么喝上。 “这地方……”凤明辰眼底微沉,他知道院子下面有东西。 夙苏眉梢微扬,俏皮的眨眨眼道:“我给叶菀心挑了个更好的院子,这院子离我颐清院近,我就改成我的书房了。” 凤明辰微微点头,他知道凤冥夜以前有多宝贝这个院子,也知道这院子下面有什么,他隐约能猜到,叶菀心能醒来,很可能其中就有夙苏的手笔。 第388章 王府喜事 只是,有的东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凤明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塞到夙苏手里。 夙苏眼底泛着惊喜的光晕,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高冰种飘花翡翠手镯,冰清玉洁中透着丝丝大自然的笔画。 夙苏惊得嘴巴微微张开,眼中闪烁着惊讶的光。 “你……这么有钱吗?” 上次帝王绿的平安扣,这次手镯,这得多大的家底啊! 凤明辰轻“嗯”了一声,接过手镯就直接给戴到夙苏手上,尺寸刚刚好,仿佛就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手镯静静环绕在她的手腕间,如一抹灵动的清泉,散发着澄澈璀璨的异彩。 夙苏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摘取这只手镯,它实在太过珍贵,她要是给弄碎了,得心疼死。 凤明辰见夙苏将手镯取下好好放回锦盒里,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夙苏连连摇头,鼓鼓腮帮子,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一副小气鬼护食的模样。 “太贵,先收起来,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我可舍不得。” 凤明辰望着夙苏的眼神温柔而专注,像那满天璀璨的繁星,深邃又迷人。 夙苏眯眯眼,突然抱住凤明辰一只胳膊,调皮地说道:“你送的东西都太贵,我回礼回不起,我把我赔给你算了。”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和狡黠。 凤明辰只是轻轻敲了夙苏脑袋一下,没有说话。 夙苏挑挑眉,也不着急,一切慢慢来! 翌日。 阳光温暖明媚,岁月静好。 天空湛蓝如宝石,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洁白的云朵像般飘浮其中。 楚王按照王妃之礼娶平妻。 花轿停在王府大门口,周围喜庆乐声齐响,鞭炮声震耳欲聋。 轿帘被人轻轻掀开,喜娘上前将叶菀心从花轿里扶出来。 叶菀心一身大红嫁衣,红盖头挡得严严实实,丫鬟轻轻搀扶着她,踩在红毯上,一步步走进王府大门。 厚厚的红毯直通正厅,叶菀心踩着红毯一步步走向凤冥夜,她眼前只有红灿灿一片,她心底涌满狂喜和激动。 现场布置喜气洋洋,虽不及凤昀白婚礼的隆重和惊艳,但是也中规中矩,十分隆重。 凤冥夜就等在正厅门口,他一身大红色锦袍,乌黑柔亮的长发用白玉发冠冠着,周身气场也不似以往的冷冽凌厉,而是更添几分柔情。 他望着叶菀心一步步朝他走来,脸上洋溢着灿然喜色,还有心愿得成的喜悦。 丫鬟将早已备好的红绸呈上,喜娘将红绸一端递到叶菀心手心,另一端递给凤冥夜。 周围嘈杂的贺喜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凤冥夜的瞳孔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水光潋滟,带着浓浓的喜色。 正厅供桌上摆着堆成小山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正厅的高座上没有人,平妻始终不能越过正妃,静贵妃并没有出宫观礼。 东储皇和静妃同派了人来,送上丰厚的贺礼。 夙苏坐在右侧的位置上,一身紫色金丝绣花云锦长裙,长发挽成优雅端庄的发髻,淡色系的珠花点缀,紫玉牡丹簪格外添彩,紫玉的耳坠相得益彰,手腕处的翡翠飘花手镯更添几分尊贵与庄重。 凤冥夜与叶菀心齐步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就听到礼官高声道:“吉时到,请新人行礼。” 凤冥夜紧紧抓着红绸一端,这是他第一次走成婚大礼,心底有些紧张。 叶菀心被喜娘扶着与凤冥夜行礼。 “一拜天地。” 外面隐隐有几分议论之声,按照东储规矩,这些礼只有娶正妻时才行此礼,可如今凤冥夜竟然不顾规矩。 可他们也就是小声议论几句,没有人会出来指责。 甚至有人夸凤冥夜念旧情,付诸真心,给叶家和叶菀心体面,是值得托付之人。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迎来喝彩之声。 礼官高声道:“楚安妃给王妃敬茶!” 喜娘扶着叶菀心到夙苏面前,丫鬟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杯。 叶菀心捧着茶杯,弯腰将茶杯举到夙苏面前,轻声道:“请王妃姐姐喝茶。” 夙苏笑容端庄优雅,从容的接过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 礼官高喝一声:“礼成。” 叶菀心被喜娘和丫鬟们簇拥着送进洞房。 夙苏朝云红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按照东储娶平妻的规矩,她今日要给叶菀心准备喜礼送到新房。 云红等叶菀心入了洞房后,就带着颐清院的人将喜礼送了进去。 锦缎十匹,寓意十全十美。一对翡翠玉镯,寓意和睦顺遂。一对金簪、一对耳环,寓意两者友好。一套餐具及茶具,寓意家庭和睦。一对玉如意,寓意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凤冥夜被凤昀白勾肩搭背的拉走,一群兄弟围着凤冥夜不让走,说要将凤冥夜喝趴下。 夙苏很贴心,先让丫鬟给叶菀心送些吃食,又让欧景去将醒酒汤备好,安排云墨去给凤冥夜挡酒。 夙苏安排众宾客入席,全场在她的安排下,井然有序。 宴厅里,来宾吃席喝酒,好生热闹。 凤城凰端着酒杯到凤冥夜跟前,祝贺道:“恭喜四弟,得享齐人之福。” 凤冥夜与凤城凰对视一眼,他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无尽的深渊,让人难以窥探其中的奥秘。但他还是痛快地与凤城凰碰杯,一饮而尽。 夙苏忙了一下午,此时也饿得慌,见一切都安排好了,去了女宾席,同沐云舒坐了一桌。 沐云舒拉起夙苏的手,眼底隐隐有担忧之色。 夙苏轻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同桌的女宾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她们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纷纷向夙苏表示祝贺。 有的笑容之下却隐约透出一抹嘲弄之意。 有得眼底却投来几分同情之色,毕竟她们都不愿意家里多个人,还是一位平妻。 夙苏始终保持着端庄而和善的微笑,一一回应并道谢,毕竟如今面子和里子她都已经得到了。 一会后,云红突然过来,在夙苏耳边嘀咕了几句,夙苏脸色未变,只是淡淡点点头。 沐云舒见状,轻拍着夙苏的手,低声说:“这里有我呢!你放心。” 夙苏回以一个感谢的笑容,寻了个无关紧要的由头率先离席。 第389章 添油加戏 夙苏一路直奔菀心院,喜娘与丫鬟们守在门口,喜房里只有叶菀心和一个贴身丫鬟云雀在。 夙苏问喜娘:“出什么事了?” 喜娘隐隐面露为难之色,眼底泛起微微踌躇,低声道:“这吉时到了,可王爷那边……” 夙苏冷冷睨了一眼新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吉时到了,不派丫鬟,不派喜娘去找,却把她这个王妃叫来,这不明晃晃把她当下人使唤,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夙苏冷冷扫了一圈门口的丫鬟,大声斥责道:“菀心院的丫鬟都是死的吗?楚安妃刚进府就如此不懂规矩,竟使唤不动。请个王爷都不会,还要本王妃亲自去。云红,告诉管家,给菀心院重新挑一批懂事听话的丫鬟。” 夙苏声音刚刚好,屋内的叶菀心一定听得清。 “是!”云红乖乖应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丫鬟脸色顿时青白一片,连连跪下,低着头不说话。 她们一时不知所措,若是不求饶就是坐实自己不懂规矩、不听使唤。若是求饶那就得罪楚安妃。 夙苏也不想为难这么几个丫鬟,毕竟她们也为难,里面的是她们的主子,主子的意思谁敢违背。 夙苏摆摆手道:“看在这大喜的日子,你们又刚分到菀心院还不懂规矩,改明儿找个嬷嬷好好调教一番。” “谢王妃,谢王妃。”丫鬟们纷纷致谢。 夙苏目光落在喜娘身上,略带凌厉,脸上笑意浅浅。 喜娘脸上闪过不自在,怀里捂着的银票此时真的很烫,她连忙道:“王妃恕罪,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这就去请王爷。” 夙苏却抬手将喜娘拦下,笑呵呵的朝屋内喊了声:“妹妹别担心,姐姐我这就去找王爷过来。” 说完,夙苏就带着云红转身离开。 屋里端坐着的叶菀心脸上闪过一阵青白,有种隐隐不安,可她现在又不能出门去。 走出去很远,云红冷着一张小脸,忿忿不平道:“王妃,这楚安妃是故意找你不痛快的。” 夙苏给了云红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笑不说话。 夙苏走进宴厅,一眼就找到被凤昀白几人围在中间的凤冥夜,他红光满面,喜上眉梢。 靠近时,夙苏轻咳两声,让他们先停一停。 见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她这才笑眯眯道:“吉时到了,叶妹妹等不及了,这不就遣我来催一催,你们也差不多得了,别误了吉时。” 夙苏声音不急不缓,让在场其他人也能听清。 她这个王妃亲自来,不会让人觉得大度,只会觉得楚安妃不懂规矩。 一时间,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左不过是楚安妃越矩,不知礼数,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云云之类的话,但声音都压得很低,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夙苏却一副天真无邪、茫然无知的模样,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人的低语。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夙苏望向云墨,催促道:\"云墨,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快送你们家王爷去喜房啊!要是误了吉时,那可就不好了。” 她的语气轻松愉快,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气氛稍稍有些不对劲。 凤冥夜心中有些不悦,眸光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眼底清明明亮,看上去那叫一个单纯无辜。 凤昀白几人见情势不对劲,就开始起哄,叫嚷着要去闹洞房。 凤冥夜也被他的兄弟们簇拥着,推搡着朝着新房走去。 凤明辰与夙苏擦肩而过,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 夙苏见此情形,遣云红去新房那边意思意思,挡一挡。同时,又吩咐下人给宴席再上些好酒,以免客人们觉得无聊。 其他宾客见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喝酒聊天。 夙苏看着热闹的场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这个王妃当得还算称职。 夙苏脸上洋溢着舒心的浅笑。 菀心院那边,凤昀白他们被云红挺松就拦了下来。 几人将凤冥夜推进新房就识趣的离开了。 夙苏还在前院招待宾客,忙前忙后,与京城贵妇们聊得不亦乐乎。 凤昀白他们回宴席上也没闲着,和宾客谈笑风生。 半个时辰后,宾客渐渐离场,夙苏还在门口一一送离宾客。 等宾客都走光,夙苏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坐在空桌前休息,盯着下人收拾。 凤明辰坐到一旁的位置,见夙苏一脸疲倦之色,低声关心道:“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夙苏半眯着眼,哈欠连连道:“那就麻烦宸王殿下帮我看着,我先回去休息了。” 凤明辰轻轻应了一声。 夙苏朝凤明辰挥挥手,起身先回颐清院,那可是沾床就睡。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一片明亮。 夙苏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吵闹声吵醒,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她皱起眉头,坐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 云红听到屋里的动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夙苏半眯着眼,轻微起床气涌动,没好气的问:“门外谁在吵吵嚷嚷?” 云红一脸犹豫,轻声答道:“回王妃的话,是楚安妃身边的云雀,说是楚安妃已经准备好给你敬茶,请王妃移步正厅。” 夙苏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些繁琐的规矩真是让人头疼。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知道了,让她们先等着吧,我收拾一下再过去。” 云红应了一声,然后退出房间,不一会又回来了。 夙苏洗漱完毕后,让云红给她梳了个最简单的妆容。 云红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微微张了张嘴,小心的问:“王妃,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夙苏望着镜子里妆容简单的自己,像是百忙之中随意打理的,满意的点点头:“我觉得很好。” 夙苏站起身来,刚走到颐清院的门口,她便看到云雀等在门口,满面红光,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云雀见到夙苏,立刻迎上前去,微微福了福身,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笑着说道:“王妃,您终于出来了。王爷和楚安妃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夙苏冷冷睨了云雀一眼,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她径直朝前院正厅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紧不慢,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第390章 清算曾经 正厅里坐满了人,凤冥夜一身红衣坐在高座上,叶菀心坐下凤冥夜下首的位置。 夙苏进了门之后,径直走到了与凤冥夜并肩而坐的位置,稳稳地坐了下来。 叶菀心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忖,这个夙苏居然如此无礼,见到王爷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遵守。 然而,当她用眼角余光瞥见凤冥夜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无任何责怪之意。 其他妾室们则按照身份地位,分别坐在下方两侧的座位上。 等到夙苏坐稳之后,她们纷纷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夙苏行礼:“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夙苏轻抬抬手,轻声道:“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谢王妃!”夫人们这才缓缓坐下。 夙苏唇边噙着淡淡笑意,目光转向凤冥夜,柔声问道:“王爷是否已经等待多时了?” 凤冥夜有些疑惑,不知道夙苏为何会有此一问,便轻轻摇头道:“本王并未等待太久,王妃昨日忙碌一整天,着实辛苦了。” 夙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倦,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也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她迷茫而又无辜地看着凤冥夜,缓缓说道:“那怎么叶妹妹院里的云雀一大早就去我院里催我,还说王爷和叶妹妹已经等候多时了!” 夙苏轻轻叹了一口气,粉黛浅淡的脸颊上透着丝丝苍白,额头上甚至还挂着一层薄汗,看起来像是很着急赶来的样子。 凤冥夜闻言脸色一沉,深邃的眸光微微扫向叶菀心身后的云雀,云雀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凤冥夜眼神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雀,声音冷酷地说道:“不敬王妃,拖下去打二十仗。”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 夙苏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评价着凤冥夜,虽然有些恋爱脑,但同时也具备理智和分寸感。这样的特质使得他在处理事情时能够保持冷静,不会被情感冲昏头脑,是个适合天下至尊之位的人。 云雀听到要被打二十大板,吓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扑通一声跪下来,身体颤抖着,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叶菀心,希望得到她的求情。 然而,叶菀心却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仿佛没有看到云雀的求助。 云雀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失望。她明明是听叶菀心的话,给叶菀心立威,为何叶菀心不替她求情。 云雀愤愤不平,王爷那么宠爱叶菀心,只要叶菀心说一句话,王爷肯定会饶恕她的。 云雀就那么被拖了下去,她最后看向叶菀心时,眼底泛起一缕不易察觉的恨意。 这个小插曲就像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时,叶菀心的另一个丫鬟月兰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轻轻地放在桌上。 叶菀心微笑着将茶水端起,走到夙苏面前,微微屈膝,恭敬地递上茶杯,轻声说道:“王妃姐姐,请用茶。” 夙苏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然后将其放回桌上,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叶菀心,然后慢慢移向下方坐着的诸位妾室和夫人。 夙苏亲切地问道:“叶妹妹已经见过王爷的妾室们了吧!” 叶菀心微笑着点点头,但随即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些许不满地说:“姐姐,府里的妾室们似乎太没规矩了些,每日晨昏定省竟然如此松散。” 听到这话,妾室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纷纷低下头,不敢抬头。 夙苏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她们不必每日请安的。” 凤冥夜自然也知道,只是开始时他就想着让夙苏安分守己,并不在意这些规矩。 叶菀心疑惑地蹙起眉头,不解地问:“姐姐为何允许她们如此松懈呢?” 夙苏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早上根本起不来呀!” 夙苏这说的是实话,她不仅喜欢睡到日上三竿,还喜欢赖床。 当然,当初不让这些妾室夫人日日请安,一是躲个轻松,图个清静;二则是单纯地觉得麻烦罢了。 凤冥夜听了夙苏的话,抿了抿嘴唇,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但脸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开口说道:“那就随王妃的意思,以后初一、十五去王妃和楚安妃的院子里请安即可。” 听到凤冥夜的话,那些妾室夫人们顿时面露喜色,齐声应道:“是!” 凤冥夜转头看着夙苏,眼神平静而又严肃,开口说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等会儿跟本王一起进宫。” 夙苏一脸懵懂无辜的表情,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进宫?今天还要进宫吗?” 云红站在夙苏身边,轻声提醒道:“回王妃的话,王爷大婚第二天应当带着新妇进宫请安。” 夙苏这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要这样啊!” 凤冥夜的脸色沉沉,还有一点莫名的心虚,看向夙苏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神色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被无形的枷锁困住。 夙苏则毫不畏惧地挑了挑眉,狠狠地给瞪了回去。 叶菀心不明所以,只觉得夙苏与凤冥夜眼神交流让她心里不太痛快。 下面知道实情的一众妾室们,微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凤冥夜沉着脸,让众人散去。 夙苏回颐清院重新梳妆打扮,毕竟要进宫,还是要得体些。 一袭紫色对襟暗纹长裙,袖口裙摆用金线绣着祥云纹,精美绝伦,长发挽起,梳了个端雅的流仙髻,珠花翠玉点坠,端庄得体中透着清新淡雅。 夙苏还抽出一盏茶的时间用了早膳,这才前往大门处,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一路平稳而安静。 进宫后,先去太后宫中请安。 太后见到凤冥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疼爱的孙子之一,老太太连声称好,并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珍宝 从太后宫里出来,径直去了皇后宫中,皇后表面上看起来很和蔼可亲,但实际上却暗藏心机。尽管如此,皇后仍然赏赐了一些珠宝和贵重物品。 又到静贵妃宫中,静贵妃见三人如此和谐美满,甚是满意,也赏赐不少珍宝,还留他们一起用午膳。 第391章 夙将军归 午膳后,凤安然缠着夙苏玩,她如今十四岁了,静贵妃让她在宫里学习礼仪、学识,甚少允许她出宫了。 最后,三人才去给东储皇请安,最近春闱殿试,东储皇要亲自出题,十分忙碌,这午后了才有空见他们三人。 东储皇脸上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作为父亲的慈祥与温和。他笑着对凤冥夜说道:“老四啊,你虽然忙于政务,但也要抽出时间多陪陪雅儿。” 凤冥夜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夙苏噙着浅浅笑容,心底补上一句,不必了。 东储皇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中透着一股威严,道:“夙将军不时归京,先前北季公主路上病了,耽误些时日,算算路程,后日就能该抵达京城。老四,到时你带着雅儿同礼部去迎一迎。” 凤冥夜眼底泛着几分肃然,他恭敬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礼,语气坚定而郑重:“儿臣遵旨。” 夙苏也紧跟着站起身子,优雅地行了一个福礼。 东储皇事务繁忙,还有许多政务需要处理,赏赐了一些珍宝,让他们回府。 回到楚王府。 凤冥夜的眼神微微一沉,转头看向夙苏,声音低沉地说:“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然后他又轻声温和地对叶菀心说:“菀心,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去找你。” 夙苏听了这话,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暗暗感叹这人真是有两副面孔啊! 叶菀心的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向凤冥夜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去。 夙苏跟着凤冥夜一同走进书房,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张书桌前。 凤冥夜的眼眸深沉如墨,静静地凝视着夙苏,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夙苏余光扫过书架后,勾了勾唇角,淡定从容地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毫无波澜,眼神清澈明亮,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与她并无关联。 凤冥夜冷不丁的说了句:“你有什么想说的?” 夙苏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的表情,讪讪问道:“你把我叫来的,问我想说什么?你没事吧?” 凤冥夜双手交握:“我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份,夙家费了不少心思掩饰,但一家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哪有那么容易抹的一丝痕迹都没有。可又很奇怪,你和我查到的林雅不太像。” 林雅!夙苏眉梢微扬,她是不是应该给凤冥夜鼓个掌。 夙苏勾唇露出一抹从容的浅笑,道:“若是我不说,你会怀疑我的身份吗?” 凤冥夜轻轻摇摇头。 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欺君之罪可诛九族,她与夙嫣然长得实在太像,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生出这样怀疑的心思。 夙苏像是看透凤冥夜的想法,将茶杯的杯盖取下,轻轻敲击一下,淡淡道:“就像这个茶杯,它是茶杯,你们第一直觉就会认为里面的是茶,可你不实际尝尝,谁知道里面的是茶是白水还是酒。都是伪装罢了!只让你看到想让你看到的而已。” 凤冥夜脸上闪过沉重之色:“所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夙家甘冒欺君之罪,给你安上一个夙家二小姐的身份?” “不知道。”夙苏耸耸肩,一脸无辜,顿了顿,半眯起眼道:“但是蛊术这种东西,会的人不多,不过我记得南疆那边的人似乎很是擅长。” 夙苏早有猜测,这具身体记忆片段里,那个让林雅失忆的蛊术,那个模糊的身影,是南疆人。 凤冥夜蹙眉道:“夙家与南疆有关系?” 夙苏理所当然道:“这不明摆着的嘛!再加上我之前被掳走,就是南疆做的,这肯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目的在。” 凤冥夜眼底泛起锐利的光,沉声坦白道:“南疆一直想复国。” 只是谁能想到,东储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会与南疆有勾结。 夙苏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她觉得其中一定不那么简单,司空一族曾效忠南垣,他们现在在找阴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复国做准备。 凤冥夜沉声道:“我会查清楚的。” “嗯!”夙苏淡淡应了一声。 凤冥夜眼底沉重,此事于他而言,那是很大的事,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你先回去准备吧!后日与我去接夙将军与北季公主。” 夙苏站起身,走出去两步又突然停下,缓缓回过头,眼底闪过一分阴沉,道:“我的父母一定是在夙家手上,我想有一天,夙家发现我脱离他们控制,我的父母就是他们威胁我的筹码。” 凤冥夜道:“我会让人查出你父母身在何处。” “那就多谢了!”夙苏微微点头致谢,这才推开门离开。 凤冥夜朝着书架后面轻轻喊了一声:“老五,你怎么看?” 凤明辰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眼底沉沉一片,答道:“我会派人暗中查清楚,也会找到她的父母。” 凤冥夜点点头,东储如今看上去是一派安宁,实则内忧外患,又道:“夙大将军与北季交战一年,并无大捷之信,北季却突然谈和,并派公主和亲,这事不对劲,也需派人去北季好好查查。” 凤明辰答道:“我明白。” 夜深人静。 夙苏坐在屋顶上等凤明辰,可这次等了许久,始终不见人来。 夙苏抿抿唇,抱怨这个时代通信太差,等到后半夜,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 转眼之间,便迎来了夙大将军回京的日子。 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夙苏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王妃服,身姿绰约地站在城门口。 她身旁的凤冥夜一身黑衣锦袍,修长笔直,两人一同与礼部尚书以及众多官员们等待着夙震的到来。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夙震率领着精锐的军队来到了城门楼下,他身穿战甲,威风凛凛。 而在他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里面坐着北季公主。马车装饰得精致而奢华,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引人注目。 凤冥夜走上前去迎接,夙震见状连忙让军队停下脚步。 他敏捷地下马,然后走到凤冥夜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说道:“末将见过楚王殿下、楚王妃!” 凤冥夜将夙震扶起来,温和地说:“都是一家人,夙将军劳苦功高,不必行此大礼。” 第392章 宫中设宴 夙震闻言看向夙苏,脸上是慈祥的笑容,眼底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 凤冥夜又道:“夙将军为国出征辛苦了,本王在此代表朝廷欢迎您凯旋而归。父皇已在宫中设下盛宴,犒赏三军,为将军洗尘。” 夙苏微微福身,语气不咸不淡地向夙震问候道:“父亲辛苦啦。” 夙震淡淡点点头。 一众人浩浩荡荡,一路礼乐相伴。 东储皇在重华殿设宴。 待众人行至殿前,北季公主被侍女们小心地从马车上扶下来。 她的面容立体而精致,肌肤白皙如雪。身姿婀娜多姿,如同杨柳般摇曳生姿,曲线玲珑有致,令人眼前一亮。她身穿一袭朱红色对襟纹绣窄袖上衣,搭配同色百迭裙,裙摆轻轻摆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满头珠翠玉饰点缀其间,熠熠生辉,彰显出她的高贵大方。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个月的赶路奔波,公主的脸色略显苍白,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自然的神情。 宫殿之上,气氛热烈而庄重。 夙震身披战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大殿中央,身后的副将们同样英姿勃发。 东储皇龙颜大悦,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赞赏,道:“将军此次出征,大败敌军,扬我国威,实乃大功一件!” 夙震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陛下,臣等只是尽忠职守,保卫国家。” 皇帝满意的点头,笑道:“你等英勇无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朕定当重重赏赐。” “谢陛下!”将军和身后的副将们齐声高呼。 东储皇道:“赐座!” 夙震与副将们又行过一礼,坐到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 北季使臣和公主在这时走进殿中,朝着东储皇盈盈跪下一拜。 东储皇微微抬手:“平身!” 北季使臣与公主站起身,使臣恭敬地将国书举过头顶,声音洪亮道:“外臣拜见陛下,吾国陛下特遣臣前来,愿与陛下永结友好,以和亲之策,保两国百姓之安宁。” 皇帝微微颔首,身旁的太监下至殿中,恭敬从使臣手中接过国书,呈递给东储皇。 皇帝缓缓打开国书,目光在上面扫视,神色凝重而深沉。 皇帝放下国书,目光再次落在使臣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贵国诚意,朕已知晓。” 使臣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说:“陛下,和亲乃两国之幸事。吾国公主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定能为两国之友好贡献力量。” 公主再次跪下,声音清脆悦耳地高声喊道:“北季昭和公主季淑华拜见东储元盛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语气坚定而庄重,整个宫殿内都回荡着她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也让在场的人们感受到了公主的威严和尊贵。 东储皇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公主与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入席就坐吧。” 公主优雅地起身,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展现出她作为一个公主应有的气质和风范。 在众人的注视下,公主缓缓入座,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 宫殿内一片宁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宫女们的脚步声。 今日乃大日子,东储皇的众皇子都在席上,眸光落在季淑华身上,眼中各有所思。 歌舞升平,酒过三巡。 夙苏真心觉得这样的宴席累得慌又无聊的慌,她要一直端着,桌上的食物也就是吃上一两口就只能看着,实在是为难她。 直至天色渐晚,才散席。 季淑华与使臣住进会同馆,等候商议和亲事宜。 夙震着急回府与家人团聚,临别时,一脸慈和的与夙苏说道:“一家人许久未聚。” 夙苏当即明白,规规矩矩道:“父亲,雅儿明日回去。” 夙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与凤冥夜客套几句才离开。 夙苏同凤冥夜回楚王府。 坐在马车上,夙苏揉着快要断掉的肩颈。王妃的服制既沉重又宽大,头上的冠冕更是沉甸甸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凤冥夜本来闭目假寐,忽地睁开眼,平静道:“明日我陪你去将军府。” 夙苏摆摆手道:“没事,他现在对我没有起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夙苏眼底沉沉,而且凤冥夜对她不好才更让夙震安心。 凤冥夜又道:“那明日午后我去接你。” 夙苏也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夙苏带着丫鬟云红前往将军府。 坐在马车内,夙苏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实际上思绪万千。 过去的一年里,她与夙家的往来很少,可以说是非常疏远。夙夫人以替丈夫祈福的名义住在佛堂,连宫廷中的宴会也很少参加。 夙夫人以为夫祈福的名义常居佛堂,宫中宴会都甚少参与。 马车行至将军府,夙将军同夫人及子女都在门口迎接。 夙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摆出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下了马车。 她朝着夙震和夙夫人缓缓行了个礼:“雅儿见过父亲母亲。” 夙苏今日的妆容极为清淡,她又故意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夙夫人忙上前拉着夙苏的手,嘘寒问暖一番后,将人带进了门,去了前厅说话。 而云红则被留在了门外。 夙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姿态。 夙夫人拉着夙苏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小清那丫头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夙苏垂眸,轻声细语地答道:“回母亲话,小清病了好些日子了。” 夙夫人点点头道:“这一年也是辛苦你了,为母日日吃斋念佛,只为求菩萨保佑你父亲和你平安顺遂。” 夙苏忍住心理与生理的不适,露出一张讨喜的笑容道:“谢母亲挂念。” 夙震眼底阴沉沉,嘴上关心的问道:“楚王殿下对你可还好?” 夙苏脸色闪过迟疑,唯唯诺诺道:“还好吧!楚王公务繁忙,对雅儿一如往昔,也算相敬如宾。” 夙震嘱咐道:“楚王娶了平妻,你身为王妃,要端庄大度,不可生妒。” “是!”夙苏低着头,小声应下。 夙震点点头,他在边境时常也能收到家书,家书里说这丫头性子软弱,不受楚王待见,身子又不好,常常生病休养。 今日见了她这般样子,他很安心。 第393章 牡丹胭脂 夙嫣然坐在下首,冷冷睨了一眼夙苏,嫌弃又厌恶。心中暗忖,做了王妃又如何,如今谁人不知楚王偏爱楚安妃,真是丢尽将军府的脸,父亲军功赫赫才保住的地位。 夙苏与夙夫人又是一顿客套到陌生寒暄,终于磨到午膳。 真是为难所有人了。 夙苏草草吃了两口就没再动筷子。 饭后,就有下人来禀告说:“楚王府派了人来接王妃回去。” 夙苏有种在沙漠里走啊走,看见绿洲在招手的感觉,心情澎湃。 夙苏脸上是似有不舍,而又不得不走的神情,软弱道:“雅儿就先走了,父亲母亲保重!” 夙震和夫人送夙苏去到大门口。 云墨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王妃,王爷派属下来接王妃回去。” 夙苏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深情回望夙震和夙夫人,慢悠悠一步三回头的坐上马车。 一进马车,夙苏当即就变了一张脸,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这戏演得,她脸都绷得有些僵硬了。 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路上,夙苏掀起车帘一角,望着你来我往的人群,真是热闹非凡。 路边牡丹花开得灿烂。 夙苏这才想起今日是东储的朝花节。 为了回将军府这一趟,先前收到朝花节的帖子都给回拒了,无所事事,好无聊。 云墨解释道:“王妃,王爷被陛下召进宫了,不能亲自来接您。” 夙苏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空气中弥漫着牡丹花独特的香气,芬芳四溢。 回到楚王府后,夙苏感到一阵疲惫,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休息一下。 当她路过花园时,一株比人高的牡丹,开着无数朵红艳艳的花朵,十分灿烂。 夙苏手轻轻点在最大最艳那朵的花瓣上,脑子里盘算这个颜色用来做胭脂怎么样! 就在这时,盛芩心带着丫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的笑容,款款向夙苏行礼道:“见过王妃。” 夙苏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真是难得啊,居然能在花园里见到妹妹。怎么今天有空闲出来走走呢?” 盛芩心的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她抬手就将夙苏刚才摸过的那朵牡丹花摘下。 她炫耀般的娇声说道:“今日是朝花节,妹妹特意前来采摘一朵花,祈求平安顺遂,也希望能得到夫君的垂怜。唉……妹妹我孤身一人,自然比不上姐姐您身为王妃,还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就算王爷不喜欢姐姐,也不会动摇姐姐的身份地位。” 盛芩心的目光闪烁不定,其中蕴含着无尽的阴阳怪气之味。 夙苏像看白痴一样将盛芩心打量一番,往前一步,脸快贴到盛芩心的脸上,挑衅般说:“云红,马上回去拿把剪刀,将这一棵牡丹的花全部给我剪回去。” “是!王妃。”云红领命,转身就小跑朝着颐清院跑去。 盛芩心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轻轻一笑,试图缓和气氛:“王妃姐姐,这花开得好好的,剪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夙苏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哦?这花长在楚王府里,本王妃想剪就剪了。怎么,妹妹心疼了?” 盛芩心脸色一凛,眼中闪过两分恐惧,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 一阵微风拂过,吹落了几片花瓣,落在盛芩心发间。 夙苏眯起眼睛,抬手就从盛芩心发丝间捻起花瓣,轻轻吹飞,贴近盛芩心耳边,缓缓道:“大家和气点,我懒得计较不代表我不会计较,我这个人很记仇,若是做了什么得罪了我的事,我不介意弄死你。” 夙苏的声音很轻,却冰冷中带着诡异的魅惑感,让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盛芩心轻咬下唇,她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已经死了的方白月和柳欣欣,脚步像失去控制般向后退了一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夙苏,想起自己曾经做的事,莫名的心虚感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云红提着一个小篮子回来了。 夙苏从小竹篮里拿起剪刀。 “咔嚓”一声,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就那么被剪了下来。 盛芩心心跳莫名停了一拍,就像那剪刀是剪在她的喉咙处,背脊发怵,一种冰冷从脚底爬满全身。 夙苏将剪下来的花一一放进小竹篮里。 每剪下一朵,盛芩心心底的恐惧就加重一分,声音微微颤抖道:“妾先告退了,不打扰王妃了。” “嗯!”夙苏随意的应了一声。 盛芩心拔腿就跑,像是有洪水猛兽一般。 夙苏望着盛芩心急匆匆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云红好奇地问道:“王妃,你剪这些花做什么啊?” 夙苏晃了晃手中红艳艳的花朵,笑眯眯答道:“做胭脂。” 夙苏剪了一树的花回去做胭脂,颐清院的丫鬟全部来打下手。 外面却莫名传出消息,光速传遍整个王府,说王妃因为王爷偏宠楚安妃不高兴,剪了整个院子的花泄愤。 沉浸式做胭脂的夙苏还不知道这消息。 只是当晚,欧景将一盆又一盆的红牡丹送进颐清院。 夙苏望着那一盆盆开得娇艳灿烂的花,问道:“这是做什么?” 欧景恭恭敬敬答道:“这是宸王殿下让人送来的。” “这是做什么?”夙苏一脸茫然地问。 欧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这是宸王殿下让人送来的朝花节节礼,不止王妃您,还有堇王妃、宁王妃、静贵妃以及几位公主都有。” “哦!”夙苏眨眨眼,目光落在花上,色泽鲜艳如燃烧的火焰,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精心雕琢的红绸。 云红见夙苏盯着花看,问道:“王妃,这些花开得艳丽好看,也要剪吗?” 夙苏眼睛亮晶晶的,笑眯眯道:“挑着剪一些,这颜色更浓艳些,做口脂颜色肯定好看。” 云红眉眼弯弯,立刻去找来剪子。 夙苏负责挑选合适的花,云红负责剪下来。 欧景听了府里那荒唐传言的,还下了令不许乱传出去,他站一旁小心的看着,随口问道:“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夙苏顺口很是随意地应了一句:“剪花做胭脂。” 欧景眼底瞬间透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问道:“所以……王妃剪花园的花是……做胭脂?” 第394章 相见节礼 夙苏本就是一时兴起,想起自己把那棵牡丹的花都剪光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破坏公物而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露出尴尬的笑容,干笑道:“嗯!花园那么多花,我只剪了一棵,应该不妨事,回头你让花匠打理下。” 欧景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恭敬地回应道:“是!” 送走欧景,夙苏又忙了起来,做胭脂的整个过程虽然繁琐,但她却乐此不疲。 夜深人静。 夙苏没有睡,她盘腿坐在听书阁的屋顶上,闭目凝神,吸取月之精华、地之灵气。 凤明辰来的时候,夙苏感受到他的气息,眼睛都没睁一下。 凤明辰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望着连绵不绝的屋顶,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语。 一盏茶后,夙苏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她余光轻轻扫过凤明辰,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带着一丝嗔怒,微微扬起下巴。 “大忙人,许久不见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溜达?”夙苏语气淡淡,微微撇开脸。 凤明辰心头一震,他能感觉到夙苏的语气不悦,心底也闷闷的,平静地说道:“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夙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问:“哦……什么好消息?” 凤明辰眼底闪过茫然无措,继续答道:“今日放榜,任之渊中了状元,李唯殿试第十名,月岚殿试第八名。” 夙苏不咸不淡道:“那我四喜楼要名动京城了。” 凤明辰见夙苏表情淡漠如秋水,并没有喜悦之色,低声问了句:“你……不高兴?” 夙苏轻咬下唇,她望着凤明辰,眼底泛起一丝涟漪,她就是闹小脾气了,那天他明明也在凤冥夜书房里,听了她与凤冥夜说的话,明明知道了那么多事。 她那晚等了他好久,他没来,之后几天就像消失了一般。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夙苏却站起身,冷淡到没有情绪:“没什么,多谢宸王殿下挂念,我先告辞了。” 她转身离去,留下凤明辰一脸困惑和无奈。 凤明辰觉得今天的夙苏有些不对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住夙苏,然而夙苏却反手一挥,狠狠地扫开了他伸来的手。 夙苏一言不发,径直抬步离去,仿佛对身后的凤明辰视若无睹。 凤明辰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夙苏一步步走远,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凤明辰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夙苏:“小苏,我有话跟你说。” 夙苏闻言停下脚步,微微回头,问道:“还要说什么?” “坐下来说,好吗?”凤明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夙苏没有拒绝,她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心里堵得慌,就是耍小性子。 她拉着裙摆,随意坐下。 凤明辰坐到夙苏身侧,好似松了一口气,平静而又坦然道:“那天,你们从宫中回来,你与四哥在书房说话,我也在书房。” 夙苏眉尾微扬,却淡淡道:“我知道。” 凤明辰心底一怔,不过想想也是,她那么厉害,那么敏锐,屋子里多一个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凤明辰心底似乎有块大石落了地,可马上又生出愧疚来,歉意道:“抱歉,你父母的下落暂时没找到。” “嗯!”夙苏很平静地说:“我与夙家没撕破脸之前,他们会很安全,夙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她与林雅的父母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如今占了林雅的身体,承了这份亲缘因果而已。 握在手里的才是筹码夙家敢做欺君之事,肯定有更大的利益。 夙苏如今就是夙家手里的弓,夙家是持弓人,林家父母就是箭。只是如今弓弦已断,还打了个活结。 夙苏的思绪仿佛脱缰野马一般,瞬间飞得老远,如果有朝一日真的与林雅父母碰面,自己究竟应该如何面对呢? 他们失去了女儿,那份伤痛必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一想到这里,夙苏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你今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一直沉默不语的凤明辰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其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夙苏从无尽的遐想中猛地拽回到现实。 “啊?”夙苏对上凤明辰的眼,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她却像是触电般迅速移开视线,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凤明辰从夙苏反应了猜出他问对了,但也不问夙苏为何生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盒塞给夙苏。 “这几日有些事需我亲自去做,今日才赶回来。” 夙苏握紧手里的锦盒,上面还带着凤明辰的体温,问道:“这是什么?” 凤明辰眼底泛着璀璨星光道:“你打开看看。” 夙苏听话的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条手链,十二颗紫翡蛋面镶嵌而成,每一颗紫翡蛋面都圆润饱满,色泽浓郁而纯粹,深邃如幽静的紫潭。手链的镶嵌工艺精湛细腻,金属托座与紫翡蛋面完美契合,绝美光彩,精致奢华。 夙苏给惊到了,帝王紫蛋面,这得多少钱,卖了她够不够? “你家有矿啊!”夙苏低声惊呼。 凤明辰想了想,算是吧!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给你的朝花节节礼。” 夙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咽了咽口水:“你不是送了花来了吗?” 凤明辰唇角勾出一抹柔和的弧度,宠溺一笑,轻声道:“花送了很多人,这个只送了你一人。” 夙苏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情绪心底蔓延。她的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眼底惊喜的神情溢出,明亮而动人。 夙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链,静静地凝视。 一旁的凤明辰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夙苏那如丝般柔顺的发丝,柔声问道:“明天有状元巡街,场面一定很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夙苏回神,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如同藏着万千星辰的璀璨银河。 “去!”夙苏一口应下,有热闹可以凑,她一定去,王府里无聊得很。 第395章 状元巡游 凤明辰看着夙苏兴奋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说道:“我明日一早去四喜楼等你。” 听到这话,夙苏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明亮得好似春天的湖水映照出的皎洁明月,笑嘻嘻地开口问道:“那我该准备点什么东西当贺礼?” 凤明辰微笑着轻点了一下夙苏光洁的额头,温柔地应道:“贺礼我让人备好了,你去看热闹就行。” “好!”夙苏乖乖的答应。 两人齐齐坐在屋顶上,夜风轻拂,平静而又安宁。 翌日,夙苏给院里的丫鬟们放假了,她们肯定也想去凑凑热闹。 夙苏轻轻走进房间,取出一顶精致的帷帽戴在头上。外出时还是应该保持低调,以免过于引人注目。 穿戴整齐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府邸,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街道两旁挤满了热情洋溢的民众,他们摩肩接踵,使得原本宽敞的道路变得异常狭窄。 夙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地挤进了四喜楼。一进入大堂,她便看到凤明辰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品茶。 夙苏毫不迟疑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凤明辰微笑着抬起手,为夙苏斟满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茶水。 夙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感受着那股清新淡雅的茶香在口中散开。 相邻的两张桌子旁坐着几位年轻的学子,他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而其他座位上的客人们则一边品茗,一边将目光投向门外,都在期待着巡街队伍。 如今那些名落孙山的学子们早就匆匆忙忙赶回自己的故乡去了,而仍然逗留在京城之中的人呢,则都是已经取得功名正在等待官职分派的幸运儿。 几位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忽然间,其中一人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啊?任兄对夙大将军家的长女有意。” 有人附和道:“嗯,听说是那日诗会,任兄遥遥见了夙姑娘一面,心生爱慕。” 又有人附和道:“如此说来倒也算是一对才子佳人啊,若真能成就好事,想必也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吧。” 有人却提出不同意见:“话虽如此,但要知道那夙姑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不仅貌若天仙,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还有个贵为楚王妃的嫡亲妹妹。相比之下,即便他任之渊高中状元,论起身份地位来,还是配不上人家的。” 接着又有人感叹道:“是啊是啊,夙姑娘那般绝色佳人,才情绝世,堪称倾国倾城,试问天下间又有哪个男子见到她不会心动呢?” 另一人叹道:“高门贵女,岂是我们人能觊觎的。” 夙苏将几人的话全听进耳朵里,任之渊居然喜欢夙嫣然,让人有些意外。 只可惜注定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一支由锣鼓队、彩旗队等组成的盛大仪仗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 沿着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主干道徐徐前行,沿途吸引了无数百姓驻足观看,并赢得阵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楼里的人听到声响,纷纷跑门外望向大街上。 夙苏招呼凤明辰一同去门外,挤进人群里。 新科状元任之渊走在队伍最前方,春风得意。他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华丽状元袍,头上戴着一顶璀璨耀眼的状元帽,胯下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此时此刻,他无疑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所在,享受着无尽的荣耀与赞美。 后面的榜眼、探花,也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满面,气宇轩昂,张扬喜悦。 队伍缓慢前行,路两边的欢呼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夙苏望着巡街的队伍走远,这才回过头问:“他们这要巡到哪啊?” 凤明辰耐心解释道:“四哥在四方馆设了宴,宴请参与殿试的五十名贡士。” 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想去凑热闹,去见见东储的未来栋梁之才。 凤明辰似乎是看透夙苏所想,笑道:“想去就去,今日只是一个庆贺宴席,去看看也无妨。” “走走走。”夙苏一下就来了兴致,拽着凤明辰的衣袖就往人少的街道走去。 四方馆靠近皇宫,是用来接待各地官员和使臣的一处驿馆,规模很大,堪比王府。 凤冥夜奉旨设宴,下放东储皇给状元、傍晚、探花三人的赏赐。 夙苏七拐八拐,终于赶到四方馆前,摘下帷帽,探头往四方馆里看着,亭台楼阁,红砖绿瓦,气派不凡。 恰好遇上凤昀白与沐云舒。 凤昀白笑呵呵的迎上来:“五哥,四嫂,你们怎么来了?” 夙苏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凑热闹,你们呢?” 凤昀白学着夙苏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带云舒来逛逛,顺便看看四哥,听说今年的贡士才华斐然。状元郎更是才高八斗,气度不凡。榜眼学富五车,探花郎风姿绰约。” 凤昀白突然把声音压到最低,笑道:“听说父皇有意在三人中招一人为驸马,我就先来看看。” 夙苏眉梢微扬,那有意思了,如今宫中适龄未嫁的公主不少,五公主、六公主,还有二公主凤安嘉,心结解开了,身子好了不少,据说东储皇已经在给她选驸马了。 东储的驸马是可入仕,官职还不低。 沐云舒小声催促,毕竟四个人一直站在大门口不进去也不是个事。 四人这才一同走进四方馆,贡士们几几围桌,谈笑风生,酒水佳肴,人生大喜之事,值得畅饮一番。 四方馆的管事恭恭敬敬将夙苏四人迎进去,穿过回廊,直至主厅。 主厅里,凤冥夜坐在主位之上,下面两侧各摆了五张矮桌,殿试前十名有幸与之同席。 主厅门口的侍从见到几人,先行行礼,随后高喊道:“楚王妃、宸王殿下,堇王殿下,堇王妃到!” 主厅里的十人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礼。 夙苏走在最前面,神采奕奕,步履轻快。 李唯微微抬眸,见到夙苏那一瞬,清澈的眼底激起波澜,起初的不可置信到看见凤明辰时,错愕让他一时失去了理智,不自觉的叫出声:“夙姑娘?” 夙苏听到李唯的声音,朝李唯微微颔首。 第396章 宴席终散 李唯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有些失礼,不禁面露窘色,赶忙拱手致歉。 夙苏只是淡淡地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就在李唯惊愕不已的时候,只见夙苏步履轻盈、神态自若地直接走向了上座。她先是朝着凤冥夜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转过身去,与沐云舒一同坐。 凤昀白与凤明辰正坐在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凤昀白那双狭长的眼眸半眯着,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嫂子,你认识?” 夙苏倒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的意思,同样压低嗓音回答道:“其实,你落霞楼对面的那家四喜楼,是我的产业。而这位公子恰好就住在那里,我曾经见过一面。” 凤昀白眼神之中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继续小声说道:“嫂子,你那四喜楼可真是了不起啊!不仅出了个状元郎,还有好几名贡士呢!如今那里可是一块风水宝地。” 夙苏听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她轻声回应道:“你有空不妨去四喜楼走一趟,看看适合做什么,你拿去做,赚了钱分我两成。” 凤昀白眉梢微扬,当即应了下来,与夙苏嘀嘀咕咕商量做那个行当。 任之渊眼底泛着异色,他不自觉的望向与凤昀白低语的夙苏,眼中情绪翻涌。 凤冥夜轻咳一声,打断夙苏与凤昀白的谈生意的悄悄话。 夙苏怪不好意思的,朝着凤冥夜歉意一笑。 凤冥夜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轻声说道:“你平日里甚少出门,今日能出来实属不易。” 夙苏向凤冥夜报以感激的一笑作为回应,随即便转头与身旁的沐云舒交头接耳起来,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凤昀白行商,见过各种各样、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物,本身又平易近人,因此无论是与谁交流都能够游刃有余,相谈甚欢。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他更是如鱼得水,轻而易举地就带动起了整个宴会的氛围,使得现场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时光悄然流逝,夜幕逐渐降临,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场原本欢乐祥和的贺宴终究还是迎来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众贡士们先行散去。 这时,凤冥夜询问夙苏:“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夙苏拒绝了,她和凤昀白说好要商量下四喜楼做什么行当的买卖。 “王爷先回去吧!我要和昀白去谈笔生意。” 凤冥夜点点头,将视线转向站在不远处的凤明辰,嘱咐道:“老五,我尚有公务缠身,先行离去。晚些你护送她回王府。” 凤明辰点头应下:“四哥放心!” 凤冥夜先行离开。 凤昀白热情地提议道:“嫂子,咱们去落霞楼坐下来边吃边聊。” 夙苏眨了眨如宝石般的眼睛,一行人如行云流水般起身离开。 却不想任之渊、李唯和月岚等在四方馆门口静候多时。 夙苏朝他们走近几步,笑盈盈道:“恭喜三位金榜题名。” 月岚率先朝夙苏拱手致谢:“多谢楚王妃!” 夙苏盈盈笑着,没想到月岚如此厉害,不仅藏住身份,还入了前十,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夙苏朝任之渊如春风拂面般恭贺道:“恭喜你中了状元。” “多谢王妃!”任之渊微微低下头,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神情。 李唯也随着拱手致意。 夙苏脸上噙着平易近人的笑容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人又齐齐行了一礼。 夙苏与凤昀白他们先行离开。 李唯拍了拍任之渊的肩膀,有些事就像命运给你开了个玩笑。 夙苏与凤昀白商议好了,四喜楼用来开客栈,出过状元的客栈,那就是一大卖点。 重新再精装修,一楼开面馆,由凤昀白代为打理,赚到的钱五五分。 夙苏第二日就让人做了两块牌子,竖到四喜楼和落霞楼的店门口。 四喜楼门口的牌子写着“想你的风吹到了京城”。 落霞楼门口的牌子写着“我在京城很想你”。 凤昀白不懂但尊重。 夙苏将做好的胭脂和口脂,送给了沐云舒和姜秀秀各一份,剩余的分给了颐清院的丫鬟们,小厨房的付婶也得了一份,大家都其乐融融。 后来,任之渊和李唯分到了翰林院为官,月岚却选择去了州府上任。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姜承和姜秀秀启程回云州,他们此次来京,主要是两件事。一是陪同姜家学子科考;二是来拜访国师,只是国师不在京城,很遗憾没见到。 离开那日,夙苏去送行,姜秀秀难过不已,拉着夙苏的手道别,眼睛红红的说:“姐姐以后有空了来云州玩。” “好!”夙苏抚了抚姜秀秀的发丝,送姜秀秀坐上马车,送他们离开。 沈渊与姜承同行离开,他也不是来科考的,他是送一批货物来京城做生意的,同路护送族中学子。 沈渊没有和夙苏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流。有的人,还是相见不相识为好。 送走所有人,夙苏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心底空落落的,京城仿佛瞬间被消了音,没了往时学子们读书的朗朗声。 京城之外,绵延数百里的深山之中,一片静谧幽深。 凤景奕和东方焱疲惫不堪地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眼神交汇间流露出一丝迷茫。 三天了,他们迷路了,和带来的人失散,很诡异,明明走在一起的,走着走着,突然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人。。 四周万籁俱寂,浓雾沉沉,让人难以分辨东西南北,显得这片山林愈发阴森恐怖。 正当二人陷入绝望之际,东方焱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却惊异地发现前方那迷蒙的雾气之中竟有微弱的红光闪烁不定。 两人欣喜若狂,像是看到了希望,毫不犹豫地迈步向着那片神秘的红光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不多时,一座古老奢华的宅子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宅子在大雾中若隐若现,漆黑厚重的大门紧闭着,两侧分别悬挂着一盏红彤彤的灯笼,散发出一种诡异而深邃的光芒。 凤景奕大着胆子敲响厚重的大门,大门发出闷闷的声响。 过了许久,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灰白的眼眸。 第397章 丢失难寻 清晨时分。 天边被绚丽多彩的晨曦所笼罩,那一抹抹如火焰般燃烧的朝霞,仿佛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色彩。 东方玉脚步匆匆地向着颐清院疾驰而去,她的身影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迅速穿越过庭院和走廊。 一路上,她心急如焚,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当她来到颐清院门口时,云红恰好迎面走来。 见到来人竟是东方玉,云红不禁感到一丝诧异,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并恭恭敬敬地向东方玉行了个礼:“县主万安。” 东方玉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礼节,她的眼神充满了慌乱与无助,泪水更是早已挂满了脸颊。 东方玉径直走向夙苏的卧房,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进去。 此刻,夙苏正在床上酣睡,全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 “县主?”云红紧跟其后,望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竟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东方玉猛地扑倒在夙苏的床边,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同时放声大哭,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焦急:“嫂子你快醒醒,我哥他不见了……人丢了!” 夙苏原本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被这般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极不情愿。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将被子用力一拉,直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试图继续沉睡过去。 只听得她含含糊糊、有气无力地说道:“人丢了你报警啊!找我做什么。” 东方玉顿时止住了哭声,满脸疑惑地问道:“报警是什么?” 夙苏像是突然触发了关键词,脑子一下就清明了两分,她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揉了揉睁不开的睡眼,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夙苏半耷拉着脑袋,奋力得给自己强制开机,微睁开眼,这才看清楚床边啼哭的东方玉。 “小玉?”夙苏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发丝,打量下四周,确定是自己屋。 东方玉一下抱住夙苏,哭道:“嫂嫂,我哥丢了。” 夙苏先是一脸茫然,轻轻拍拍东方玉后背,脸上闪过苦闷,内心os:你哥丢了跑我屋子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哥不清白呢! 夙苏微微扶额,幽幽叹口气,扶住东方玉,问道:“先说说出什么事了?你哥丢了,你怎么会想着来找我?” 东方玉茫然的摇摇头,眼底泛着希冀的光,说道:“不知道,我哥和七殿下外出去云归山寻找什么东西,和随身的侍卫走散了,侍卫遍寻不到,只好回来报信。陛下与我爹爹知道后,心急如焚,派了一千多侍卫搜山,可那边山脉连绵,又有野兽出没,雾障重重,没有没找到。后来我爹去了司天监求签,玉临公子给哥哥他们卜了一挂,我悄悄听到玉临公子跟玉潇公子说要来找你,还说找你能找到他们,我天一亮就来王府找你了。” 夙苏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沉,暗觉不妙,出事了! 这时小清匆匆忙忙地从门外奔入屋内,神色焦急万分地道:“王妃,前院的丫鬟来禀,玉临公子求见,说是很急。” “知道了,马上去。”夙苏淡淡应了声,又看向东方玉道:“你别着急,我先去问问玉临到底什么情况,你先回侯府等消息。” 东方玉一抽一抽的摇头,红红的大眼睛里充满担忧和惊惧。 夙苏面色一凛,语气十分坚决道:“小玉,你先回侯府等消息。” 东方玉泪水簌簌掉落,拼命地摇头,她只想跟着。 夙苏无奈,只好先起身快速洗漱,换好衣裳,理了理头发就快步走向前院。 玉临满目愁色,脸上神情急切,一见到夙苏就迎了上来,看见身后跟着的东方玉,又欲言又止。 夙苏一眼扫过去,正厅里,凤冥夜、凤明辰、凤昀白、云墨和玉潇几人在,一个个脸色严肃。 夙苏淡淡道:“小玉,你先去屋里坐会,我与玉临公子说几句话。” 东方玉轻咬下唇,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正厅里。 这下,只有夙苏与玉临两人了,夙苏低声问道:“先说说怎么回事?” 玉临压低声音,长话短说道:“七殿下与东方小侯爷去了云归山,那地方山脉连绵,丛林茂密,深处更是了无人烟之地,他们已经失踪两日。我给他们卜了一卦,大凶之卦,卦带阴气,邪祟侵体之象,两人尚存一命,只是……” “明白了。”夙苏紧紧皱起了眉头,心情异常沉重。 简而言之,凤景奕与东方焱遭遇了恶鬼或者山精妖怪之类的邪物,此刻被困在了深山之中,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夙苏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宽敞而庄重的正厅。 她那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了凤冥夜的身上,眼神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地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们究竟有何打算呢?” 凤冥夜迎着夙苏的目光,沉着冷静地答道:“父皇下令,由我全权负责寻找七弟和东方焱,我会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前往云归山。” 夙苏微微点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一旁的东方玉突然插话进来:“我也要跟着一块儿去!”声音中透着急切和坚决。 凤冥夜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带着东方玉前去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夙苏的脸色也是凝重无比,她紧紧地盯着东方玉,声音低沉而严肃地问道:“小玉,如果没有马车代步,仅仅依靠你自己的双脚,你能走多远?” 东方玉被夙苏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失措,她努力思索片刻后,怯生生地回答道:“从城门走到侯府吧!” 夙苏板着脸,语气愈发严厉起来:“云归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山峦叠嶂、山势险峻,道路更是崎岖不平、难以通行。如果你上了山,走不动了,我是该照顾你还是该去找你哥?若是你出了事,我该先顾你的安危还是先找你哥?” 夙苏这话说得很直白,意思就是别去拖后腿。 听到这里,东方玉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苦涩与无奈,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夙苏见状,稍稍放缓语调,但态度依然坚决:“小玉,你还是回侯府等消息吧!” 第398章 云归之山 东方玉缓缓垂下头,眼眸中闪烁着焦急与忧虑。 紧接着,夙苏转头看向一旁的云墨,吩咐道:“云墨,立刻安排人送县主平安回侯府,务必确保她一路上万无一失。” 夙苏语气很重,不允许一丝质疑。 云墨当即恭敬地回应一声:“是!” 东方玉带着满心的不甘和牵挂,被请出了楚王府,平安回到侯府。 等送走东方玉,夙苏轻启朱唇,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大致情况玉临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是打算听我的,还是我听你们的?”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但却又似深潭般让人难以捉摸。 凤冥夜眉宇染上几分复杂,答道:“听你的。” 夙苏微微颔首,淡淡说道:“那行,听我的,你们都在京城等着,我跟玉临去一趟。” 凤明辰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和复杂,这次的事很危险! 一旁的凤昀白却是越听越迷糊,原本他们正在商议着寻找七弟之事,怎地话题突然转到了要听谁的话上头?而且今日的嫂子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其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竟宛如换了个人一般。 夙苏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困惑,缓声道:“依着玉临所卜之卦象来看,这一次不是你们该去的,在京城等消息就好。”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行!”凤冥夜一口否决,眼底露出不可反驳的决绝之色,“我必须去。” 夙苏对上凤冥夜的眼,在他眼里看到了那分决绝,眼尾上扬,沉声道:“可以,写好遗书,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凤昀白更迷糊了,他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听不懂,却又小心翼翼问:“有那么严重?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夙苏勾勾唇角,却是没有温度的浅笑,事已至此,有些事没必要一直瞒着,问道:“昀白,《深夜小札》第二册写得是什么故事?” 《深夜小札》是夙苏写得话本,写得都是灵异恐怖故事和志怪异事。 凤昀白一脸懵,怎么又扯到话本子上了。他望着夙苏冷漠的眼,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沉默片刻,凤昀白才缓缓道:“一个樵夫,被山精妖怪骗进山林吃了,妖怪穿上他的皮,回到家中,吃了他全家。” 夙苏眼底阴沉沉的,脸上浮现一抹阴森森的笑容,冷冷问道:“你们怕鬼吗?” 凤昀白被夙苏表情吓到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凤冥夜心底一沉,他虽是先国师的徒弟,却没有学过先国师的术法,但他知道这世上有鬼、有妖、有他见不到的东西。 夙苏眼眸如寒潭般冰冷,沉声道:“所以,别去为好,出事,我们顾不上你们的。” “我去!”凤明辰坚定道。 夙苏狠狠瞪了凤明辰一眼,这次的事,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要遇到的到底是什么,她没有把握。 凤昀白一怔,等等,嫂子的意思是有鬼,他们不能去,山里有山精妖怪,他们不能去,那嫂子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说他们会拖后腿? 凤昀白只觉得脑子一下子转不来了,但他这些年做生意,遇到不少走南闯北的人,听了不少奇闻异事,而且司天监做什么的,他也是听说过得。 想通后,凤昀白小心翼翼问:“嫂子,你是不是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女天师?” 夙苏勾勾唇角,道:“差不多。” 凤昀白喉结微动,突然话本子里的东西具象化,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间不等人,夙苏也下了最后通牒:“我给的建议是你们都留下,我和玉临去。” 凤昀白脸上闪过复杂之色,但眼底却闪着坚持之色,“不行,我也要去。” 凤冥夜望着夙苏,沉声道:“我们自己会顾好自己,准备一下,出发吧!” 夙苏幽幽叹口气,她白费了半天口舌,而是说的轻巧,出了事还不得是她顶上。 夙苏问玉临:“你们司天监准备了多少人?” 玉临答道:“我和玉潇。” 夙苏嘴角狠狠一抽,这么大事,“你们司天监那么缺人吗?” 玉临眼底幽深,淡淡答道:“都被派出去找那东西了,师父去了司空家。” 夙苏眉宇间闪过了然之色,也没有再多问,而是转头看向凤冥夜,沉声道:“别带太多人,因为带了没用,别做无谓的牺牲。” “好!”凤冥夜应下。 夙苏站起身,平静地说:“我回去准备东西,两刻钟后出发,给我准备马车,去侧门等我。” 说完,夙苏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颐清院,夙苏将那套许久没穿的男装翻了出来穿上,头发高高束了一个马尾。 夙苏找出一个布包,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进去,布包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夙苏收拾好推开门,迎着小清和云红惊讶的目光,她淡淡一笑,解释道:“我要同王爷出门办事,这样方便些。” 小清和云红不理解但听话,将一个食盒交给夙苏,来不及用早膳,只能带着路上吃了。 夙苏招来小狐狸,一人一狐走到侧门。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云墨当车夫,凤明辰三兄弟和玉临玉潇都是骑马,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多余的话,夙苏抱着小狐狸坐上马车就出发了。 马车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疾驰而去,风驰电掣般地朝着云归山的方向狂奔不止。 云归山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其山脉绵延不绝、此起彼伏,一座座山峰巍峨耸立、层峦叠嶂,那险峻陡峭的山岭更是接连不断。 而其中最为高耸入云的主峰,则仿佛直插云霄,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山间常年被云雾所笼罩,飘渺迷离,如梦如幻,即便是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山脚下的人们,也对这片神秘之地心怀畏惧,轻易不敢涉足太深。 天色已晚,大地渐渐被黑暗吞噬。他们抵达了云归山脚下。 四周荒寂,只有一家看上去颇为陈旧破败的客栈。 踏入客栈的那一刻,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毛骨悚然,客栈内弥漫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色阴气,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和危险。 客栈内,气温骤降,比起外面来足足要寒冷一倍有余。 也许正是因为此地过于偏远僻静,客栈里没有一个客人,整个客栈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第399章 异食癖好 凤昀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但他始终默默地跟随在夙苏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又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客栈老板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瘦削得如同风中残烛,微微弯曲着脊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佝偻的姿态。双眼眼窝塌陷,双眼是诡异的血红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死寂沉沉的气息,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完全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特别是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下水道死老鼠腐烂的气味,让人闻到就泛恶心。 夙苏微微挑起眉毛,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庞之上也渐渐浮现出几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怀中的小狐狸不安分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夙苏的怀抱。 夙苏却紧紧收拢双臂,同时抬起手来轻柔地摩挲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呢喃道:“乖哦,别乱动。” 小狐狸马上就安静下来,乖巧地依偎在夙苏怀中不再挣扎。 店老板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穿越层层人墙一般,牢牢锁定住了夙苏。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怪异而神秘的光彩,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喃喃自语道:“真是鲜嫩!”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敏锐的夙苏捕捉到了。 面对如此直白且不怀好意的话语,夙苏却只是面露纯真无邪的笑容,满脸疑惑地反问道:“老板您刚才说些什么呢?” 她一脸纯真,语气天真烂漫,毫无做作之感。 店老板见状,不忘陪着笑脸,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干笑两声解释道:“呵呵呵……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今天的鸡肉特别嫩滑可口,所以想问问各位贵客要不要品尝一番呐?” “好啊!”夙苏嘴角轻扬,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店老板便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连连点头哈腰说道:“那请诸位贵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厨给准备。” 话毕,店老板便弓着背、驼着腰匆匆忙忙朝厨房走去。 待店老板离去之后,夙苏原本和善温柔的面容瞬间垮了,眼神犹如利刃般锋利无比。 夙苏漫不经心的找了个桌子坐下,其他人也围桌坐下。 夙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除他们以外那唯一的客人,眼底闪过一抹深凝。 凤昀白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率先递给夙苏,却被夙苏抬手拦了下来。 她神情肃穆,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这里的任何东西,别吃,别喝。” 凤冥夜听闻此言,不禁眉头紧蹙,疑惑地问道:“有毒?” 夙苏扯扯唇角,眼底有些意味深长,答道:“茶无毒。” 凤明辰似乎心领神会,他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变得深沉而内敛,轻声嘱咐道:“听她的,别多问。” 凤明辰已经有经验了,凡是夙苏这么说,那这里的东西有某些问题,怕他们知道真相太反胃。 一旁的玉潇则是满脸愁容,小脸蛋儿皱成一团,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那个老板啊,他身上好像有一种特别令人作呕的气味,就像是……” 玉潇顿了顿,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股难闻的气味,但他似乎闻过这个味道,可一下想不起来。 其余众人亦是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附和着,表示自己同样有着这般感受。即便是那位老板已然离去,但这屋内依旧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异气息。若是在此处停留过久,便会产生一种恶心欲呕、胃部翻涌不止的不适感。 凤明辰的眼眸深处微微一沉,那股独特而刺鼻的气息瞬间涌入他的鼻腔,他心中自然明白,是尸体开始腐烂时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额……”夙苏面露难色,神情显得颇为复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玉临脸色微白,他也分辨出那种味道是什么了。 云墨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随即转向夙苏。夙苏则向他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且略带忧虑的微笑。 夙苏回了他一个复杂的笑容,她是真怕凤冥夜和凤昀白接受不了。 空气都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所笼罩。 凤昀白亦感受到了周围气氛中的丝丝诡异,为了转移不安的情绪,他逗弄夙苏怀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往夙苏怀里缩了缩,毫不掩饰地用充满鄙夷的眼神瞥了凤昀白一眼。 凤昀白撇撇嘴,笑着调侃道:“你这狐狸脾气挺大。” 夙苏眨眨眼:“你这跟调戏小姑娘有什么区别,轻浮。” 凤昀白一脸委屈,不就一只狐狸而已,用不上这个词吧! 这时,店老板双手端着漆黑的托盘出现,扬着讨好的笑意,将一盘盘肉菜放到桌子上。 而他的背上,趴着一个全身青紫的婴儿,小小的婴儿,一双眸子没有瞳孔,发青的眼白,懵懂不安的样子。 云墨的眼神微微一沉,宛如深潭一般幽暗深邃,他紧紧地凝视着店老板身后那道小小的身影,眼眸瞬时闪烁阴鸷之光,让人不寒而栗。 夙苏脸上瞬时一凛,有浓浓的肃杀之气,冰冷道:“凤明辰,打断他的腿。” 凤明辰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就在夙苏话落的一刹那,他便如鬼魅般迅速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眨眼间已来到店老板身前,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对方,他用力一挥手臂,将店老板狠狠地摔倒在地,看准店老板的双腿,重重一击,店老板的腿咔嚓一声断了。 刹那间,店老板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在耳边。 店老板的身体痛苦地扭动着,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满脸都是绝望和恐惧,就像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娃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扭曲着,哭喊着。 这突然的一出,凤冥夜和凤昀白有些怔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明辰的眼眸若寒潭般冰冷,他看向夙苏问:“杀了吗?” 夙苏摇了摇头,眼底只有冰冷,“便宜了。” 凤冥夜唇边冷凝,问道:“出了什么事?” 夙苏眼睛看向凤冥夜时,多了几分复杂,指着桌上的菜,平静地解释道:“人肉。” 凤昀白清晰的听到夙苏说的话,眼睛瞪得老大,一下子站起身,凳子哐当摔落在地,不可置信的望着桌上的四盘菜。 凤冥夜脸色也一瞬青白。 地上的店老板突然大笑起来,像是疯魔了一般,“哈哈,人肉,好吃!” 店老板一双通红血眸死死盯着夙苏,笑得疯狂,舔了舔嘴唇道:“你的肉最鲜,婴儿的肉最嫩,年纪大的不好吃。” 第400章 诡谲男子 在场人皆是脸上皆是苍白的溃败之色。 人吃人!凤昀白有种三观被颠覆的崩溃感。 全场寂静了许久,他们的脸色都很沉重。 “人吃人,可笑啊!”声音沉闷,有种鄙夷不屑之感。 声音是来自那单独一桌的客人,他抬起头,是一名年轻男子,硬汉的长相,面容刚毅,棱角分明,一身黑袍包裹全身,有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他的桌上只摆着一碗面,可他一口没动。 男子脸上扬起鄙夷不屑的笑容,嗤嗤笑道:“那个女婴是昨天晚上杀的,出生到死只活了七天。人啊!真恶心。” 凤冥夜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凤昀白一脸苍白,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来。 男子望着夙苏,笑道:“你和他们很不一样,你的魂魄很强,只可惜……啊!让我想吃下去。” 凤明辰蹙眉,默默将夙苏拉到身后护着。 夙苏却悄悄探出身子,给了凤明辰一个安心的眼神,径直走到那男子对面坐下,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不救那个女婴?” 男子唇角上扬,扫了一眼夙苏怀里的小狐狸,小狐狸似乎有些恐惧,把脑袋埋进夙苏怀里。 男子并不在意小狐狸,他望着夙苏的脸,露出一抹诡异讽刺的笑,“没有意义,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愿她下辈子投生为兽,至少有权力能活着。” 夙苏眉头紧锁,眉宇间染上怅然。 最后,夙苏幽幽叹口气,望着地上如死鱼一般的店老板,问道:“他在这吃了多少人?” 男子脸上平静无波,不急不缓地答道:“最开始吃得是他的夫人,他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夫人,可他却天天打他的夫人,只要一点不顺心就打,他的夫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我看了都心疼呢!他的夫人想逃命,他知道后就把他的夫人杀了,一刀刀砍碎,煮了吃了,说是这样就能永远留住她。” 这就是爱她就把她留在胃里! 夙苏倒抽一口冷气,心头翻涌,朝着凤明辰说:“断了他的手。” 凤明辰听话的照做,店老板的手臂断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男子望向夙苏和凤明辰,眼睛里多了两分和蔼。 他继续说道:“可他吃人上瘾了,他吃过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姑娘、少年、婴儿,共计十八人。” 夙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沉重、悲愤、冷冽!她想宰了店老板,却不想他死得那么便宜。 久久的沉默,只有店老板一声声痛苦的哭嚎声在屋里回响。 夙苏幽幽叹了口冗长的气,缓缓问道:“在山里见过两个人吗?” 男子似乎明白夙苏特指的人,笑道:“见过,非富即贵,其中一个身带帝王紫气,应该是个皇子,和他们身上的气息一样。” 男子眸光扫过凤明辰三人,唇边放大一抹诡异的邪笑。 夙苏追问:“他们在哪?” 男子露出莫测的笑容,答道:“自己去找,不过你们得快些,否则就只能去收尸了。” 男子身体虚化,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他的尾音。 凤昀白睁大眼,他这不是在做梦吧!人还能说消失就消失。 玉临有种怪异的感觉,看向夙苏问道:“刚才那人是什么?” 夙苏一脸平静地答道:“人?他不是人。” 玉临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山中精怪所化。 夙苏察觉到怨气冲天,径直跟随着去了后厨,其他几人也跟了上去。 后厨的门被打开,夙苏瞳孔地震。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飞溅的血落在墙面、地板、柱子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中,附着在身上,怎么都散不开。 砧板上竖着一把菜刀,被血渍包裹,砧板上还有碎肉,人的手指。 一口大缸中,血水泡着尸体残肢,头发浮在水面,一股腐烂的恶臭味翻江倒海。 凤昀白忍不住,捂着嘴跑出去吐了。 凤冥夜、云墨、玉临、玉潇都忍不住,一一跑了出去。 全身细胞发出叫嚣声,身体紧绷,心跳加快,恐惧感占领四肢百骸,那是同类之间的恐惧。 大缸里滋生的怨念汇聚成一团黑雾,像是涌动的泉水,从大缸里翻涌而出。 一团黑雾冲破屋顶,在空中盘旋,像一条黑色巨蟒在翻转腾挪。 它像是一道飓风,将屋顶的瓦片席卷飞散,一片片瓦从头顶掉落,落在夙苏脚边碎裂开。 凤明辰抬起手臂挡在夙苏脑袋上,护着夙苏跑出厨房。 黑雾盘踞在屋顶之上,身躯扭动着,伴随着阵阵低沉而凄厉的悲鸣声从那黑雾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黑雾里是一张张面容极度扭曲变形的鬼脸,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痛苦与怨恨。 凤昀白吐得浑身没劲,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恐怖景象却让他惊愕得几乎合不拢嘴,下巴似乎都快要掉到地上一般。 夙苏则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冷冽地凝视着那团翻滚涌动的黑雾,并没有丝毫出手干预的打算。 只见那黑雾在空中肆意腾飞、跳跃,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似的,猛地一头扎进了大堂之内。 夙苏随着去了大堂,只是站在门口看着。 黑雾将小婴儿的鬼魂包裹进黑雾之中,猛然扑向地上躺着的店老板,犹如蝗虫过境,将他全身的皮肉啃食干净,眨眼间,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目睹如此血腥残忍一幕的几个人,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甚至连恐惧的感觉都开始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店老板的魂魄也未能幸免,同样被那黑雾无情地撕碎并吞噬得干干净净。 黑雾如同一只凶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它扫落烛台,火势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狂蔓延开来,熊熊烈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 夙苏他们快速离开,以免被大火吞没。 最后,黑雾渐渐消散无踪。客栈化为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滚滚浓烟。隐藏在这里的罪孽与罪恶,似乎也随着这场大火一同灰飞烟灭,消失在了无尽的火海中。 夙苏扫过烧毁的客栈,眼睛半眯,目光凝视着远方的一棵参天大树。 在那茂密的枝叶之间,站着一个黑影。 再眨眼,那个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夙苏勾勾唇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401章 围坐闲聊 凤明辰悄无声息地来到夙苏背后,脚步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 他顺着夙苏专注凝视的方向望去,但眼前除了郁郁葱葱的山林和缭绕的云雾外,空无一物,心中涌起疑惑,正欲开口向夙苏发问。 夙苏仿佛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一般,眼尾微扬,轻轻地将头稍稍偏转过来。 她朝着凤明辰露出一抹神秘而迷人的微笑,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般璀璨夺目。 夙苏朱唇轻启,无声吐出两个字“山神”。 凤明辰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夙苏眉眼弯弯,曾经他们也见过,山神未必是真正的神,也有可能是山间精怪,因为有信仰,他们才存在。 在不远处的地方,云墨已经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篝火,温暖的火光映照着周围的一切。 夙苏转身回到马车之上,取出一只精致的食盒,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篝火旁边坐下,从食盒里拿出一碟桃花红豆糕、一碟鲜花饼、一碟枣泥糕。 夙苏双手捧着糕点,微笑着向众人询问道:“要吃吗?” 凤昀白像拨浪鼓似的拼命摇晃着头颅,厨房那惨烈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别说吃,他想吐。 尤其是那红红的糕点,更是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们敏感的神经,使得那股强烈的不适感愈发汹涌澎湃,让人忍不住阵阵作呕。 其他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纷纷摇头,毕竟刚看过那样血腥的场景,他们实在是没有胃口。 夙苏惋惜地轻轻叹息一声,她将两块糕点投喂给小狐狸,自己才津津有味地小口吃起来。 凤昀白望着夙苏夙苏吃得津津有味,胃里反而翻滚得厉害,苦哈哈着一张脸问:“嫂子,你,你这还吃得下去?” 夙苏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地滴溜溜一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而又略带邪恶的笑容,轻声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啦!这种场面见得太少喽,等你见识得多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咯。想当年呐,我可是亲眼目睹过有人将煮好的肉汤与鲜血混杂在一起呢,把那肠子扯来灌肠,啧~啧~啧~” 一旁的凤昀白顿时如遭雷击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他急忙扭过头去,一阵无法抑制的干呕声响起。他脑海里有画面了。 夙苏像个没事人一样,调皮的挑挑眉,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就是灌血肠而已! 一双双眼睛不由落在夙苏身上,一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玉潇脸色青白,只见他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姐姐,你好好吃饭别说话,你再说下去,我怕我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夙苏咕噜噜偷笑,但没有丝毫收敛之意,反而越发得意忘形起来,差点被糕点噎死。 凤明辰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随即拿起身旁的水壶递给夙苏。 夙苏灌了一大口水下去,安安静静的吃糕点。 小狐狸吃饱喝足,懒洋洋窝在夙苏怀里睡得呼噜噜。 七人围坐于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整个氛围却有些凝重。 凤昀白瞪大双眼,仿佛发现了一片崭新而神秘的天地,满心满眼皆是难以抑制的好奇之情。他呆呆地凝视着夙苏,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客栈里出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不是人!”夙苏应了声。 凤昀白一脸真诚,追问:“鬼吗?还是妖怪?” 夙苏故作沉思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山神也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的神只,少一个人知道,这座山更安宁。 凤昀白也没纠结这个问题,他更担心凤景奕和东方焱,急问:“那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老七和东方焱是不是很危险?” 夙苏眉梢微扬,考量一番,那位山神也不想惹出乱子,否则也不会告诉他们凤景奕两人暂时无事。 夙苏露出淡定的笑容,答道:“暂时是安全的。” 凤昀白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凤冥夜眼底晦暗不明,他视线落在夙苏身上,隐隐生了几分好奇之色。他查到的林雅和现在的,简直就完全是两个人,他有时候都怀疑林雅被夺舍了。 可转念一想,夙苏初入王府时,柔柔弱弱,怯懦可欺的模样,她只是更善于伪装。 凤昀白忽然站起身,自然而然坐到夙苏身侧,脸上满是求知欲,好奇地问:“嫂子,那刚才客栈那团黑雾是什么?” 夙苏平静地答道:“鬼魂的怨念、阴气。那人将他的力量,借给了店老板吃掉的那些人,让他们的鬼魂有力量去复仇。” 凤昀白满眼惊奇:“还能这样啊!” 夙苏勾勾唇角,笑眯眯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换我也可以。” 凤昀白双目圆睁,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紧接着便如连珠炮似地向夙苏打起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来。 “鬼长什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夙苏微微一笑后回应道:“就是人的样子,大部分会维持死时的样貌,也可以变幻成活着时的样子,恶鬼厉鬼之类的青面獠牙,面白如纸,也会是其他恐怖的模样。” “那怎么样能见鬼?”凤昀白越来越兴奋,好奇到脸都快怼夙苏脸上了。 夙苏身子往后仰了仰,抬手将凤昀白脸推开一些,这才回答:“力量比较强的鬼,他们自己就能做到让普通人也能看见。普通的鬼,也有很多见鬼的方法,符咒、灭阳火、牛眼泪都可以看见,方法多得很。” 凤昀白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强烈无比的好奇光芒,继续追问:“那如果我看见女鬼应该怎么办?” 夙苏眨眨眼,不假思索答道:“那不是应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吗?” “啊?”凤昀白呆愣原地,什么馈赠? 夙苏轻咳一声,掩饰她嘴瓢了的事实,打着哈哈道:“看情况吧!普通鬼也就是吓吓你,若是厉鬼、恶鬼一类,你跑得过就跑,跑不过就等死,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凤昀白突然不是很想见到了,未知的东西有种恐惧感。 云墨幽幽叹口气,有些事还是别太好奇为好,见不到有见不到的好处。 第402章 破败村子(已修改) 凤昀白也不继续问下去,而且转头看看凤冥夜,又看看凤明辰,道:“四哥、五哥,有鬼这件事,你们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 凤冥夜眼底平淡无波,答道:“你似乎忘记了,我师父是先国师,虽然他没教我修术,但还是给我讲过许多奇闻异事,鬼怪异志。” 凤明辰也平静地答道:“我师父是鬼医,他本就是个奇人,武功、医术、术法样样精通,虽然我没有修术的天分,但我也是见过的。” 凤昀白有种被孤立的感觉,脸上浮现几分失落的神情,低声道:“意思是说,就我什么都不知道?” 夙苏轻轻拍了拍凤昀白的肩膀,安慰道:“这有什么,不知道才是一种幸福,好端端的知道那些东西做什么?” 凤昀白一脸希冀的指了指自己,问:“那我有修术的天分吗?” 夙苏想都没想就一口否认:“没有!” 凤昀白不死心的问:“为什么?” “没天赋,还有……”夙苏轻咬下唇,欲言又止,叹口气继续说:“劝你一句,别好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里面的水太深,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夙苏说着又轻轻拍了拍凤昀白的肩膀,幽深绵长地叹口气道:“鬼也是人变的。” 凤昀白闪开身,突然就觉得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翌日清晨,天边刚翻了个鱼肚白。 夙苏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路面不平,颠簸异常,根本睡不着。 在河谷里有个村子,叫云河村,由于云归山山脉连绵起伏,幽深绵长,村子与世隔绝,靠打猎为生。 凤景奕与东方焱最先就是到了村子里,然后进山失踪的。 穿越茂密的树林,一个村子赫然出现在眼前,村子的房屋层层叠叠,从低处往山腰上建造。 一条河流穿过村前,像一条丝带护着村子。 安静祥和,倒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 村口,站着两排身着侍卫服的人,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眼底青黑,似乎许久没休息了。 领头的人,夙苏记得,是东方焱的贴身侍卫,名字叫风。 风迎了上来,恭恭敬敬朝着几人行礼,眼底泛着忧惧。 而后面,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沟壑密布的脸上堆着笑意,老人虽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但他知道是贵人,不能得罪。 夙苏轻盈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用手轻轻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老人走上前来,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老朽乃是此村落之长,姓云。” 凤冥夜听闻此言,微微颔首,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夙苏。他清晰地记得,夙苏嘱咐过,听她的。 夙苏礼貌地向村长轻点下头,而后转头面向凤冥夜,缓声道:“先休息会,然后准备好东西进山寻人。” 风眼睛微眯,楚王殿下怎么带楚王妃来了? 凤冥夜与村长有话要问,夙苏便携同玉潇漫步于村庄之中,期望能够寻觅到些许蛛丝马迹。 转了一圈下来,夙苏眉宇间就没舒展过。 夙苏眉宇间就没舒展过,这个村子很诡异,房屋连绵。远观时,规模宏大,给人一种广袤无垠之感。然而,当踏入其中,就会发现村里只有寥寥几人,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整个村子呈破败之相,且村里人丁不兴,老人居多,不见一个年轻女人和青壮年。 转着转着,两人就走到了一处宅子前,这座宅院大门紧闭,门上的朱漆剥落斑驳,尽显颓败之势。大门两侧红彤彤的大灯笼已经褪去它原来的颜色。 远远望去,这座宅邸丝毫不逊色于京城内的那些府邸。 夙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之情,究竟是谁竟能在此等偏僻之地修筑的大宅呢? 夙苏满心好奇,上前轻轻推开那扇略显陈旧却又庄重威严的大门。 门扉开启之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方宽阔无比的庭院,但此刻却显得有些荒芜寂寥——满地杂草肆意生长,干枯的树枝与泛黄的落叶交杂堆叠在一起。 正屋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灰尘所笼罩。屋内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原本精致的砖瓦也已残破不堪,四处散落,显然曾经遭受过猛烈的撞击和破坏。 夙苏见状,眉头紧紧皱起,心头莫名地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夙苏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大门口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这边。那是一个年纪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面庞脏兮兮的,犹如小花猫一般惹人怜爱。 小女孩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找什么?” 夙苏从正屋里退出来,三两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凝视着眼前这位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而又温柔的笑容。 她轻声回答:“我们是来找人的,小妹妹你是这个村子的人吗?” 小姑娘扒拉着门框,不敢进门,眼神透着畏惧之色,着急道:“是的!我叫小甜,哥哥,你们快出来吧,阿婆说这里不能进,有冤魂会来索命。” 夙苏眼神微闪,叫着玉潇快速从大门出去,还将大门关好。 夙苏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小甜,能带我们去见见你阿婆吗?” 小甜扬着甜甜的笑脸道:“可以的。” 小甜的家在村子最边缘的茅屋,像是被孤立在外一般,屋子也很是简陋破旧,比起村里的房子,两极分化。 石块围成的小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喂鸡喂鸭。 “阿婆。”小甜推开院门就甜甜叫了声。 阿婆一脸慈祥的望着小甜,可见到后面跟着的夙苏与玉潇,脸色上多了几分迟疑,但还是将两人迎进屋里。 夙苏目光淡淡地环顾四周,屋内陈设极为简朴,仅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桌以及几把摇摇欲坠的椅子。 阿婆步履蹒跚地走到桌边,拿起水壶,颤巍巍地为夙苏二人各斟满一碗清水。 夙苏连忙起身道谢,端起碗轻抿一口。 阿婆面露怯色,轻声问道:“二位公子远道而来,不知到我们这云河村所为何事呀?” 第403章 不可言事(已修改) 夙苏眉头紧蹙,流露出丝丝焦虑之情,赶忙回答道:“实不相瞒,阿婆,在下此番前来乃是寻人。家中两位兄弟于这云归山中走失,至今杳无音讯,全家人为此心急如焚呐!”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小甜突然眼睛一亮,满脸欣喜若狂地叫道:“原来大哥哥您与那两位穿得很好看的哥哥是兄弟啊!” 夙苏闻言,眉梢微扬,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小甜见过他们?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吗?” 小甜眼底一下就暗了下来,摇摇头,小声道:“哥哥们进山不见了,哥哥还说要给我找爹娘呢!” 见此情形,一旁的阿婆微抬眸,欲言又止。 夙苏一直用余光观察阿婆,见阿婆那般模样,肯定是知晓些什么。 夙苏并不着急,而是轻声问道:“小甜的爹娘去哪了?” 一提到这个,小甜神色瞬间黯淡下去,小声答道:“爹爹和娘亲去城里做工,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那天哥哥还说会帮小甜找爹娘。” 夙苏抬手轻轻揉了揉小甜的脑袋,柔声道:“小甜别着急,等哥哥找到那两个哥哥,也帮你找爹娘。” 小甜眼里瞬间有了光,应道:“好!谢谢哥哥。” 阿婆几番欲言又止,眼神躲闪,又微微垂下头,似有纠结之色。 夙苏突然来了一句:“阿婆可是知道些什么?” “额?”阿婆有些神色恍惚,微垂着头使劲摇了摇。 夙苏见状也不为难,又转移话题道:“我们在村里看到一处破败的大宅,小甜说那里面有冤魂索命,是出了什么事吗?” 夙苏眼睛清澈干净,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 阿婆脸上浮现几分惆怅,眼眸闪烁,答道:“那是村里的一户大户,早些年将山里的山货卖出去发了财,回村子修了宅子。两年前,有一天夜里,他们全家人突然全都离奇死亡,可怜啊!还是村里人给办得后事。” 夙苏也随着叹了口气,“也是可怜!” 阿婆脸色一白,目光时而瞟向远处,仿佛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夙苏见阿婆那般,似有所觉,到底还是没有多问,她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山里找人,就先告辞了。” 阿婆站起身相送,靠近夙苏时,刻意压低声音说:“山坳里有个黑龙潭!” 夙苏出门的脚步微顿,轻轻点了点头,就带着玉潇离开了。 等离开小甜家,玉潇才开口问:“黑龙潭?那是什么地方?” 夙苏挑挑眉道:“去问村长。” 夙苏与玉潇找去村长家,凤冥夜他们都在,小狐狸紧紧跟着凤明辰,一见夙苏回来就走到夙苏身边。 村长家很不一样,宽敞明亮,摆设齐全,那墙边的柜子都是黄花梨镂空雕花的,却和这间屋子有些格格不入。 夙苏坐下,看向风,问道:“景奕和东方焱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云归山?” 风眼底泛起一丝犹豫踌躇,缓缓道:“属下只听主子说是有人在这里见过龙,主子好奇,是来找龙的。” 夙苏嘴角微抽,找他妹啊!龙就是站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 风也觉得自家主子异想天开,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继续说道:“我们问过村长,村长说,他们山里确实有条黑龙,就在山里有个黑龙潭里,还说那龙吃人,很久前人们进山打猎,就会被龙吃了,后来他们将龙供奉起来,每年生祭,龙就再也不吃人了。” 夙苏轻点下头,紧接着便将话题一转,开口询问道:“我方才去村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着实有些怪异之处。此处仅剩下一些年迈之人,那些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人却连一个也未曾见到。不知你们可曾向村长打听过此事缘由?” 风微微颔首,恭恭敬敬答道:“听说两年前,村里的青壮年都去了外面谋生,发了财就都不回来了。” 两年前……夙苏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时间节点颇感疑惑。 而一旁的玉临,则始终将目光停留在夙苏的面庞之上,暗自揣测着夙苏定然是知晓了某些内情。他本欲张嘴发问,但话至唇边时,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夙苏幽幽叹息一声,继续追问道:“那么,东方焱等人究竟是在何处失去踪迹的呢?” 风的神色瞬间变得黯然神伤起来,低声说道:“就在前往黑龙潭的途中,当我们行至那片茂密森林之时,突然间涌起一阵浓重的雾气,两位主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玉潇插进来一句:“不会是被龙抓去吃了吧?” “不会!”夙苏笃定道,她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唇角,肯定不会。 “准备准备,去黑龙潭。”夙苏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抛下这么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夙苏去找了村长,此时村长正和夫人悠闲地坐在门口晒着太阳。 看到夙苏过来,村长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远远地就向她打起招呼来。 夙苏快步走到近前,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村长,听说村里人都出去做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夙苏一脸天真无辜,眼底清明透亮,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面对夙苏的询问,村长的眼神微微一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咱们这个小村庄啊,世世代代都是以打猎为生,日子过得清苦。现在外面机会多,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呢。只是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 说到这里,村长还不禁叹了口气。 夙苏静静地听着,附和地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村长神情闪烁,这话半真半假,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夙苏将目光投向村庄后方那片绵延不绝、雄伟壮观的山脉时,眼神却渐渐变得深邃起来。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村里用过午饭,夙苏从村长手里拿到一张草图,是他们村打猎时,画出来的简图。 七人就走进了山林中,风他们却被留在了村子里。 说是让他们在外面接应。用夙苏的话说,就是别去拖后腿。 第404章 阴阳两界(已修改) 云归山宛如一座神秘而古老的巨兽,静卧于大地之上。山中密林幽深,仿佛无尽的迷宫,让人迷失其中。草木异常繁茂,郁郁葱葱,形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巨大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把把撑开的大伞,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使得整个山林显得有些昏暗阴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和恐惧。 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四周空落落的,让人不禁有些发怵。 小狐狸到了密林里,反而放开了撒欢。 凤昀白莫名有些害怕,凑到夙苏身边才有安全感,他轻声问:“嫂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夙苏淡淡的目光扫过凤昀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带你们来,可不是觉得你们能帮上忙。” 听到这话,凤昀白心头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追问:“那么是为什么呢?” 夙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当诱饵。” 凤昀白顿时如遭雷击,全身发冷,脊梁骨都透出阵阵凉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夙苏,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嫂、嫂子,您该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夙苏一脸十分严肃:“不,我非常认真。”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凤昀白的心上。 夙苏眼角微扬,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拍了拍凤昀白的肩膀,笑眯眯得从小布包里摸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塞进凤昀白手心。 “装好,有危险能救命。” 凤昀白握着符纸,感觉到符纸在微微发烫,连忙把符咒装好。 夙苏笑得柔和又温暖,给凤冥夜、凤明辰手里都塞了一张。 至于其他人就只有看着的份了,因为也用不上。 越走密林越深,光透过缝隙落下来,在地面上落下斑斑点点,泛着森森阴冷。 不知何时,大雾四起,身后是一片白茫茫,可视范围不足五十米。 夙苏提醒道:“走近一些,别走丢了。” 凤冥夜皱眉,风说过,他们就是突然遇到了大雾,凤景奕和东方焱才不见了的。 夙苏唇角渲染开一片邪邪的笑意,她微微后退,在大雾中精准拉住凤明辰的手腕。 眨眼间,大雾似有所觉般朝着他们移动而来,将他们淹没其中,身侧的人隐隐只能看清一个人影来,吹过的风阴森森的,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黏腻感。 凤昀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紧张情绪,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紧紧揪住“夙苏”的衣角。然后,他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前方那道身影,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嫂子,雾怎么越来越大?” “嫂子,不会有事吧?” 凤昀白察觉到不对劲,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安与担忧。可无论他如何发问,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凤昀白渐渐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心底蔓延开来。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抓住衣摆的手。 眼前原本稀薄的白雾骤然浓密起来,如同一堵厚实的墙壁般横亘在他们之间。 就这一晃眼的功夫,凤昀白只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他脸上肆意着恐惧的神色。 没过多久,浓雾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黯淡下来,四周昏暗迷蒙,让人难以看清周围的景象。 凤昀白此刻已是欲哭无泪,环顾四周,竟看不到半个人影。 无尽的恐惧和深深的惧怕彻底占据了他的脑海,令他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宛如一只被主人无情遗弃的可怜小狗。 相比之下,凤冥夜倒是要镇定得多。当大雾逐渐散去之后,他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正孤零零坐在地上的凤昀白。 他轻轻叫了声:“昀白。” 凤昀白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就见到凤冥夜,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连滚带爬的扑到凤冥夜身边,死死抱住凤冥夜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板。 “四哥,怎么办?” 凤冥夜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潜藏着些许恐惧,就在那一瞬间,浓重的雾气如同一层厚厚的帷幕般遮住了视线,令人眼花缭乱。 原本明亮的天空变得昏暗无光,周围的人们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毕竟这是他生平首次遭遇如此诡异之事,手中紧握着的符纸竟开始微微发热,他知道他们不会有事。 漆黑中,两盏鲜艳欲滴、红彤彤的灯笼散发出一种幽幽的红光,似乎正在向着那些迷失方向的过路人轻轻招手示意。 凤昀白凝视着那突如其来的红灯笼,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双手紧紧抓住凤冥夜的臂膀,身体不由自主地退缩至他的背后。 此刻的他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寻求着庇护与安慰。 凤冥夜往红灯笼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见一座宅子。 他眼底闪过一缕光,也许凤景奕和东方焱当时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在宅子里。 凤冥夜拖着不太情愿的凤昀白朝宅子走去…… 而在夙苏所处之地,那浓密如幕布般的大雾也逐渐消散开来,天空依旧明亮如初。 可是!凤冥夜和凤昀白丢了。 这一变故实在太过突然,仿佛他们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夙苏却显得异常镇定,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般结果。 她从容不迫地寻了一处较为整洁的地方缓缓落座。 凤明辰站到夙苏面前,他清楚记得大雾弥漫之际,自己的手曾被夙苏紧紧握住,随后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脱离而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明辰问道。 “王妃?王爷和六殿下不见了。”云墨眼前一黑,心急如焚,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大雾散去后,人就毫无征兆地不见了踪影。 夙苏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阴域。”她的声音清脆,像是蕴含某种力量让人心安。 夙苏微微挑起秀眉,向众人投去一个宽慰的目光,并耐心解释道:“强大阴气形成的空间区域,让阴阳两界交汇,王爷和六殿下已身陷阴界,而非身处我们所在的现世之中。” 第405章 百鬼夜行 凤明辰明白了,他们曾经在回京的路上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阴阳交会之地,他们从现世踏入了阴界。 云墨也恍然大悟,蹙眉道:“也就是说当时七殿下和东方小侯爷不是丢失,而是身陷阴界,而他们的侍卫还在现世,所以才会找不到。” 夙苏轻轻拍手:“没错。” 云墨眉宇间拧成麻绳了,急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王爷和六殿下怎么办?” 夙苏眼眸深邃如星辰般,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安抚道:“我给了他们符纸,他们不会有事,而且还能带我们找到他们。” 玉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脸上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叹息道:“你还真拿他们当诱饵啊!” 夙苏闻言,秀眉微挑,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思索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丢失的只有凤景奕和东方焱,而他们带去的人却一个都没事。而且就刚才,丢失的也只有凤冥夜和凤昀白,我呢拉了凤明辰一把,你们都没事。” 她的这番疑问如同平静湖面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玉潇好奇地附和问:“为什么?” 其他几人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抿唇一笑:“因为他们要的就是凤景奕和东方焱那样,身怀大气运的人。” 玉临一点就通,眉宇染上几分怅然道:“我懂了。” 夙苏笑笑,见其他人还不懂,就望着凤明辰轻轻笑着,解释道:“你们是皇子,皇子就是国之大气运加身之人,国运越强,你们的气运越强,你们对于某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补品,但这个气运同时也会保护你们,所以要掠夺你们的气运就需要特殊手段和方法。” 凤明辰微微一怔,心绪隐隐有些不宁。 云墨担忧问道:“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办?王爷和六殿下会不会有事?” 夙苏给了云墨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从小布包里翻出一只小茶杯和一把匕首,双手捧着奉到凤明辰面前,一脸真诚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凤明辰从夙苏手里接过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划拉出一道口子,血一滴滴滴落茶杯中。 夙苏见差不多了,拿回茶杯,从凤明辰身上要回刚才给他们的那张符纸,投到茶杯中,夙苏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茶杯口沿划拉一圈,口中默念晦涩的咒语。 刹那间,茶杯内骤然升腾起一团熊熊燃烧的血红色火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红莲业火一般炽热夺目。 随着火焰逐渐熄灭,一根宛如发丝般纤细的血红色细线竟从杯中猛然窜出!它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很快,细线绷直不动了,它散发着微弱的红光,落在地上,一端在夙苏手中的茶杯里,另一端在望不见的密林深处。 夙苏望着细线连接的方向道:“跟着走。” 玉潇目瞪口呆,都看愣神了,还有这样的术法。 夙苏率先走出去,一手端着茶杯,顺着细线朝密林深处走去。 残阳如血,缓缓地沉没于西方的地平线之下,仿佛一颗璀璨的明珠渐渐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天际被余晖染成了一片绚丽夺目、如梦似幻的红色晚霞,宛如一幅壮丽的画卷展现在人们眼前。 茂密的森林内部却早已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漆黑之中,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明,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压抑。 如浓墨般的黑暗笼罩大地,这片森林就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覆盖,伸手不见五指。 清冷的星光从云层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银线一般洒落在大地上,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使得整个场景更显得神秘而诡异。 夙苏他们五个人正小心翼翼地藏匿在树丛之后,紧紧地屏住呼吸。 山坡下,一条丈余的河流正静静地流淌着。河水潺潺流动,水波荡漾。 河面上两侧不时吹来阵阵阴冷刺骨的寒风,风中夹杂着缕缕烟雾,使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混浊不堪。 一团团幽蓝色的鬼火在河边跳跃舞动,犹如一双双诡异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越来越多的鬼怪从黑暗中悄然现身。 有的面容狰狞可怖,青面獠牙;有的则身形飘忽不定,若隐若现。 它们或是张牙舞爪地咆哮着,或是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声,让人心惊胆寒。 每一个鬼魂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使者,要将世间万物带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伴随着小鬼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恐惧笼罩。 在游荡小鬼的后方,紧跟着四顶鲜艳夺目的红色花轿,在一众身着红衣的侍从们紧密簇拥之下,徐徐地向前飘飘移动着。 锣鼓喧天,震耳欲聋;唢呐声和二胡声响彻云霄。这原本应是喜庆热闹的场面,却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 那大红的花轿之上,艳丽的红绸随风飘扬,像坟头上挂得白幡,弥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寒彻心扉的阴森凉意。 那些抬轿之人,皆身着一袭大红喜裳,他们那寡白的面庞似被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膏脂,两颊处则点缀着两团触目惊心的猩红腮红。 他们的脚步显得异常轻盈飘忽,整个人似失去重量一般,飘荡在空中。 轿子随着他们身体的晃动而左摇右摆,晃晃悠悠,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凝结成冰,充斥着无尽的死亡与恐惧气息。 犹如一幅描绘着恐怖梦魇的画卷,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惊恐万分,心跳加速,冷汗涔涔。 夙苏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和黑暗,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紧紧地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百鬼夜行,鬼王娶亲。” 几个字从夙苏口中轻轻吐出,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炸响,久久回荡不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空气,直刺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第406章 鬼王娶亲 云墨不禁浑身一颤,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悚感。 其他几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喜庆的大红色代表着吉祥、幸福和欢乐。 但此时此刻,这片鲜艳夺目的红色却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和诡异。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阴森的乐声在空气中回荡。 迎亲的队伍像一条长蜈蚣,顺着上游缓慢上行。 夙苏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恭喜啊!你们家王爷晚节不保了。” 云墨额角落下一条条黑线,“王妃~” 夙苏挑挑眉,耸耸肩,她就是开个玩笑嘛! 夙苏抬头望着无月的星空,幽深得叹了一口气。她双手一挥,将身子往后缩了缩,几人就围了过来。 夙苏从小布包里翻出朱砂墨和毛笔,匕首在玉潇面前晃了晃。 都不等夙苏问,玉潇接过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划拉一个口子,鲜血顺着手指流入朱砂墨里。 夙苏小心翼翼的将朱砂墨搅匀,直接上手将凤明辰和云墨的佩剑抽出来,毛笔蘸墨在剑身上画符,一笔勾勒。 她边忙还边嘱咐道:“待会如果打起来,我可能顾不过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玉临问:“你想怎么做?” 夙苏将剑还给两人,一脸淡然道:“混进去救人。” 夙苏握着匕首,给自己右手食指指尖划拉一道口子,血珠滴答落入地面。 “你们把左手伸出来。” 几人听话的将手伸出来,夙苏用手指在他们手心画了一道符,叮嘱道:“这道符是隐匿你们身上阳气的,待会我们混进去,他们不会发现我们不是鬼。但是,不许开口说话,一开口,生气外泄,立刻就会被发现。若是没自觉,弄枚铜钱含在嘴里,提醒自己别张口。” 夙苏一脸严肃,几人也不敢怠慢,重重点头。 夙苏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道:“小狐狸你就在外面接应。” 小狐狸点点头。 夙苏安排完,想了想,还是取出一张符令,在背面快速写上一行字,将它烧了。 做完这些,夙苏直接就带着人快步穿梭在树丛中,很快就追上了迎亲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混到迎亲队伍的最后面,与一群鬼同行。 那些鬼淡淡瞟了一眼几人,没有在意。 很快,一座宅子映入眼帘,高高的围墙,厚重的黑色木门大敞着,门两边的红灯笼散发着幽幽红光。 花轿被抬入大门,依次放下,夙苏他们也跟了进去。 围墙内是空旷的一片,没有其他建筑,几个火堆燃烧着熊熊火焰,只是那火是黑色的火焰,是阴间的阴火,用阴气点燃。 站在最里面,是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鬼,身上散发着红色的鬼气,赤金凤冠,身姿婀娜,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样子,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干干净净,竟让人生出几分怜惜,双手火红色的指甲有三寸长。 女鬼王,夙苏咂舌,还是挺少见的。 夙苏他们在队伍的最末尾,进了大宅后也是缩在角落里。 小鬼们在喝酒,不是真正的酒,而是一碗碗鲜红的的液体。 小鬼给几人各倒了一碗。 夙苏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是人血混合阴泉之水做的,里面丝丝绕绕全是阴煞之气。 夙苏朝几人摇摇头,活人喝不得啊!若是喝了,阴气入体,身上阳气泄尽,就会被拉入阴间,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在阴间游荡,再也回不到人间,直至阳寿尽。 小鬼正忙着给其他鬼倒酒,也没在意几人。 那女鬼王双手交握在胸前,她那鲜艳欲滴的红色指甲,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花轿的帘子被猛地掀开,只见几个小鬼动作粗鲁地从花轿里拉出四个五花大绑的人。 正是凤景奕他们四人。 四人皆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大红嫁衣,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尽管用尽全力,他们也根本无力挣脱束缚。 凤昀白满脸愁苦之色,欲哭无泪,后悔跟来了。 确认四人并无大碍之后,夙苏迅速将目光移向凤明辰等人,并向他们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紧接着,夙苏扯开嗓子大喊道:“不好啦!有人要来抢亲啦!” 凤明辰嘴角微抽,他是没想到夙苏会叫出这么一句。 这么一声,全场死一般的寂静,直接让在场的鬼全看向几人,被如此众多诡异阴森的眼睛同时凝视着,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人毛骨悚然。 凤昀白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当他瞥见夙苏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重新焕发出一丝生机与希望之光。 众小鬼一拥而上,将夙苏几人团团围住,他们长得和常人无异,只是脸色惨白惨白的,比腻子粉都白。 夙苏几人被簇拥着“请”到女鬼王面前。 女鬼王打量着夙苏,眼睛半眯起,冰冷的眸子扫过夙苏身后几人。 “活人!” 这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在场所有鬼一个激灵,随后是贪婪的灼灼目光,他们擦着唇边的口水,像是看美味一样看着他们。 夙苏面无惧色,那冰冷的眼眸如同冰川一般,她身姿挺拔如松,宛如一座挺立的大山,缓缓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围成一圈、虎视眈眈的小鬼们。 这时,女鬼王手臂轻轻一挥,原本喧闹嘈杂的小鬼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整个场面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是先动手,还是先坐下来谈?”女鬼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夙苏眨眨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女鬼王有点意思。 她扫过还被绑着的凤冥夜几人,淡淡开口:“先谈,先放开他们。” 女鬼王闻言,并没有拒绝。她那双充满血腥气息的眼眸微微闪烁着寒光,然后抬起手来轻轻一挥。 随着她的动作,立刻有手下上前去解开了绑缚在凤冥夜等四人身上的绳索。 凤冥夜与凤昀白二人一经脱身,各自搀扶一人,迅速移步到了夙苏的身后。 女鬼王脸上明显划过不悦之色,眼底阴森森的,审视着夙苏,仿佛下一秒就要拧下她的脑袋。 第407章 谈崩厮杀 女鬼王冷笑一声,手上猛地一挥,一张八仙桌便如被狂风卷起一般,迅速翻转着飞到了两人之间。女鬼王稳稳当当坐下来,一只手轻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夙苏也不客气,伸手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女鬼王对面,一人一鬼对视一瞬,彼此身上都散发出强大而凌厉的气势。 一时间,整个空间和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女鬼王嘴角微扬,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一下子抢四个,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夙苏听了这话,顿时满头黑线,刚才就是皮了一下。她不是来抢亲的吗?她是来救人的好不好! 这不气势上不能输嘛! 夙苏眉头紧皱,一脸无奈。她用力一拍桌子,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水波般迅速荡漾开来。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声音低沉有力,掷地有声地说:“姐我可不是来抢亲的,姐是来砸场子的!” 女鬼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底泛起一抹嗜血的光芒,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来,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夙苏倏地换上一张温和友善的笑脸,一脸真诚道:“美女姐姐,咱们有话好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咱们先好好谈谈,谈不拢再打也是一样的。” 女鬼王眼底阴沉,没有要谈的意思,她血红的双眸扫过夙苏身后的一群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夙苏顺着女鬼王的视线往后看过去,一脸无奈。换她也舍不得啊,这就好比把她放进了金库,不搬空都对不起自己。 夙苏抬手撑住下巴,一脸讨好的笑容道:“要不再好好谈谈,你放我们走,我给你们多烧点纸钱。” 女鬼王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冷地扯了扯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语气坚定而威严:“谈?你似乎还不够资格跟我谈吧!” 夙苏微微回头,眸光扫过凤冥夜几人。 凤冥夜和凤昀白还好,在阴域里所处的时间不长,只是阴气缠身,脸色稍稍苍白,两人身体强健,没什么大碍。 凤景奕和东方焱两人不太好,两人面无血色,苍白如白纸中带着铁青色,眼神空洞,布满血丝,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倒,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尽显虚脱无力之态。 两人全靠凤冥夜和凤昀白费劲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着。 好吧!夙苏朝凤明辰几人使了个眼色,既然没法谈了,那就只好动真格的了,直接抢。 别说,抢鬼王亲这种事夙苏也是第一次干,有点紧张。 夙苏往椅背上一靠,高昂着脑袋,表面波澜不惊,眼神却微微闪烁,像是在强装镇定。 女鬼王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凝结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她似乎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夙苏见状,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怒声喝道:“怎么?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连皇子都敢动,难道你就不害怕天子发怒吗?” 女鬼王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她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皇帝又怎么样?他只能管住那些活着的人,而我们这些死人可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夙苏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威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一旦发怒,就算是这座山都会被他夷平,到时候你们这些鬼魂将无处可逃,无处安身。” 女鬼王的长长的睫毛挑起,突然站起身来,一只手用力地按在桌子上,一股红色的能量如同一阵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你以为我会害怕你?”女鬼王的声音冰冷刺骨,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夙苏毫不示弱,同样站起身来,一只手稳稳地按在桌子上,莹白的力量如潮水般反扑回来,与女鬼王的红色能量形成对峙。 “那就试试看吧。”夙苏的语气坚定而决然,丝毫不退缩。 女鬼王显然被彻底惹怒了,她那十根修长的手指猛地张开,原本猩红的指甲此时闪烁着锐利的红光,仿佛随时准备将人撕裂。 而她身后的小鬼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朝着夙苏他们发出嘶嘶的吼声,那狰狞恐怖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眼看着它们就要扑过来。 夙苏眼神一冷,率先动手,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张黄符纸,用力一捏,黄符纸爆开,化作一团耀眼的金光,然后如飞射出去的利剑一般,朝四面八方横扫过去。 近处的小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射中,瞬间被灼烧得痛苦不堪,在地上翻滚挣扎,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和呐喊声。 女鬼王也被这道金光击退了两步,但显然金光对她的伤害并不是很大,反而将她彻底激怒。 刹那间,狂风呼啸,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仿佛世界末日来临般恐怖。 女鬼王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邪恶气息,挥舞着猩红的尖爪,带起滚滚阴风,挥动间面前的木桌瞬间破碎成渣,鲜红的指甲直直地朝着夙苏的面门袭来。 夙苏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她敏捷地侧身闪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动作迅速,反手划过鬼王的手臂,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色烟雾从鬼王手臂上冒出,伴随着阵阵烧焦味。 女鬼王吃痛,同时反手抓过夙苏的手臂,“撕拉”一声,夙苏的手臂上多出三条血痕。鲜血从伤口处渗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袖。 夙苏咬牙忍住疼痛,但并没有退缩,反而紧紧抓住女鬼王的手腕,又是一张符纸在女鬼王手臂爆开,女鬼王的手臂顿时被灼烧得一片腐烂。 与此同时,后面那些小鬼早就按耐不住,他们没有对夙苏出手,而是朝着夙苏身后的人冲去。这些小鬼虽然没有多少修为,但数量众多,如潮水般涌来。 凤明辰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小鬼之间,手中的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剑都能准确地击中小鬼要害,将它们斩杀。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刀光剑影交错,残肢断骸四处飞舞。小鬼们的嘶吼声和人们的喊叫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凤昀白眼底震惊一片,深刻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场景是真实的吗? 第408章 激战相斗 凤明辰与云墨紧紧地护卫着凤冥夜等四人,他们手中的剑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血红光辉。 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无尽的杀意和力量。 玉临和玉潇给夙苏策应,让夙苏没有后顾之忧。 夙苏早已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生死较量之中,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全然不顾。 夙苏与女鬼王正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夙苏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如电,她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急速飞舞,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符纸更是像撒豆子一样挥洒出去。 夙苏瞅准时机,一张雷符贴在女鬼王的肚子,抬脚将其踹飞几米远。 女鬼王向后飞出,夙苏手心力量汇聚,手掌一握,那张雷符骤然爆开。 刹那间,耀眼夺目的雷光轰然爆发,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雷电之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女鬼王的整个身躯。 女鬼王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嚎声,全身皮肤霎时出现一条条裂纹,像一条条漆黑的蜈蚣爬满全身。 她高声嘶吼着,眼睛被无尽的愤怒填满,她的一头长发如同狂舞的毒蛇般肆意摆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腾空跃起,悬停在了半空中。 此时的她宛如一场狂暴的风暴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周围的阴气向自身聚拢而来。 整个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阵阵阴风如怒涛般汹涌肆虐。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小鬼们瞬间变得惶恐不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纷纷抱头鼠窜。 但无论如何努力奔跑,始终无法逃出这座阴森的大宅。 小鬼们只能绝望地蜷缩在墙角,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夙苏朝着女鬼王甩出一张符纸,可在半路就被强大的阴风无情地撕裂成碎片,飘散在空中。 玉临和玉潇站到夙苏身侧,三人齐齐仰望女鬼王。 玉潇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感,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她……她究竟在干什么?” 夙苏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他目光坚定,冷静异常地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开大。” 一旁的玉临听到这个回答后,满脸疑惑:“?” 女鬼王疯狂的大笑,那些阴气如泉涌般涌入她的体内。 夙苏回过头,朝凤明辰扔了一只茶杯,淡淡道:“凤明辰,我要一点你和你哥的血,快去。” 凤明辰接到茶杯瞬间,转身就割了凤冥夜的手指,鲜红的血落入茶杯中。凤明辰将自己的血一起滴入。 凤冥夜都没反应过来,凤明辰已经将茶杯送到夙苏手里。 狂乱的阴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肆意地撕扯着一切。 夙苏长发被狂风吹散,高高扬起,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在空中飞舞。 整个场面显得格外凌乱不堪,飞沙走石。 夙苏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而深邃,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望着杯中血,将朱砂墨倒入杯中混合,压低声道:“把你们两的力量借给我。” 玉临和玉潇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他们各自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夙苏的肩膀上,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夙苏的体内。 感受到两人力量涌入身体,夙苏双指将力量注入杯中,引动杯中的血墨,血墨开始翻滚涌动,如同有生命一般顺着她的手指游走起来。 她在半空中以指为笔,血墨竟然凝聚成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符咒。 符咒散发着黑里透红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玉临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就在这时,女鬼王已经完全吞噬了阴气,她的身体膨胀,她怒吼着,释放出强大的阴寒能量,周围的土地瞬间崩裂,石块飞溅。 她周身的阴气汇聚成一条黑色的巨蛇,黑雾腾绕,朝着夙苏他们嘶吼,猛然扑过来。 夙苏手指翻飞掐印,心中默念道:“以我神魂,请诸天之力,以天运血脉求九天玄雷,斩妖除邪。” 霎时之间,天际乌云顿时翻涌不止,雷声隆隆,,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如凶兽一般翻天嘶吼,犹如一头头凶猛的巨兽在张牙舞爪、仰天咆哮。 一道粗壮无比的黑色闪电划破长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从天而降,与符咒相合,化作一条漆黑的雷龙,沿着夙苏所指的方向,以风驰电掣之速朝那条由黑气凝聚而成的黑蛇猛扑过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两道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刹那间,整个天地似乎都为之颤抖不已。 空气被急剧压缩,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似雷霆万钧在耳畔炸响。 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波如同一股狂暴的洪流,向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开来。 狂风大作,卷起漫天的尘埃与碎屑,宛如飓风过境,周围的一切都被卷入这盛大的风暴之中,飞沙走石,草木皆伏。 大地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剧烈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一般。 地面不停地颤抖着,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 凤明辰六人的身躯如同风中残叶一般,在狂暴的飓风肆虐下摇摇欲坠,无法稳住身形。 最后,他们被狂风狠狠地甩了出去,仿佛失去了控制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落在地上。 夙苏源源不断地将自身力量注入到那威猛无比的雷龙之中。 随着能量的汇聚,雷龙愈发气势汹涌。 雷龙发出咆哮之声,猛地向前一扑,咬住了由黑气幻化而成的黑蛇。 刹那间,雷电交加,闪耀夺目,整个空间都被这耀眼的光芒所照亮。 黑蛇化作也在这瞬间化作青烟消散。 雷龙没有停止,它猛然扑向女鬼王,却在要咬到她的瞬间,她身后涌来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径直冲向雷龙。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在一起,瞬间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瞬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空气被瞬间压缩,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纷纷在这轰鸣声中瑟瑟发抖。 第409章 与之周旋 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迅速扩张开,地面泥土灰尘被扬起三丈高。 夙苏他们被冲击波无情地扫落在地。 夙苏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喉咙里涌起一股浓烈的腥味,一张口就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玉临和玉潇情况还好一些,但也就是好一点点,躺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那些鬼魂被冲击波波及,全都消失不见。 女鬼王则在这股强大的冲击之下,发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声,跌落在地上。 夙苏心头一怒,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爆发,让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得冲到女鬼王面前。 女鬼王此时像是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像枯草一般。 夙苏伏身捏紧女鬼王的喉咙,一缕细微的黑色雷电顺着她的手指注入女鬼王体内,宛如黑色的火焰一般,在女鬼王的身体表面缓缓流淌。 夙苏眼底泛着极致愤怒,朝着夜空中大声怒吼:“出来,你他妈的,要护她你倒是一开始就护着啊!背后捅老子一刀。 客栈里那黑衣男子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半空中,他周身气息内敛,仿若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凤明辰跌跌撞撞到夙苏身边,悄然抬起的手又放下,眼底满是担忧的急色地问道:“怎么样?” 夙苏朝凤明辰微微摇摇头,擦去唇角的血渍,抬头望着半空中男子时,目光冰冷,眼底深邃,掐紧女鬼王的手紧了紧,那一缕雷电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女鬼王体内窜动。 男子缓缓落在地上,目光沉沉,歉意的开口:“抱歉!” 女鬼王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要夙苏心念一动,那缕玄雷炸裂,女鬼王也会灰飞烟灭。 男子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微微下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力感。 夙苏挑挑眉,抬手向男子竖了个大拇指,转瞬又反手朝下,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男子对于夙苏的挑衅也不恼,望着夙苏时,眼底平淡无波。 他低沉又无奈的声音响起:“放开她!有话好说。” 夙苏冷笑一声:“放开?凭什么?你下手那么重,我们都受伤了,我还吐了两口血,五脏六腑疼的厉害,你不得给点交代。”怎么也得补偿点什么才行吧! 说着,她手中的雷电猛地一震,女鬼王顿时惨叫出声,凄厉的声音回荡在风中。 男子脸色一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是我的错,她不能死。” 夙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一抹邪笑道:“你似乎很在意她呢!放也不是不可以,看看您的诚意。” 男子无奈的叹口气,望着夙苏,满眼的歉意道:“实在话,我没有料到你的雷符有那么强的力量,否则我也不会在情急之下以自身力量相抵消。” 夙苏一脸无语,狠狠地朝着男子翻了个白眼,抵消……你早点跳出来说一句“住手”,就啥事都没有。 夙苏眼睛滴溜溜转着,又委屈巴巴道:“还是我的错了?” 男子瞬间噤声,这人刚才凶得很,现在这脸变得之快,宛如六月的天。 男子一抬手,一缕暖白的细光从他手中溢出,细光瞬间注入夙苏额间。 夙苏五脏六腑翻滚的痛意都消散了,就像冰冷的冬季喝下一杯热可可,通体轻松舒畅,全身轻松。 夙苏抚了抚眉心,满意的点点头,并没有松开女鬼王的意思,道:“还有他,他们呢!特别是他们。” 夙苏手指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凤景奕和东方焱身上,两人本就虚弱不堪,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男子扶额,悠悠叹口气,手一挥,一阵清风拂过,莹白的光挥洒在众人身上。 凤明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痛意全消。 夙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掐紧女鬼王那只手缓缓松开,那一缕黑色的雷电也随之消散。女鬼王像失去控制的人偶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夙苏压低声音道:“你和她什么关系?听说过人鬼情未了,这鬼和山神真不多见。” 男子一身恶寒,眼睛斜斜得凝视着夙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家供奉我的的烟火就没断过,只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男子说着话时,眼底一片黯淡,他的目光空洞地望向那片只有星辰闪烁的夜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在此时,地上的女鬼王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的身体中涌出了大量漆黑如墨的黑气,这些黑气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弥漫开来 伴随着黑气的涌现,一声声凄厉的婴儿哭声和悲惨的鸣叫传入耳际,令人毛骨悚然。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黑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张婴儿稚嫩的小脸,数都数不清。 她们在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哀伤。这场景让人的心不禁为之揪紧。 那些黑气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和生命力,它们迅速凝聚成一团,然后又化为一条黑色的丝带,环绕在男子身旁转了一圈。 紧接着,这黑气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女鬼王的气息变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阴魂,是一个样貌姣好的女孩,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温婉柔静。 男子眼睛扫过凤冥夜几人,眼底倏地一下凌厉起来,脸上阴沉沉的,唇边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似乎十分不喜,眼底深处似乎还隐隐有些愤怒。 男子望了一眼地上的女鬼,弯下身将她抱起来,眼底有种怜惜,嘴角微微下垂。 他望向夙苏道:\"想知道一切,来黑龙潭找我。\" 男子留下这句话后,带着女鬼瞬间消失在原地。 夙苏龇牙咧嘴,朝着空旷的天空大声喊道:“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但周围却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夙苏幽幽叹口气,回过头,看一群人在盯着自己,凤景奕和东方焱已经醒了,只是两人似乎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表情木讷,目光也是呆呆的。 凤昀白望着夙苏则是一脸崇拜之色,哪还记得自己差点给女鬼王做男妻。 夙苏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灰烬,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问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第410章 野林宁静 凤冥夜眼底染上几分好奇之色,匆匆撇开眼,他今天也算是见识过了,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情绪。 凤昀白脸上崇拜之色未减,他嬉皮笑脸得朝着夙苏挥手。 大宅里异常安静,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只有阵阵阴冷的风从耳边吹过。 夙苏幽幽吐出一口气,挥挥手道:“是非之地,我们先离开吧!” 走出大门那一刻,夙苏回头望着那厚重的木门和高挂的红灯笼,眉头轻轻皱起,现在才发现,这宅子大门的样子像极了白天在云河村见到的那个破宅的样子,只是这个大门是崭新的。 凤明辰见夙苏怔愣地看着那座大宅,便慢慢地靠近她,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夙苏微微扭头,朝着凤明辰莞尔一笑,摇摇头。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毫无征兆地,那座巨大的宅邸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抹去了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土地,仿佛这座宅邸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夜风轻柔地吹拂着,让人不禁怀疑刚才所见到的一切是否仅仅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这时,凤昀白也回过头来看向那座宅邸,但当他发现宅邸竟然已经消失不见时,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法发出声音。 最后,他只能低声呢喃道:\"宅子……不见了?\" 夙苏则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是个幻境罢了。\" 凤昀白一阵欷吁,感觉自己以前真的是白活了,今天所见所闻所感所受,真是精彩纷呈,值得一生回味。 几人在河岸边露营,篝火烧得通红,木柴发出噼啪声。 夙苏捧着下巴,怔怔望着凤景奕和东方焱,轻声问道:“你们俩还好吧?” “还好。” 东方焱这会已经好了许多,他以前在外云游四方时也是听过些奇闻轶事,不过,当故事听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他这短短几日的经历,够他做好久的噩梦了。 凤景奕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也还好,可突然见鬼,还发生那么多事,放谁身上都好不了。 夙苏从小布包里翻出两张空白符纸、一支毛笔、朱砂墨,快速画出符文,叠成三角形,分别递到两人手上。 凤景奕和东方焱接过符纸,紧紧握在手心,顿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符纸上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全身,让他们感到无比舒适。 夙苏笑眯眯道:“安神符,你们与鬼魂待一起太久,阴气入体,惊惧受惊。这符贴身佩戴,可安神化阴气,往后一个月多晒太阳,散出身体内残留的阴气。” 凤昀白也向夙苏伸出手来,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和四哥的呢?” 夙苏摆摆手道:“你们就那么一会,沾染上的阴气不多,晒两日太阳就好了。” 凤昀白嘴角下撇,咕囔了一句“好吧”! 凤景奕看着夙苏,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嫂子,你还真的让人意外。以前看你写的话本,觉得你是思维活跃,想象丰富。现在看,写得都是真事吧!” 夙苏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俏皮的笑容,默认了。 凤冥夜眉宇间浮上好奇之色:“写话本?” 夙苏轻咳一声,低声说了句:“赚点外快。”直接就给敷衍过去。 凤明辰盯着夙苏手臂上的血迹许久,心紧紧的揪在一起,轻声道:“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处理。” 夙苏扒拉着自己手臂看了看,三条抓痕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三条漆黑的印记,向外冒出丝丝缕缕的阴气,她沾了一点朱砂墨在印记上画了个符文,阴气瞬间被驱散。 夙苏浅浅笑笑,给了凤明辰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应道:“没事,已经愈合了。” 虽然那山神下手不知轻重,但治愈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玉临望向夙苏,有些担心地问:“还要去黑龙潭吗?会不会是陷阱?” 夙苏眉梢微扬,摇摇头,笑道:“放心吧!他要是有恶意,我们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坐着说话。” 玉临被噎住,夙苏说的是事实,那个男人神出鬼没,还有那么强大的治愈能力,根本就不是凡人。 夙苏话锋一转,眼中泛着凌厉的光,冰冷地扫视着众人,语气坚决地说道:“不过,天亮你们就回云河村。” 凤冥夜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不行!” 苏脸色瞬间变得冷峻,她的眼眸如同冰窖中的寒潭,冷冽而无情。她平静地看着他们,毫无波动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凤冥夜,在京城你是王爷,我可以听你的。但是在这里,你,你们得听我的,我说让你们回去,就回去。” 她的手指轻轻抬起,依次指向他们每个人,目光坚定而决绝。 凤明辰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也不同意,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些什么。” 夙苏狠狠瞪了凤明辰一眼,又望向其他人。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笑,爽快地回答道:“好吧!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狐狸抬起头,它那双灵动的狐狸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就是“双标”吧! 夙苏轻轻地勾勾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也想知道山神到底要告诉他们什么。 夙苏面色凝重地望向凤景奕和东方焱,“你们呢?要跟着去吗?” 凤景奕和东方焱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夙苏拍拍手,赞扬他们勇气可嘉。 凤景奕和东方焱这几日担惊受怕,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心中的大石头落定,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困意瞬间淹没了他们的意识,坐了一会,就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山林中虫鸣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一些低沉而凶猛的野兽吼声,使得整个夜晚充满了神秘和危险的气息。 小狐狸则安静地伏在夙苏的脚边,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凤明辰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添加一些柴火,让火势保持旺盛。 夙苏伏在膝盖上装睡,微微眯起的眼睛透过睫毛的缝隙,悄悄望向凤明辰的侧脸,目光深邃而宁静。 第411章 罪恶之谭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缕缕金色的光芒,斑斑点点。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鸟鸣声此起彼伏,野兽的低吼在山林中回响。 山路难行,灌木丛生。 凤景奕走得累了,靠在树干上喘气,随口问道:“嫂子,你见过龙吗?” 夙苏随手捡了一根笔直的木棍当登山杖,听到凤景奕的话,也停下来喘口气,道:“还惦记着呢?你们俩也是有意思,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来这种地方作死。” 凤景奕一脸委屈,他就是出门不看黄历,“我们哪知道山里遇到的不是野兽,而是鬼。” 玉临插话道:“那到底是谁告诉你们这里有龙的?” 凤景奕答道:“听送山货的货郎说的,我们听了也好奇,到了云河村也打听过,听说以前是有人在山里见过龙,我们才会进山。” 夙苏多少是有些无语的,“你以为龙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算见了你想干嘛?给他当点心啊!” 凤景奕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委屈至极,但实际上他只是纯粹出于好奇罢了。 此时,一旁的小狐狸像是被逗乐了一般,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哈哈哈哈……”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其身上那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也随着身体的抖动而轻轻摇曳起来。 凤景奕望着小狐狸,欷吁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见会像人一样笑得狐狸,惊喜道:“你这狐狸那么灵性的?还能听得懂我们说话!” 夙苏眨眨眼,笑眯眯道:“那当然了,看吧!连她都在笑话你们。” 凤景奕有些气馁。 夙苏神色一凝,格外严肃道:“有些东西不出现在你们眼前是有一定道理的,别试图去打破某种平衡。” 凤景奕半知半解,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很快,根据地图,众人就来到一处背阴的石壁下。 在石壁之下,一潭深水宛如一块沉静的翡翠。 潭水幽深,墨绿的色泽在石壁的映衬下更显神秘。 石壁高耸而冷峻,表面粗糙,一棵小树从石壁上长出,像是帽檐给水潭遮阳。 水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水中游动着无数大黑鱼,半米长,膘肥体壮,通体漆黑,一双鱼眼却透着猩红色,有些诡异。 几缕微风拂过,潭水荡起微微涟漪。 潭水清澈却又看不透底,让人站在潭边不禁背脊发凉。 水潭里有婴儿的哭泣声,悲伤、无助的哭泣声。 云墨眉头紧蹙,他抬手捂了捂耳朵,可那声音依旧穿越他的手,在他耳中回响。 夙苏轻轻拍拍云墨的肩,朝他摇摇头。 哭声,只有她和云墨听见了。 其他人似乎对潭水里的黑鱼都挺好奇的,围在潭边看着。 凤昀白眼睛泛起光,伸手搅动谭中水,那些鱼似乎不怕人,都游了过来,他还笑呵呵道:“这鱼新鲜肥美,要不捞两条来烤着吃?” 小狐狸一双狐狸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凤昀白,离潭水远远的。 夙苏平静地说:“我建议你别吃,这些鱼都是吃人肉长大的。” 一瞬间,凤昀白连连退后两米,险些栽倒。 凤昀白脸色苍白,喃喃道:“吃人肉?” 夙苏幽幽叹口气,给了肯定的眼神。 这下,所有人都离那水潭远远的了,此时再看那些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背脊发怵。 “你们来了。” 男子再次神出鬼没的出现,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是那女鬼王,只是她此时除了全身寡白如纸,俨然就是一个温婉娴静的普通女子。 夙苏语气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非要开这种地方说?” 男子眼睛无视其他人,落在夙苏身上,问道:“你听到哭声了吗?” 夙苏点点头。 其他人一脸懵,哭声?他们都没有听见。 云墨呐呐道:“是婴儿的哭声,她们似乎很害怕,很痛苦,很恐惧。” 男子手轻轻一挥。 一下子,所有人都能听见水潭里婴儿的哭泣声。 那种悲鸣,就算捂住耳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男子眼底幽深,缓缓道:“这黑龙潭在云河村还有个名字,弃婴潭。” 顿时,空气瞬间凝固了。 黑龙潭,水深不见底,据说连接着地下河,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云河村存在了许久,久到跨越两个王朝,甚至更久。 黑龙潭,传说里面住着一条黑龙,才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有一年,云归山暴雨下了半月,山洪暴发,云河村差点被淹没。 有人说,是黑龙潭的黑龙发怒,引来天灾,要给它活祭,平息它的怒火。 那时,村里抬来家禽家畜投入水潭中,上香祭祀,投进去的牲畜全都落了水底,连个骨头都没有浮起来过。 村民以为是黑龙接受了他们的上祭。 巧合的是暴雨真的停了,山洪退去。 自那以后,每年村民都会抬来活畜活禽投入水潭,上香求安。 再后来,村民上山打猎,都会来黑龙潭这里拜一拜,上炷香求平安。 香火鼎盛,堪比庙宇。 后来过了许多年,有个村民家中只生女娃,就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扔进水潭,女婴顿时沉了底。 后来,村民家生了男娃。 自此,有些人的心动了,将女婴投入潭水求男娃。 可并不灵验。 但村民们发现,投入潭水的女婴,没有一具尸体浮上来过,他们就有了别样的想法。 这水潭像是一张只吃不吐的大口,是毁灭罪恶的深潭,是淹没他们良心的漆黑洞穴。 越来越多被遗弃的女婴被投入潭水中,,村民就再也不祭祀了,将黑龙潭当做丢弃女婴的深渊。 很多很多的女婴被淹死在这深渊中,这水潭本是个聚灵的宝地,可被投进来的女婴多了,这里怨气冲天,变成了聚阴的地方,女婴也被禁锢在水里,出不去,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男子靠在树干上,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切。 凤明辰他们所有人,听完后,脸色低沉苍白,难以置信。 男子的眼底泛着一抹嘲弄:“只因生下女婴,他们就随意抛弃,活生生的婴儿扔进水中,挣扎都不会,就那么沉入水底,他们看着女婴沉入潭底,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仿佛这样做就能说服自己,忘记自己做了恶事,忘记自己是多么冷血无情的人。” 第412章 罪恶难书 夙苏靠在树干上,身体微微蜷缩,唇角下垂,眼角微微颤抖,心跳失衡,有种说不出悲伤感。 她能感受到潭底女婴的绝望和怨念,在她心头萦绕,她感觉呼吸不畅,唇瓣微微颤抖。 “为什么?”凤昀白不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男子扯出一抹嘲讽冷笑:“你们人真可笑……为什么?因为她们是女娃,在你们的认知里,只有男娃才能传宗接代,女娃生下来注定是别人家的,养大还要多一口饭。” 夙苏叹口气,呐呐道:“他说的是事实,这就是普遍人的认知。” 凤昀白脸色沉重,道:“可在京城里,没有人会遗弃孩子。” 男子淡淡的回应:“你又见过多少人呢?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繁华与美好。对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来说,他们养得起更多的女孩,所以他们并不在乎多生几个女孩。但在这里,两个女孩远远比不上一个男孩。” 凤昀白哑然,不止他,或许说所有人都无法反驳。 凤明辰静静望着夙苏,眼底泛着心疼。 凤冥夜则目光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夙苏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男子身旁的女子,确切地说是女鬼,正是昨晚的女鬼王。 如今的女鬼已不再拥有昔日作为鬼王时的阴森凌厉模样,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鬼魂罢了。 女鬼全身被黑色的斗篷紧紧包裹,不敢离开男子半步。 男子转头看向女鬼,向她投去一个眼神示意。 女鬼缓缓向前一小步,开口道:“奴家叫云水儿,家族世代住在云河村,我家本也是云河村的猎户,以狩猎为生,我爹懂行商,我小的时候,他带着我和我娘走出云河村,去了外面行商赚钱。他赚了很多钱,人啊年纪大些想要落叶归根,他在云河村修了最大最好的大宅,我们举家搬回了云河村。” 说到这里,云水儿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恨意。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云河村的男丁冲入了我家,打砸抢烧,什么东西都不放过,他们打死了我爹和我娘,他们欲对我不轨,我抵死不从,一头撞在柱子上。再后来,他们就把我们全家人连夜扔到了这水潭里,其实我当时还有一口气,他们发现了,在水潭边把我掐死了,扔到水潭里,毁尸灭迹。” 夙苏眼底深邃透着阴沉:“谋财害命!” 云水儿眼底恨意升腾,惨淡一笑:“是啊!云河村的人多以打猎为生,一生贫苦,他们见我家发了财,就想据为己有。全村人啊,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冲入我家里抢夺杀人。” 云水儿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声音凄厉,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一时之间,四周都是寂静的。 云水儿的声音哽咽,血泪染红双颊,惨白的脸上浮现几条青黑的纹路,吼道:“他们明明都是熟悉的亲人,有得我还要叫上一声叔伯,他们却杀光了我全家,抢走了所有的财物。他们拿着我家的钱财离开云河村,都过上了好日子,而我们全家只能埋骨水潭,永不见天日。” 云水儿的血泪一滴滴滴落在地面,化作黑烟消散。 凤冥夜眼底闪着戾气,这不过是距离京城百里之地,目无法度,泯灭人性。 他郑重道:“我会给你们全家一个交代的,给这些往死的女婴一个交代。” 女鬼眼眶血红,听到凤冥夜的话,她眼底泛起一丝希望,她回望男子,男子看向夙苏。 夙苏道:“楚王殿下一言九鼎,你放心吧!” 夙苏对凤冥夜某些人品还是肯定的。 女鬼眼中泛起希望的光,她盈盈一拜,身形透明,化作一缕黑烟钻入水潭中。 男子朝着凤冥夜微微拱手,不急不缓道:“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我会一直看着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极其平淡,却透着一股子严肃。 凤冥夜也不恼,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 男子这才能满意的点点头,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姐姐,他到底是什么?”玉潇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夙苏淡淡吐出两个字:“山神。” 除了早已知晓的凤明辰和夙苏,其他人皆是双目圆睁,嘴巴微张,眼底透着不可思议。 这次云归山之行,真的是刷新他们所有人的三观、见识和认知。 久久的沉默,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玉潇不解的问:“那他怎么不灭了云河村的那些恶人?” 夙苏幽幽吁了一口气,答道:“山神护佑的是山,是山中万千生灵,给迷路的人指引方向,是这座山的保护者。他不能随意的杀戮,他也不是执法者,他只是见证者,他见识过人心的善恶。” 又是久久的沉默。 凤冥夜眸底深沉,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 凤昀白问答:“嫂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这一天一夜经历了太多,现在只有回去,才能派人来彻查此事。 夙苏淡淡笑了笑,答道:“我还有事没做完,你们先回云河村。” 凤冥夜蹙眉问:“你还要做什么?” 夙苏望着水潭,眼底幽深平静,道:“总不能让她们一辈子困在潭底,对于她们来说,现在你做多少只能算是慰藉,她们现在应该走的是轮回路。” 夙苏情绪不太高,坐在凸起的树根上。 树影斑驳,水潭的水越发幽深宁静,却透着阴寒的气息,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所有人都留了下来,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想看热闹。 夙苏也不多问,带着小狐狸在周围溜达。 黑龙潭往上有处河流,崖口瀑布倾天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而在崖底,则汇聚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不同于黑龙潭的幽深,这里是璀璨明亮的。 水中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弋着,穿梭于水草之间。 新鲜肥美的鱼,小狐狸欢快的跳入水中抓鱼。 玉潇拾来柴火,夙苏就给玉潇和小狐狸烤鱼吃,敷上水边采的野芹菜,烤的两面焦黄,再撒上一把盐,鲜香扑鼻。 玉临静静地坐在巨石上,当看到夙苏熟练地往烤鱼上撒盐时,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来这地方还带盐?” 烤鱼的香味溢出,夙苏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答道:“这叫明智之举。” 第413章 现实如此 夙苏不吃鱼,但她很会烤鱼。 玉潇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又具有独特的清香和口感。 玉临也获得一条烤好的鱼,笑道:“你还真是多才多艺。” 夙苏吐槽:“你们啊!如果脱离社会人群,得饿死。” 玉临不可知否,抬头望着天边一朵棉花般的白云,缓缓说道:“我走过很多地方,山川河流,荒漠草原,吃过发霉的干粮,喝过浑浊的雨水。” 夙苏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这叫没苦硬吃。遇山打野抓野味,遇河捉虾钓鱼,遇海赶海抓海鲜。水浑浊可以过滤,干粮发霉是保存不当。” 玉临连连点头,他怎么有种被长辈教育的感觉,笑道:“改天我们可以探讨下。” 夙苏眨眨眼,笑眯眯道:“你可以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在野外生存,我不介意你年纪大。” “噗~”玉潇笑喷了。 玉临脸黑了,他就长她三岁而已,怎么从她嘴里出来,感觉就像是差了一个辈的年纪。 凤明辰不知从哪弄回来一只肥美野鸡,羽毛华丽 夙苏啧啧嘴,接过来,手起刀落,杀鸡放血拔毛烤了。 动作麻利,手法娴熟。 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这是京城中哪些世家贵女会做的?不过哪家贵女会捉鬼啊! 夙苏吃鸡,他们吃鱼,听着瀑布水流拍打的声音,望着山林中翠绿景色。 晃着晃着,日落西斜,天边的云霞被染成红色。 天很快就完全黑了下来,九人一狐围坐在篝火边。 黑龙潭那边,有点点鬼火在跳动。 凤昀白回头望着鬼火,已经没有开始的恐惧了,他今天想了很久,如果他和云舒有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他肯定都是当宝贝一样宠着。 凤昀白幽幽来了一句:“他们为什么舍得将自己亲生的孩子扔掉?” 夙苏道:“重男轻女之观念,古今皆存,尤以当下为甚。虽东储已放宽对女子之诸多限制,允其经商、开店。然众多女子仍依附男子而存,尤以体力劳作之业为甚。男子体力天然胜于女子,粮食数量有限,故更多人宁愿育儿子,以增家中劳力。” 夙苏叹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就是时代背景下的缩影。以父系血缘为纽带的宗法制度,男性在家族传承中的核心地位,男性延续家族血脉等重大责任。 这些他们都知道,没必要再多说。 凤昀白心底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他想做些什么。 倏地,风中传来铜铃摇晃的声音,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 夙苏站起身,望着水潭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陈擎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只有夙苏、云墨、玉临、玉潇和小狐狸听见了。 凤明辰虽然听不见,看不见,但他看得懂。 其他人则是一脸茫然。 夙苏朝着水潭边跑去。 凤昀白率先发问:“陈擎是谁?” 玉临淡淡吐出两个字:“鬼差。” 几人睁大双眼,很好!又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凤昀白一下就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得站起身,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玉临摇摇头,拦住凤昀白道:“你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了吗?” 凤昀白摇摇头。 玉临道:“如果鬼差不现身,凭肉眼是看不见的,你们过去也看不见,只会看到她与空气说话。” 凤昀白蹙眉道:“我们昨晚不是见过了,还有白天的云水儿。” 玉临悠悠解释道:“是因为那位山神在,他让你们看到的,现在的你们看不见那些东西的。” 凤昀白有些泄气,突然有些羡慕他们了,不过,不能看到也是一种幸福,他可不想大半夜走在路上遇到鬼。 云墨暗暗叹口气,眨眨眼,有些凌乱,就他得天独厚,怎么都看得见! 夙苏站在黑龙潭边上,那山神也在那站着。 陈擎面无表情,撑着他那把破伞一步步走来,腰间的铁链发出碰撞声,清脆响亮。 他走到夙苏跟前,朝她缓缓点点头。 “夙姑娘。” 陈擎看向山神,微微点头。 点头打招呼结束。 陈擎站在水边望了许久,缓缓道:“这水潭是水眼,形成了一个天然困笼,她们的魂魄不是不走,是被困在下面。” 夙苏摊摊手道:“你就说你行不行?” 陈擎微微蹙眉,这话不中听啊!他一下跳进水中,水底散发着淡淡红色光芒。 陈擎在水下开启通往地府的通道,将所有女婴连同云水儿一起带去了地府。 “夙姑娘,多谢!下次见。” 水底传来陈擎的声音,红光消散,一切又是那么的平静。 “多谢!”山神与山相连,他已经知晓水下的一切,刚毅清晰的脸上浮现一分笑意。 夙苏摆摆手,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道:“你为她们做了那么多,做得不错,就是下次你可以提前和我说,你又是搞出鬼王娶亲,又是和我斗法的,力量反噬,你知不知道很痛的,我就是个人,多来几次,没那么多血可以吐的。” 山神眼神犀利而通透,那是一种看透人世沧桑的眼神,仿佛能一眼望穿灵魂深处的善恶。 他缓缓道:“抱歉,那两人进山时我就知道他们身份不凡,我观察过他们,心地善良,在村里就会帮助老人和孩子,我就知道,这山里的罪恶也该公之于众了,后来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可以的。” 夙苏一笑而过,眼底清明透亮,一切就该到此为止,罪恶不应该延续,应该终结。 夙苏望向山神,眼底通透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你是这黑龙潭里传说的龙。”语气肯定,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山神一提到这个竟然有些委屈,缓缓吁了一口气道:“我好端端的住着的地方,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扔下来许多猪羊鸡鸭,给我供奉香火,让我修为大增。我感念他们,在山里给他们指路,护佑一方安宁。后来给我扔了个婴儿下来,我又不吃人,还吓我一跳。再后来就是无数的女婴被扔下来,这里再也没有香火,只有数不尽的婴儿。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恶心,我不吃人,却有人吃人,我护佑山林生灵,他们却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毒手,开始时还美其美曰献祭给我,后来装都不装了,把这里当成掩埋罪恶的深渊。” 第414章 一石层浪 山神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就是在抱怨了,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一口气说个不停,真就在满满的抱怨,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倾诉出来。 一条龙的无助和吐槽,谁懂啊!他在水潭下住得好好的,百年如一日的沉迷修炼,与世无争,突然有一天扔下一些牲畜,这也就算了,后来就拿他这里当弃婴穴,最后孩子们的怨念太重,好好的灵穴变成了怨池。 山神脸上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家没了!有家回不得,只能在山林间流浪。 夙苏嘴角微微抽搐,眉梢轻轻上扬,仿佛在努力克制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安慰道:“那些孩子们都送走了,等个几年残余的怨气消散,只要山还在,水潭会变回灵穴的。” 山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真的在意他的巢穴,他是害怕以后还会有人再来这遗弃女婴。 他眼底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喃喃道:“起先时那些人来扔女婴,我以为是他们在上祭,不知我根本不吃人,我就现身吓过他们,恐吓他们,结果他们回头就把孩子给直接掐死,随意挖了个坑埋了,埋得不深,转头就被野兽叼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些孩子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只是换了个死法。” 夙苏静默不语,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神眼底泛着幽光,问:“你说以后会不会还有人往潭水里扔孩子?” 夙苏眸底黯淡,她无法保证,就是现代社会还有遗弃孩子的,更何况是这样的时代大环境下。 山神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望着夜空,星光闪烁,幽幽道:“人的恶念,真是恐怖,比天灾还恐怖。” 夙苏目光沉静而敏锐:“人与人是不同的,人有恶亦有善。” 山神倏地笑了,眼中闪烁几分光彩,却又马上黯淡下去,散发着一种沉闷的气息,缓缓道:“是啊!水儿他们家就从不遗弃孩子,她曾祖父曾在山里迷失方向,我给他指了一次路,他就在山下给我修了庙宇,香火不断。就是到了水儿她爹那时,离开了云河村,每年还要回来给我烧香上祭。” 夙苏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那片辽阔的天空,眼神之中闪烁着无比的坚定光芒,她轻声说道:“我们不可能一瞬间改变所有人,但只要开了头,就会一代代人影响下去。” 山神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回应道:“或许如此吧!” 夙苏并没有因为山神的态度而有所动摇,她紧紧握起拳头,语气坚决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我们会给那些孩子和水儿全家一个交代的。” 山神仿佛一瞬间释然了许多,他平静地说道:“我相信你。”他的面容逐渐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 夙苏嘴角微微上扬,郑重的点头,她自然是说到做到。 山神抬起手,手心发出莹莹柔白明光。 光散后,一枚漆黑如墨的鳞片躺在他的手心,似鲤鱼鳞片,却大些,厚实坚硬,凸起一条条竖状纹理。 山神抬手将鳞片往夙苏面前送了送,笑道:“送你。” 夙苏睁大双眼,眼底泛起惊喜之色,小心翼翼地接过鳞片。 山神望向夙苏身后,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笑,道:“早些离开吧!过两日山里要下雨了。” 夙苏拱手一礼。 他的身形便一闪消失不见了。 夙苏握紧手里的鳞片,有种温暖的灵力。 夙苏回过头,就见凤明辰站在远处的树旁,不近不远,既不打扰又能看清夙苏。 凤明辰这才缓步来到夙苏面前,柔声问道:“事办完了。” 夙苏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鳞片,抓起凤明辰的一只手,将鳞片放进他的手心。 凤明辰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狡黠,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犹如调皮的星星在夜空中忽明忽暗。 “拿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送我。” 夙苏眯眯眼,眉尾上扬,抬手在凤明辰脸上戳了戳,压低声音道:“这是龙鳞。” 凤明辰眼底划过惊异之色。 夙苏抿抿唇浅笑,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她抓起凤明辰另一只手,就在他中指上咬了一口,血珠渗出,滴落在鳞片上。 鳞片上散发出淡淡红色光晕,血珠渗透进鳞片中。 夙苏抬手将自己一缕神魂之力注入鳞片中,凝成一道符咒。 夙苏将凤明辰的手指收拢,笑眯眯嘱咐道:“好好收好,别被别人看去了,这可是无价之宝,世上最好最厉害的护身符。” 凤明辰握紧鳞片,眼底透着柔和的光,重重地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着。 夙苏静静地坐到篝火边。 玉临问了一句:“送走了?” 夙苏点点头。 玉潇给夙苏递过来一大包花生糖。 夙苏眼底深邃,又化作一汪清泉,她忽然问道:“你们说这个京城里的女子,她们过得幸福吗?” 凤明辰眉梢微微蹙起,深邃的星眸染上迷茫,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他们不明白夙苏为何会这么问。 夙苏淡淡道:“不泛指所有人,举几个例子说说。比如陛下宫里的女子是平衡朝局的工具,家族女子是争权夺利、巩固家族地位的牺牲品,青楼楚馆的女子是玩物。就是身份贵为公主,也是和亲的器物。” 凤明辰猛然顿住,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双眼眸静静地盯着夙苏,有种莫名的情绪紧紧揪住他的心。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出声反驳,也无从反驳。 因为夙苏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真实,无情地刺破众人心中那层虚伪的面纱。 夙苏微微抿起双唇,眼神坚定而又冷静。 她的余光轻轻地掠过凤冥夜,但并未停留太久。 对于她来说,并不需要用这些话语来博取他人的同情或共鸣,毕竟身处这个时代,这便是女子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写照。 她所期望的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行动,以这些人为引子,如同投下一颗石子进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一丝涟漪,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浪花也好。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逐渐撼动并改变这世间既定的某些规则。 即使无法真正实现男女完全平等,也要稍稍提升一下女子们的社会地位。 至少能让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娃可以平安长大。 第415章 对她们好 夜深了,四周虫鸣奏响夜间舞曲。 他们都睡着了。 夙苏睡不着,她站在一块巨石上,望着倾泄而下的瀑布,听着水流奔腾的声音。 凤冥夜突然来到夙苏身后,轻声道:“聊聊。” 夙苏自然不会拒绝,随意的坐在大石头上,面对着凤冥夜,微微仰头,让他先说。 凤冥夜坐在矮处的石头上,“你当初为什么会嫁入王府?” 明明那么强,将军府用了手段也未必能强迫她。 夙苏眨眨眼,一双眸子在星光映衬下闪闪发光,低声问:“要听实话?” 凤冥夜沉声道:“是!” 夙苏眼底泛起一丝凌厉,语气却很平淡:“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跟你说过,夙家用了些手段让我失去记忆,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一些的,况且那时候的我,受了重创,力量基本散了干净,和普通小姑娘没啥差别,被将军府杀死和去王府吃好喝好我还是分得清该怎么选择的。” 好的猎手要懂得蛰伏,积蓄力量,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出击,给敌人致命一击。 凤冥夜微微蹙眉,紧紧地盯着夙苏的脸,那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秘密似的。 夙苏又接着说道:“若是嫁入王府时的我是现在的我,我早就跑路了,谁都拦不住,只可惜……唉!婚礼前夕,王妃落跑,你楚王的脸面都保不住,你应该感谢我。” “歪理!”凤冥夜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被夙苏的话逗乐了。他缓缓地说道:“你似乎忘了,我之前,父王赐婚过很多次,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成,多一个少一个没差别。” 夙苏一脸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调侃道:“一个都没成!听说是私奔、爬太子床。哎!真可怜!” 凤冥夜的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 夜晚的风带来丝丝寒意,吹拂着两人的发丝。 夙苏望着树枝被风肆意摆弄,孤独地舞动着,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幻,发出沙沙声。在夜色的笼罩下,更增添了几分孤寂。 夙苏回过头,静静地凝视着凤冥夜,眼底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突然间,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她压低声音说道:“凤冥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看得出来,陛下也更有意于你,对你寄予厚望。性格乖张暴戾、狠辣无情且不择手段,实在不具备成为一国之君的资格。皇后娘家权势滔天,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不能硬动。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等你登上至尊之位时,请你对天下那些普通女子好些,不求她们能多好,只求她们有权利活着,能活着,平安的长大。” 凤冥夜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坚毅与果敢。 他紧紧握住拳头,郑重其事地回应道:“我会的。” 夙苏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她自己力量有限,但凤冥夜不一样,他是潜龙。有了凤冥夜的这句承诺,她便感到安心许多。 风仿佛安静了,溪水与石头碰撞,发出“哗哗啦啦”清脆的声响,在这森林包裹里,显得更加悠长、深远,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凤冥夜望着夙苏,眼底情绪不明,神色却有几分凝重。 他撇开眼,深沉低声,试探道:“其实你当初若是跟我谈条件是,不要和离书,而是保住你的地位,若我真的得了那个位置,你就是名正言顺的……” 夙苏欷吁不已,她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想法。 她讪讪笑道:“错了,名不正言不顺,将军府给我捏造了一个夙家二小姐的身份,这是个莫须有的身份,夙家心思不纯,若是有一天倒了,那么我这个所谓的夙家二小姐也会随之倒下,朝臣会阻拦你的。当今皇后不是最好的皇后,是在当时只有她最合适。” 皇家之事,又怎能简单地一句话,其实都是与国家大事紧密相连的。 凤冥夜浅浅吸了一口气,眼底平静,神色复杂深沉,淡淡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夙苏撇撇唇角,这不过是现实罢了。 凤冥夜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他身子微仰,不急不缓地问道:“以你现在的实力,你想走,我拦不住你,你为什么还非要一纸和离书?” 他眼底染上深深的疑惑,明明可以要其他任何东西,却要了一件相对不怎么重要的东西。 “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和离,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夙苏忽然顿了顿,转而笑眯眯道:“其实我以前想过,弄具尸体放在颐清院,再放把火,我直接跑路,你到时候就会以为我死在大火里,丧妻和和离也差不多,还一了百了,回头我再换个身份、换张脸杀回来。” 凤冥夜嘴角微微抽动,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不过可实施性确实高。 他又缓缓问道:“那怎么没有这么做?” 夙苏幽深怅然地吐出一口气:“在救出我爹娘前,我就得好好活着,他们才不会有事。” 而且,她至今不明白,为啥偏偏是她,天命?又是什么样的天命?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目标和未来。而她的未来像是一片迷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风乍起,吹得树枝瑟瑟作响。 夜里的云归山,有一种压倒性的威严,他们也不过是在山的一角,那密林深处,仿佛一张深渊大口,无情的吞噬一切。 翌日一早,顺着山路返回,黑龙潭距离山外并不远,还常年有人走过,小路雏形已成。 云河村一如往昔,只是再看村长家那黄花梨镂空雕花的柜子,觉得是多么的讽刺。 凤景奕和东方焱平安回来,下属的侍卫们就差痛哭流涕了,如果真出点什么事,他们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凤景奕只说是在山里迷了路。 有人已经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回京城报喜。 走之前,夙苏和玉潇去看了小甜和阿婆。 又去了云水儿家修建的那座山神庙。 小小的庙宇坐落在村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由青色的砖块砌成。 然而,岁月的流逝使得这里渐渐荒芜,如今丛生的杂草几乎要将整个庙宇完全吞没。 第416章 参加宴席 庙中间放着一座石像,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石像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在石像脚下的泥土中,还残留着一些烧完的香梗。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夙苏不禁心生感慨。 凤明辰找过来时,就见夙苏和玉潇在清除杂草,他一句话都没说,加入其中,清理杂草枯叶落叶,清扫泥土,小心翼翼地将石像擦拭干净。 清理完后,夙苏又重新摆上祭品和清香,香烟袅袅,宛如一条白色的丝带般缭绕在空中,最终消散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之间。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夙苏也他们也没有在村里久待,直接就往京城赶。 后来,云水儿一家灭门惨案,涉事的人太多,凤冥夜下了狠手段,抓了很多人。 那些云河村的村民,拿着钱出了村买房买地,置办家业。 都是些起了歹心的村民,根本没怎么样就全招供了。 有的人判了三五年劳役,有的监禁,有的发配充军,有的人判了斩首。 云河村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老人嘴里呢喃着“报应”。 小甜的父母没有参与那件事,但他们是知晓的,甚至是见死不救,他们害怕村民才离开的云河村,到镇上做工。 凤景奕给他们家在镇里置办了一个小院子,小甜和阿婆也送去镇里生活。 至于遗弃女婴的事,整个东储多不胜数,不是处置了一个村就能改变的。 夙苏回到王府,沐浴后直接就躺在柔软温暖的大床,这两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先睡了个昏天暗地。 好眠! 一天一夜后,夙苏从睡梦中转醒,惺忪的睡眼半眯着,刚动一下,一股暖流从鼻腔涌出,她噌的一下坐起身,一只手捂着鼻子,鼻血就哗啦啦的从指缝里冒出来,滴落在被子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云红听到声响进来,就看见夙苏手都染红了,急的不得了,连忙去找东西帮夙苏止血。 血很快就止住了,就是夙苏满手的血有些骇人。 云红让人去请了太医,将染血的被褥换掉。 夙苏拗不过,乖乖等着太医来诊治。 很快,太医来了,细细把脉诊治,身体无碍,只说是上火,开了些清心泻火的药。 虚惊一场,云红这才安心,给夙苏准备吃的去。 翌日一早,云红就送来一张烫金的帖子。 夙苏眨眨眼,京城里几本每天都有各种宴席,能请到她的每月至少十五次,大多数都以她身子不好拒了。 这种送到她面前的帖子,肯定是不能拒那种。 云红挑挑眉,笑眯眯道:“是大公主府送来的帖子,三日后,大公主设赏花宴,宴请京中青年才俊和京中贵女,听说宫中几位适婚的公主皇子都会去,大公主的意思是让你过去帮忙掌掌眼。” 夙苏眉梢微扬,明白了。 云红又道:“宸王殿下送来两筐地红莓,那果子放不住,王妃看看要怎么办?” 地红莓?夙苏过去一看,原来是草莓,她眼睛都亮了,来这一年多,居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居然有草莓。 两大筐草莓。 夙苏留了些好的分给院里的丫鬟,一部分拿去做糖葫芦,大部分拿去熬草莓酱。 转眼三日过去了。 夙苏一大早起了床,特地梳洗打扮一番,坐马车去了大公主府。 大公主府很气派,整个院子花团锦簇,百花齐放,芬芳扑鼻。 沐云舒也到了,她今日一身鹅黄色留仙裙,妆容淡雅,却美得不可方物,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在东储,大公主是陛下的长女,是很疼爱的女儿,又是贤妃长女,凤景奕的同母姐姐,向来关爱弟弟妹妹,众皇子对她都多一分敬重。 打过招呼,大公主要忙着照顾客人。 夙苏和沐云舒就在院子里赏花喂鱼,有些早来的小姐公子,也会过来行礼,但都不会贴近打扰。 很快,宾客都来齐全了。 凤明辰、凤景奕、凤怀安、东方焱、东方玉都来了。 凤明辰与凤景奕明显明白这场宴会的用意,两人脸上都有些不太情愿的意味。 二公主凤安嘉,四公主凤安柔,五公主凤安颜,六公主凤安乔,也都来了。 他们都与大公主坐在主席位上,夙苏与沐云舒更是与大公主同席。 下面男女分席,左边男席,右边女席,中间并没有设置任何阻拦之物,使得双方都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 男宾有京城世家公子,青年才俊,春闱良才。女宾都是京中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官宦之女。 公主府的丫鬟忙前忙后,给宾客送上今年新酿的桃花酿。 夙苏浅尝一口,清香微甜,是她喜欢的。 大公主还邀请了京城里最顶尖的乐师前来表演,以助众人兴。这些乐师们的琴艺高超,弹奏出的音乐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让人陶醉其中,余音缭绕,经久不散。 几位待字闺中的公主,夙苏和凤安嘉相熟,其他几位也就是在宫宴上见过一两面,说不上熟。 凤安柔和凤安乔二人看上去都是温柔和善安静的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眉眼弯弯,嘴角微勾,十分乖巧。 二人见到夙苏,也是乖顺地唤道:“四皇嫂!” 夙苏笑着点头回应。 凤安颜眉眼间带着几分高傲和骄纵,对上夙苏时不屑的笑笑。 夙苏也没在意,听说凤安颜在宫里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母亲早逝,是记在由皇后名下养大的,自诩嫡出,除了太子,其他兄弟姐妹谁都不放眼里。 大公主府厨子做的百花软糕,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回味无穷。 夙苏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一盘子点心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凤明辰离夙苏的桌子很近,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悄悄将自己桌上没动过的点心送到夙苏桌上。 夙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扬唇微笑,眼神柔和。 凤景奕见状,也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一盘百花糕遣丫鬟给夙苏送去。 大公主见夙苏喜欢,很是高兴的让丫鬟多去备一些。 凤安颜却一脸不屑的瞅了夙苏一眼,她不喜欢夙苏,特别是夙苏那张脸,她很是讨厌,恨不得撕烂了它。 这一切,都被大公主尽收眼底,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悦。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几人相视一笑,和乐安宁。 第417章 相亲大会 宴席开席有一会了,气氛也热络起来。 大公主眼底柔和,悄然与夙苏和沐云舒说:“雅儿、云舒,今日京中的世家贵女基本都到了,你们可要掌掌眼,老五、老七、老八的年纪都不小了。” 大公主眉眼微扬,唇角含笑,眼底那意味,不言而喻。 公子、小姐们都是盛装打扮,今天这赏花宴其实就是相亲宴。 在京城,两姓联姻,巩固家族地位,同时也是稳固朝堂的一种方式。 皇子们娶的正妻,那也是精挑细选过,最适合之人,巩固皇权。 贵女们多数意在尚未娶亲的三位皇子身上。 宸王凤明辰,戴着面具,神秘感十足,身形修长,气质出众,冷峻疏离。生母是陛下最宠爱的静贵妃,身份尊贵。虽未见过其真容,但身为楚王的亲弟弟,定然也有着一张绝世容颜。 翌王凤景奕,长相俊美,京城有名的才子,文武双全,风流潇洒,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洒脱自在。生母是贤妃,很得陛下的心。 恭王凤怀安,相貌出众,温柔和煦,以礼待人,很好相处,文采出众,善画丹青。怡嫔独子。 子凭母贵。 据说宸王与翌王后院空虚,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能嫁入这两位的王府,身份地位权势什么都有了。 恭王府中有名字的侍妾就有七八人,相比下就逊色了几分。 贵女小姐们轮番上台献才献艺。 夙苏不常参加宴席,京中的女子大多不熟,全靠沐云舒在一旁提点。 什么国公家,某某大臣,什么郡主府,什么伯爵府…… 夙苏只觉得个个都好,多才多艺,悄悄与沐云舒说话,将那些姑娘都夸了一番。 沐云舒淡淡笑着,其实京中贵女小姐们也是有攀比有心机的。 清河大长公主家的孙女罗薇儿,与夙嫣然不睦多年,两人暗地里事事较劲,什么珠钗衣裳都要暗暗攀比。 宴席上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其实背地里,也没那么和煦美好。 荣大将军家的嫡女荣乐,将门之女,一套剑舞耍得英姿飒爽,掌声连连,喝彩不断。 沐云舒压低声音在夙苏耳边道:“荣大将军驻守西疆,荣家更是三朝忠臣,满门忠烈。与宸王殿下年纪相仿。” 夙苏心底不太舒服,脸上还在保持得体和煦的笑容。 凤明辰眸光不时落在夙苏身上,唇角轻柔。 夙苏眸底生出几分忧伤,轻咬下唇,凑近沐云舒耳边,淡淡道:“翰林院掌院之女陆予晗,才华出众,温柔贤淑,文臣之女更适合宸王。” 夙苏目前身份是夙大将军之女,楚王已经娶了武将之女,宸王应选文臣之女,维持朝堂局势的平衡与稳定。 沐云舒投来赞许的目光。 凤明辰耳力极好,他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眉宇间渐渐浮现出几缕难以掩饰的烦躁之色,用余光狠狠扫了夙苏一眼。 夙苏瞬间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在后背蔓延,背脊仿佛被冰冷的利刃划过一般。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望向凤明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大公主离得近,将夙苏与沐云舒的话都听了进去,她觉得陆姑娘适合凤明辰。荣家姑娘适合荣乐。罗薇儿与凤怀安,亲上加亲。 凤明辰心底很不舒服,眼神也越发冷峻起来,如同尖刺一般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轻咳一声,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郑重道:“我还是觉得两情相悦最好,像咱们昀白和云舒一样,和和美美的。” 沐云舒俏脸一红。 两情相悦!很美好。 大公主认同的点点头,她与大驸马是先婚后爱,如今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美满。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潇洒自在,不需要什么巩固权势的王妃,只需二人结合后能美满幸福,儿孙满堂,就很好。 凤安颜则是不屑的睨了一眼夙苏,她要嫁给这世上有才华有相貌的人,最好身份地位不高,容易掌控拿捏。 她是公主,是嫡公主,身份最尊贵,要的不是一个地位高的丈夫,那样平起平坐太委屈自己,要一个地位不高的,永远低她一头的。 这时,台上走上一名女子,是许大将军家的独女许黎,比起其他贵女小姐,她更壮硕些,身材均匀,她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英姿,一套枪法耍得虎虎生风。 看多了歌舞乐器,这刚猛有力的银枪更添风采。 许小姐迎来满堂喝彩,下台时行了个拱手礼。 凤安颜只觉得粗鄙不堪,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如此粗狂,不堪入目。 凤安颜余光扫过夙苏,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充满鄙夷的笑容,轻声说道:“四嫂也是武将之女,武将行为举止粗鄙不堪,四嫂耳濡目染,无才无艺,是粗浅了些,能攀上四哥也是荣幸之至。”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仿佛对这位嫂嫂充满了不满和轻视。 大公主眉头紧蹙,对于五公主她向来是不喜欢的,五公主自视过高,谁都看不上,今日宴席本就是父皇特意交代过的事,否则她都不会请五公主来。 沐云舒眼底浮现出薄怒,刚要开口,衣摆却被夙苏轻轻扯了一下,只得先观望一下。 凤明辰冷冷扫过凤安颜,周围顿时冷飕飕的。 然而,夙苏轻咳一声,让所有人先停一停,这是她的主场。她并未动怒,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微微一凝,恰似冬日的冰柱在日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她静静地凝视着凤安颜,语气平淡地回应道:“五妹妹此言差矣。若不是有那些英勇无畏的武将们坚守边疆、浴血奋战,守卫东储国土安宁,恐怕这国家早已沦陷于他国之手,那还有你这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公主之位?此次北季来犯,倘若最终战败的是东储,那么此刻远嫁和亲之人,必将是五公主你!” 夙苏的这番话恰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剑,无情地直刺凤安颜的心窝。 大公主与沐云舒对视一眼,唇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凤安颜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透射出犀利而冰冷的光芒,似利箭般能刺痛人心。 凤安颜眼底充斥着愤怒和怨恨,愤怒夙苏在这样的场合不给她面子,怨恨夙苏在这样的场合竟然敢对她说教。 她恨不得上去撕了夙苏的嘴。 第418章 郎才女貌 大公主冷冷睨了一眼凤安颜,低声警示道:“五妹妹,雅儿乃是你的兄嫂,对长嫂不敬,妄议武将,我会将你说的话一字一句转述给父皇,指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和说话。” 凤安颜刹那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她的面色一阵青白,手忙脚乱地说道:“大皇姐,父皇整日忙于国家大事,实在不应为此等琐事前去打扰他呀。” 夙苏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这又是为何呢?难不成五公主害怕让父皇知晓此事吗?既然有胆量说出那些话,那就应该勇于承担后果才对。” 面对夙苏的质问,凤安颜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你……” 然而,夙苏却似乎并不在意凤安颜的反应,只见她悠然自得地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望着凤安颜逐渐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懒洋洋地呼出一口气,随后轻言细语地继续说道:“五公主刚才不是讲过么,我乃是一介武将之女,生性粗俗无礼,根本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待我稍后亲自写一份奏折呈交上去,必定会将事情原委逐字逐句地描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丝毫改动。请五公主您尽管放宽心,您是公主,父皇肯定会偏袒于您,狠狠地斥责我一番。不过没关系啦,谁叫我这人粗鲁愚笨呢,对此倒也并非十分介意,只是这时若是传了出去,其他人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 夙苏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语调,让凤安颜周身一凛,她听说楚王妃是个怯懦软弱的人,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凤安颜暗忖:对!夙大将军逼退北季,班师回京,她这是有了底气。 一定是这样! 凤安颜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自信,原本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高高扬起。她身为尊贵无比的公主,备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与呵护,又怎会将区区一个小小将军之女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大公主默默地凝视着凤安颜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禁轻轻摇头叹息。 今日这场盛大的宴席,乃是由她听从父皇的意思,亲自操持举办的。 如果因为凤安颜这口无遮拦的话而闹得不欢而散,不仅会让场面变得难堪至极,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绝非好事。 于是,大公主定了定神色,语气温柔地劝慰道:“五妹妹,雅儿是楚王妃,你该尊称一声四嫂。你刚刚口出狂言确实有些不妥,你诚心诚意地给雅儿道个歉,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话毕,大公主的目光中闪烁着几丝锐利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凤安颜,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凤安颜感受到大公主冰冷刺骨的眼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后背一僵。她并非愚笨之人,知晓这是大公主给她的台阶。 大公主柔和的望着夙苏,其中蕴含的求和之意不言而喻。 夙苏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凤安颜紧咬牙关,嘴唇被咬得微微发白。她缓缓垂下头去,双手藏于宽大的袖袍之中紧紧握成拳头,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丝难以掩饰的愤恨与幽怨之情。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凤安颜身上。 下面有些人也注意到高位上氛围异常,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良久,凤安颜才抬起头,不情不愿的朝着夙苏道:“是妹妹的错,妹妹口无遮拦,妹妹给你赔不是了。” 夙苏也真的懒得和五公主弯弯绕绕半天,眼底透着几分冷然:“五妹妹还小,我作为兄嫂,自然不会计较。” 大公主悠悠如释重负般地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动作优雅而缓慢地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起风了呢,本宫这就去更换一下衣裳,诸位请自便,园中的花开得正是娇艳欲滴之时,还请各位随意赏玩。” 大公主的意思颇为明显,示意众人可以开始自由交谈、畅快闲聊。 大公主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徐徐离去宴席。 原本稍显拘谨的场面逐渐变得热闹活络起来。 人们三三两两坐到一起或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谈笑风生,气氛渐渐融洽和谐。 夙苏拿起一块糕点津津有味的吃着,悠然自得地斜倚在椅背之上,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亭子里,探花方儒时手搭在任之渊肩上,笑道:“你不是承过楚王妃大恩嘛!今日难得见到,你也该过去行个礼问声安。” 任之渊拍开方儒时的手,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情于理都该打声招呼。 任之渊就往夙苏他们的位置走去,方儒时也跟了上去。 任之渊见状微微蹙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行至主位的下位空地。 任之渊恭恭敬敬朝着夙苏几人拱手行礼,朝夙苏微微颔首。 夙苏见到是任之渊,也微微颔首致意。只是看向方儒时,眉头陡然一蹙。 方儒时身上弥漫着一股极重的怨念,阴气抚顶,煞气缠身,厉鬼索命,定然是有深仇大恨。 凤安颜也在盯着方儒时,唇边绽放着一抹柔和的浅笑,眼底闪着星光和柔情。 夙苏见方儒时眼神轻斜,就顺着他的眸光看向身侧,最终落在凤安颜身上,陡然发现凤安颜也在看方儒时。 她双眸弯弯,情意绵绵。 夙苏瞥了一眼凤安颜,再望望方儒时。 这是眉目传情,郎情妾意! 说实话,这方儒时确实样貌出众,清俊挺立,眼底深邃,一双桃花眼很勾人,比起任之渊多了几分精明。 凤安颜面容姣好,一身桃色娇艳宫装,光鲜亮丽,光彩照人。双颊微红,更添几分娇艳。 两人郎才女貌。 只是……方儒时被冤魂索命,怕是命不久矣。 任之渊举步要走,见身侧的方儒时唇边绽放着柔和的笑意,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动声色的轻轻推了他一下。 两人这才缓缓离开。 凤安颜恶狠狠地瞪了夙苏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怒与愤恨。她猛地一甩袖子,愤然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就这样扬长而去。 面对凤安颜如此明显的敌意和挑衅举动,夙苏却是一脸淡然自若,仿佛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一般。 第419章 不良心思 凤明辰一直在暗暗打量夙苏,发现她神色微动,唇角微扬,一直在打量那探花郎,似乎又有什么事了。 凤安嘉微微靠近夙苏耳边,眼底透着八卦的光,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五妹妹与那个探花郎……” 夙苏朝凤安嘉眨眨眼,一切都在不言中,八卦的追问:“二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安嘉挑挑眉,低声道:“就殿试那日,父皇钦点三甲,父皇有意让几个尚未出阁的姐妹在春闱俊才中挑选一位为驸马,在御花园设了宴,五妹妹当日在御花园见过探花郎一面。” 夙苏抿抿唇,眼底愈发深邃,悄声道:“五妹妹貌美,探花郎青年才俊,两人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凤安嘉不置可否,凤安颜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深有体会,仗着自己养在皇后名下,对姐妹们都是指手画脚,不放在眼里。 凤安颜肯定选个配得上她身份的驸马,据说那探花郎家境贫寒,身份低微,不像她的风格。 夙苏看懂凤安嘉眼底的疑惑,也不多言,眼底透着几分狡黠。 宴席十分热闹,品酒赏花,下棋说笑。 从宴会回到楚王府,已是接近黄昏。 夙苏累得慌,径直回颐清院休息。 悠哉悠哉,晃悠了好几天清闲惬意的好日子。 宫中传闻,东储皇有意将五公主下嫁新科探花方儒时,在宫外已经让人修建公主府。 只是圣旨还没下,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夙苏也是听了个热闹,因为她又忙起来了。 昨日,因为先前方白月下药一事,府里的妾室一直在调理身子,特意让大夫每月来看诊一次。 这一看不得了,王府又有大喜事。 木染夕和聂婉儿有了一个多月身孕,前后差不了几天。 夙苏如今管着王府,定然要好好照顾着。 木染夕是东储皇亲自挑选送进王府的,身家清白,温柔可人,比起其他妾室,她算恩宠多一些的。 聂婉儿是皇后与太子的送进王府的,是个细作,她有孕倒是让夙苏有些意外。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洒落。 夙苏特地召集了府里妻妾们汇聚于颐清院中,除了木染夕和聂婉儿。 若是一来一回出点事,她可担待不起,况且的事她们不来也无碍。 叶菀心面带喜色,施施行礼,那幸福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冷。 得了夙苏的回应,她轻盈地走到座位旁,优雅地坐于夙苏的下方首位。 王府里最受宠的莫过于叶菀心,自从入了王府,一月有三分之二,凤冥夜都在叶菀心处。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叶菀心,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之情。 等所有人落了座。 夙苏缓缓环视一周,眼神平静如水却又透着一股深邃。 她缓缓开口道:“王爷子嗣单薄,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外面多有笑话,宫里陛下、娘娘也是多有微词。如今王府迎来这等大喜事,本王妃在此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诸位切莫重蹈方白月之覆辙。若有任何差池,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疏漏,本王妃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姑息!我也不介意自己手中沾点血。” 夙苏目光锐利,再次扫视全场,所到之处,众人皆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除了叶菀心。 方白月害了她们每一个人,她们深知她的下场。 夙苏也是以此来警示所有人。 “谨遵王妃教诲。”众人齐齐说道。 夙苏满意的点点头。 如今王府的双阵已破其一,只存一个聚灵锁魂阵,不会再影响女子怀胎,也就没必要让她们去别院养胎。 因此,就怕那个人心里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夙苏笑眯眯弯起唇:“你们心里清楚就好,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 “妾身告退!” 众人齐齐退下。 叶菀心微微福了福身,这才离开,只是转身瞬间,眼底划过一丝冰冷。 两日后,夙苏正在听书阁写着话本,小狐狸从外面奔了进来。 见没有其他人,小狐狸急急开口道:“我去大厨房偷吃,见有人在燕窝里加红花汤。” 红花!夙苏猛然抬起头,红花活血化瘀,孕妇吃不得。府里两位妾室有孕,府里的红花都被她让人处理了。 夙苏当即把笔一扔,快步就朝着大厨房去。 厨房新管事的嬷嬷见夙苏来大厨房,赶忙就迎了上来。 “见过王妃,王妃来厨房有何交代?” 夙苏淡淡笑笑,道:“来看看,听说我养的狐狸经常来偷吃,给你们添麻烦了。” 嬷嬷笑道:“王妃那里的话,王妃养的狐狸乖巧可爱,就是吃只鸡鸭什么的,我们都会额外多备着些。” 跟在后面的小狐狸发出“咯咯”声。 夙苏笑笑,目光却在厨房扫视一圈。 发现炉灶上在炖煮补品,好奇地过去看看。 守着炉灶的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强行镇定的行了礼。 夙苏揭开盖子,小火慢炖香甜的红枣燕窝。 小狐狸发出“呜呜”声。 夙苏确定就是这一锅,她用勺子轻轻搅动锅里的燕窝,突然很生气的将勺子重重放在灶台上。 吓得小丫鬟和管事嬷嬷一跳,两人脸色苍白,额角沁出虚汗,张皇失措。 特别是那小丫鬟,心跳加速,忐忑不安,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夙苏责怪道:“王府如今有两位夫人有孕,饮食方面当精细些,这些燕窝品相不佳,怎么能给她们吃。” 管事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不算大事,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是!” 小丫鬟原本心中满是忐忑,这一瞬间就忽然如释重负。 夙苏冷着脸道:“嬷嬷,你重新去取些最上等燕窝来,重新炖,本王妃亲自看着你炖好给送过去,若是再有这样的疏漏,那你也不用干了。” 管事嬷嬷哪敢多说一句,立刻去库房取来府里最上品的燕窝,就在夙苏眼皮子底下开始炖燕窝,一步不敢假手于人。 至于那一锅炖好的燕窝,夙苏说不能浪费,她就在大厨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吃了大半,剩下的还打包带回颐清院吃。 小丫鬟见夙苏吃了大半燕窝,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手心全是汗。但想着王妃又没怀孕,应该无碍,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420章 王府私密 一切都在夙苏眼皮子底下顺利进行。 夙苏警告道:“两位夫人如今怀有身孕,厨房上下都要细心注意,若是因为入口的东西出点差错,本王妃绝不轻饶。”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掷地有声,大厨房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管事嬷嬷与其余人皆连连称是。 夙苏这才罢休,收拾好东西回颐清院,结果没过多久就开始吵着肚子难受,让人请了大夫。 大夫进了颐清院,给夙苏诊脉。 夙苏一脸苍白,可怜兮兮的捂着肚子,额角沁出茂密的细汗。恶心反胃,不时干呕几声。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楚王妃的脉象虚浮无力,脸色微沉。 “王妃今日吃了些什么?” 夙苏身体虚弱无力,抬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燕窝。 云红立刻将燕窝拿过来,大夫接过细细查验一番。 大夫一脸严肃道:“王妃,红花少食可调气血,多食不利身体,还会引起肠胃不适。” “红花?”夙苏脸色更加苍白了,一脸茫然恐惧道:“你是说燕窝里有红花?” 云红一脸愕然,她听夙苏说了,这燕窝原本是大厨房准备给两位有孕夫人的,王妃见燕窝不好就留下自己吃了,又让人重新准备上好的燕窝送去两位夫人那。 大夫眼底一沉,见夙苏那般茫然无措的模样,心里一下有了底。 楚王府如今两位夫人有孕,这红花是伤胎之物,其中定有蹊跷。 夙苏脸色愈发阴沉,给云红使了个眼色。 云红立即会意,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入大夫手中。 夙苏一脸肃然,刻意压低声音道:“大夫,本王妃只是脾胃不和。” 大夫是京城有名的,给不少达官贵人看过病,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当即明白夙苏的意思。 大夫一脸轻松随意道:“王妃只是脾胃不和,我这就给王妃开一副开胃醒脾、和中理气的汤药。” 大夫走后,夙苏靠在床上,一脸怅然之色。 她幽幽道:“云红,将今日之事、大夫说的话,还有剩下的燕窝一并带去给王爷,就说我身体不适,让王爷做主。另外让管家暗地里看住大厨房每一个人。” 夙苏不想管这事,而且她有预感,这事她不好管,毕竟她刚放过狠话,就有人敢顶风作案,那肯定是有恃无恐的人,才敢做得如此明显。 所以,还是把皮球踢给凤冥夜。 云红应了声,按照夙苏说的去做。 夙苏只需要养好身体,等着验收结果。 府里一片安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云红小心翼翼的盯着大厨房。 晚膳时,大厨房一个小丫鬟打翻参汤,顶撞管事,被发落去了庄子。 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激不起王府一点水花。 夙苏知道那就是今日炖燕窝的小丫鬟,耸耸肩,没有再过问下去。 傍晚,夙苏坐在院子里煮奶茶,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茶香,香甜怡人,在碗里加入珍珠丸子,一碗珍珠奶茶就好了。 夙苏身子本就无碍,腹痛什么都是装的,现在倒是得了一阵清闲。 凤冥夜踏进颐清院的院门,丫鬟们连忙行礼问安。 夙苏坐着不动,只是默默地多添了一碗奶茶放在对面。 “都下去。” 凤冥夜一声令下,所有丫鬟都退避三舍,他则径直坐到夙苏对面。 “你身子如何?” “还好!” “大厨房的丫鬟招了,说是你给了她二百里,让她下的红花。” 夙苏噗嗤一声,差点被奶茶给呛到,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信吗?” 凤冥夜摇摇头,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信上一分,可如今,对于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我让欧景严审过,那丫鬟经不住招了,是……” 夙苏连忙打断:“是谁我并不想知道,我误食后腹部一直不舒服,要休息了。” 夙苏眼底清明,凤冥夜的为人她还是清楚的,若是那位夫人起了歹意,人证物证俱在,他这会已经将人发落了。 他既然只处置了一个小丫鬟,那么这背后下药的人,就只有一个叶菀心。 凤冥夜眼底泛着淡淡的怅然和忧愁,他至今不相信是叶菀心指使丫鬟在燕窝里加红花的。 叶菀心温柔体贴,柔顺懂事,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许久后,凤冥夜轻轻吁了一口气,淡淡道:“你那么聪明,这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我自有安排。” 夙苏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孩子是他的,她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尽了当王妃的责任,至于后面的事,她听话,不管了。 “你好好休息!”凤冥夜站起身,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夙苏望着凤冥夜离开的背影,有点同情,她幽幽叹口气,望着自己手臂发呆。 不管怎样,她的目标已然达成,成功地吸引到了凤冥夜的重视,至于后续如何发展,他自己有自己的做法。 而对于夙苏这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王妃而言,这一切也算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平心而论,如果要讲些不太中听的话,夙苏或多或少能够体谅叶菀心的心情。 毕竟,自己所钟情之人不光拥有满屋子的妻妾,竟然还与妾室们诞育子嗣,这种状况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到揪心。 然而,身处如此这般的时代环境之中,凤冥夜身为皇子,广纳妻妾、繁衍后代乃是无法避免且理所当然之事。 仿佛所有的波澜从未掀起过一般,整座王府依旧维持着往日的宁静与和谐。 木染夕和聂婉儿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只不过,在接下来的数日里,王府中的大厨房却接二连三地更换掉了将近半数的下人。 暗阁府邸门口,一个干瘪瘦弱的少年摇摇晃晃经过,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那。 守卫如同雕塑一般,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凤明辰忙完回去,到了门口,才见到少年躺在那,这才让人将少年抬了进去。 少年十五六岁,清秀稚气,文文弱弱,衣裳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他是饿晕的。 少年醒来时,重烨给他拿了许多吃食,他也没有拒绝,狼吞虎咽吃完了。 重烨冷淡道:“小子,吃饱了就赶紧走。” “多谢,您的恩德,我一定铭记在心,若有来日,一定报答。”少年眼神真诚,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 第421章 丧心病狂 重烨见少年稚气未脱,眼底却闪着几分厉色。 “你要去哪?”重烨问道。 少年眼中闪过几分警惕之色,问道:“这是哪?可是官员府邸?” 重烨答道:“不是。” 少年脸色这才缓和几分,朗声道:“我要去告御状。” 重烨眉头一凸,告御状?为何事? 天气很好,天蓝风暖,鸟语花香。 凤明辰给夙苏下了帖子,请她去落霞楼吃饭。 夙苏到时,发现不止凤明辰,还有凤昀白和一个陌生的瘦弱少年。 少年神情悲伤,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微垂着脑袋。 夙苏落座后就望着那名少年,少年眼神干净,没有一丝杂质,还是个略带懵懂的纯净少年。 她眨眨眼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凤明辰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 少年名元灏,是来京城告御状的,告得人是新科探花方儒时。 方儒时幼年丧父丧母,是邻居吕家人帮扶着长大的,供给读书。 吕家本也不富裕,收留方儒时后,家中多了个人,更是要揭不开锅了。 方儒时是读书人,要书费、学费等等,负担重。 吕家父母就做主搬离了村里,带着一家人去给一富人家看林子,独门独户的落了户。 吕家父母有个女儿,名吕姣,与方儒时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吕家父母就做主将吕姣嫁给了方儒时,生活美满,生下一子。 后来,方儒时进京赶考,吕家出钱出力,省吃俭用给他凑了路费。 方儒时是探花郎。 方儒时有一日突然回去,将自己高中的消息告诉岳父岳母和妻子,一家人甚是高兴,只觉得是苦尽甘来。 晚上时吃酒聊天,好生热闹。 可酒过三巡,方儒时将人都灌醉了,一把火烧了房子,烧死吕家父母和自己妻儿。 吕家本就在山脚下独门独户,那里根本没有人,更没有人发现着火。 方儒时确认人都死绝了,这才匆匆赶回京城。 元灏是吕姣的亲弟弟,原来吕姣生下来后被送给了吕家养育,两家少有来往,但姐弟两是见过彼此的。 吕姣托梦给元灏,说了一切。 元灏起初是不信的,但他最近也心神不宁,就去找了吕姣,结果就看见烧毁的屋子,还有吕家四人烧焦的尸体,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元灏这才相信梦里姐姐说的话,顾不上害怕,将姐姐一家人先安葬了。 在当地状告无门,就一腔孤勇的来京城告御状,可他一个少年,京府衙门都进不去,何况是见东储皇。 银两不多,就一路靠着双脚走来。 到了京城,钱早就花完了,又饿又累。 元灏听说,方儒时要当驸马了。 这又气又饿又累的,这才晕在别人府邸门口。 夙苏听完,眉宇间的褶皱都够夹死苍蝇了,这都不用猜,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八成是想当那个驸马,先解决家中糟糠妻。 翻版陈世美啊! 这何止是丧心病狂了,这已经是畜生不如的衣冠禽兽了。 夙苏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告御状的?” 告御状哪有这么简单,普通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见到皇帝的。 元灏低垂着头,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本想在本地报官,可人家县官一听告方儒时,他就给我赶了出来。我知道方儒时中了探花,普通人得罪不起。我就听人说可以告御状,陛下是明君,他定然会会给我姐一家主持公道的。” 夙苏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无凭无据,托梦之说不能当证据。” 元灏一下急了,他扑通一下跪下,着急道:“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元灏眼底本就清澈,这时却急红了眼。 夙苏点点头道:“我信你。” 她眉梢微垂,将目光投向一侧的凤明辰。 凤明辰秒懂,悠悠答道:“我让人去查了,只是吕家守林,独门独户,大火又烧了一切,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唯有托梦之说。” 夙苏闻言,双眼微微眯起,脸颊气得鼓鼓的,嘴里嘟囔着:“怪不得要请我吃饭。” 凤明辰勾勾唇角,问道:“那有办法吗?” 夙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有。” 办法有很多,只是有有些事要先问清楚。 夙苏凝视着元灏,眼眸深处微微一黯,语气异常严肃地开口道:“如果我说方儒时快死了,你告不告他,他都是要要死的,你还要告吗?” 元灏重重点点头眼睛都没眨一下,脸上满满都是坚持。 必须给自己的姐姐一家人一个公正的说法,要让世间所有人都看清方儒时究竟是怎样一个卑劣无耻之徒,也要让方儒时为其所犯下的罪孽承担应有的惩罚。 只有这样,姐姐一家在九泉之下才能够得到安宁。 夙苏提醒道:“你若是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若是官司输了,你后半生也就毁了。” “我要告!”元灏眼底的坚持都快溢出来了。 夙苏一直盯着元灏,确认他的坚持,心底涌上几分欣慰,问道:“识字吗?” 元灏重重点头。 夙苏满意的勾勾唇,又问道:“会写状子吗?” 元灏又点点头。 夙苏眨眨眼,平静地说:“元灏你先写下诉状,有状可告,才能审理下去,我会让人将状子送到陛下面前。” 元灏眼睛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 凤昀白当即去叫来掌柜,带元灏去写状子。 等元灏离开。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眼底深邃,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你们怎么看?” 凤明辰冷着眸,若是以前,这种人杀了也就是杀了,现在他听夙苏的。 凤昀白龇龇牙,好奇地问道:“真的有托梦一说啊?” 夙苏淡淡解释道:“那是自然,血缘关系紧密,或者是情感深厚,去世的人会通过托梦向在世的人传达信息或表达牵挂。” 凤昀白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凤明辰眸底深邃深沉,问道:“你刚才说方儒时快死了?” 夙苏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唇边放大一个微笑:“厉鬼缠身,算算日子,是没几日好活了!若是按照元灏所说,缠着方儒时的厉鬼很有可能就是吕姣。” 凤昀白双手一合,脸上浮现几分欣喜道:“那不正好,人证不就有了,有什么人证会比真正的苦主更适合。” 第422章 罪孽之渊 夙苏美眸轻轻瞪了凤昀白一眼,低声道:“你难道要找个鬼来当堂作证?” 凤昀白眸子满满清澈的光,疑惑问道:“不行吗?” 夙苏一口回绝:“当然不行了,你当是阎王殿呢!你想吓死谁啊?而且鬼这种事还是别摆到明面上来说。” 凤昀白有些着急了:“那要怎么办?人证物证都没有,这案子就算到了父皇面前,也难以定案。” 方儒时是新科探花郎,前途无量,正是风光之时,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就贸然审判,只会引起不良舆论,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凤明辰轻轻拍了一下凤昀白的肩膀,缓缓道:“别着急,她有办法。” 凤昀白眼睛一亮,刚才夙苏就说有办法,是他着急了,一脸真诚的望向夙苏。 夙苏挑挑眉,笑道:“你说方儒时如果见到被他杀死的妻子站在他面前,他会怎么样?” 凤昀白全身一个激灵:“他会被吓死。” 夙苏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笑眯眯道:“让人去司天监,把玉临找来,待会你们两谁去送状子?从父皇那里把这个案子揽下来,另外,方儒时回家,一路上肯定会被人看见,拿着他的画像让人去查一下,若是他有在场的嫌疑,他就得好好解释一番了。” 夙苏不打算当着其他人的面出手,而且找玉临来,更有说服力。 凤昀白问道:“嫂子,你不亲自动手?” 夙苏狠狠瞪了凤昀白一眼,这事她不好正面去掺和,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严重点,她可能会被传成妖女祸国。 夙苏幽幽叹口气:“另外,别将元灏暴露出去,那孩子还小,若是有人拿他泄愤……他一个普通人别牵扯进来为好。” 方儒时所犯下的罪行,可以说是罪恶滔天、擢发难数! 然而如今这个恶贯满盈之人竟然成了五公主心仪的对象,就差一道圣旨,就能登顶驸马之位。 方儒时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其罪可诛。以五公主那骄横跋扈的脾气秉性来看,极大概率会怒火中烧,并四处寻找发泄愤恨情绪的目标,若是她知道是元灏状告的,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是夙苏要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而是出于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的考虑罢了。 凤明辰显然非常清楚夙苏所说这番话语背后蕴含的深意,于是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便派人护送元灏返回原籍,并妥善地为他们一家人寻觅一处崭新的居所,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开始全新的生活。” 元灏的状子很快就写完了,并未在状子上写什么托梦之事。 夙苏感叹元灏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又找他要了一点点血。 元灏被凤明辰保护了起来。 凤明辰当日就将状告方儒时的折子递了上去。 东储皇大怒,他迟迟未下赐婚圣旨,实则是派人秘密去调查方儒时底细,毕竟驸马是皇亲国戚,必得家世清白。 密探还未归来,状告方儒时杀糟糠之妻的折子倒是先来了。 当晚,方儒时被抓进了刑部大牢,由凤明辰主审,刑部尚书范赳从审。 凤安颜知晓方儒时被抓,还去东储皇面前苦闹了一番,被东储皇训斥,罚闭门思过三日。 方儒时在牢里就猜到所为何事,毕竟他做下的恶事,心里自然明白。 情绪上一时紧张起来,可一想到自己距离驸马之位只差一步,他马上又镇定下来。 上堂前,凤明辰让人送去饭食,方儒时早已想好开脱之法,泰然自若的吃了。 殊不知,那饭食里有玉临加的符水。 刑部大堂上,方儒时跪在堂中,脸上镇定自若之色,他当时再三确认过,那事做得干净,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凤明辰没有先审问,而是给了堂下陪审的玉临一个眼神。 “告慰亡灵,请香三炷!”玉临拿出三根香点燃,插在堂里的香鼎里。 刑部每年有很多犯人处死,这刑部里也总是阴森森的,上香也是常有的事,求个心安。 范赳也觉得并无不妥之处,还觉得宸王殿下做事讲究,居然请动司天监的玉临公子。 青烟袅袅,如丝缕般在空气中悠悠飘荡,缓缓散开,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玉临勾勾唇角,这可是夙苏用元灏血做的招魂香,只招亲人魂,不管跟在方儒时身边的厉鬼是不是吕姣,这次招来的绝对是。 凤明辰冷眸一凝,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方儒时答道:“在下方儒时。” 凤明辰薄唇微抿,冷声道:“可知所犯何罪?” 方儒时一脸无辜模样,眼神急切道:“在下不知,在下向来本分守节,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请殿下、大人明查。” 凤明辰轻轻敲击桌面,眼底的冷漠化作一片寒冰:“杀妻,杀子,杀岳父母。” 方儒时心里早有准备,可如今被戳破,心底还是泛起惊惧,嘴唇紧抿,辩解道:“冤枉啊!殿下,在下父母早逝,尚未娶妻生子,何来这一说。” 凤明辰眼眸冰冷,道:“吕氏女子,与你青梅竹马,两年前与你成亲并育有一子。” 方儒时心底一瞬紧张,他没想到,已经查出那么多,眼神恍惚,嘴唇抿得紧紧的,连忙又解释道:“吕家只是收留我,供我读书,这等恩情在下自是铭记于心,可在下并未与吕家姑娘有结亲。” 方儒时脸上平静如水,有种莫名的自信。他与吕姣成婚,只有吕家父母为证,吕家独门独户,又居在荒野之地,甚少与人来往,况且他与吕姣成婚时间并不长,而他又常年居住在学堂,更没有人知道他与吕姣成过婚。 凤明辰鄙夷的睨了方儒时一眼,抬手一挥,重烨将一册册文书放置到刑部尚书面前。 凤明辰眼眸深邃,解释道:“范大人也看看,这些都是人证,都是吕家相识相熟的村民,我派人去问过,已确认方儒时与吕家女成婚生子,皆已签字画押。” 范赳一一翻看过,签字手印俱在,证据确凿。 方儒时一下就慌了神,他现在就是个笑话,他微微抬头,望向凤明辰,想从这位宸王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凤明辰常年戴着面具,一双眸子冷若冰霜。 方儒时手指暗暗搓动,原本镇定的心境有崩溃的趋势。 第423章 罪大恶极 堂上那二十几双眼睛犹如利箭一般,齐刷刷地射向方儒时,每一双眼中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轻蔑。 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令人厌恶至极的垃圾。 凤明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酷而又不屑的笑容。 他眼底如同寒风般刺骨,让人不寒而栗,冷冰冰道:“满口谎言,廷杖二十!给我狠狠地打!” 方儒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瞬间传遍全身。他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无法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可他如今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堂下的刑卫闻声而动,迅速上前,紧紧抓住方儒时的四肢。 紧接着,板子如雨点般落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啪啪”声,无情地抽打在方儒时那可怜的臀部之上。 每一板下去,都带起一阵剧痛,使得方儒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大堂内不断回响,久久不散,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撕裂开来。 刑部的廷杖可不是吃素的,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二十廷杖很快就打完了,方儒时本就一文弱书生,已经爬不起来了,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凤明辰冷声问道:“方儒时,杀妻子全家,可认罪?” 方儒时嘶吼道:“宸王殿下是要屈打成招吗?” 凤明辰眼底鄙夷之色都快溢出了,冷哼一声道:“满口谎言,按律杖刑,若要屈打成招,本王也该去地牢,十八般刑具一一让你尝尝。” 方儒时当即闭了嘴。 凤明辰又问:“方儒时,状告你放火烧屋,杀妻杀子及岳父母,一家共四口人,可认罪?” 方儒时连忙摇头,眼底暗光闪烁,辩解道:“在下不认,在下并未杀人,与吕家女结亲只是为报答吕家的恩情,无媒无聘,做不得数。况且在下久未归家,不知此事啊!” 听听这叫什么话,好处都占了,孩子都生了,转身就翻脸不认了。 冠冕堂皇,衣冠禽兽。 玉临眉头紧蹙,他真的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恶心人。 这次都不用凤明辰的眼神示意,重烨又将一册册子交由范赳。 凤明辰道:“范大人,本王擢人去查过,在吕家大火时,方儒时确实回过家中,人证俱在。” 范赳神色自若,翻看册子,微微点点头。 方儒时觉得自己快疯了,什么都有,什么都有,不会真的有证据吧?不可能,他做的很干脆利落。 现在只能证明他回去过,不能证明他放火杀人。 证据什么都没有。 方儒时额间沁出层层冷汗,狡辩道:“殿下,在下只是回乡给父母上香扫墓,告慰父母在天之灵,时间匆忙,并未回吕家啊!” 凤明辰冷冷吁了一口气,他暗暗定了定神,眼角余光扫过玉临。 玉临不着痕迹的的点点头,算算时间,香烧得差不多了。 方儒时见凤明辰并未拿出什么证据,又觉得稳了,他趴在地上沉沉道:“请殿下拿出证据,莫要寒了人心。” 方儒时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堂外吹入,带来一股透骨的寒意,仿佛无形的东西悄然掠过,让所有人背脊一片生凉。 堂中温度一瞬间下降至冰点,如丝缕般缠绕在身体上,让人的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 仿佛有什么阴森森的东西降临了,耳边传来“呜呜”声,像是女子的悲鸣。 方儒时感觉到身上很重,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他的身上,背脊发紧,仿佛四肢没了知觉,大脑却异常清醒。 这几日来,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还夜夜噩梦,梦到吕姣向他索命。 每次从梦中醒来,他都劳累不已,身体也每况愈下。 有人说这叫鬼压床。 方儒时有些呼吸困难,他仰起头,就见一张烧得焦烂的脸倒立在面前。 “啊!” 方儒时的惨叫声如同魔音一般席卷全场。 “鬼!鬼!有鬼!”方儒时翻动,可他挪动不了一分。 女鬼紧紧贴在他的面前,焦黑的手折断了,在半空中晃悠着。 方儒时只觉得心脏要炸了,眼球都要爆了出来,他想尖叫,可他的嘴被一只木炭一般的手捂住,他叫不出来。 只可惜,在场只有玉临看见了,那是一个被烧得全身焦烂的女子,头发烧得一干二净,她双眸涌出血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化作黑烟消散,她浑身散发着戾气,倒立着贴在方儒时的面门前。 凤明辰惊堂木一拍,怒斥道:“方儒时,莫要装疯卖傻,你罪行罄竹难书,快些认罪。” 方儒时这时已经听不到凤明辰的声音了,他双目赤红,闭上眼,他的喉咙就被那双焦黑的手握住,一点点收紧。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那双手又松开。 方儒时睁开眼,血泪滴在他的额头上,顺着他的脸滴落,他全身因为恐惧痉挛,他稍微找到一些活着的感觉。 可马上,女鬼的手拂过他的脸颊,女鬼的头就那么一百八十度来了个翻转。 女鬼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像是一柄利剑要穿透他的胸膛。 方儒时看见了,大火烧起来后,吕姣被浓烟呛醒了,她的脚被烧伤,她将孩子护在身上,趴在地上一点点爬,可她够不到门,着火的大梁砸下来了…… 方儒时心底彻底崩溃了,避无可避,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滚开!快滚开!我根本没有存心如此啊!分明是你们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即将成为驸马爷,马上就能跻身皇亲国戚之列!全怪你们逼迫于我,不就是施舍给我一碗饭食、些许钱财供我念书吗?难道就想以此死死纠缠住我、阻碍我的前程吗?你们统统罪该万死!全都应该去死!” 一旁的范赳简直气炸了肺,世上怎会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呢?简直是对“读书人”这三个字的莫大羞辱! 凤明辰紧紧皱起双眉,对眸之中闪烁出冷酷无情且充满杀意的光芒:“你杀了吕家四条人命。” 面对质问,方儒时双眼血丝弥漫,脸色铁青,大声吼叫道:“就算我杀了他们又能怎样?没错,就是我杀了他们!我将他们灌得酩酊大醉,然后放火,看着他们化为一片灰烬!我要当驸马,他们拦了我的路,他们就该死!” 第424章 应有结局 突然间,空气温度陡然又降了一个度,仿佛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流席卷而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玉临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忧虑之色。招魂香本有镇魂之用。 吕姣受了方儒时话语的强烈刺激,浑身散发着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怨气。 她已化为厉鬼,周身的阴气宛如浓稠的墨汁一般汹涌翻滚。 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堂之中弥漫着的诡异阴森。 那种粘腻的阴气犹如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粘稠液体,紧紧地粘附在人们的肌肤上,皮肤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脊梁骨处涌起一阵寒意,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方儒时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他对着空荡荡的四周疯狂咆哮道:“吕姣,我在你们家不过是个赘婿,既然都要当赘婿,我何不做这天下最大的那个,你们就是我路上的拦路石,我一脚踹开,有什么不对?死都死了,为何还要来纠缠我?” 吕姣恶狠狠的说:“你不过是给自己的野心找个借口,明明是你说喜欢我,求娶我的。明明是你说要考取功名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明明是你求着我家收留你,我父母供你读书,没有一丝怨言,你上京赶考的钱还是我父母砸锅卖铁一点点凑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玉临听到了吕姣的话,他满脸鄙夷地看向方儒时,心中的憎恶之情溢于言表。一股股怒气直窜脑门,他起身凑到凤明辰耳边,将吕姣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 范赳望着毫无悔过之心的方儒时,实在难以忍受,如果不是坐在这,他都想上去打他两板子。 这人丧心病狂!心肠歹毒至极,野心勃勃,为一己私欲,竟杀害自己妻儿老小,天理难容! 范赳愤怒地站起身来,对着凤明辰恭敬地行了一礼,神情严肃而庄重地说道:“殿下,如今方儒时已亲口承认其罪责,按照东储国的律法,应让他当场签字画押,将其推出门外处以极刑,以正视听。” 凤明辰那双冰冷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本王觉得,应先禀明父皇,昭告天下此人的罪行,三日后再行问斩。” 范赳听闻此言,不禁点头称是。 杀鸡儆猴,给那些想一步登天,却不走正路的人,敲响一记沉重的警钟。 方儒时精神一下子就垮了,嘴中呢喃道:“不是这样的,我是驸马,是驸马,你们不能杀我。”他低低呢喃了许久。 他眼底的光熄灭了。 许是听到了判决,吕姣身上的怨气忽然消退了一点。 她焦烂的脸贴近方儒时的眼,仿佛要他看清楚他做下的恶。 方儒时想闭上眼,可他的眼皮就像是与眼睑粘在了一起,他怎么都闭不上。 吕姣的样子就像是烙印一样印在他的魂魄上。 方儒时被压着签字画押。 随后,像拖破麻袋的样子拖了下去,他的嘴里还在低低呢喃着呓语。 凤明辰带着一切证据和方儒时签字画押的文书进了宫。 东储皇大怒,将罪行昭告天下,剥夺其探花之荣,三日后午门口斩首。 五公主听说后还不死心,跑出来跪到东储皇书房的门口,哭哭啼啼求情。 东储皇将方儒时杀妻杀子的证据文书砸到五公主面前,说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回头父皇重新给你挑选一个。” 五公主将文书扫了一眼,伏在地上,哭诉道:“父皇,他只是放火而已,没有动手杀人,大火烧起来,他们没有跑出来才死的。只要父皇说是失火,没有人敢抗旨的。” 东储皇不可思议的望着下面跪着的五公主,他忽然有些不认识这个女儿了,这是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 东储皇大怒,面部皮肉被气得颤抖,朝着身旁的太监怒斥道:“将公主押回去,面壁思过一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望。” “父皇……”五公主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脸色一阵青白,她甩开太监的手,跪着一步步靠近东储皇。 “滚!”东储皇怒吼,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凤安颜的母妃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身子不好,生下她后不久就病亡了,她很小就送到皇后宫里养着。东储皇多有愧疚,对她也比其他女儿偏疼一些,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宠溺着长大的女儿,竟然如此不辨是非、不知好歹。 一旁的五公主则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动弹不得。她是有些喜欢方儒时的,她期待了那么多日,期盼着父皇给她赐婚,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东储皇的眼神之中满是深深的失望之色,那目光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向了五公主。 而五公主则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在两名小太监的拖拽之下,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东储皇连头都没抬一下。 五公主终于有些后悔了,她不能失去父皇的宠爱。 如果失去了父皇的宠爱,那么她在这深宫内院中的日子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东储皇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贴身的李公公急忙派人去叫了太医,好在是虚惊一场。 方儒时的罪行被昭告天下,遭千千万万人唾弃。 行刑那日,午门被堵了水泄不通,全是来看热闹的。 方儒时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被拖了上来。 此时的他双眼灰白无神,头发散乱打结,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哪还有高中探花时的意气风发,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却没有丝毫言语,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监斩官面沉似水,手中紧握着象征生死大权的令牌,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挥,令牌重重地落在地上。 元灏站在人群里,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人头滚落。 元灏缓缓转过身去,仰头凝视着湛蓝的天空,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方儒时所犯罪行天理难容, 竟连一个愿意替他收敛尸首之人都未没有。他那冰冷僵硬的遗体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午门的刑台上,身上仅仅覆盖着一块单薄的白布,显得无比凄凉和可悲。 第425章 诡香胭脂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夙苏如同鬼魅一般悄然行走于冷清无人的街道之上。她脚步轻盈且谨慎,踩着深夜的宁静,紧贴着街边墙壁的阴影一步步前行。 一路行至午门,方儒时的尸身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盖尸体的白布,四角用石头牢牢压实。 倏地,一股异常猛烈而诡异的阴风呼啸而过。狂风如怒涛般席卷而来,将那块白布瞬间在风中高高鼓起。 紧接着,白布不堪重负,最终被无情地吹开一角,露出鲜血浸染过的尸体。 夙苏伫立在距离不远的角落里,藏身于深深的阴影之中。面无表情,宛如一池静水,没有丝毫波澜。 没过多久,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链碰撞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伴随着这阵清脆的响声,陈擎手持那把破伞缓步走来。 陈擎走到方儒时的尸体旁边时,他停下了脚步。他微微抬起手臂,手中的铁链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般轻轻扬起。 铁链直直穿透了方儒时的尸身,铁链收回之际,末端竟赫然勾住了一个若隐若现、半透明的身影! 方儒时的鬼魂还在恍恍惚惚间,他的脑袋耷拉着,他用手扶正,可脑袋仿佛没有着力点,只能用双手一直扶着。 陈擎面无表情的看着方儒时。 忽地,陈擎看向夙苏所在的位置。 夙苏从阴影中走出来,面带浅浅的微笑。 “夙姑娘。”陈擎眼底平静如水。 夙苏走到陈擎面前,低声问道:“我来送送他,他妻儿怎么样了?” 陈擎眼底微动,答道:“孩子已经投胎了,岳父母和妻子还在等他呢!” 方儒时的魂魄微微一怔,可他现在动一下都是奢望。 夙苏漠然的扫了方儒时一眼,“劳烦你好好照顾他。”这件事她没有掺和太多,可她早已和陈擎通过气,确认过方儒时的罪行。 陈擎唇角微扬,却没有一丝笑意,他轻声道:“夙姑娘放心,明白的。” “多谢!”夙苏微微颔首。 陈擎微微拱手,拖着方儒时消失在黑夜之中。 夙苏望着方儒时的尸体,没有一丝同情,明日若没有人来收尸,官府会代为收殓,埋到乱葬岗。 翌日,又是晴朗的一天。 听书阁,夙苏拿着剪刀,将一朵朵红艳艳的玫瑰剪下。 叶菀心站在听书阁的门口,她望着听书阁的院落,眼底浮现一丝愤怒。 她听说,这个院子原名是菀心院,是凤冥夜特意留给她的,被王妃生生夺了去。 还有那满院子的红色玫瑰,她不喜欢,她喜欢白色的。 云红瞧见院门口的叶菀心,提篮子的手微微一顿,小声提醒夙苏。 夙苏这才望向院门口。 叶菀心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灿然的笑容,缓步走进院门,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到夙苏面前。 “王妃姐姐万安。”叶菀心施施行礼。 夙苏眉头陡然一蹙,只见叶菀心身上飘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奇香。 见夙苏久久不说话,叶菀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夙苏面容微和,抿唇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自从红花燕窝事件,她再看叶菀心,有种很复杂的心情。 她客气问道:“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叶菀心柔柔笑着,微微抬手,月兰就双手奉上一个小妆奁。 叶菀心轻轻地掀开妆奁盖子,里面摆放着各种精致的化妆用品。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其中一盒小巧的口脂。口脂盒子缠绕的金丝镂空编制,华丽精致。 叶菀心打开盒子时,一抹浓郁而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如盛开的花朵般娇嫩欲滴。 只是,在夙苏的眼里,口脂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黑气。 若有若无,却让夙苏心生警惕。 口脂散发的浓烈异香也迅速弥漫开来。那股熟悉的味道如同一阵轻烟,在夙苏的鼻尖蔓延,她的脸色不禁微微阴沉几分。 叶菀心那张原本就娇美的面容因为涂抹上口脂后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那粉嫩的双唇犹如熟透的樱桃,在口脂的点缀之下愈发娇艳欲滴,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她笑眯眯开口道:“近几日,京中新开了一个胭脂铺子,他们家的胭脂香气扑鼻,滋润清透,很是受京中贵妇们喜欢,我见姐姐都是用自己制的胭脂,特地送了些过来,还往姐姐笑纳。” 夙苏听着叶菀心的话语,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多谢妹妹挂念,我就不客气了的拿了。” 她柔柔笑着,向身旁的云红投去一个眼神。 云红心领神会,立刻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放在地上,上前接过月兰递过来的妆奁。 叶菀心双颊微红,羞涩一笑道:“姐姐可要好好试试,王爷也很喜欢这口脂。” 夙苏眉尾微扬,鉴定完毕,送东西是假,来炫耀是真的。 夙苏面不改色,心底竟有些幸灾乐祸,若凤冥夜知道这口脂的成分,大概就喜欢不起来了。 叶菀心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柔和的笑容,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关心道:“姐姐前些日子还请了大夫,身子如何?” 夙苏笑笑,摆摆手道:“没事了,那日去大厨房看看,下面的人不成体统,给两位夫人的燕窝不好,我就训斥了几句,有些气头上,又贪吃了那燕窝,脾胃失和,大夫开了药,说无大碍。” 叶菀心脸色陡然一白,她安排在大厨房的小丫鬟被打发出去了,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可见夙苏一脸平静淡然的样子,不像知道内情的样子,难道是王爷…… 叶菀心心脏突突地跳着,有些慌了神。 夙苏故作关心担忧模样,问道:“妹妹?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叶菀心回过神,扯出一抹笑容道:“妹妹有些累了,就先告退。” 夙苏微微点头。 叶菀心缓缓施了一礼,举步离开了。 等人走没影了,夙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她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夙苏将妆奁的胭脂等物一一打开,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每一盒都是异香扑鼻,黑气缠绕。 云红警惕地问道:“王妃,这些胭脂有问题?” 夙苏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香气挺奇特的。” 云红开玩笑道:“奴婢倒是觉得这香味挺诱人的。” 夙苏抿唇笑笑,是诱人。 第426章 夺人气运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际,层层叠叠地铺展在天边,美不胜收。 夙苏脚步轻盈地走向前院,手里握着叶菀心送的一盒口脂。 书房门前时,欧景笔直地站立着,守在门口。 夙苏刚刚走近,欧景便迅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夙苏行了个礼。 夙苏轻声说道:“我有要事找你们王爷,去通传一声。” 欧景随即微微拱手,然后转过身去,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屋内传出凤冥夜那低沉的声音:“何事?” 欧景赶忙回答道:“王爷,王妃有事找您。” 话音刚落,只听凤冥夜回应道:“请王妃进来吧。” 欧景缓缓推开房门,并侧身恭请让夙苏进入书房。 书房内此刻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凤冥夜之外,还有凤明辰、凤昀白以及凤景奕。 夙苏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从容不迫地逐一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视线停留在凤冥夜身上,一丝丝淡淡黑气在他的头上盘旋。 夙苏扯扯唇角,眼神格外清而明亮。 正当夙苏寻思着是否要去搬一把椅子过来时,凤明辰已然站起身来,主动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 夙苏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走到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旁,自然而又优雅地坐了下来。 “你们四个凑一起做什么?”夙苏端端坐着,问道。 凤昀白幽幽叹口气道:“还不是北季公主和亲的事。” 夙苏眼角余光扫过凤明辰,随口问道:“指给谁了?” 凤昀白与凤景奕对视一眼,似有为难之色,望了望凤明辰,目光最后落在凤冥夜身上。 夙苏察言观色,暗暗松了一口气。 凤昀白缓缓道:“北季公主愿委身给四哥当侧妃,父皇那边也不好拒绝。” 那就是确定了,夙苏啧啧出声,一国公主和亲委身为皇子侧室,真的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夙苏眉毛微扬,笑嘻嘻贺喜道:“恭喜啊!咱们王府真是喜事不断,可有定好日子了?要办喜宴吗?” 凤景奕见夙苏不见伤心之色反而很高兴,刚才他们议论时,他还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可如今,忽然就不觉得是在委屈她了。 原来嫁给不喜欢的人,相敬如宾的生活,反而轻松些,因为不在意,所以无伤无悲。 凤昀白答道:“父皇下旨迎娶北季公主,礼部会安排人来操办的。” 夙苏点点头,有礼部操办,她也乐得轻松。 凤冥夜淡淡的,似乎新娶一个侧妃对他来说如同喝水吃饭一般,毫不在意。 “你来是什么事?”凤冥夜忽然问道。 夙苏扬了扬手中的口脂盒,放到凤冥夜面前的桌上。 夙苏此举,搞得几人一头雾水。 凤昀白望着眼熟的胭脂盒,恍然道:“京中前些日子新开了家胭脂铺子,叫醉心斋,这是他们家特有的胭脂。” 不愧是凤昀白,混迹商场,眼力就是好。 “他们家的胭脂有股很奇特的异香,仿佛能勾人心魄,风靡京城,深受京中贵妇喜欢。”凤昀白说着又顿了顿,调笑道:“嫂子拿胭脂来找四哥,莫非是……” 夙苏狠狠瞪了凤昀白一眼,他后半句话直接噎了回去。 夙苏望着凤冥夜,眨眨眼,眼睛半眯起,笑得几分古怪道:“你今天和叶菀心亲过!”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凤冥夜眼神微微躲闪。 凤昀白和凤景奕一副吃了大瓜的嘴脸,难道嫂子这是吃醋了,来兴师问罪的。 凤明辰却平静地插话进来:“胭脂有问题。” 夙苏给凤明辰一个赞扬的眼神,缓缓打开胭脂盒,一股异香瞬时扑鼻而来。 几人竟有一瞬意乱神迷。 唯有凤明辰似乎要有准备,退后几步掩住口鼻,完全不受影响。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敲击声让几人瞬时回过神来,秀眉轻挑,调侃道:“几位,这香气不错吧!能勾人心魄,乱人心魂。” 凤昀白身子往后仰了仰,一脸惊恐道:“这不会是加了什么迷药吧?” “比你想象中更……”夙苏话音戛然而止,她怕说出来,他们几个受不了,还是缓一缓再说。 夙苏眼睛眯起,似笑非笑道:“这盒口脂,能夺人气运。” 此话一出,凤冥夜眼底一沉。 凤昀白满眼不解。 凤景奕倒是一下就来了兴趣,他经过云归山一事,回去后可是恶补了不少古籍杂记异志,满眼星光的望着夙苏,眼神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夙苏眼底深邃,唇边笑意意味深长:“我今日着人去打听过,醉心斋的胭脂水粉,只卖给妇人,且价格昂贵,也只有京城中的贵妇们才能用得起。” 凤景奕催促道:“然后呢?” “我先前与你们说过,你们都是大气运之人,但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他们的气运同样极高,有的人是天生的,有的人是后天不断加持的。”夙苏拿起胭脂盒晃了晃,似笑非笑道:“那么,夺你们的气运为己用,就是这些胭脂的能力。” 这时,凤明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夙苏,温度刚好。 夙苏笑眯眯接过,先润润嗓子,才有继续说道:“那为什么是卖给妇人,很简单啊,这胭脂很贵,用得起的人,无非就是达官显贵的世家、贵人,她们的气运本就比普通人强,再者就是这些妇人的夫君。这女子的嘴上的口脂,脸上的胭脂,唯有自家夫君最容易碰到,就会少量的粘上,她们的夫君才是主要夺气运的对象。” 凤冥夜脸色阴沉下来,他似乎就是夙苏口中那个被夺了气运的对象之一。 夙苏见凤冥夜脸色阴沉,眉尾微微上扬,看似炫耀道:“我这盒口脂是楚安妃送的,她送了我一整套呢。” 凤昀白和凤景奕余光微闪,给凤冥夜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凤景奕轻咳一声,掩饰眼里的同情之色,怔怔望着夙苏问道:“那为什么要那么麻烦?一次性夺一个人的不更简单些。” 夙苏美眸眨了眨,吁出一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云归山那鬼王,若她就是奔着你们的气运去的。她娶亲后你们就是她的人,她吸取你们的气运自然简单许多。” 凤景奕脖子微微一缩,眼中光芒都黯淡了几分,这样的事还是别再来了,他的心脏受不了那么多刺激。 第427章 阴谋诡论 夙苏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几分诡异莫测,“夺他人气运本就是邪术,天道不容。况且一个人的气运若是那么好夺,那你们哪还能坐着在里听我说话,我都想动手夺。” 夙苏那神情仿佛蒙着一层轻纱,让人莫名觉得背脊一凉。 她眼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抿唇笑道:“这次的事,其实就像京城里的每个人每天都给我一枚铜钱,看似只有一枚,可若是多了,全京城二十几万人,那我不就有二十几万枚了。每天二十万,以此类推下去……” 凤明辰的眉宇间仿佛被墨染了几分,他缓缓说道:“每天每次只夺走一点点,积少成多,既不易被人察觉,又能蒙混天道法则。” “没错!”夙苏附和的应了一声。 凤昀白望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凤冥夜,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气运被夺走,人会怎么样?” 夙苏眼角余光扫过凤冥夜,她好想落井下石。 见夙苏久久不说话,凤昀白有些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夙苏悠悠叹口气,缓缓道:“一点点没什么大碍,顶多倒霉几日。多的话,人的运势会急转直下,就像是被忽然诅咒了一般,被夺气运之人会遭遇一系列不幸的事。有可能身是体逐渐虚弱病重;有可能事业受挫,连累家庭破裂;甚至危及生命。” 凤昀白倒吸一口凉气,急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夙苏淡然道:“找玉临,找到施术的人,破他法术。收回所有胭脂,这胭脂里的成分,实在是……” “我也很好奇,是用什么做出来的,能那么香?” 夙苏眼底泛着一分邪魅之色,唇角诡异的笑压都压不住,答道:“掺了一些媚骨香,还有尸油。” 凤昀白眼中茫然:“食油?吃得油吗?” 凤明辰脸色都冻结了一瞬,同情的暗暗瞄了凤冥夜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眼底泛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有点皮。 夙苏一脸平静地解释道:“人的尸体,用小火慢慢烘烤,渗出来的油。” 这一瞬,空气再度安静。 凤冥夜的脸一阵青黑,脸色阴沉地可怕。 凤景奕瑟缩下身子,背脊爬上阵阵寒意。 凤昀白身体往后一仰,尽可能离远一点。 夙苏叹了一口气,眼底幽深的望着凤冥夜,幽幽道:“你这三日多晒太阳,千万别去有孕的两位夫人那,我表示对你很同情。” 夙苏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握紧胭脂盒,挥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凤昀白欲言又止,望着夙苏远去的背影,最后只剩下小声嘟囔:“媚骨香是什么?” 凤景奕瞪了凤昀白一眼,别问,问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明辰眼底深邃起来,这个他还真知道,当初他们在外时,遇到那灵蛇教的茹媚就用媚骨香,夙苏后来还特意跟他讲过。 凤明辰自顾自的说道:“取少女之骨,细细研磨成粉,多种香料药草研磨混合,放入花树下密藏一个月取出,以少女心口精血调制。活人身上骨,活人心口血,制成媚骨香。” 凤冥夜碎掉了。 凤昀白傻掉了。 凤景奕呆掉了。 空气凝固了。 夙苏回到颐清院,就将叶菀心送来那些胭脂水粉悄悄销毁了。 后来的事,是凤明辰转述给夙苏的。 玉临率人成功地将醉心斋背后的操纵者捉拿归案。 这位幕后黑手竟然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一间暗室里,挂着无数尸体,微红的炭火炙烤着。 而在她制作胭脂的宅邸地下,竟然埋葬着数不清的年轻女子尸体! 目前,这个妇人已经被关押进了司天监秘牢内审讯。 醉心斋被查封了,官府给的理由是胭脂里加了慢性毒药,长期使用,危及生命。 一开始,那些曾经购买过醉心斋胭脂的贵妇人对此颇有微词。毕竟,她们使用过后,肌肤确实变得越发娇嫩光滑,身上还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还有人说是醉心斋的生意太好,挡了某些人的财路,才会被查封。 可当第一批用胭脂的受害人接连病倒后,那些质疑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据说,太医都看不出得了什么病,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听说,与夫君亲密接触中,夫君也会遭受慢性毒害时,情况瞬间发生了逆转。 原本对醉心斋赞不绝口的贵妇人们,纷纷遭到了夫君的斥责和冷落。 往后几日,用过醉心斋胭脂的人,大部分人都生了一场小病,不严重,躺在床上休养几日也就好了。 此刻,那些妇人们都恨死醉心斋了。 玉临下了重刑,审问了醉心斋那妇人,最后只得出一句“南疆”。 妇人死了,魂飞魄散。 又是南疆! 玉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底青黑,脸上满是劳累之色,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人都快炸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吐槽道:“南疆又是放蛊,又是阴玺,又是夺气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夙苏眸子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对于东储而言,京城乃是整个国家的政治核心所在。 这里汇聚了无数的权贵、官员以及重要的决策机构。 破坏京城行为,都无异于直接向这个国家的心脏发起进攻。 南疆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地想要搅乱它,收集情报,制造混乱与恐慌。 而且这一次很不一样,夺气运,若是让他们成功了,那这些被夺走的气运最终会落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只要能够让京城陷入动荡,整个东储都会混乱。 一个国家若是彻底乱了,那就是入侵的最好时机。 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南疆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攻击东储,其目的不言而喻。 夙苏抿了一口茶水,才缓缓开口:“复国。” 玉临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握拳轻轻敲击脑门,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夙苏微微垂眸,南疆小动作那么多,怕是已经有所准备。 “要么先下手为强,灭了它。要么等它灭了你们。” 玉临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哪有那么简单。” 夙苏轻轻吁了一口气,南疆对于东储来说是一根刺,若是能灭早就灭了。 京城内动荡了几日,随之又恢复了平静。 第428章 祁州之行 午后,小雨淅淅沥沥,席卷连日来的干燥。 夙苏搬了把椅子坐在堂前赏雨。 云红将小厨房新做的芝麻核桃酪端上来。 夙苏刚接过碗,院门口来了个打着伞的小丫鬟。 小丫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妃,王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夙苏端着核桃酪的手微微一顿,有些不太情愿,她清闲悠哉的下午茶时间。 夙苏也无奈,望着手上的核桃酪咽了咽口水。 最后,她做出了一个无礼的举动,“你回去告诉王爷,让他等着。” 小丫鬟愣了愣,王妃居然让王爷等着。 对上小丫鬟疑惑惊异的眸子,夙苏轻咳一声,挥了挥手道:“我随后就去,你先去回禀了。” 小丫鬟这才悻悻退下。 夙苏最快速度吃完,打了一把伞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又是开大会的样式。 夙苏一进门就傻眼了,除了那四位王爷,玉临和东方焱也在。 只是明显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凤冥夜脸色平静,凤昀白、凤景奕和东方焱眼里却有激动之色。 夙苏淡淡扫视一圈,从容地在空位处坐下,一双大眼睛微微闪烁,淡淡问道:“找我什么事?” 玉临一脸愁然,眼底的青黑更重了,这几日快把他忙死了,这醉心斋胭脂的事还没完,这又有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始终没有任何人回应夙苏所说的话语。 渐渐地,夙苏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之意。 玉临见夙苏脸上表情有异,他这才缓缓地伸出手,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递给了夙苏。 这个木盒制作精巧,上面雕刻着细腻而复杂的符咒花纹。 夙苏疑惑地看了一眼玉临,什么稀奇的东西要用桃木符盒来装。 她轻轻打开木盒,一枚银白色的鳞片静静地躺在其中,鳞片闪烁着微弱但却迷人的光芒,似蛇鳞,有纹路。 玉临看着夙苏手中的鳞片,眼底沉重说道:“他们在祁州寻墓之时,遇到了未知危险,又偶然在墓中遇到的银白色蛇形生物。头生双角,腹有爪。可惜的是,他们仅拿到这一片鳞片。” “龙?”夙苏眼睛半眯,怪不得那几个这么激动。 玉临眉头微蹙,道:“疑似,我没见过龙,无法分辨。” 夙苏追问道:“那与它发生冲突了?” 玉临摇摇头道:“据他们所言,他们只是第一次见,惊吓到,出手打落它一片鳞,它直接走了,没有攻击。” 夙苏微微颔首,倒是有点意思了。 凤景奕和东方焱满眼希冀之色。 夙苏的双眼半眯起来,捏着鳞片细细打量,轻轻揉搓,已有定论。 他们可能要失望了。 她笑眯眯朝着凤明辰道:“拿蜡烛给我。” 凤明辰起身去拿了蜡烛递给夙苏,拿火折子帮她把蜡烛点燃。 夙苏将鳞片挨近烛光,烛光透过鳞片,折射出五彩的光。 众人望着这奇特的一幕,眼底泛着惊异之色。 夙苏隐隐有些兴奋道:“这不是龙鳞,是蛟鳞。不过这只蛟快化龙了。” 蛟!凤景奕与东方焱脸上隐隐有些失落之色,可一听要化龙了,两人眼里又迸发出亮光。 夙苏眉尾上扬,斜斜睨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俩一次教训还不够啊!” 凤景奕满目向往之色,道:“这一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夙苏幽幽叹口气,早知道在云归山的时候,求山神显个真身满足这两人一下了。 这时,玉临脸色也愈发沉重,眼底深邃不见底,道:“那个墓也在祁州,我司天监派去的人死伤无数。” 夙苏听明白了,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想要我帮你去下那个墓?” 玉临微微垂眸,眼中有为难之色,低声道:“师父未归,这事又涉及国事,我只能来找你帮忙。” 帮忙?夙苏半眯着眼,白帮忙也不是不行,要是再加点动力就更完美了。 玉临瞅着夙苏那表情,马上就明白了,轻咳一声,“价钱你开。” 夙苏当即拍案而起:“去。” 三双眼睛瞬间齐齐盯着夙苏。 夙苏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是王妃,还在京城,去祁州,就来回都要一个月,她离开京城要有合适的理由。 当即,夙苏看向凤冥夜,双眸微闪,意思很明显。 凤冥夜面色如古井无波,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父皇遣我与老五微服私访去祁州,年初时祁州修建河堤。有密报来奏,修堤官员贪污,刚下一场暴雨致使河堤垮塌,百姓死伤无数,无数田地被淹。” 夙苏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剑,直刺贪污腐化。 凤冥夜的眼底依旧平静如水,缓缓说道:“既然是微服私访,我自会向父皇禀报,带你一同前往,也好掩人耳目。” 夙苏:“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凤冥夜点头,他、玉临和凤明辰确实已经先商量过,目的地一致,他暗访查贪污,他们去南垣帝墓。 本来还担心夙苏会不答应。 凤明辰却说她一定会答应。 夙苏也是点并没有太大反应,她确实会去,而且这京城里,真的很无聊。 凤冥夜神情冷峻,带着一丝从容,把他们商议好的方案说出:“我与云墨避开耳目,骑马先行。你与老五、玉临同行。” “好!”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满口答应。 “我们……”被忽略的凤景奕举手,插话进来。 “你们回家待着。”夙苏毫不客气的开口赶人,硬生生将他未说完的话逼回去。 “我们……” 东方焱刚一开口,就被夙苏一个眼神也逼了回去。 夙苏幽幽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们想帮忙,你们可以跟你四哥去查案,我们不能带你们,我们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们去,我们护不住你们。” 凤景奕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出口,确实,遇到危险,他们两的武功比不上凤明辰,也没有玉临的能力,去了只会拖后腿。 只是,他们真的想跟着去,也不是为了去见什么龙,只是想去长长见识。 夙苏望向半天一言未发的凤昀白,好奇地问道:“昀白,你怎么不吵着要去?” 凤昀白脸颊一红,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云舒有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第429章 临行之前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双双惊喜的眼睛齐齐望向凤昀白。 夙苏嘴唇微张,手里一直把玩的蛟鳞落在桌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惊喜之色。 半晌,她才拱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凤景奕一下揽过凤昀白的肩,勒得紧紧的,有点小埋怨道:“六哥,你瞒得够紧的。” 凤昀白一脸无辜,笑呵呵道:“我也是刚知道的。” 在一声声恭喜里,凤昀白眼底的喜色已经完全溢出了。 凤冥夜面露笑容,轻轻拍了拍凤昀白的肩膀道:“京城的事,你多留意些。” 凤昀白重重点头,他明白的。 夙苏站起身,她要将府里的事安排一下,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后日。”凤冥夜答道。 夙苏双手一合,仿佛已经做好准备,笑眯眯看向凤明辰道:“既然是微服出巡,给我准备辆低调点的马车。” 凤明辰淡淡应了一声。 夙苏捻着蛟鳞朝着玉临扬了扬,龇牙咧嘴道:“这个送我行么?” “不行!” 玉临旋即伸手去拿蛟鳞,夙苏眼疾手快的收回,牢牢握在手心里。 玉临脸上有为难之色,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可这东西要留存在司天监,他做不了这个主。 夙苏见玉临为难,将蛟鳞抛还给玉临。 她捂嘴偷笑,她也不是要贪蛟鳞,就是逗逗玉临。 凤景奕与东方焱眼底是化不开的失望之色,感觉自己就是混吃的无用之人。 散场后,夙苏蹦蹦跳跳的回去让小清她们收拾东西了。 这次是正大光明的随凤冥夜出门,可要好好收拾收拾。 “王妃,真的不带我们吗?”小清双眼雾蒙蒙的,这已经是她今日第n次问了。 夙苏摇摇头拒绝,安慰道:“王爷那边都安排好了,微服私访,轻装出行。你们留在王府我更放心些,你尽量待在府里,不要与将军府的人接触,如果有什么事,去六王爷那里寻他帮忙。” 小清只能乖乖巧巧应了一声:“是!” 夙苏收拾得差不多了,还特意去了趟菀心院。 毕竟她这次离开王府需月余,府里上下最适合管事的就是叶菀心,顺便她也要提点几句。 进门前,夙苏努力整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和煦的状态。 叶菀心见夙苏来,脸上挂着柔和温婉的笑容,请夙苏坐下,让丫鬟上了最好的茶,又打发了丫鬟下去。 叶菀心前几日因为醉心斋胭脂的事,还有红花燕窝的事,担惊受怕,又怕被凤冥夜冷落,提心吊胆的。 后来凤冥夜为了安抚她,日日来陪着她,她这才安心下来。 叶菀心柔柔道:“听王爷说,他要先行一步去祁州暗访,让姐姐与五弟同行。” 夙苏眨眨眼,这凤冥夜倒是什么都和叶菀心说清楚,也省得她来解释了。 夙苏故作警惕的扫视四周,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刻意低声道:“妹妹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据说这事牵连甚广,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咱们切莫再议论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传扬出去,被王爷的对头知道了,坏了王爷的大事,岂不是毁了王爷的前途。” 叶菀心心头一惊,旋即拿起手帕掩了掩唇,示意自己不说了。 叶菀心小心试探道:“只是王爷这一去要一月,妹妹着实不放心,想跟去,王爷又不肯。” 夙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带你去是暗访调查呢?还是光顾着照顾你? 夙苏温柔地安慰道:“王爷是为妹妹着想,妹妹身子不好,此去祁州,山高路远的。趁王爷不在王府的日子,好好养着,等王爷回来时,那岂不是小别胜新婚。” 叶菀心定了定心神,想想是这样的,否则怎么带夙苏出去,却又不同行,肯定是不想她太过于劳累。 夙苏又语重心长道:“妹妹,这王府诸事可就交给你了,特别是府中有两位有身孕的夫人,妹妹可要多照顾些。妹妹刚回来不知道,王爷先前的方侧妃谋害妾室,害得她们久未生下一儿半女,方侧妃也因此被王爷厌弃。” 叶菀心脸色白了一瞬,她小心地观察夙苏的神色,好在没发现什么异样。 夙苏又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之前,还有人居然说是王爷不行,外面嘲笑王爷的流言蜚语都快将王府淹没了,好在谢夫人给王爷生了个女儿,这才堵住悠悠众口。如今好了,又有两位夫人怀了身孕,外面的流言蜚语也消失了。” 夙苏面露欣喜之色,似乎是真的很高兴。 叶菀心脸色变了变,但也附和的说了好几个“是”。 夙苏觉得差不多了,又贴近叶菀心耳边说:“太子与二王爷如今是儿女双全,子嗣颇丰。王爷仅一个女儿,这点就比不上他两位了。陛下、太后、母妃也是多有微词,朝中大臣也多以此打压王爷。先前进宫,皇后娘娘还说要赐一批年轻貌美的秀女进府,毕竟嘛,皇家开枝散叶的事马虎不得,好在府里又要有两个孩子,暂时是回绝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旧事重提?” 夙苏说着,也是一脸怅然愁容,她意思这么明显,就不信她叶菀心还能听不懂。 叶菀心当即脸色就垮了,府里的妻妾那么多,若是再来一批年轻貌美,她的宠爱就会被分走,心也会被分走。 夙苏重重叹口气,缓缓说道:“王府的未来还需子嗣传承,妹妹可要多注意些,底下的妾室们,就怕她们生了嫉妒心动了歪脑筋。先前谢夫人也是因为有人暗害,才会去别院养胎,直至生下孩子才敢回来。” 叶菀心眼中闪过坚定之色,说道:“姐姐放心,府里诸事妹妹都会打理妥当的。两位夫人的起居饮食妹妹也会严加管控。” 夙苏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悄然勾了下唇角,她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叶菀心能收一收她那些小心思。 夙苏与叶菀心又谈论了些琐碎小事,到了天黑才将府中琐事杂事移交完毕。 夙苏迈着欢快的步伐回颐清院,揉着自己僵硬的脸颊,她现在真就是表情管理大师,与叶菀心虚与委蛇半天表情都没垮。 一切都交代完毕,夙苏真无事一生轻。 夙苏的东西也准备齐全了,只待出发之日。 第430章 隐秘出行 出发的前一夜,凤冥夜已经带着云墨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京城。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重烨驾着马车停在王府侧门处。 夙苏缓步走来,睡眼朦胧,步履不稳,满脸困倦之象。 小狐狸随着夙苏的身后,率先一溜烟钻进马车里。 云红和小清带着三个丫鬟,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搬上马车。 等东西都放好了,夙苏交代道:“府里的事你们多看着些,若是有事就去找欧景,若是外面的事就去找六殿下,我都打过招呼了。” 云红与小清重重点头应下,依依不舍的目送夙苏上了马车。 墙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小心的打量着。 夙苏似乎有所察觉,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发现只有一人,并不在意。 她回头朝云红、小清挥挥手,这才钻进车里,放下车帘。 这辆马车外观看起来十分低调简约,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和醒目的标识。 车厢里空间宽阔,柔软厚实的坐垫与靠枕,或坐或躺,都是十分宽敞惬意的。 车内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轻松柔软。车窗处悬挂半透明的轻纱,既能透光又能保证隐私。 夙苏坐好,催促重烨出发。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清晨的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湿润。 行人稀少,匆匆而过的更夫敲着梆子,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巡城的士兵缓步有过,脚步声整齐有节奏。 重烨驾着马车,微微回头说道:“姑娘,主子在城外驿站等您呢!” “嗯!”夙苏轻轻应了一声,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 街边的店铺大多紧闭着门板,只有卖早点的摊位开始准备营生。 夙苏闭目凝听,察觉跟着的人似乎没跟上,就随口道:“前面杨记小店门口停一下,我想吃他们家的饼子。” 重烨听话得应了一声,到了小店门口,将马车稳稳停下,就去给夙苏买吃食。 等了片刻,重烨将热乎乎的饼子连同新出锅的热腾腾米糕递进马车里。 夙苏双手接过,轻声道了声谢。 重烨没有多说话,径直驾驶着马车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大开,已陆陆续续有人出入。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夙苏懒懒打了个哈欠,淡淡开口:“到了前面,把后面的尾巴处理掉。” 重烨微微一怔,这才知晓夙苏一直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 “是!”重烨应了声。 重烨驾车拐进一片树林后,留下一句:“姑娘稍等片刻。” 夙苏和小狐狸乖乖地分饼子、米糕吃。 半刻钟后,重烨回来了,没有多说一句话,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京城外十里的驿站,凤明辰早已放在那,一身纯黑色锦衣,多了几分锐利。 只是在他身侧,还有凤景奕与东方焱。 夙苏掀开车帘,见到凤景奕和东方焱,眉头微微跳动,眼神凌厉的扫过凤明辰。 凤明辰有些莫名的心虚,无奈道:“非要跟着,我拗不过。” 夙苏冷冷睨了两人一眼,笑道:“要不打晕送回去。” 东方焱笑道:“祁州的路我们很熟,送回去我们也找得到。” 凤景奕点头附和道:“我已禀明父皇,外出游历一月,父皇已经准了。” 夙苏深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僵持许久后,夙苏终于妥协了,淡淡道:“算了,跟着就跟着,不过,得约法三章。” 凤景奕与东方焱连连点头。 夙苏清了清嗓子,冷冷道:“第一,全程听我的。第二,全程听我的。第三,全程听我的。” 夙苏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凤景奕与东方焱只觉得脖领子发凉,连忙举手应下,“全听嫂子的。” “别叫嫂子,请叫我夙姑娘,我们是去祁州寻亲的,你们是我带着的侍卫。”夙苏冷眸扫过,眼神都锐利了几分,又叮嘱道:“学学你五哥,戴个面具,不许以真面目示人。” 夙苏说完就缩了回去,把帘子甩下,眼不见为净。 夙苏斜斜靠在靠枕上,微微蹙眉,今日身后有眼睛跟着,既如此不如来个混淆视听,凤明辰他们兄弟几个体型也差不多,戴上面具很难分清谁是谁,倒是可以制造一个假象。 玉临骑着马赶来,这次他没有带上玉潇,如今司天监大部分人都领了任务出去,国师不在京城,京城需得有人守着。 凤景奕与东方焱这次连个侍卫都没有带,两人听话的去换下一身锦衣,换上一身侍卫服,戴上面具,倒是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 重烨带着一批人,架着马车走另一条路。 而凤明辰又一次当起了车夫。 五人一狐走另一条往祁州的路。 这是先前就商量好的,京城有些人内外勾结,这样做能混淆视线。 马不停蹄的往祁州方向前行。 一路上,倒是安静,他们这配置并不惹眼,恍如普通赶路的人。 当晚,入住小镇的客栈。 夙苏走在最前面,像极了出游的大小姐,身后跟着一个闲人和三个侍卫。 店小二很有眼力见的迎上来问:“姑娘吃饭还是住店?” 夙苏淡淡应道:“住店,给我五间上房。” 小二喜笑颜开,连忙将人往楼上带去。 这时,门口又进来六个人,一身黑衣,戴着斗笠,故意微垂着头,看不清样貌。 夙苏只是冷冷睨了一眼,催促小二快些。 安排好房间后,店小二就离开了。 玉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图铺在桌面上,那地图很奇怪,在荒山野岭间标识了路与客栈的位置。 凤明辰望着夙苏问道:“楼下那批人要怎么处理?” “甩了就行。”夙苏眼皮都没抬一下,指着一条荒野小路,望向凤景奕与东方焱道:“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走官道,也不住这种客栈。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凤景奕和东方焱两人目光交汇,不就是风餐露宿,他们又不是没睡过野外,没那么娇气。 夙苏望着两人单纯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邪气,隐藏着无尽的深意。 凤明辰他们先前就商量过,一路去住祁州,走不寻常路,住阴阳客栈。 阴阳客栈所处之地大多是人迹罕至的荒野僻壤,寻常人想要寻得此处并非易事。而且,这阴阳客栈也不会轻易接纳普通之人过夜。 第431章 客栈交手 翌日,天蒙蒙亮,夙苏他们就出发了。 昨晚跟在他们后面进客栈的六人也跟了上去。 凤明辰冷冷回头,眼底迸发嗜血寒光,他微微回头,朝着车厢里瞌睡的夙苏说:“他们似乎不是要跟着我们,而是要我们有去无回。” 夙苏懒懒地应了声:“那就收拾了。” 可不等夙苏他们动手,六个带斗笠的人就快马加鞭超过夙苏的马车,并将他们围在其中。 带头的人扫视一圈,眉头紧蹙,跟了一天一夜,始终不见楚王凤冥夜,那这些人就不必留了。 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就拔出武器,直接飞身砍向马车。 同时,凤明辰飞身而起,剑光闪过,两个人身上炸出血花,从半空中跌落在地,没了生息。 凤景奕与东方焱那也是自幼学武的,虽比不上凤明辰,那也算是个高手。 很快,六人被处理了干净。 夙苏轻轻掀开车帘扫视一眼,这些人都是冲着凤冥夜来的,此次祁州修建河堤贪墨之事牵连甚广,京城之中定然有人搅合进去,此人胆大妄为,甚至不惜对皇子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夙苏不禁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凤明辰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跟着,这才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拐进一条小路,两侧杂草丛生,越走越荒僻。 太阳西斜,天边云霞层层叠叠。 马车转过一片高树林,就在树林平坦处,陡然出现一家三层楼的客栈,客栈没有招牌,竹编的篱笆将客栈团团围住,客栈很暗,仿佛被遗弃的角落。 大门两侧悬挂着一串深红色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凤景奕望着那阴沉沉的客栈,背脊有种生理本能上的发紧,不可思议道:“这种地方居然有家客栈。” 夙苏一脸严肃,望着凤景奕和东方焱,低声道:“这种客栈不是给普通人住的,他们有自己的规矩,夜不出屋,不多管事,不涉他客,不在客栈闹事,不听者生死自负。” 凤景奕与东方焱后背一阵阵发怵。 夙苏从怀里摸出三个叠成三角形的符咒给他们三人,肃然道:“贴身放着,压一压你们的气运,千万别拿下,在这种地方出了事,就算你们身份尊贵,死了也就是死了。” 他们的大气运,若是遇到某些高人,可能会引来祸事。 夙苏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凤景奕与东方焱心底突突直跳,不敢怠慢。 夙苏给玉临一个眼神,玉临当即会意的点点头。 夙苏抱着小狐狸,这才带着他们走进客栈,客栈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先是细细打量夙苏一番,这才将他们几人引进客栈,小二来拉车马去后院。 走进客栈,阴风微动,整个客栈阴沉沉的,用蜡烛照明。 大堂只有两桌客人,一桌一老一幼。另一桌是四个年轻人,面黄肌瘦,眼神猥琐。 夙苏进门时,他们几个眼底就闪过邪念。 现在,眼神更是黏在夙苏身上。 夙苏早就察觉了,不动声色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笑眯眯望着老板道:“老板,麻烦三间房,再上一桌饭菜。” “姑娘稍等。”老板应了声就去后厨忙碌了。 饭菜简单,没有荤菜,倒是也可口。 这是,那四人中的一人端着个酒杯到夙苏面前,一脸淫邪笑容,眼睛带有侵略性,“姑娘,赏个面子喝一杯。” 凤景奕当时就不高兴了,敢调戏他嫂子,不要命。 可他却被玉临按住,玉临朝他摇摇头。 夙苏斜斜睨了一眼酒杯中的酒水,唇边勾起一抹邪笑。 夙苏冷眸一凝,不搭理,默默地吃了一口菜。 男子却不屈不挠,挑衅的扫视凤明辰他们四人,抬手就往夙苏脸上去。 “别闹,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夙苏露出一个绚丽的笑容。 男子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夙苏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手中筷子轻轻一挡,男子的手就被挑飞。 男子手中的酒杯一时不稳落在地上,竟化作一片黑红色的液体。 男子满目恼怒之色,“你,不知好歹。” 下一秒,男子只觉得手背上传来灼烧感,一道诡异的符咒在他手背上浮现,像是烙上去一般,灼热疼痛。 从符咒处蔓延出一条条黑线,爬满他的手臂。 灼烧的剧痛让男子痛苦无比,他尖叫着甩动手臂,可剧痛不减反增。 男子跌坐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尖叫。 男子同桌的三个人当即过来,就去搀扶地上的男子。 另一桌的老人淡淡道:“别碰,碰了你们也会中她的灼魂咒。” 三人手停在半空中,面面相觑,什么灼魂咒? 夙苏这才抬起头,美眸里闪过一丝阴狠,脸上神色敛了敛道:“老人家好眼力,只是刚才这人给我下药降,你怎么就不拦一下?” 老人瞬间哑然,他自然看出那一杯酒里有什么,只是他不想惹事,后来也是见夙苏如此厉害,又不想把事闹大。 夙苏鄙夷的扫了老人一眼,冷声道:“若要当局外人就别掺和进来,又当又立,是专门欺负我年轻又是个姑娘吗?” 老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像是心事被戳穿了。 客栈老板听到动静,从后厨赶来,他望了望地上撒出的酒,又看看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平静地道:“客栈不许闹事。” 夙苏自然给老板面子,端起一杯酒泼到地上打滚男子的手臂处,一团丝丝缕缕的黑气瞬间从他手臂上沁出。 男子只觉得自己从火堆里爬了出来,他现在再看夙苏,眼底只剩下恐惧。 “姑娘,我错了,是小人不识泰山,求你原谅我。”男子说着,还给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夙苏冷冷道:“别在我面前晃悠。” 男子立刻带着另外三个人上楼去了,一刻都不敢停留下来。 老人坐回桌前,也不看夙苏这边。 夙苏轻哼一声,这人真讨厌,欺软怕硬。 掌柜为表示歉意,送了一坛好酒给夙苏,自己继续该干嘛干嘛去。 凤景奕一脸崇拜的望着夙苏,明明身处同一个世界,他却有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夙苏扫了一眼凤景奕,勾了勾唇角道:“吃饭。” 凤景奕乖乖吃饭,头都不敢抬一下。 门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门边两侧的红灯笼摇摇曳曳。 第432章 纸嫁新娘 客栈老板望了望大门口随风而动的红灯笼,眉宇间浮上几分愁色,随后又悠悠叹了一口气。 这时,客栈门口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古朴清脆。 几人好奇的回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中年大叔带着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女子缓步走进来。 大叔身穿一袭略显陈旧的灰白布衣,五官瘦削,留下岁月的痕迹,透露出一种阴翳与沧桑之感。腰间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古朴铜铃,每走一步,铜铃就叮一响。 嫁衣女子头戴帷帽,轻纱遮住面部,看不见她的面容,脚下的红绣鞋恍如血侵染过一般,殷红诡谲。 她走起路来却显得十分僵硬,身体甚至有些摇摇晃晃,她的动作似乎极为生硬,就好像手脚无法自如地弯曲一般,给人一种诡异而又不协调的感觉。 客栈老板迎上前去,很是熟络的拱手打招呼:“杨老兄,几日不见了。” 中年大叔也客气的拱手回应,却没有说一句话。 玉临望着红嫁衣的女子,眉头紧蹙,他似乎感觉不到那女子的气息。 如果是在官道大路上遇到送嫁的,没有什么奇怪,可在这地方遇到就很不一样了。 红衣束魂,化怨为厉。 这道上的人甚少有穿红衣的人,忌讳也很多。 玉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夙苏。 只见夙苏双眼微微眯起,轻声咳嗽一下,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小狐狸一双灵动的眼睛扫过外面两人,若无其事的“咯咯”一声。 夙苏平静地说:“好好吃饭!” 原本张望的几个人,不再随意乱看。 这时,大叔小心翼翼地牵着身旁的女子缓缓步入屋内。 当他们经过夙苏所在的桌子旁边时,那个女子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脑袋稍稍偏转过来,目光直直地射向夙苏以及他身边的另外四个人。 刹那间,夙苏只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一道刺骨的寒光骤然降临到身上,令人从头到脚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寒意,不寒而栗,完全是出于身体本能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反应。 大叔察觉到女子的异常,眼底泛起异常欣喜之色,转眼间,只淡淡地扫了夙苏等人一眼,便继续牵着女子向前走去,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客栈掌柜端了饭菜到那大叔面前,又端了个香炉到女子面前,点上三炷香,烟气腾起,径直窜入女子的帷帽中。 东方焱看见这一幕,双目圆睁,大脑都宕机了一瞬,都不用问他都知道,那女子不是活人。 夙苏自然也看见了女子吸食烟气,一脸平静自然,见东方焱一直看着人家,抬手挡了挡他们的视线,压低声音提醒:“别看了,在这里遇到什么都不奇怪。”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东方焱与凤景奕只觉得背脊生凉。 两人这会也没什么胃口了。 然而,就在夙苏他们即将离开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夙苏转过头,就看见刚才的大叔站在他们后面,他眼睛凹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在烛光下,显得阴翳诡异。 夙苏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眼底浮现几分好奇,缓缓点了点头。 旋即,夙苏将小狐狸塞到凤明辰怀里,起身随着大叔去了屋外拐角处。 四周静谧,仿佛陷入静止一般。 此时,微风悄然拂过,扬起夙苏柔软的秀发,也打破了这一瞬的静谧。 大叔神情肃然,彬彬有礼,他微微躬身,双手抱拳作揖。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却流露出些许为难与踌躇之情。 稍作犹豫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老夫姓杨,单名一个‘烁’字。不知姑娘可否将身旁那位侍卫卖给在下?” 听到这话,夙苏的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抹疑虑之色,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卖!” 夙苏态度坚决,眼中如一池坚冰,冷冰冰的。 “那打扰姑娘了。”杨烁脸上原本就存在的阴霾之色愈发浓重起来,但他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和涵养,再次向夙苏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夙苏静静地凝视着杨烁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睛里此刻正弥漫着缕缕冰冷之意。 风似乎一瞬又静了下来。 夙苏若无其事的回到屋内,脸上神情平静,什么话都没有说。 时辰不早了,夙苏催促他们上楼休息,玉临再一次和凤景奕、东方焱讲了这里的规矩。 客栈里是不许私斗的,只要是是道上的人住进来,有再大的仇怨都不能动手。 当然,客人带进来的东西,别人也不能碰,若是有不按规矩,自己找死的,掌柜也不会阻拦。 夜,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一片静谧之中,听不到一丝声音。 夙苏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睁着,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杨烁不像是会轻易罢休的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狐狸突然坐直身子,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呜”声,打破寂静的夜。 夙苏心中猛地一颤,一个敏捷的翻身,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推开房门,像是一支箭一样窜出去。 隔壁房间,房门敞开着。 一身红嫁衣的女子猛然扑向凤明辰。 就在这时,凤明辰身上突然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夜空。 金光闪过,那身着鲜艳红嫁衣的身影被金光弹飞出去七八步的距离,狠狠地撞击到地面之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嫁衣女子从地上一折一拐的站起来,肢体僵硬得像是没有关节,动作也显得十分怪异且不协调。 夙苏则静静地倚靠在门框边上,她的眼神冷漠而深邃,她手抬起时,一张符纸夹在指间,她手腕翻转,符纸瞬间点燃。 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凤明辰将凤景奕护在身后,眼中平淡无波,倒是凤景奕看清纸人模样时,吓了一大跳。 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嫁衣女子竟然并非真正的人! 而是一个用纸张扎成的纸人!它那张毫无表情、僵硬无比的脸庞,脸颊还用胭脂晕红,一双永远无法眨动的眼睛,再加上那抹刺目的鲜红色嘴唇,勾勒出一个极其诡异的“人”。 第433章 纸人嫁礼 纸人脑袋机械的扭动了下,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凤明辰。 纸人嘴唇明明没有动,但夙苏却能感觉到她在笑。 夙苏抿抿唇,心念一动,手中的力量包裹住燃烧着的符纸,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 夙苏手轻轻挥动,火球就像是长了眼睛飞向那纸人新娘。 纸人最是害怕火焰。 火球靠近,那纸人新娘一下跌倒在地,在地上爬行躲避火球。 而身后,杨烁手持一把锋利、刀身窄长的篾刀冲了过来,篾刀直直朝着夙苏砍去。 夙苏身形一动,侧身闪开,双指并拢,手指尖直直戳在杨烁的胸口。 杨烁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在他胸口蔓延开,他手里的篾刀也瞬时掉落在地。 夙苏抬起一脚踢在杨烁的胸口,杨烁就像断了线的蝴蝶,向后飞去,跌落在地上。 杨烁当即又爬了起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诡异的咒语,他的身上掉出无数小纸片人,只有巴掌大小,它们像是有了生命般站立起来,千军万马般朝着夙苏扑去,爬上夙苏的脚,手臂,腰间。 夙苏轻轻一甩,大片的纸片人就被扫飞出去。 纸片人看着多,战力却不高,只是它们没有感觉,不知道疼痛,被甩飞急了又爬回来纠缠。 杨烁趁机冲进屋里,挡住追逐纸人新娘的火球,抱起纸人新娘就跳窗跑了出去。 “别让他走!”夙苏扫落左腿的小纸片人。 凤明辰紧跟着从窗户一跃而出,追了上去。 夙苏甩去手上的小纸片人,掏出一张符纸拍在地上,符咒焚烧,瞬时雷电交织,所过之处电流碰撞,就连她身上的小纸人被电得全部落了地。 动静太大,引来了其他客人出门查看。 “阿狸,看着景奕。”夙苏甩下这一句话,从屋里的窗户跳了下去,追了上去。 玉临与东方焱住在三楼,听到动静就立刻下来查看,却只见夙苏从屋里的窗户跳下去,望着凤景奕与小狐狸,到底还是没有追出去。 树林里,杨烁抱着纸人在前面跑,凤明辰在后面追,夙苏在最后面追。 茂密而深邃的树林里,只剩下幽暗静谧。 三道人影如疾风般穿梭其中,踏过满地的落叶和枯枝,发出清脆的“呲呲”声。 凤明辰追上杨烁,拔剑一挥,剑气汹涌扫过,将杨烁逼停。 长剑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杨烁对上凤明辰冰冷淡漠的眼,有种被他身上气势压垮的感觉,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杨烁转头往回走,却见迎面而来的夙苏。 夙苏扶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气,气喘吁吁道:“跑那么快做什么,被抓是迟早的事,何必做这些无谓的挣扎。” 杨烁盯着夙苏,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知不是夙苏的对手,微垂着头道:“姑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又是何必看着我的路呢!” 夙苏神色一敛,双眸如锐利的锋刃刮在杨烁身上,“你他吗打我的人主意,还敢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你找抽吧!” 杨烁扫了凤明辰一眼,戚戚道:“是我家丫头看上了他,想让他去做个伴。” “呵!”夙苏冷笑一声,狠狠瞪了杨烁一眼,“作伴?你说得很轻松,只有死人才能和死人作伴,你是要他死。” 杨烁一脸真诚道:“我会将他做成纸人,和我女儿放在一起,他们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夙苏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唇角扯出一抹狠厉的笑,“他是我的,你脑子抽了吧你,我现在就把你杀了,把你女儿的纸人烧个干净。” 说着,夙苏已经一步步逼近杨烁,手中符纸化作一团金色火焰。 杨烁望着夙苏手中的火焰,双眸黯淡几分,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脸上岁月雕刻过的痕迹越发深沉,苦苦哀求道:“姑娘,是我们的错,求你放了我们父女,我们这就走,求您放了我们父女。” 夙苏轻哼一声,眼底阴沉,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你为什么不放你女儿走?” 杨烁满眼心疼,抱着纸人不撒手,一双岁月洗刷过的眸子暗了暗,眼窝的阴影也深沉几分。 他说:“我女儿走得早,我们家世代是扎纸匠,按照我家这派的规矩,没出嫁就早亡的女娃,必须寻个夫婿,才能在黄泉路上走得安心,才能去投胎。” 夙苏眉头紧紧一蹙,手一握,那团火焰顿时消失在她的手心。 夙苏眼底稍稍平和了几分,“那你去给他找个未婚早逝的男子结冥婚,你动我的人几个意思?” 杨烁一脸苦闷道:“是我女儿看中的他嘛!” 夙苏多少有些无语,先狠狠瞪了凤明辰一眼。 凤明辰听夙苏一句句“我的人”,心底可开心了,突然被夙苏瞪了一眼,他有些不明所以。 夙苏语气放缓了几分,朝着纸人苦口婆心道:“小妹妹,夺人所爱是不对的,你都已经死了,找活人也是不行的,沾染上活人的命,你和你爹到了下面会受到处罚的。” 凤明辰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四周静谧安宁,只能隐隐听到三人的呼吸声。 久久后,从嫁衣纸人中传出一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是个很稚嫩的女孩声音。 夙苏幽幽叹口气,说了句:“你们走吧!” 杨烁抱紧纸人,朝着夙苏鞠了个躬,缓缓走近黑暗中。 凤明辰轻声问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夙苏淡淡吁了一口气,杨烁也是爱女心切。 夙苏抬手抚上凤明辰的面具,眼底划过一抹黯淡之色,浅浅笑道:“她也就是看上你,想让你当新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没错,错就错在,生死有别。” 凤明辰没有说话,他抓住夙苏抚他面具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夙苏却不动,眨着双眼,耍赖道:“走不动了,你背我。” 凤明辰轻柔的笑笑,退到夙苏身前蹲下。 夙苏自然而然的扑上去。 凤明辰背着夙苏缓步往回走。 夙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安心的蹭了蹭,哈欠连连。 凤明辰唇角一直扬起微微弧度,心底柔成一片汪洋。 客栈前,凤明辰将夙苏放下来,夙苏揉了揉困意十足的双眼,摇摇晃晃的往里走。 客栈掌柜候在大堂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看上去有几分阴翳恐怖。 第434章 逃路新娘 见到夙苏两人进来,掌柜立刻站起身,望向夙苏身后时,脸上多了几分焦虑。 夙苏困得上下眼皮都要合上了,强撑着眼皮道:“掌柜放心吧!他带着她女儿已经走了,我没下手。” 客栈掌柜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拱拱手道:“多谢姑娘!” 夙苏饶有兴致的走近掌柜,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问道:“掌柜,杨家姑娘可是违了客栈规矩,进了客房的。” “姑娘,是我的疏忽,请姑娘恕罪!”掌柜深深鞠了一躬,一脸窘迫之态,他面色涨红,眼神中流露出慌乱与不安,身体也略显僵硬,微微颤抖着。 掌柜应保证的客人的安全,他是失职了。他只能尴尬地抿着嘴唇,窘迫的模样让人看了也消了几分气。 夙苏平静谦和道:“与我讲讲那杨烁家的事吧!” 掌柜一愣,对上夙苏平静如水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抬手给夙苏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去寻了个位置坐下,掌柜给两人倒了茶水,这才娓娓道来。 杨烁与客栈掌柜是多年老相识了,杨家是这方有名的扎纸匠,有手艺,做出来的东西是人是鬼都满意。 杨烁是个苦命人,老婆生病走得早,独自拉扯女儿长大。 他就给女儿早早定了婆家,可女儿身子也不好,在十二岁时病亡了。 按照他们杨家祖传的规矩,未婚女不得入轮回。同时呢,杨烁呢也舍不得女儿,就照着女儿样子做了那个纸人,用女儿的血点睛画五官,将女儿的魂魄封入纸人中。 平时杨烁有伙计要做,走到哪都带着女儿,一来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二来也到处打听那种适合配阴婚的人。 干他们这一行的,与阴魂打交道久了,身上也会带有极重的阴气,人也阴沉得很,许多普通人光是看见他们都会本能得害怕。 清晨,舒爽的微风徐徐吹过。 夙苏坐在马车里,一脸不高兴,眉宇间的褶皱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凤景奕、东方焱有马不骑,非挤进她的马车里,玉临则同凤明辰坐在驾车位上。 凤景奕倒了杯热茶,稳稳放入夙苏手中,满眼盛满好奇之色,嬉皮笑脸得问道:“嫂子,昨晚的事,你给我们讲讲呗。” 夙苏抱着小狐狸端端坐着,冷哼一声道:“叫我什么?” 凤景奕挠挠头,嘻嘻哈哈道:“夙姑娘,大小姐。” 夙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唇角微扬,缓缓道来:“这叫纸人寻婚,扎纸匠扎的纸人是不画眼的,画了眼就是赋了灵,会让那些孤魂野鬼将纸人当做肉身,附身上去。有些地方的风俗,未婚早夭怨气中,连祖坟都进不去,会找同样早夭的异性结阴婚,就能化解执念和怨气,但也是要两家你情我愿的,杨烁就是带着他女儿四处接活,相看夫婿,若是真看中了,那纸人就是杨姑娘,用来举行阴魂,和丈夫合葬。黄泉路上不孤独,奈何桥上有人伴。” “还有一种,找活人成冥婚,这里面东西就多了,有良心的就是挂名夫妻,说是有个夫家,不影响活人以后的生活,每年清明祭日上柱香。没良心的,同棺合葬,活埋。” 听到这里,凤景奕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不是杀人吗?” 夙苏冷冷勾唇,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暗:“这天底下,类似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悄悄地偷个人,或者卖个人,把事悄悄办了。” 这种事本就不稀奇,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在这样时代背景下,突然死个人都不算什么事。就是京城中那些人家的下人,做错一件小事就被打死的比比皆是。 夙苏眼底弥漫着看不懂的光晕,幽幽呢喃道:“这种事是禁不住的。” 空气都有些凝重。 罗三娘身着红嫁衣,拼了命的在林中奔跑,她跑得太快,被树枝绊倒了也不看一眼身上的擦伤,而是迅速爬起来继续跑。 在她的身后,有呼喊声,有追逐声。 她心跳的很厉害,脸上焦急万分,又只是慌不择路乱跑。突然脚下一空,她从小坡上咕噜噜滚了下去,滚到路边的草丛里,昏了过去。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云霞层层叠叠。 马车缓缓行驶在泥土路上,有些坑洼不平,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车身微微颠簸着。 夙苏被颠得难受,掀开窗帘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马车两侧,一棵棵高大的树木笔直地挺立在道路两旁,茂密的树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青黑色的天幕,遮天蔽日。 山中的鸟发出清脆的鸣叫。 天边太阳只留下半张脸,前方的道路也显得灰蒙蒙的。 夙苏望着漆黑空洞的树林,随口道:“今晚要露宿荒野了。” 玉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附近有个村子,我们可以过去借宿。” 这时,凤明辰突然拉停马车,他微微回头,朝车厢里道:“有个人。” 有人?这荒郊野地的,夙苏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探了个脑袋出来。 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抹红艳艳的色彩,看样子应该是个人,而且还是个活人。 凤明辰率先跳下马车,但他没有动,而是扶夙苏下车。 夙苏走过去确认了,是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活着的。 夙苏将女子扶坐起来,轻轻晃了晃,女子幽幽转醒。 罗三娘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脸,猛然睁大眼,先是惊讶,可动一下,她的腿就痛得厉害。 “你,你们是谁?”罗三娘眼底浮现出恐惧。 夙苏见人没事了,笑眯眯道:“路过的,姑娘你怎么躺在路边,装尸体吗?” 罗三娘眼底倏地涌起恐惧之色,她顾不得腿的疼痛,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惜脚痛得太厉害。 夙苏看向凤明辰。 凤明辰这才不情不愿的靠过来,给简单看了一眼,道:“脚扭伤,没有断。” 夙苏微微点点头,又望着罗三娘,将她上下打量一道,呐呐问道:“你这是逃婚?是逼婚还是私奔?” 罗三娘像是收到了惊吓,惊惧的摇着头,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 她望了望四周,突然抓住夙苏的双臂,双眸里溢满恐惧和求助,道:“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嫁人,是配阴婚。” 哦豁! 第435章 曹家村子 夙苏嘴角狠狠抽动。 凤明辰四人笔直的站着,将人围了起来,压迫感十足。 夙苏轻轻拍了拍罗三娘,轻声安慰道:“别怕,和我们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罗三娘抓着夙苏手臂的手又紧了紧,双眼恐惧到极致,她大口喘息着。 一阵微风吹过,微凉的风让人脑袋都清明了几分。 罗三娘手缓缓顺着夙苏的手臂滑下,自己本就无路可走,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村里分两族人,我姓罗叫三娘,另一族姓曹。曹家势大,村子里所有人都听他们的。前日,曹家两个儿子死在山里了,像是被野兽咬死的,村里要停棺七日,可哪知当天夜里,那两个人诈尸了,从棺材里跳出来,追着人就撕咬,村里人惊慌不已,四下逃窜,逃回家中闭门锁户。第二日一早,那两人的尸体又回到了棺材中。” 说到这里,罗三娘脸色一片惨白,似乎是害怕到了极致,她又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村里的神婆说,是他们死得不甘心,怨气重,要一家闺女给他们配阴婚,平息他们的怨气。” “曹家的人就找上了我,我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就用抢的,还打了我爹娘,他们按着我让人给我换了衣裳,将我锁在灵堂里,说要今晚下葬,要将我们三合葬在一起,我是趁人不注意,从狗洞跑出来的。” 罗三娘说完,就哭哭啼啼的哭了起来。 凤景奕与东方焱听得是一头雾水,尸体还是爬起来? 齐齐的目光落在夙苏身上。 凤明辰警惕的望向前方。 夙苏眼神一凛,往远处看去。 火把的光在跳动,一阵阵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越来越近。 罗三娘脸色青白,双眸里写满惊恐,顾不上腿脚的疼痛,下意识的躲到夙苏后面,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夙苏给所有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扶着罗三娘站了起来。 夙苏贴近罗三娘耳边,问道:“你信我吗?” 罗三娘眸子里写满无措,第一次见,说信不信,当然不信了。 夙苏勾勾唇角,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也跑不了,信我,我能救你。” 罗三娘张张嘴,双眸里是彷徨的,她整个人现在都是靠在夙苏身上才能站立,跑不了,何不搏上一搏。 罗三娘想到这里,贝齿咬了咬下唇,唇瓣都被咬白了,她望着夙苏,重重地点了点头。 夙苏眉尾微挑,低声道:“你待会答应回去,我会保你平安。” 罗三娘睁大双眼,回去只有一个死,可现在跑,也是跑不掉的。 她哭丧着一张脸,似乎是没有选择的颓败之势。 夙苏悄然将一道符纸塞进罗三娘的衣襟里。 很快,一个个举着火把的村民就迎了上来。 见到躲在夙苏身后的罗三娘,一个个的脸色才稍微平和些。 为首的老者见夙苏几人很是陌生,抬手示意后面跟着的人不可轻举妄动,客客气气的上前一步,拱拱手道:“不知几位是什么人?” 夙苏脸上保持平静,眼底却泛起几丝警惕和害怕,低声道:“赶路路过的。” 老者见是夙苏这个姑娘为主,眼底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又很快恢复。 他笑道:“姑娘身后的女子是小老儿未过门的孙媳妇,还请姑娘放开她,让小老儿带她回去。” 夙苏小小声道:“既是你们的人你们自是带回去,只是这位姑娘脚受了伤,还请你们给她找个大夫先治下。” 老者微微点头,手一挥,就有两个婶子上前来,从夙苏身后将罗三娘搀扶走。 罗三娘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任由别人将她带走。 老者眼眶深陷,脸上布满褶皱,老年斑点点块块,细细将夙苏及她身后的几人都打量一番。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过一个大小姐带着侍卫出游而已。 老者脸上和蔼几分,客客气气问:“姑娘看模样是外乡人,是去往何处?” 夙苏眼睛四下偏了偏,似乎有些害怕和警惕,小声答道:“去祁州寻亲,本想走个近路,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地方,天还黑了。” 老者见夙苏那害怕的模样,慈和的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山里天黑不好走,姑娘可先到我们村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夙苏眼睛突然亮了下,又化作思量,迟疑道:“可以吗?” 老者笑得淳朴自然,答道:“路过既是客,姑娘随我们走吧。” 夙苏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老者笑眯眯的,脸上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一路上,夙苏听老者说了些话。 老者是村子里的村长,姓曹,人称曹大伯。 村子叫曹家村,村里本都是姓曹的,很久以前闹饥荒,罗家人来到了村子,这才有现在的两族人。 村子不小,屋舍是用石块和树木搭建的,山下有田地,山中可狩猎,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者将夙苏他们安排进一间空屋子里休息,还让人给他们送来饭菜。 送菜来的婶子话不多,很快就离开了。 都是些普通的家常小菜,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凤明辰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淡淡道:“有毒。” 凤景奕和东方焱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刺激的,昨晚的客栈,今晚的村子。 他们俩以前常外出云游,却从未遇上过这些事,这两天的经历已经超越他们的以往所有的经历。 夙苏与玉临倒是见怪不怪。 夙苏问道:“什么毒?” “迷药。”凤明辰答道。 夙苏眨眨眼,迷药而已,笑眯眯道:“吃啊!不吃怎么知道他们有何用意。” 凤明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米粒大小的药丸分给众人。 夙苏吞下药丸,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其他人也吃了药,坐下吃饭。 凤景奕发现少了点什么,手下一顿,扫视一圈,问道:“你那只狐狸呢?” 他这才意识到,夙苏带在身边的那只小狐狸不见了。 夙苏勾勾唇角,小狐狸早就在进村前得了她的指令,趁没人休息溜走了。 夙苏没有回答,一脸淡然的样子,催促道:“快吃吧!你们见机行事,我倒要看看这个村子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吃了饭菜的夙苏几人就“晕倒”了。 夙苏伏在桌子上装睡,静静等着。 第436章 月下诡祭 门“咯吱”一声推开了。 悄声悄息的进来两个婶子,见所有人都睡着了,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闹得动静太大,径直到夙苏身边,轻手轻脚将人扶起来,一左一右架着带走了。 夙苏很痛苦,双脚在不平的路面上来回拖行撞击,痛死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夙苏微眯着双眼,只见村民们都聚集在一处院子里。 夙苏被两人架着拖行到院子里,所有人都默契的让开一条路。 夙苏感觉到一道道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漠视,冰冷的感觉。 她被送进最里面的里屋,鼻尖瞬时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尸气。 罗三娘呆呆坐在角落里,双手双脚被捆紧,动弹不得。 见夙苏被两个婶子扔在屋子里的草堆上,她有些着急。 两个婶子这就出了门去,门被“吱呀”一声关紧,锁上锁。 见人都走了,罗三娘这才小声喊道:“姑娘,你醒醒。” 夙苏听到罗三娘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坐了起来,对面是罗三娘焦急的脸。 夙苏朝罗三娘笑笑,站起来,轻轻扫落身上粘上的草屑。 她打量着这间屋子,并不大,角落里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地上铺满干草,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道门连通外面的正屋。 夙苏眉宇间微微皱起,她没有去解罗三娘身上的绳索。 转而往连接正屋的门口走去。 正屋里,映入眼帘的是四口并排齐齐摆放的棺材。 中间那两口棺材,盖子被牢牢钉死,围着棺材身贴了一圈明黄的符纸。 大门紧闭着,屋外隐隐有嘈杂之声,似乎在说什么子时祭祀洞神的话。 夙苏望着两侧未盖盖的空棺材,这应该是给她和罗三娘准备的。 夙苏贴着墙壁又走回里屋,径直坐到罗三娘身边。 她压低声音道:“三娘,你说昨晚尸体诈尸,还追着人撕咬,有多少人被咬了?” 罗三娘摇摇头道:“不知道。” 夙苏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问道:“你可有听说过洞神?” 罗三娘双眸微闪,似有几分激动之色,她小声说道:“我小时候听过曹家的小伙伴说过,在北山坡那边有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里面住着洞神,守着曹家村的人,据说每十年就要大型祭祀洞神,否则洞神就会发怒,迁怒于人,上次祭祀还是在六年前。” 夙苏双眸淡淡的,问道:“你去北山坡看过那深洞吗?” 罗三娘眼底迸发出的恐惧之色,嘴唇微微颤抖,她大口呼吸着,慢慢镇定下来。 她努力的扯了扯唇角,缓缓道:“我们罗家是逃荒来的,不算是真正的曹家村人,我们罗家在此地也不过七八十年,曹家本就势强,不是很待见我们罗家的人,那里只许曹家人去。我听说,其他人若是去了,一律会被抓住,扔下深坑祭洞神。” 罗三娘脸部肌肉绷紧,浑身不住地颤抖不已。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恐惧所压制,无法发出声音来。 夙苏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罗三娘,眼神锐利,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洞神!” 罗三娘似乎被惊吓到,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罗三娘身子微微往后蜷缩,脸色苍白,目光浑浊。 洞神,是让她满心恐惧的存在。 夙苏拧了拧眉,她平静地说:“我刚才听到,他们要把我们祭洞神。” 罗三娘这一瞬呆滞了,双眸瞪大,她的牙齿在颤抖,面颊紧紧拉扯着,红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三娘大口的喘着气,比刚才更激烈的喘息着。 “不,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不要去。” 罗三娘突然很激动,她费尽全力的挣扎着,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激烈。 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声,夙苏来不及安慰罗三娘,赶紧回到刚才草堆上躺下。 一位身材肥胖的大婶走进来,睨了夙苏一眼,径直就去捂住罗三娘的嘴。 “吵什么吵。”她怒吼道,发现捂不住,就拿了一块帕子包了一团干草,塞进罗三娘的嘴里。 罗三娘恐惧的、疯狂的摇着头,泪水像挥洒的雨水。 大婶冷哼一声走了。 夙苏这才又坐起来,走到罗三娘面前蹲下,“你先别吵了。” 夙苏说完这句话,才帮忙将罗三娘嘴里的布团拿出来。 罗三娘眼里的恐惧随着泪水溢出来,她张张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她刚开始以为她是被抓去当合阴魂的,没想到却是去当祭品。 夙苏轻轻给罗三娘顺后背,好一会儿后,罗三娘慢慢镇定下来了。 夙苏柔和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罗三娘微微倾倒在夙苏肩膀上,贴近夙苏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洞里的是怪物,它吸血,它吃人,它吃人。” 原来,在六年前,对于那时的罗三娘来说,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那夜是满月之日,高悬的月亮像是一只发光的大圆盘,散发着清冷圣洁的光。 罗三娘隔壁的堂姐家,晚上却闹腾起来,她躲在墙角,看见曹家族长从堂姐家将堂姐五花大绑带走了,堂伯父一家追了出来,也只是在门口哭,没有追上去。 罗三娘好奇得很,她悄悄跟了上去,只见曹家人给堂姐换上红彤彤的嫁衣,塞进了一口棺材里,曹家上下所有人,举着火把,抬着装堂姐的棺材去了北山坡。 北山坡上有一个坑洞,深不见底,村里人不允许其他人来这里。 那日,罗三娘看见了,她躲在草丛中,见到曹家人将堂姐悬在坑洞上,他们举着火把,人群排列整齐跪在坑洞前,不断地高呼“洞神保佑”。 神婆在法坛上又跳又舞,不断在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三娘看见天空的月亮红了,就像是被血侵染过。 堂姐一声尖叫,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扭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将她撕碎。 紧接着,一团丝丝缕缕的黑雾猛然从坑洞中窜出老高,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张牙舞爪地向堂姐扑去。 堂姐惊恐万分,她拼命挣扎,但那团黑雾却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她。 “救我……救救我……”堂姐痛苦大喊出声,她身上的血肉像是融化了一般,一丝一缕地被黑雾吸走。 第437章 恶意之心 黑雾不断吸噬着堂姐的血肉,堂姐的身体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无力地落入坑洞之中。 曹家人跪在那,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 黑雾朝着血月发出吼声,它一下窜进坑洞之中。 神婆朝着坑洞撒下一把白米。 一切又回归于平静,就连天空的月都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 罗三娘被这场面吓傻了,吓懵了,最后承受不住晕倒在草丛中。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记得她病了很久,发高烧把人烧得糊里糊涂,人差点没了。 好不容易等病好了,罗三娘就问堂姐去哪了? 伯父家说,堂姐嫁人了。 罗三娘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恐怖的一幕,她几次张口,却因为惊恐,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件事成了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午夜梦回,还能看见堂姐活生生被吸干净的血肉。 罗三娘终于说完了,她靠在夙苏肩膀上,目光呆滞,像是失了魂一般。 夙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背脊有些发紧,她内心产生了颤动,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阴婚事件,没想到还牵扯出什么洞神。 这次的事,她没有太高的把握,她有一丝动摇,如果是以前的她,她有能力去对付,可如今的她,力量不到以前的四成,她没有把握。 隐隐有些猜测,但她现在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玩意。 就在夙苏沉思时,外面又传来动静声。 夙苏无奈又将布团塞入罗三娘嘴中,罗三娘这时仿佛是失去意识的布娃娃,瞳孔无光,呆滞无神。 夙苏刚躺回去,就有人进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正堂里念念有词,听不太清楚在念什么。 念念叨叨两刻钟后,有四人进到内屋,两两将夙苏和罗三娘各自抬入正堂,各放入一口空棺材中。 夙苏全程装睡。 棺盖被盖上,也不知是不是怕把她们憋死,并没有盖得太严实。 夙苏躺在狭窄的空间里,嘴里默念“见棺发财”。 苍老的声音说道:“都出去准备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出发了。” 人都出去了,门又被关上。 棺材里,传出罗三娘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像是绝望中最后的悲鸣。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青年人的声音突然想起:“阿婆,那几个外来人不见了,村里都找遍了,没找到。” 苍老的声音严厉斥责道:“快去找,不能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紧接着,是脚步声消失的声音。 夙苏抬起手扒拉盖子。 同时,盖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夙苏仰着头,与凤明辰来了一上一下交错的对视。 夙苏心头一紧,急切道:“你怎么在这?” “不放心,来找你,现在走?”凤明辰扶夙苏坐起来,张开手要接夙苏出来。 夙苏扒拉这棺材,摇摇头,她今天走不了,如果真是那东西,这个村子的人,怕是都得死。 夙苏眼神凌厉,她低声嘱咐道:“你听我的,带景奕他们先去,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去找你们。” 凤明辰眼底沉了沉,没有回答,他察觉到这个村子今晚很诡异,他不放心夙苏一个人。 门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夙苏急忙推了凤明辰一把,压低声音道:“你快走。” 夙苏眼底的坚持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一般。 凤明辰望着夙苏,没有走,反而直接跳进棺材里。 夙苏满脑子疑问,“你干嘛?” 凤明辰眼睛微微眯起,将夙苏拉了躺下,又把棺盖子盖上,只留了细细一条缝呼吸。 “陪你!” 棺材并不大,躺两个人着实有点挤,只能侧身躺着。 夙苏望着近在咫尺的凤明辰,有些焦急。 凤明辰却淡淡说了句:“有点挤。” 夙苏幽幽叹了口气,随后轻轻地将头枕在了凤明辰的肩膀上,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缓缓地推开,一群人涌入房间,他们齐心协力地将棺材抬起,并小心翼翼地将其一一抬出。 抬夙苏所在的棺材时,他们明显感觉到重量不对劲,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个了。 时辰快到了,如果不能平息洞神的怒火,他们的村子,他们的命就都保不住了。 那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不断地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咒语,仿佛这些咒语能够带来某种神秘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夙苏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稳稳地抬着向前走去。 周围的风声异常安静,只剩下细碎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此刻,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整个氛围显得格外凝重和肃穆。 夙苏的额头轻轻擦过凤明辰的唇,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凤明辰微微一怔,轻轻地偏了偏脑袋。 夙苏也跟着微微挪了挪身子,似开玩笑般,低声在凤明辰耳边说了句:“凤明辰,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死同穴?” 凤明辰没有说话,紧紧握住夙苏的手,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路似乎挺远的,一路上颠颠簸簸了许久,空间本就不大,有些闷得慌。 夙苏尽量放慢呼吸,她感觉到好重的尸气,让她心里的猜测又真实了几分。 片刻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棺材也被放在地上。 尸气就如同那无形的粘稠之物,紧紧地粘附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它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恐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全身肌肤被镀了一层寒冰,就像有无数冰冷双手在抓挠你紧绷的皮肤,让人毛骨悚然。 那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此时却有一丝丝黑红色的血雾涌出,像是要喷发的火山。 有个年轻人问:“阿婆,这是怎么了?” 曹阿婆满是沟壑的面容微微抖动,她也不知道,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现在的心很慌。 许是感应到活人的气息,坑洞里的东西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沙哑的咆哮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一个个将火把插在地上,匍匐般跪趴在地上,双手撑地,额角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洞神息怒!”他们匍匐在地上,一句接一句高呼着。 凤明辰只觉得头皮发麻,低声问:“这是什么的叫声?” “僵尸。”夙苏眉宇拧成“川”字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438章 全力抵抗 僵尸?凤明辰跟着夙苏去蔚州时也是见过的,只是今日他感觉到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口,无法喘息。 曹家人还在高呼“洞神息怒”。 夙苏只觉得四周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她挤成肉饼一般。她抬手撑了撑棺木的侧壁,她手中凝力一推,那棺木被撕裂开,瞬间四裂炸开飞散。 木料碎裂的巨大响动声响彻,跪在地上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当他们回过头时,却发现夙苏站在破裂的棺材碎屑中。 风吹起,扬起夙苏的长发,像孤夜里飘荡的女鬼。 凤明辰一脸淡漠的站在夙苏身后,他的眼神如同寒星般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坑洞中又传出一声嘶吼咆哮声。 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下一秒,一团冒着血气的黑雾突然从坑洞中猛地窜出,如同一道闪电般飞向半空之中。随后,它又以惊人的速度猛然落下,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之上。 尽管这团黑雾的身形并不清晰,但仍然可以看出它大致呈现出人形。 它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雾,它的面容和身体特征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夙苏眼中震动,她双眸幽深,死死盯着那团黑雾,下意识的先将凤明辰拉到自己后面,朝着地上的村民高声喊道:“快跑!”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夙苏的话,他们朝着黑雾三叩首,身体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嘴里高喊着:“洞神!” “快跑,再不走你们都得死。”夙苏声音里满是急切。 跪在首位的年轻人回头,轻蔑的瞟了夙苏一眼,谄媚的朝着黑雾团说:“洞神,这是我们给你献祭的人,请您笑纳。”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请洞神笑纳。” 夙苏眉头紧皱,嘴角狠狠抽动,余光冷冷扫过地上跪着的人,手指夹着的符纸蓄势待发。 黑雾团没有动,它浑身黑雾像是有生命般的流动。 凤明辰冷眸微凝,眼角的余光落在夙苏身上。 夙苏双眸死死盯着那团黑雾,这些村民都魔怔了,该死! 她心跳快了一瞬,她微微贴着凤明辰,悄然拔出他的佩剑,还顺势割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淌下。 手被割破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渗出,凤明辰哼都没有哼一声。 夙苏低声道:“你去救罗三娘,而后远遁。” 凤明辰极轻“嗯”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还死死盯着黑雾团。 夙苏握紧剑,手指以血在剑身上龙飞凤舞的画着,画出一道符文。 这团黑雾静静地凝视着地上跪着的人们,一双眼睛凸显出来,眼中闪烁着神秘而诡异的光芒。 突然,它仰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穿透整个世界。 它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青白相间的气体。 夙苏猛然抬起头。 黑雾猛然一闪身,瞬移般抵达了跪在最前方的年轻人面前,微微躬身,便将人提了起来,在与它面对面平齐的位置停下,它张开血盆大口,族长的七窍瞬间涌出鲜血,血肉化作血流被吸住。 血肉被吸入它的口中,仅仅一瞬的功夫,曹族长就剩下皮包骨架。 一切发生的太快,恍若眨了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就被吸干了。 黑雾似乎凝结了几分,身形越发凸显出来。 跪着的曹家人看见一个人被瞬间吸干,一个个先是呆愣在原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嘴巴微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开一双双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充斥着恐惧和惊慌。 “啊!” 一声声惨叫声划破天际,曹家人连滚带爬开始逃命,现场充斥着惨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可有的人,因为过度恐惧,他们的身体肌肉紧绷,不自觉地颤抖着,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艰难的腾挪,被逃跑的人踩在脚下。 夙苏一个猛冲上去,符纸像是一支利箭飞出,打在黑雾身上,爆发一阵金光。 黑雾闪现窜动躲开,在人群里瞬移跳动,躲避夙苏的同时随手抓一个人过来就吸两口。 又一个人被瞬间吸干,皮包骨的躯体落在地上。 夙苏还被人一把推开,有种无力感。 这时,吸饱的它身上的黑雾也一点点消散开,逐渐化作一个“男人”,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皮肤是铁青黑色的,干瘪的,一双眼睛迸发着血红的光。 他像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他又一个瞬移躲开夙苏的符纸,出现在人群的最前方,挡住了逃跑的人。 可他那仅仅是一个吸食的动作,距离他最近的三个人就被瞬间吸干。 “洞神息怒!”曹阿婆张开双手,手中拐杖高举过头,缓缓跪下。 他血红的眸子扫过曹阿婆,他人都没有动,曹阿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高高举起,又重重的朝人群里扔去,没有人接住她,任由她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不省人事。 曹阿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现在没有人会管她。 曹家人们双腿瑟瑟发抖,早就已经没了理智,只想着逃离。 他轻轻抬脚一踩,地动山摇,泥土飞扬,大地出现了裂缝,那些人被着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倒在地,双脚麻木,动弹不得,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也就在这时,夙苏一个空中翻身到他面前,手中长剑重重砍下,他抬手就挡住,剑身发出夺目血光,他的手被灼伤。 夙苏与他近在咫尺,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那干瘪的皮肤和嗜血的眼眸,而他的身体周围,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飘散而出。 然而,夙苏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一张符纸顺着剑身滑落,直至贴在他的身上,刹那间,金光爆发开来,地面的泥土被炸起三丈之高,尘土飞扬。 他干瘪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就在他隔空要吸夙苏的血时,夙苏的另一只手猛然抓出一把朱砂,挥洒而出,如同雨点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于他的身躯之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朱砂与他的皮肤接触后造成了严重的灼伤,露出了一个个破烂不堪的坑洞印记。 第439章 混乱之战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他怒不可遏,他仰头向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圆盘般的圆月仿佛被泼洒了鲜血一般,瞬间变成了一轮鲜红如血的血月。 夙苏这时才真正的看清楚,这是一具活灵僵,用活人炼制而成的灵僵。能力堪比飞僵,他有人的记忆、人的智慧,也有僵尸的能力,以及嗜血的本能。 夙苏额头青筋突突得跳着,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剑身中,长剑闪烁着寒光,眼底带着无尽的杀意,提剑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直挥向活灵僵。 活灵僵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腥臭的气息,锋利的爪子向夙苏扑去。 夙苏侧身一闪,避开了他的攻击。她顺势挥剑,剑刃划过尸王的身体,溅起一串青黑色的血液,血滴落在地上,腐蚀地上的泥土,发出一阵恶臭。 他干瘪的脸上闪烁着愤怒,猩红的眼仿佛要撕碎夙苏,他再次猛烈疯狂地扑向夙苏。 夙苏毫不畏惧,她朝着天空抛出一叠符纸,符纸化作一道道金光落在他的身上,一阵爆炸声掠过,金光炸起,限制了他的行动。 夙苏灵活地舞动着长剑,与他再次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而那些地上的曹家人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开,远远逃离。 凤明辰早就将罗三娘带走了。 罗三娘躲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她这会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蜷缩着,抱着头,堵住耳朵,可惨叫声还是传入她的耳朵中,她的身体抖若筛糠,她不敢去看下面的血腥场景,死死抱着自己,本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着。 凤明辰目光一直落在夙苏身上,见她游刃有余,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有些人因为惊吓过度,在逃跑时不小心伸手扶住了那两口棺材,人潮涌动混乱,推搡间无意间扫落那两口棺材上的符纸。 突然,两口棺材开始剧烈抖动,拍打棺材木板的响动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紧接着,两口棺材陡然一下竖立起来,让周围的人惊恐不已。 随着一声巨响,两口棺材的四块木板倏地炸裂开来,四处飞溅,这些木板砸伤了几个不幸的人。 原本棺材的地方,两个年轻人直挺挺的站着,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寡白色,皮肤上爬满一条条青黑的纹路,他的眼白是灰白色,瞳孔则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手指上青黑色的指甲有两寸余。 僵尸! 两声尖锐的嘶吼响起,那两只僵尸猛地扑向人群,抓住一个人就疯狂的撕咬和撕扯着。人手脚被硬生生地扯下,鲜血像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血溅到他们的脸上,让他们更加狂暴,他们贪婪得吸食着鲜血,像是两个狂暴的嗜血怪物。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们尖叫着、哭喊着,拼命地想要逃离。更有甚者,拉扯着前面的人,生怕别人跑在他们的前面。 凤明辰从腰间拔出一把剑,毅然而然的跳入人群,一脚扫开一只僵尸,另一个只见状扑了上来。 “别被他碰到。”夙苏喊道。 凤明辰应对两个普通的僵尸,还算游刃有余,只是那两东西不知道疼痛,就是被凤明辰一掌拍飞,也没感觉到疼痛,马上又爬了起来。 玉临和凤景奕、东方焱从山下赶来,就只看见这混乱不堪和一地血腥。 地上的尸体、残肢断骸堆积的满地都是。 看着两个与凤明辰缠斗的僵尸,玉临哪顾得上其他,握着一把桃木剑就冲了上去。 凤景奕和东方焱呆愣在原地,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知该做些什么,怔愣在原地。 凤明辰见玉临上来,猛然一个退后让开,玉临的桃木剑直挺挺戳进一只僵尸的胸膛。 桃木剑没入瞬间,发出“次次啦啦”的响声,一阵青黑的烟雾腾起,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嘶吼声。 另一只僵尸扑上来,被凤明辰一掌击落。 夙苏那边还算游刃有余,一剑挥出,剑尖径直没入活灵僵的身体,剑刃上的血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顺着剑尖没入他的身体,红光闪烁,灼烧着他的皮肤和血肉。 “啊!我要你死。”活灵僵痛苦的嘶吼着,那声音很沉闷,很年轻。 他奋起全力一拳砸向夙苏,夙苏凝聚全身力量在剑身上,拿剑硬生生的接下。 下一秒,夙苏终是不敌,被他掀翻飞出去十几米。 同时,活灵僵没了夙苏的纠缠,闪身一个闪现就到了凤明辰与玉临身侧,手轻轻一抬,两人就被他直接掀翻飞了出去。 活灵僵望着那两只僵尸,唇角勾出一抹邪笑。他手呈爪样一抓,两个僵尸就被吸到他的手上。 紧接着,他一手就对穿了两个僵尸的胸口,瞬时间,两个僵尸身上的血肉化作水流般一股脑窜入他的口鼻中,眨眼间就被吸食了干净。 同时,天空的血月散发着清冷诡异的红光,活灵僵噌得跳到半空中,朝着血月大口吸纳着月光精华。 夙苏被扔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地泥土。 凤景奕连忙扫过去将夙苏扶起来。 夙苏抓紧凤景奕的手臂撑住自己的身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渍,眸子深邃阴冷,抬头望着半空中吸纳血月精华的活灵僵。 血月渐渐消失,活灵僵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他原本干瘪的皮肤已经变得有弹性了,肤色也变得正常,看上去也像是一个人了。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一张很清秀且年轻的一张脸,还是人时也就二十岁上下,他的眼睛是猩红的,瞳孔缩小成一个灰白的小点。 玉临和凤明辰没有大碍,他们从地上站起来就来到夙苏身边。 玉临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心跳得很快,恐惧感爬上他的背脊,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就是上次齐怀皇那尸王,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他是僵尸?” 夙苏淡淡答道:“是活灵僵,用活人经过秘法炼制的僵尸,实力堪比飞僵,他保留了人的记忆、人的智慧,也有僵尸的能力,僵尸嗜血的本能。” 玉临倒抽一口冷气,眼睛微微眯起。 活灵僵哈哈笑了起来,转头一瞬,那灰白的瞳孔染上血色,“你们知道被活活炼制成僵尸的痛苦吗?你们知道我有多恨吗?你们都去死吧!” 第440章 无尽贪恶 活灵僵一身闪现就来到夙苏他们面前,夙苏一下站到最前面,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身后的四人。 夙苏眼睛瞪得溜圆,她与那活灵僵面对面,她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凤明辰心急了,他去拉夙苏,却被夙苏的偏头狠狠瞪了一眼。 凤景奕和东方焱有些心惊肉跳。 “等等,我认输了。”夙苏朝着活灵僵大喊一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活灵僵都一下子停住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夙苏。 夙苏见活灵僵没动手,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面容柔和,笑意盈盈道:“我们无冤无仇的,有话好好说,坐下来谈。” 玉临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一脸惊惧的望向夙苏,这都打到眼前了,说这个有用吗? “大姐……”玉临有些语无伦次,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活灵僵真就没有动手,脸上也平静了许多。 夙苏回头朝几人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又转过头道:“打不过,咱们讲和。” 好理直气壮! 夙苏眯眯眼,就是打仗了,也能议和的,这是一具活灵僵,不是没有思想的死物。 况且,她是真打不过,她和他缠斗这么半天,看上去是略占上风,可其实人家是几百年修为的活灵僵,她就是个活了二十来年的人,他也就是在耍着她玩。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打得活灵僵,她全盛时期,是可以斗上一斗。就是她现在的实力,好好准备一番,再找几个帮手,那肯定还有几分把握。 现在嘛!呵呵哒! 那活灵僵瞳孔突然一缩,随之又松开,瞳孔也变回人类模样,淡淡应了声:“可以!” 玉临瞳孔地震,倒抽一口冷气,他刚才是错觉了吗?他似乎听到说“可以”。 这世界是虚幻的吗? 那活灵僵望着这一片血腥,没有一丝表情,他随意的寻了个干净的地坐下。 夙苏回头就对上几人不可思议的眼。 她幽幽吁了一口气道:“我真打不过。我和他缠斗那么久,打得有来有回,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没有真要我的性命,只能说他不想杀我。” 凤明辰听到这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轻斥道:“打不过还硬来。” 夙苏扯了扯唇角,脸上闪过一缕苦笑,抱怨道:“谁知道这么一个村子居然封着这么一个东西。” 虽然她秉持着不打没把握的仗,可不是每一次都有时间、有机会让你去准备好一切。 若真遇到了,也得上。 活灵僵脸上划过几分异色,平静地开口道:“我不是什么东西,我以前也是活生生的人。” 夙苏好奇地问道:“你以前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成为什么洞神?” 活灵僵的眼底瞬间流露出一丝波澜,似乎是想起什么悲伤的事,脸上的表情凌厉,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夜空,喃喃道:“我是南垣天河皇第二十八皇子南昭宁,母亲只是个宫女,父皇醉酒后留下的,母亲没有位份,生下我后不久就被害死了。父皇仿佛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孩子,我的名字还是可怜我的惠嫔娘娘取的。惠娘娘被人害死后,我就像个皇宫里的乞丐,靠着一点点太监宫女们的施舍长大。成年后,父皇也没有管我,与我同岁的兄长是皇后之子,封了亲王,而我没有封号,没有身份,什么都没有。” 夙苏眼睛瞪得溜圆,这还是个前朝皇子。 凤明辰眼睛微眯,史书上记载,天河皇,南垣第五位皇帝,据说是个荒淫好色之徒,后宫的妃子,有名分的和没名分的加起来,可以说是真正的有后宫三千佳丽。 南昭宁不在意夙苏他们几人的惊讶,他这个皇子是与不是没什么差别,或许不是,他会过得更好些。 “那年我二十岁,在宫外喜欢上一个商贾之女,她叫黎儿。可那时,边境不宁,我朝军屡战屡败,皇上信奉玄术,身边能人异士繁多,个个想在皇上身边露脸,得荣华富贵。曹家祖上擅长炼尸,他们说僵尸力大无穷,不死不灭,不惧刀枪,拥有无尽的力量,能以一人灭一国,可普通僵尸只知嗜血和杀戮,又很难听从指挥,他们就用活人炼制灵僵,既保留人性,又拥有力量。曹家寻找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子炼制灵僵,可灵僵那里那么容易炼制,一百多人没有一个成功的。大祭司说普通人气运不足,撑不住尸化,皇子乃国之气运者,可以一试。皇上同意了,他活着的儿子有三十多个,从中选一个出来,根本无伤大雅。” 夙苏眉头皱得紧,果然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一个皇帝不想着好好治理国家,打仗就想靠玄术,打不过就想靠僵尸,若是真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早就是僵尸的世界了。 夙苏又啧啧嘴,活着的儿子三十多个,那再加上女儿,这天河皇,种马都没他那么勤快。 夙苏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南昭宁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他眼底闪过冰冷和凌厉之色,继续说道:“而我就是那个被牺牲的可怜皇子,曹家把我囚在养尸之地,关在一个铜棺里,他们说我的怨念不够,他们就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黎儿,他们要我恨,要我怨,要我化作僵尸。” 夙苏眉头突突得跳,据说炼制之法,那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酷刑,是一种你以为你活着你却死了的状态,可当你觉得你死了,你却又还活着。 生死自不明,怨念含心中。 玉临表情怪异,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活人被炼制成活灵僵该有多痛苦。 南昭宁眼底阴暗,自顾自说道:“他们成功了,我变成了活灵僵,可我却不受他们的控制,我杀了很多人。皇上怕留我是个祸害,让大祭司杀了我,可大祭司杀不了我。曹家造出来的东西,他们要负全责,他们聚了很多人来杀我,可还是杀不了我,最后只能将我封在这处坑洞中,用阵法压制我,将我困在暗无天日的洞中,世代守护,阵法之力每十年月圆之夜就会减弱,我就能短暂从洞中脱离出来,嗜血本能推动着我去吸血和杀戮,曹家就每十年给我送来一个活人。” 第441章 不算结局 夙苏越听表情越一言难尽。 南昭宁深深叹了一口气,神情又冷然几分,道:“可时间久了,曹家一代代没落下去,术法失传,职能失传。渐渐的,他们不知何时就编造一个守护村子的洞神来,一代传一代,每隔十年就会送上一个女子来祭祀所谓的洞神。” “你很恨曹家。”夙苏眼底暗了暗。 南昭宁满眼怨恨,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说:“是!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他们,我的黎儿也不会死。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没有自由。我更恨天河皇,他负心薄幸,害了我的母亲,害了惠娘娘,害了我。” 风吹过,发出“飒飒”声。 一时之间,夙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曹家为了一己私欲,害了一个人的一生,造出这么一个不老不死却清醒的怪物。天河皇只生不养,把他当路边的阿猫阿狗,枉为人父。 何其哀哉! 南昭宁眼底深邃,他似笑非笑的望着不远处,手指了指那被他杀了的两具僵尸所在的位置,笑道:“那两个人,不知听谁说坑洞下面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人为财死,一点也不假,他们拿了根绳子就将自己送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他们竟将阵眼的九颗血石当宝物拿走了,把我给放了出来。” 夙苏欷吁不已。 南昭宁似乎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了,整个人也平和许多,他突然站起身,吓得玉临一个后仰踉跄。 南昭宁没有搭理他们,默默朝前走着,最终停留在坑洞的边缘。 他静静地站在坑洞边缘处,眼睛朝下面看去,幽深与底,他在这里住了几百年,没日没夜的几百年啊。 南昭宁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冰冷的,没有温度,就像一块铁。 夙苏远远望着南昭宁,站起身就朝着他走过去。 玉临拉住夙苏的衣摆,一脸“你想干什么”的表情。 夙苏一脸淡然,从玉临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摆,头也不回的往坑洞的方向走去。 她默默走到坑洞前,向下望去,幽深不见底,传来嗡嗡的风声。 南昭宁没有动,甚至没有看夙苏一眼。 夙苏眼底泛起几缕怅然的光,小心的问道:“你以后想去哪?” 南昭宁现在放出去就是一只无敌的恶虎,他能一夜杀光一座城。 南昭宁看向夙苏,眼底泛着渴望,“我在这站着,你杀了我。” 夙苏一愣,眼底闪了闪,微微偏了偏脑袋,歉意道:“抱歉,暂时没那个能力。” 南昭宁双肩耷拉下来,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流浪狗,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南昭宁望着空中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低下头时,他眼底泛起几分色彩,缓缓道:“亦或者,我跟着你,见见这几百年后的世界。” 夙苏倒抽一口凉气,别了吧!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啊!可让他就这么出去自由溜达,他要是一个不高兴,灭了一座城,那她罪过不就大了。 烫手山芋! 南昭宁似看出夙苏的为难,淡然道:“我可以听你的。” 夙苏扯扯嘴角,就是不听,她也没法啊!打又打不过。 南昭宁说:“黎儿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子应重诺,言出必行。我既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夙苏眨眨眼,伸出小手指:“拉钩。” 南昭宁愣了愣,眼底隐隐有些神伤,他怔怔望着夙苏,又仿佛是透过她看见另一个人。 南昭宁抬手,小指搭上夙苏的小指。 南昭宁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很久很久以前,黎儿也和他拉过钩。那时,黎儿双眸完成月牙形,笑眯眯的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是小狗”。 夙苏轻咳一声,南昭宁才回过神。 拉钩! 夙苏松开手,她手指间夹着一张符纸,朝着坑洞深处扔下,符纸燃烧,火光将坑洞照亮,只可惜实在太深,看不见底。 南昭宁回头望了望不远处处理现场的凤明辰,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泛着微光,呐呐道:“其实,你用那东西,或许真的能杀了我。” 夙苏轻咳一声,脸微微偏了偏,龙鳞、皇子血、再加上她夙家的九天玄雷术,应该是可以的,只是…… “也许吧!但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雷劈一下也挺疼的。”夙苏摊摊手,一脸无辜。 南昭宁眉尾上扬,脸上也平和了几分,喃喃道:“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人,那种情况下,你居然会跟我讲和。” 夙苏鼓了鼓腮帮子,嘀咕一句:“打不过我能怎么办!” 南昭宁勾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幽幽低语一句:“你的眼睛真像我的黎儿。” 夙苏一脸防备,双臂抱紧自己。 南昭宁见夙苏的动作,脸上多少有点无语,白了夙苏一眼,冷哼道:“你想多了。” 夙苏轻咳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她就是开个玩笑。 南昭宁沉沉望了夙苏一眼,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仿佛他从未来过。 曹家人早就跑得没影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凤明辰和玉临收拾着满地残肢。 凤景奕和东方焱心理不够强大,看着这惨烈的现场,能好好站着就已经是极限了。 躲在山坡上的罗三娘站了起来,她往前一步,腿脚一软,竟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响动打破寂静。 夙苏见罗三娘慌张的模样,悠悠叹口气,三五下就跑过去,先将罗三娘扶了起来,与罗三娘对视的瞬间,夙苏眼眸里闪着淡淡萤光。 罗三娘眼前一黑,朝着夙苏的方向就栽倒下去。 夙苏眼疾手快接住接住罗三娘,从罗三娘身上摸出自己放的那道符,紧紧握在手里,没用上也是好事。 现场的尸骨被堆积到一起,似个小山堆似得。 玉临满目怅然,回头望着夙苏,欲言又止。 夙苏安置好罗三娘,望着那一堆尸骨,也是幽幽叹口气,“把曹家的族长叫来吧!” 在东储,有的事,族里有权利自行解决的。就是一个府宅,也是有权利处置府中人生死的。 凤明辰应了声,带着凤景奕和东方焱顺着上山的路去寻找那曹家族长。 半个时辰后,凤明辰他们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曹家族长是被他拎在手里拎回来的。 第442章 罪恶有始 曹家族长年纪大了,经过今天这么惊心动魄的一遭,半条命都快没了,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而后面,曹阿婆也跟来了,她伤得不轻,是被东方焱背上来的。 再后面就是曹家的几个长辈和几个年轻人,应该是能话事的人,个个脸上都是灰败之色,担惊害怕,生怕那东西又忽然跑出来,将他们血肉吸食干净。 等一群人到了,入目就是堆在一起的尸骨。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惊恐与不安。一个个脸色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惊慌。 曹族长望着那一堆尸骨,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可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啊。 曹族长撑着一口气,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娘……您……洞神呢?” “走了。”夙苏淡淡答道,眼底冰冷,他们可是把她也算进去的,实在扯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曹族长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部肌肉紧绷,身体也可能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就是说,还可能随时回来,他们怎么办?曹家上下怎么办?惹怒了洞神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曹族长惶惶不安,整个人如同被恐惧笼罩,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 夙苏似乎看透曹族长的想法,冷哼一声:“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曹族长听夙苏这么说却没有放下心来,他作为族长,是村里少数几个知晓那坑洞里的封印什么的人,曹家先祖所做之事,终究是反噬在曹家后辈的身上了。 祖辈们早已没有以前的神力,与族人说是洞神,也是为了安定人心。 曹族长这会反而更加害怕,谁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他还会回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的情况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惧。 跟来的曹家人,没有察觉到危险,稍稍松了口气。 夙苏没有心思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冷冷说道:“这些尸骨需一把火烧掉,那个洞还是填了吧!族长看着安排!” 曹族长眼底沉沉,他还要给那些死去的族人一个交代。 跟来的年轻人找来干柴,一把大火将尸骨焚烧殆尽。 夙苏就站在一旁看着,直至大火熄灭。 曹族长强撑着身子走到夙苏面前,问道:“不知姑娘是哪方能人?” “司天监。”夙苏淡漠的吐出几个字。 曹族长脸色变了又变,想起一开始他下药的行为,就后悔不已。 夙苏没有再计较下去。 天亮了,游荡了一圈的小狐狸终于回来了。 夙苏本来是让小狐狸去接应的,只是后来没想到事情变得难以估计。 夙苏让小狐狸悄悄给罗三娘施了个术,让她把昨晚看到的一切都给忘了。 夙苏将罗三娘平安送回了家,罗母眼睛都快哭瞎了。 这时,夙苏才从罗家父母口中知道,罗家祖上是逃荒来的,曹家救了罗家,曹家之所以接受他们一族住在这里,是与罗家达成了约定,每十年,罗家要给曹家一个闺女祭洞神。 夙苏脸阴沉沉的,心里有些沉重,罗家为了家族每十年就牺牲一个女儿,何其哀哉! 夙苏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后面的事是他们曹家的事,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马车还在村口,夙苏掀开车帘,南昭宁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 天亮了,南昭宁那一身破烂的衣裳摇摇欲坠,除了遮住重要部位,一点用没有。 凤明辰自然也看见了,将夙苏先拉下来,冷着脸拿了一身他的衣裳让南昭宁先穿上。 小狐狸浑身颤抖着,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南昭宁,不敢靠近一步。它的毛发都竖起来了,身体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无论怎么哄骗,它都不肯再进入车厢。 南昭宁换上衣裳后,一身黑袍加身,自有一股清冷神秘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黑衣如墨,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帅逸非凡,眉如墨画,目若寒星,眸光冷然,拒人千里之外,让人望而止步。 夙苏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暗卫了,万事听我的。” 南昭宁微微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好”。 凤景奕和东方焱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敬而远之。 玉临站在原地,望着南昭宁时,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夙苏叹口气,她心里多少也有点说不上的疙瘩,可那是他和曹家的世仇恩怨,而且他已经不是人了,有的事不能以。 夙苏看着玉临脸上的表情变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是在意他杀了很多普通人吧?” 玉临沉默不语,眼神却透露出内心的纠结,他心里多少也有点说不上来的疙瘩。他皱着眉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夙苏轻轻叹了口气,毕竟南昭宁确实杀死了很多普通人。 夙苏淡淡道:“那是他和曹家的世仇恩怨,有些事情我们无法衡量,我们也无力衡量。” 南昭宁与曹家之间的仇恨已经积累了数百年,况且嗜血是他的本能,这一切不也是曹家先祖造成的,要怪就去问问他们家祖宗,为何要做出这样伤天和与人和的事。 虽然这些理由并不能完全消除玉临心中的疙瘩,但他也明白,这也许也是一种因果循环,南昭宁没有杀尽全村人已经是他仁慈了。 “那你以后管好他。”玉临幽幽道。 夙苏笑笑点点头,她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活祖宗,供着呗! 夙苏与玉临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南昭宁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他抿抿唇始终一言不发,在他心里,他现在成了这般模样,一切全都是拜曹家所赐。这几百年来,他心中的恨意和怨念日益加剧,甚至产生了灭掉曹家整个家族的念头。而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算是他格外仁慈了。 夙苏掀开车帘,双目炯炯有神,对着南昭宁说:“暗卫要有暗卫的样子,我坐车里,你坐外面。” 南昭宁旋即起身下了马车,让夙苏坐进车里。 凤明辰与南昭宁坐在驾车的位置上,玉临他们仨乖乖骑马跟在后面。 第443章 陌城巧遇 陌城,是陌州的州府主城,最为繁华。这里交通便利、商业发达,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城门口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来自各地的人们穿梭其中。 夙苏谨慎地留意过,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们,她便决定在陌城停留一天,充分的休息一下。 这一路奔波劳累,她这娇弱的身子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南昭宁望着人潮涌动,有些不自在,他如今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或者说他不适应待在人群里。 相较于几百年前的南垣,变了很多很多,他已经不认识如今的世界了。 街上繁荣昌盛,人群来来往往,或匆忙赶路的人,或悠闲漫步街头,或驻足谈笑,一片热闹景象。 主街上,更是繁华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有的店铺门口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有的则摆放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格外引人注目。 夙苏选了一家位于偏巷的客栈。客栈虽然规模不大,但环境清幽,房间布置简洁,舒适自在。 夙苏让店家准备了热水沐浴,洗去这一路的疲惫和风尘。 凤景奕和东方焱出门闲逛了。 玉临也带着小狐狸出去了。 南昭宁一个人待在客房里,躺在柔软的床上,几百年没有躺在床上睡觉了,他闭目静静进入睡眠中。 夙苏坐在浴桶里,闭上双眼,感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仿佛所有的压力都被渐渐洗净。 可渐渐的,夙苏只觉得困意如洪水般猛烈袭来,她根本招架不住,等不及她起身,歪着头就睡着了。 凤明辰站在夙苏门外,轻轻敲动房门,夙苏泡得太久,有些不对劲。 这时,夙苏身子一滑,鼻子没入水中呛了水,把她给惊醒了,水已经凉了。 滴答! 一滴鲜红的血落入水中,如烟雾般晕染开。 接近着,夙苏鼻腔中一股热流缓缓涌出。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手指触碰到的瞬间,手掌一片湿润,殷红的鲜血正从鼻孔中流出,一滴滴地落在水中,如同绽放的红色花朵。 夙苏一下子就清醒了,赶忙起身拿东西来止血。 凤明辰听到屋里有些慌乱的脚步声,眉头皱起,推门的手一顿,又轻轻敲了三下。 “小苏,怎么了?”凤明辰声音里有几分急切。 夙苏连忙应了声:“没事,泡水里睡着了。” 凤明辰缓缓松了口气。 夙苏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可她望着手里染了鼻血的手帕,眉宇间染上几分愁绪,陷入了沉思。 她这段时间来,似乎已经好几次突然就流鼻血了…… 夙苏快速将脸上、手上的血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湿哒哒的头发。 夙苏像个没事人一样打开房门。 凤明辰等在门口,见夙苏这般模样,眉头紧蹙。 夙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洋溢着轻柔的笑容,笑呵呵道:“泡得太舒服,睡着了。” 凤明辰抓起夙苏的手腕号脉,确定没问题后,才皱起眉缓缓教训道:“容易着凉。” 夙苏笑得眉眼弯弯。 凤明辰笑道:“陌城很热闹,带你出去逛逛。” 夙苏眼睛亮晶晶的,回屋子去简单梳了个发髻,身后披散的长发还特意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戴上一块面纱。 陌城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青石板路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小酒馆里,酒客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酒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 小茶楼,文人雅士品茗论诗,乐人弹奏的琴声从楼中传出,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卖小吃的小摊,美食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街边的首饰小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首饰,精美的首饰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夙苏拿起一支银丝缠花流苏步摇,回头朝着凤明辰摇了摇。 凤明辰给夙苏递上一串冰糖葫芦,付了步摇的钱。 夙苏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炸开。 路边的羊肉粉丝汤小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夙苏马上就走不动道了,凤明辰眼底温柔,陪夙苏坐到小摊的桌前。 一碗羊肉粉丝汤,热气腾腾,鲜美味好。 粉丝吸饱了羊肉汤,晶莹剔透的。夙苏摘去面纱一端,品尝起来,粉丝轻轻一咬,口感爽滑而富有弹性。汤汁色泽乳白,醇厚浓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夙苏吃第二碗时,桌前又坐下一男一女。 夙苏抬起头,与那男子浅浅对视一眼。 李唯噌得一下站起身,眼底满是震惊,双眸瞪得溜圆,眼睛在夙苏与凤明辰身上来回巡走。 “王……” 夙苏连忙打断李唯的话,笑眯眯道:“李大人啊!许久不见。” 李唯被夙苏这么一说,眼底浮现茫然之色。 夙苏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李唯当即才反应过来,笑呵呵的挠挠头。 陈蓉觉得李唯反应很大,又见夙苏生得如此貌美,心底顿时泛起一丝酸意,自从李唯高中回来,天天有女子贴上来,其中不乏有貌美的、富贵的。她也是天天担惊受怕,生怕人被别人抢走。 陈蓉扯了扯李唯的衣袖问道:“你认识啊?” 夙苏接过话,笑意盈盈道:“我在京城开了间客栈,当时李大人就住在我那客栈,李大人高中,让小店蓬荜生辉,客似云来,如今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 陈蓉一听夙苏的话,恍然大悟,她似乎有些激动,连忙拉起夙苏的手,笑容灿烂,亲切的说道:“我听阿唯提起过,他在京城赶考时住店被刁难,是个好心的客栈东家收留了他。今日能见到东家,小女在此先行谢过。” 夙苏笑道:“不客气,相遇也是缘分。” 陈蓉握紧夙苏的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还以为又是什么女子贴上李唯。 李唯望着一言不发的凤明辰,唇角微抽,在陌城遇到楚王妃和宸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四人坐下聊,李唯已留任在京,这次高中返乡,一是祭祖,二是与陈蓉的婚事已定,回来成亲的。 陈蓉盛情邀约:“夙姑娘,我们后日就要成亲了,您就留下来喝杯喜酒!” 夙苏有些为难,他们这次出来不是游山玩水的,若是耽搁行程,怕是不太好。 “这个得问下我朋友,这次是有要事在身,时间上可能耽搁不得。”夙苏委婉道。 第444章 妖异美人 陈蓉有些惋惜,可也不好强求。 夙苏浅浅笑着。 这时,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喜悦之音。 夙苏也被吸引,转头看去,就见一辆花车正路过。 一辆华丽的花车,四方敞篷设计,没有任何遮挡物。薄纱上点缀着各种鲜艳的花朵。 微风轻轻吹过时,轻纱随风摇曳,与鲜花相互映衬,显得格外艳丽多彩。 花车里坐着一位女子,红衫罗裙,珠帘玉饰,艳冠群芳。 女子生得极好,俏丽妖媚。细眉若远黛,一蹙一动,宛是无尽风情。一双狐狸眼,盈盈透亮,恍若勾人心魂。面若桃花,双颊粉中透白,恍若千言万语。红唇艳艳,望人采之。身姿婀娜,腰肢盈盈一握。乌发如瀑,发间珠翠散发着盈盈光泽,更添三分妩媚。 一颦一笑,皆具风情,令人心醉神迷,见之难忘。 只是魅比三分更似妖。 夙苏眼睛眯了眯,唇角勾起,脸上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也愈发深邃起来。 陈蓉见夙苏眉宇间的好奇之色,解释道:“暗香坊新选出的花魁娘子,花车游街呢。” 花魁!夙苏眼睛亮晶晶的。 夙苏娇俏漂亮,但年纪小了些,脸上未施粉黛,多了几分青涩。而那花魁娘子妩媚娇艳,潋滟绝色。 陈蓉笑道:“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去暗香坊一观。” 夙苏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和期待。 陈蓉看着她,笑着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暗香坊并非寻常烟花之地,乃是陌城最大的青楼乐坊,卖艺不卖身,楼中的女子不仅容貌出众,更是才艺双绝。每年的花魁游街之日,暗香坊都会格外热闹。不接待客人入楼,而是在门外搭起高台,由楼中姑娘表演歌舞曲艺,路过之人皆可驻足赏艺,很是热闹呢!” 夙苏眨眨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既来了陌城,自要去看看热闹。” 陈蓉莞尔一笑,她以前也喜欢去凑这个热闹,可她婚事在即,家里还有不少事要操办。 凤明辰眼睛微眯,眼底柔和的望着夙苏,不发一言。 陈蓉是个温婉亲和的姑娘,身上染着书墨香,容色温婉,清新质朴,笑若春花绽,声如黄莺啼。 夙苏与陈蓉相谈甚欢,聊着就说起了京城。 陈蓉有些忧心忡忡,微微叹息道:“听说京中贵人多,我就怕我没规矩,给他失了颜面。” 陈蓉婚后就要随着李唯去京城生活,想着那个贵人遍地的地方,还有些怕自己给李唯丢了面子。 夙苏微微抿唇,浅浅笑道:“京城也还好吧!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等我办完事回京城,请你们去我那客栈吃个酒。” 李唯神色微动,他对夙苏那是心怀感激的。 京城繁华,也是一个阶级分明、层次森严的社会。 李唯,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他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他已经在仕途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陈蓉以后可能会遇到些磋磨的事。 天色渐晚,夙苏拒绝了陈蓉邀请去家里做客的好意。 李唯一直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眼底却泛着疑虑。 李唯望着陈蓉,脸上多了几分肃然,眼底柔得像一汪池水,轻声道:“蓉儿,你去前面等我一刻,我与夙姑娘有些话要说。” 陈蓉见李唯神色肃然,没有多言,向着众人施施福了福身,率先走到前方不远处静静等着。 李唯深深吁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压着块大石头,压低声音问:“两位,您们怎么会在这?” 李唯语气恭敬,眼底清明,没有恶意。 夙苏勾勾唇角,也随之压低声音,道:“李大人,我们去祁州还有事,今日见过我们的事,劝你当没见过,明白吗?” 夙苏的声音压得极低,把关键性词语直接说给李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祁州!李唯离开京城时无意间听同僚们说起过,祁州堤坝决堤受灾,有传言说府官贪墨了修筑堤坝的拨款,陛下震怒,着派了人去调查。 李唯透亮的眸子忽地闪了闪,他郑重的拱手躬身一礼:“我明白。” 分别时,李唯还朝着两人恭敬的躬身一礼,带着陈蓉走进人群里。 凤明辰轻飘飘道:“你对他倒是放心。” 李唯是个干净纯良的人,等回京城,可以托人多多照料一二,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夙苏单手撑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我还要吃糖葫芦。” 凤明辰唇角微扬,站起身,带着夙苏去寻那卖糖葫芦的小贩。 夜幕降临,街上张灯结彩。 夙苏扯着凤明辰的衣袖,非要去暗香坊凑热闹,凤明辰自知拗不过,就老老实实的跟着。 暗香坊前早早地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周围点缀着鲜花和彩带。十几个身着华丽舞衣的女子随着曲乐在翩翩起舞。 台下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一层叠一层,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纷纷鼓掌叫好,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在人群中穿梭着一群卖花的小商贩,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许多人都会买上一束花,掷上高台喝彩。 凤明辰买下一束红艳艳的玫瑰给夙苏。 夙苏一手抱着花,一手拉着凤明辰,眼底泛着喜悦,面纱下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高台上,今日游街的花魁被一群舞姬簇拥着出来,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舞裙,身姿轻盈,舞步优美,犹如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听旁边的人说,花魁娘子名叫灵姒。 她面容娇艳,笑容尽显媚态,眼尾轻勾,腰肢轻摆,似勾魂夺魄的弯刀。 夙苏望着台上的灵姒,眼睛微微眯起,泛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光。 一舞终了,灵姒朝着台下众人轻盈行了一礼,笑容晏晏。 灵姒美目流转,似有若无地扫过台下众人,眼波如水,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或物一般。她的目光轻轻地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风情与韵味。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凤明辰身上,那一瞬间,她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深邃而复杂。 灵姒的目光与凤明辰目光交汇一瞬,她的唇边泛起一抹温柔而妩媚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 第445章 相邀被拒 这一笑,让台下众人都为之倾倒,无数道炽热的目光纷纷投向她,但她却只专注于眼前的凤明辰一人。 眼底泛着几分激动之色,隐隐有种电光火石之感。 凤明辰眉间拧巴,微垂下眸盯着夙苏,有些不悦,真后悔自己刚才抬头看的那一眼。 台上之人被灵姒那笑容迷了眼,一个个欢呼喝彩,极力引起台上人的注意。 奈何灵姒满眼灼热的望着凤明辰,目中已无他人。 凤明辰似察觉到灵姒的视线,愈发太高兴,他握紧夙苏的手,低头在夙苏耳边说了句:“回去吧!” “好!”夙苏抬头挑衅般睨了灵姒一眼,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灵姒福了福身,退下场去。 夙苏唇角的弧度一直没有下去过,眼里迸发着盈盈明光。 凤明辰望着夙苏,眼底多了几分无奈,能让夙苏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灵姒十有八九有问题。 回去的路上,夙苏买了许许多多吃食,凤明辰双手都拿不下。 客栈里,灯火通明,其他几人都回来了。 夙苏抱着一堆吃的,小狐狸跳到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 夙苏觉得小狐狸一直保持着狐狸样多少是有些委屈,等她与凤景奕他们通通气,让小狐狸化作人形。 这时,隔壁传来敲门声。 夙苏眼睛微眯,起身开门,扒拉着门框,探出一颗小脑袋张望。 凤明辰打开房门,望着店小二,眼底泛起不耐。 店小二似乎是得了天大的好处,笑得一脸谄媚:“公子,楼下有人找您。” 凤明辰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不见。” 店小二对上凤明辰冰冷的眼,心底一颤,脸上闪过几分畏惧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恭敬。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说:“公子,是暗香坊的丫头,说是灵姒姑娘有东西要送给公子。” 夙苏啧啧嘴,将店小二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真是行动派啊! “不见。”凤明辰额头突突得,眼睛半眯着,散发着危险的光,说完就要关门。 夙苏适时轻咳一声,凤明辰侧眸看向夙苏,夙苏给了他一个眼神。 凤明辰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有种夙苏让他去卖身的感觉。 夙苏眨眨眼,张张口,用口型无声的吐出“去”。 凤明辰站在原地不动,盯着夙苏的眼神有些阴沉沉的。 空气很安静,店小二背脊生凉,有些莫名的紧张。 凤明辰最终妥协了,冷声道:“在哪?” 店小二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凤明辰下了楼。 夙苏戴上面纱,也悄然跟在后面看热闹。 客栈一楼,坐着三四桌客人。 一名丫鬟打扮的小丫头站得笔直,容貌秀丽姣好,手里捧着一个箱子,目不斜视,脸上泛着几分高傲,眼底隐隐有些不耐烦。 等了许久,小丫鬟脸上的不耐越发浓烈。 凤明辰缓步走来。 待人走近了,小丫鬟望着他眼底闪着微光,脸上瞬间浮上浓烈的笑意,将手里的盒子双手奉上,“我们家灵姒姑娘请公子到暗香坊一叙。” 小丫鬟的声音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届时,四周传来议论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看热闹的。 夙苏跟在凤明辰后面下了楼,这灵姒是个人物,陌城那么大,灵姒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是有这本事。 夙苏饶有兴味的望着小丫头,眼睛眯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凤明辰眼睛都没抬一下,更是不想接那东西。 小丫鬟手一顿,手中的木盒似有千斤重。 “公子?”小丫鬟抬起头,不解的望向凤明辰。 灵姒姑娘在陌城那可不是谁都能见的,前几日,陌城首富为了听灵姒姑娘一曲,豪掷万金。 这公子似乎有些不知好歹。 就在这时,夙苏上前将小丫鬟手里的木盒接了过去。 小丫鬟手中一轻,见手中木盒落到了其他女子手里,脸上顿时暗了下来,唇角微抿,很是不高兴。 小丫鬟耐下性子,语气不善道:“姑娘,我家姑娘的东西是给这位公子的。” 夙苏掂了掂手里的木盒,笑眯眯说:“跟你们家姑娘说,本姑娘的人不是她想见就见的,要见亲自来请。” “你……”小丫鬟嗫嚅唇瓣,抬起的手又放下,不高兴的跺跺脚。 凤明辰微微后退一步,将地方让给夙苏。 小丫鬟见状,眉头紧锁,双目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不满的光芒。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不悦。 “公子是不给我们家姑娘面子?”小丫鬟努努嘴,十分不满。 夙苏向前一步,周身弥漫着强烈的骇人气息,脸都快抵在小丫鬟脸上了,淡淡道:“我们家的人听我的。” 小丫鬟似被夙苏的气场吓到,面部肌肉紧绷,眼底闪过一缕阴霾之色,目光在夙苏脸上流转,鼓鼓腮帮子,转身扬长而去。 人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就各自赶自己的事了。 “这灵姒姑娘相邀,多么难得的事,这人居然不为所动。” “看样子是外地人,不知道灵姒姑娘的风采。” “真是可惜。” “灵姒姑娘亲口邀约,这陌城中人可不过五人,这人戴着个面具,神秘兮兮的,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看衣着打扮就是个侍卫。” “灵姒姑娘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要换做我,灵姒姑娘相约,拿命换我都乐意。” “可惜灵姒姑娘卖艺不卖身,否则我倾家荡产也愿意,哈哈。” 客人议论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落入夙苏耳中,有些不痛快。 夙苏眉头皱了皱,斜眼冷冷睨了说话那几人一眼,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不是个东西。 夙苏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块手帕,紫色蚕丝手帕,手帕上绣着并蒂莲,在手帕角落里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姒”字。 手帕异香扑鼻,有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夙苏将手里的手帕放到凤明辰眼前扬了扬。 凤明辰轻轻瞥开眼,懒得搭理夙苏,转身就往楼上去。 夙苏抿唇偷笑,拿着手帕就追了上去。 小狐狸嗅到熟悉的味道,从房间里跳出来,围着夙苏哼唧哼唧的叫着。 夙苏看明白小狐狸的动作,扬了扬手中的手帕。 小狐狸眼睛微眯。 凤明辰推开自己屋的门,朝着夙苏恶狠狠的来了句:“你给我进来。” 第446章 狐狸之乱 夙苏眼睛滴溜溜一转,俯身抱起小狐狸,窜进凤明辰的房间。 夙苏乖乖巧巧的坐到桌前。 凤明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平静地问道:“那灵姒有什么问题?” 夙苏仰起脸,眉尾上扬,在心底大赞凤明辰一句,果然跟她久了,对那些东西饿得敏感性都强了。 “狐狸精。”夙苏俏皮的眨眨眼。 凤明辰眼睛微眯,第一反应以为夙苏在骂人。 夙苏见凤明辰会错意了,一只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另一只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凤明辰这才反应过来,夙苏说的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那她找我做什么?” 夙苏与小狐狸对视一眼,笑眯眯道:“皇子血,本就比其他人特殊些,再吸你的气运,抵得修炼多年。” 凤明辰额角突突的跳,眼睛一凛,望向夙苏怀里的小狐狸。 小狐狸被凤明辰瞅了一眼,小心脏都突然停了一下,蹭了蹭夙苏的手,娇娇软软的开口:“奴家是无辜的,奴家没那么想过。” 夙苏噗嗤一笑,初见时,小狐狸还真动过那么点心思。 夙苏起身轻轻拍了拍凤明辰的肩膀,笑眯眯道:“今晚,别睡太死!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凤明辰头顶青筋突突的跳着。 夙苏调皮的眨眨眼,扬了扬手中的手帕,“这个手帕,你还要吗?挺香的。” 凤明辰狠狠瞪了夙苏一眼。 夙苏抱着小狐狸灰溜溜的逃一般溜出门去。 小狐狸在夙苏怀里拱了拱,可爱的很。 不远处,凤景奕恰好看见夙苏从凤明辰屋里走出来,眉头紧蹙,又缓缓放松。 夙苏回房间,就把小狐狸放在床上,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狐族感知敏锐,她给了他们符纸压制气息,还是被察觉了。 凤明辰那边,夙苏倒是放心,这还有两个头疼的人。 夜渐渐深了,整个陌城渐渐沉入一片静谧之中,仿佛被一层轻纱所覆盖。 夙苏坐在客栈楼顶,清风吹拂,发丝在空中飘扬,目光眺望远方。 街道上没了白日的喧嚣声,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各家的灯笼也渐渐熄灭,只留下大门头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点。 夜空晴朗,群星闪烁,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之上。 今夜似乎有些异常安静。 凤明辰望着屋顶上人,唇角不自觉的柔和几分,一个凌空跳跃,眨眼间便到了屋顶之上。 夙苏朝着凤明辰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凤明辰径直坐到夙苏身侧位置。 月亮高悬天际,明亮而皎洁,洒下莹玉般的光芒,却有一种清冷之感。 夙苏挽住凤明辰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却在仰起头的瞬间,唇瓣轻轻落在他的下颚。 凤明辰身体一瞬的僵硬,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夙苏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扬,恍若璀璨的宝石。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喜欢你。” 凤明辰脑子“嗡”的一下,耳中空鸣,空白一片。 夙苏露出一抹坏笑,眉毛微微上挑,脑袋微微歪着,一双眼睛灵动有光。 凤明辰回过神,微微偏开眸,不敢去看夙苏,心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来。 夙苏眼底清澈明亮,她明白凤明辰的退缩,只是时间未到,可她的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在这静谧的夜晚里,风都停了。 地面忽然浮起一层薄雾,就像一层薄纱将整个客栈笼罩起来。 夙苏噌得一下站了起来,望着那一层薄薄如烟的白雾,有些朦胧之感,薄雾并不影响视线。 “别呼吸。”夙苏抬手就捂住凤明辰的口鼻。 凤明辰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 夙苏眼神都变得凌厉了几分,低声道:“那东西来了。” 凤明辰回过神。 雾里,一道道紫色的流光闪过。 夙苏居高临下的望着,流光潜入客栈中。 “你要在这里等还是跟我下去看看?”夙苏问道,眼底流光溢彩。 凤明辰还是不敢去直视夙苏,轻声道:“我跟你下去。” 夙苏眉尾微扬,从怀里取出一颗翡翠珠子,放在凤明辰手心,嘱咐道:“含在嘴里,我在上面注了一丝力量,可以让你保持神智。” 凤明辰听话的照做。 夙苏拉住凤明辰的手,扯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客栈里,每层都有灯笼悬挂在高处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幽清香,醉人心神。 凤明辰感受着夙苏手心的温度,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落在她身上,心跳莫名加快。 那四个字仿佛有某种魔力,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可他却退缩了,每次的克制都仿佛要断了他全身的骨头,心口压抑得喘不过气。 客栈里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砰”一声砸门的声音突然在这片寂静中炸开,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地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夙苏寻着声音的来处,到了南昭宁的门前。 房门大开,漆黑的屋子里,一双红色的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南昭宁将一只白狐按在门上,那通体一丝杂毛都没有。 夙苏啧啧嘴,这就有点尴尬了,这狐狸直接跳到这客栈战力巅峰的手里。 “这是闹什么呢?”南昭宁满脸不快,这好不容易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突然跑进来一只狐狸。 夙苏答道:“闹狐狸精了呗!” 白狐可怜兮兮,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有些凌乱不知所措,她进房间就看见一个男子躺在床上,一靠近就被一巴掌按在墙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都快厥过去了。 南昭宁眼睛微眯起,“你养一只还不够?” 夙苏清了清嗓子道:“纣王的快乐你不懂。” 南昭宁没听懂,他将手中的狐狸扔到夙苏脚下,一个闪身,人就消失在原地。 白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它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肚子大幅度起伏,可就是动弹不得。 夙苏觉得不用她动手了,开心的拍拍手,倚靠在围栏上,等着收菜。 玉临推开房门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灰毛狐狸,眼底平静。 三人齐排排的靠在围栏上。 客栈里不时传来狐狸惨叫的嘶吼声,还伴随着剧烈打砸声。 可就是这样大的吵闹声,除了他们三人,竟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 第447章 狐狸劫难 很快,南昭宁回来了,他的手中提着五六只狐狸,一股脑的扔在夙苏面前。 南昭宁一脸起床气模样,困倦得厉害,朝夙苏拱拱手道:“姑娘,我先睡了。” 夙苏眨眨眼,点点头。 南昭宁得了夙苏的应允,旋即返回屋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夙苏龇牙咧嘴,斯哈斯哈,有打手的感觉真爽。 地上的狐狸都还有气,躺在地上大喘气。 玉临和凤明辰齐齐望向夙苏。 夙苏眼睛滴溜溜转着,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充满恶意的说:“看我干嘛,这么好的皮子,趁着都还活着,割了给我做件披风。” 玉临:“……” 凤明辰勾勾唇角,他对夙苏的了解,夙苏从来不用这种披风,这么说,肯定是想吓吓这些狐狸。 狐狸也是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 白狐眼睛瞬时变得空洞无神,眼眸中弥漫着绝望的阴霾,如死水般沉寂,失去灵动与光彩,一滴眼泪从它的眼角滑落。 悲伤,夙苏在白狐眼里看到了悲伤和绝望。 白狐目光呆滞而涣散,像是迷失在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 夙苏幽幽叹口气道:“都带去我屋里。” 白狐那绝望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生怜悯,仿佛承载着无尽痛苦与悲伤。 薄雾散去,一切又恢复如常。 客栈大堂里,守夜的店小二一偏头,整个人就往一方栽倒,猛然惊醒过来,茫然的的揉了揉眼睛,他怎么就睡着了。 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异香,店小二更是一头雾水的挠挠头,他们这客栈从来不点这种香。 夙苏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不断喘气的白狐狸,浅浅扶额。 一旁的小狐狸安静地趴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淡然,不是同一族的狐狸,不熟。 包打包治这种事,夙苏也做不出来,感到有些头疼,只能无奈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凤明辰。 凤明辰察觉到了夙苏的视线,眼中流露出一丝无语。 然而,他还是站起身来,走向那只受伤的白狐,开始仔细检查它的伤势。 南昭宁使用的蛮力,狐狸们遭受了不小的伤害,伤筋动骨、皮肉之痛、五脏六腑俱伤。 但只要治疗得当,不至于死,也坏不了她们的修为。 夙苏困得厉害,趴在桌子上连连打哈欠,“她们都是有修为的妖,皮肉伤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上药包扎下,给她们送回去。” 夙苏说“送回去”时眼睛落在玉临身上。 玉临马上就接收到夙苏的信号,但脸上却充满了不情愿的表情,嘟囔道:“送去哪里呢?” 玉临习惯性真诚发问,若按照司天监的规矩办事,这种为害人间的妖物,真可以给夙苏做成披风。这一次只是遇到它们,谁知道它们之前已经伤害了多少人呢? 夙苏轻轻地白了玉临一眼,然后微笑着说道:“保护野生动物,将她们送到你们司天监,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白狐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她努力地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夙苏半眯起眼睛,看着白狐问道:“那你今晚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来打酱油!” 白狐听不懂夙苏说的后半句话,脸上浮出几分情伤之色,眼角落下泪来,情真意切道:“我是要救人,他快死了。” 玉临蹙眉问道:“救人?和你什么关系?” “那是我的夫君,我喜欢的人。”白狐眸光闪烁,眼底满是执念和哀伤。 夙苏眉宇间染上几分无奈和无语,写过人妖相恋故事的她,嘴角狠狠抽动。 玉临也是眼角狠狠抽动,心中震惊不已。他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人妖相恋的故事,但他一直认为这些只是传说而已,毕竟他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倒算是见识到了。 夙苏悠悠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疑惑。她轻声说道:“杀人去救人,这到底是救了还是没救呢?” 一句话,让白狐陷入了深思之中。 转瞬间,白狐的情绪又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望着凤明辰,痴痴道:“我并没有打算杀人,我只是需要他一半的血和气运来救人。” 夙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愤怒,她反驳道:“夺人一半气运,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呢?” 一半气运,不死也伤,搞不好,人也别活了。 白狐怔怔得望着凤明辰,焦急地回答道:“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啊!今日的花魁巡游,我请来了整个陌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可他们的气运都不及你一人,只有你能就他。” 凤明辰额间又突突地跳,这都能被人惦记上。 夙苏与玉临满脸漠然,他们知道,以气运之法救人,不过是在短暂续命而已,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没有人搭理,白狐眼神中瞬间失去了光彩,脑袋贴在地面,双眸空洞而无神,仿佛看不见希望,喃喃道:“我只是想救我的夫君,至于其他人,我不在乎。如今落在你们手上,我无话可说,现在也好,能和我的夫君黄泉路上相伴,” 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被砂纸磨砺过一般,没有了一丝生气。 夙苏平静道:“你在暗香坊当了花魁,吸取的气运肯定不少。” 白狐眸光微垂,默认了。 夙苏见白狐那般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如今既落在我们手上……” 夙苏话音一止,目光旋即落在玉临身上。 玉临的眉头忍不住轻轻皱起来,不急不缓道:“既如此,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夙苏摊摊手。 白狐也不挣扎了,眼底平静如死水,似乎是认命了,祈求道:“求你们,让我再见夫君一面。” 白狐又望着其他狐狸,“她们都是无辜的,没有害过人,只是听令于我。” 小灰狐狸凄厉的叫了声:“姐姐!” 白狐忽地厉声道:“一切罪责在于我,我走后,你们都回山里去,好好修炼。” 小灰狐狸双眸朦胧,眼泪似落未落。 夙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脑袋,双眸迷离,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催促道:“人家夫妻一场,情分又深,咱们就做一次好人,让人家夫妻死前团聚。” 玉临自然没有异议。 第448章 虚情假意 白狐听到夙苏说的话,眼底泛着几分感激之色。 夙苏望着白狐,特别是看见她眼底的感激,眉宇间染上几分怅然。 白狐带来的薄雾里有迷香的成分在,凤景奕和东方焱中招了,此时睡得死死的。 客栈里有南昭宁在,夙苏倒是不怕有什么事。 白狐被南昭宁打伤,勉强撑着身子化作人形,正是白天游街的花魁灵姒,她身着一身素白的衣裳,未施粉黛的容颜,没了白天的娇艳妩媚,添了几分雅净。 其他的小狐妖还躺在地上休息疗伤,灵姒此时也顾不上她们了,急匆匆就要回家去。 夙苏自然是跟了去,她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让一只狐妖如此倾心。 玉临和凤明辰跟在后面。 月光下,路面被照得清晰。 街道很安静,只能听到四人的脚步声。 凤明辰一路上把玩着翡翠珠子,轻轻抛起又落回手心。 玉临见珠子内含神魂之力,惊奇问道:“这珠子有什么用?” 夙苏解释说道:“算是一道符吧!能克制邪术。这次是情急之下让凤明辰含在嘴里,有效抵御她们的妖雾,只是那东西太小,容易吞下去,轻易不要那样使用。” 夙苏又回头看向凤明辰,笑眯眯道:“以后如果遇到邪物,你就用珠子砸,就算打不死,也能拖延时间逃跑。便于携带,非常好用。” 就是很贵!夙苏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那翡翠珠子是凤昀白送来的,上好种水的翡翠,内含天地灵气,再注入她的力量与其中力量结合化作一道符,蕴含的力量比普通符纸更强一些。 凤明辰唇角微抿,点点头。 玉临望着夙苏,眼底愈发深邃,眼睛半眯起,呢喃道:“以前倒是见过我师父制玉符,但他是在玉石上刻符,但……你这应该是属于凝符。” 夙苏眨眨眼,淡淡笑道:“刻与凝,万变不离其宗,方法不同而已。” 玉临眼底闪着精光,他知道夙苏比他强,还经常受夙苏指点,所以这次…… 夙苏似看出玉临的想法,眯眯眼试探道:“想学?” 玉临点点头,眼底多了几分亮晶晶的光。 夙苏笑眯眯答应:“可以,交学费。” 玉临连连点头。可他至今想不通,夙苏年纪比他小,是怎么修炼到这个地步的,就算有先辈传功,可她的见识、能力、经验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玉临曾在外游历四年,依旧历练不够,还是有很多经验不足之处。 夙苏这时走到前方,与灵姒并排而行。 夙苏眉宇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疑虑,她问灵姒:“你夫君知道你是妖吗?” 灵姒摇摇头,她的眼底又黯淡几分。 夙苏直白的发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提及这个,灵姒眼底又涌起几分光彩,她似乎是回忆到往昔,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她眼中柔和说道:“他是个好人,他叫吴誉,我本是祁州元岭中修炼的白狐,有次受了伤,遇到行商的他,他救了我,我伤后,他就放我回了山林。后来我再找到他时,他家生意失败,他父母没了,他也病得很严重,生机将尽,我为了留住他只能去吸人气运和阳气,给他续命。” 灵姒声音越来越小,她忽地祈求般望着夙苏,幽幽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罪责都由我来承担。” 夙苏眼底闪过异色,转而又问道:“他知道你在暗香坊当花魁舞姬吗?” 灵姒的面容微微紧绷,双眉不自觉地轻蹙,嘴角微微下撇,眼神游移不定,流露出一丝不安与局促。 久久,灵姒才答道:“他知道,他还与我争吵过,我骗他说他的病治疗要很多钱,只有在暗香坊才能更快赚到钱治他的病,我给他用最好的药材,他也信了我说的话。” 夙苏轻咬下唇,双眸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寒光,试探性的问:“他同意你在暗香坊当花魁?” 灵姒点点头:“他说暗香坊在他看来是个雅净之地,清者自清,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夙苏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怎么有种吴誉在pua她的感觉。 灵姒眉眼低垂着,神色黯淡道:“只有在暗香坊,我才能接触那些气运加身的人,才能轻易的吸取他们的气运。” 夙苏皱起的眉可以夹死苍蝇了,这姑娘不仅是个恋爱脑,还是一厢情愿。 凤明辰眉宇间染上几分异色,他不由望向夙苏,似乎在代入什么,他最终又摇摇头。 就在这时,灵姒停在一处小院门口。 “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吵闹,请你们脚步轻一些。”灵姒轻轻推开房门,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缓步走了进去。 灵姒怕影响吴誉休息,每次都很轻。 夙苏他们也同样放轻步伐。 可就在靠近主屋时,屋里却传来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娇吟。 灵姒身体一僵,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夙苏脑袋一震。 玉临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凌乱,不知所措。 凤明辰神色凝重,唇角下垂。 屋里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誉哥,你就不怕灵姒知道你我的事?” 吴誉嫌弃的声音传来:“知道就知道呗!她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她哪里配得上我?若不是要靠她那些贵重的药材治病,我早就一脚踢了她。” 熟悉的声音,灵姒背脊微微颤抖,有些不可置信,却没有其他动作。 屋里女人嗤嗤笑道:“你倒是舍得,她可是暗香坊的花魁,美艳无双,陌城首富为听她一曲豪掷万金,那些个有钱有权的人为了博她一笑,趋之若鹜的送上钱财。” 屋里又传来吴誉嫌弃的声音:“她天天在青楼陪笑卖唱,怕是早就千人睡,这样的女人,玩玩可以,给我做妾我都嫌脏。” 灵姒脸色一瞬苍白到极致,呆愣愣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吴誉是这么想她的,可他的声音,她太熟悉! 女人低低笑着,娇嗔道:“你好坏!” 吴誉冷笑道:“坏?她说她要报恩,可我以前都没见过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长得又妖艳,看上去就不像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说不定以前就是个下贱玩意,是我委屈了自己忍着她,是我不嫌弃她。” 紧接着,又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那声音里极具嘲讽之音。 第449章 心死情伤 灵姒眼底彻底无神,似乎是受了很重的打击,怔愣的站在原地,她耳中空鸣,仿佛是受不了打击,身子摇摇欲坠。 夙苏眼底阴沉沉的,拳头都硬了,一手拉着灵姒就往前走。 灵姒却站在原地,双脚像是钉死在地上一般。 夙苏用力扯了扯灵姒的手,沉声道:“如今捉奸已捉双,都这个份上了,撕破他的脸给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灵姒双眼呆滞的望向夙苏,张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夙苏转身大力一脚,将大门直接给放倒。 巨大的声响惊扰了里屋里两人的好事,齐齐看向门口。 夙苏拉着灵姒走进去,地上散乱着衣物,床上是一男一女,扯住被子盖住自己,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气味。 玉临和凤明辰没有跟进去,也没有去阻止夙苏进去。 吴誉看见夙苏刚想大骂,就看见后面的灵姒,顿时哑了声,眼中闪过惊慌之色。 亲眼看见,灵姒这一瞬只感觉心口生疼,疼得厉害,疼得她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夙苏嫌弃的撇开眼,生怕看见什么脏东西。 灵姒定定望着床上女子的脸,她是认识的,隔壁樊家的姑娘,叫樊雪,长得娇娇可爱,小鸟依人。平日里,樊雪见到她,会叫她姐姐,夸她真美,会说羡慕她的美貌和才艺。 吴誉额角沁出冷汗,紧紧扯着被子一角,满脸急切道:“姒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灵姒双眸通红,紧紧盯着吴誉,脸色惨白,眼中满是震惊与痛苦。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夙苏抬眸冷冷扫了吴誉一眼,他面色红润,但眼下却是沉沉的青黑色,眼白中灰蒙蒙的,身上死气纵横,将不久于世,如今全靠着一口妖气撑着,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勉强正常的活着。 夙苏冷哼一声:“难道你要说你们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吴誉哑然,可他望着夙苏那张陌生的脸,忽地就气急败坏起来,吼道:“你谁啊你?私闯民宅,快滚出去,再不滚,我就报官。” 灵姒只觉得一只无形的大手拍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这会也已经清醒了,她双眸神色从难以置信渐渐转为愤怒和绝望,可泪水还是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这是我买的宅子,你们却在我的房子里……”灵姒眼眶通红,眼底情绪波动,她转而望着樊雪,觉得恶心,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私通苟且。” 樊雪脸黑了,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若是闹大了,她的名声就毁了。 樊雪轻轻推了吴誉一下,一脸无辜又可怜的说:“誉哥哥,你看她。” 樊雪那撒娇发嗲的声音,把夙苏给恶心到了。 吴誉当下黑了脸,先给了吴誉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而怨毒的望着灵姒,好似在数落灵姒的不懂事,忽而开口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明儿我就娶雪儿为妻,你莫要无理取闹。” 夙苏听到吴誉的话,鄙夷的瞥了一眼,冷笑道:“你是大丈夫吗?伪君子都比你强。” 娶妻?灵姒心仿若万千只蚂蚁撕咬,那她算什么? “你要娶她为妻,那我又算什么?”灵姒低垂着头,低低问道。 吴誉冷哼一声,望着灵姒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终究是有些舍不得,好看的脸看着都让人心情愉悦,况且他如今还需要灵姒。 吴誉很是勉强的说:“等我娶了雪儿为妻,自会给你一个平妻的位置。” 灵姒神色戚戚,她红着眼眶,质问道:“平妻,你莫不是忘了,你我拜了天地,你指天发誓说此生只我一人。” 吴誉脸黑了,事情到这一步,他也不想继续说下去,干脆点撕破脸皮,阴沉沉的讽笑道:“你不过是个下贱的青楼娼妓,雪儿可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我吴家虽然没落了,也断与娶青楼女子为妻的理,往后我会对外说你是我的妾室。” 夙苏拳头硬了,平妻到妾,谁给他那么大的脸,他是真的敢啊! 灵姒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般,整个人被巨大的痛苦和耻辱所笼罩。 她的付出,到了他那里就成了无理取闹,成了下贱,她为了他委身在暗香坊,与那些人纠缠,夺人气运,为了他舍掉自己百年修为,为了他……都快死了。 他居然只当她是下贱。 拜天地时的誓言还犹在耳畔回响,原来都是骗人的,她居然信了,拼了命想让他活。 灵姒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还是夙苏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夙苏眼底泛着同情,再看向床上的一男一女,只有厌恶和恶心。 樊雪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娇滴滴笑道:“姒姐姐,你与誉哥哥拜天地时,无媒无聘,既无长辈指婚,也无媒婆为证,算不得数的,我与誉哥哥两情相悦,已经得了我父母的应允,誉哥哥还给我写下了婚书,我们才会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娼妓。” 樊雪说着还往吴誉身上靠了靠,眼角的挑衅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她早没了刚开始的惊慌,此时只有胜利者的洋洋得意。 夙苏冷冷睨了床上两人一眼,只觉得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是恶心的。 夙苏朝着灵姒道:“这种男人留着做什么?浪费空气,休了他。” 灵姒深呼吸,轻咬着下唇,脸部紧绷,眼底泛着坚定,下定了决心道:“吴誉,你当初救了我,这么久来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抵了先前的救命之恩,咱们两清了。从此刻起,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灵姒永生永世,与你不复相见。” 吴誉不屑的瞥了灵姒一眼,在他看来,灵姒以前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今日也只是撞破了他与樊雪的事,在气头上而已,过两日还不是眼巴巴的跑回来找他,求他。 吴誉思及此,冷声道:“要走快走,不见就不见。” 夙苏气得咬牙切齿,这不要脸的玩意,都到这份上了还想霸占灵姒的宅子,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灵姒却没有再说什么,她毅然决然的转身,走了。 夙苏睨了吴誉一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留下一句:“过了今晚,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450章 该有此结 吴誉满眼不屑,后悔,他有什么可后悔的,不过一个女人,长得好看的女人,他以前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都不过是玩物而已。 夙苏跟着走了出去。 凤明辰与玉临在外面可是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看向灵姒时,眼里多了些同情。 灵姒泪水在脸上肆掠,却没有哭出声,仿佛要将一切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眼泪流走。 她没有停下脚步,拖着疼痛的身体直接出了门。 夙苏几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灵姒扶着围墙,一阵反胃恶心,一想到那两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厮混在一起,她就更恶心了。 夙苏幽幽叹口气,给她递过去一块手帕,劝道:“姐妹,这吴誉跟一坨屎一样,狗见了都嫌恶心。这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几个渣男,别放在心上,就当被狗咬了。” 灵姒接过手帕。 玉临勾勾唇角道:“这不像你的风格?” 夙苏这个人,不杀人,怕染上人命因果,但她也不会放过那些人,让人活着痛苦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夙苏淡淡答道:“吴誉如今就是一口妖气吊着,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实则命数早就尽了,等那口妖气散了,他的命也就到头了,快则一日,慢则两日,根本不用我们动手。那种渣男,打他我都嫌脏,要不是想看他的惨样,我先把他阉了,再把手脚全打断,让他后半辈子在床上烂掉。” 玉临倒抽一口凉气,果然,是那副德行。 灵姒呕了许久,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经历这一遭,她整个人似乎是一下没了生气,一张脸郁气沉沉的,仿佛失去生机的破布娃娃。 但她红彤彤的眼眶里多了三分释然。 夙苏问灵姒:“以后有什么打算?” 灵姒绝美的脸上闪过迷茫,她还有以后吗? 夙苏眼底平静,淡淡道:“带着那些小狐狸回山里去吧!只是遇人不淑,遇到了一个渣男,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回去好好修炼,好好生活,时间会洗去一切。” 灵姒望着夙苏,眼底浮现出几分不解。 夙苏只是淡淡笑了:“回家去吧!” 灵姒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玉临没有反对,甚至有几分同情。修行不易,动物化作妖身,更是不易。灵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最后还所遇非人。 回到客栈,灵姒带着狐狸们走了,她走时,怔怔望了夙苏一眼,眼底满是感激。 夙苏站在楼上,抓着栏杆,目送灵姒离去。 玉临站到夙苏身侧。 夙苏道:“我们在陌城再待两日吧!” 玉临点点头同意了,转而又调侃道:“你不是想扒了她的皮做围脖吗?不要了?” 夙苏狠狠白了玉临一眼,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就转身回了屋子,还把门大力关上。 玉临一头雾水,他就说了一句话。 翌日,天气晴朗美好的一天。 夙苏一觉睡到中午。 凤明辰让人一直盯着吴誉。 傍晚时,吴誉死了。 吴誉死前很痛苦,从中午开始,身子几乎是一下子就垮了,全身浮肿如膨胀的气球,全身骨头像是断裂一般痛苦,呼吸困难,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让他更害怕,恐惧。 不到一个时辰,吴誉开始吐血,口鼻都在不住的流血。 樊雪找来了以前给吴誉看病的大夫,大夫无能为力,还他告诉吴誉,他以前病得很严重,他诊断出是必死绝症,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 以前灵姒寻来那些珍奇药材,现在一碗碗灌下去,可一点用都没有。 到了这时候,吴誉满目惊恐,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不想死,他要见灵姒,可他现在话都说不出一句。 樊雪急疯了,她跑到暗香坊找灵姒,可灵姒并没在暗香坊,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吴誉知道后,眼底充满了绝望,他知道,灵姒有本事救他,他现在只想求灵姒救他,可他终究是没那个命了。 最后,吴誉绝望的离开这个世界,就在他死的时候,身体干瘪下来,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恶臭,整条街都臭了,没有人敢接近他屋子。 可尸体摆着又不行,最后还是街坊邻居看不过去,给收敛的。可吴誉没有亲人在世,家财被樊雪搬了干净,尸体也只被一张破席子一卷,埋到了乱葬岗,最后被野狗刨出来吃了。 夙苏听后也就是点了点头,叹一句“遗臭万年”。 灵姒在吴誉死后就带着小狐狸们走了。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去无踪。她走得匆忙,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惹得陌城那些贪图她美色的人一片哀怨。 后来,夙苏还听说了一件事,樊雪在吴誉死后不久查出了身孕,她还没有嫁人就有了身孕,被四邻耻笑,还差点被樊家族亲浸了猪笼,从吴誉那里搬走的钱财也被族亲们搬空,那肚里的孩子在肚子里就是个死胎,最后只能一碗药落了,人也不能再生育。 樊雪的事被街坊邻居知晓,名声也臭了,别说嫁人,走到哪都能听到耻笑声,樊家父母丢不起人,把樊雪锁在家里坐牢子,她这一辈子是完了。 夙苏多在陌城逗留一日,最高兴的莫属小狐狸了,她和夙苏出去吃喝玩乐买买买,凤明辰就跟在后面付钱。 隔天,夙苏本打算早早启程赶路的。 可天还蒙蒙亮,李唯却一脸急色的找到了客栈。 李唯见到夙苏,扑通一下跪倒她面前,万般无奈的祈求道:“姑娘,求您救救我妹妹。” 夙苏见李唯一脸急色,就让他起来好好说话。 今日本是李唯大喜之日,昨日他的妹妹李萱就到了城里,被陌城州府家的公子宫长世看上,要娶她为妾,李萱自是不肯,宫长世就当街强抢,被李唯拦了下来,才暂时将人带走。 可当晚,宫长世纳妾的纳礼就送到了李唯那里,还说不同意就强抢。 宫长世的父亲是知州,正五品,地方吏治平平,倒也是无功无过,他对儿子那是无尽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李唯如今也是翰林院一个七品小官,宫长世根本不放在眼里,还威胁李唯,声称只要一句话,李唯就会被罢官免职,甚至会有牢狱之灾,流放之难。 李萱不想拖累兄长,已经妥协了,在屋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第451章 无法无天 宫长世是个烂人,吃喝嫖赌样样在行,青楼楚馆的常客,强抢民女那更是家常便饭,府里已有十七八个小妾,都是抢来的,据说还有有夫之妇,打死丈夫后抢来的。 宫府还不时有被虐打死的小妾抬出来。 李唯去求见了宫大人,可宫大人不管此事,他觉得,他与李唯同在朝为官,两家结亲那是好事。 宫长世更是今日一早就要来接李萱。 李唯也是再无他法,只得求到夙苏这里。 夙苏对这种强抢民女、杀人夺妻的人没有好脸色,当即拍案决定这事她管了。 凤景奕和东方焱一听还有这样的人,也要插一手。 客栈外,重烨带着一群人正迎了上来,他们本就分了两路,吸引暗处那些尾巴并处理掉。 如今尾巴都清理干净了,暗中护送凤冥夜的人也传了消息过来,重烨来找凤明辰复命。 却不想在客栈门口,就看见夙苏正大摇大摆的往外走,颇有一副去打架的直视感。 重烨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一脸茫然看向自家主子:“主子?您们这是……” 重烨话没说完就被夙苏截胡了,夙苏喜笑颜开的说:“来得正好,跟我走。” 重烨都不用去问自家主子,直接就跟着夙苏走了。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李唯家暂时租住的小院。 夙苏让重烨他们先将宅子围起来,如果有人来就放进来。 小院装点得很喜庆,隔壁就是陈蓉家,本来今天是大喜的好日子。 此时,陈蓉也顾不得规矩,来到李唯家安慰李萱。 夙苏让人都等在外面,她进屋去看了李萱。 李萱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也才十五六岁,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脸色苍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蓉一手拥着哭到快断气的李萱,一脸悲戚,又无可奈何,不时抹去眼角的泪水。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她的父亲是教书先生,无权无势。 李唯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辈子没得罪过什么人,此时也是一脸阴郁,哭得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今日本是儿子的大喜日子,没想到却是女儿的苦难日。 夙苏叹口气,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也就这时,宫长世也带着人来了。 外面一阵喧闹,李萱听到宫长世的声音,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犹如惊弓之鸟,蜷缩在陈蓉怀里,瑟瑟发抖。 夙苏转身出去。 在小院里,夙苏望着肥头大耳,一身肥膘的宫长世,啧啧出声,真不是她以貌取人,是这个宫长世长得实在是太磕碜了,胖了点没关系,可他怎么能长得如此……贼眉鼠眼。 一双眼睛挤在一起,本就长得不高,胖起来像一只球,还仰着头用鼻孔看人。 宫长世带着十几个侍从来的,一进门,眼睛就在一凤明辰他们身上扫视一圈。 最后,视线落在从屋里出来的夙苏身上,眼中一下泛起淫邪的光,他的视线邪恶而放肆,像一条滑腻的毒蛇在夙苏身上游走。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堪的欲望,让人看了恶心。 他指着夙苏,那一脸表情似饿狼般猥琐,嘴角挂着一抹令人作呕的坏笑。 “本公子看上你了,你也跟我回去吧!做我第二十房小妾。” 夙苏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恶心,目光冷冽道:“劝你一句,现在滚,还能留一条命。” 宫长世对夙苏的话置若罔闻,他目光淫邪的将夙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小姑娘长得真好,比我家里的长得都好,你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敢说不字,本公子也不介意将你抢回去,好好调教,啊……” 宫长世剩余的话淹没在凤明辰的脚下,他被凤明辰一脚踩在脚下,肥胖的身子还在地上弹了一下。 凤明辰眼底泛着寒光,仿佛要将宫长世千刀万剐。 宫长世带来的侍卫见自家主子被打,一个个就跳了上来。 凤明辰剑鞘一扫,那十几个侍卫就被扫落在地,痛得惨叫连连,爬不起来。 被踩着的宫长世挣脱不开,又见自己的侍卫不是对手,叫嚣着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我爹是知州。” 夙苏道:“是什么今天都救不了你,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宰了你。” 宫长世脸上皱巴巴的,他听夙苏说的话,见他们不怕他爹,以为夙苏是什么大官家的小姐,心底一下没了底。 又转而吵吵嚷嚷的叫嚣着说:“我可是皇亲国戚,得罪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夙苏微微抬了抬眼,似笑非笑问道:“你是哪门子的皇亲国戚?” 宫长世听夙苏语气有所缓和,得意道:“我姐姐可是当今太子的侍妾,等将来太子登基,我姐姐做了贵妃,我就是国舅,你们识相的赶紧给我跪下求饶,我还能放你们一马。” 夙苏眼睛眯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的亲戚真就一个德行,生怕不能把太子拉下马。 宫长世挣扎着,一双小眼睛恶狠狠的望着凤明辰,一双手在扑腾,吼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让人诛你九族。” 啧啧!这种话都敢说出来。 李唯看着这一切都傻了眼,他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凤明辰,喉结微微滚动,宸王殿下的九族包括陛下吧! 夙苏也是一言难尽的望向凤明辰,这宫长世智商与身材成反比,脑子被驴踢了。 凤明辰眼底暗了暗,脚下力道又重了几分,痛得宫长世惨叫连连。 夙苏端端正正坐在高位上,一脸淡漠道:“凤明辰,让重烨拿着你的牌子,去一趟州府,请宫大人来一趟,顺便派人去好好查一查这位宫大人一家。” 宫长世微微一怔,“凤”可是国姓,难道他是皇家之人。 可马上他又将这个想法抹掉了,一个皇家子弟怎么会如此听一个女子的话。 凤明辰移开脚,宫长世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消失了,连忙跌跌撞撞就要爬起来,却被凤明辰补了一脚,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怎么也爬不起来。 凤景奕和东方焱悄悄说了几句话,脸上表情也是意味深长,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 凤明辰转身去吩咐了重烨几句,顺便让人将宫长世给绑了。 第452章 为民除害 就在这个时候,宫大人来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李唯家的小院子里面。他一到这里便立刻跪伏在凤明辰面前,甚至来不及看上一眼旁边的宫长世。他的心跳得很快,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下官宫宏,拜见宸王殿下!\" 宫宏颤抖着声音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家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李唯找来了多么大的靠山。 凤明辰根本不屑于跟宫宏多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随后,重烨迅速走上前去,直接将宫宏给抓了起来。 宫宏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悠闲地喝着茶的夙苏,又将目光投向凤明辰,疑惑不解地问道:“不知下官究竟犯下何罪?殿下为何要这样对待下官呢?” 凤明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儿子强抢民女,强取豪夺,杀人夺妻,犯下这些罪行还不够吗?” 听到这话,宫宏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得苍白。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但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宫宏心头一紧,道:“小儿有错,下官定然好好教育。” 夙苏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眼睛冷冷扫过宫宏,这是想息事宁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凤明辰眼中闪过不耐道:“宫大人,你觉得本王是在与你闲聊吗?本王已将你儿子所做之事写明奏本,不日就会递呈至父皇处,包庇罪,你也是逃不掉的。你此时也应该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想想自己的结局。” 宫宏面色青白,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被五花大绑的宫长世此时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他就是看上个民女,怎么就惹了宸王这座大山,刚才他似乎还说了诛灭九族的话。 一想到这里,宫长世脸色苍白的吓人,脑袋一歪也晕了过去。 这心理素质太差! 凤明辰安排人将宫家父子抬走。 夙苏站起身来,浅笑着对李唯说:“此事已了,后面的事有宸王亲自处理,你们一家就当什么事都发生,好好办你的婚事。” 李唯明白夙苏话里的意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不说。 一家人跪在地上连连谢恩。 夙苏淡淡笑笑,事情到这里,李家的事就完了,后面的事就是国事了。 夙苏也就率先回了客栈,还抽空准备了一份新婚贺礼让人送去给李唯。 重烨办事效率很高,没多久便将宫宏的罪证收集到手,其犯罪事实令人瞠目结舌。这位地方官员竟然与京城诸多人士有所牵连。 宫宏在任时看似碌碌无为,让人难以挑出毛病。然而,背地里他却大肆收受贿赂,疯狂敛财。宫宏的女儿乃是太子的侍妾,大部分钱财都是通过这层关系流入了太子府邸。 此外,宫宏还在地方上结党营私,铲除异己,为太子笼络地方势力。 宫宏竟敢走私粮食和器物等物资至邻国,以此谋取暴利,而这些钱财,多数也是进了太子的口袋。 宫长世更是肆意妄为,证实他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犯下杀人夺妻的罪行,其行为之恶劣令人发指。他以虐杀妾室为乐,府中妾室死伤无数,犯下累累血债。 宫宏帮宫长世掩盖罪行,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事都没少做。 这父子二人蛇鼠一窝,罪恶滔天。 凤明辰让重烨将宫家父子连同罪证、密折,以最快速度秘密押送京城,直接交到东储皇手上。 东储皇接到凤明辰的密折后,大怒不已,当即派遣专人彻查,结果又查出了宫宏无数罪证,确凿的证据让宫宏的罪行无可辩驳,最终数罪并罚,被判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其中涉及之人众多,东储皇其实早有密报,只是太子一脉牵扯甚广,只能一点点蚕食,分崩瓦解。 如今有了一个突破口,东储皇当即吩咐亲信大臣及皇宫暗卫去一个个严查下去,那可叫一个牵连甚广,涉及整个东储西部疆域,堪比折断太子一臂。 此时,太子正被东储皇安排去东部巡视农耕之事,等到他得知这件事情匆忙赶回京城的时候,宫宏早已认罪伏法,人头落地。 看着眼前的惨状,太子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浑身发冷,宫宏所犯下的这些事情大多和他之间纠缠太深,实在难以撇清关系。 面对这样的情况,东储皇自然不想轻易放过太子,但碍于当前局势,只是将其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之后,责令他闭门思过。 太子被关入东宫思过,京中局势也悄然动荡了一番。 而另一边的夙苏,则在陌城多耽搁了一天。 夜色沉沉,月光如水。 夙苏静静地坐在屋顶上,遥望着远方。她心中暗自感叹,真是没有想到,这一拔萝卜带出泥,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如此不堪入目的事情。 凤明辰坐到夙苏身侧的位置,给她手里塞了一串糖葫芦,低声问:“在想什么?” 夙苏啃了一口糖葫芦,答道:“在想陛下明明是个明君,东储在他治理下繁荣昌盛,可下面还是免不了有蛀虫。” 凤明辰淡淡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腐烂生虫是常事。” 夙苏幽幽叹口气,她可以预知此事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她帮李唯救妹妹,最后会引出那么大一件事。 “你派人暗中护着点李唯一家,以免遭人暗中迫害了。” “放心,已经安排过了。” 夙苏眉尾微扬,朝着凤明辰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时,玉临也跃上屋顶,踩着瓦片到了夙苏身侧。 玉临随便坐下,随意的问:“你们在这干嘛?” 夙苏暗暗白了玉临一眼,答道:“晒月光,吸纳月之精华。顺便聊聊今天的事,感觉我是抓了一条鱼,拽出一条龙的感觉,人都给我整破防了。” “……”玉临有时候真的听不懂夙苏说的话。 “我先下去了,你们俩聊吧!”凤明辰倏地站起身,眼底深邃似夜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夙苏淡淡的点点头,心底却有些闷闷的。 望着凤明辰离开的背影,玉临的眸子似乎深邃了几分,有种说不上来的涌动感,仿佛湖水中投下了一枚巨石。 第453章 诡异族村 沉默久久,玉临突然压低声音,试探性的问:“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夙苏扯了扯唇角,眼底似黑洞般深不见底,看不透一点。 她双眼眯起,朝着玉临露出一个明媚笑容,说:“玉临,别人不知道,你可是知道的,我现在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玉临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当然知道,可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夙苏看着玉临一脸沉思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暗中运用了几分神魂之力,使得玉临的魂魄猛然震动。 “玉临,少管闲事!好好修炼,少说话。” 玉临背脊微微颤抖,轻轻扒开夙苏的手,脸色阴沉,轻声咳嗽了一下后说道:“你的私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玉临急忙就转身跑路了。 夙苏咂嘴一声,眼底深邃,却平静地如今夜的夜空。 翌日,天还没亮,已经在赶路的路上。 重烨被留下来处理宫家的事,夙苏的路上还是六人一狐。 在陌城耽搁太久,夙苏不得不重新规划路线,寻了一条偏僻但很近的路。 一路上也算安静太平了三两日,全程在马不停蹄的赶路。 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马车里热气腾腾。 夙苏感觉自己要被热炸了,小狐狸吐着舌头喘气。 夙苏轻轻掀开车窗帘,目光投向窗外。 路侧,一条宽逾三丈的河流奔腾而过,水流湍急,但水质异常清澈,宛如一面镜子般映照着天空和两岸的景色。 河对岸,良田成方,农作物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背后的山峰连绵起伏,仿佛一座天然屏障将这个小村落与外界隔开。在两座山峰之间,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庄,大约有百余户人家,显得宁静而祥和。 这是他们走了两百余里的后见到的第一个村落,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这里没有繁华与喧嚣,只有大自然的声音和田园生活的气息。 继续前行了一会儿,前方隐隐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与此同时,车辆也缓缓停下。 夙苏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她掀起车帘,探出头来,向驾车的凤明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见在马车前面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身着麻衣孝服。可当他见到探出身子的夙苏时,眼底居然泛起几分不易察觉的精光。 男人这才结结巴巴道:“今日,村里,办丧事,路,不让走,你们,要么绕路,要么,等,明天,再走。” 男子口齿不清,说话时,口水还会从嘴角溢出。 夙苏蹙眉,绕路不可能的,这就一条路,如果转回去,那就绕得远了。 望着前方,很多人围在一起,身着麻衣孝服,哭闹声一片。 就在这时,一位年长的大爷拄着拐杖过来,知道夙苏他们要路过时,也是一脸为难之色,缓缓道:“老朽是石桥村的族长,族里规矩,今日此路是不通的,怕惊了亡魂的回家路。几位如果不嫌弃,就到村里住一日,明早再走。” 尊重地方风俗,夙苏与凤明辰对视一眼,又问了其他人,只能答应下来。 凤景奕与东方焱现在对这样与世隔绝的村子,多少是有些心里抵触了,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东西。 族长安排人带夙苏他们从另一侧的路进了村,很普通的村子,村里人都去村口那了。 这里叫石桥村,全村人都行石,隐居在山谷中的一个村子,良田颇丰,自产自足,很少有人来往。 村长让夙苏他们暂住在一处空院子里,院子里只有简单的家具,落了灰尘,似乎很久没人住了,简单安顿下来,夙苏就在院子里转转。 凤景奕与东方焱趁着大白天,出门去转转。 院落里种着一棵柿子树,柿子树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柿子树的叶子长得十分茂盛,层层叠叠,颜色翠绿,形状多为椭圆形,质地光滑且有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夙苏望着树枝上有小小的柿子果实,擦了擦唇角不存在的口水,小柿子如豌豆般大小,呈青绿色,十分小巧可爱。 “怎么一直盯着看?” 夙苏两眼紧紧盯着树枝上小小的柿子,舔了舔唇角:“我想吃柿子。” 凤明辰无奈的笑笑,“那要等到秋天。” 夙苏鼓了鼓腮帮子,抬手摘了个叶子,靠想象力解解馋。 这时,凤景奕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进来,还一脸急色,“嫂子,嫂子,这个村子有问题。” 夙苏回过头,相比凤景奕的急切,她反而神色淡淡,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凤景奕神色凝重,“这个村子的人很奇怪,我问他们话,他们也不说话,有的人腿脚有残,有的人似乎是傻的,总之就是很少能看见正常人。” 凤景奕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犹如蚊子般。 夙苏蹙了蹙眉,让凤景奕他们在院子里待着别乱跑,她则同凤明辰去村子里转了一圈,再去寻了族长。 族长家在村子的中心,而隔壁是石家祠堂。 夙苏路过时祠堂时,还从门缝里偷偷瞟了一眼,祠堂规模宏大,造型庄重,建筑精美,比周围所有房屋都气派宽敞。 族长这会正在院里纳凉喝茶,见夙苏他们来,倒是很客气的邀请夙苏他们入座。 夙苏将带来的一些礼品物件奉上,笑呵呵道:“初来贵地,叨扰了。” 族长笑着,脸上的褶皱都祥和了许多:“这深山野林的,少有客来,姑娘莫要拘谨。” 族长让屋里的女人送来几只茶杯,倒了茶放到夙苏面前。 女人就是普通的村妇打扮,看年纪应该是族长的儿媳之类。 女人朝族长“嗯嗯啊啊”比划着,不时又看看夙苏,似乎很兴奋,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夙苏这才发现,女人不会说话。 族长笑道:“知道了,翠儿,先去忙吧!” 那叫翠儿的女人点点头就走了。 族长见夙苏在看翠儿,以为是夙苏被惊吓到,客气的解释道:“姑娘莫怪,她是小老儿的儿媳,也是可怜,生来就是个哑巴。” 夙苏装得一脸天真无害,解释道:“族长误会了,我只是好奇翠儿嫂子说了些什么。” 族长满是褶皱的脸上是和煦的笑容,道:“刚才,翠儿说村里人都准备好了,让我晚些开祠堂,今夜又到了给祖宗上祀的日子。” 第454章 族里通婚 说这话时,族长看夙苏,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夙苏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脸上依旧不显,浅浅笑着。 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三个妇人,一进来就一个个细细打量着夙苏,脸上皆是满意的笑容,眉尾眼角都洋溢着笑容。 夙苏蹙了蹙眉,有种被当成商品评头论足的感觉。 一个妇人打量着夙苏,她的脸上有不正常白斑,脸上五官皱在一起,有些诡异。 妇人笑眯眯说:“这姑娘长得真好看,要是给我家娃做媳妇该多好。” 夙苏眼眸一沉。 族长冷冷瞪了那妇人一眼,妇人嗫嚅下唇瓣,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族长看向夙苏,慈和的笑道:“姑娘莫要误会,我们族里有规矩,不与外族通婚,她也就是说的玩笑话。” 不与外族通婚!夙苏仿佛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任督二脉,怪不得这个村子的人长得很奇怪。 夙苏站起身,笑眯眯道:“那族长先忙着,我们就先回去了。” 族长也没挽留,还送夙苏他们到门口去。 夙苏与凤明辰往回走,许是因为族中祭祀的事,隔壁祠堂外聚集了不少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在见到夙苏的瞬间,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夙苏草草扫了一眼,果然如同凤景奕说的那样,这个村的人很不正常。 有的人手脚先天性残缺,有的人目光呆滞明显是傻子的,有的人皮肤有不正常斑块,有的人五官突出显得怪异,有的人又聋又哑。 他们望着夙苏,眼底流露出诡异的光彩,就像是在看什么宝物。 夙苏还发现,她到村子这么久,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子。 夙苏扯着凤明辰的衣袖,两人快速逃离了此地。 回到小院时,夙苏一脸凝重之色。 玉临见夙苏回来,脸色有异,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南昭宁站在树荫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夙苏摇摇头,却又严肃的说:“我们还是小心些。” 凤景奕和东方焱背脊瞬间一凉,果然跟着夙苏不会遇到什么正常的事,这个村子也很不正常。 东方焱眼底多了几分急切,他激动的说:“这个村子太诡异,村里的人有问题!他们似乎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的病,你医术好,有没有看出他们为何会这样?又或者是什么邪术诅咒?” 东方焱望向凤明辰和夙苏,他曾经外出游历了很多地方,曾经也见过这么一个村子,他们村就像是中了诅咒,生下来的孩子多数夭折,要么就是先天不足。 凤明辰摇摇头,他没有接触过,尚不知是否是病。 夙苏却摊摊手道:“村长说他们村子有规矩,不对外通婚。” 东方焱不解:“这有什么吗?” 夙苏淡淡道:“也就是说他们整个村的人繁衍那么多代下来,他们都是近亲,是近亲结婚。近亲结婚可能会导致后代出现多种遗传疾病,智力低下、先天畸形等遗传病,什么耳聋眼瞎,先天发育不良。” 东方焱双眸瞪大,倒抽一口凉气,“有这样的事吗?” 其实东储也有亲上加亲的说法,凤昀白的母妃就是东储皇舅舅家的表妹。 夙苏在脑海里酝酿半天,解释什么是基因,什么是遗传。 迟疑许久之后,夙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有自己独特的外貌和性格特点。这些特点通常与他们的父母相似。这是因为每个生物体内都有一种神秘的标记,也就是基因。当父母繁殖时,他们的基因会传递给下一代。因此,孩子们的外貌、身材、智力等方面可能更像父亲或者母亲,这被称为遗传现象。简单来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然而,对于近亲来说,由于基因相似度较高,往往会导致一些隐藏在基因中的疾病出现。尽管携带这种疾病的人并不一定会发病,但当基因重叠并结合在一起时,这种疾病很容易变得更加严重,并最终表现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基因遗传病。” 夙苏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她并不是专业人士,她一个艺术生,解释这个还是有些费力的。毕竟,要想详细地解释基因遗传学的概念并非易事,她只能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表达。 凤景奕一想到凤昀白,心里便觉得没什么问题。他疑惑地看向夙苏,问道:“可是六哥就很好啊!” 夙苏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慢而深沉地解释道:“这其实是一个概率性的问题。近亲结婚所生下的孩子并不一定会出现问题,但这样做会大大增加患上遗传性疾病的风险。这个村子里的人们,多年来一直拒绝与外界的族群通婚,这种现象代代相传,如今状况已十分显着。许多孩子也会因先天畸形而夭折。” 这个村子中还是有一些看起来健康正常的人,不过很少了而已。 凤景奕眼底沉沉,陷入沉思。 “那有什么办法避免吗?” 夙苏眨眨眼,眼底泛着坚定的光,道:“禁止直系血亲或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之间成婚。” 凤景奕与东方焱对视一眼,其实这有些难以实现,许多大家族甚至小门小户,很多都会选择亲上加亲,皇家亦是如此。 这是一个需要深思的问题。 临近傍晚,村中心的位置在放鞭炮,一声声的鞭炮声伴随着隆重的乐声。 族长让人给夙苏他们送来了饭菜,很丰盛,有肉有鱼有菜。 凤明辰睨了一眼饭菜,给众人一个暗沉的眼神。 其他人秒懂,饭菜又有问题。 送饭菜的人面色如常,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夙苏扶额,身子往后一仰,这出门一趟真不容易。 凤明辰扒拉了几下饭菜,平静地说:“下了一种叫明幻散的毒,少食昏迷可致幻,多食致死,这里面的分量不致死。” 夙苏轻轻敲击桌面,脸上有几分无奈之色,一脸幽怨的问道:“咋办?我们是现在跑路还是去会会?” 没有回答,则是一双双眼睛齐齐望向夙苏,眼中意味明显,等夙苏做个决定。 玉临倒是一脸淡然,调侃的笑道:“跟你出来真不容易,不是黑店就是黑村,不是僵尸就是鬼。” 夙苏狠狠瞪了玉临一眼,这是她能控制的吗? 第455章 全村皆罪 夙苏当然是选择去会会这个村的人,她也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早就轻车熟路了。 桌上的饭菜被挥洒了一地。 很快,就有人进到小院里,将“昏迷中”的夙苏给拖走了。 夙苏在心里默默叫嚣“怎么又是我”? 可这次,村民没有放过其他人,等他们将夙苏带离后,往院里扔下柴火和干草,最后扔下一把火。 大火瞬间烧了起来。 本就偏僻的独立小院,大火烧得很快,火苗蹿起数丈高,俨然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凤明辰他们在火烧起来就跑了,站在小院外,看着整个小院被烧干净。 夙苏被抬进了祠堂,放在供桌上,俨然成了一件贡品。 夙苏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细缝,村里大部分年轻人都在祠堂的空地前,一排排站好,女性站在前面,男性站在后面。 族长站在最前面,手握三炷粗香,置于头顶,朝着牌位三鞠躬。 而一旁,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男子,不像是村里人,他周身弥漫着黑气,眼底阴沉,唇角微扬,脸上洋溢着乖戾和暴戾的神色。 夙苏眸光暗暗定格在他身上,此人修炼邪术。 族长上完香,就恭恭敬敬的朝着道袍男子道:“请山清真人施法,给我们石桥村带来新生。” 山清真人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几分诡异,嘴上却一本正经道:“金银可有准备好?” 族长手一挥,立刻有人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二十根金条金灿灿的。 那山清真人似乎很满意,手中拂尘一甩,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烧了几张符纸,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随着他大喊一声“礼成”,就有人取来一把匕首和一个盆。 “以此女之血为引,蘸以血馒头食下,可延续后嗣。” 夙苏听明白了,这山清真人就是个骗子,骗石桥村的钱,将她摆上祭台杀人取血,用人血馒头的谎言欺骗石桥村的村民。 “吉时到,取血。” 随着声音落下,族长拉起夙苏的手腕,拿着匕首就要划下去。 夙苏手腕一动,一掌将族长推开,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祠堂里,一个个人的眼睛里都迸发着贪婪的光,其中就有翠儿。 对于这个突发意外,所有人都不在意,他们就像一群饿狼,要将夙苏吃干抹净。 夙苏冷冷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山清真人身上。 山清真人不疾不徐道:“抓住她取血。” 顿时,所有人都围着夙苏冲了过来。 夙苏抬起手,凝聚神魂之力于手心,手心一握,一股力量从手心处迸发开,一股巨大的能量波以夙苏为中心荡开。 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开倒地昏迷,最靠近夙苏的几人,生生被震飞数丈远,最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山清真人虽说是坑蒙拐骗,但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他即刻就意识到夙苏是什么人,眼底闪过惊异之色。 他狠狠瞪了族长一眼,真是找了个什么人回来。 可族长现在已经倒地不起了。 山清真人拂尘一甩,朝着夙苏挥来。 夙苏不疾不徐的躲开拂尘,手中凝聚的力量打在山清真人的胸膛处。 山清真人径直往后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他只觉得自己体内一股剧烈疼痛的蔓延开,自己的魂魄恍然要被打碎一般,痛,不是皮肉之痛,是一种魂魄要破碎的痛,太痛了。 山清真人抬起头望着夙苏,眼底浮现几分恐惧之色,奋力的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门外跑去。 夙苏跨过一地倒地昏迷不起的人,追着山清真人而去。 可她一点也不着急,缓步跟在后面,就像猫在戏弄老鼠,想要生生玩死他。 山清真人脚下虚浮无力,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还在奋力逃跑。 在他推开祠堂大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通往希望的大门。 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南昭宁。 南昭宁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山清真人脸被打歪了,侧着倒下。 夙苏脸颊微抽,肯定很疼。 南昭宁从地上提起山清真人,一脸漠然的问:“姑娘,要怎么处理?” 夙苏侧开身子让开道,抬起手指了指祠堂里。 南昭宁没有再多话,将人提溜到里面,直接扔在地上。 烛火摇曳,将整个祠堂映照得诡异异常。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了,祠堂里的烛火已经焚完大半,石家祖宗牌位略显黯淡。 夙苏坐在祠堂一侧的椅子上打瞌睡,脑袋一歪,往前栽倒。 凤明辰适时接住夙苏下坠的身子。 夙苏也猛然惊醒,一双惺忪懵懂的眼睛半眯着,挣扎好一会才彻底睁开眼,望着凤明辰露出一个睡意朦胧的笑容。 凤明辰扶夙苏端正坐好。 夙苏哈欠连连:“回来了?” 昨晚商量好的,夙苏和南昭宁去应付村里人,凤明辰他们去找辖区县衙派人来接管。 凤明辰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一个个睡得死死的,问道:“他们还要多久才醒?” 夙苏揉了揉眼睛,答道:“正常的话要六个时辰,如果要他们现在醒就去提桶水来。” 凤明辰神色敛了敛,眼底也随着深沉了几分,说道:“我们在村里抓了人盘问,找到了些东西,这个村所有人怕是都得判极刑。” 夙苏一脸疑问。 凤明辰幽幽叹口气解释。 原来,石桥村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往,可这里一条小路,却是连接东西方的捷径,不少识得此路的商号就会走这路。 可这路本就偏僻,不少商号车队就会在路上消失无踪。 就传出传言,这山中有吃人的妖怪。 实则,吃人的妖怪就是整个石桥村的人。 村里人多数有残缺,劳动力不足。 族长就带着村民在路上设下埋伏,有人会在很远的地方放哨,看见有商队或者行客路过,就会赶回村里报信,族长就会安排人设计将商队拦截下来。 热情款待,提供吃住,留宿一晚。 路远一日走不出去,多数商队路过就会留下,被村里人下毒戕害,抢劫财物。 村里还挖了不少暗室,用来藏匿抢来的器物。商队消失,东家或者衙役若是寻来,一概说不知道,他们在村里也什么都找不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全村一条心,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第456章 异服女子 石桥村的人做事不留活口,数十年来,陆陆续续截杀上百车队,杀死了几百人,尸体都埋在祖坟里。 没有人会轻易去挖别人家的祖坟。 知县亲自带人查办了石桥村,基本每个村民都牵连其中。 族长清醒后,一脸悲戚,他捶胸顿足,朝着天空怒声大喊道:“上天不公,我族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让我族人天生有疾,劳力不足,族里那么多人,都要吃饭,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夙苏站在远处,望着族长哭问苍天,无奈的轻轻摇头。 那山清真人学了点邪术,有点小本事,全靠坑蒙拐骗发家致富。石桥村如今少有孩子出生,多数孩子都先天不足夭折了。 他就忽悠石桥村的人,寻一个妙龄少女,做法取血,食之可生子。 还用这样的方法骗了不少人,身上也是罪恶深重。 夙苏原本把山清真人扔给南昭宁,给他补补。 南昭宁望着他,嫌弃的说了句:“嫌脏。” 山清真人抓走了,据说后来被判了斩刑。 最后,石桥村被抄了,由罪行大小一部分人斩首,一部分被流放,一部分劳役。 石桥村成了千里内的一个禁忌之地。 夙苏他们又重新上路了,好在后面一路畅通,直奔祁州地界。 群山环绕,云澜由西向东,江奔流不息。 云秀县,祁州最东边的县城,临江而居,背靠群山。 夙苏带着几人在路边小摊吃羊汤锅,炭炉烧得通红,锅里羊汤翻滚,羊肉喷香,青绿的蔬菜脆嫩新鲜。 夙苏拿手帕擦去额角沁出的汗珠。 天本就热,这羊汤锅更热。 凤景奕觉得脸上的面具很是难受,就取了放在一边,东方焱也有样学样。 凤明辰起身去临近的小摊买了新煮的杨梅汤,鲜红的颜色鲜亮极了。 凤明辰已经习惯性将东西最先给夙苏。 东方焱端着酸梅汤,觉得这颜色真的像血的颜色,旋即看向正吃羊肉吃得津津有味的南昭宁。 他微微朝南昭宁身侧倾了倾,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僵尸不是只喝血的吗?” 南昭宁淡淡道:“我什么都能吃,我不吃也没事,不然在那地方待了几百年早就饿死了。” 夙苏笑眯眯的,同样压低声音解释道:“大部分僵尸以血为食,但他是活灵僵,本就比那些僵尸高一个层次,况且僵尸吸血不仅仅是吸血,他们吸血时会将精气神都吸走,提升修为和力量。” 凤景奕与东方焱对视一眼,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玉临有点无语,好好吃饭行嘛! 这时,路过一位身着民族服的女子,她长得清秀可人,头发用木簪盘起,干净利落,手腕处的编丝银手串独具匠心。特别是身上的衣裳,特别精美,衣裳是深蓝色的,用彩色的线绣出独具特色的花样。 女子衣着极具特色,站在人群里十分亮眼。 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许多手帕,和她衣裳一样绣出的花样,精美绝伦。 女子路过时,眸光扫过夙苏他们一桌人,眼底闪过几分异色,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并未停留步伐,但走出去很远还频频回头。 夙苏见女子频频回头的异样,生了几分好奇心,她一脸欣喜之色,向小摊老板问道:“老板,那女子是什么人啊?衣裳真特别,真好看。” 老板望了望已经走远的女子,答道:“姑娘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咱们这,在山那边,有一个村子,她们独一个民族,叫女嫃族,整个村里只有女性,她们擅长雕刻,织绣,编制银器,常会有女子拿着一些绣品和银器来山下售卖,工艺好,很受人喜欢。” “哦……”夙苏眯眯眼。 凤景奕好奇地问道:“都是女子,怎么生育子嗣?” 提起这个,摊贩老板脸上闪过几分异色,神色很快又缓和,淡淡笑道:“招赘,听说是怀孕后,赘婿就会得一笔钱,然后被赶出村子,据说村子有秘法,只生女娃。” 凤景奕与东方焱听了一脸新奇之色。 夙苏首先就想到女儿国。 当日,夙苏一行人就住在了云秀县城,小城安静祥和,晚上没有夜生活,店铺小摊天刚黑就停业休息。 夙苏闲逛回客栈,着实累得慌,就早早歇下。 天晴月明,星辰点缀。 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夙苏被惊醒,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睡意朦胧的问:“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玉临的声音,他急切的说:“七殿下和小侯爷丢了。” 夙苏一下子就惊醒了,人丢了!急忙起身去开门,就只见玉临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急色。 “他俩又丢了?” 玉临重重点头,一脸苦闷之色。 小狐狸都给整无语了,一双狐狸眼滴溜溜转着。 夙苏扶额,有种说不出的无语感,这两人是专业的走丢户啊! 客栈大堂里,几人围坐在桌前,脸色都有些沉重,一点头绪都没有。 夙苏双手环胸,悠悠叹口气问:“怎么丢的?” 玉临答道:“两人傍晚时听说城南那边有家酒楼,酒水极好,就约着去尝尝,结果就……” 一去不回。 玉临又道:“我们已经在城里到处都找过了,没找着。” 得了!夙苏轻咬下唇,望向凤明辰,“我尝试用你的血试试,寻一寻你弟的方位。” 凤明辰乖乖伸出手。 这时,客栈掌柜走进客栈,就急慌慌的朝着夙苏方向奔了过去。 玉临曾让客栈老板帮忙找人。 掌柜大口喘着粗气道:“姑娘,你那两位伙计,应该是去了女嫃村了。” 夙苏眉角微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掌柜继续道:“有人看见你那两个伙计跟着一位女嫃族的姑娘走了。” 夙苏半眯起眼,是她想得那样吗?去当赘婿了?晚节恐怕不保了。 掌柜眼底泛起几分异色,含糊不清道:“不妨事,你那两个伙计如今恐怕正醉生梦死,不愿回来呢!额……三天后,女嫃族的人就会将人送回来,姑娘等一等就是了,不会有危险的。” 额……夙苏似乎懂了。 掌柜似乎也不着急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还隐隐有几分暧昧之色,悄悄退了下去。 玉临听懂了掌柜的话,脸上泛起几分不自然的红晕:“我们还要去将人找回来吗?” 第457章 天坑村落 夙苏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凤景奕和东方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不打招呼就随便跟人走的人。 夙苏眨眨眼,眼睛微眯着扫过玉临,“某些人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怎么就他们俩丢了。” “什么意思?”玉临没听懂,一时有些意味不明。 夙苏也没解释,望着凤明辰一脸无奈道:“走吧!去找你弟,去晚了我怕他们俩晚节不保。” 凤明辰嘴角直抽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的气氛。 夙苏找客栈老板打听了女嫃族的具体位置。 客栈老板也没有多说其他,爽快的将具体位置告诉了夙苏,还提醒道:“姑娘,去女嫃族村的路不好走,在山那边的天坑中,只能步行,马车是去不了的。” 夙苏道过谢,就带人往女嫃族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间的山路何止难行,简直就是天路。 那杂草荆棘的小路,只勉强够一人走过。宛如一条蜿蜒的巨蟒盘绕在山间,起起伏伏,扭扭曲曲。 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突兀的树根。 山路时而陡峭如天梯,让人攀爬得气喘吁吁。 夙苏跟在凤明辰身后,拽着他的衣摆,走一步喘两口气。 爬上山顶,借着月光就能看见一处巨大的天坑,从上方俯瞰,天坑中的村子犹如一颗隐藏在大地深处宝物,隐隐还能看见村子中的点点火光。 四周高耸的峭壁如同一座座沉默的卫士,将村子紧紧环抱其中。 天坑边缘处有一道石碑,写着“女嫃族界”。 在界碑后方就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小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一段路开在悬崖峭壁上,狭窄的路径仅容一人通过,旁边就是陡峭的悬崖,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走了许久,才走到天坑底部,不远处,一处百余户的村子就在眼前。 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与天坑自然融为一体。 这里远离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此时,村里另一头火光明亮,照亮了夜空,仿佛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了一片神秘的氛围之中。 那是一块悬崖绝壁之下,火光闪烁,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 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仿佛在举行盛大的庆典。 夙苏一行人不敢耽搁,他们快步朝着村子里走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村子里闭门歇户,一片寂静,不远处明亮的火光在跳动。 穿过村子,他们来到了那悬崖绝壁之下。 悬崖绝壁高耸入云,气势磅礴,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在悬崖绝壁上,竟然天然开了一个口子,水流从裂口中涌出,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溅起水花,犹如高悬的绸缎。 在瀑布底下,形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池。池水倒映着月光,波光粼粼。 夙苏隐藏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一处缓坡下,正好能看清前方的场景。 在清池旁,搭建了一座高台,凤景奕与东方焱被绑在高台上。 他们神情萎靡,目光略有呆滞。 在高台周围,聚集了无数年轻女性,她们穿着自己民族特色的衣裙。 她们手牵着手,围绕着高台唱歌跳舞,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四周一簇簇堆积的火堆,燃放着激情澎湃的火焰。 外围还围着一圈妇人,她们满眼泛着明光,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夙苏憋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吐出,额角青筋直突突,嘴角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玉临一不小心瞟见夙苏唇畔的笑容,心底突突直跳,总觉得她笑得很诡异,压低声音问道:“你在笑什么?” 夙苏眨眨眼,笑眯眯的低声答道:“被绑的总算不是我了。” 额……玉临满头黑线,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终于,女子们跳完了舞,齐齐排排的站在高台下,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高台上的两人。 凤景奕脸色变幻,他与东方焱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催感。 东方焱用尽全力都没挣开身上的绳子,有种无力感,他身子往后靠了靠,仰天长叹。家人们谁懂啊!他和凤景奕这是八字不合还是出门没看黄历,出去买个酒的功夫就被拐到这奇怪的地方。 那时,天还没黑,凤景奕与东方焱无意间听人说一家酒楼的酒不错,两人就相携去买酒了,路上遇到那女嫃族的姑娘不慎摔倒,就起了一点善心,去扶了一把。 哪知那姑娘手中手帕一甩,他们俩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听说,要他们俩入赘,等仪式结束就要直接送入洞房。 明面上说是入赘,其实就是接种。 凤景奕心里念叨着夙苏,心里呐喊着:嫂子,你快来救我啊! 夙苏此时只觉得鼻子痒痒的,硬生生将一个喷嚏给压了回去,鼻子酸酸的好难受。 一位阿婆样子的妇人颤巍巍地走上高台,她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眼神却透露出一种安泰之色。 她手中的拐杖高举过头顶,仿佛在向天空祈求着什么。 随后,另一个女子端着托盘走向高台之上,托盘里整整齐齐堆着一叠叠画满符咒的黄色符纸。 女子半跪在阿婆面前,高举托盘,将符纸送到阿婆手边。 阿婆开始念念叨叨,口中吐出一串串奇怪的词语,让人听不太清也听不懂。 随着她的念叨声,周围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天空,满是期待之色。 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涌起,仿佛是从大地深处升起的一阵劲风。劲风席卷着托盘里的符纸,将它们卷入空中。 符纸在空中旋转飞舞,呈螺旋状往天空飞去,如同一条巨龙腾空而起。 随着符纸的舞动,半空中突然燃起一团火焰。符纸自燃,发出明亮的光芒,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绚丽夺目。 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照亮了整个夜空。 此时,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乌云聚集,又蔓延开来,如同一团墨色的,遮蔽星空和明月。 燃烧的符纸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阿婆的念叨声越发响亮,像是某种神秘的呼唤。 云团中雷光闪闪,不时传来轰隆的爆鸣声,仿佛有无数的巨兽在云层中争斗。 女子们纷纷抬头望着天空,心中充满了敬畏和祈求。 第458章 上天不应 忽地,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翻滚起来,其中不断有闪电划过,雷声滚滚而来。 一道巨大的雷光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炸响,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一般。 狂风大起,有下暴雨的迹象。 玉临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轻声问道:“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夙苏神色平淡地回答道:“应该是一种祈示上天的仪式,应该是某种秘术吧。” 玉临好奇地追问:“那这个仪式具体是要做些什么呢?” 夙苏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夙苏没撒谎,她真的不知道,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仪式。 一直保持沉默南昭宁忽然开口说道:“她们在祈雨,女嫃族应该是来源于很久以前的祯族,他们信仰着苍天,并认为生命是上天赋予的恩赐,生育后嗣有一套独特的集体祈福仪式,请求上苍的应允,若是应允则会降下甘霖,取无根之水饮下,可育天骄子嗣。”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南昭宁,他神色淡淡,又补充道:“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祯族的记载,祯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在了,这个女嫃族恐怕是保留了一些祯族的习俗。” 夙苏眨眨眼,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缓缓道:“那先阻止这场仪式。” 夙苏也没多说其他,一道明光的符纸在手中点燃,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天空,划破天际,就像一把剪刀将一块布剪开一样。 顿时,乌云被穿破,缓缓消散开。 风止云散。 几个呼吸间,夜空又恢复起初的安宁,繁星璀璨,明月皎洁。 仿佛刚才的一切就是一场幻境。 等候的姑娘们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渐渐的,一个个脸上挂上失落的表情,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姑娘们在窃窃私语,脸上有惊恐与慌张,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散发着浓浓的失落感。 台上的阿婆轻咳一声,姑娘们瞬间不敢再多说话,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利刃般看向夙苏她们所在的方向。 “什么人?出来。”阿婆吼道。 被发现了!夙苏眉梢微挑,不急不忙的站出来。 其他人也不藏着掖着,纷纷站了出来。 凤景奕和东方焱见到夙苏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夙苏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一步步往阿婆所在的方向走去。 夙苏双目直视前方,走路虎虎生风,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似有千钧之势。昂首挺胸,步伐沉稳,所到之处,皆能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场。 阿婆眼睛微眯起,眼角的皱纹显得越发明显,她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夙苏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冷冽,语气无波无澜道:“你绑了我的人,你还问我是什么人?” 阿婆微微一愣,先看了看凤景奕与东方焱,再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姑娘。 夙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在县城里见到的那个姑娘。 姑娘眼神微微躲闪。 阿婆幽幽叹口气,毕竟是她们强求了,她望着众人道:“不管什么原因,祈愿仪式已成,上天未降下甘霖,代表上天不应此事,我等亦不可强求,你们可以走了。” 阿婆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凤景奕和东方焱。 姑娘们一个个有些泄气,望着台上的两人,都有些惋惜不舍的神色。 两人长得是真的好看,比她们见过的都要好看,若是能在一起,生下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 真是可惜了! 一切比想象中的顺利。 夙苏勾勾唇角,倒是讲道理的,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阿婆说到做到,并没有过多为难,当即就让人给人松绑。 夙苏脸上扬起清澈干净的笑容,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不知可否留我们住一晚?” 阿婆沉着脸拒绝:“本村不接待外客?” 夙苏脸上瞬间沉了下来,变脸之快,犹如眨眼。 “绑架良家少男,总得给我个说法吧!我们家也是名门望族,这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掳走了,名声有失,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夙苏一脸真诚,眼底泛着萤光,璀璨而纯粹。她的眼神坚定,话语掷地有声,语气里有点威胁的味道。 凤景奕与东方焱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有种想挖个坑就地掩埋的想法。 噗~玉临一口气喷了,这词用得有些诡异是怎么回事! 夙苏狠狠瞪了玉临一眼,都这个时辰了,再让她爬上去再下山,她真的经不起这折腾了。 阿婆微愣,手中的拐杖轻轻敲击地面,脸上表情多少是有些一言难尽。 可能是没料到夙苏是个这样没脸没皮的姑娘。 这事上,她们确实用了些非常手段,也不占理。 沉默许久,阿婆杵着拐杖轻叹一口气,“也罢!留你们住一晚,明日天明,必须离开。” 夙苏一听,脸上立刻又浮现起笑意。 阿婆又看向那姑娘说:“阿阮,人是你带来的,你来安排吧!” “是!”女子微微点头。 阿婆说完,径直走了。 而其他姑娘们,这会也接受现实了,虽还有惋惜之色,但也没有过多为难。 至于其他年长的妇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前拉过自家孩子,就地散去。 最后,只留下那位叫阿阮的姑娘与她的母亲。 夙苏他们一行人被请到了村里, 阿阮姑娘的家很干净,角落里摆着绣了一半的绣品,桌上摆着编织好的银丝手镯,工艺精巧,十分好看。 阿阮收拾出两间空屋给凤明辰他们住。 阿阮朝着夙苏浅浅笑道:“姑娘,委屈你今晚同我住一个屋子。” 夙苏笑眯眯的应下了。 阿阮眼眸明亮,在看向凤景奕时,眼神隐隐有些炽热而专注。 阿阮微微移开眼,十分歉意道:“今日之事是我的不是,还请公子见谅!” 凤景奕与东方焱连连摆手,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烛火熄灭,夙苏住在阿阮的房间,阿阮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夙苏不经意的问阿阮一些问题,阿阮也都一一回答了,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她们女嫃族世代住在这处天坑里,与山下人保持距离,各不打扰。 族里只有女子,每到女子长大到一定年纪时,就会去山下找一些青壮年来村里。行祈天仪式,仪式成了,就代表上天承认了关系,就可行婚嫁之礼入洞房。 第459章 高手持斗 只要三日,那些男子都会被赶走,双方签下和离契书,永不再见,他们也不会再回来。 因为只做三天夫妻,多数人是自愿的,各取所需,男子们 只是累了点,也没损失什么。 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逗留,也会被强行驱逐出去。所有女嫃族的姑娘想要离开,那她这辈子就不能再回来,没有余地。 这是多年来山上山下保持的默契,双方行过嫁娶之礼,到最后双方和离,一切合乎礼法,外面也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 今日,阿阮在街上看见凤景奕,一眼就相中了,才动了心思,用村里特制的迷药将两人带了来,这在她们这也是常有的事,并不稀奇。 夙苏侧着身子看向阿阮,好奇地问道:“你们这生下来的都是女孩吗?若是生了男孩怎么办?” 阿阮也侧过脸看着夙苏,轻松答道:“在我们村,洞房前会喝一种药,怀男孩是很少的。若是真生下男孩,就会送下山,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你们山下,男孩比女孩金贵,男孩很容易找到好人家收养的。” 夙苏勾了勾唇角,事实确实如此。 翌日,天刚亮,夙苏他们就走了,临走时,夙苏还买了不少首饰,村里的银饰做得很好,手艺精美。 回去的路上,几人话也多了些。 东方焱却幽幽叹口气道:“我曾也踏遍东储的很多地方,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族村。” 东方焱望向夙苏,眼底闪着光,这次跟夙苏出来,真的是涨了不少见识,他以前还是有些井底之蛙了。 夙苏记得,东方焱喜欢云游四方,还编撰过一本名为《云游记》的书,记录东储的山河风光。 夙苏淡淡道:“这个村子,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请尊重地方风俗。” 东方焱赞同的点点头。 回到县城,客栈掌柜眼底多少是有些错愕的。 夙苏不顾掌柜的目光,快速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小狐狸懒洋洋的伸了伸身子,她昨晚被留下来看家。 到了祁州地界,一路基本都是顺江而行。 云澜江气势磅礴,江水浩浩荡荡,雄浑壮阔,涌起的波涛似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在群山峻岭间蜿蜒盘旋,如一条巨龙奔腾而过。 无数支流汇入云澜江。 午后,马车停在一处小河边稍作休整。河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夙苏与小狐狸在河边玩水,其他人也在附近走走。 凤明辰靠在马车上,望着河边玩水的人,唇角微扬。 河对面是青翠的竹海,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翠竹挺拔而立,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飒~” 忽地,风中传来异响,似乎是打斗声,声音由远及近,快要到近前了。 凤明辰听到异响,眼底闪过几分异色,一个闪身就到了夙苏身侧,将人护在身后。 夙苏被凤明辰像个小兔子一样拉到身后,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抓着凤明辰的衣袖,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望向对面竹海。 不多时,只见那竹海上有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在追逐,刀光剑影,内力对拼,内力相撞开,竹梢如水波般荡漾开。 夙苏抓紧凤明辰的后面的衣襟,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竹海上交手的两人,嘴巴微微张开,眼里泛着看戏的精光。 “哇哦!”夙苏扯了扯凤明辰的衣摆,惊叹道,“这就是你们江湖高手对决吗?真是太精彩了!” 她看着那两个身影在竹林间穿梭,刀光剑影闪烁,内力碰撞产生的气浪让竹叶纷纷飘落。 凤明辰微微偏偏脑袋,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夙苏拿看热闹兴奋的小脸。 “你这看热闹的劲真大。” 夙苏扁扁嘴,扯了扯凤明辰的衣摆,看热闹怎么了,谁不喜欢看热闹。 凤明辰宠溺的望着夙苏,他挡在前面,让夙苏可以安心看热闹。 就行夙苏眨眼的功夫,那一红一白两个人打斗场景已经到了近前。 夙苏这下看仔细了,打斗的是两男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红衣身上时,她眉头微皱,有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那红衣的公子男生女相,皮肤白皙,打扮还挺骚包的,偏向女风,整体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 那白衣男子一身英气,剑眉星目,一看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正义模样。 两人在河对岸打得有来有回,根本不顾及对面看热闹的人。 夙苏对江湖势力不了解,扯了扯凤明辰衣角问道:“你认不认识?” 凤明辰辨认一番后答道:“红衣那个不认识,白衣那个是神捕司的司使周栩,行走江湖喜着一身白衣,人称白衣神捕。” 神捕司!夙苏眨眨眼,忽而想起些去年在云州的事,小声嘀咕道:“神捕司还差我一份赏金没给呢!”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小声抱怨,抿唇轻笑,“这赏金流程繁琐,回头我帮你去神捕司催一催。” 夙苏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时,岸对面的两人掌中汇聚内力,两掌相撞时,波动的内力震开,以两人为中心,激起河水溅起三丈高。 凤明辰挡在前面,夙苏没有被波及到,她吸哈吸哈着,眼中精光闪烁,真的是看得爽。 岸对面,红衣男子被震退五步,呕出一口血。周栩后退两步,面色如常。 胜负已分。 就在这时,红衣男子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捏碎,一股黑雾散出,黑雾猛然扑向周栩,周栩一掌挥出,直接穿透黑雾。 驭鬼符!夙苏双眸闪烁,怪不得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黑雾吸附在周栩手上,马上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周栩耳边传来凄厉的哭泣声,这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身上缠绕附着,让他动弹不得,头痛欲裂,耳中的悲鸣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周栩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应对不及。 红衣男子脸上闪过喜色,转身就要逃跑。 夙苏看出红衣男子的想法,顺手推了凤明辰一把。 “抓他。” 凤明辰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飞跃过去。 红衣男子这才注意到夙苏他们,就在他慌神的一瞬间,凤明辰的掌已经到他脸上。 红衣男子反应迅速,一偏身躲开,凤明辰却更快的反手一掌打在他胸口。 红衣男子倒退,又是一口血呕出。 第460章 被人挟掳 红衣男子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凤明辰,眼中甚是恼怒。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擦去唇角的鲜血,吼道:“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凤明辰扫视红衣男子一眼,冷冷道:“束手就擒,饶你一命。” 夙苏眼睛微眯,比划两下喊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打他。” 红衣男子顿时望向夙苏,唇边扬起一抹恶意。 夙苏察觉到红衣男子的恶意,心底微喜,脸上却不显,她趁机朝凤明辰挤眉弄眼。 凤明辰似乎读懂夙苏眼神戏,一脸不解。 这时,红衣男子忽地一把粉尘撒出,凤明辰抬手挡住,红衣男子趁机一个空中转体两周半就来到夙苏面前。 夙苏吓得一蹦一跳,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红衣男子一手抓住夙苏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带,瞬间钳制住她,还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她颈子处。 小狐狸乖乖坐在一旁,一双狐狸眼看上去懵懵懂懂,唇边竟有几分笑意,她家主人又要办大事了。 这时,困住周栩的黑雾瞬间消散。 周栩一下跌在地上失去战斗力,冷汗一滴滴从他额角沁出,双眸赤红,似乎受了什么精神折磨一般,萎靡不振。 周围的环境往往充满紧张与危险的气息。 凤明辰站在对面,眼底冰冷,配合的说了一句:“放开她。” 眼神修炼凶狠,仿佛要将红衣男子千刀万剐。 夙苏装出极度的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和无助,像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绵羊。 夙苏把这辈子遇到的最危险的事都想了一遍。她尽力表演,让脸色煞白,让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你,你放开我,有话好说。”夙苏呼吸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内心慌乱。 红衣男子匕首的刀刃轻轻拍了拍夙苏的下颚,威胁道:“老实点,否则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可就来了。” 夙苏咽了咽口水,身体颤抖着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附近闲逛的几人吸引过来了。 南昭宁望着挟持夙苏的人,眼底泛着杀意。 玉临几人站在高处,望着河边,一时竟有些不明所以。 人都到齐了,夙苏先狠狠瞪了南昭宁一眼,一个个人顺着瞪了过去,差点把眼睛瞪抽筋了。 南昭宁接受到夙苏眼神,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眼中杀意尽散,默默地站在原地。 玉临嘴角微抽,他倒是白担心了,以夙苏如今的实力,谁能轻易钳制她呀!她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红衣男子面露凶狠,眼神冷酷而决绝,紧紧盯着周围的人,以防止有人轻举妄动。 “你们最好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真就没人动。 他们只是静静看着红衣男子的表演。 红衣男子觉得有些反常,眼中多了几分厉色,面部肌肉紧绷,嘴唇紧闭,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夙苏死死咬着唇瓣,让自己完全像是一个受惊到极致的人。 红衣男子拖着夙苏一步步后退,眼睛却如鹰般盯着所有人。 可是,没有人动,红衣男子觉得太过于诡异,他望向手中挟持住的夙苏,有难么几分怀疑。 夙苏结结巴巴道:“你放了我吧!我……我就是个路过的,纯纯打酱油的。” 红衣男子听不懂夙苏的话,只是将匕首又贴近夙苏皮肤一分,冰凉刺痛感在颈子上蔓延。 “想活命就闭嘴。” 夙苏吞了吞口水,她就是想搞清楚一些事,还不想死。 红衣男子退出去好多步,一手挟持住夙苏,一个转身,朝着远处飞去。 他脚尖轻点树梢,一跃数丈远。 夙苏在红衣男子手中,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轻功的快乐。 跑出去很远,到了一片树丛中,才缓缓落下。 红衣男子似乎是花光了仅存的气力,将夙苏一把推开,他扶着树干大口喘气,暗自调息。 夙苏被推了一个踉跄,脚下步伐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她惊恐的望着四周,空无一人,害怕得身子颤抖不止。 红衣男子也没多为难夙苏,他冷声道:“别想着跑,我杀你易如反掌,等到了安全地带,我就放了你。” 夙苏眼底骤然一缩,这个人有点意思。 “真的?”夙苏惊恐又小心的问。 红衣男子冷冷白了夙苏一眼,原本就白皙的脸惨白惨白的,倒有了几分病态美人的姿态。 他冷哼道:“看你是外地来的,你我也无仇,只是你太多管闲事了。” 夙苏微微嗫嚅唇瓣,像个无助的小可怜。 红衣男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盘腿闭目,运气调息,一口淤积的淤血吐出。 夙苏也没有跑,手背在后面,不着痕迹的撒下一把符灰,又随意在原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凤明辰这边,望着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 凤景奕望着凤明辰,眉宇间浮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异色。 玉临注意到周栩的异常,过去一看,周栩脸上笼罩着浓浓阴气。 他凝力点在周栩额间,一股金色的力量将周栩身上的阴气缓缓驱散。 凤景奕到凤明辰面前,问道:“五哥,嫂子刚才不让我们救她,是什么意思啊?” 凤明辰敛了敛神色,平静地答道:“她应该是察觉到什么异常,要跟去看看,我们等下再追过去就是。” 玉临收回手,周栩这才恢复如常。 周栩望着玉临,有些熟悉,他微微喘着气,呢喃道:“你是?” 玉临淡淡笑着,眼睛半眯道:“我是现国师之徒玉临,以前,我们在京城见过两次。” 周栩一下连通了记忆,连忙站起身,拱手客气道:“多谢玉临公子相助。” 玉临摆摆手,倒是一派和气自然。 凤明辰望着河对岸的周栩,问道:“你追的那个人,他犯了何事?” 周栩望着有些陌生凤明辰,脸上似有几分踌躇,没有回答,神捕司办案,轻易不能泄露出去,虽说他们救了他,可他也得按规矩来。 凤明辰眼底微微深邃了几分,隐隐有些不耐。 玉临赶忙道:“那位是陛下第五子,宸王殿下。” 周栩一愣,望着凤明辰陷入沉思中。他们久不在京城,但京城里的消息却也是灵通的。年前,陛下那位自小养在宫外的五皇子回宫,立刻就被封为宸王,深受陛下喜爱。 第461章 邪教作乱 周栩一双眸子锐利几分,此事也是轰动朝野上下,没想到,他能在这里见到宸王。 周栩连忙回禀道:“回禀宸王殿下,那人隶属一个叫南神教的组织,他们在祁州等地流窜,以蛊惑人心煽动之法地方叛乱,危害天下安定。他们的人很是邪性,司主与我等追踪至此,发现此教还掳劫少女孩童,蹂躏虐杀,祸害一方,与他们的人发生了冲突。” 南神教! 凤明辰瞳孔微震! “你们先去前面城里等。”凤明辰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朝着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南昭宁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疾驰,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树林里。 红衣男子气息缓和,他睁开眼,就看见夙苏拿着一小段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画了一个猪头又重新画了一个狗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怎么没走?”红衣男子满脸错愕,他闭目疗伤时间不长,但也有半盏茶的时间,她居然没走。 夙苏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柔柔弱弱说道:“我不认识路。” 红衣男子眉宇微垂,顿时觉得夙苏是个麻烦。 夙苏唇角微翘起,眼底清澈如一汪清泉,一副柔弱不堪,又小心翼翼的问:“我叫苏云妍,你叫什么名字?” 夙苏那双澄澈的眼眸中透着对世事的懵懂与迷茫。 “……”红衣男子像看傻子一样看夙苏,果然是足不出户,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疾苦,不识江湖险恶的深闺女子。 红衣男子毫无防备的吐出两个字:“赤月。” 夙苏“哦”了一声,乖乖巧巧的点点头。 赤月冷眸微闪,“你就在这里等吧!你的侍卫应该很快就找来了。” 夙苏抿抿唇,小声道:“我一个人害怕。” 她宛如春日里一朵娇嫩的小花,风一吹就能摔倒,柔弱得令人心生怜惜。 赤月此时有些后悔了,眉宇间沉沉的,仿佛要压死一只苍蝇。 “跟着我,会死。” 夙苏轻咬下唇,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这时,空气中忽地响起短笛的声音,似空谷鸟鸣。 赤月瞳孔地震,他手掌紧握成拳,他刚想催促夙苏快走,一个黑衣身影就一个空翻到了他们面前。 一身黑衣,跟个蝙蝠似的,头部用黑布条包裹,只留下一双凌厉冰冷的双眸,看体型是个男的。 赤月意味深长的望了夙苏一眼,终究是来不及了。 “找了你半天,你受伤了。”黑衣男眼底漠然,看似关心的话,却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无事。”赤月答道。 黑衣男望着夙苏,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眼底浮现几分满意之色,“小姑娘长得俏丽可人,细皮嫩肉的,教主应该会很满意。” 赤月一怔,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望向夙苏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同情。 夙苏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颤抖着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要对我做什么?” 黑衣男被夙苏惊恐的表情逗笑了,双眸却是冰冷没有温度的,“自然是要你的命。” 夙苏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一副快哭了的模样,脸色煞白,她微微后退一步,却身形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黑衣男上前提着夙苏的后领将她提溜起来,双眸狭长,细细打量夙苏,再次确认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越看越满意。 赤月抓住黑衣男的手腕,冷着脸道:“她只是个弱女子,就算是死,死之前让她舒服点。” 黑衣男将夙苏像是扔东西一样随手扔在地上,根本不顾及夙苏是否会摔伤。 黑衣男嘲讽笑道:“你还是如此优柔寡断,你知道吗?教主对你很是不满。” 赤月似乎毫不在意,轻哼一声:“用不着你告诉我。” 夙苏蜷缩着身子,抱紧柔弱不能自理的自己,“放了我!我家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黑衣男满眼嘲讽之色,冷笑道:“钱,多的是。” 赤月望着夙苏,眼睛微眯,似乎在说,让你跑,你不跑,认命吧! 夙苏微微垂下头,真的快装不下去了,在心里呐喊:你们倒是快点带我回去啊!脸快抽筋了。 像是听到了夙苏的渴求,黑衣男上前一步,从地上将她提起来,像提着小鸡仔一样,径直往前走去。 赤月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眼底却深邃了几分。 凤明辰与南昭宁找来树林,看到夙苏在地上画的猪头和狗头。 南昭宁从地上捻起一撮符灰,淡淡道:“是姑娘的符纸。” 凤明辰急急问道:“能追寻到吗?” “可以。”南昭宁答道,他眼睛微眯,往前方快步走去。 一个时辰后,夙苏被带到一个破庙前,她此时眼底灰败,像是没有了生机。 她这一路闹过,喊过,挣扎过,这会儿是真的累了。 破庙里,是一幅诡异的景象。 一个身着白色罩袍的男子悬空盘腿坐着,他浮在半空中。 他的四周,是四个同样装扮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他们的脸是干瘪的,像是没有水分的葡萄干,皱皱巴巴,更像是一具具干尸,但他们却是活着的,有呼吸,有生气。 夙苏轻咬下唇,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失败品,炼制活灵僵的失败品。说他们活着,其实也不算,说他们是僵尸,也不是,他们的魂魄被封在肉身里,会呼吸,某种程度上说是活着,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自己一天天干瘪,魂魄却永远得不到解脱。 至于悬空那个人,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夙苏真的不好形容,他是个人,有活人的生气,是活人的样子,有血有肉,却一身阴气环绕,死气纵横。 半人半鬼还差不多。 这个人的存在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仿佛他并非完全属于人类世界。 不仅如此,他的外貌也十分奇特。他长着一张尖尖的脸,嘴巴突出,像一只猴子,显得怪异无比。 身材矮小粗壮,手臂粗壮得如同猩猩一般。 这时,夙苏再次像破烂布袋一样被随意丢弃到地上。 黑衣男和赤月毕恭毕敬地半跪在地,其中一只手横放在胸前,语气恭敬道:“见过教主,教主福安。” 那位悬空的男子终于慢慢睁开双眼,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的眼睛,只剩下两个小点! 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第462章 邪教为乱 紧接着,男子开口说话,但发出的声音却赫然是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质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 黑衣男低着头,答道:“尚不知。” 此时,夙苏正躺在地上,听到这个声音后,背脊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她心里暗自嘀咕着,他这修的什么邪术,不仅返祖还变性。 那教主这会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夙苏,眼睛里多了几分亮光,却不急不缓的问道:“带回来什么人?” 黑衣男当即像献宝一样将夙苏抓到那劳什子教主面前。 “这是属下献给教主的。” 夙苏眼睛微眯,要不要脸,抢人功劳。 赤月却没有反应,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教主悬空的身体往前挪动,就那么飘到夙苏面前,抬起一双短粗的手抬起夙苏的下巴,满意的舔了舔唇,像是在看一块肥美鲜嫩的肉。 他眼底闪过不舍,手微微垂下:“长得真不错,献给大教主,他一定喜欢。” 哦!原来不是最高领导人啊! 夙苏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强撑着胆子问:“我爹说,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们是什么人?” 那教主道:“我们是南神教的人,我们能让人获得一切想要获得的,我们拥有无上的权利,有用不尽的钱财。信我教,得永生!” 男神教?夙苏一阵恶寒,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要不要脸啊,一个个长得那么难看,还有脸叫这个名字。 夙苏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当皇帝?” 空气一瞬安静了。 那教主神色忽地一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他双脚落地,一只手霎时掐住夙苏的下巴。 “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东储皇帝算什么,有朝一日,什么皇帝都会是我的阶下囚,我的口中食。” 啧啧,有朝一日?那就是不确定,不可能,真会画大饼,说漂亮话。 夙苏扁扁嘴,欲图谋反,罪加一等。 教主松开手,光着脚踩在地上,有那么几分嘚瑟。 他是真的又矮又矬。 这时,一道剑气打在门框上,本就破烂的门框直接倒塌,落下大片灰尘。 夙苏大喜,凤明辰来了。 凤明辰与南昭宁一步步走到门口。 那教主见是两个男的,一脸兴致缺缺,眼中不屑,头都不回一下的往里面走去,手一挥。 “处理干净。” 赤月伤重未愈,还是强撑着身子率先冲上去。 凤明辰眼底阴翳,全力一掌打出,赤月根本招架不住,整个人就往后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一口血吐出,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一下,那教主脚步一顿,微微转身,没有看地上的赤月,芝麻大的眼瞳里闪过阴冷之色。 黑衣男一只手掐住夙苏的喉咙,挟持她上前一步,威胁道:“不想她死,就给我束手就擒。” 下一秒,黑衣人瞳孔放大,挟持夙苏的手松开,他后退一步,胸口偏下的位置插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夙苏猛然拔出匕首,黑衣男伤口处的血像泉水一般涌出,溅到夙苏脸上。 夙苏反手一巴掌扇在黑衣男的脑袋上,将他扇飞出去。 黑衣男飞出去瞬间,眼底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落地瞬间,眼冒金星。 夙苏捅的地方不是要害,暂时是死不了的。 夙苏手持小匕首指着教主,身后站着凤明辰和南昭宁,她此时颇有一副仗势欺人的视觉感。 夙苏说:“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吧,速战速决,我还赶着吃饭呢!” 凤明辰轻轻敲了夙苏脑袋一下,率先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没什么事。 教主眼底闪着阴恻恻的光,看向夙苏时,多了几分嗜血杀意,语气都尖锐阴柔了几分:“倒是小瞧你了,装得好一副柔弱不堪。” 夙苏唇角上翘,谁让她现在这具身体,柔柔弱弱的,加上年纪小,只要装一装,就显得她又弱又乖巧,极具欺骗性。 教主手中阴气汇聚,打在地上四具干巴巴的人身上。 那四人瞬间就有了反应,他们齐齐站起身,干瘪的喉咙处发出“呼呼”声,能听到他们骨头摩擦的“咯吱”声音。 凤明辰眼底幽深,问:“他们是什么?” 夙苏身子微微后仰,幽幽叹口气道:“炼制活灵僵时失败的产物,似人非人,活着却又是死的。唉……送他们上路,才是对他们最好的解脱。” 南昭宁眼睛眯起,望着后面的教主,无波无澜的眼底此时多了几分杀意。 教主清晰的听到夙苏说的每一句话,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但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四个“人”已经扑了上来。 南昭宁只是微微一出手,那四个扑过来停在半空中,他们身上剩余的血肉和生气被南昭宁吸食干净,化作一具具真正的干尸。 南昭宁手轻轻一挥,干尸瞬间化作一堆齑粉。 教主脸色变了,脸上赫然多了几分忌惮。 可就在教主眨眼一瞬,南昭宁已经到了他面前,狠狠给了他腹部一拳,又将人直接扔到夙苏脚下。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夙苏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她脚边了。 夙苏大眼睛扑闪扑闪,半蹲下将地上进气比出气多的教主细细打量了一番。 最后幽幽说上一句:“活的带走,死的埋了。” 凤明辰扶额,死的化成灰了,活的半死不活,有些难办。 最后,凤明辰勉为其难的给赤月和黑衣男治了伤。 教主被夙苏五花大绑成一个粽子,全身上下也就眼睛能动。 凤明辰用了非常手段审问许久,教主才开了口。 教主叫曹志,从那个曹家村被赶出来的,炼制活灵僵的方法也是从曹家村拿出来的,可他试过无数遍,从未成功过。 他以前也是好好的人,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是修了邪术,吸取活物的精气神,起先时只能吸取动物的,然后是人的,以少女孩童的最佳。能增强功力,延长寿命,他如今也一百多岁了,只是代价就是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他们的教叫南神教,不是男神教,出自南疆,妥妥的邪教组织。以大教主为尊,下面有四个小教主,再下面是若干教众,收留一些亡命之徒当打手。 他们在祁州流窜,意在壮大势力,扰乱民心,继而引起东储内乱。 南疆之心,昭然若揭。 第463章 不安渐生 赤月虚弱地靠坐在柱子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静静地望着夙苏,眼底深处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大概是被骗了,有些闹情绪。 夙苏对待赤月还算客气,赤月不过就是个武功高强的打手。 她半蹲在赤月面前,轻声问道:“你那张驭鬼符是从哪里得来的?” 赤月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如水,他缓缓说道:“这张符咒是大教主赐予我的。” 他并没有太多隐瞒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再隐瞒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夙苏继续追问:“你们那位大教主现在在哪里呢?” 赤月摇了摇头,回答道:“大教主的行踪一直十分诡秘,就连我们这些手下也很难见到他一面。” 赤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信息。迟疑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大教主似乎一直在祁州寻找着某样东西。我曾无意间听到他提及过‘阴玺’‘南疆’,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哦!”夙苏的脸色依然平淡无奇,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她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对这句话有太大的反应,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然而,夙苏自己心里明白,他们都为了那件东西来的,迟早会碰上。 很晚的时候,夙苏他们带着赤月三人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城里。 赤月三人被交给了周栩,由他负责处理后续事宜。毕竟,他们神捕司最先查的案子,让他们接手最合适。 夙苏静静地坐在屋顶之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微微皱起眉头,眉宇之间染上了几分怅然若失的神情。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祁州真是卧虎盘龙之地,此番前来恐怕会面临不少危险。想到这里,她不禁琢磨着要不要让玉临加钱。 就在这时,瓦片上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夙苏警觉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当她看到来人是玉临时,心中竟隐隐涌起一丝失落之感。 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玉临缓缓地走到夙苏身旁坐下,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问道:“怎么,发现是我来了,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夙苏闻言,轻轻白了他一眼,但并未说话。 玉临对于夙苏的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已经安排司天监的人和神捕司一起去调查那个南神教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 夙苏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嗯!” “不过......”玉临话锋一转,“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南神教敢在祁州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动,背后的南疆怕是......等不及了。” 这已经上升到两国政治问题了,也不知道东储皇是怎么打算的。 夙苏微微点头,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次任务可能比她想象得更加棘手。 玉临看向夙苏,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千万别轻敌。” 夙苏勾勾唇角,冷笑一声,“我从来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倒是你,别拖我后腿就行。” 玉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哀怨之色,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幽怨。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也说得太直白了吧,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你们在上面干什么呢?” 夙苏低下头望去,只见凤景奕和东方焱站在庭院之中,仰头望向屋顶。 夙苏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灿烂地朝着他们挥挥手,说道:“我们在赏月呢!你们要不要上来一起?” 她原本只是顺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全部爬上了屋顶,甚至连南昭宁都被强行拽了上来。 就这样,一群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屋顶之上。 夙苏看着眼前的场景,眼角微微抽搐,心中有些无奈。她忍不住左右扫视了一圈,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无语。 东方焱则显得格外兴奋,他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张开双手,尽情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脸庞的感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开心地笑道:“别说,这里的视野真是开阔啊!是赏月的好地方。”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柔和而美丽。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在夜空中,仿佛无数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 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平和。 凤景奕和东方焱开始互相揭露对方小时候的糗事。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夙苏神色微敛,到了地方,她是不打算再带上他们三人,这次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已经没有把握可以保护好他们所有人了。 夜深人静,皎月高悬,赏月结束后,众人纷纷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夙苏今夜睡得极其不安稳,她的梦里,有个模糊的异装少女,她身上饰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环绕在耳边怎么也抹不掉的噪音。 夙苏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的很快,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她望着窗外,夜色深沉,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她抬起手,轻轻捂住上半张脸,微微喘着粗气,试图平复内心不安的紧张情绪。 她抬手捂住上半张脸,微微喘息着,间隔上一次,自从蔚州回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记忆了,如今突然又感知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夙苏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感到些许舒适和放松。 在隔壁一条街的客栈里,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屋顶上。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天空中的明月跪下来。 月光下,她的耳朵上闪烁着耀眼的银光,她每侧耳朵上各打了两个耳洞,各戴着一对夸张的银丝编织扇形耳环。 她轻轻晃动身体,耳环随之摇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脆悦耳,仿佛打破了夜的宁静。 第464章 元城城中 次日清晨,天空依旧被黎明前的黑暗所笼罩,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 夙苏一夜未眠,眼底隐隐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青黑色,神情略显疲惫。 凤明辰细心地搀扶着夙苏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马车。 察觉到夙苏的疲惫,凤明辰有些心疼,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夙苏耷拉着眼皮,微微点点头,自从惊醒后,她一闭眼,耳边就有那种银器碰撞的声音,根本睡不着。 车轮缓缓滚动,碾压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且富有节奏感的声响。 夙苏怀中紧紧抱着小狐狸,手指轻轻摩挲着它柔软的毛发,绝佳手感,挠得她手心痒痒的。 随着马车的颠簸,夙苏的双眼渐渐变得沉重,困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很快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困意感染了小狐狸,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一人一狐依偎在一起,一起进入了梦乡。 凤明辰掀开车帘往里瞄了一眼,唇角微扬,刻意的将马车驾得又慢又稳,生怕惊了夙苏的好梦。 当夜,夙苏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那银器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犹在耳边。 夙苏捂着半张脸,是这具身体记忆里本能的恐惧。 夙苏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轻轻敲响凤明辰的房门。 凤明辰习惯性的警惕,睡眠浅,一听到声响就醒了,他起身开门,见夙苏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 “有没有安眠药?”夙苏双眼迷离恍惚,“没有的话,把我打晕也行!” 凤明辰心跳一踉跄,抬起手放在夙苏额角探了探,没发烧。 夙苏:“……” 夙苏身子一矮,从他手臂下一溜烟钻进屋里,径直躺到床上。 凤明辰满头问号,追着退回屋里。 夙苏将带着凤明辰体温的被子拉到下巴处,然后脑袋一偏,闭上眼睛,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凤明辰呆呆地站在床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夙苏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暗示着凤明辰可以过来一起睡。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夙苏嘴角上翘,隐约透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呃……凤明辰额头滑落一滴冷汗,抿了抿唇角,他僵硬地站在床边。 四周静谧,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凤明辰缓缓叹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夙苏唇角下撇,眉宇间紧紧皱在一起,答道:“没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我的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缓两天就好。” 凤明辰双眸表示没听懂。 夙苏太困,懒得睁开眼,抬起双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在空气中挥舞着。 凤明辰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柔地将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抓住,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温暖的被窝之中,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然而,就在他准备抽回自己的手时,夙苏突然紧紧拉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扯,将他的手直接当作了枕头,垫在了脑袋下面。 靠得很近,凤明辰能感受到夙苏柔软的发丝和均匀的呼吸,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静静地凝视着她。 夙苏却在这时抬起头,眼睛都没睁一下,在凤明辰下巴处轻轻啃了一口,双手环着他的颈子不撒手。 两人贴的很近。 凤明辰被惊了一跳,又不敢乱动。 可夙苏后面就没啥动作了,乖乖躺了回去,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凤明辰微微喘口气,将熟睡的夙苏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给送回她自己房间。 小狐狸悄悄睁开一只眼,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台之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 夙苏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和趴在床边的小狐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然而,当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时,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想起自己跑到凤明辰那里耍赖的情景,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那种感觉却让她感到无比尴尬。 夙苏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自我安慰道:“一定是梦游,肯定是梦游……”她试图将这段记忆从脑海中抹去,但越是这样想,那画面就越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在客栈用过早膳后,一行人再次踏上旅程。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发出轻微的声音。 夙苏坐在车里,不时掀起窗帘向外张望,轻轻逗弄一下身边的小狐狸。 阳光温暖而柔和,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光。 长途跋涉,终至元城门口。 元城,祁州的核心城市,也是州府所在地,热闹繁华。背靠着雄伟的元岭山脉,山脉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 云澜江则环绕着元岭流淌而过。如一条银色巨龙般蜿蜒曲折盘旋,护佑着元岭内的万千生灵。 千里元岭,山峦起伏,陡峭险峻,峰峦叠嶂,壮阔伟岸。山峰连绵起伏,纵横交错。神秘而壮美,犹如大地的脊梁。 望不见尽头的原始密林,茂密葱郁,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从外面看进去,更显压抑,让人望而生畏。 山脉密林中常年弥漫着浓郁的瘴气,野兽横行,危险又神秘。 就是那些世代居住在此地的居民们,也不敢轻易深入,只敢在外围活动。 夙苏他们到了地方,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凤景奕在元城有一位母族的姨母,姨母虽是庶出,但姨母与他母亲自幼关系好。既来到元城,自要上门拜访一番。 夙苏与凤明辰外出逛街。 元城一条街上,专做山货买卖,那些从元岭林中采摘来的天材地宝,会在这里被买走,或商人收走,有得更是卖到京城去。 夙苏理了理脸上的面纱,走进山货的街里,珍奇药材,野兽皮毛。 很多东西见都没见过,有的东西长得奇形怪状,真是开了眼。 夙苏看中一株人参,形状饱满,全须全尾,特别是它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纯粹浓郁,是一株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不比国师宝库里的天材地宝差。 夙苏仔细观望,眼底闪着精光,再看向摊主时,眼中精光乍现。 第465章 抢夺山参 摊主是个精壮的男子,他脸上棱角分明,不是普通的山民,是道上的走山人,专门寻找那些天材地宝的人。 夙苏眼睛微眯,眼尾上扬。 摊主注意到夙苏,刚毅的脸上浮现几分色彩,他平静地说:“姑娘是个懂行的人,这东西一百两黄金,不二价。” 路过的人听到这么贵的价,不免停下脚步看看热闹,发现只是一株野山参。 元岭深处特有的野山参,这一支人参品相算是中上等,远远不值一百两黄金。 莫不是他们听错了,是一百两白银。 夙苏在心里盘算一番,价格也算合理,这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棵年限久一些的野人参,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是个有价值的好东西,既能滋补身体,又能提升力量,紧急时还可救命。 夙苏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望着凤明辰,别问,问就是没带那么多钱。 凤明辰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从怀里拿出一张明黄色的票子。 周遭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一百两黄金。 有人看夙苏像是在看一个绝世大冤种。 摊主收了钱,将人参装好递给夙苏,她刚接过看了一眼。 也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也到了摊子前,脸上似有急色,从夙苏手里将人参抢走。 夙苏这一瞬真的没想到有人当街抢东西,有些疏忽,眼看着到手的东西被抢,眼底瞬间阴沉下来,斜斜睨了抢东西的女子,马上上手又直接从那女子手里给抢回来。 速度之快,有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株人参,在短短时间内,经了那么多道手。 夙苏望着人参回到自己手里,朝着那女子不悦的冷哼一声。 那女子一身丫鬟的打扮,桃色衣裳,长得也算清秀可人,特别惹眼的是她耳朵上坠着的水滴形流苏银耳饰,耳饰的银丝垂到肩头。 夙苏望着那女子,眯起眼,眼底也愈发深邃。 女子脸上顿时阴沉一片,但她还是强压下心中不悦,脸上却依旧阴沉沉的。 夙苏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青天白日就敢抢东西,看你衣着不俗,竟然是个抢劫犯。” 女子敛了敛神色,道:“我家姑娘急需人参救命,还请姑娘割爱,将人参给我。” 说着,女子竟又上手去抢。 这次,凤明辰率先抬手拦住,站到夙苏身前护着。 夙苏抱紧装人参的盒子,侧出半个身子,一口回绝:“我先看上的,我也付了钱了,凭啥你说要我就得让给你,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女子冷冷扫视夙苏一眼,似有几分急迫:“姑娘,人命关天。”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句:“人家等着救命,姑娘还是让了吧!” 又有不少人附和两句。 夙苏不为所动,指着隔壁摊子上的人参,扁了扁嘴,一脸委屈道:“你看那么多卖人参的,你就看上我手里的,莫不是经我手的人参效果更好,又或者你怕不是有什么喜欢抢别人东西的爱好。大家伙看看……这像什么话。” 夙苏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抱紧人参,一副防备模样。 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赞同的点点头,原本还站在那女子那边的人也纷纷该站在夙苏这边。 虽说夙苏手里的人参品相不错,但也不是最好的,其他一些铺子里,甚至有比这株人参价值更好,价钱更低的。 何必抢别人的,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还有一旁同样卖人参的商人劝那女子,“这位姑娘,你既然急着用,我那里就有上好的野山参,不比这姑娘手里的人参差,价格还公道,你何必抢这位姑娘的!” “是啊!”有人附和一句。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句:“就是啊!再着急救命也没必要抢别人手里的,这街上人参不知凡几,也不缺这一根。”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怕不是有疯病。” 又有人附和:“可不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的东西,莫不是,是个专抢别人的女强盗。” “快报官,有强盗抢劫。” “对,快报官抓人。” …… 越说越混乱。 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每个人都显得异常激动,甚至有人开始挥舞手臂,情绪激动地指着那女子,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而混乱。 女子眼底阴鸷,她环视一圈,脸色隐隐有几分铁青,她紧抿着下唇,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现场人越围越多,女子轻咬着下唇,朝着众人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烦,多管什么闲事,快给我滚。” 这一吼,把所有人的怒气值都点满了。 “这女人怎么这样啊?你抢东西还有理了!”一个人愤怒地质问。 “她也太过分了吧!亏我刚才还觉得她救人比较着急,想劝劝那姑娘割爱。”另一个人附和道。 “真是岂有此理!报官了吗?”还有人问道。 这些声音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不断冲击那名女子的神经。 夙苏无辜的眨眨眼,抱紧人参,耸耸肩,这可不关她的事。 面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指责与谩骂,那名女子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凶狠与恼怒,死死地盯着夙苏,阴恻恻的样子让人心生惧意。 女子那吃人般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夙苏生吞活剥一般。 此时,以夙苏他们为中心,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一条街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夙苏心中长叹一口气:果然,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天性啊! 不知是谁说道:“官兵还没来吗?” 女子皱起眉,原本阴鸷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狠狠的咬咬牙,似乎在做什么衡量。 最终,女子咬碎了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给你钱买下这株人参。” 女子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眉头微微蹙起,仿佛两道纠结的山川。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满。 夙苏眯眯眼,见女子这么不情愿的表情,心想:说半天才谈钱,敢情刚才她是想白嫖。 啧啧,这人脑子多少是有些问题的! 女子见夙苏不为所动,眉宇间拧成“川”字,这么多人看着,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夙苏眨眨眼,果断拒绝:“不卖,千金难买心头好,这是我先看中的,姑娘下次赶早。” 第466章 不可得矣 夙苏说着就有要走的样子,明摆着不想继续跟这女子纠缠下去。 围观的人此时完全站在夙苏这边,有人还特意给夙苏让出路来。 女子见夙苏真要走,她恶狠狠的凝视着凤明辰,发现撼动不了一点,手不由的握成拳,又无可奈何的垂下。 女子在背后喊道:“我出双倍价钱。” 早说嘛!夙苏顿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换了一张和煦的脸。 夙苏往前两步,笑意盈盈的伸出手道:“二百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子脸愈发阴沉了,黑得流墨,双眸死死盯着夙苏,仿佛要用眼神将她万箭穿心。 夙苏笑眯眯催促道:“姑娘,麻烦快一些,我还有事呢!若是姑娘再磨磨蹭蹭,我可就不卖了。” 女子一口银牙咬得嘎吱作响,在所有人瞩目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两张明黄的票子,同凤明辰刚才拿出来那一张一模一样。 女子紧紧捏住票子,眼底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 凤明辰刚要接过,就被夙苏一个上前率先接过去。 夙苏眼底有点冷,握着金票的手有些发紧,她只感觉皮肤传来一丝灼烧的疼痛,眼底也彻底阴沉了下来,脸上确实平静如水的。 女子眼底似乎闪过几分得意,她朝着夙苏伸出手,“东西给我。” 夙苏一脸平静,将金票子给了凤明辰。 凤明辰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还是细细将金票子一一查验过,答道:“没问题。” 夙苏这才将手里抱着的人参往前一推,女子立刻伸手过来拿。 夙苏一只手却趁机一把握住女子的手,笑眯眯道:“握手言和,姑娘,后会有期!” 女子冷哼一声,连忙挣脱夙苏的手,眼底弥漫着嗜血的杀意。 女子接过人参,立刻就转身离开。 围观的人也没有拦着,还给她让开了路。 就在女子走出人群时,夙苏高举起手,笑呵呵的说道:“各位,我替那位姑娘请各位喝一杯茶。”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离去的女子身体一僵,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夙苏勾勾唇角,朝着一直在看热闹的摊主说:“大哥,赏脸喝一杯。” 摊主笑道:“姑娘倒是有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旁边的茶楼里,夙苏请了看热闹的人喝茶吃点心。 楼上包厢里,夙苏、凤明辰和摊主坐在桌前。 店小二笑盈盈送来酒水和点心,又快速退下。 夙苏眼底沉沉,拿过一只茶杯,倒了一半杯酒,两指间夹着一张符纸,手腕翻转,符纸瞬间点燃。 她夹着点燃的符纸在茶杯杯沿划拉一圈,将符纸扔进茶杯中。 符纸遇到酒水,火烧得越发热烈。很快,火焰变成蓝色。 凤明辰不知道夙苏要做什么,就默默盯着看。 倒是摊主,眼底闪过几抹惊奇之色。 夙苏不发一言,从身上摸出小匕首,在右手食指上划拉了一个口子。 血当即就渗出,她将食指放在茶杯火焰上炙烤,火辣辣的疼。 血一滴滴滴入茶杯,那血珠里似乎还有东西在动。 而杯中发出细碎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凤明辰眯起眼,再望向夙苏时,眼底泛起担忧。 很快,夙苏收回手,搓了搓手指。 凤明辰拉过夙苏的手指看了看,掏出个小瓷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摊主望着那茶杯里的东西,脸色一沉,呐呐道:“蛊!” “大哥,好眼力。”夙苏笑眯眯道。 摊主笑道:“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算是见识过。” 夙苏这会手指已经处理好了,轻松自然的换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小心翼翼塞到面纱下,小口吃了起来。 “大哥见多识广,是个高人。” 遇事不要慌,先吃一口压压惊。 “姑娘才是真正的高人。”摊主站起身,朝着夙苏拱手一礼。 夙苏眨眨眼,面纱下的脸却有几分愁然。 东储擅蛊术的人不多,多在南方和西南方的边境地区,距离这里很远。 倒是南疆人擅蛊。 凤明辰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阴沉无比,仿佛要穿透一切。他低声说道:“我待会会派人去找到那个人。” 夙苏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安慰性地看了凤明辰一眼,笑嘻嘻地说:\"不需要啦,她对我下蛊,我也给她下了咒,这很公平嘛!\" 然而,凤明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摊主看着夙苏,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然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意。他拱手向夙苏行礼,并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柳淇,常年游历于山岭之间,我们家族世代做的就是寻找天材地宝的走山人。\" 夙苏笑道:“我叫苏云妍。” 介绍过后,气氛倒是挺挺松的。 夙苏满眼好奇的问道:“柳大哥,你怎么在这街上摆摊,你这东西若是拿去鬼市,定然是大把人哄抢。” 柳淇也不藏着掖着,答道:“最近,这元城里倒是来了不少道上的人,我就先在街上碰碰运气,若是遇到懂行人买走,我也省事。若是没有懂货的人,我再去鬼市也不迟。” 夙苏满眼疑惑,确实,今日在街上逛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可想着这样一个地灵之地,又是东西往来重要的州市,来往人多也不稀奇。 但如今听柳淇这么一说,是有些不对劲了。 夙苏疑惑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 柳淇先是愣了一瞬,才缓缓答道:“听说是这元岭深处出了什么百世才出一次的宝物。还有人说,那宝物其实就是龙,说是元岭有一条传说中的龙,此时正处在渡劫期,很是虚弱。那龙可是传说中的神物,都没有人见过,传说龙身上那可是处处都是宝。这才吸引了许多外来人到这。” 夙苏眨眨眼,一双眼里写满惊奇之色,“真的吗?” 柳淇见夙苏眼底的惊奇,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神色中流露出一抹异色,道:“姑娘不是听说了这事,才来这里的?” 夙苏坚定的摇摇头,眼底平静道:“我是受了别人委托来寻一件器物。” 夙苏面色如常,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一半一半而已。 柳淇一直紧紧盯着夙苏的眼睛,发现对方眼底毫无波澜,没有说假话时会有的躲闪之色。 第467章 熟悉的你 夙苏淡然的撩起一角面纱,低着头喝着茶,似乎对柳淇说的话并不在意。 柳淇轻咳一声,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谨慎的压低声音说:“我们家祖上确实有得过一块龙骨,能延年益寿,据说我家先祖吃了,活到两百岁。” 夙苏抿抿唇角,她只知道龙是灵物,亦可说是神物,这能延年益寿的效用也是别人说的,真假未知,试问真有人吃过吗? 夙苏暗暗龇牙,回头有机会去问问云归山的山神,把他整个吃了是不是能活到九百九十九! 告别柳淇,夙苏就回了客栈。 玉临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了。 元岭有龙形生物的消息,不知怎么地传了出去,如今元岭内迷雾乱瘴,乱入易迷失方向,山岭内气候多变,就是当地人都轻易不敢深入。 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都在元城伺机而动。 夙苏幽幽叹口气,把今天遇到骨女的事说给玉临,让他派人去盯一盯。 蛊!玉临眼底沉沉。 夙苏端着茶杯小口抿着,气定神闲,眼底无波无澜,缓缓道:“晚上去逛个街。” “晚上去逛街?” 从门外进来的凤景奕一脸不解,元城晚上宵禁,店铺关门谢客,怎么逛? 夙苏浅浅扫了一眼凤景奕,微微扶额,轻声细语问:“你怎么回来了?你姨母可还好?” 凤景奕点点头,笑道:“表妹快要成婚了,姨母可是忙碌着呢!” 夙苏浅浅笑了笑。 勉强是把注意力从晚上逛街这件事上转移了出去。 晚上,夙苏与玉临去了最近的鬼市,在一个偏远的破旧小村子里。 人很多,熙熙攘攘,却又安安静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匆匆来,匆匆去。 夙苏买下一叠符纸,仰起头的瞬间,心脏处却猛然传来一丝急促,就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夙苏眼底闪过一抹慌张的神色,她双目瞪得溜圆,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那是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只是那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那双眼眸犹如璀璨的黑曜石,深邃而神秘,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晕。 在她耳朵上,少有的两个耳洞,坠着纯银流苏耳饰,一步一摇间,耳饰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响亮。 夙苏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一下就炸开了。 “她会忘记一切”。 这是夙苏初到这个世界,用林雅身体,在无意识时,林雅身体曾经听到的声音。 夙震与这女子做了某些肮脏的谋划。 夙苏连忙撇开脸,大口喘气,余光却始终停留在女子身上。 那女子并没有注意到夙苏,只是默默在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 夙苏也没了继续买买买的欲望,转身快步离开。 到了村口,夙苏才停下脚步,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股恐惧油然而生,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在害怕。 夙苏咽了咽口水,将不安与害怕的情绪压下去。 她的眼底忽而锐利起来,又回望小村里,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却看不到女子的身形。 这一次,换她来。 玉临出来时,就看见夙苏坐在村口的石板阶梯上,他缓缓松了口气,刚才就一眨眼一溜烟的功夫,夙苏就不见了。 玉临扶了扶额:“你在这里干嘛?” 夙苏半张脸都在面纱下,看不清表情,就是那双眼睛圆溜溜的。 “你很慢。”夙苏微微吐槽一句。 额……玉临多少是有些无语的。 夙苏心猛然抽动一下,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村口,正好与那位女子在空中对视。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夙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但她迅速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不安。 水凝蹙眉,她望着夙苏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是体内亲爱的小虫子们都躁动了起来。 水凝静静地打量着夙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夙苏眼底平静,明亮清澈,她朝着水凝微微颔首。 水凝眉宇间微微拧在一起,她冷漠的撇开眼,不发一语,与夙苏他们擦身而过,没有再留下一个眼神。 夙苏望着水凝的背影发呆,直到她消失在夜幕中,再也看不见。 玉临见夙苏似乎很在意,好奇地问:“你认识她?” 夙苏摇摇头:“不认识。” 玉临玩笑道:“那你像个登徒浪子般盯着人家姑娘看。” 夙苏狠狠瞪了玉临一眼,“好好说话。” 玉临抿抿唇角,摊摊手。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楼下吵吵嚷嚷,惊叫声和哭喊声交织。 夙苏半眯着眼,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艰难的睁开眼。 “尸体。” 楼下传来尖叫声。 尸体!夙苏整个人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夙苏整理好头发,简单的梳理下头发,快速往楼下奔去。 客栈的一角,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具女尸横陈着。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的气氛异常凝重,人们的目光都被这具尸体吸引过去。 有些人胆子稍大些,他们围拢到尸体旁边,眼神中透露出好奇和恐惧,不时地用手指指着尸体,低声议论纷纷;另一些胆子小的人,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不敢再多看一眼。 夙苏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看清女子的脸,眉头不由紧紧蹙在一起,是那个抢她人参的女子。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日就躺在这里,还是一具尸体。 夙苏都不由吞了吞口水,眉头微微皱起,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凤明辰上前将尸体上下简单检查一遍,尸体面部呈现青紫色,颈子处有清晰的暗红色勒痕,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被活活勒死的。 尸体身上沾染了围墙上灰土,应该是被人从围墙另一面扔进来的。 凤明辰回头望着夙苏,其他人也不由而同的望向夙苏。 夙苏见所有人都在看她,一脸无语的扫了几人一圈,“又不是我干的,都看我干嘛!报官啊!” 客栈掌柜缩在最后面瑟瑟发抖,听到夙苏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这就去。” 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将尸体抬走调查。 夙苏眼底微沉,他们住在这里并没有刻意的掩饰,这是在对她的挑衅。 第468章 前荒唐史 夙苏这会也不困了,端端坐在桌子主位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小口小口抿着。 玉临最先坐不住,问道:“要怎么办?” 夙苏神色淡淡,慢悠悠道:“不怎么办,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玉临又问:“你们昨天不是发生过冲突,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 夙苏眼底淡淡,道:“若是陷害,应该吊死在我屋里的房梁上,这扔具尸体进来,有什么用。” 要么是威胁,要么是挑衅。 凤景奕咽了咽口水,怔怔得望着夙苏,“嫂子,吊死在你屋里,你起床不怕吗?睁开眼,就有一具尸体在你脸上摇摇晃晃。” 夙苏面如止水,道:“不怕,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凤景奕道:“那我也不怕。” 夙苏眨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道:“等那天晚上,我就找根绳子去你屋里挂一挂。” 凤景奕连连摆手:“那别了,我怕我被吓死了,你不好交代。” 夙苏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笑眯眯道:“没什么不好交代的,我肯定会给你找个风水宝地,风光大办。” 凤景奕身子微微后仰。 玉临轻轻叹口气:“好了,别闹了,说正事。” 夙苏目光落回玉临身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说下去。 玉临道:“夜观天象,在后日,元岭内的迷瘴散开,是进去的最佳时机。” 夙苏往后靠了靠,眸光扫过凤明辰三人,幽幽吐出一句话:“你们仨在元城等消息。” 凤景奕噌得一下站起来,满脸不乐意。 夙苏叹口气,再次强调:“你们不能去,真有个好歹,我拿什么跟你们父母交代。” 不经意对上凤明辰深邃的眼,夙苏微微扶额,“包括你。” 凤明辰眼底一下就黯淡下去。 东方焱一脸不情愿,呢喃道:“那我们能干嘛?” 夙苏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当然是在这里接应。” 凤景奕还想说什么,被夙苏一个眼神给压回去了。 此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南昭宁动了动,他微微抬眸,眼底看不出情绪,问道:“你们要去天同帝的皇陵?” 夙苏眨眨眼,摊摊手道:“是的吧?我也不知道是哪位?” 南昭宁眼底没有太多的情绪,答道:“葬在这的也就他了,他是南垣第二位皇帝,好战嗜杀,自幼随着南垣开国皇帝征战四方,后来当了皇帝,呵……” 南昭宁脸上少有的露出一抹冷笑。 夙苏觉得南昭宁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单手撑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要去挖你祖宗的坟。” 南昭宁唇边似有一抹嘲讽的意味,道:“呵……严格来说,他是我的从曾祖父。” 凤景奕沉思片刻,问道:“从曾祖父?南垣史书上可没有过继皇嗣继承皇位的记载。” 南昭宁唇角微勾,“皇室秘辛也是不能都记录在册的。” 夙苏一脸八卦的看着南昭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天同皇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昭宁答道:“年轻时随父征战四方,好战嗜杀,膝下只有一女。后来当了皇帝,荒淫无道,不喜三宫六院,喜好青楼楚馆,夜夜流连妓院,还好男风,把身子搞坏了,无法再生育子嗣。” 啧啧!夙苏眼角微抽,这南垣皇帝个个荒唐。 南昭宁继续道:“他为了掩人耳目,皇位继承,他一边鼓动兄弟生育,一边安排暗线入王府,一发现三位弟媳有孕,就强行纳弟媳入宫为妃,生下皇子后,将皇子母赐死,若是生下女儿,母女一同赐死,还封了许多知情人的嘴。” 南昭宁眼底微闪,也是一言难尽。 夙苏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南昭宁,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家那么炸裂的?” 这实在太让人三观震惊了! 凤景奕喉结微微滚动,他的眼睛逐渐睁大,瞳孔也微微扩张,仿佛想要看到更多的细节和真相。他来之前曾仔细阅读过南垣史书,但眼前所见却远远超出了他的三观范围。 南昭宁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对于凤景奕等人的惊讶反应,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确实太过震撼。 对于南昭宁自己而言,这一切早已不再陌生。他小时候就已经了解到这些历史,当时的内心变化远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激烈,可其他兄弟们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觉得当时天同帝做得对,否则他们现在不过是个王爷子嗣,那还有现在的权势和荣华富贵。 夙苏轻轻咳嗽一声,同情地瞄了南昭宁一眼。 南昭宁是个表面平淡冷漠,内心柔软的人,彬彬有礼,就是不太爱多说话。 一家子里的人都不太正常,这好不容易有一个正常的了,还被人害成现在这个模样。 凤景奕看向南昭宁,含着一张脸道:“后史书说,天同帝残暴不仁,手段狠辣,在位期间,肆意残杀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后世有闻,天同帝修仙问道,求丹问药,以求长生,有传言说他死后葬在天下龙脉之最的地方,可南垣皇陵散布四方,且严格保密,并无详细位置记载。” 南昭宁微微颔首,后世史书记载并未虚传,脸上神色无波无澜,道:“天同帝的陵墓选在元岭龙脉之首,天险之地。他当时为了修建自己的陵墓,更是倾尽全国之力,耗尽国库所有。元岭本就是个地势复杂,天气多变的险地,修建时无数工匠命丧元岭,建好后,剩余工匠全数被杀。” 啧啧!夙苏咂吧咂吧嘴。 玉临脸色凝重道:“南垣皇陵以龙脉地势而建。龙脉乃天地间的灵气汇聚之所,地脉之灵。力求与天地自然相融合,以求得天道自然的庇佑,故多以龙脉处天然洞穴为基修建。” 夙苏眼角微微抽动,平日坏事做尽,恶事做绝,死了又想得道飞升,白日做梦,想当以然。 还埋在龙脉处,他问过龙脉答不答应没! 夙苏最后悠悠叹了一口气,对玉临缓缓道:“元岭地势复杂,气候多变,迷雾毒瘴,让你的人好好做准备,随时准备出发。” 第469章 人又丢了 玉临那张原本俊逸的脸庞此刻显得格外凝重,他没有丝毫犹豫,赶忙点头应下。 一旁的凤景奕见状,不禁皱起眉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此时,夙苏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轻轻剐蹭着,随着指尖与桌面的摩擦,竟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 她微微抬起头,美眸中闪烁着丝丝寒意,冷冷地说道:“你们嘛!要么赶紧去找你四哥,去给他帮忙;要么就乖乖听从你五哥的安排,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听到自己被点名,凤明辰只是淡淡地将目光瞥向一边,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不情愿。 而凤景奕则转头望了望自家这位五哥,心中暗自思量起来。其实听五哥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夙苏的眼底突然泛起一抹冷冽至极的寒光,紧接着她又厉声补充道:“我可警告你们,如果谁敢不听从命令擅自行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先揍你们一顿,然后再把你们一个个吊在城墙上示众,让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凤景奕和东方焱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之色,只见他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涌起一股被长辈训话的感觉。 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迫于某种无形的压力,两人最终还是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夙苏仔细观察着二人的神色变化,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她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她那双美眸直直地望向凤明辰,轻声说道:“你,跟我来,私聊一下。” 凤明辰微微颔首。他迈开步子,紧跟在夙苏身后,一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走廊拐角处,夙苏见四下没有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凤明辰,压低声音道:“你帮我悄悄去查一个人的身份。” 凤明辰见夙苏眼底的严肃,打开叠好的纸,画着一个蒙面女子,女子耳边的耳饰特别显眼。 夙苏道:“她的耳饰和死在墙角的那女子很相似,而且两人都是蛊女,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甚至关系匪浅。” 凤明辰扫了一眼画中女子的耳饰,微微点头。 夙苏那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在画像上缓缓摩挲着,仿佛想要透过这薄薄的纸张触摸到画中人的灵魂一般。 她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猜她们应该是来自南疆。你查查她们的身份?来东储有何目的?她这人很不简单,小心一点!” 凤明辰淡淡问:“很重要?” 他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夙苏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于我而言,此事至关重要!也是私事,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晓。” 她的目光坚定而执着,让人无法质疑其决心。 凤明辰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收入怀中。 宁静祥和的一天,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在房间的角落,为单调的房间增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夙苏就静静地躺在舒适的床上,双眼微闭,神态安然,充分利用这段难得的时光养精蓄锐,毕竟按照以往的惯例,后几天很难睡个安稳觉咯。 此刻的她,仿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让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 忽地,房门被大力敲响,巨大的声响贯彻整个房间,地面都微微颤动。 夙苏被瞬间惊醒,揉着微乱的头发,听着敲门声,满脸无奈,只要每次这么一惊一乍,那肯定是又出事了。 “夙姑娘,出事了。”门外传来玉临急切的声音。 夙苏单手扶额,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果然,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她眉头微皱,满脸不情愿地朝着门口喊道:“又出什么事啦?” 其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与烦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门外原本急促的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玉临结结巴巴、欲言又止的声音:“那个,七殿下和东方小侯爷……他们俩丢了。” 玉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听闻此言,夙苏先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床榻之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人又丢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突然听到反而有点习惯了。 下一刻,夙苏就好像是突然被激活了某个开关一般,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复杂至极,让人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两个家伙,整天都不让人省心,在京城里好好当大爷不行吗?非要跟来当失踪人口。” 夙苏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衣服和头发。 片刻后,夙苏打开门,就见玉临一脸着急又无奈的表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人天天丢,真丢了算了。 夙苏深呼吸压下心中骂人冲动,暗沉沉道:“说说又是怎么回事?你就没派个人跟着他们?” 玉临先是给夙苏递上一张叠起的信纸,一边一脸急色道:“我安排人跟着他们随身保护,两位主去酒楼厢房喝酒,跟去的人就守着大门,可半个时辰后,跟去的人觉得不对劲,推开门却发现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夙苏眼睛微抬,手中的信纸已经完全打开,放在鼻尖轻嗅,没有任何异常。 信纸上写着:七日后,洛水涧。 夙苏眼神瞬间变了,这不是丢了,是被绑架了。 玉临眼底也变得凌厉起来,他幽幽道:“那间厢房的桌子上,只剩下这封信。我问过跟去的人,自那两位主进去后,只有客栈小二送酒菜进去过,那小二已让人查了,没有问题。” “又被绑了,暂时应该没事。”夙苏稍稍松了一口气,把信纸塞回玉临手里,额头突突的,这两人是什么被绑架体质吗? 玉临问:“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还能怎么办,夙苏道:“人质在别人手上,当然是先听歹徒的,稳住歹徒,保证人质的安全。” 额……玉临赞同的点点头,只剩下满脸的错愕与无奈,有时候真挺无语的。 一旁的夙苏眉头紧蹙,开口问道:“凤明辰人呢?” 第470章 元岭之内 玉临从无语中回过神来,答道:“说有事出门,他好像一直在忙碌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了。” 听到这话,夙苏不禁长叹一声,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扶住额头,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喃喃道:“赶紧派人去找他回来吧,他弟又被绑了。” 玉临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夙苏这会也没有继续睡的心思,先整点吃的压压惊,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凤明辰回来时,眼底多少也是有点无语的。 夙苏手中摆弄着一根麻绳。 凤明辰疑惑的问:“你在做什么?” 夙苏扬了扬手里的麻绳,冷嗖嗖来了句:“你弟这么容易丢,回头给他套上,拴起来。” 额……凤明辰唇角轻抿,有种想笑又憋回去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忍住不能笑。 夙苏幽幽叹口气,无奈的妥协:“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还是跟我们去趟元岭,你那两个弟弟我怕我镇压不住。” “嗯!”凤明辰淡淡应了声。 缓了缓,凤明辰悠悠道:“你那画像中的女子是南疆圣女,名水凝,据说她是南疆近百年来最强的圣女,能操控天下万灵。她是秘密来到东储的,行踪诡秘,尚不知其目的,但我的人在他们住的地方打探到,他们在前些日子进过元岭,有人员伤亡。” 夙苏微微一怔,并没有太过震惊,其实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 夙苏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手,缓缓端起精致的茶杯,轻启朱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茶水。 夙苏现在已经能够确认夙大将军与南疆勾结。而她自己,则不幸成为了他们阴谋计划中的关键一环,或者说林雅。 想到此处,夙苏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立刻派人紧紧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务必查清七殿下和东方小侯爷是否落在了他们手中。此外,还要加派人员前往南疆深入探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同时,也要对夙大将军的过往经历和背景展开详细调查,我要知道他究竟与南疆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夙苏的语气坚定而果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然。 站在一旁的凤明辰轻轻点头应道:“好!。” 夙苏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她轻轻地放下茶杯,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 夙苏却突然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夙苏备了许多酒菜香烛去了山神庙,这里是她见过最大的山神庙。 与夙苏抢人参被杀的女子,送进官府后,在全城发布公告,没有人认领,州府衙门最后在凤明辰的暗示下,尸体送到了乱葬岗埋葬,事也不了了之。 元岭,当人们从外往里眺望时,是深不见底的密林,充满神秘色彩的画卷。 当地人认为,这是神明赐予的神圣之地。 远远地望去,元岭宛如一道无比巨大的绿色屏障,蜿蜒曲折,连绵起伏,高耸入云,其雄伟之姿令人不禁为之惊叹。 连绵不绝的茂密森林,紧紧地覆盖着山体,郁郁葱葱的树木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浩瀚林海,就好似大地被紧紧包裹在一团绿袄子中。 夙苏换上黑色的劲装,戴着一张银白的面具,上面半张脸都隐藏在面具下,只留下一张小巧的红唇。 水凝曾经见过她,希望还没有被认出来。 玉临带着十名司天监的精英。 夙苏身后跟着凤明辰和南昭宁,还有在草丛灌木间蹦跶的小狐狸。 夙苏浅浅蹙眉,她看南昭宁时,总觉得他眼底隐隐有几分兴奋之色。 元岭的层次丰富得令人咋舌。在这里,不同种类的树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有的高大挺拔,直插云霄,像是守护这片土地的英勇卫士。 野兽的低吼声不绝于耳,不时窜出来一头野猪、黑熊,头上飞鸟飞过,蛇虫鼠蚁、蛙蝉横行。 山中气候多变,外围凉爽,到了山中深处,大雾弥漫,视线受阻,竟然落下了一阵小雨,仿佛一下入了冬,冻得人直哆嗦。 所有人裹上冬衣,在一处低洼处歇脚,燃烧的篝火暂时驱散寒冷。 唯有南昭宁自得怡然,他不惧寒冷。 低矮的灌木和草丛,宛如一条条翠绿的围带,同时也阻隔了视线。 夜里是神秘而静谧,天幕被高木雾气遮挡,只能看见雾蒙蒙漆黑的一片。 夙苏坐在火堆旁,眼底忧心忡忡。 水凝是个谨慎的人,在意识到有人在调查他们时,他们就走得无影无踪。 暂时还不能确定凤景奕和东方焱在她的手上。 夙苏也只能按照留下的信,先去洛水涧。 听本地人说,洛水涧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不知多久以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留下一个巨大的天坑,像是在一张纸中间挖走了一块。 洛水涧在元岭靠中心的位置,本地人都很少有人靠近过,但听去过侥幸回来的人说,那地方是神仙住的地方,有九条山中水流齐齐汇聚到哪里,可就像是漏斗一样,水落入却永远填不满,洛水涧中又常年雾气堆积,看不清底下的风光。 清晨,云雾缭绕,如轻盈的薄纱般缓缓飘拂,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整座元岭都笼罩在雾气中,使其显得愈发神秘莫测,如空灵如梦幻。 溪流潺潺流过,在一处低洼汇成一汪清澈水潭,清澈见底的水里游动着各样生物。 夙苏站在水边发呆。 忽地,凤明辰抬手,剑刃闪过,一条花花绿绿的蛇断成两半落入水中,血染红了溪水,水中生物被血腥味吸引,一拥而上,断蛇被拖入水底。 夙苏拍了拍胸脯,这样的事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这种地方,危机四伏,毒蛇猛兽,危险并存。 再往深处走,渐渐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了,枯枝烂叶发出腐败的气息,一脚踩下去,陷进去很深,身上的衣裳潮湿的贴在身上,黏黏腻腻很不舒服。 几人环抱的大树上,古老的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像是穿上一件不合身的衣裳,交织错杂。 大雾散去,夙苏抬头,依旧看不见蓝天白云,只有遮天蔽日的树丛,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保持对自然的敬畏之情。 第471章 先准备好 元岭,这座巍峨耸立、神秘莫测的山脉,宛如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绝世杰作。 它不仅是人们内心深处无比向往的圣地,更是一片未受尘世喧嚣玷污的人间净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宛如仙境般的地方,却似乎并不欢迎人类的贸然闯入。 时间方才走到下午时分,山中的天空就已经渐渐阴沉了下来。 没多久,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悄然而至。 雨过之后,山间迅速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使得原本就蜿蜒曲折的山路变得愈发模糊不清。 夜幕降临,气温也开始大幅下降,这无疑给众人的前行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因此,每天能够行走的路程也是极为有限的。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时,疲惫不堪的一行人终于在一处由天然大石头堆积而成的石洞中寻得了暂时的栖息之所。 玉临则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地研究起手中那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来。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目的地洛水涧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如果按照当前的行程速度计算,至少还需要两天才能抵达那里。而那个时候,恰好便是那封信件给他们预留的时间节点。 夙苏勾勾唇角,抚了抚脸上的面具,眼底浮出几分阴沉,“这绑人的主谋是个人才,就连路程时间都给他们算好了,真是一天不差。” 以如今的情况,等他们到了洛水涧,对方手上有人质,他们也是处于一个被动的境况。 玉临道:“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处境,七殿下和小侯爷还在他们手上,不知生死,若到时动起手来,我们顾忌颇多,需要预先想个破局之法。” 夙苏轻轻摩挲手指,笑眯眯道:“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先行到洛水涧埋伏,打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玉临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着。 身处这神秘莫测的元岭之中,他方才真正领略到大自然那令人胆寒的力量。 深处密林之中不见天日,气候变幻无常,时而酷热难耐;时而暴雨倾盆;时而气温降至冰点。 林间更是猛兽横行,它们隐匿于暗处,伺机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成为其口中之食,毒虫毒蛇,就是佩戴了祛虫药包,还是会不经意就遇上。 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荆棘丛生,每前进一步都是艰难之路。 更糟糕的是,浓厚的迷雾如同一层厚重的面纱,将四周笼罩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辨别方向,稍一疏忽便会陷入迷途,最后迷失方向,最终可能被困在这林中。 尽管他们已经竭尽所能地加快行进速度,但无奈路途艰险,进展依旧缓慢。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更快到达目的地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他们能够像鸟儿一样生出双翅,直接飞越这片险阻重重的山岭。 夙苏敏锐地察觉到了玉临内心的忧虑,她轻轻抿了抿嘴角,开口说道:“元岭中的气候变化多端,道路异常难走,这些对我们而言确实是极大的挑战。但是......” 说到此处,夙苏的目光缓缓转向一旁靠墙而立、正闭目养神的南昭宁。 在元岭的种种不利因素面前,南昭宁却显得游刃有余,他不是人,不怕严寒酷热,会飞会瞬移,是天降神兵。 此时,一直紧闭双眼的南昭宁突然睁开双眸,他显然听懂了夙苏话中意思。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一步。” 夙苏望着南昭宁道:“记住,找到别先动手,你盯住他们人就行,首要保护凤景奕和东方焱的安全。” 直接让南昭宁去救人确实显得有些简单粗暴了些,但夙苏心中另有盘算。她并不想就这样贸然行动从而打草惊蛇,而是想要揪出这幕后搞小动作之人究竟是谁?是那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水凝,亦或是其他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家伙? 只见南昭宁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夙苏的意图后,他的身形瞬间如鬼魅般一闪即逝,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一旁的玉临看着夙苏那副始终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看来你早就有所计划和安排了。” 夙苏轻轻挑起眉梢,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说道:“如今对方握有人质作为筹码,必然早已设下重重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所以在行动之前,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啊。” 夙苏望着漆黑朦胧的天空,绑走凤景奕他们的人或许已经到洛水涧了。 凤明辰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根木棍,而木棍的前端,则悬挂着一条足有手臂粗细、且已经被剥去外皮的大蛇。 那蛇身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白色。 坐在一旁的玉临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今天就要吃这个吗?” 元岭潮湿,气候条件恶劣,所携带的干粮很快便会发霉变质,无法长期保存。因此,在这里生存下去,就不得不依靠山中的野味来果腹充饥。 凤明辰对于玉临的询问并未作出回应,他默默地走到篝火旁,熟练地将那条蛇放在火焰上方开始炙烤。 一旁的夙苏眨眨眼,说道:“哎呀,有热乎乎的食物可以填饱肚子就不错啦,你可别挑三拣四的!要知道,还好东储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令,否则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玉临望着眼前的食物,不禁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要知道,这可是他人生当中头一回尝试这些玩意儿呢! 一旁的夙苏则熟练地将盐和孜然均匀地撒在烤肉上,随着她手中动作的不断重复,烤肉开始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至极的香气。 那股浓郁的香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迅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之中,让人光是闻着就忍不住食欲大动。 玉临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并不是因为嘴馋,而是当他把目光投向夙苏的时候,发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也在偷偷擦拭着嘴角流出的口水,那副急不可耐、满脸兴奋的样子,实在是与她的形象不符合。 第472章 初次正锋 “大姐啊!”玉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这可是一条蛇啊!哪有正常人家的好姑娘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呀?” 玉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烤架上那条滋滋冒油的肉上。 夙苏在这时撒上一把辣椒,增香调味。 玉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时,司天监的精英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这些人可都不简单,他们一个个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一看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此前,他们被派遣到附近去探路以及寻觅食物,如今满载而归。 只见这些精英们身着统一的灰白色衣裳,衣袂飘飘,显得格外潇洒。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长期接受严格训练的缘故,他们彼此之间交流甚少,但配合起来却是默契十足。 众人迅速开始分工合作,有的负责处理刚带回的野鸡,手法娴熟地将其羽毛拔得干干净净;有的则对付那些滑溜溜的蛇鼠,三下五除二便把它们的皮毛剥掉。 没过多久,所有的食材都已准备就绪,被一一放置在火架上慢慢炙烤。 此时,四周弥漫的雾气宛如一层天然的掩体,将整个营地包裹其中,使得这里愈发显得幽静而神秘。 在这片朦胧之中,烤肉的香味越发浓烈,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队伍突然少了一个人,玉临的人却又默契的没有多问一句。 翌日中午,阳光明媚,雾气尽散。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地面上斑驳的光影交错,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连日难得的好天气,适合加快速度赶路。 前方地势略显低洼,一条仅有丈宽的小河蜿蜒而过,河水潺潺流淌,涓涓细流,清澈见底。 夙苏站在高处俯瞰而下,一处天坑赫然映入眼帘。 它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碗,深深地沉入了一片碧绿的海洋之中,显得如此突兀却又与周围环境浑然天成。 这便是洛水涧,正如当地村民所描述的那样,天坑四周环绕着九条水流,如银练般飞泻而下,水流悬空而落,溅起朵朵水花,如烟似雾,美不胜收。 亲眼目睹这一奇景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之情。 今日是个极好的天气,天坑底部雾气消散,坑底主要以低矮的灌木为主,落下的水流汇聚一处,涌入天坑低洼处,没入地下。 此处的天坑,与女嫃族世代居住之地相比,这个天坑的规模实在算不上大。粗略估计,其面积大约只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远远望去,仿佛只是大地之上的一颗小小明珠。 尽管如此,它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想一探究竟。 夙苏四下看去,在洛水涧最大水流处望见袅袅青烟,隐约有人影浮动。 确认好位置,夙苏带人小心的靠近,就在附近的小坡矮丛后躲着,屏住呼吸。 天坑边,扎着一顶帐篷,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统筹全局,女子耳上那银饰,夙苏很是熟悉。 水凝!南疆圣女,果然是她。 约摸有三十几人围着水凝打转,他们一看就不像东储人,长相气质偏向现代的少数民族,很有自己的特点。 夙苏环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凤景奕和东方焱的身影。 不过,这个时间点,在这里见到水凝,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凤景奕和东方焱就是她绑的。 夙苏一个手势,司天监的精英们立刻无声无息的分散开,一切见机行事。 玉临悄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大光明走出去。”夙苏眼底光芒一聚,笑眯眯答道。 “啊?”玉临怔愣在原地,他突然不知道夙苏到底要做什么了。 夙苏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就那样堂而皇之地从陡峭的小山坡上缓缓走了下来。她那副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把下面那些人放在眼里。 玉临和凤明辰见此情景,不由得对视一眼,急忙迈开脚步紧紧地跟在了夙苏的身后。 夙苏似乎完全没有想要隐匿自身行迹的打算,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刻意加重脚步,用力地踩踏那些横在路上的干枯树枝。 随着“咔嚓”声不断响起,树枝应声断裂,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远远地传向下方,以此来提醒那些身处下方之人。 有人来了,有人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来了。 凤明辰和玉临则如同两尊忠诚的守护者雕像,默默地紧跟在夙苏身后。 他们步伐稳健,神色微微凝重,不敢有丝毫松懈。 夙苏等人很快便引起了下方人群的注意。 只见水凝微微抬起头,美目凝视着正一步步朝她走近的三人。当她看清来人时,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与此同时,水凝身旁的众人也察觉到了情况有异,纷纷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他们一个个面色冷峻,右手紧紧握住腰间刀剑的手柄,身形敏捷地移动起来,迅速将水凝团团围住,保护好。 夙苏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朝着水凝走去。当她走到距离水凝只有七八步远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锐利的望着水凝,不发一言。 水凝那隐藏在面纱之后、露在外面的一双美丽眸子,此刻正微微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夙苏身后,蛾眉紧紧地蹙起,似乎对眼前所看到的情景感到难以置信。 只因夙苏的身后,仅仅跟随着两个人。 究竟是夙苏太过自信,认为仅凭自己和两个手下就能应对一切局面呢?还是说她已经狂妄到了自负的地步,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水凝心中暗自揣测着,眼底还是一贯的高傲和不屑。 忽地,水凝向前迈出一小步,她那双美玉雕琢而成的美眸轻轻眨动了几下,朱唇轻启,率先打破了沉默:“戴着面具,难道是害怕以真面目示人吗?” 语气之中,隐隐还带着几分戏谑与挑衅。 “是!”夙苏对于水凝的质问,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直截了当、干净利落地回答。 回答如此简单干脆,反倒让原本准备好继续发难的水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接下去。 第473章 唇枪舌战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和紧张。 这时,夙苏唇角微扬,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和狡黠,她故作为难样微微扶额,叹道:“都怪我长得太好看,天生丽质难自弃,若是露了真容,怕追求者太多,太为难,唉……长得太好看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啊!” 玉临嘴角狠狠抽了抽,这人的画风突变得很快。 凤明辰眼眸微微眯起,溢出丝丝宠溺,如春日暖阳,柔和地洒落在身上,满是温情。 “哼!”水凝轻哼一声,定定望着夙苏时,眼底是满满的不屑。 切!夙苏傲娇的的撇开脸,嘀嘀咕咕道:“你不也戴着面纱,难道是丑得见不了人,那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省得吓到别人。” 夙苏嘀咕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凝此人眼神如冰刃般凛冽,仿佛能瞬间穿透人心,满含着腾腾杀机。 特别是水凝身后的人,一个个恶狠狠盯着夙苏三人,那一个个目光似饿狼般凶狠,仿佛要在瞬间将他们撕成碎片。 “圣……小姐,请允许属下将此女斩杀,以泄小姐心头之愤。” 只见一名看似为首的男子跨步而出,他的目光犹如锐利无比的长剑,牢牢锁定住夙苏,其间散发出的森冷杀意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凤明辰轻轻向前迈出一小步,与夙苏并肩而立。他的右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剑的剑柄,身体紧绷,呈现出一种随时准备拔剑出鞘、与人激战一番的姿态。 一旁的水凝则斜眼瞥向那名男子,满脸不悦地厉声呵斥道:“水泽,立刻退下!” 她的话语之中蕴含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威严,毫无商量的余地。 被唤作水泽的男子脸上明显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再次狠狠地瞪了夙苏一眼,方才心有不甘地向后退去一小步。 夙苏见状,不禁咂舌轻笑两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哟呵,还真是一条乖巧听话的走狗啊。” 水泽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怒声喝道:“你……”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夙苏毫不客气地打断。 夙苏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回怼过去:“你什么你?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是赶紧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吧!” “你……”水泽气红了眼,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弯刀,就急冲冲往夙苏的方向走了两步。 水凝见状,连忙抬起手拦住水泽,低吼道:“退下。” 水泽被气的大口喘气,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他死死盯着夙苏,似乎要将她大卸八块。 水泽还保持着理智,他手握紧刀柄,鼓起一道道青筋,脚步却没有再移动一步。 玉临眼底微敛,嘴微张,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夙苏平时嘴也很毒,但现在更像是在激怒对方。 水凝眉宇间微微拧巴着,眼底一片冰冷,道:“姑娘,祸从口出,若是惹了双方不高兴,不好收场。” 夙苏朝着水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鄙夷的说:“绑架犯,丧心病狂,做着犯罪的事,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点我们,谁给你的脸,狗吗?还有脸说什么双方不高兴,我本就很不高兴。” 水凝那双如秋水般的眉宇微微紧蹙起来,形成了一道浅浅的沟壑,但面对眼前的事实,她却找不到任何言辞来反驳。事实如此,容不得她去否认,而且她也敢作敢当,并不想否认。 夙苏像是发怒的猫,指着水凝吼道:“绑架犯,我一定会报官抓你们,判你们个凌迟处死,终生监禁。” 凤明辰:“……” 玉临谢谢扫了夙苏一眼,怀疑夙苏是气急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此时的水泽已然到达了忍耐的极限点,如果不是水凝一直阻拦着,恐怕他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提起手中的大刀朝着夙苏狠狠劈过去。 水凝戴着面纱,在那薄薄的遮挡之下,可以看到她洁白如玉的贝齿正轻轻地咬着娇嫩的下唇,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显然,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将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强行压制下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水凝那原本紧绷的眉眼逐渐缓和下来,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我们只不过是想邀请那两位公子过来喝一杯清茶罢了,并没有丝毫亏待他们的意思。” 然而,夙苏听到这番话后,眼底却是满满的不屑,甚至一个大大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她根本不愿意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人呢?快把他们交出来!” 听到这话,水凝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冷峻,犹如两把锋利无比的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向夙苏。她察觉到夙苏似乎有着急切想要找到人的心情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底气。 水凝的眼底压抑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狡黠之色,冷笑着说道:“人嘛,自然是在我的手里。不过……你们司天监得先帮我完成一件事,只要事成,我立刻就会把人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夙苏的眉头微微一皱,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困惑之色,但她那如秋水般深邃的眼眸底部却是一片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只见她轻轻冷哼了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既然知晓我们乃是司天监之人,居然还胆敢对我们的人贸然出手,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站在对面的水凝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惧意,反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眼神冷漠得仿佛能够冻结周围的空气一般,她冷笑着回应道:“司天监?呵呵,不过就是一群靠着皇权招摇过市、毫无真才实学的乌合之众罢了!” 听到如此轻蔑的话语,一旁的玉临首先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满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刚想要开口反驳,却突然感受到夙苏那冷冰冰的目光狠狠地斜睨过来。 这一道目光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玉临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只能朝着水凝恶狠狠地龇了龇牙,表示自己的愤恨之情。 夙苏眼底阴恻恻的,略带几分阴翳,似有些急切的开口:“如果我说不呢?你又想如何?” 第474章 出乎意外 水凝望着夙苏那双略显急切的眼眸,眉尾微扬,似乎是觉得扼住了夙苏的弱点,眼底都明亮了几分,略带几分得意,笑道:“不?那你准备好给他们收尸。” 夙苏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瞬间气急败坏起来。只见她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双目因焦急而赤红。 她瞪大了双眼,急切地朝着对方怒吼道:“你可知你绑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拥有怎样尊贵无比的身份?实话告诉你吧,就凭你这小小的蝼蚁之躯根本得罪不起!识相的话,我奉劝你趁早乖乖把人给放了,否则后果绝对不是你所能承受得起的!” 一旁的玉临见状,心中不禁一紧,微微蹙起眉头,身体紧绷着丝毫不敢乱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此刻夙苏的情绪不对劲,似乎波动太大,和平时不太一样。 凤明辰则静静地伫立在夙苏的身后,宛如忠诚的守卫般沉稳坚定。他那双狭长而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敌人,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摄人的寒意,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而另一边,水凝却似乎对夙苏如此激动的反应感到颇为满意,越这样,越证明那两个人的重要性。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眼底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难以掩饰的高傲之色。 只听她冷冷地回应道:“哼,我才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于我而言,只要这些人对我的计划有所助益,能够成为与你们谈判的筹码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本姑娘可没心思去理会那么多!” 夙苏轻哼一声,“哼!他们是东储朝中重臣家的公子,深受长辈宠爱,只要动一动手,朝局动荡。此次随我们来此地就是游山玩水,要是被他们家里人知道是你们绑了他们,天下之大,哪里都没有你们容身之处。” 水凝眼底不屑的意味更加深长,笑道:“重臣又如何,若是你们敢违抗我们,我送你们所有人去死,喂这荒郊野岭的野兽,反正在这里,尸骨无存,死无对证。” “你……”夙苏似乎是哑口无言了。 水凝又道:“你还是顾着自己吧!人在你手上被绑的,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夙苏原本明亮的眼眸忽地暗了下来,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与此同时,一阵清脆而悠长的狐狸叫声打破了森林中的静谧,在空旷的林间回荡着。 水凝听到这熟悉的叫声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毕竟,这元岭之中向来都有狐狸聚居,他们在这两日的行程中也已经碰到过不少次,所以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然而,与水凝不同的是,玉临在听到这声叫唤时,心底猛地一颤。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小狐狸从一开始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玉临暗暗望向夙苏。 夙苏听到小狐狸的声音,嘴角暗暗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她的眼底却迅速浮现出极为明显的急切之色。 只见她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两人,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的人,有何目的?” 面对夙苏的质问,水凝选择了避而不答。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一道寒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用充满威胁的口吻说道:“哼!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自然会把你们的同伴给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夙苏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毫不畏惧地回应道:“那随你的便吧!想放就放,不想放就算了。反正我们也不在乎,大不了一走了之!”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作势就要离开。 看到夙苏如此决绝的态度,水凝顿时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夙苏竟然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救回自己的同伴,完全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 一时间,水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暗自思忖着夙苏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水凝脱口而出:“你不救他们了?” 夙苏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眼角微微上扬道:“你说的对,这元岭本就凶险,我回去就跟他们长辈说,他们误入元岭,生死自负。毕竟死这里,怎么死的,谁知道呢!你们若是敢,你们就去京城找他们长辈说明实情,看他们会怎么做。” 水凝瞬间就听懂了夙苏话语中的意图,心中暗忖:这家伙竟然想要耍赖!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水凝就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异常。 不对!水凝眉头紧皱,眼神紧盯着夙苏,暗自思忖着,这女人的脸怎会变得如此之快?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此时,夙苏仿若未闻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脚步坚定而沉稳,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见此情形,水凝心急如焚,猛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众人怒声吼道:“拦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掉!” 话音未落,只见水泽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他早就对夙苏心怀不满多时。得到水凝的命令后,他手提弯刀,身形如疾风般冲出,当仁不让地成为了第一个冲向夙苏的人。 眼看着就要接近目标,说时迟那时快,凤明辰身形忽地一闪,如同鬼魅般快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呼啸而出,直直地向着水泽袭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水泽被那强大的剑气硬生生逼退了数步,呕出一口鲜血,方才稳住身形。 就这一下,狠狠震慑住那些要扑上来的人。 水凝眼底闪过狠厉之色,双手相交,口中在默念奇奇怪怪的细语。 夙苏似乎察觉到水凝的意图,不慌不忙地缓缓回过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紧紧地凝视着水凝。 她的目光炽热如火,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水凝手中一顿,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接着,夙苏就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我前来此地,只为瞧瞧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与我们司天监作对。你们给我记住了,山高路远,我们司天监不会放过你们!” 玉临嘴角狠狠抽动,看向夙苏时眼底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夙苏这打着他们司天监的幌子办事,真是越来越顺溜了。 第475章 虫难退避 此刻的夙苏,让水凝感到愈发难以捉摸。然而,既然她胆敢劫持人质,并大胆邀请众人来到这个地方,想必一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夙苏站定原地,也不再挪动分毫,他就那样安静地凝视着水凝,想要瞧瞧她究竟还能耍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只见水凝那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变得冰冷无比,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她一言不发,只是突然之间,那双美眸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 紧接着,她动作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银色铃铛,轻轻摇动起来。 刹那间,四周的树丛里传出一阵轻微而又诡异的窸窸窣窣之声。 随着这声音不断响起,一条条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毒蛇纷纷从树枝上蜿蜒而出。 它们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身躯盘旋在枝头之上,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不仅如此,越来越多的蛇虫鼠蚁也开始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这些东西或爬行于地面,或攀附在树干上,密密麻麻地汇聚在一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夙苏等三人席卷而来。 眨眼之间,夙苏他们便被堵住了后退的路。 山里的老鼠又大又肥,最大的有兔子般大小,一双芝麻大小的眸子红通通的。 夙苏三人见状,连忙后退几步,紧紧靠在了一起。 他们神情紧张,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那些正源源不断靠近的虫群。 夙苏看着眼前这铺天盖地的景象,只觉得头皮发麻,咽下一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快要发作了。 水凝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手里的银铃铛,说道:“现在求饶,我就放过你们。” 夙苏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眼神冷漠地凝视着水凝。 水凝冷哼一声,眼底是自信满满,先前好好说没用,那就只好动手了。 夙苏望着有些得意忘形的水凝,心中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水凝也太天真了吧?大家都不是傻子,就凭这些被她引来的区区林中小虫,居然还妄想着能够将他们三擒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此时的水凝正手脚并用,不停地摆动着,做出一系列繁复而又诡异的动作来。只见她先是双臂高高举起,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腰肢轻扭,双脚快速交替移动,如同翩翩起舞一般。 最终,她的双手缓缓垂下,原本宽大的袖子顺势滑落下来,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的双手。 就在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只只漆黑如墨的小虫子突然从水凝的衣袖之中疯狂地窜了出来,并纷纷扬扬地落到地面之上。 刹那间,整个地面都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小黑虫所覆盖,远远望去,就像是有人将一大把黑豆洒在了地上似的。 每一只虫子的身体只有豌豆般大小,但通体却是黑漆漆的。当它们在地上爬行的时候,会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如果不仔细聆听的话,根本难以察觉。 夙苏见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水凝究竟是怎么将如此众多的虫子藏在身上的呢! 想象一下,水凝衣服下面爬满虫子。 狠狠恶寒了一下。 水凝已然再次抬起了头,身体微微晃动,似有脱力的样子,想来刚才施展的术对她自身也是有着不小的消耗。 水凝站稳身子,微微喘息两口,紧紧握住手中那串银铃,轻轻地摇晃起来。 那些小虫子整齐的排列,朝着夙苏他们的方向进军,所过之处,花草瞬间枯萎,还留下青绿色的粘液,发出酸臭味。 玉临望着正在靠近他们的虫子大军,微微侧脸问道:“怎么办?” 夙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目光沉稳而坚定,似乎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接着,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伸进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 小瓷瓶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上面还绘着一道符文。 夙苏轻轻拧开瓶塞,微微倾斜瓶身,一滴宛如红宝石般鲜艳的血珠缓缓从瓶口滑落滴下。 当血珠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竟然瞬间化为一团浓郁的黑气,迅速没入到泥土之中。 紧接着,那股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一瞬间,原本气势汹汹、不断逼近的蛇虫鼠蚁们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戛然而止。 随后,它们开始纷纷后退,动作慌乱而急促,仿佛面前真的有什么凶猛无比的洪水猛兽。 与此同时,水凝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它们在原地躁动不安地蠕动着,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十分困惑和畏惧。 站在一旁的水凝见状,不由得眉头紧皱。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此时也染上了几分异样的神色,既有惊讶,又有不解。 就这样,以夙苏他们三人为中心,周围的蛇虫鼠蚁越退越远,形成了一个半径越来越大的圆形空白地带。 水凝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银铃,用力地摇晃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空中回荡,但那些黑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没有继续向前爬行的迹象。 水凝眼底有些急躁起来,竟一下划破手指,将血涂抹在银铃上,又更快的摇动起来。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黑虫们突然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竟然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它们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儿,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黑虫开始疯狂地撕咬起自己的同类来! 一时间,现场充斥着黑虫互相啃噬时发出的“嘎吱”声和痛苦的嘶鸣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水凝见到这般场景,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深深的震惊之色,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跟随着水凝的众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那些自相残杀的黑虫,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格外错愕。 也就是在水凝等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短暂分神的一刹那间,一张符纸在了水凝的面前瞬间爆开! 强大的能量波动以符纸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人站立不稳。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搅乱了水凝的一切计划。 第476章 反落于手 那茂密的树丛之中,司天监的十名精英隐藏其中! 夙苏符纸爆炸为讯号,他们当即如同鬼魅一般,一跃而出,瞬间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局面。 趁着这一片混乱,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之中,与水凝带领的众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这十人显然训练有素,出手狠辣而精准,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水凝一方渐渐落于下风。有的人身上已经挂彩,伤口处鲜血直流;有的则直接被打得晕倒在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与此同时,刚刚勉强站稳脚跟的水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感觉到自己的颈子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直直倒下。 一旁下手的凤明辰见状,急忙闪身躲开,似乎对水凝避之不及,放任水凝重重地摔倒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看到自家小姐倒下,水泽心急如焚,他大声呼喊着:“小姐……”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周围还有敌人纠缠,猛地发力甩开其中一人,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水凝所在的方向猛扑过去。 然而,他的举动并没有逃过凤明辰的眼睛,只见凤明辰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掌,狠狠地击向水泽。 水泽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后,又狂吐了两口鲜血。他的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中,夙苏快速地冲到了水凝身旁。她一把将水凝提溜起来,然后迅速地带着她离开了这片混战区域。 司天监的人,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能轻易杀害活人的。 所以,他们只是将对手一个个打伤、打晕,然后迅速地拖到一边,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夙苏见水凝的人基本都倒下,喊道:“撤。” 司天监的众人手脚麻利地迅速清理着战场,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最终,这一大群人中,夙苏仅仅带走了水凝一人。 在洛水涧不远处的小洼地,周围的树木根须与藤蔓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坚固屏障。 凤景奕和东方焱此时正坐在粗壮的树根之下,两人的发丝略显凌乱,原本整洁的衣裳此刻也变得皱巴巴且脏兮兮的,脚上穿着的靴子都沾满了厚厚的泥土,看上去十分狼狈不堪。 南昭宁则静静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他双臂环抱于胸前,脸上神情淡漠如水,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小狐狸灵活地爬上了树枝,转动着脑袋,四周张望着。 忽然间,小狐狸看到夙苏等人出现的时候,立刻兴奋地站起身来,口中发出“咯咯”的欢快叫声。 凤景奕和东方焱原本黯淡无光、充满灰败之色的眼眸,在望见夙苏等人到来的那一刹那,犹如被点燃的火炬一般,瞬间明亮了起来。 凤景奕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事情,二话不说便径直朝着夙苏飞奔而去。 只见他满脸委屈,情绪激动到了极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水汪汪的模样活脱脱像是一只受到了天大委屈后正在寻找家人庇护的小孩子。 他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直直地就要扑向夙苏。 凤明辰眼疾手快地抬起手臂,稳稳当当地拦住了正急匆匆奔过来的凤景奕。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凤景奕竟然顺着他阻拦的动作,猛地向前一扑,紧紧地抱住了凤明辰。 只见凤景奕一脸委屈,像个孩子似的把脑袋深埋进凤明辰的肩膀里,嘴里还嘟囔着:“五哥,你们可算是来了啊,要是再晚一步,我们恐怕就要被这些可怕的东西给生吞活剥了!” 凤明辰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就这样静静地任由凤景奕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东方焱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头。 夙苏轻盈地掠过凤明辰和凤景奕二人,径直走到一棵因风雨侵蚀而裸露在外的巨大树根旁,坐了下来。 夙苏朝着东方焱柔柔一笑:“没事就好。” 东方焱点点头,略带尴尬的挠挠头,干笑笑,他们俩似乎又添麻烦了。 玉临快步跟了过来,在夙苏的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他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稍稍沉默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那滴血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那些蛇虫会对它如此惧怕呢?” 夙苏闻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目光缓缓转向一旁安静站立着的南昭宁,嘴角含笑地回答道:“南昭宁的一滴血。他的血可不一般,别说是区区蛇虫鼠蚁了,换谁都怕!” 说完,夙苏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玉临听后恍然大悟,不禁低声呢喃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夙苏眼底泛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呢喃道:“尸族本就是很神奇的。” 玉临也是认同的点点头,特别是那种和人一般无异的尸族。 水凝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由此可以想见,凤明辰刚才打她那一掌究竟多用力。 水凝如沉睡的睡美人一般,静静地斜倚在树干之上。而她脸上那块原本用来遮掩面容的面纱,早已不知何时被夙苏扯落下来。 此刻,夙苏和其他几个人正围成一圈,紧紧地围绕在水凝身旁,似乎要将水凝的脸盯出一朵花来。 其余的人则分散在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以防万一。 水凝生得一副秀丽可人的好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宛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脸上白皙透亮,连细小的毛孔都看不到。两道柳叶般细长的眉毛,颜色犹如浓墨渲染,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那双紧闭的眼眸。她的肌肤细腻光滑,仿若刚刚剥壳的鸡蛋,娇嫩得仿佛轻轻一吹就能破裂开来。 夙苏抬起食指,小心翼翼戳了戳水凝的脸颊,嫩滑紧致,光洁无瑕。 随后,夙苏手指又轻轻勾起水凝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唇角还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第477章 起伏不安 玉临不经意望见夙苏唇角的笑容,惊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狠狠抽搐。 “像登徒子。”玉临呢喃道。 夙苏抬眼狠狠瞪了一眼玉临。 玉临捂嘴陪笑,他刚才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凤明辰淡淡问道:“要不要把她弄醒?” 夙苏摇摇头,收回手,缓缓坐回树根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水凝。 久久,夙苏终于撇开脸,眸光在凤景奕和东方焱身上打转,问道:“你们俩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凤景奕与东方焱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 “不知道。” “不记得。”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不知道?不记得?众人又将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 凤景奕率先道:“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去酒楼品酒,店小二送了酒到厢房里,我喝过以后就……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清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绑进了山里。” 东方焱也附和的点点头,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夙苏心底却一咯噔,随后望向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明白夙苏的意思,跳到凤景奕和东方焱身侧,转了转,嗅了嗅。朝着夙苏微微摇了摇头,它并没有感觉到凤景奕和东方焱身上有蛊虫。 夙苏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心了许多。这两人失去一段记忆并不是什么大事,水凝肯定是在店小二送去的酒水里加了蛊之类的,以短暂控制两人。 凤景奕此时满脸都是苦闷之色,心中有万千愁苦无法倾诉。 这几日里,他们竟然被带到了这个鬼地方,简直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涉足的所在!密林幽深不见尽头,杂草肆意生长,几乎将所有可行走的道路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而那崎岖不平、坑洼难行的山路更是让人举步维艰。不仅如此,这片山林之中还到处遍布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蛇虫野兽,稍有不慎便可能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食。 天气也是变幻无常,刚刚还是烈日当空,酷热难耐,转眼间就又变得寒风凛冽,刺骨冰冷。 每日只能不停地行走赶路,吃不好睡不好,身上的衣物也难以抵御寒冷和潮湿,处处受到限制和束缚。 对于他们俩,那真可谓是把前半辈子从来没有吃过的苦头都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尝了个遍啊! 一旁的夙苏无奈地耸了耸肩,,让这两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到这种地方,的确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遭受这般无妄之灾,实在是值得同情一番。 夙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掩饰她想笑的冲动,虽说对他们充满了同情,但还是想笑。 她缓缓开口说道:“好了,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选。其一呢,我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先行返回元城;其二嘛,则是继续跟随我们一同前行,只不过我可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夙苏说完静静地看着凤景奕二人,等待着他们做出决定。 凤景奕毫不迟疑道:“我跟着你。” “我也是。”东方焱也狂点头应和。 夙苏点点头,这两人还是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 再丢,也丢不起了。 此时,凤景奕和东方焱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轻松自在,还是跟着夙苏有安全感。 夙苏则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水凝的身上。 趁着间隙,她还抽空向凤明辰递去了一个眼神。 只见凤明辰微微颔首示意,紧接着,他那修长的指尖便多出了一根细如毛发般的银针。 这根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凤明辰手腕轻轻一抖,那根银针便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水凝的头部穴位之中。 大约不出十秒钟之后,原本昏迷不醒的水凝悠悠转醒过来。 起初,水凝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但很快,这种迷茫就被瞬间的清醒所取代。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后背紧紧地贴靠着身后的树干,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水凝瞪大双眼,目光首先落在了凤景奕和东方焱的身上,牙齿轻撞,发出一阵摩擦声。 水凝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轻咬着下唇,仿佛想要掩饰内心的不安。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自己脸上一直戴着的面纱竟然不见了踪影!惊慌失措之下,她连忙抬起双手试图捂住自己的脸庞,但为时已晚,她的脸早就被看见了。 此刻,水凝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甘,无论她怎样遮掩也无济于事了。只见她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痕来。 随后,水凝缓缓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夙苏。 然而,夙苏只是淡定从容地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然后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斜睨了水凝一眼。 夙苏不紧不慢的说道:“水凝,听闻你是南疆的圣女,不知你来此东储之地究竟所为何事?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可不是你们南疆可以随意涉足的地方吗?” 夙苏的声音的很轻柔,可那吐出的一字一句让水凝心头一震。 水凝瞳孔微微放大,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目光中满是惊愕,如同被瞬间冻结一般,凝视着夙苏,心底泛起丝丝恐惧。 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水凝缓缓地低下了头,她那美丽的眼眸此刻被深深的挫败所笼罩,原本明亮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明明所有的事情都经过精心策划,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她手中握有他们重要的人作为筹码,身后还跟随着众多训练有素的手下,再加上她引以为傲的蛊术,怎么可能会败得如此凄惨? 蛊!她精心豢养的蛊虫没了。 想到此处,水凝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夙苏,一种恨意在她的眼中蔓延。 夙苏淡淡回望着水凝,望着水凝眼底的恨意,内心毫无波澜。 水凝那双细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紧紧盯着夙苏脸上戴着的那张银白面具,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也让她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第478章 惨绝人寰 然而,水凝搜寻记忆深处,却搜寻不到任何关夙苏的信息。这次是她自己太大意轻敌了!她原本以为只要抓住两个人质就能够万无一失。 可是现在,不仅计划全盘落空,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已经暴露无遗。 水凝心中清楚,若是这件事情被大祭司知晓,定然不会轻饶于她。 此时,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力之猛,竟让嘴唇逐渐褪去原本的血色,微微泛起苍白之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她口中蔓延开来,但这一点点疼痛对她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水凝想到任务失败之后,回到南疆所要面临的后果,蛇窟里,万蛇啃咬,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便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只要想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死死掐住她的喉咙,窒息感将她淹没,太痛苦了。 夙苏敏锐地察觉到了水凝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只见她的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容。 夙苏意识到,水凝仅仅只是南疆的一个圣女,仅此而已。 夙苏似乎是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罢了。等我回头将你交予陛下处置。堂堂南疆圣女竟然偷偷摸摸潜入东储疆域,心怀不轨。你说东储若拿你说事,你觉得南疆那边会作何反应呢?他们究竟是会想方设法营救你,还是干脆直接否认你的身份,与你划清界限呢?” 夙苏唇边闪着几分讥笑,眼底泛起威胁之色。 听到夙苏的话,水凝瞳孔瞬间地震,眼底惊讶与震撼交织在一起,眼神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波澜起伏。 水凝深知,近些年,东储与南疆早就是面和心不和,边境多摩擦,可南疆帝却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一个时机。 如今时机未到,若是她此时落在东储皇手中,那她就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水凝紧紧咬着牙关,似乎内心正在经历一番激烈的挣扎。 周围一片静谧,静得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那微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夙苏凝视着水凝,只见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妥协之意。 终于,夙苏再次张开了口,打破了这份沉寂:“你为何要绑架他们二人?” 说着,夙苏抬起手,直直地指向一旁的凤景奕和东方焱。 水凝冷冷睨了两人一眼,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只因为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之人罢了,动起手来自然容易许多。” 凤景奕和东方焱顿觉如遭雷击一般,心中郁闷至极,他们俩相对于他们是普通人,可普通人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嘛! 夙苏的眼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以她们这一行的能力,去抓捕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的确最简单。 夙苏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你之前曾提到绑架他们乃是有事想要与我们......合作?” 水凝冷笑一下,合作?真是说得好听,她只是想让司天监的人为她所用,走在前面。 毕竟天同皇的皇陵危机重重,她需要一块踏板。 水凝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皇陵的入口就在洛水涧之下,但那里却设有一座阵法,乃是数百年前某位术法大师精心布设而成的。而我们向来对玄门阵法一窍不通,我们等对此束手无策,根本无法进入其中。先前也找了各中高手尝试,接连失败。无奈之下,只能请你们司天监的高手前来一试。” 夙苏听后,回头望向身后的玉临,司天监的人进入过陵墓,可没说是这洛水涧。 玉临触及夙苏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 夙苏望向水凝,直接道:“我们的人先前进过天同帝的陵墓,可入口不是这里。” 水凝那原本明亮的眼神忽然间沉了沉,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缓缓开口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天同帝的皇陵可不单单只有一个入口这么简单。其余的那些入口处,皆被精心地设置了数不胜数、错综复杂的机关陷阱。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且更为惊人的是,这座皇陵之中所埋葬的,并不仅仅只是天同帝一人而已。” 说到此处,水凝的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神色来,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一般。 站在一旁的南昭宁闻言,不禁嗤笑出声,言语之间满是讥讽之意:“哼!谁能想到天同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在临死之前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所有的亲兄弟及其子侄全部杀害,只为给自己陪葬。这般丧心病狂之举,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得出来吧?” 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大变,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而夙苏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万分,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张,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能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凤明辰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涌上几分异色。 水凝神色淡淡问:“你,你怎么知道?” 水凝似乎对这样的事并不在意,她只是疑惑南昭宁怎么会知道这种鲜少有人知道的秘闻。 南昭宁微微偏开脸,淡淡道:“天同皇当时只留下当时太子一脉,为了掩人耳目,给死去的兄弟子侄都修建了假墓,背后安排司空家秘密将其兄弟子侄尸体以秘法保存,运至他自己的陵寝当陪葬品。” 啧啧!夙苏咽了咽口水,原本就够炸裂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炸裂的。 这南垣皇帝一家子,真的是无法形容的炸裂人生。 不过,现在想想,那天同皇的皇陵里现在岂不是很拥挤,一家子兄弟整整齐齐的。 南垣在这样的君主下统治几百年,也是委屈那些百姓了。 玉临叹道:“司空家祖上当真是给南垣的皇帝做了不少事。” 水凝此时似乎触发了某个关键词,一脸鄙夷不屑的吼道:“司空家都是胆小鬼,这些年要不是我南疆背后支持,他们家族早就灭族了,子嗣凋零,天赋绝脉。如今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被褚岳找上门,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探头了。” 第479章 不甚意在 水凝吼完,大口大口喘息着,才觉得稍稍顺了一口气。 玉临淡漠的睨了水凝一眼,唇角扬起三分讥笑,道:“司空家在东储国境内,你们若是真想帮他们,为什么不帮整个司空家搬迁至南疆境内。明明就是想利用司空家,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水凝一听这话,瞬间就急眼了,怒目圆睁地吼道:“你们东储简直就是一群无耻的窃国贼!” 水凝声音巨响,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夙苏抿抿唇角,这是明晃晃在转移话题。 凤景奕闻言,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水凝,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哼!你们南疆的前身南垣,历任皇帝有哪一个是正常的?他们在位期间,横征暴敛、昏庸无道,搞得民众苦不堪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最终导致百姓纷纷揭竿而起,这才有了我们东储的建立。如今,我们东储国家昌盛,人民生活幸福美满,家家户户都能安居乐业,难道不比你们南垣强上百倍千倍?” 水凝听到这里,心中的愤怒更甚,她满脸不屑地道:“皇权至上,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南垣乃是正统王朝,而你们东储一脉不过是趁乱窃取皇位的贼子罢了!” 水凝双手叉腰,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看凤景奕就是在看一个贼。 夙苏看着水凝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她的想法,只见她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据我所知,南垣的开国皇帝当初也是通过夺取他国皇权才得以称帝的吧?那个被推翻的王朝叫做大栎,同样也是传承了百余年之久。照你这么说,那南垣岂不也是窃国之贼吗?” 夙苏的语气极为平缓,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直刺水凝心窝。 水凝那张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像是被寒霜覆盖一般,变得极为阴沉难看。 只见她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圆睁,怒视着夙苏,厉声道:“哼!那分明是大栎气数已尽,南垣开国皇帝不过是顺应天意,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罢了!” 然而,夙苏只是轻轻摊开双手,眼底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如此看来,是南垣气数已尽,东储取而代之,那是顺应天意,顺理成章。” 夙苏此言一出,水凝的脸色更是瞬间由青转黑,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般压抑可怕。 水凝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处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此刻,她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恼怒,直直地望着夙苏,似乎想用眼神将其千刀万剐。 水凝微微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反驳夙苏所说的话,但那些早已想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夙苏所言有理有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戳破了她。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了起来,风飒飒作响,吹得树叶发出沙沙声。 夙苏与水凝就这样眼神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场激烈的争吵爆发开来。 最后,水凝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但终究还是屈服于夙苏一方人多势众的强大压力之下。 水凝紧紧地抿住嘴唇,仿佛想要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都封锁在喉咙深处一般,她缓缓地转过脸去,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夙苏微微张嘴,抚了抚脸上的面具,幽幽叹了一口气,本想问问水凝与夙大将军什么关系,最后还是算了,如今尚未暴露身份。 水凝见夙苏他们不再问她话,微微合上双眸,闭目假寐。 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方焱此时却斜斜地睨了水凝一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后冷冷地开口说道:“南疆这莫非是想要打仗不成?” 站在一旁的凤景奕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与轻蔑:“南疆这些年在边境屡屡挑起事端、制造混乱,他们那点小心思,哪怕是随便一个稍有头脑之人都能够看得明明白白。只不过如今双方尚未彻底撕破脸皮罢了。” “可是就以她刚才所说之话……”东方焱欲言又止。 凤景奕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仅凭她一人之言,南疆那边定然是不会承认的。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水凝暗暗冷哼一声,时机快到了,他们马上将重建南垣,东储只会变成他们的脚下石,他们的囊中物。 夙苏眨了眨眼,指了指水凝道:“你们当着她的面说那么多不太好吧?” 凤景奕与东方焱对视一眼,微微摊手,一脸不在意。 南疆想复国,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这时,守着水凝手下的人急匆匆回来禀告。 “姑娘,您快去看看,那群人突然……一个个都死了。” 夙苏眉宇间拧巴起来,眼底微沉,望向水凝。 水凝似乎早就知道,唇角微扬,眼底泛着狠厉之色。 夙苏站起身,朝着刚才的地方走去。 水凝那纤细白皙的双手被牢牢地绑在了身后,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只能任由两个人左右架住她艰难地向前走着。 洛水涧边时。 水凝带来的人全死了,他们七窍流血,脸色青紫发黑,似乎经历过痛苦的挣扎,一条条虫子从他们的七窍中爬出来,啃食着他们的血肉。 水泽躺在地上,双目暴突,死不瞑目,虫子在他的脸上啃食,一张脸已经被虫子啃得坑坑洼洼,露出骨头。 夙苏当即明白,水凝早就在他们身体里种下蛊虫。 玉临皱眉,原本留下他们,也是想从他们嘴里能撬出些东西。 可如今,他们却变成一具具尸体,死相还极为凄惨。 玉临叹口气,望向水凝:“水凝,你们对自己人都那么狠!” 水凝却不胜在意的笑笑,转而望向夙苏,“他们被你们打伤,在这种地方也就是等死的命,或被你们严刑拷打,我不过是送他们轻松上路,他们应该感谢我。” 夙苏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她平静地望着水凝。 第480章 天坑之下 水凝被夙苏盯得不自在,眼神微微一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朝着夙苏狠厉一笑道:“怎么?你为敌人心软了?” 夙苏轻哼一声,笑眯眯的盯着水凝:“他们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你好好活着就行了,隐藏在你嘴里的东西更重要。” 水凝神色一凝,看向夙苏时,眼底又多了几分憎恨。 夙苏让南昭宁将所有尸体堆放到一起,点了一把火,随着熊熊烈火的燃烧,尸体同那些虫子一同灰飞烟灭。 水凝目光一直停留在南昭宁身上,他的身上有种让她恐惧的气息。 玉临带人将残留的火星扑灭,将焚烧后的骨头与灰烬掩埋于底下。 夙苏站在洛水涧的天坑边,坑底部已经浮起一层层白白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已经看不清坑底,这里岩壁光滑,只有垂下的藤蔓,没有路可以走下去。 夙苏扯了扯凤明辰的衣摆,问道:“若是你跳下去,会不会死啊?” 凤明辰往下面望了望,摇摇头:“并不算太高。” 天空逐渐变得阴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地笼罩着大地。 乌云密布,层层叠叠,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似乎随时都会有狂风暴雨倾泻而下。 那种风雨欲来、万物皆受催促的氛围弥漫在空中,让人不禁心生忐忑。 要下暴雨了。 玉临面色凝重起来,领着手下众人紧张地忙碌起来,他们迅速地布置起三条超长的绳索。 绳索犹如蜿蜒的巨蟒一般,从悬崖上方垂下,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坑底。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顺着绳索小心翼翼地下滑,身影渐渐地融入了周围浓厚的云层和雾气之中。 云雾缭绕,他们就像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夙苏紧紧地抓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水凝,毫不留情地将她用力推向站在一旁的南昭宁。 然而,南昭宁竟然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水凝直接推下了悬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夙苏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大喘气一口。 就在眨眼之间,南昭宁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水凝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并急速向下坠落。 风在耳边疯狂呼啸,直到此刻,水凝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绝境,可她只能感觉到身子不受控制的下坠。 极度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水凝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惊恐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天坑里回荡不息,冲破云霄。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水凝睁开眼,只见她的脚已经落在地面,可她却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南昭宁拎着水凝的后衣领,随后又面无表情的松开手。 水凝腿脚是软的,南昭宁一松手她就直接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可只要抬起头,她就发现,他们已经在天坑底下。 迷雾遮挡视线,天坑底部十分阴寒。 很快,率先下来的玉临找了过来,让人从地上将水凝架了起来。 南昭宁冷漠的撇开眼。 还站在天坑之上的夙苏,眼角狠狠抽动,幽幽感叹一声,南昭宁玩得真刺激,换做她,肯定腿软了。 人都下去了,上面只剩夙苏和凤明辰。 夙苏朝着凤明辰笑得很灿烂,眼睛微微眯起,伸出两只手。 凤明辰一手紧紧抱住夙苏,一只手拉住绳索,他身形一闪,如同矫健的飞燕一般,随着这一旋身,他们二人便一同向着悬崖下方飞速坠落而去。 仅仅只是几个短暂的呼吸之间,凤明辰和夙苏已然稳稳地落在了天坑底部坚实的土地之上。 天坑里涌起了浓浓的雾气,弥漫开来,仿佛要将整个天坑完全吞没其中。 夙苏置身于这片浓雾之中,眼前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人都在原地没有走远,很快就集合到一起。 这时,一滴豆大雨水打在夙苏脸上,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水滴落下,渐渐变成倾盆大雨。 一行人躲在山崖下,凸出的大石块形成天然的避雨屏障。 小狐狸甩甩身上的水渍。 大雨倾盆,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夙苏他们所处的位置偏高,雨水哗啦啦的流向低洼处。 这一场雨下了一个时辰。 大雨过后,天坑中的雾气也随之消散了一些,能见度提高,这天坑里竟没有一点积水的现象,就仿佛这地下有一块超能吸的大海绵。 空气格外清新。 夙苏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回过头看向水凝,问:“水凝,墓穴入口在哪?” 水凝眉宇间微微拧起,脸上似有不情愿,看向东方位的瀑布。 夙苏说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天坑边缘处下落溪水最大的一处,刚下过雨,瀑布水更加狂暴许多。 一行人不想耽误工夫,快速走过去。 水从极高处倾倒坠落,瀑布的水流如同一条奔涌的水龙,冲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多年的侵蚀下,地面凹陷,形成一个水塘。 水塘的水没有溢出的迹象,而是源源不断的往下渗透,就像一张大口,在无限的吞纳水流。 溅起的水花向四周飞散,仿佛细雨洒在身上。 从石壁的侧面望过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就在那气势磅礴、水花四溅的瀑布之后,隐藏着一个足以让一人挺直身躯自由行走的洞穴入口。 黑洞洞的,让人心生恐惧。 玉临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手中高举着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那光芒宛如一轮小小的太阳,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其他人亦步亦趋,紧密地跟随在他身后,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迈进洞穴之中。 石壁之上,清晰可见一道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刻痕,显然是人工凿出的。 夙苏指尖轻轻划过石壁,潮湿冰冷的触感,让她后颈一个激灵。 最初,狭窄的通道仅能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然而,随着步伐的推进,通道渐渐开阔起来,从只能容身一人到足以让两人并肩而行。 继续前行一段路程后,眼前的景象愈发令人瞠目结舌。原本狭小的通道此时已变得极为宽阔,足够一辆马车进行。 抬头望去,洞顶高高在上,手不可及。 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走了许久,众人的目光忽然被前方不远处的一道巨大黑影所吸引。 第481章 封口石门 缓缓地靠近,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巍峨高耸、敦实厚重的巨大石门。 它宛如巨人般屹立于此,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石门的正面精心雕琢着一幅诡谲的符咒,在夜明珠光线下,符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闪烁着微弱的血色光芒,同时散发出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石门的边缘和缝隙之间,原本应该是涂抹过某种特殊的物质,但在漫长岁月的无情冲刷之下,如今已然变得斑驳不堪,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夙苏好奇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指轻轻从石门缝隙间抠下来一小点残留的物质。 她将这一点点物质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的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刹那间,一股恶心刺鼻且令人心生恐惧的味道扑面而来,直钻鼻腔。 夙苏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那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似是惊讶,又似是沉思,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与深意。 一旁的玉临见状,也有样学样地照着夙苏的动作,从石门上抠下了一丁点残留物质,并同样凑到鼻尖去闻。 玉临蹙眉,由于历经岁月沧桑,这残留的物质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气味,他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尽管如此,当玉临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时,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到底是什么呀?”玉临满脸狐疑地转头望向夙苏,急切地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夙苏不紧不慢地拍掉手上残留的那些灰烬,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这是人肉混合着人血以及骨灰所制成的。”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又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玉临的心头上。 玉临的双眼在一瞬间瞪得如同铜铃般溜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手忙脚乱地开始拼命甩掉手上沾染的灰烬。 那些细灰嵌进他的甲缝里,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灰烬冲洗得干干净净。 站在一旁的凤景奕和东方焱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两人的喉咙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也随之微微滚动。 此时此刻,面对眼前如此诡异的场景,他们心中竟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只有震惊之感。 自从跟随着这位嫂子以来,他们的心真的早已变得无比强大。 玉临阴沉着一张黑脸,语气不善地问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他拿着手帕仔细将手擦干净,那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而夙苏则站在原地,一只手轻捏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那好看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看上去似乎真的感到非常为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气氛愈发凝重。 就在众人几乎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夙苏才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幽幽地说道:“依我看呐,这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用处啦。通常情况下呢,它应该是被拿来封住里面的生气的,可放在这墓里,多少是有一些多此一举了!” 额……玉临微微点点头。 水凝冷笑一声,斜斜睨了夙苏一眼,“说那么多废话,你有能耐倒是把门打开啊!” 夙苏暗暗抿了抿唇角,不着痕迹的摇摇头,水凝还是着急了些。 玉临蹙眉,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何水凝如此在意这道门,他刚才触碰过,这道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玉临又仔细观察那道石门,石门和这山体像是融合了一般,门上刻画的符咒是陌生的,他也是第一次看。 玉临一时好奇,将夜明珠怼到石门上,边缘一圈刻出纹路沟壑,就在两条纹路的交接处,有一很深的凹槽。 玉临的手指一点点摸索过去,发现下四上四,中心各有一个凹槽。 玉临下意识的看向夙苏。 夙苏刚才就一直在看石门,也发现了那些很深的凹槽,并不大,勉强有她一拳的大小。 夙苏走上前去,食指与中指合并,沿着石门外圈下侧的沟壑划过。 细细揣摩符文的轨迹。 夙苏勾起一抹淡淡笑容,对着玉临道:“这叫九龙锁山阵,破阵门即开。” 水凝听到夙苏的话,微垂的眸子闪烁着一缕明光。 玉临急切的问:“如何破阵?” 夙苏瞪了玉临一眼,这这算什么事。 玉临还是不够沉稳,阅历不足。 夙苏幽幽叹口气,余光淡淡扫过水凝,又落到玉临身上,平静地说道:“教你一次,你看好了,好好琢磨。” 说着,夙苏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九张符纸,运动神魂之力,九张符纸在她力量控制下,浮在半空中。 只见那符纸散发着微弱但却清晰可见的淡明光芒。 它们整齐地排列着,上方四张、下方四张,正中央还有一张,不多不少刚好与石门上的凹槽位置完美契合。 夙苏轻抬手掌,只是这么轻微一动,九张符纸便如有了生命般,同时迅速窜入石门中的凹槽之中。 就在同一瞬间,符纸自然而然地化作了九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窜动着。 在这明亮的火焰照耀之下,所有人都能够看清石门上雕刻着的神秘符文。 仔细看去,竟是九条巨龙首尾相互缠绕在一起,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破壁而出。 紧接着,那九团火焰逐渐凝聚成一条条细长的火线,沿着符文的轨迹缓缓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功夫,火焰便成功贯通了整个石门。此时再看那九条飞龙,已然化作九条火龙,更是显得清晰无比,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 忽然之间,大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还是让周围的碎石和灰尘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也让在场人心跳一紧,好在仅仅是一瞬,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夙苏从始至终面色淡然,目光紧紧盯着石门,手心里散发着淡淡柔光,与石门上符咒化作的火焰相互辉映。 然而就在这时,石门上原本旺盛的火龙光芒却开始渐渐地黯淡下去,就好像突然间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给人一种莫名的威慑震撼之感。 夙苏抬起手,手掌向着石门,随之一握,手中的柔光像是被捏碎了一般,一点点熄灭。 第482章 未知隧道 与此同时,那扇厚重的石门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碎裂之声,这声音仿若冬日里平静湖面上的坚冰,在内部悄然崩裂所发出的声响。 起初只是轻微的咔嚓一声,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而急促的破裂声响起。 只见石门由内至外地开始产生道道裂纹,这些裂纹纵横交错、相互交织,犹如一张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般迅速在石门表面蔓延开来。 每一道裂纹都显得如此触目惊心,仿佛要将整座石门撕裂成无数碎片。 原本围绕着石门盘旋飞舞的九条火龙,此刻竟也被这些不断延伸的裂缝无情地分割截断。 一直紧盯着石门变化的夙苏微微抿起唇角,语气沉稳地说道:“站稳了。” 话音刚落下,刹那之间,整个空间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撼动,剧烈地震动起来。 地面摇晃不止,头顶上方的岩石纷纷坠落,扬起漫天尘土。 人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歪,但没有太大的声响。 脚下大地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它剧烈地颤抖着,摇晃着,就好似一头狂怒的巨兽正在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石壁顶部大大小小的石块坠落而下。 夙苏稳住自己的身形,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凝视着那扇已然摇摇欲坠的石门。 与此同时,那扇看似坚固无比的石门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碎裂倒塌。 随着,震动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见那石门后,门后是一条幽暗深邃的隧道,不知通向何处。 这时,隧道中吹出一阵阴森寒冷的狂风。一股刺鼻难闻、腥臭至极的怪异味道伴随着扑面而来,迅速弥漫在整个空间当中,令人作呕不已。 夙苏回望众人,刚才的地动山摇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玉临朝着夙苏微微点头,手指了指那深不见底的隧道。 夙苏接收到玉临的信息,也同样点了点头。 玉临举着夜明珠,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其他人紧随其后。 通道并不大,像是原本就有的洞穴经过人工开凿扩宽过,幽深黑暗,不见尽头。 空气很湿润,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且越往里走,味道越重。 寒气贴在皮肤上,有种贴在冰渣上的黏腻感。 水凝身上的衣裳是最薄的,又生活在南方,经不住寒冷。走了一段路后, 她的脚被冻得没知觉,渐渐的全靠押着她的两人拖着往前走。 夙苏跟在后面,见水凝这样子只好叫了停。 众人也停下来歇息。 夙苏从凤明辰手里接过一壶酒,走到水凝身前,“喝点吧!祛祛寒。” 水凝并没有接过去,只是抱紧自己,双手用力的搓着手臂,手指也僵硬了,可那种寒意如同黏在皮肤上,任她如何,都只会更冷。 夙苏淡淡道:“你放心,酒里没毒,留着你我还有用呢!” 水凝还是没有要接过去的动作。 夙苏只要叹口气,先自己灌了一大口,这才又把酒壶递过去。 水凝实在是冷得没办法了,见夙苏喝了,这才接过来猛得灌了一口,呛得她咳嗽连连。 黑暗中,夙苏唇角微抿,眼底划过一分寒光。 下毒,她可不会,下咒,那可就不好说了。 夙苏还让人给水凝多套了一件厚衣裳。 这才又重新往隧道深处走。 又走了大概一百多米,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堆积着无数的白骨,因为时代久远,已经不那么完整了。 在骨堆里,有一口井。 夙苏抬手在井口,感受到冷风从井口流出,伴随着那腥臭味,这应该是通往下层的入口。 几人没有多说什么,依次往下面走去。 下去以后,玉临用夜明珠到处照了照,这就是一条天然笔直的长洞,在洞的一旁,有大约一条一米宽的暗河,水流默无声。 玉临去试了试水,水很深,冰冷刺骨,但它往下流去,那地方也是到了尽头,水流进石缝隙间。 夙苏见此路不通,只得顺着水流向上行进。 在这片幽深的地底世界里,气氛显得格外凝重,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他们前行。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左右,众人的眼前忽然一亮,只见前方不远处闪烁着盈盈的蓝色光芒。 怀着满心的好奇与期待,他们加快脚步朝着那片蓝光走去。 当走近时,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宽阔起来,就好像刚刚穿越过一条狭窄的隧道,来到了一处广阔无垠的地带。 石壁上镶嵌着的那些散发着盈盈蓝光的石头,宛如一双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此时,蓝光并没有给人带来丝毫美感,反倒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背脊不由的发紧。 小河的水流沿着洞穴的边缘缓缓流淌着,水波荡漾,发出清脆的声响,这让人有种真实感。 在洞穴的另一端,又一条深邃漆黑的隧道,宛如一张张开的巨口,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下,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就连呼吸也似乎变得有些困难。 他们或坐或靠或站,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玉临手中那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成为了大家一种寄托。 它微弱的光亮虽然无法照亮整个洞穴,但至少能让人们在黑暗中感受到一丝真实。 夙苏则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起这处洞穴来,从周围石壁的痕迹以及地面的平整度可以推断,这里显然经过了人工的拓宽处理。 也恰好在此时,一阵沉闷而又清晰的脚步声自他们来时所经的那条隧道中缓缓传来。 不止一个人的,在如此密闭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荡,愈发显得响亮刺耳。 夙苏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斜斜睨了水凝一眼。 石壁上传来“咚咚咚”的声响,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其他众人亦是如临大敌,一个个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玉临紧握着手中的夜明珠,目光警惕地盯着隧道口方向,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玉临转而又迅速奔向那个通往外界的口子处。他们步伐矫健,严阵以待。 第483章 水凝逃走 然而,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水凝却突然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恻恻笑声。 那笑声在黑暗中突兀响起,宛如夜枭啼哭,让人不寒而栗。 夙苏朝着水凝看过去,她清晰的看到有三条体型巨大、模样狰狞可怖的虫子正疯狂地撕咬着水凝束手的绳子。 那绳子已经被咬得残破不堪,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连接之处,眼看着就要彻底断裂开来。 夙苏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就任由水凝让虫子将绳子断裂,重获了自由。 南昭宁护着凤景奕和东方焱悄无声息的退到角落里,完全不涉进去。 就在水凝成功摆脱身上束缚的那一刹那,只见她身体猛地发力,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 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路负责押解她的两人狠狠推开。 水凝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闪便已来到了玉临的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水凝迅速出手,一把夺过玉临紧握着的那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向了一旁的水流中。只听“噗通”一声闷响,夜明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转眼便消失在了幽深的水面之下。 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的水凝,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噌的一下迅速缩进了墙角处。 她紧紧地贴着墙壁,似乎想要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玉临甚至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颗夜明珠便已然落入了水中。 此时此刻,整个封闭的空间内仅剩下那石壁散发的幽幽蓝色光芒。 可是,这光芒并不十分明亮,仅仅只是能够让人勉强看清周围的人影罢了。 恰在此时,一道道黑影宛如离弦之箭般从他们来时所经过的那条狭窄隧道中疾冲而出。 这些黑影有男有女,他们身影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散发着幽暗的气息。他们的发丝肆意张扬,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这些黑影的周身还不断散发出一缕缕如烟似雾的黑色气息,口中发出一阵阵低沉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吼声。 鬼!还是些具有一定修行道行的鬼。 司天监的这批精英们可绝非浪得虚名,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他们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反而一个个都在第一时间迅速调整好了自身状态,严阵以待。 陈淅作为这一队精英的领头人,他率先拔出一柄桃木剑,紧接着,其余人也一个个手持桃木剑,望着那飘忽的一个个鬼影。 一个女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如锐利的针直刺耳膜,紧接着便如一阵阴风席卷而来。 陈淅挥剑迎上,桃木剑与女鬼伸出的利爪相交,竟擦出一串火花。 其余人也加入进来,现场顿时混乱不已。 陈淅又一剑刺出,与女鬼尖锐的指甲碰撞,陈淅的手臂顿时多了一条血痕。 那女鬼发出一阵嘲笑般的嘶吼,猛地回身,一张血盆大口朝着陈淅扑来。 夙苏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朝着女鬼的面门掷去。 符纸在触碰到女鬼的瞬间爆发出一道金光,那女鬼被震得向后飞去。 显然,是司天监的人更占优势,可这些鬼很奇怪,怎么打,他们都能抗住,就算被桃木剑刺穿身体,也只是痛苦嘶吼,没有一点魂飞魄散的现象。 玉临蹙眉,这群鬼,似乎是没有意识,就像是一个个无知无觉无痛感的士兵,只懂得无尽的拼杀。 玉临下意识就去找夙苏,想问问这群鬼是怎么回事。 可夙苏那边,原本蛰伏起来的水凝突然扑向夙苏。 水凝那手瞬间化作凌厉的鹰爪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朝着夙苏那被面具遮掩住的面庞袭去。 夙苏身形敏捷地一闪而过,轻松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凤明辰突然出手了!他掌间凝聚着强大的内力,猛地一挥而出,宛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径直轰向了水凝。 水凝根本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威力巨大的一掌。 刹那间,水凝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水凝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夙苏望着眼前的一幕,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道:若此时水凝能够趁着这片混乱趁机逃走,自己或许都会忍不住夸赞她一句聪明伶俐、懂得审时度势。 然而,水凝竟然依旧心心念念想要看清自己的面容。这般执着和不自量力,实在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水凝呕出一口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唯有那双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夙苏。 夙苏可顾不上水凝,她抬头望着那些在空中乱舞的鬼,看到在它们的身上,都有一根黑色的线,那线的另一端通往隧道中。 御鬼术! 夙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时,那些鬼似乎突然没有了纠缠的意思,他们背靠在一起,化作一阵阴风席卷而过。 阴风从人群中穿过,没有什么伤害,但它将水凝卷走了。 这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 夙苏掏出一张符纸点燃,明亮的火光照亮整个空间,又取出一支蜡烛点亮。 蜡烛的光是有温度的,不像夜明珠的光,冷冷清清。 司天监的精英们与鬼魂缠斗许久,多少是受了点皮外伤的,都没什么大碍。 水凝被救走,所有人似乎都不是很在意,每个人该干嘛干嘛,连个去追、去看一看的人都没有。 小狐狸去将落水的夜明珠捞了起来,可夜明珠上像是附着了一层泥浆,失去了它的光泽。 玉临拿出手帕小心的清理着夜明珠上的泥浆,随口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放走水凝?” 夙苏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水凝一直用虫子在给人传递消息,又心狠手辣的,留着她就等同于在身边安插一个不定时眼线炸弹,墓里情况未知,我也是不太想留着她,他们的人要救她走,那就走呗。” 玉临轻哼一声,看向夙苏时,眼里多少有些迟疑,也是有些不信这一套说辞的。 第484章 墓中石棺 夙苏微微抿起嘴唇,轻轻地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随后,她再次开口说道:“水凝他们对于这座墓有所了解,她们所渴望得到的东西,恰恰也是咱们心心念念之物。所以说,如果我们能够紧紧跟随着她们前行,必定可以节省下大量的力气和时间。” 听到这话,玉临不禁咂巴了两下嘴,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夙苏殷勤地送酒给那水凝饮用的场景。 于是,玉临便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缓缓说道:“呵,我早就料到,你可没有那般善良的心肠哟!” 夙苏听闻此言,立刻狠狠地瞪了玉临一眼,心中暗自气恼不已。这话说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的坏蛋一般。 与此同时,在众人来时走过的那条幽暗通道深处。 水凝正俯身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之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而在她的面前,则笔直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只见此人全身笼罩在一袭漆黑如墨的巨大斗篷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其真实面容。而在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三十余个着装相同的神秘人物,个个都显得沉默不语,气氛异常凝重压抑。 火把的光照亮通道,为首的人忽然掀开头上的斗篷帽,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有岁月沉淀的独特味道。 南笙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地上了躺着的水凝,眼神冷漠而轻蔑,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水凝听到这声斥责后,娇躯微颤,她缓缓地低下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正等待责罚的孩子一般,贝齿轻咬着下唇,不敢抬头与南笙对视。 南笙随意地用手一指旁边的一名手下,命令道:“你,过来背着圣女。” 那人闻言,赶忙恭恭敬敬地向其行了一礼,应声道:“是!大教主。” 然后,那人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水凝扶起来背在了背上。 此刻的水凝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她强忍着痛苦,颤抖着右手从袖子中摸索出一粒鲜红如血的药丸,犹豫三分,才缓缓放入口中咽下。 药丸入口,水凝却是一副痛苦的表情,脸上一瞬间惨白如纸,她抓着颈子,像是想扯下一层皮的模样。 南笙冷冷扫了水凝一眼,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前方那无尽的黑暗尽头,但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急于追赶的样子。 他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天同皇的陵墓最是复杂危险,还是先要让夙苏等人先行一步去探探前路。 顿了顿,南笙沉声问道:“司天监那群人,带头的人是谁?” 水凝整个额角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像是很辛苦的的样子,但她听到南笙问话,立刻回答道:“一个女的,年纪不大,戴着面具,暂时不知道身份。另一个是褚岳的徒弟,叫玉临的。玉临对那女的很是恭敬。” 水凝一口气说完,就大口喘着气,似乎将力气一口气用光了一样。 南笙眼底微微一沉,问道:“就是戏耍阿筱那人?” 水凝脸色瞬间一暗,轻轻咬住下唇,先前南笙的人受了伤,需要天灵地宝的药材医治,就派了阿筱去买药。阿筱被人戏耍了,用双倍的价买回药材。 南笙知晓后很是生气,当他打听到那些人是司天监的,就将阿筱杀了,扔到他们住的客栈里挑衅。 水凝微微垂下头,眸光中闪过一分狠厉之色,阿筱是伺候她十年的婢女,就那么被人给杀了,她恨啊!恨不能给阿筱报仇。恨那个戏耍阿筱的女人。 另一边,夙苏一行人的队伍已经再度出发了。 他们一路前行,又穿过了一条幽深漫长的隧道之后,眼前的景象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只见前方不远处,分布着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坑道,这些坑道相互交错连接,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 走进其中一个坑道,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大约二十来平米大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的,除了在一侧的石壁处斜放着一口石棺之外,别无他物。 那口石棺看上去十分厚重,棺盖紧紧闭合着,棺材上雕刻着扭曲的符文图画,没有任何被开启过的痕迹。 玉临站在石棺前,眉头紧蹙,仔细观察着符文,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符文,且他总觉得这石棺有些古怪,但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凤景奕将石棺打量一番:“这棺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 夙苏见玉临眉头拧巴着,唇角微抿,提议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玉临皱皱眉,在衡量这件事的可行性,在墓里别好奇才是真理,可他见到没见过的符文,就好奇这里面到底封着什么。 玉临看向夙苏。 迟疑片刻,夙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起用力,试图推开棺盖。 然而,棺盖却纹丝不动。 “这棺材怎么这么重?”凤景奕小声抱怨道。 “我来试试。”南昭宁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整块巨石雕刻的棺盖一下就动了。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传来,整个坑道都为之震动。 棺盖落了地,地面被棺盖震动,抖了一抖。 玉临迫不及待的去看棺里,其他人也围了上去。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石棺里躺着一具经过特殊处理的人蛇尸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因为经过特殊处理,尸体还算保存完整,只是已经干瘪的,皮肉紧紧贴着骨头。 在尸体腰部,有缝合的迹象,这具尸体是特意弄成这样的。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在背脊上蔓延。 夙苏下意识去看南昭宁,毕竟他们家的事他应该很熟。 南昭宁脸色不太好,眼底生出几分深沉,幽幽道:“南垣供奉蛇神,蛇神神身乃半身为人半为蛇。相传,蛇神有不老不死的躯体与神识。以蛇人祭祀,乃是南垣的古老传统,而且这些人都是自愿成为祭品的,有传说,他们的灵魂都会去侍候蛇神,得到永生。” 夙苏啧啧一声,化作一声幽叹,手指抚摸过棺材上的符文,淡淡道:“这些应该是祭祀用的符文。” 第485章 隧道虫灾 玉临怀着浓厚的兴趣,小心翼翼地将石棺上那些神秘的符文逐一拓印下来。 他神情专注,似乎很感兴趣。 一旁的夙苏靠在石壁上,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每次祭祀究竟需要多少人呢?” 夙苏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南昭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九十九人。” 这个数字从南昭宁口中说出,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夙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这时,凤景奕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不语。毕竟这乃是前朝之事,他来评断没有意义。 玉临终于完成了拓印工作,他轻轻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石棺重新盖好。 众人齐心协力,厚重的石棺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继续前行,他们发现每个坑洞中放置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石棺,一眼望去,竟有一种原地打转的错觉。 然而,道路终究会有尽头。 就在这一段路的终点之处,一尊巨大无比的男子雕像赫然矗立在那里。 这座雕像半身是人形,半身则呈现出蛇的形态,其巨大的蛇尾蜿蜒地盘旋在一根粗壮的石柱之上。 整座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尾巴上的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仿若真实存在一般。 它静静地屹立在那里,微微低垂的双眼,宛如正在俯瞰世间众生,散发出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 南昭宁抬头仰望着雕像,眼底平静无波,随口道:“这是蛇神的雕像,南垣未建立之前不过一个地域部落,先代的部落首领信奉蛇神,墓室与蛇神毗邻,以求神魂不灭。再后来得了天下,建立南垣后,君主……已经不信蛇神了,他们把自己当成天之子,不会再供奉蛇神,这大概是最后一个。” 夙苏抿抿唇,不过倒是从南昭宁话里听到另外一个信息,天同皇的墓室就在这附近。 在雕像后面,又是一条漆黑幽深的隧道。 除了来时的路,唯有这一条路。 所有人都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踏进幽深的隧道中继续往前行。 幽深而寂静的隧道里,静得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每一步落下所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此刻竟显得如此清晰可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些声音。 在这黑暗和封闭的空间里,人待久了,会引发恐惧、焦虑等不良情绪。 这一次进入的隧道,一行人已经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但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就好似这条隧道没有尽头一般。 玉临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虽能够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但相较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无论是向前望去还是回首身后,所见之处皆是无尽的黑暗,只要稍稍踏出那微弱的光线范围,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心生恐惧与不安。 南昭宁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方,他的身影常常会没入到那浓厚的黑暗之中,仿佛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归宿。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四周的黑暗不断试图将他吞噬,而他却又像黑暗的主宰。 夙苏不时回头看一眼,她倒不是怕南昭宁走了,而是在感知水凝所在的位置。 水凝一直在身后的位置跟着,距离控制得很好,如果没有咒印在,夙苏也察觉不到。 “哗啦!”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破碎声骤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划破了寂静。 凤景奕与东方焱明显被惊了一下,眼底闪烁着惊慌的光。 破碎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环境中不断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和明显。 众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齐刷刷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玉临轻轻咳嗽了一声,来掩盖自己此刻的尴尬。随后,只见他微微弯下腰去,动作缓慢而谨慎。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夜明珠,慢慢地、一点点地将其放低。柔和的光线如水般倾泻而下,终于照亮了他脚下的地面。 借着这明亮的光线,玉临发现原来是一个陶制的坛子正静静地躺在路边。然而就在刚刚,由于他没有留意,不小心一脚踢在了这个罐子上,致使其破碎发出声响。 “呲呲……” 这时,从那破裂的坛子里,开始有一只只黑色的小壳虫陆陆续续地爬出来。 这些小虫子只有豌豆般大小,数量众多。 它们爬行时所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 玉临下意识的往后退,就连其他凑上去的人都快速后退。 而那些虫子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某种召唤,幽暗的通道中,那种“呲呲”声越来越密集。 “呲呲……簌簌……” 就像是惊醒了一头沉睡的猛兽。 夙苏朝着隧道深处看过去,瞬间头皮发麻,只见前方每隔两步的距离就放置一个陶坛子。 现在,陶坛子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虫。 此时,一群黑压压的虫子大军正铺天盖地朝他们爬过来。 小狐狸全身毛都炸了,她噌的一下躲到南昭宁身后。 最近那坛子里的虫子似乎是对活物的气息很敏感,它们成群结队的朝着夙苏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玉临问道:“是蛊虫?” 夙苏摇摇头,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答道:“不是,应该是用某种秘法培育的虫子,是甲壳类虫子的变异种,它们应该可以常年的沉睡不死,刚才被我们惊醒了,它们现在成群结队过来了。” 眼看着最近的一批虫子到了近前,夜明珠的光芒正好覆盖的范围。 众人惊恐地望着前方,只见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虫子如潮水般涌来,数量之多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这些虫子通体漆黑,它们爬动着身躯,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点空隙,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景象所震慑,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望着虫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一般。 就在这时,夙苏朝着距离虫子最近的玉临喊道:“用火!” 玉临闻言,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第486章 安然通过 随着玉临将符纸往地上一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熊熊烈焰瞬间升腾而起,宛如一条火龙在空中飞舞。火光照亮了四周,也暂时阻挡住了那些黑虫前进的步伐。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那些原本被火焰吓退的黑虫竟然开始改变前进路线,它们纷纷避开火焰的灼烧,爬上了石壁,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众人爬来。 眼看着黑虫越来越近,凤景奕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夙苏后退一步,推了推南昭宁,眼神疯狂示意他去解决一下。 南昭宁脸色平静地往最前面走去,他默默释放自己隐藏起来的尸气,虫子们一下子停下往前的动作。 南昭宁往前走了一步,那些虫子忽然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居然自动往两边让开一条路。 夙苏微微喘了一口气,朝着凤景奕和东方焱招招手,“跟紧了。” 凤景奕和东方焱率先跟上去。 玉临等人紧跟其后,夙苏与凤明辰在最后。 虫子们对南昭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恐惧,以至于它们根本不敢发动任何攻击。 尽管如此,行走在这条幽暗深邃的隧道之中,仍然让人感到背脊发怵,冷汗涔涔。 因为,每走一步,夜明珠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地上和石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这些虫子数量之多,仿佛将整个隧道都覆盖住了一般。 那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看上去就像给石壁和地面贴上了一层诡异黑色薄膜。 别说是普通人,就是司天监精英众人,都是心跳加速,难以承受。 头皮发麻,简直就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 凤景奕和东方焱更是被吓得不轻,他们紧紧地抓住南昭宁的后衣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安全感一般。 南昭宁微微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两人,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他们成功地走出了虫子的包围圈。 当最后一群虫子消失在视线之外,凤景奕和东方焱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一群人因为高度紧张,一个个呼吸都重了。 凤景奕与东方焱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惧之色,他们紧靠着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自己紧张到极点的情绪。 夙苏异于常人的淡定,她唇角勾起,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玉临背靠着石壁,喉结滚动,他问:“那个,如果没有南昭宁在,遇到这些虫子该怎么办?” 夙苏挑挑眉,都这个时候了,玉临还能保持一颗好学的心,真是难能可贵啊! 夙苏眨眨眼,随口答道:“它们怕火,就用火烧呗!” 玉临脸色沉沉的,虫子太多,且它们懂得避开火,这个办法,可行性…… 夙苏似乎看出玉临眼中的怀疑,继续说道:“天下万物,只要是活物,基本都是怕火的,包括普通的僵尸。如果没有南昭宁在,根据现有的东西,我会撒上酒水用火烧,或者洒水,雷符引来雷电,水是导电的。” 玉临眼底亮了亮。 夙苏回望身后的幽暗,唇角扬起一抹邪笑,至于跟在他们后面的水凝一行人,就不知他们会有什么好办法了。 可要多谢她给他们留下的小宝贝们。 而这时,南笙带着人走到虫区,每个人见这样密密麻麻的虫群,一个个下意识就往后退。 南笙冷冷睨了一眼,拉起身边往后退的一人,将人推入虫区。 那些虫子刚才被南昭宁震慑住,这会又闻到生气,可是兴奋呢!有一个活人突然到了嘴边,它们就一群群扑向那人的身上,疯狂的撕扯啃咬着。 惨叫声在隧道中异常清晰回旋。 夙苏一行人那也是听得真真切切。 被推入虫堆的人,很快就叫不出来了,他被虫子爬满全身,撕咬啃食,更是大片大片的虫子一拥而上。 就在短短片刻间,那人被虫子啃食殆尽,一滴血一片肉都不剩,只留下一副骨架和衣裳。 南笙一群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可那些虫子啃完一个人,已经被那种血腥气刺激,怎么舍得放过其他活人。 水凝望着地上正在向他们爬来的虫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幽幽道:“是黑嗜虫,他们喜欢活物,一旦被它们沾上,定是会被啃食干净。” 水凝抢过最近一人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黑虫怕火,不再前进,但它们却马上绕开火把,继续前行。 南笙目光冰冷地斜睨着水凝,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赶快给我想出个法子来!倘若你依旧如此无能,休怪我去跟大祭司提一句,换人做这圣女之位!” 水凝闻言,心头猛地一沉,她的眼底瞬间被一片黯淡所笼罩。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心中虽有万般委屈和愤怒,但面对南笙的威逼,却是丝毫不敢发作。 她最终还是缓缓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纸包。 水凝轻轻打开纸包,从中倒出一些灰白色的药粉,并小心翼翼地撒向四周爬过来的虫子身上。 令人惊奇的是,那些原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虫子们,在接触到这些药粉后,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而那些已经沾上些许药粉的虫子,则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便直直地坠落地面,彻底没了生气。 那些没有沾染上药粉的虫子则向后退开。 看到这一幕,水凝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她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她又从身上接连掏出七八包同样的药粉,然后逐一分发到众人手中。 “这药粉数量有限,涂抹在身上,以防万一!”水凝一边分发着药粉,一边焦嘱咐道。 得到药粉后的众人也不敢怠慢,纷纷迅速将其均匀地撒在了自己的身体各处。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两个人手持火把,率先开始清扫道路。 他们先用火把的高温驱赶着周围的虫子,虫子退开,才又硬着头皮走过去,那些虫子惧怕火,又怕药粉,纷纷退开。 后面的人也是如法炮制,将火把挥舞着。 就这样,一群人安然的开辟出了一条可安全通行的路来。 第487章 水晶棺尸 水凝一行人沿着这条刚刚开辟出来的道路继续前行。 然而,令水凝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一路走来,此地竟丝毫不见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要知道,这里可是一条单行道,根本不存在其他可以绕开的路口。 那么,走在前面的司天监的人,他们究竟是如何安然无恙地通过这片虫群肆虐之地的呢?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水凝和南笙的脑海之中,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南笙身旁的一名手下,双眼圆睁地盯着那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本能的恐惧,他竟是忽然失去了理智,猛地扬起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坚硬的石壁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石壁上的虫子瞬间遭受到了重击,被硬生生地拍成了一团团肉酱,从这些虫子破碎的身体里,缓缓流淌出一种散发着恶臭的绿色脓水,那股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开来,让人闻之作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算安静的虫群,突然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样,纷纷发狂般地向着周围的活物猛扑过去。 面对如此猝不及防的状况,在场的所有人都一瞬惊愕。 刹那间,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那些疯狂的虫子毫不留情地撕咬着人们的身体,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被咬到的人顿时惨叫连连,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涌出,血腥之气迅速在狭窄的隧道内弥漫开来。 而闻到血腥味的虫子,则如同打了一针强效兴奋剂似的,愈发兴奋和狂暴起来。 它们一波又一波地汹涌而至,源源不断地扑向人群,那阵势简直就是铺天盖地,令人胆寒。 众人只得各用其法打落虫子,那是一片混乱。 南笙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这群手下,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气得他七窍生烟。 然而此刻形势危急,他根本无暇顾及太多,只得一边怒骂着这帮没用的废物,一边招呼着带领着手下们拼命向前狂奔而去。 同时,他还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奋力将扑上来的虫子一一打落。 可虫子死得越多,那恶臭味越浓烈,虫子们越疯狂。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凝毫不犹豫地拔下发间簪子,用锋利的尖端划破自己的手掌。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 那些虫子似乎更害怕她血的味道,突然停下了攻击。 水凝自幼修炼蛊术,为了以血养蛊虫,吃了不少药材,又因为体内有蛊虫,血对于这些虫子那是有压制作用的。 水凝有些吃不消了,血洒了许多,她的脸色明显的苍白。 跑出虫区,确定已经没有虫子了,他们停下来歇息,但许多人身上还是被虫子咬伤,还有五人永远留在了那里,被虫子啃食干净。 说来也是奇怪,那些虫子似乎都受到了限制,只在那一片活动,根本不敢往深处来。 除了水凝和南笙,个个狼狈不堪。 南笙的眼底犹如乌云密布般阴沉,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因为拍死虫子而引发混乱的人。 那人察觉到南笙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戾气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害怕那些虫子了,所以一时没忍住……” 然而,南笙根本不为所动,对他的苦苦哀求充耳不闻。 南笙面无表情地朝着距离那人最近的另一个手下微微使了个眼色,那个手下心领神会,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瞬间就将求饶之人斩杀当场。 刹那间,鲜血四溅,喷溅到半空之中,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周围其他人目睹此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个个噤若寒蝉。 南笙看到那人身死,像是出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 其他人,则是低着头默默地清理着自己身上被虫子咬伤的伤口,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夙苏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望见了隧道的尽头。 只见洞口处正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宛如黎明破晓时的曙光。 可这时,夙苏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当她缓缓走近洞口,踏入这片未知之地时,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 这是一个崭新的地方。 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洞穴,空间异常宽敞开阔。 在洞顶之上,一根根形状各异的钟乳石错落有致地悬挂着,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利剑直指地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那个洞穴四周环绕矗立着二十八根高大粗壮的石柱,每一根石柱皆是精雕细琢而成。 石柱顶部,摆着一枚硕大无比、璀璨夺目的巨大晶石。 这些晶石犹如白日里的太阳般耀眼,散发着莹白的光芒,仿佛一盏盏明亮的白炽灯,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光辉。 那二十八枚闪闪发光的晶石交相辉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通亮。 哪怕是最微小的角落也没有丝毫阴影存在,一切都清晰可见。 夙苏等眼睛完全适应了这光芒,才敢细细打量这一片空间。 玉临手中原本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在如此强烈的光亮对比之下,其微弱的光泽瞬间就被完全压制住了,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而就在空间正中央位置,有一处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景观格外引人注目。 像是一座倒立的小山峰一般。 那些从钟乳石尖端缓缓滴落的晶莹剔透的水滴,一滴接着一滴地坠落下来,最终汇聚成为一汪汪清澈见底的池水。 而在这平静如镜的池水之中,则巧妙地布置着一座造型别致的石台。 石台之上竖着摆放着一副通体透明的水晶棺椁,棺椁的上侧恰好抵住那钟乳石的尖端。 水晶棺就像是镶嵌在其中一般,以连接天地。 水晶棺纯净无瑕,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个人。 此人身上穿着一套华丽至极的金铠玉甲,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威风凛凛,俨然是一副大将军的装扮。 夙苏忽而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怦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第488章 将军守墓 夙苏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水晶棺材里的人,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脚底迅速向上蔓延,直至她的背脊都被这股寒意所笼罩。 凤明辰察觉到夙苏的不对劲,悄然挪步到她的身后。 “怎么了?”凤明辰小心的问。 夙苏轻轻咬了咬下唇,答道:“金甲尸。” 夙苏声音并不大,可因为所有人都没说话,她的声音就格外显得清晰。 玉临眉头紧锁,他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脸上难掩的好奇之色,问道:“他很厉害?有什么特别的吗?” 夙苏眼神一凝,定定望着水晶棺,才缓缓解释道:“古时将军浴血沙场,手上鲜血侵染,人命无数,身上戾气和煞气极重,可最后若是怀着最大的怨念死去,就会怨气不散,煞气凝聚,戾气大增,即可用来炼制成煞尸,用于守墓。生前守国,死后守君。” 夙苏说到最后时,那原本平稳的语气竟逐渐变得低沉起来,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 夙苏的脸色也像是被一片阴云所笼罩,阴沉了好几分,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众人听到夙苏这番话后,先是如同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一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夙苏。紧接着,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那水晶棺中的将军。 每个人的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或深或浅的敬重之意,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 将军一生纵横沙场、戎马一生,他最终竟然落得了个被炼制成尸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夙苏幽幽叹口气,眼底多少有些怅然。将军生前戎马,死后也未能得到安息,依旧要忠心耿耿地守护着自己的君主。 这般命运,实在是悲惨至极! 站在一旁的玉临此时眼底浮现出些许同情之色,心中更是隐隐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潮水般不断蔓延开来。 其余人倒是表现得颇为镇定,他们一个个犹如雕塑般纹丝不动。毕竟身处这样一个充满神秘与未知的领域,保持冷静,抑制住内心的好奇,不去轻易乱动,才有可能确保自身的安全无恙。 夙苏的目光缓缓越过眼前的水晶棺,开始仔细地环视起整个空间来。 四周的石壁异常坚硬,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没有多余的通道。唯有在正对面的位置,有一扇巨大无比的青铜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青铜门看上去已然经历了数不清的悠悠岁月,时光的洪流在其表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斑驳痕迹以及厚厚的一层铜锈。 它就那样默默地伫立着,散发着一种沧桑而又古老的气息,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些早已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往事。 这座皇陵修建时以单行道为基准,每个墓室间以幽深冗长的隧道相连,根本就是让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二是往前。 夙苏面色凝重地率先朝着前方大步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回过头来,表情极为严肃地叮嘱身后的众人:“记住!千万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然后紧紧跟随着夙苏的步伐。 此时的他们个个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就是夙苏往哪里走,脚步踩在哪个位置。他们便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去,精准地踩着夙苏留下的脚印,丝毫不敢有自作主张的念头。 当一行人路过那具水晶棺的时候,夙苏突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她身子缓缓前倾,目光直直地看向水晶棺里面。 棺中的将军安静地站立着,脸上被一层玉片面罩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看清其面容。 将军一只手紧握着一把宝剑,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拿着一枚青铜印玺,看起来威严无比。 再仔细一看,将军身上所穿的玉甲上,那些一片片玉片,竟然每一片上面都刻着镇尸符文。 这让夙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夙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谨慎之意。 接着,她站直身来,继续带领众人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前。 夙苏停下脚步,抬起头,将整个青铜门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环视了整整一圈。 这扇青铜门足有三丈之高,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文。 然而由于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加上洞穴内潮湿的环境,导致这些图文表面布满了锈迹,变得模糊不清,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本究竟描绘的是什么内容。 青铜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它能够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似的。 青铜门那种厚重感,让人不禁觉得除非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绝无可能凭借人力将其开启。 在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青铜门下方,存在着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方形凹槽。 它的形状规整,仿佛是专门为某种物品预留的空间。 仔细观察之下,不难发现这个凹槽极有可能便是开启门的钥匙口。 夙苏那原本舒展的眉宇之间,在刹那间紧紧地拧巴在了一起。 她突然回忆起,方才查看水晶棺内那位将军,他的右手正牢牢地握着一块青铜印玺,其大小竟然与眼前这青铜门上的钥匙孔如出一辙!就连材质都是一样的。 为了确保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夙苏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水晶棺前,静静地凝视着将军手中的那块印玺,并将之与青铜门上的凹槽位置反复进行比较。 经过一番细致的对照,最终确定两者的大小的确完全吻合。 如此一来,情况变得极为棘手。 夙苏右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沉思,若想要打开这扇青铜门,就必须首先开启水晶棺。 然而,一旦打开水晶棺去取出将军手中的印玺,势必会惊动到里面的尸体,只要一点生气惊尸,它必然会立刻起尸。 届时,以金甲尸那恐怖的实力以及杀戮一切活物的本能,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难以幸免。 不得不说,这种守护陵墓的方式虽然简单直接,但却不失为一种极其有效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夙苏不禁在心中暗自估量,自己若是与金甲尸正面交锋,究竟能够有几分胜算? 第489章 青铜门后 金甲尸拥有着铜皮铁骨般的身躯,几乎可以抵御任何刀枪的物理攻击,而且它毫无意识可言,仅存的本能便是疯狂地厮杀所有活物。 面对这样强大且凶残的金甲尸,即便是夙苏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站在一旁的玉临察觉到了夙苏神色中的凝重,此时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经验和能力的不足。 “是怎么了?”玉临悻悻问道。 夙苏指了指将军手中的青铜印玺,缓缓道:“那印玺就是开青铜门的钥匙,但开棺,金甲尸碰到一点生气,必然起尸。” 玉临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明白了夙苏在为难什么,只是,他这时竟然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夙苏忽地想起什么,眼中泛起一缕精光,将目光投向了南昭宁。 南昭宁接受到夙苏的视线,他清晰的能感觉到水晶棺里将军的不同寻常。 “可以!”南昭宁淡淡的应了一声。 夙苏抿了抿唇角,当即明白南昭宁“可以”的意思,他以为是要打一场。 夙苏摇了摇头,真打起来,到最后,金甲尸未必是南昭宁的对手,但南昭宁肯定会受重伤。 夙苏说道:“我不是让你打他,如果我们来开棺,金甲尸一感受到活物生气就会立即惊尸,尸变起尸,但你不一样,你没有生气,你来开棺,将东西拿出去,再将棺材封上。” 竟然还能如此行事!玉临原本紧绷着的脸瞬间舒展开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啊!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南昭宁乃是僵尸之身,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生气啊! 与此同时,南昭宁也彻底领会了夙苏的意图,只见他朝着夙苏轻轻挥了挥手。 夙苏见状,心领神会地立即向玉临递过去一个眼神。 于是乎,众人纷纷小心翼翼地退至青铜门之下。 而夙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杜绝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更是取出符纸施术,以此来隔绝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生气。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南昭宁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轻盈地跃上了石台。 他几乎未耗费丝毫力气,便轻而易举地将水晶棺的棺盖缓缓推开。 尽管夙苏表面看上去还算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内心依旧有些许紧张不安。 紧接着,南昭宁迅速从他手中接过印玺。 水晶棺中的金甲尸始终纹丝不动,宛如沉睡千年的雕像一般。 夙苏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 南昭宁再次将棺盖严严实实地合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沓之感。 一切就是那么的顺利。 凤景奕和东方焱大口的喘着气,刚才气氛太过于紧张,他们俩都憋住了呼吸,这会终于能畅快呼吸了。 南昭宁手持青铜印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直接将其交至夙苏手中。 夙苏接过印玺后,只觉得入手沉重异常,仔细端详起来,发现印玺的上首精心雕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豹子,下方则是密密麻麻但却雕刻得极为清晰的纹路。 夙苏随即将印玺递给一旁的玉临,让他用此印玺去开启青铜门。 而她自己出于谨慎考虑,仍是不太放心,转身快步走到水晶棺前,仔仔细细地反复检查确认。 直到最终确定那金甲尸确实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之后,夙苏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当玉临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到那冰冷刺骨的青铜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透人气息瞬间如电流般顺着指尖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抵魂魄深处。 那种感觉,犹如被一只冰冷的之手紧紧揪住,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玉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将手中的印玺准确无误地嵌入那精心雕琢的凹槽之中。 印玺与凹槽竟然完美契合,不差分毫。紧接着,他缓缓地用力转动印玺,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又沉闷的摩擦声响起,原本紧闭着的青铜门开始微微颤动,随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打开。 见此情景,玉临和其他几个人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向后退开几步,生怕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突然从那扇逐渐开启的青铜门中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青铜门内传来阵阵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一头沉睡千年之久的巨兽正在苏醒,发出痛苦而愤怒的低吟。 这低吟声在空旷幽深的洞穴中不断回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心中更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随着青铜门的缝隙越开越大,一丝丝幽冷的蓝光也渐渐地从中渗透出来。 那蓝光宛如幽灵一般,在空中飘忽不定,似乎想要引领着他们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而此时,从门缝中吹出的寒风也变得越发强劲起来,丝丝缕缕的寒风吹拂在众人脸上,带来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这股气息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让人忍不住想要掩住口鼻。 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紧张地注视着那扇正一点点敞开的青铜门,等待着即将展现在眼前的未知秘密。 呼呼!门内传来风声。 青铜门后是幽蓝的隧道。 夙苏望着那青铜门的世界,有些莫名的兴奋。 玉临催促夙苏走了。 夙苏刚要走,又怕水凝他们来到这里作妖,动了那金甲尸,就在石柱上贴了一张纸,写了六个字“勿动此地一物”。 只要进入这里,便能一眼瞧见夙苏特意留下的温馨提示。 做完这些,夙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然后放心地转身离去。 青铜门背后的隧道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平整光滑的石壁由一块块漆黑如墨的岩石堆砌而成,给人一种异常凝重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看似寻常的石墙之中,砌墙所用的泥土里的奇异物质,散发出幽幽蓝光。 望去,它们宛如一条条幽蓝色的丝带,镶嵌于石壁之上,使得整个通道都陷入一层诡异的之中。 让人背脊发怵,感到压抑。 大约走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原本被幽蓝光芒笼罩的石壁突然到了尽头。 众人的眼前霍然出现一段向上延伸的石阶。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阶,继续向前探索。 两侧的石壁竟毫无温度可言,触摸上去冷冰冰的。 第490章 墓中巨树(已修改) 夙苏由于之前长时间的行走,此刻已经感到有些气喘吁吁。 毕竟,他们在平地上已经跋涉了许久,她的体力早已接近极限。 夙苏不得不停下脚步,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稍作歇息。 可谁知,仅仅只是这么轻轻一靠,她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后背传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浸透一般。 夙苏当即直起身,滑坐到石阶上,耷拉着双腿,此时,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小腿肚的肌肉紧绷着,酸痛的感觉如藤蔓般向上攀爬,蔓延至大腿,甚至连膝盖都在隐隐作痛。 凤明辰静静地站立在夙苏的面前,那只原本抬起、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的手,在空中稍稍停顿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带着一丝无奈缓缓放下。 他凝视着眼前的夙苏,眼中满是关切之情,声音轻柔地问道:“还好吧?” 夙苏听到凤明辰的询问,先是鼓了鼓自己腮帮子,小脸上随即流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此刻若是没有旁人在场,她真想撒撒娇,央求凤明辰背自己。 然而现实情况并不允许她如此放肆,于是她只能低声说道:“歇会,走不动了。” 凤明辰见状,微微一笑,紧接着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精心包裹着的小包,将整个油纸包塞入夙苏的手中。 夙苏满心好奇地接过油纸包,轻轻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包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糖果。 夙苏欣喜地捻起其中一块糖果放入口中,瞬间一股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甜蜜的滋味令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玉临,一脸恳求地对凤明辰说道:“要不你背她一段路吧?” 凤景奕站在队伍最后面,他刚才就一直看着夙苏与凤明辰间的互动,眉宇间狠狠拧巴在一起,目光在夙苏和凤明辰之间来回转动。 夙苏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玉临一眼,呲龇牙说道:“不用!我还走得动!” 随后,夙苏再次恶狠狠地瞪向玉临,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哼!”夙苏轻哼一声,猛地转过身去,脚下步伐如疾风骤雨般迅速,向着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 玉临被夙苏接连瞪了两眼,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委屈和迷茫。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夙苏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所措。 玉临下意识地伸出手挠了挠头,眉头紧皱,苦思冥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给夙苏创造机会。 “唉……”玉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玉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快步跟上了夙苏的脚步。 至于其他人,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夙苏沿着蜿蜒曲折、盘旋而上的楼梯缓缓前行。 四周墙壁由冰冷的石块砌成,散发着阵阵寒意。 在这幽静的墓道中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久到早已分不清外面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 此刻,当拐过一处石墙时,夙苏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不是那晶石所发出的光芒,亦不是那种神秘物质散发出来的幽光。 随着距离的拉近,夙苏惊喜地发现,那光线是温暖而明亮的太阳光! 仰起头,在楼梯的出口处,是一片阳光的莹白。 在这黑暗幽深的墓道中行走多时,如今骤然见到太阳的亮光,真是又惊又奇。 夙苏朝着那出口快步走去。 可真当夙苏站在出口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仿佛能够容纳下整个世界。 四周环绕着坚硬如铁的石壁,这些石壁高耸入云,包裹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然而,就在顶部的位置,却破开了一道口子,宛如上天留下的一扇窗户。 阳光透过那破碎之处,如同金色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空间。 在这片被阳光眷顾的空间中央,屹立着一棵古老的千年古槐巨树。 它的树干粗壮得令人惊叹不已,其树干腰身,比四张八仙桌拼接在一起还宽。 那树皮犹如龙鳞般粗糙且坚韧,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上面。 巨树的枝叶繁茂异常,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天幕。 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生命的光芒。望去,整棵巨树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将下方的土地笼罩其中。 夙苏啧啧称奇,这就好比在一间屋子里种了一棵大树,还给这个房间开了个天窗,给巨树提供明媚的阳光。 阳光映在每一片树叶上,光驳点点。 可当夙苏目光落在地面时,她竟背脊一紧。 地面特意整修过,平整宽阔,但巨树的树根枝系庞大,有得凸出地面。 而以巨树为中心,围绕着上百口石棺,以树根点位摆放,棺头皆朝着巨树,看上去错落无致。 夙苏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她缓缓走下去,走进石棺林中,身侧石棺阴森森的。 她穿越在棺林中,步伐缓慢,每走过一口棺材,都要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一番。 其他人从隧道口出来,望着眼前的一幕,皆是满脸震惊,不管是这枝叶顶到顶部的巨树,还是整齐排放的石棺林,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不知为何,每个人背脊都一片片生凉,一种身体本能的恐惧从脚底蔓延而上。 夙苏走近那棵巨树,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树干,触感粗糙而坚实,仿佛摸到干裂的土地。 突然,夙苏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巨树中传递出来,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这股能量让她感到一阵恐慌。 夙苏连忙拿开手,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中间挤出深深的“川”字。双眸犹如深邃的幽潭,目光凝重而锐利,仿佛要穿透眼前的一切。 夙苏意识到这棵巨树绝非死物,千年古树,成精化妖。 小狐狸砰砰跳跳的跳上古树的枝干,这里看看哪里晃晃,阳光打在它的皮毛上,映出莹莹光泽。 夙苏围绕着巨树探索一番,巨树根系发达,沿着巨树的根系慢慢走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那棵巨树的根部犹如蜿蜒盘旋的巨龙一般,只是一侧中间劈开了叉,形成一个巨大树洞,深邃幽暗。 第491章 血脉同葬 当夙苏怀着忐忑与好奇之心,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神秘的树洞慢慢靠近,并探头向里望去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树洞中,竟然静静地放置着一具棺椁!这具棺椁竟是由这棵巨大树木凸起的粗壮树根从内部镂空,精心雕琢而成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洗礼,这具棺椁却依然完好无损。 棺椁与这棵古老的大树浑然天成,融为了一体。 夙苏呆呆地站在棺椁之前,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如同密集的鼓点一般,咚咚作响;她的眉头不受控制地轻轻跳动起来,就连眼皮也开始不停地颤抖,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凤明辰缓缓走来。他察觉到夙苏的异样,目光顺着她凝视的方向望去。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具棺椁时,一股惊愕之情如潮水般从心底涌起,紧接着便是一阵莫名的恐惧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凤明辰按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夙苏闻声抬起头来,目光迎上凤明辰关切的眼神。此刻,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棺椁木质纹理清晰可见,散发着一种生机盎然的气息。 这具棺椁设计的巧妙,当时的匠人技艺高超,并未损伤树根,尽管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树根依旧“活着”。 夙苏嘴角紧绷,没有一丝笑意,压低声音道:“这个地方感觉不太好。” 夙苏的声音很低,凤明辰却是心头一震,他也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身体本能的抗拒,潜意识里,让他赶紧远离这个地方。 玉临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他此时心绪不宁,身后错落的棺林有种无形的压抑感,让他喘不过气。 “是不是……”玉临小心翼翼的开口,却突然又欲言又止。 夙苏却慢悠悠来了一句:“你猜这具棺椁是谁的?” 玉临脱口而出:“天同皇的。” “十有八九吧!槐木为阴,阴木养尸,用槐木根为棺,却不伤根系。”夙苏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又继续道:“我也不知道里面会出个什么东西。” 看不见里面,夙苏也无法判断内里的情况。 听夙苏这么一说,玉临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望着夙苏那眼底沉沉的神情,心里更没底了。 夙苏见气氛有些凝重,抬手拍了拍玉临的肩膀,笑道:“别怕,就算是死了,我下面有关系的,只要你没做什么恶事,下辈子我保证你做不了人。” 玉临听着夙苏的话,前半段还好好的,突然最后一句给他干无语了。 夙苏捂嘴偷笑道:“没紧张,不动他就不会有事的。” 这时,凤景奕和东方焱也凑了过来,两人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南昭宁转悠在棺林里,每个石棺他都仔细看过,直到他停在一口棺材前。 夙苏余光扫到南昭宁站在一口石棺前,心生好奇,转身朝着南昭宁走了过去。 夙苏到南昭宁身侧站定,问:“怎么了?” 南昭宁神色微动,他抬手抚上石棺,“这里,石棺里的人是天同皇的兄弟子侄。” 夙苏神色凝重,她拍了拍石棺,说道:“开棺。” 南昭宁当即推动石棺的棺盖,随着一声闷响,棺盖被掀开。 石棺内静静地躺着一具阴森的尸骨,岁月的侵蚀使得它看上去破败不堪。 衣裳紧紧地贴附在骨骼之上,仿佛随时都会化作尘埃消散在空中。 仔细看去,仍能依稀辨别出曾经覆盖其上的干枯皮肤,如同一层脆弱的薄纸包裹着坚硬的骨架。 而在这具尸骨身上,竟有一段蜿蜒曲折的树根枝系牢牢地缠绕着,尖端还深深刺入尸骨中。 树根宛如绳索,紧紧地将尸骨束缚住。 夙苏的脸色愈发阴沉,额角阴沉沉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压抑。 就在众人尚处于震惊与观望之中时,夙苏竟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石棺之内。 夙苏双手用力,试图挪动那具被树根死死缠住的尸骨。然而,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尸骨却纹丝未动,仿佛与石棺和树根融为了一体。 无奈之下,夙苏只得拿出匕首,狠狠地向着那些纠缠不休的树根砍去。 伴随着一阵“咔咔”声,树根应声而断。 夙苏这才搬动尸骨,她小心翼翼地移开尸骨时,惊讶地发现石棺的底部赫然留着一个仅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小圆孔。 树根正是通过这个小孔钻进来,缠绕住石棺里的尸体,将整个人的血肉吸干,只留下这具孤零零的白骨。 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玉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夙苏站起身,望着那一口又一口的石棺。 这里摆放着的所有石棺,棺中的人恐怕都是一样的,树根长进棺内,无情地吸食尽他们的血肉,而后传递至树根所连接的木根棺椁之中。 夙苏拍了拍手,攀到石棺边缘。 凤明辰抬手将她捞了下来。 夙苏朝南昭宁招招手,南昭宁立刻会意,将石棺的棺盖重新盖上。 夙苏这会倒是神色淡淡了,不急不缓道:“我直接给你们说结论吧!” 夙苏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夙苏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先指着树根下的木根棺,再指了指这一片棺林,缓缓道:“在我们那边,这叫血脉同葬养魂术,施展的方法很多,这里这个呢就是用这棵树及树根作为媒介,将这些人的血肉吸收再传递给本体。简单点,就好比我修建了一个人工湖,将四面八方的小水流挖通,将水都汇聚到湖里。这些石棺就是小水流,那树根上的木棺就是湖。” 夙苏怕凤景奕他们听不懂,还特意用其他概念简单解释一番,以便于他们能更好的理解。 凤景奕听明白了,又一脸好奇地问道:“那这有什么作用?” 夙苏眨眨眼,解答道:“不想死呗,亦或者想长生不老,可天寿终有限,你想活着就要跳出这个限制,自然就有人研究各种长生的邪法。” 第492章 金甲尸现 凤景奕面色凝重,神情间满是忧虑与沉思。 长生?这个词让凤景奕身体一颤,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皇祖父,曾经权倾天下的先皇。 凤景奕不由幽幽叹口气。 当年,皇祖父一心追求延年益寿之法,对丹药、秘术痴迷至极,信奉修仙之术,最终却因误食丹药而命丧黄泉。 此时,一旁的东方焱听闻此言,双眼骤然瞪大,满脸惊愕地指向树洞中的那具木棺,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说他还活着?” 东方焱的眼睛也在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的事,又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夙苏先是眨了眨眼,随后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才缓缓回答道:“只是肉体死去了而已。” 这话让东方焱瞬间懵住了,他眉头紧皱,一脸迷茫地道:“肉体死了那不就是死了嘛!” 看着东方焱那副茫然失措的模样,夙苏浅浅一笑,耐心地解释道:“这种术法乃是用于滋养魂魄之用。借助亲人的血脉之力,可滋养神魂,从而使得神魂得以长存,便于摆脱生死轮回的束缚。” 夙苏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这难道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吗? 然而,就连夙苏自己也不能确定,那棺木之中的天同皇如今究竟是否依然存在。 毕竟,那棺木隔绝外界,即便是她也难以窥探其中。 陈淅嘴唇微微颤抖,眉宇间拧在一起,呐呐道:“若是神魂不灭,那岂不意味着……” 有人也附和一句:“真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玉临脸上有些无奈,眼底却是怅然, 夙苏却大大方方道:“的确是有可能实现的,但其中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就如同今日这里的一切,又有几人能心狠手辣到杀光自己的兄弟子侄。” “况且……”夙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然,又幽幽叹口气,摊摊手道:“能神魂不灭又如何?做鬼有做鬼的法则,在人间就像是一个逃犯,只要被抓到,那就是万劫不复。” 其余人似有所悟。 南昭宁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般站立着,忽地,他动了,他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径直走向那棵巨树下。 他静静地伫立在树下,目光直直地投向树洞之中放置的棺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棺木,许久都未曾言语,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做出。 夙苏站在原地,遥遥望着南昭宁,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 南昭宁才是那不死不灭的永存不朽之人。拥有不灭神魂,亦有永生的躯体。 然而,面对这样堪称永恒的生命状态,南昭宁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喜悦之情。 那所谓的永生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重枷锁,让他的心始终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相较于其他寻常的僵尸,活灵僵最为显着的区别,他有魂魄,有人性。 此时,夙苏和玉临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对于开启棺木一事的彷徨与不安。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 突然间,一阵惨绝人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骤然划破长空,犹如一道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那凄厉而痛苦的叫声源源不断地从来时经过的楼梯通道内传来,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回荡不息,让人不禁心生惊愕。 陈淅带人立即警戒。 也就在这时,那楼梯口率先跑出来四个人,为首的是南笙和水凝。 水凝此刻完全无暇顾及夙苏等人在场,只见她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奔向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然后迅速蹲下身子,将自己藏匿其中。 水凝那张原本俏丽的面庞此时已满是惊恐之色,眼底暗沉沉的没有了先前的灵气,仿佛刚刚亲身经历过一场极度可怕的生死浩劫。 而那种绝望感,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南笙进到这一片空间时也是惊慌失措的,可当他看清时,他竟然凝视着眼前这片林立的石棺,以及高耸入云的巨树。 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神情。 但仅仅也就是一瞬,南笙脑海中马上就被危险淹没,他马上朝着石棺林最深处疾驰而去,身形极快。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且弥漫四周的尸气宛如凶猛的龙卷风一般呼啸而来,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阴风,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紧,本能的恐惧在每个人心头蔓延。 小狐狸最先感觉到不对劲,它本在树上跳动,这会已经缩在树枝高处,死死扒着树皮,全身的毛炸起,不敢有任何动作。 夙苏额角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当水凝他们逃命般到来时,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夙苏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即将发生何事,脸色瞬间都变了。 突然,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在这片空间里回荡不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楼梯口处。 只见他的胸口,一只青黑色的大手竟然从后方贯穿而过,直接伸到了胸前! 紧接着,那只恐怖的手猛地向后一抽,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随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将周围的地面染得猩红一片。 那个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向前直直倒去,身躯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流淌而出,顺着地势蜿蜒流淌,最终形成一条鲜艳夺目的红色小溪流。 而在那后方,赫然站立着那尊身披金铠玉甲的金甲尸。 他身上原本覆盖严实的面部盔甲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无踪,一张青黑色的面庞呈现眼前。 那张脸看上去极为狰狞恐怖,皮肉扭曲,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恶鬼。 此刻,他的手中紧握着一颗鲜艳欲滴且不断跳动的心脏。 金甲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心跳动的心脏,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紧接着,金甲尸将心脏凑近嘴边,张开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整颗心脏瞬间被他吞入腹中。 而那颗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就这样瞬间消失在了金甲尸的口中,被其囫囵吞下,甚至连咀嚼都没有。 第493章 宝藏 夙苏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在心底发出阵阵惊叹之声。这位雕刻者的技艺实在是超凡脱俗、登峰造极,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呈现在她眼前的这座雕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宛如拥有生命一般。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每一个细节都雕琢得精妙绝伦,仿佛下一秒钟这雕像就会挣脱石头的束缚,款款向她走来。 假如让她以原本的姿态站立在这里,与这座雕像面对面相互凝视,定然会让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那雕刻而成的女子,无论是眉眼之间的神韵,还是面部轮廓的弧度,亦或是身姿仪态的优雅,都和她本人如出一辙。 以至于让人恍惚间觉得,这雕像就是照着她的样子精心打造而成的。 一直以来,夙苏对于自身的容貌都有着十足的信心。此时此刻,面对如此逼真的雕像,她甚至毫不避讳地开始自我陶醉起来。只见她微微仰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张俏丽的面庞之上竟未泛起一丝一毫的红晕,显然已习惯了这种被人夸赞美貌的场景。 然而,在短暂的自恋之后,夙苏内心更多的好奇与关切却是关于这座雕像所描绘的人物身份。 确切地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明白,这座雕像到底是不是依据某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作为蓝本而创作的。 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神秘人物又会是谁呢?为何能令雕刻者耗费如此巨大的心血来塑造其形象?种种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夙苏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了几步,想要更仔细地观察这座充满谜团的雕像。 夙苏抬起头来,目光紧紧锁定着洞窟顶部那个透进光线的洞口。粗略估算之下,那洞口距离地面约有十几丈之高。 以她和同伴两人的灵力修为,要飞身而上想必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夙苏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灵力,双脚猛地往地面一蹬,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上方飞去。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接近那道看似充满希望的阳光时,却发现那洞口并非畅通无阻。一道透明如玻璃般的物体将整个洞窟严严实实地封闭了起来,宛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挡住了她通往外界的道路。 无奈下,夙苏只能从半空中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手指了指洞口道:“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墙。” 凤明辰当即说道:“悬天石。” 夙苏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凤明辰:“一种极其稀有的石头,透明的,能渗透阳光,但坚硬无比,不过除了这没啥用处,但这么大一块我也是第一次见,平时有那么一小块都十分罕见,多是打磨用于观赏。” 天然钢化玻璃? 夙苏抬眼凝望着那块高悬天际的石头,心中暗自思忖,这块石头看上去浑然天成,与周围的石层融为一体,丝毫不像后来被人刻意镶嵌上去的模样。 既然此门不通,那么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去寻找其他出路了。夙苏小心翼翼地沿着洞窟的石壁缓缓前行,一边用手轻轻敲打石壁,一边仔细摸索着每一处可能隐藏着线索或通道的地方。 此时的凤明辰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般绕着莲池不停地打转。说来也是令人佩服,这两日一路走来可谓艰险重重、困难不断,可她却从未喊过一声苦,更未曾有过半句抱怨之词。 突然,凤明辰兴奋地大声喊道:“这里有刻字!”听到这话,夙苏精神一振,立刻加快脚步朝着凤明辰所在的方向走去。只见凤明辰正站在莲池的一侧,而池壁之上果然清晰可见一些刻痕。 夙苏凑近池壁,默默地将那些刻字轻声诵读了一遍。读完之后,她不禁眉头紧蹙,原来这些刻字藏头相连竟是“云华吾心”四个字。紧接着,夙苏又发现刻字的后方还有一条大约三寸长的缝隙,从外观来看明显是由人力所为,但由于缝隙太过狭窄,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凤明辰满脸疑惑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夙苏轻轻摇了摇头,秀眉微蹙,神色间透露出些许迷茫和不确定,缓缓开口说道:“对于眼前的情况,我目前真的无法确切判断是不是如我心中所猜测的那样。”说完,她陷入了一阵沉默,脑海里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能。 过了一会儿,夙苏似乎理出了一些头绪,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依我看,这里极有可能便是那传说中的宝藏的一部分。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错。” 一旁的凤明辰听了她的话,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可是据我所知,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与我之前了解到的关于宝藏的描述并不相符。而且此处看起来丝毫没有藏宝之地应有的隐秘和神秘氛围,反倒更像是有人为了怀念某个人而特意建造的场所。”说着,他伸手指向了池中的雕像,目光随之落在上面。 夙苏顺着凤明辰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暗自思忖,其实她差不多也是这样认为的。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念头——也许云华之所以追随自己喜欢的人离去,正是因为藏锋也跟着追过去了。哎呀呀,这剧情真是太狗血啦! 想到这儿,夙苏不禁轻笑出声,随即洒脱地说道:“说不定呢,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并非藏匿世俗宝物之所,而是他内心深处最为珍视、视为无价之宝的情感寄托之处。” 凤明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微笑着回应道:“你这番话说得可真是颇有深意啊!” 夙苏微微颔首,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宛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紧接着,她收敛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好了,咱们先别只顾着在这里瞎猜了,赶紧找找看有没有能够离开此地的出路吧。” 第494章 受伤 玉临的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满脸都是惊愕之色,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夙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夙苏,平日里那个坚强、自信又美丽的女子,此刻却显得如此狼狈不堪,如同凋零的花朵般脆弱。她的衣衫凌乱,发丝也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原本明亮的双眸此时黯淡无光,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痛苦。 看到这般模样的夙苏,玉临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之情,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的心房。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急忙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夙苏那纤细的手腕之上,然后屏气凝神,开始认真地为她号脉诊断。 随着夙苏脉搏的跳动缓缓传入指尖,玉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经过一番仔细的探查,玉临大吃了一惊。原来,夙苏体内的五脏六腑竟然全都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情况十分危急!很显然,她一定是遭受了极其强劲的震击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想到这里,玉临的心猛地揪紧了,生怕夙苏会因此有什么不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夙苏的五脏六腑受创严重,但她并没有出现像断筋断骨这样更为严重的伤势。玉临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还是一脸严肃地对夙苏说道:“好在命总算是保住了,但你现在五脏受损非常严重,所以千万不要乱动,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恐怕都会感到异常艰难和痛苦。” 夙苏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她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开口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救救我!” 玉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他默默地转身去取来了一杯清水,小心翼翼地走到夙苏身边,轻轻地扶起她的头,将水杯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夙苏微微张开嘴,任由玉临慢慢地把水倒进自己口中。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一杯水下肚之后,夙苏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迅速传遍全身。原本剧烈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夙苏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趁着疼痛感稍有缓解,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空间,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幸运的是,凤明辰此刻尚未归来,正好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夙苏顾不上多想,立刻就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将刚刚喝下去的灵泉水所蕴含的灵气快速吸收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用以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大约过了两刻钟之后,凤明辰终于回到了原地。此时的夙苏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无力。尽管尚未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但至少已经能够勉强走上几步路了。 夙苏看到凤明辰平安归来,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仔细地打量着凤明辰,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凤明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夙苏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暗自庆幸,还好凤明辰没有出事。倘若他们两个人都身负重伤,在这陌生又危险的环境里,恐怕真的会陷入绝境。 然而,与夙苏的轻松相比,凤明辰却是满脸的自责和愧疚。他深知此次遭遇险境皆因自己判断失误所致,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大意,也许就不会让夙苏遭受如此磨难。 夙苏察觉到了凤明辰情绪的低落,她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我的伤势其实没那么严重啦,别太担心。对了,你刚才出去这么久,有找到些什么吗?” 凤明辰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当初被水流冲进这里的时候,那些水很快就流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无论我怎么寻找,都始终无法找到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入口。” 夙苏闻言,强忍着伤痛,慢慢地扶着一旁的石壁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石壁,感受着上面粗糙不平的质感,缓缓开口道:“从这些石壁的纹路来看,这个洞穴应该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我推测这里以前很有可能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地下暗河,后来被人为地开凿拓宽过。所以,想要找到出口,或许不能按照常理来思考……” 凤明辰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伸出手指向夙苏刚才搜寻的那个方向说道:“就在那边,确实存在一道石门,然而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其打开。” 夙苏听闻此言,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那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亲自过去查看一番吧,或许能够发现其他的出路呢!” 凤明辰一听,连忙伸手阻拦,神色紧张且担忧地看着夙苏,急切地道:“万万不可啊!你身上的伤势如此严重,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调养。” 夙苏却轻轻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地反驳道:“不,如果这里有人为留下的痕迹,那就足以证明一定存在着出口。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白白浪费时间等待救援。而且我的伤势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虽然功力已经丧失大半,但行动方面并无大碍。” 见夙苏态度如此坚决,凤明辰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劳无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后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依了你。”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搀扶住夙苏,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那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以便照亮前行的道路。 第495章 先声夺人 脚下的路面潮湿而又崎岖不平,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身后是一片漆黑如墨的深沉黑暗,而前方的路途更是充满了未知和迷茫。 他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迷宫当中,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每向前迈出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沉重的呼吸声如同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在喘息,脚掌与地面的接触更是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响亮的声响,那是踩在细碎沙石上所特有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这片死一般寂静、甚至能让人感到心脏骤停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和刺耳,仿佛被无限放大,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冲击着人的耳膜。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让人无法确切地感知到底过去了多久。两人就这般艰难地前行着,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煎熬后,他们来到了凤明辰口中提到的那道神秘石门所在地。 只见那扇巨大的石门巍峨耸立在昏暗幽深的隧道正中央,宛如一座雄伟坚固、牢不可破的古老堡垒,散发着一种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 然而,即便面前有着这样一扇壮观的石门,周围的隧道却并未因此而展现出任何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仍旧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蜿蜒伸展,仿佛永远没有终点。 夙苏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四周的石壁。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石门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但由于光线有限且石门高耸入云,所能看清的部分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仅仅通过观察下半部的那些残缺画面,夙苏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曾经有某个人偶然间发现了此地存在着这个天然形成的石洞,随后便召集众多工匠前来对其进行开凿拓展,从而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浩大工程。 回去的道路显得格外漫长,凤明辰始终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目光所及之处,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如今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那些曾经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散发着诱人香气食物的小摊,此刻全都倒塌在地,各种物品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四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而城中的守卫们则神情紧张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然而除了他们之外,竟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身影。 “她们呢?”凤明辰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全部安全送到翡云别院了,等下你就能见到她们。”回答他的人语气坚定且沉稳。 听到这个消息,凤明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他们来到翡云别院时,只见前厅里坐着几个人。穆晚晚焦急地在前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她那小巧的脚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停不下来。就连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的褚岑此时也匆匆赶来了这里。 褚岑看着穆晚晚像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忍不住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晚晚,你能不能别再转了,你这样转得我头都晕了。师兄都亲自去找了,嫂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穆晚晚狠狠地瞪了褚岑一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大声反驳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夙姐姐平时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褚岑心中其实同样充满了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嫂子?只不过我对师兄的实力有信心罢了。” 凤明辰抱着夙苏走进翡云别院,可一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夙苏挣扎几下,皆是徒劳无功。 凤明辰抱着夙苏进了前厅。夙苏放眼看过去,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只好干笑道:“你们都在啊!” 凤明辰没打算让她们继续聊下去,而是抱着夙苏转身就走,留下一句:“看也看过,都散吧!” 夙苏还来不及多说几句,人已经被抱走了。 凤明辰直接将夙苏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我让魅影来照顾你,你不许再乱跑。” “嗷!” 凤明辰直接退出房间,不出片刻魅影就进来了,直接跪倒夙苏面前,“奴婢保护不力,请夫人责罚。” 夙苏浅浅一笑,今晚之事都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魅影心中愧疚不已,默默去准备热水。 夙苏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今晚灵力消耗过猛,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而且灵力冲击下,她确实受了伤,此时胸口处还微微作痛。 魅影进房间就看到夙苏在调息,小声道:“夫人,水准备好了。” 夙苏睁开眼,站起身起头笑了笑问道:“晚晚她们呢?” 魅影搀扶着夙苏去侧屋浴室,“穆小姐她们都回去了,奴婢已安排风上楼的人护送,夫人不必担忧,穆小姐说明日再来看你。” 夙苏在浴桶边停下,挥手让魅影退下,她取出一个青白玉瓶,将里面的半透明的液体倒进浴桶,这才褪去衣裳走进浴桶。 夙苏趴在浴桶边缘,翻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这才明白她潜意识里其实并不珍惜这具身体。今天的事虽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是给了她一个警钟。她承载了云婼的命,却没有惜命。回想起曾经与舅舅说过的话,心中竟然惭愧起来。 第二日一早,魅影准时守在门口,一年的相处,她早已知晓夙苏的一切习惯,包括夙苏一天睡多少个时辰。 大陆联赛已是最后决赛,逐云大师一大早就去了赛场。 夙苏用过早饭就在花园亭中看书,朔影出现在夙苏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夫人。” 夙苏抬眸看了眼朔影,“什么事?” “昨夜袭击你的人已自尽而亡。”朔影咽咽口水,那男子被带回去后就被封了灵力,男子醒来开始抓挠全身,身上已被他自己抓的血肉模糊,一块好地都没有,就像那活人被活活剥了皮,恐怖惊悚。他们拷问许久,男子趁守卫不注意吞了身上携带的毒药自尽而亡。 第496章 谋逆 夙苏看朔影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大概猜出什么情况,“查出什么身份了么?” “是景安王的死士,扰乱都城,制造恐慌。” 景安王?夙苏没听过。 见夙苏似乎不知,朔影赶忙解释道:“景安王原是东楚皇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是当初皇位的有力竞争人选,传闻先帝本有意传位给景安王,却在最后传给如今的东楚皇,而后景安王密谋造反失败,带上亲信一举逃出都城去东储东南部边境,夺下原本东楚附属的林漠部落占地为王,边境自此民不聊生,景安王部下时常在周边城镇烧杀掠夺。林漠部落易守难攻,景安王十来年也一直在边境不断挑起战事纷争,先前主子一直镇守边境,斩杀景安王无数大将,压得景安王不敢造次,保得边境一片安宁。如今边境守将换了人,他们自然又闹腾起来。” 夙苏咂巴着嘴巴,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个男子所说的话语,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吐槽着:“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们奈何不了凤明辰,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这个无辜之人身上来了。” “那些家伙敢对夫人您动手,才是犯下了弥天大罪。”朔影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家主子那时冰冷刺骨的神情,就连他自己当时都被吓得根本不敢靠近半步。紧接着,他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人临死前的惨状,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要知道,无论是主子还是夫人,都是万万不能轻易得罪的主儿啊。 夙苏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心里暗自思忖着,这景安王行事倒也算有些谋略。先是派人故意搅乱都城的秩序,接着又当着全大陆众多强者的面,让东楚皇室颜面尽失。现如今,整个大陆的人恐怕都在瞧着东楚皇室的笑话呢,可真是丢人现眼,丢到全大陆去了,实在是滑稽至极。 夙苏一大清早就没见到凤明辰的身影,不由得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同时开口询问道:“你们主子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朔影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主子向来行踪飘忽不定,属下着实也不太清楚他此刻身在何处。” 夙苏听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起伏。 对于朔影和凤明辰之间那若隐若现的关系,她又怎会不知?朔影就如同凤明辰的影子一般如影随形,要说他对此毫不知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夙苏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事情即便知道,当事人不愿提及或是无法言说,那么继续追问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不再去逼迫朔影吐露那些隐秘之事。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一场气氛凝重的早朝正在进行着。 东楚皇端坐在皇位之上,满脸怒容,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所致。 此刻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低气压,仿佛随时都会爆发雷霆之怒。 而跪在殿下的一众官员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深怕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这些官员们全都低垂着头,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身旁的同僚,谁也不愿意成为第一个开口触霉头的倒霉鬼。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之后,终于,云域挺身而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只见他挺直身躯,不卑不亢地说道:“陛下,各个世家的人士,人员繁杂且良莠不齐,如此局面之下,难免会出现一些疏漏与管理不善之处。当务之急,应当是先设法安抚民心,稳定住我朝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啊!” 云域话音刚落,原本寂静无声的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立刻就有几位官员纷纷附和起来,表示赞同云域所言。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但众人依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唯恐惊扰到那位正处于盛怒之中的皇帝陛下。 东楚皇脸色极为难看,但也认同云域的说法,最后将负责皇城守卫的官员入大狱,一连诛数位城中守将,由太子亲临安抚受害人,向所有来宾表达歉意并送上重礼,加强城中守卫。 中秋佳节本应是团圆欢乐、喜庆祥和的时刻,然而在这座繁华热闹的都城中,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各大家族之人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于此地。他们有的是因为家族事务,有的则是前来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原本应该是一场欢乐的聚会,可如今却显得有些压抑。 与此同时,街上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人们,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怨愤。他们对于东楚皇室对都城的管理方式颇有微词,认为其存在诸多不足之处。 甚至有人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东楚皇室真是徒有虚名,枉为第一大国!”这样的言论此起彼伏,不断传入耳中。 相关人员不辞辛劳地一处接着一处走访着,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不绝于耳的负面评价。随着所听之处越来越多,他们的脸色也逐渐发生着变化,由最初的平静渐渐转为阴沉,而后愈发难看,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 然而,尽管内心早已燃起熊熊怒火,但由于诸多错综复杂的缘由,他们却只能硬生生地将这股愤怒强行压抑下去,选择默默地保持缄默。毕竟,俗话说得好:众怒难犯。倘若此时不能冷静应对、妥善处理,稍有不慎,恐怕将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和巨大的麻烦。 果不其然,正如那句俗语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些负面消息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以惊人的速度飞快传播开来。它们好似插上了翅膀,眨眼间便飞越千山万水,迅速传遍了整座繁华热闹的都城。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人们对此事指指点点,言语之中尽是不满与抱怨。 而那些曾经满心欢喜、对东楚皇室充满期待的人们,在得知这一系列负面消息之后,心中的信念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动摇。他们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是否正确,对东楚皇室未来的发展感到忧心忡忡。 第497章 危险 水流如脱缰野马般急速冲击着崖壁,溅起的水雾弥漫在空中。 形成一道厚重的屏障,将人的视线牢牢地阻挡住,使人无论如何努力张望,都始终难以窥见崖底的真容。 夙苏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高耸入云的崖顶之上,那修长的身影在呼啸的山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与孤独。她紧紧地蹙起眉头,美丽的眼眸中满是焦急之色,急切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寻找到一条能够安全下行的道路。 然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道气势磅礴、如银河倒泻般的巨大瀑布。那汹涌澎湃的水流自悬崖之巅奔腾而下,溅起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瀑布下方深不见底,仿佛是一个张开巨口的无底深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先歇会吧,要下去可真是不容易啊。”夙苏轻启朱唇,无奈地叹息一声。话音未落,她已缓缓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准备坐下稍作休息以调整疲惫不堪的身心。 就在她刚刚回过头去的那一刹那,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毫无征兆地骤然袭来!其速度之快,简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夙苏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紧接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便从她的颈部迅速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疼痛的部位,触手之处竟然是一片温热湿漉。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白皙如玉的颈项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三道触目惊心的深深爪印,殷红的鲜血正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汩汩地向外流淌着,瞬间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与此同时,一旁的凤明辰也遭遇了同样的突袭,但与夙苏不同的是,她受伤的部位是右手臂。刹那间,鲜血染红了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夙苏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袭击者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和难以置信,心中充满了恐惧。即便是昨夜与袁家那化乘激烈交锋时,她都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此刻,面对这个隐藏在暗处、神出鬼没且随时可能取人性命的敌人,那种未知的威胁所带来的压迫感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心头,让她不禁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凤明辰脸色苍白如纸,左手紧紧捂住右手臂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然而鲜血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地从她纤细的手指缝隙间流淌而出。 她浑身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边,夙苏同样状况不佳,她用力按压住颈子上深深的伤口,殷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幸运的是,伤口并未伤及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夙苏处理好伤口后,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动静。 这诡异的安静令凤明辰感到十分奇怪。难道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并不想要取她们性命?又或者,这仅仅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明辰手臂上的血渐渐止住了,但由于失血过多,她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而夙苏尽管也因为流失大量血液而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仍然咬紧牙关,强撑起身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夙苏瞪大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道视线都如利剑般锐利,似乎要将眼前这重重迷雾彻底洞穿。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张望,除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外,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疑的痕迹。这片死寂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冷汗不自觉地浸湿了后背。 要不是脖颈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真的会以为刚刚经历的恐怖场景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那种真实而又强烈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绝非虚幻。 就在这时,夙苏敏锐的直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把将身旁的凤明辰用力拉到自己身后,同时身体紧绷,双手握拳,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 紧接着,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面不远处的浓雾之中。透过那厚重的雾气,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正在缓缓移动。这个黑影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消失无踪,如同鬼魅幽灵一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的行踪和意图。 夙苏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个黑影大声吼道:“谁!有种就给老娘站出来!藏头露尾、畏手畏脚的算什么本事!躲躲藏藏的,装什么乌龟王八蛋!” 在一片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靠近,凤明辰和夙苏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只见此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仿佛经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斗。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人的身体比例十分怪异,四肢粗壮有力,肌肉线条分明,但头颅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形状,让人难以分辨其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凤明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他紧紧抓住夙苏的手臂,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一分,声音颤抖着问道:“这……这难道是妖怪?” 夙苏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微微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 从未听说过有狼人这样的妖怪存在,或者就是修炼不到家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而且看这家伙的样子,似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莫非他们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危险的禁地不成? 第498章 波折 木春丰看着夙苏,仿佛她正以一种看待白痴的眼神凝视着自己。此时,他方才开始仔细地斟酌夙苏所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片刻之后,木春丰像是突然之间领悟到了什么关键之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脸上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夙苏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木春丰缓缓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毫不犹豫地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此刻,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但紧接着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新茶,然而只是用手轻轻地捏住茶杯,并不急于品尝,而是略带感慨地叹息一声:“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啊。” 夙苏闻言,那双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笑意盈盈地回应道:“晚晚年纪尚小,脸皮还很薄呢,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想必不需要我再特意提醒你了吧?” 木春丰再次仰头将杯中刚刚斟满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接着饶有兴致地把玩起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语气坚定地回答道:“那是当然,若是能让苏荣华成为我的妹夫,这可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啊。” 夙苏听到这话,微笑着给木春丰又倒了一杯热茶,同时自己也举起面前的茶杯,目光诚挚地看向对方,说道:“那么有关晚晚的事情,就全权拜托你费心了。” 木春丰当即端起茶杯,在空中与夙苏的杯子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仿佛象征着两人就此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共识。 不出半日,湄盈就带来消息,虽不知道木春丰用了何种方法,又或者与苏荣华说了什么,但苏荣华同意收下木晚晚,木晚晚不日将同木春丰回苏暮城。 夙苏正悠然地在前厅喝着香茗,听闻此讯,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一直悬在心头的那件事情总算得以解决,此刻她只觉浑身轻松无比。 与此同时,云清风亦携着可爱伶俐的小沅踏上了返回翡云城的路途。整座别院转眼间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几名负责清扫庭院的小厮仍在忙碌外,再无他人身影。就连木禾予也离开了繁华喧嚣的都城,开启了一场外出游学之旅。 就在这时,重烨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归来。他快步走到夙苏面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夫人,主子吩咐后日便启程离开此地,不知您是想乘坐舒适的马车,还是更愿意骑乘骏马呢?” 夙苏斜睨了重烨一眼,尚未开口回答。一旁的湄盈因跟随夙苏已久,早已将心完全偏向于她这边。只见湄盈毫不客气地冷冷瞪向重烨,语气生硬地道:“夫人根本不会骑马,这点难道你不知道吗?” 被湄盈这么一瞪,重烨顿感头皮发麻,仿佛那凌厉的目光能够化作利刃一般直刺人心。这两日因为夫人对主子态度不佳,连带着自己也备受冷落,他不禁暗暗叫苦。当下不敢再多言,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妥当。”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生怕多留一刻会再次惹恼这两位姑奶奶。 看着重烨行色匆匆的背影渐渐远去,夙苏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新奇的念头。她转头对着身旁的湄盈吩咐道:“既然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如我们与这里的众人好好告个别吧。湄盈,你去替我送些帖子出去。” 湄盈闻言,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次日,原本寂静无声的翡云别院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夙苏也给洛芊芊姐妹和花容月下了帖子,只是洛家姐妹似乎家中有事已于今日一大早回秀昀山,而花容月似乎同洛芊芊她们一同走了。 在一片热闹喧嚣之中,只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格外欢快。他们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畅快地饮酒作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此时,江妧面带微笑,双颊绯红如霞,看上去心情极佳。只听她兴奋地说道:“我姐姐如今尚在月子当中呢,顾家有意让她再多待一个月再返程归家。”从她那喜形于色的模样可以推断出,想必江妩在顾家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夙苏早已贴心地为江妩和孩子准备好了满月礼,并托付江妧捎带回去。不仅如此,她还给江妧精心准备了一套红玉首饰作为礼物。这套首饰每一件都独具匠心、精美绝伦,其工艺之精湛令人赞叹不已。 江妧满心欢喜地接过这份厚礼,脸上绽放出如同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嘴里不停道谢:“谢谢嫂子!”瞧她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一般。 站在一旁的木晚晚目睹此景,不禁连连摇头,打趣道:“苏姐姐呀,你做起首饰来可比炼丹还要用心呐!” 夙苏听闻此言,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状,娇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个人喜好罢了。”要知道,制作精美的首饰可是除了厨艺之外,她最为钟爱的一大兴趣爱好。 就在这时,褚岑也凑了过来,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夙苏,哀求道:“嫂子啊,跟在您身边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这么多好玩有趣的事情。要不干脆就让我留下别走啦,求您收留我好不好?”然而,还没等夙苏开口表态,凤明辰便隔着老远投来了一记凌厉的目光。褚岑见状,立马识趣地轻咳一声,然后迅速后退几步,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在世,无论相聚时多么欢乐融洽,最终还是难免会面临分别的时刻。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但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深深地珍藏在心底。 第499章 新朋友 夜幕笼罩下的荒野,狼群那凄厉的嘶吼声和绝望的哀嚎声划破长空,犹如一首阴森恐怖的交响乐,在夜空中不断回响。这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织,令人毛骨悚然。 每一声吼叫都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似乎它们正面临着灭顶之灾。最终,这群平日里凶猛无比的野兽再也无法承受内心的恐惧,纷纷选择落荒而逃。它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凌乱不堪。 木晚晚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显然还未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中缓过神来。就在这时,夙苏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二话不说就拖着她开始狂奔起来。 对于狼群,夙苏向来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情。然而,刚刚那场与狼群之间展开的激烈战斗,或许已经将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地彻底暴露。此时此刻,时间紧迫万分,如果不能赶在袁家那位长老到来之前迅速离开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家那位长老一路疾行,当他终于赶到这片曾经发生过激战的地方时,眼前所见只有满地的打斗痕迹以及四处散落的杂物,却不见半个人影。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使得他整个人都丧失了理智。盛怒之下,他顺手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头,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猛地发力一捏。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块原本坚固无比的石头竟然在他强大的力量作用下瞬间化作了一堆细小的粉末,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在空中。 两人一路连夜逃亡,不敢有丝毫停歇。等到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不知道身处何方。 经过一番寻找,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断崖之下的石缝,决定暂时在此躲避一下。 木晚晚一脸懊悔地说道:“早知道就应该听我哥哥的话,带上死侍一起来了。”言语之间充满了自责。 夙苏从怀中取出一盒精致的曲奇饼干,递到木晚晚面前,安慰道:“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等我们成功逃出去之后,再召集足够的人手,直接杀上袁家,报仇雪恨!” 木晚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应声道:“嗯!”然而,此时的她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原来,她此次出行并未做好充分准备,身上除了一堆此时毫无用处的银票和几套干净的衣裙之外,连一口干粮都未曾携带。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饮水,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令她感到前胸贴后背,难受至极。 一口果子入口,木晚晚当即惊讶道:“真好吃。” 夙苏笑道:“就是些果子,你喜欢吃的话管够。 木晚晚太累了,吃饱后就靠着岩石睡着了。 夙苏半躺着假寐,随时注意周边环境情况。 次日黎明时分,东方天际方才泛起一抹鱼肚白,紧接着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柔和的光线如金色的丝线般穿过繁茂枝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洒落于地面之上。 此刻,夙苏悠悠转醒,她慵懒地揉了揉惺忪睡眼,努力适应这明亮的光线后,终于得以清晰地瞧见周遭的景致。 原来,她们置身于一处幽深静谧的山谷之内。环顾四周,但见奇峰罗列,那些山峰高耸入云,犹如大地伸出的一只只巨型臂膀,直插苍穹。 山峰险峻陡峭、巍峨雄壮,山巅皆被浓厚的云雾所遮掩包裹,宛如一层神秘面纱,令人难以窥探其真容全貌。 夙苏不禁仰头朝上张望,映入眼帘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云雾恰似轻薄柔软的纱巾,在空中悠然飘荡,给整个山谷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朦胧色彩与氛围。 谷中的空气湿度极大,似乎能真切感受到水分正于空中悄然凝聚成为细微的水珠颗粒,而后轻飘飘地坠落到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 夙苏垂首审视自身的裙裳,发觉已然湿漉不堪,紧紧贴附在身躯之上,带来些许不适之感。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在意,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穆晚晚。 木晚晚正拿着一块手帕简单地擦拭着脸和手,动作优雅而利落。 虽然身为大家闺秀,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娇柔之气,反而显得干净利落。 清理完毕后,她站起身来,对着夙苏微微一笑,示意可以出发了。 两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艰难前行,脚下的石头和泥土不时会让她们脚步踉跄。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木晚晚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没有发出一丝抱怨或叫苦之声。 相反,她还充满好奇地开口问道:“昨晚看到你与野狼激战,真是精彩绝伦。我想知道,以你的身手?” 夙苏听后,嘴角微微上扬,她并不打算对木晚晚有所隐瞒。 木晚晚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随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满脸羡慕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厉害!真叫人佩服不已。” 就在这时,一阵潺潺的流水声传入了她们的耳中。木晚晚耳朵一动,兴奋地喊道:“听,有水声!” 夙苏同样也听到了这清脆悦耳的流水声,心中一喜,连忙回应道:“没错,走,我们快过去看看。或许这条水流能带我们离开这个山谷。”说着,两人加快了步伐,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翻山越岭,水声越发近了,终于在不懈努力看到河流了。 在那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有一条气势磅礴的河流从连绵起伏的丛山峻岭中奔腾而出。其上游仿若仙境与尘世交织之所,水雾弥漫,那浓重的雾气如同一层神秘的纱幕,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使人完全无法窥探到河流的流向。 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映照下,河底的每一颗石子、每一株水草都清晰可见,它们或圆润光滑。 然而,这看似平静美丽的表象之下,却蕴藏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水流湍急迅猛,如同一群脱缰的野马,在山谷间肆意狂奔。 那汹涌澎湃的水势凶猛至极,哪怕是轻如鸿毛之物,一旦靠近,也会瞬间被这强大的力量所吞噬。 夙苏和木晚晚决定顺流而下,但很快她们就遇上第一个考验,河水冲下断崖,那断崖深不见底,只能听到水流冲击的巨大声响。 第500章 棺中为空 玉临紧紧地盯着巨树,朝着夙苏他们比划了一个手势,率先带人朝着巨树的根部而去。 夙苏这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费力的从根须上拔出凤明辰的剑,并还给他。 “上去。”夙苏发号施令。 小狐狸过去抱住夙苏,径直往上飞去,落在树根处。 凤明辰带着凤景奕和东方焱也跟了上来。 一群人站在树根的位置,这里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没有丝毫受到影响或破坏的痕迹。 树洞中的根棺没有一丝破坏的迹象。 玉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他挥挥手道:“开棺。” 陈淅等四人就进到树洞中,用身上携带的工具撬开棺盖,用尽全力推动根棺的盖子。 夙苏站在玉临身后,望着根棺,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伴随着一阵细微而又清晰的“嘎吱”声响,那棺材盖终于缓缓地被完全推开了。 刹那间,一股浓烈且陈旧腐朽的气息犹如汹涌的波涛一般迎面扑来,令人感到一阵恶心不适。 众人纷纷朝着棺材内望去。 只见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着龙袍的男尸。尸身已然干瘪,如同蜡烛一般,毫无生气可言,其皮肤更是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干枯暗黄色。 历经了无尽岁月的冲刷与洗礼,它却依然能够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形态。 陈淅小心翼翼地将整个棺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棺内空空荡荡的,除了贴身衣裳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情景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陈淅一脸茫然的望向玉临,“公子,没有。” 他们司天监的人都知道此次来此地是为了阴玺,可如今传言有误,阴玺根本不在天同皇的棺内。 而且,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可以确定南笙和水凝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触碰过这具棺木。 不仅如此,当他们刚才开启棺木之时,也明显看到棺材丝毫没有曾经被开启过的痕迹。 以上种种情况来看,众人不得不承认,阴玺确实并未放置于这天同皇的棺椁之中。 此时,玉临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木棺的缝隙,又若有所思地转头幽幽望向一旁的夙苏。 夙苏的脸色微微一凝,稍作沉思后,用一种平静地语气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刻前去追赶,想必那天同皇定然不会将那至关重要之物存放在自己的棺中,此刻他恐怕正急匆匆地赶去取走那件东西呢!” 听到这话,玉临也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下方平静的水面突然爆发出一丈多高的巨大水花。 紧接着,只见一道身影从水中猛然窜出,定睛一看,原来是南昭宁。 此刻的他,手中紧紧提着那具已然残破不堪、面目全非的金甲尸。 那会,二者在地面坠陷之时,一同坠入水中。 想必在水中,两人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 南昭宁此时可谓是极其狼狈,他那头长发已湿漉漉地胡乱披散在肩头,水珠不断地顺着发丝滚滚落下。他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是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青黑色抓痕。 而那具金甲尸,身上所穿戴的金铠玉甲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青黑的皮肤完全暴露在外。 金甲尸看上去摇摇欲坠,就好似一个折了手脚的木偶人一般。 南昭宁一跃来到了夙苏等人的面前。 他将手中的金甲尸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夙苏先是抬头望了望南昭宁,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 随后,她的目光便转向了那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甲尸。 金甲尸周身的尸气已经消散殆尽,显然已是彻底废掉了。 时间紧迫,夙苏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扔到了金甲尸的身上。 就在符纸与金甲尸触碰的刹那间,一团耀眼夺目、璀璨绚烂的金黄色火焰升腾而起。 熊熊燃烧且那炽热无比的火焰就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般,将整具金甲尸紧紧地包裹在了其中。 随着火势越来越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金甲尸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一堆漆黑的灰烬静静地散落在地上。 夙苏微微勾起唇角,双眸如秋水般澄澈的,目光深邃而凝重地凝视着眼前的南昭宁。 他们家真乱。 夙苏缓缓说道:“天同皇的魂魄还在,就在刚刚,他跑了出来。并且成功夺舍了另一人的身体,跑了。” 夙苏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没有丝毫起伏和情感波动,仿佛她正在诉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昭宁静静地听着夙苏的话,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任何变化。 只见他微微颔首,淡淡地回应道:“嗯,我有感应。而且那个被夺舍之人,乃是南垣皇室的正统后裔。” 他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得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仅仅只是随口一应而已。 夙苏不禁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南笙的南垣后裔血脉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天同皇魂魄,然后就被夺舍,魂魄被吞噬,也不知该同情还是该怜悯。 “如此看来,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夙苏喃喃自语道,转而又看向南昭宁,压低声音吐槽了一句:“你们家真乱!” 南昭宁眼底微闪,扯了扯唇角。 而这时,玉临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低声道:“天同皇若是跑出去,必定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夙苏淡淡点了点头,也当是回应了,她环视整个空间,被他们折腾的乱七八糟。 而南笙御的那些鬼魂们早已趁着众人手忙脚乱之际跑得无影无踪了。 夙苏这会也不管他们了,一群孤魂野鬼,自有自己的去处。 “走吧!”夙苏催促道。 只见南昭宁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闪电一般闪动了一下,眨眼间便如鬼魅般悄然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再抬眼,南昭宁已经到了石壁上的洞口。 其余众人见状,也毫不拖沓,纷纷施展出各自的本领和手段,想尽一切办法攀上石壁上的洞口。 待众人终于成功爬上洞口之后,才发现这洞里面竟又是一条幽深而又昏暗的通道。 这条通道显然是经过人工精心开凿而成的,仅仅只能够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而已。 第501章 危机 夙苏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宝剑拔出剑鞘。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龙吟之声响起,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随着剑身完全出鞘,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这把剑的剑身呈现出一种纯净无暇、皎洁如雪的银白色,仿佛是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霜雪凝结而成,散发着令人心颤的清冷光芒。 那剑气更是犹如实质一般,凌厉至极,寒意逼人,让人毫不怀疑其无坚不摧的锋利程度,似乎定能轻而易举地斩断世间任何坚固之物。 夙苏瞪大双眼,紧紧凝视着手中的宝剑,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此剑竟有如此威势......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说着,他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弹了一下剑身。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响亮、振聋发聩的回音骤然响起,如同一口古老的黄钟大吕被重重敲响,声音雄浑而又悠远,余音袅袅,在空气中缓缓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夺目、璀璨绚烂的剑光倏地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众人下意识地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身形巨大无比的蛟龙竟然凭空出现在池水之上。 这条蛟龙通体长约数十丈,周身被一层如梦似幻、朦胧迷离的银色光芒所笼罩。那光芒宛如轻薄如烟的轻纱一般随风飘动,使得它庞大的身躯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隐匿于光芒之中,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 仔细看去,它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冰冷刺骨、令人胆寒的寒光。那些鳞片紧密排列在一起,犹如一片片坚不可摧的坚冰,坚硬无比且锐利异常,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不寒而栗。 只见那蛟龙高昂着头颅,胸膛挺得笔直,浑身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气息,就好似它才是这片广袤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者一般。 其身躯蜿蜒盘旋,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都宛如精心雕琢而成,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强大。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蛟龙猛地张开了那张巨大无比、犹如能够轻易吞噬下一座小山丘般的血盆大口。 伴随着这一动作,一道低沉却又雄浑至极的龙吟之声骤然响彻云霄!那声音恰似滚滚惊雷,以排山倒海之势在整个庭院之中回荡不休。 一时间,四周的花草树木纷纷被这股声波冲击得剧烈颤抖起来,枝叶沙沙作响,仿若在畏惧地向世间万物诉说着这条蛟龙那不可冒犯的威严以及其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之存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凤明辰整个人瞬间便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当中。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脑海里此刻已是一片空白。 甚至就连最为常见的惊讶之情,在此刻都尚未能来得及在他心中涌现而出。 而站在一旁的夙苏,则是微微眯起了那双美丽的双眸。 她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一般明亮炽热,牢牢地锁定住了那条蛟龙。 此时此刻,夙苏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方,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她一心想要透过那看似神秘莫测的外表,去揭开隐藏在这奇异生物背后的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细细端详下去,可以发现这条蛟龙尽管身形庞大无比,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严和霸道气息,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幻感觉萦绕其间。 它就好似一个真实存在但又触摸不到实体的幻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充满了无尽的神秘感。 就在同一时刻,凤明辰迈着谨慎的步伐,缓缓地沿着水池的边缘向前移动。他那紧绷的神经使得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未知的深渊之中。 此刻的凤明辰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实的木棍,他轻柔且有节奏地用木棍敲击着池壁的每一个角落。那轻微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一首神秘的乐章。他的动作既轻盈又有条不紊,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隐藏玄机的地方。 凤明辰一边认真地敲打着,一边微微侧着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变化,心中暗暗期待能够发现潜藏在池壁之后的秘密通道,或者是那个能解开谜题、开启新道路的关键神秘开关。 另一边,夙苏同样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沿着洞窟内潮湿阴冷的石壁缓慢前行,双手不断地触摸着粗糙的岩石表面,试图探寻到哪怕是最微小的机关痕迹。她的目光犹如猎鹰一般犀利,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尽管夙苏不辞辛劳地几乎走遍了整个洞窟,但令人失望的是,她始终未能寻得哪怕一丁点与机关相关的线索。除了他们最初进入时所穿越的那条狭窄而漫长的隧道之外,这个看似封闭的洞窟仿佛再无其他的出路可供选择。 面对这样的结果,夙苏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一股沮丧和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皱眉头,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但她并未因此放弃,反而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准备继续展开更深入的探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由于洞穴深处光线本就不足,此刻更是早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夙苏疲惫地坐在石阶上,月光的反射映照在洞窟石壁上,使得原本粗糙的石壁瞬间变得波光粼粼,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时光就像是停顿了一般,如此良辰美景,也是此一刻了,两人都很甜。 夙苏望着凤明辰,唇角微微扬起,脸上笑意盎然,真的很喜欢啊,这样的两人时光值得记住永远,值得永远。 第502章 起伏 夙苏眼神一亮,面露喜色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快过去瞧瞧吧,说不定那扇门后面会隐藏着其他的出路呢!” 然而,凤明辰却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拦住了夙苏的去路,一脸关切且坚决地说道:“万万不可啊,夙苏姑娘!你身负重伤,此刻最需要的便是静心休养,切不可再这般逞强涉险了。” 夙苏反而摇摇头,“有人为的痕迹就证明有出口,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况且我没那么严重,只是力量丧失大半,无碍的。” 夙苏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凤明辰即便心中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夙苏,而另一只手则高高抬起那颗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夜明珠,以此来照亮前行的道路。 脚下的路面不仅湿滑难行,而且还凹凸不平,两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他们的身后是如墨般漆黑阴沉的一片,让人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隐匿在黑暗中窥视着;而前方的路途更是充满了未知和迷茫,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当中,无论怎么走都始终看不到尽头。 一路上,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踩踏在细碎石子上所发出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勉强打破了这片无尽的寂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就在两人几乎要感到绝望的时候,凤明辰突然兴奋地喊道:“快看!我们终于走到我所说的那道石门啦!” 果然,一道巨大的石门赫然屹立在眼前这条幽深的隧道之中。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尽管已经看到了石门,可这隧道似乎依然没有到头的迹象,仍旧向着远处延伸而去。夙苏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周围的石壁。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石门之上竟然雕刻着精美的壁画。只可惜由于光线太过昏暗,再加上石门实在太高,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整幅壁画的全貌。不过,仅仅通过下半部分残留的画面,夙苏还是大胆地做出了一个猜测——从这些图案来看,应该是曾经有某个人无意间发现了此处存在着这个天然形成的石洞,于是便召集了众多能工巧匠前来对其进行开凿和拓展,从而开启了这样一项规模宏大的工程。 而这石壁所刻壁画就是在讲述匠人们开凿的全过程,奇怪的是匠人们只是在开凿洞穴,并没有修建其他建筑。 夙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而粗糙的石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她喃喃自语道:“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要在这样一个偏僻、幽暗且潮湿的地方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仅仅只是为了拓展这条地下通道呢?他们这么做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就在她思索之际,不经意地一回眸,却发现凤明辰正站在不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神情引起了夙苏的注意,她连忙走上前去,紧紧盯着凤明辰的眼睛,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吧!” 凤明辰先是微微摇了摇头,但随即又露出些许犹豫之色。他似乎在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将所知之事告知夙苏。 凤明辰看着夙苏,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夙苏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有道理。但为何要选择如此隐蔽的地方?而且,看这工程规模,所藏之物必定不凡。” 凤明辰微微皱眉:“也许只有进入深处才能找到答案。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沿着通道前行,夙苏手中的夜明珠光芒摇曳,映照着石壁上的壁画。每一幅画都似乎诉说着一段历史,让人心生好奇。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岔口。夙苏停下脚步,凝视着左右两条通道,不知该如何抉择。 凤明辰略作思考,指着左边的通道说道:“这边似乎有风吹过来,我们先往这边走吧。” 夙苏点点头,跟随着凤明辰走进了左边的通道。 通道逐渐变得狭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夙苏小心翼翼地走着,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前方的路。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 夙苏戛然止步,侧耳谛听,然而那声音却似鬼魅般骤然消失了。 她蓦然回首,望向凤明辰,眼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你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凤明辰轻摇其首,示意自己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或许只是风声作祟,莫要过于紧张。” 夙苏稳了稳心神,复又迈步前行。 岂料,当他们行至通道尽头时,眼前竟是一堵坚如磐石的墙壁,毫无出口的迹象。 夙苏不禁怅然若失,双眉紧蹙。“莫非我们误入歧途了?” 凤明辰趋前仔细端详着墙壁,竭力寻觅着蛛丝马迹。 蓦然,他瞥见墙壁上有一处微不可察的凹陷,恰似一个隐匿的机关。他伸手轻轻按下,墙壁便如被施了魔法般缓缓挪移,一个暗藏的入口赫然显现。“果不其然……”夙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二人旋即踏入这隐秘的入口,继续探寻着这神秘莫测的地下通道。 入口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夙苏用夜明珠照亮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密室。密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具石棺,棺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凤明辰上前推开棺盖,里面空无一物。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夙苏发现棺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趴下身子,用手摸索着,竟然摸到了一本泛黄的书籍。 夙苏将书籍取出,翻开一看,上面记载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她仔细研读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竟然是术法秘籍。\"夙苏喃喃自语道。 正在此时,密室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的光点,形成了一副奇异的图案。夙苏和凤明辰对视一眼,决定跟着光的指引前进,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第503章 石洞 夙苏紧紧地蹙起眉头,沉默不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他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看,咱们得想个法子把门打开,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说完,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那扇紧闭的石门。 站在一旁的凤明辰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夙苏的提议。 基本上什么情况下,凤明辰都是听夙苏话的,就像是妻管严似的。 于是,两人一同走到石门前,夙苏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来。 只见这扇石门由两块巨大的石板组成,呈现出一种对称的双开门结构。从其构造来看,理应是往内推开的设计。然而,当夙苏和凤明辰合力使出浑身解数去推门时,却发现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那扇门始终纹丝不动。 一番尝试过后,夙苏已是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最终无奈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凤明辰见状,也跟着走过来,挨着夙苏坐下。只见他伸出两只食指,不停地搅动着,嘴里喃喃自语道:“唉,这石门乃是采用极为坚硬的玄石制成,非得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够将其推动。” 听到这话,夙苏猛地仰头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自埋怨道:“这家伙怎么不早点说?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力气!”不过抱怨归抱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凤明辰似乎并未察觉到夙苏的不满,依然自顾自地继续搅动着手指,同时还不忘补充一句:“可是咱俩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呀!”话音刚落,夙苏只觉得自己额角处瞬间冒出了几道黑线,心中一阵无语。看来靠他们二人之力想要打开这扇石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思来想去,夙苏也别无他法,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玉临身上。虽说之前玉临为了救夙苏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自身实力有所下降,但总归比他俩要强一些吧...... 凤明辰瞪大双眼,一脸新奇的模样。 夙苏倒是不以为然,都习惯玉临的日常嫌弃,笑嘻嘻的对凤明辰说:“我们昨天能从袁家那化乘手里逃脱可都是玉临帮忙的。”又转而对玉临说:“这门要化乘的才能开,我也没办法,你看看你打得开不。” “门是死物,就是境界不到,只要力量达到就可以。”玉临走到门前,树枝齐齐抚上石门一用力,原本纹丝不动的石门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石门应声而开。 玉临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晋升,力量早已达到化乘。 门开了,玉临不客气的说:“我要闭关了,再有这种小事别叫我。” 夙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把玉临送了回去。 凤明辰看着打开的石门,羡慕不已,“就是有点傲娇。” “帮我那纯粹是当交房租。”夙苏想了想,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吧! 凤明辰一丝疑惑。 夙苏拉着凤明辰的手就往石门里走,同时也打断了凤明辰的思绪。 石门内有空气流动,这让夙苏欣喜不已。 刚走进来几步,身后的石门自动关闭。两人仅仅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石门里依旧是隧道,凹凸不平的地面和一望漆黑的空洞,和石门外基本没啥差别。 走了不知多久,原本寂静的隧道中传来细碎的流水声,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快步走上前去。 空间里已是黑夜, 在距离此地数百米之遥的地方,一条蜿蜒曲折的隧道横亘于眼前。而在隧道的边缘处,赫然修建着一道水渠,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缠绕其间。 夙苏和同伴们一路跋涉而来,当她们终于抵达这里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水渠的尽头。只见源源不断流淌而来的清水,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欢快地奔腾而至。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水流到此处后并未继续向前流动,而是全部顺着岩石间的裂缝悄然渗入地下,仿佛被大地母亲所吞噬。 走近一看,这水竟是如此清澈透明,一眼便能望见水底的沙石与水草。轻轻伸手触摸,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此时,疲惫不堪的夙苏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动,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这一天对于夙苏来说,无疑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来最为凄惨的一天。她本就身体尚未痊愈,却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躯艰难前行,一路上更是费尽心力应对各种危险与挑战。 身旁的凤明辰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他幸运地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但长时间的奔波劳累同样让他感到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此刻听到夙苏的提议,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毕竟,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以恢复体力和精力,迎接未来未知的旅程。 于是,在水渠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 夙苏靠着一块大石头,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周围一片寂静。 夙苏睁开眼睛,心中感慨万千。她来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也收获了许多珍贵的友谊,也收获了喜欢的人。 只是,一年之约已过半,她却总有种不念感,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好友们,还有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是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小苏,你还好吗?”凤明辰见夙苏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对劲。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谢谢你陪我。”夙苏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还有浓浓的柔情似水。 四目相对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灿烂。 眼神交汇之中,一种无形的默契宛如潺潺流淌的溪流,在彼此心间缓缓流转。 每一个眼神、每一丝微笑都承载着千言万语。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视深情一笑。 第504章 怪物 怪物被偷袭落在地上,砸裂了地面的砖石。 血从怪物的身体里流出来,颜色比普通人的血黑,状如油。 凤明辰从天而降,站在怪物与夙苏之间,持剑看着那怪物。 怪物恶狠狠的与凤明辰对峙,下一秒,怪物竟一下钻入地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一滩黑血。 凤明辰闭门用灵识追踪,却失了目标,眉目微皱,若有所思。 玉临看着这一切松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凉。 重烨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微微拱手打招呼道:“王妃,玉临公子。” 夙苏对上凤明辰冰冷的眼,毫不留情的把玉临给卖了,“是你师弟把我带出来的。” 玉临全身一个激灵,这卖队友都不带考虑的,“二师兄,我去王府找你没见着,就想着去看看师嫂,就开个玩笑。”玉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越到后面还越小声。 凤明辰冷冷的瞟了一眼玉临,吓得玉临一身冷汗。 “受伤了。”凤明辰看着夙苏脸上的擦伤,微微的薄怒。 夙苏无所谓的摸了摸脸颊道:“没事,这是擦伤,抹点药一晚上就好了。” “重烨,送王妃回去。” “不劳师兄费心,师弟自当送嫂子回去。”玉临心想将功补过。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凤明辰又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 夙苏可没管他们,直接走过去蹲到怪物消失的地面,地面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取出一个小瓷瓶,把地上残留的血液装了一些进去。 玉临心慌慌,不敢直视凤明辰,看夙苏在做什么,立刻好奇的凑上去,“嫂子,你在做什么呢?” 夙苏:“查查这怪物是个什么东西,回去吧!” 而在城外那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隐藏着无数个幽深神秘的山洞。凤城凰率领着一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物紧紧包裹,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的男子以及几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一路小心翼翼地探寻,终于找到了那个隐秘的洞口。 这个洞口非常小,周围布满了繁茂的树枝和杂乱无章的野草,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根本就难以察觉它的存在。那名黑衣斗笠男子目光敏锐,他随意地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却惊讶地发现这片叶子上竟然沾染着一抹鲜红的血迹。男子立刻将手中的树叶递给凤城凰,并向她示意目标应该就在这洞穴之内。 凤城凰见状,毫不犹豫地下令让手下点燃火把,然后一行人缓缓走进了漆黑的洞中。刚进入洞穴时,空间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而且洞穴蜿蜒曲折,九转十八弯,一直向着地底延伸而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随着不断深入,洞内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阴冷。 众人艰难地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之前只能容两人通过的通道此时已经宽阔到足以让四五个人同时并排前行,地势也逐渐趋于平缓。然而,越是靠近洞穴深处,地面的潮湿程度就越发严重,每迈出一步都会在脚下带出一大滩泥泞的泥水。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潭深不见底、幽暗寒冷的潭水。黑衣斗笠男子慢慢地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掬起一捧冰冷刺骨的潭水,凑近自己的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肯定地说道:“目标就在这水底之下。” 凤城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这笑容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阴谋和算计。 要说起凤城凰这个人,其手段可谓高明之极。早年间,他便暗中笼络了一批身处暗处的绝世高手,这些高手中更是有不少精通奇门异术的方士。 然而,近期风头正盛的凤冥夜却让凤城凰心生嫉妒和愤恨。尤其是凤冥夜将那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的失踪案件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更是让凤城凰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不甘心与气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般悄然溜走,短短半刻钟的光阴眨眼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黑衣斗笠男终于有了动作。他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慢慢地把手伸进怀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他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瓶子。这个瓶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黑衣斗笠男轻轻地握住瓶子,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然后,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瓶盖。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不禁皱起眉头。然而,黑衣斗笠男却仿若未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口。 紧接着,他将瓶内那猩红如血的液体缓慢而又平稳地倒入了眼前那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中。那诡异的红色液体刚刚接触到潭水,便立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开始疯狂地扩散开来。原本平静无波的潭面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水底搅动着潭水。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红色液体的扩散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潭面。而且,它们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潭水深处沉没下去。很快,整个潭水都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之色,宛如地狱之景。 随着那猩红的液体完全融入潭水,潭底突然冒起了无数气泡,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闷响。片刻之后,整个潭水开始剧烈翻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站在岸边的黑衣斗笠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漩涡中央喷出一道水柱,直冲向天际。水柱中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随着水柱的上升逐渐清晰。 待黑影升至半空,众人这才看清,竟是一个“人”。 第505章 谋算 仅仅过去了几分钟,原本平静无波的潭水突然开始剧烈翻滚涌动,无数水花高高溅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一个浑身呈现出青铁色的“人”竟然从水中猛然一跃而出!见此情形,黑衣斗笠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身旁的凤城凰急速向后倒退数步。但距离那怪物最近的一名暗卫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怪物狠狠扑倒在地。那怪物庞大无比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瞬间将可怜的暗卫彻底掩埋其中。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当那怪物再次站起身来时,身下的暗卫已然变成了一具干瘪如柴的干尸。只见那具干尸的皮肉紧紧收缩在一起,面容扭曲变形,显得极为狰狞恐怖,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其他那些暗卫可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双手沾满鲜血且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啊!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时,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以至于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般,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见那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般凝固在了原地。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眼眸之中黯淡无光,毫无生气可言,就如同死灰一般沉寂。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凤城凰与那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突然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狰狞的獠牙,那尖锐的牙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就在这时,黑衣斗笠男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毫不犹豫地跨步向前,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凤城凰的身前。紧接着,只见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向着那“人”用力贴去。 只听黑衣斗笠男沉声道:“此乃我师父当年精心炼制而成的一具飞僵,一直藏匿于此已有多年之久。如今它急需汲取大量活人的鲜血才能维持其强大的力量。” 听到这话,凤城凰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动起来,显然正在心里暗自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着什么。终于,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其他几位暗卫。 而那几个暗卫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凤城凰居然打算将他们当作牺牲品送给这个恐怖的怪物。刹那间,他们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因为就在他们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那名黑衣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铜铃。随着他轻轻一摇,铜铃顿时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就在同一时刻,只见那具飞僵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几名暗卫猛扑而去。它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瞬间便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不给那些暗卫留下哪怕一丝一毫逃跑的可能。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那几个侍从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飞僵紧紧地抓住。飞僵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獠牙,狠狠地咬在了侍从们的脖颈之上。随着飞僵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侍从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消片刻工夫,便已然被吸干成了一具具恐怖的干尸。 而站在一旁的凤城凰和那个头戴黑衣斗笠的男子,则一脸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仿佛这样血腥残忍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这时,只听那黑衣人道:“凡是被这飞僵吸血咬死之人,都会因为体内侵入的尸毒而变成行尸走肉。所以,这些尸体必须尽快用火化之法处理掉,绝不能让它们留存于世。” 凤城凰闻言,不禁挑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这些行尸留下来呢?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黑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那些虫尸皆由尸虫所控制,但眼下我需要全力以赴去掌控这具强大的飞僵,实在无法再分出精力去操控这些行尸了。倘若任由它们四处乱跑,一旦引发动乱,势必会引人注目,到那时恐怕将会带来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凤城凰听闻此言,略作沉思后,觉得黑衣人所言不无道理。毕竟此处乃是京城重地,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与追查。于是她当机立断,挥手召唤出自己手下的一批死士,命令他们将山洞内所有的暗卫尸体统统拖出来,并进行彻底的火化处理,确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待所有尸体都被火化完毕,凤城凰转身看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飞僵如此厉害,你真的有把握能够完全掌控它吗?” 黑衣人微微一笑,语气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凤城凰点点头,两人带着飞僵悄然离开了山洞。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凤城凰和黑衣人离开山洞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谷。黑衣人决定在这里施展他的控尸术,试图完全掌控飞僵。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奇异的印诀,一道道黑色的气息从他身上涌现,笼罩在飞僵身上。飞僵起初还在挣扎,但随着黑衣人的施法,逐渐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了山谷,黑衣人的法术瞬间被打断。 飞僵受到惊吓,变得异常狂暴,开始攻击周围的一切。凤城凰和黑衣人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们能否逃脱这场危机,又将如何应对这失控的飞僵呢? 夙苏望着天色大变,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506章 交锋 “嘭……”一声巨响,绚丽夺目的火花在空中炸开。街上行人纷纷驻足停留,抬头欣赏那漫天灿烂。 夙苏也被烟火吸引,抬头展望。 没人发现街边几个小贩露出诡异笑容,脂粉小摊突然炸裂,碎木片与脂粉乱飞如弹雨,挨得近的人被爆炸的余波震得直接倒地不起。接二连三,又几个小摊发生炸裂冲击,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一条街顿时混乱一团,呼喊声、哀嚎声与空中烟火响声交织在一起,人群四散而逃,不时有人被踩踏。 一切发生的太快,夙苏几人被人群冲散推搡, “夙姐姐。” 凤明辰下意识朝着夙苏方向奔去,可那人流混乱不堪,人墙如铜墙铁壁般,凤明辰在人群中追寻夙苏的身影,可放眼看去却怎么也找不见。 夙苏刚被人冲散时就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子趁乱擒住,口鼻被一双大手牢牢捂住,淹没而来的人群将他们生生朝另一个方向推了数十米。 男子死死不放开夙苏,蓄集灵力一掌推向人群,人群顿时被强大的灵力推倒。 男子嗜血冷笑,一手拎起夙苏一跃飞上屋顶,一连几个跳跃,速度极快,不出片刻就直接飞出都城,没入城外树林。 男子落地刚稳住身形,将夙苏一把推了出去,夙苏被颠来颠去有些头晕,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还不等夙苏站稳,一双大手死死掐在夙苏的脖子,巨大的压力与深深的窒息感袭来,几秒钟后男子又松开夙苏,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夙苏推出去。夙苏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深处好一阵恶心,难受得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男子嘲笑道:“凤明辰的女人如此不堪一击,不过长得倒还不赖。” “我他喵的!”夙苏冷哼一声,她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头顶那轮圆月照得地面明亮如昼,这男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模样,但流露出的灵力雄厚,境界大概在化乘一阶。 夙苏眼神一凛,她如今境界不过尊世九阶,与化乘看上去相差一阶,其实差一个境界就是天与地的差别。若真的打起来,夙苏恐怕得不到一丁点便宜。 夙苏不是不想找帮手,只是她的灵兽都闭关了,她本以为在都城中,有凤明辰与逐云在不会有危险,就让它们集体好好修炼去了。 夙苏眼神凌厉起来,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向男子的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身体颤抖着往后缩了缩,像极了受伤的小鹿,而手却悄悄缩进衣袖里。 男子见状得意的笑了,此时城中一簇金色烟火在空中炸开,男子看着那簇烟火诡异一笑,回头看着地上的夙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笑得恶心张狂,一步步走近夙苏,夙苏则害怕的往后退,男子一边玩味道:“本来老子今日的目标本不是你,怪只怪你们非要往那街上去,老子今日倒要先玩玩凤明辰的女人,玩完再宰了你,以祭奠老子死在凤明辰手上的兄弟们,要怪就怪你是凤明辰的……” 男子一靠近,夙苏眼神一变,衣袖里的手顿时露出,一把药粉朝着男人的脸撒出去,男子躲闪不及迎着药粉吸了一口。男子不知这药粉为何物,造成他一瞬间的迟疑,夙苏随即手持“挽离”一剑直直刺向他,凶猛的剑气划过,男子身体灵活的闪躲,却也被夙苏的剑划伤脸颊,而夙苏也趁机快速拉开距离。 男子抹了脸上流下的血迹,狠狠地碎了一口吐沫,“臭娘们,你找死。” 男子拔出一把大刀直接砍向夙苏,那灵力与空气相撞出火花,男子速度极快,一瞬间就到了夙苏面前,那柄大刀散发冰冷的寒气,直挺挺的砍向夙苏,夙苏奋力接住他的一刀,两人刀剑碰撞摩擦,火花四起,那灵力相撞的余波瞬间引发大地震动,而他们周围一圈的树木被拦腰斩断,树木顿时倒塌一片,其中一棵朝着男子砸了过来,男子反应极快,朝着那树木直接一刀挥去,树木顿时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残渣。 男子反身继续砍向夙苏,可这一瞬间,他的手脚剧烈发痒,夙苏抓住他的分神间隙,乘机反手一剑刺向他的胸口,男子立刻用刀抵挡,可身体的异样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生生被逼退七八米,还被划伤手臂,短暂的疼痛让他恢复一些,一掌逼退夙苏。 男子看着手臂的伤口,那血染红他的手掌,此时已没有了疼痛感,他只觉得全身麻痒难受,想起那一把药粉,转头盯着夙苏恶狠狠问:“臭娘们,你下的什么毒?” 夙苏看着在男子忍不住四下抓挠,冷笑着说:“自制的麻痒散,你越抓越难受,可不抓更难受,你把皮肉抓烂都没用。”那药粉能让人一些肢体暂时失去一些知觉,却又能让那痒粉发挥最大效用,但男子灵力高深,药效定然没有强烈到一击制敌。 男子气急,眼神嗜血,拿着大刀挥过来,与夙苏连过数招,力量比先前打了数倍,夙苏有处于下风之势。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发了疯的兔子,男子立刻重力挥出一刀,夙苏闪身躲避,但还是被刀划破左手手臂,好在只是伤及皮肉,这招下来,夙苏只觉得拿剑的手被震得生疼,退后竟生生吐了一口血,若不是她的剑是帝级灵器,此时她已然是一具尸体。 “可恶。”男子想一刀劈了夙苏,可手脚竟然不听使唤,简直是寸步难行,而手臂与上半身却奇痒无比,抓出血痕痒意却不见减退,他恨不得拿刀直接刮。 夙苏酷酷地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就算他灵力比她高又如何,她的毒已发挥出最大作用,就算不能一击必杀,拖也拖死他。 夙苏死死盯着男子,做好抵御,谨防他随时扑上来。 “你找死。”男子已被药粉折磨的眼睛泛红,狂吼一声,执刀直接原地飞身砍向夙苏。 夙苏不慌不忙,此时男子的刀已然没原先的准头,几刀下来全都被夙苏轻松躲过,夙苏却也不敢松懈一分。 第507章 安身 男子站起身来,仰天嘶吼一声,握刀的手有些颤抖,看着夙苏嗜血一笑,他一刀划破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压制一些麻痒感,他凝聚所有力量于刀,看准夙苏所在方位,刀落空劈在地上,一股力量竟将地面生生划出一条一寸深沟,深沟向四周碎裂蔓延如蛛网一般,地上的断枝残木被地下气流震碎,化作残渣灰烬,随后一股股向上爆发的气流冲天而起。 夙苏左右躲避,刚站稳脚步,前后左右全都被气流封锁,而脚下颤动,似乎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她只得立刻跃起空中躲避。 男子并未移动,大刀连接地面,他再次将力量续进土地,碎裂的大地突然向上迸发巨大冲击,碎土树枝一道道跃起。 夙苏自知躲闪不了,只得将力量凝聚与剑尖端,反身倒立直下,剑尖与迸发的力量相撞,巨大的能量如切割机一般向四周辐射开,方圆一公里的树木瞬间倒地,化作一片苍夷。 男子受了反震,已然站不稳,只得用大刀撑住身体,呕出一口血来。夙苏翻身落地,用剑支撑住身体,看着不远处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男子,手按住剧烈疼痛的胸口,吐了一口血。 夙苏抹去嘴角的血,微微喘着气。 男子眼白泛红,仿佛要滴出血来,“臭娘们,你去死。” “你妹。”夙苏狠狠的骂了一句,胸口疼的厉害,也没力气骂人了,力量已然快耗尽,掏出一枚复灵丹吞下。 男子力量也基本耗尽,他一开始没感觉到夙苏体内的力量波动,低估了她的实力才会着了她的道,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力量所剩不多,而全身这会就像被蚂蚁爬咬啃嗜,难受得恨不得将夙苏碎尸万段。 夙苏大口喘着气,男子在原地不动,这是终于结束了!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丹药吞下,“臭娘们,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做最后的挣扎么? 夙苏喘着气,眼神又凌厉起来,她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男子。男子诡异的摇摆身体站起来,像不倒翁般左右晃了晃,皮肤上青筋暴起,呈黑色,十分诡异。 下一秒,男子速度快了数倍不止,瞬间人已经到夙苏面前。 好快!夙苏那一瞬间表情凝固,身体竟然跟不上她的反应速度。 真正的恐惧!那一刻夙苏只觉得自己真的要玩完了。 就在刀尖到夙苏脸上时,她整个人被一只手揽住腰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 凤明辰只是抬起手汇聚一股力量抵抗,那男子的刀尖与无形的力量互斥,就像抵在了铜墙铁壁上无力,凤明辰微微发力,那男子就像磁铁异性相斥一般往后飞身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狂吐两口血,一动不动,但他并未死,一息尚存,凤明辰是动了杀心的。 凤明辰顾不上那男子,立刻查看夙苏,见夙苏白净的颈子上清晰的指印,手臂被划破,血渗了出来染湿了衣袖,而她的嘴角也有血迹。 夙苏立刻双手缠住凤明辰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刚一幕好恐怖,她此刻脚都软了,心跳加快不规律,若不是抱住凤明辰的手臂,她此刻定然瘫在地上起不来,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缓了缓。 “对不起,我来迟了。”凤明辰心里一酸,心口一阵急促疼痛,让他眼眶发酸,回头看着不远处动弹不得的男子,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夙苏看出凤明辰眼中的杀意,一把拖住他,“先别杀他。” 凤明辰轻舒了一口气,拉起夙苏左手,将她衣袖直接撕开,光滑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一条醒目的刀痕,还在不住往外渗血。 夙苏苍白的笑笑,完全不在意的说:“没事,只是划伤皮肉。” 凤明辰心里堵得慌,抱起夙苏走了几步,让她坐到一旁的树干上,一言不发的直接往夙苏嘴里塞了一枚丹药,丹药入口即化,他又默默地拿去止血恢复的药粉轻轻撒在夙苏的手臂伤口出,边撒还边轻轻吹风,又拿干净布条包扎,动作又轻又柔,夙苏一时移不开眼。 好喜欢!夙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凤明辰又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透明胶状液体轻轻涂抹在夙苏颈子处。 夙苏微微缩了缩颈子,凤明辰的拇指轻扶到她的颈子,有种冰冰凉凉,酥酥麻麻,还有一点痒痒的,柔柔的说了声:“痒。” “忍一忍,快好了。”凤明辰仔细的给夙苏上药,又将夙苏唇角的血迹轻轻抹去。 凤明辰的脸近在咫尺,那薄唇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夙苏抿抿唇,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一双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 凤明辰的唇却突然落了下来,夙苏眼睛瞪的圆润,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凤明辰轻轻搂着她的背,吻得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 远处,洛芊芊与洛依依两姐妹远远看着,城中突发混乱,她们无意间看到凤明辰朝着城外飞去,她们也跟了上来,却没想到看见凤明辰与夙苏亲昵的一幕。洛依依嘟着嘴,恨不得冲过去撕了夙苏,却被洛芊芊拉住。洛芊芊脸色苍白,眼中蒙上怨恨与不甘,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拳,那指甲嵌入掌心,可手上的痛哪及得上心里的痛。 “我们走。”洛芊芊头回头的瞬间眼中散发冰冷嗜血的光芒,强硬拽着洛依依往回走。 半响后,凤明辰才放开夙苏,夙苏脸红心跳,微微低下头。 凤明辰将夙苏搂紧怀里,紧紧抱着,静静地感受夙苏的呼吸。 夙苏也不反抗,心里却有些后怕,如果凤明辰没来,这次可能真的得跪。 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走过来,他们站在阴影里,气息收敛,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一个个低着头。 凤明辰这才松开夙苏,冷冷吩咐一声,“带回去。”随即将夙苏横抱起来。 夙苏挣扎几下,轻声反抗道:“我自己能走。”腿已经不软了。 凤明辰不发一言,抱着夙苏继续往都城方向走去。 第508章 石像 凤明辰丝毫不在意水渠中的水寒冷彻骨,他咬咬牙便踏入其中,简单地冲洗掉身上沾染的泥土污垢。 随后,他迅速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然后仔细寻觅了一处干净且平坦的所在,慵懒地倚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之上,不一会儿,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 一旁的夙苏静静地凝视着迅速进入梦乡的凤明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责之情。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回到那个关键的时刻,倘若自己当时能够多一分警觉,少一些疏忽大意,那么现在或许就不至于陷入这般举步维艰、进退维谷的困境了。 又或者,如果当初能够与剑一指携手并肩、共同踏上这充满艰险的征程,以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和智慧相互配合,想必也不会像此刻这样狼狈不堪、左支右绌吧? 甚至,如果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没有丝毫的迟疑,当机立断地抛出那张珍藏已久、蕴含着巨大威能的雷符,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将其一举击溃,那么如今的局势说不定将会彻底改写,一切都可能变得迥然不同。 夙苏不禁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也是徒劳无益,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整理好自己。 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清澈的溪流边,轻轻地挽起衣袖,开始认真仔细地清洗起自己身上的污垢和血迹。 待洗净之后,夙苏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同样步履蹒跚地来到石壁前,然后半倚在上面,微微闭上双眼。 从外表看上去,她似乎正在小憩打盹,但实际上她的脑海中正思潮翻涌、万绪千头。 过往的经历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眼前不断闪现,而对于未来的种种可能性,她也在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这一路行来,他们主要依靠食用糕点以及一些果子之类的维持体力与补充力量。 这些食物固然既能饱腹又可提供充足的能量,然而连续多日以此充饥,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些腻味。 “等回到安全之地,我定要亲自下厨,烹制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凤明辰。”夙苏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好好补一补,什么山参灵芝,都拿来补身体,大补特补,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累了。 就在夙苏的胡思乱想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她也渐渐地沉浸在了深沉的睡眠当中。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夙苏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推搡着自己,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原来是凤明辰正在唤醒自己。 夙苏挠了挠微乱的发丝,惺忪的睡眼清醒了几分。 经过一整夜充分的休息,此刻的两人看上去精神状态都明显好转了许多,也算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夙苏走到水渠边,迷迷糊糊的掬了一捧水挥洒在脸上,清凉透骨的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低头再去掬水,水面却飘来一片金色的花瓣。 夙苏在惊愕之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那些花瓣从水中捞起。 她定睛一看,只见掌心之中的花瓣娇嫩欲滴、色泽鲜艳,显然是刚刚从枝头飘落下来的。 这时,一旁的凤明辰不禁心生疑惑,喃喃自语道:“在这幽深僻静之地,怎会有如此美丽的花朵呢?” 夙苏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既然心存疑问,那不如我们顺着这条水渠一路上去探寻一番,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于是,二人并肩而行,沿着蜿蜒曲折的水渠缓缓向前迈进。 一路上,他们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轻抬慢落,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薄冰一般脆弱易碎。 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生怕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空,跌入冰冷刺骨的渠水之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原本如墨般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隧道竟然开始慢慢地透露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光亮。 这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光亮,对于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夙苏和凤明辰来说,无疑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启明星一样珍贵而令人欣喜。 看到这一丝希望之光后,夙苏和凤明辰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他们忍不住暗自思忖起来:难道说这里便是这条漫长隧道的尽头吗?想到此处,两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如同激昂澎湃的鼓点一般。 怀揣着这样一颗激动万分的心,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与渴望,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 第509章 脱出 就在这时,前方数百米远的地方,一个散发着耀眼夺目白光的巨大洞口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个洞口宛如一轮高悬天际的皎洁白日,其光芒之强盛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夙苏和凤明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急匆匆地朝着那个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洞口飞奔而去。 当最终气喘吁吁地抵达洞口之时,夙苏下意识地抬起双手,遮挡在自己的眼前,试图阻挡那犹如万箭穿心般刺目的光芒。 她紧紧地闭起双眸,不敢轻易睁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眼睛能够逐渐适应这过于强烈的光线。 过了一会儿,待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慢慢地将手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眼前所呈现的景象让她瞬间惊呆了…… 那是一个开阔的洞窟,其中间位置修建了一个圆形水池,池中心屹立了一个女子的雕像。 喜阴凉之地,生长的水必须是流动的地下泉水,夜喜背阴,日喜光照。 而这水池的水就是从池底冒出的泉水,而溢出的水都由水渠流出去。 而洞窟的顶部是个洞口,太阳光从上面照射下来,阳光洒在雕像上,雕像显得晶莹剔透。 夙苏与同伴们所处的洞口恰好位于雕像的背面。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夙苏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莲池走去。 这洞窟与之前所经过的隧道截然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洞窟内铺满了巨大的白玉石砖,每一块都被打磨得极为平整且光滑无比,仿佛能够映出人的倒影。 而莲池的池壁更是令人称奇,其表面光滑如镜,伸手触摸时只觉一阵清凉之意瞬间传遍全身。 夙苏轻轻地抚摸着池壁,缓缓地绕行了半圈之后,最终停下脚步,正好站在了雕像的正脸前方。 就在目光触及雕像面容的那一刹那,夙苏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之情。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身体却表现得出奇的淡定,就如同眼前这座静止不动的雕像一般。 眼前的这座雕像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应该是由一整块巨石精心雕琢而成。 整座雕像的色彩显得较为单一,未曾施以任何颜料的装点。 不过,尽管如此,它依然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这名女子的脸庞竟然与夙苏有着高达九分的相似度,可又并非是云婼的模样。 只见她眉梢含情,眼角带笑,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俏皮之感;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她的双手优雅地交叠于腹部,身上那件石雕的衣裙随风轻轻扬起,宛如一位超脱尘世、不沾半点烟火气息的仙女。 此时,凤明辰也悄然跟了上来,静静地站立在夙苏身后。 当他看到雕像的面容时,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夙苏的身上,没有多发一语。 而夙苏就不禁惊叹出声:“好美啊!世间竟会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存在。” 夸她也是在夸自己,夙苏笑得格外灿烂。 夙苏敛了敛表情眼神,一片平淡如水,眉目含笑附和的点点头道:“是啊!” 这个雕像的出现可以说是完全意料之外,夙苏再怎么欣喜也不表现出一分,困在这个鬼地方真的是累啊。 第510章 受伤 玉临的双眼瞪得仿若铜铃一般巨大,眼珠子似乎都要脱离眼眶掉落出来,那张脸上满是惊愕到极致的神色,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他就那样直直地呆立原地,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夙苏身上,嘴巴微微张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在他的记忆之中,夙苏一直以来都是那般坚强不屈、自信满满且美丽动人的女子。然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却全然颠覆了他以往对夙苏的所有认知。 只见她衣衫褴褛、凌乱不堪,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也毫无章法地散落下来,其中几缕更是肆意地遮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那双曾经明亮闪烁如星辰般的双眸,如今却变得黯淡无光,深深地凹陷进去,从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看着夙苏这副狼狈至极、脆弱无比的模样,玉临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强烈的担忧之情瞬间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在他心头翻涌而起。 这股情感来得如此迅猛,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或者反应,便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朝着夙苏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耽搁。眨眼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夙苏身旁,并急忙伸出自己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夙苏那纤细的手腕之上。 紧接着,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后便迅速屏住呼吸,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静止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夙苏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处。他伸出修长而略显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夙苏的脉搏之上,仿佛那轻微的跳动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伴随着夙苏脉搏的跳动,一丝丝细微的震动缓缓传入他的指尖。玉临的脸色也随之发生变化,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逐渐被凝重所取代。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犹如刀刻般深邃的“川”字。 此刻,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与淡定,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焦虑和不安。那种担忧仿佛化作实质,从他的眼眸深处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就连额头上,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它们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临始终保持着高度专注,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在经过一番极为细致的探查之后,他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来,通过脉象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夙苏体内的五脏六腑竟然全都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伤势有的较为轻微,但更多的则是相当严重,情况之危急超乎想象!很显然,能够造成这般结果的必定是遭受了极其强劲的震击。一想到此处,玉临的心猛地揪紧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地盯着夙苏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这个美丽而又脆弱的女子因为此次重创而遭遇不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夙苏的五脏六腑受创严重,但她并没有出现像断筋断骨这样更为严重的伤势。 玉临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他还是一脸严肃地对夙苏说道:“好在命总算是保住了,但你现在五脏受损非常严重,所以千万不要乱动,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恐怕都会感到异常艰难和痛苦。” 夙苏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她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开口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救救我!” 玉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他默默地转身去取来了一杯清水,小心翼翼地走到夙苏身边,轻轻地扶起她的头,将水杯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夙苏微微张开嘴,任由玉临慢慢地把水倒进自己口中。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一杯水下肚之后,夙苏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迅速传遍全身。原本剧烈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夙苏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趁着疼痛感稍有缓解,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空间,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幸运的是,凤明辰此刻尚未归来,正好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第511章 休息 夙苏顾不上多想,立刻就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将刚刚喝下去的灵泉水所蕴含的灵气快速吸收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用以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大约过了两刻钟之后,凤明辰终于回到了原地。此时的夙苏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无力。尽管尚未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但至少已经能够勉强走上几步路了。 夙苏看到凤明辰平安归来,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仔细地打量着凤明辰,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凤明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夙苏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暗自庆幸,还好凤明辰没有出事。倘若他们两个人都身负重伤,在这陌生又危险的环境里,恐怕真的会陷入绝境。 然而,与夙苏的轻松相比,凤明辰却是满脸的自责和愧疚。他深知此次遭遇险境皆因自己判断失误所致,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大意,也许就不会让夙苏遭受如此磨难。 夙苏察觉到了凤明辰情绪的低落,她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我的伤势其实没那么严重啦,别太担心。对了,你刚才出去这么久,有找到些什么吗?” 凤明辰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当初被水流冲进这里的时候,那些水很快就流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无论我怎么寻找,都始终无法找到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入口。” 夙苏闻言,强忍着伤痛,慢慢地扶着一旁的石壁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石壁,感受着上面粗糙不平的质感,缓缓开口道:“从这些石壁的纹路来看,这个洞穴应该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我推测这里以前很有可能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地下暗河,后来被人为地开凿拓宽过。所以,想要找到出口,或许不能按照常理来思考……” 凤明辰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伸出手指向夙苏刚才搜寻的那个方向说道:“就在那边,确实存在一道石门,然而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其打开。” 夙苏听闻此言,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那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亲自过去查看一番吧,或许能够发现其他的出路呢!” 凤明辰一听,连忙伸手阻拦,神色紧张且担忧地看着夙苏,急切地道:“万万不可啊!你身上的伤势如此严重,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调养。” 夙苏却轻轻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地反驳道:“不,如果这里有人为留下的痕迹,那就足以证明一定存在着出口。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白白浪费时间等待救援。而且我的伤势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虽然功力已经丧失大半,但行动方面并无大碍。” 见夙苏态度如此坚决,凤明辰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劳无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后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依了你。”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搀扶住夙苏,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那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以便照亮前行的道路。 第512章 回去 脚下的路面潮湿得如同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水洼随处可见,一不小心便会溅湿裤脚。 不仅如此,这路面还崎岖不平,大大小小的石块和坑洞隐藏其中,给行走带来极大的困难。 两人艰难地迈动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进,身体摇摇晃晃,不时会因为踩到不平整的地方而险些摔倒。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漆黑如墨的深沉黑暗,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无尽的暗夜。那黑暗浓稠得好似化不开的墨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而前方的路途同样令人心生恐惧,那里弥漫着浓厚的迷雾,使人看不清道路的走向,更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他们就像是不幸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迷宫,四周都是高耸的墙壁,无论怎样努力寻找出口,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每向前迈出一步,对他们来说都仿佛是一次艰巨的挑战。 沉重的双腿好像被铅块灌满,每抬起一次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的呼吸急促而粗重,犹如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在拼命喘息,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脚掌与地面频繁接触,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响亮的声响,那是踩在细碎沙石上所特有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这片死一般寂静的环境中异常突兀,甚至能让人感到心脏骤停。 它们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无限放大,不断地在空气中回荡,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时间在这里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宛如凝固成了永恒。 没有人能够确切地感知到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但却感觉像经历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这种对时间的模糊认知让人心生焦虑和无助,仿佛永远也逃脱不出这个可怕的困境。 两人就这般艰难地前行着,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煎熬后,他们来到了凤明辰口中提到的那道神秘石门所在地。 只见那扇巨大的石门巍峨耸立在昏暗幽深的隧道正中央,宛如一座雄伟坚固、牢不可破的古老堡垒,散发着一种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 然而,即便面前有着这样一扇壮观的石门,周围的隧道却并未因此而展现出任何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仍旧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蜿蜒伸展,仿佛永远没有终点。 夙苏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四周的石壁。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石门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但由于光线有限且石门高耸入云,所能看清的部分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仅仅通过观察下半部的那些残缺画面。 夙苏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曾经有某个人偶然间发现了此地存在着这个天然形成的石洞,随后便召集众多工匠前来对其进行开凿拓展,从而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浩大工程。 回去的道路显得格外漫长,凤明辰始终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目光所及之处,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如今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那些曾经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散发着诱人香气食物的小摊,此刻全都倒塌在地,各种物品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四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而城中的守卫们则神情紧张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然而除了他们之外,竟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身影。 “她们呢?”凤明辰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全部安全送到翡云别院了,等下你就能见到她们。”回答他的人语气坚定且沉稳。 听到这个消息,凤明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他们来到翡云别院时,只见前厅里坐着几个人。穆晚晚焦急地在前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她那小巧的脚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停不下来。就连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的褚岑此时也匆匆赶来了这里。 褚岑看着穆晚晚像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忍不住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晚晚,你能不能别再转了,你这样转得我头都晕了。师兄都亲自去找了,嫂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穆晚晚狠狠地瞪了褚岑一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大声反驳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夙姐姐平时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褚岑心中其实同样充满了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嫂子?只不过我对师兄的实力有信心罢了。” 第513章 不期 凤明辰抱着夙苏走进翡云别院,可一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夙苏挣扎几下,皆是徒劳无功。 凤明辰抱着夙苏进了前厅。夙苏放眼看过去,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只好干笑道:“你们都在啊!” 凤明辰完全没有给那几个女人继续交谈下去的机会,他面色冷峻地走上前,一把抱起夙苏,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生怕有人会抢走她一般。 接着,他转过身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并丢下一句话:“看也看过了,都散了吧!”语气冰冷,毫无商量的余地。 夙苏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已经被凤明辰紧紧地拥入怀中带走了。她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但凤明辰的步伐太快,她只能无奈地任由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他抱着前行。 不一会儿功夫,凤明辰就已经抱着夙苏回到了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将夙苏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俯下身来,凝视着夙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这就让魅影过来照顾你,记住,你不许再到处乱跑了。”说完这句话后,凤明辰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去叫魅影。 “嗷!” 凤明辰直接退出房间,不出片刻魅影就进来了,直接跪倒夙苏面前,“奴婢保护不力,请夫人责罚。” 夙苏浅浅一笑,今晚之事都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魅影心中愧疚不已,默默去准备热水。 夙苏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今晚灵力消耗过猛,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而且灵力冲击下,她确实受了伤,此时胸口处还微微作痛。 魅影进房间就看到夙苏在调息,小声道:“夫人,水准备好了。” 夙苏睁开眼,站起身起头笑了笑问道:“晚晚她们呢?” 魅影搀扶着夙苏去侧屋浴室,“穆小姐她们都回去了,奴婢已安排风上楼的人护送,夫人不必担忧,穆小姐说明日再来看你。” 夙苏在浴桶边停下,挥手让魅影退下,她取出一个青白玉瓶,将里面的半透明的液体倒进浴桶,这才褪去衣裳走进浴桶。 夙苏趴在浴桶边缘,翻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这才明白她潜意识里其实并不珍惜这具身体。今天的事虽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是给了她一个警钟。她承载了云婼的命,却没有惜命。回想起曾经与舅舅说过的话,心中竟然惭愧起来。 第二日一早,魅影准时守在门口,一年的相处,她早已知晓夙苏的一切习惯,包括夙苏一天睡多少个时辰。 大陆联赛已是最后决赛,逐云大师一大早就去了赛场。 夙苏用过早饭就在花园亭中看书,朔影出现在夙苏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夫人。” 夙苏抬眸看了眼朔影,“什么事?” “昨夜袭击你的人已自尽而亡。”朔影咽咽口水,那男子被带回去后就被封了灵力,男子醒来开始抓挠全身,身上已被他自己抓的血肉模糊,一块好地都没有,就像那活人被活活剥了皮,恐怖惊悚。他们拷问许久,男子趁守卫不注意吞了身上携带的毒药自尽而亡。 第514章 危险啊 水流如脱缰野马般急速冲击着崖壁,溅起的水雾弥漫在空中。 只见眼前赫然形成了一道无比厚重的屏障,其高度和宽度皆让人惊叹不已。这道屏障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将人们的视线牢牢地阻挡在了外面,无论他们怎样竭尽全力地去张望,都始终无法穿透这层障碍,窥探到崖底的真实面貌。 在这高耸入云的崖顶之上,夙苏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她那修长而纤细的身影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之中显得格外单薄与孤独,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倒一般。但她却依然坚定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宛如一座永恒的丰碑。 此刻,夙苏紧紧地蹙起了眉头,那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中此时充满了焦急之色。她急切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线索或路径。她渴望能够找到一条可以安全下行的道路,从而揭开崖底神秘面纱。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想象中的平坦小道或者缓坡,而是一道气势磅礴、如同银河倒泻般的巨大瀑布!那汹涌澎湃的水流从悬崖之巅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溅而起的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如梦似幻。 瀑布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无底深渊,散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仅仅只是远远地望着,便已让人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靠近。 “先歇会吧,要下去可真是不容易啊。”夙苏轻启朱唇,无奈地叹息一声。话音未落,她已缓缓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准备坐下稍作休息以调整疲惫不堪的身心。 就在她刚刚回过头去的那一刹那,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毫无征兆地骤然袭来!其速度之快,简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那一瞬间,夙苏只感到眼前有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快到让她根本无法捕捉其真实模样。然而,尚未等她回过神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一股犹如万蚁噬骨般钻心刺骨的剧痛骤然从她的颈部猛然袭来,并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散至全身。 出于本能,夙苏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疼痛的源头所在。当手指轻触到那个地方时,她不禁心头一颤——触手所及之处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温热湿漉。 夙苏惊恐万分地低下头去查看,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自己原本白皙如玉的颈项之上,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三道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长长爪印。那殷红的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汩汩涌出,眨眼之间便将她胸前的衣襟染成了一片鲜红之色。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站在一旁的凤明辰也未能幸免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只不过与夙苏有所不同的是,凤明辰受伤的部位并非颈部,而是她的右手臂。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染红了衣袖,而后又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地坠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怵目惊心的血洼。 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以至于夙苏整个人都完全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最基本的反应动作都来不及做出。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位神秘莫测的袭击者在制造出这般血腥惨状之后,居然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丝毫可供追踪的线索或痕迹。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和难以置信,心中充满了恐惧。即便是昨夜与袁家那化乘激烈交锋时,她都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此刻,面对这个隐藏在暗处、神出鬼没且随时可能取人性命的敌人,那种未知的威胁所带来的压迫感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心头,让她不禁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凤明辰脸色苍白如纸,左手紧紧捂住右手臂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然而鲜血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地从她纤细的手指缝隙间流淌而出。 她浑身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边,夙苏同样状况不佳,她用力按压住颈子上深深的伤口,殷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幸运的是,伤口并未伤及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夙苏处理好伤口后,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动静。 这诡异的安静令凤明辰感到十分奇怪。难道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并不想要取她们性命?又或者,这仅仅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第515章 怪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明辰手臂上的血渐渐止住了,但由于失血过多,她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而夙苏尽管也因为流失大量血液而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仍然咬紧牙关,强撑起身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夙苏瞪大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道视线都如利剑般锐利,似乎要将眼前这重重迷雾彻底洞穿。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张望,除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外,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疑的痕迹。这片死寂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冷汗不自觉地浸湿了后背。 要不是脖颈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真的会以为刚刚经历的恐怖场景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那种真实而又强烈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绝非虚幻。 就在这时,夙苏敏锐的直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把将身旁的凤明辰用力拉到自己身后,同时身体紧绷,双手握拳,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 紧接着,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面不远处的浓雾之中。透过那厚重的雾气,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正在缓缓移动。这个黑影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消失无踪,如同鬼魅幽灵一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的行踪和意图。 夙苏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个黑影大声吼道:“谁!有种就给老娘站出来!藏头露尾、畏手畏脚的算什么本事!躲躲藏藏的,装什么乌龟王八蛋!” 在一片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靠近,凤明辰和夙苏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只见此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仿佛经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斗。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人的身体比例十分怪异,四肢粗壮有力,肌肉线条分明,但头颅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形状,让人难以分辨其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凤明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他紧紧抓住夙苏的手臂,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一分,声音颤抖着问道:“这……这难道是妖怪?” 夙苏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无比,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那沉重的乌云一般压抑。她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眼前的那个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闻世间竟还有狼人这般奇异的妖怪存在。或许这只是个尚未修炼到家、半吊子水平的怪物罢了,但为何偏偏会在此处现身呢?难道真如自己心中所揣测那般,她们一行人不慎误闯了某片充满危机与禁忌的神秘之地吗?想到此处,夙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再瞧那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浓浓杀气。那股气息仿佛能够穿透空气,直直地刺向夙苏和她的同伴们。此刻,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好似一根被拉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第516章 女大了 木春丰紧紧地盯着夙苏,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感觉对方那清冷的眼眸里仿佛透射出一种看待白痴般的光芒,直直地刺向自己。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震,于是便开始聚精会神地回味起夙苏之前说过的一字一句。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般,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大概过去了好一会儿,就在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凝固起来的时候,木春丰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丝灵感。刹那间,他恍然大悟,终于抓住了夙苏话语中的关键所在! 只见他忽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身来,动作之迅速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夙苏一直在留意着木春丰的反应,见到他如此失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接着,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精致的茶杯轻轻放下,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她抬起头,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听到夙苏的话,木春丰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慢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坐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面前的杯子仰头就把里面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木春丰的脸上绽放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可仅仅维持了一瞬,笑容便渐渐收敛。他再次拿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急着去品味茶香,而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茶杯边缘,感受着那份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同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喃喃自语道:“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啊。” 夙苏闻言,那双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笑意盈盈地回应道:“晚晚年纪尚小,脸皮还很薄呢,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想必不需要我再特意提醒你了吧?” 木春丰再次仰头将杯中刚刚斟满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接着饶有兴致地把玩起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语气坚定地回答道:“那是当然,若是能让苏荣华成为我的妹夫,这可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啊。” 夙苏听到这话,微笑着给木春丰又倒了一杯热茶,同时自己也举起面前的茶杯,目光诚挚地看向对方,说道:“那么有关晚晚的事情,就全权拜托你费心了。” 木春丰当即端起茶杯,在空中与夙苏的杯子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仿佛象征着两人就此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共识。 不出半日,湄盈就带来消息,虽不知道木春丰用了何种方法,又或者与苏荣华说了什么,但苏荣华同意收下木晚晚,木晚晚不日将同木春丰回苏暮城。 夙苏正悠然地在前厅喝着香茗,听闻此讯,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一直悬在心头的那件事情总算得以解决,此刻她只觉浑身轻松无比。 与此同时,云清风亦携着可爱伶俐的小沅踏上了返回翡云城的路途。 整座别院转眼间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几名负责清扫庭院的小厮仍在忙碌外,再无他人身影。 就连木禾予也离开了繁华喧嚣的都城,开启了一场外出游学之旅。 就在这时,重烨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归来。 他快步走到夙苏面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夫人,主子吩咐后日便启程离开此地,不知您是想乘坐舒适的马车,还是更愿意骑乘骏马呢?” 夙苏斜睨了重烨一眼,尚未开口回答。一旁的湄盈因跟随夙苏已久,早已将心完全偏向于她这边。只见湄盈毫不客气地冷冷瞪向重烨,语气生硬地道:“夫人根本不会骑马,这点难道你不知道吗?” 被湄盈这么一瞪,重烨顿感头皮发麻,仿佛那凌厉的目光能够化作利刃一般直刺人心。这两日因为夫人对主子态度不佳,连带着自己也备受冷落,他不禁暗暗叫苦。当下不敢再多言,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妥当。”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生怕多留一刻会再次惹恼这两位姑奶奶。 看着重烨行色匆匆的背影渐渐远去,夙苏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新奇的念头。她转头对着身旁的湄盈吩咐道:“既然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如我们与这里的众人好好告个别吧。湄盈,你去替我送些帖子出去。” 湄盈闻言,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第517章 终散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翡云别院时,这座原本静谧无声的庭院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昔日的冷清与沉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人们或是三两成群地聚集在庭院中的各个角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长里短;或是穿梭于回廊之间,相互追逐嬉戏,好不热闹。那爽朗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弥漫在整个别院中,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夙苏作为主人,自然不会冷落了前来拜访的宾客。他特意给洛芊芊姐妹和花容月下了请帖,希望能与她们共同分享这份欢乐。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洛家姐妹似乎家中突生变故,已于今日一大早就匆匆赶回了秀昀山。至于花容月,据传闻她似乎与洛芊芊等人结伴而行,一同踏上了归程。 尽管少了几位好友的身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现场热烈欢快的氛围。在庭院的一角,只见一群人正围坐在一张摆满珍馐美馔的大圆桌旁,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们手中端着精致的酒杯,杯中盛着香醇的美酒,不时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气。伴随着阵阵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美食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一抹亮丽的倩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是江妧款款走来,她面带微笑,双颊绯红如天边绚丽的晚霞,看上去心情格外愉悦。只见她轻盈地走到桌前,娇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哦!我的姐姐如今正在坐月子呢,顾家对她关怀备至,有意让她多休养一个月再返程归家。”说到这里,江妧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从她那喜形于色的模样不难推断出,想必江妩在顾家的生活定然是称心如意、甜蜜美满的。 夙苏早已贴心地为江妩和孩子准备好了满月礼,并托付江妧捎带回去。不仅如此,她还给江妧精心准备了一套红玉首饰作为礼物。这套首饰每一件都独具匠心、精美绝伦,其工艺之精湛令人赞叹不已。 江妧满心欢喜地接过这份厚礼,脸上绽放出如同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嘴里不停道谢:“谢谢嫂子!”瞧她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一般。 站在一旁的木晚晚目睹此景,不禁连连摇头,打趣道:“苏姐姐呀,你做起首饰来可比炼丹还要用心呐!” 夙苏听闻此言,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状,娇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个人喜好罢了。”要知道,制作精美的首饰可是除了厨艺之外,她最为钟爱的一大兴趣爱好。 就在这时,褚岑也凑了过来,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夙苏,哀求道:“嫂子啊,跟在您身边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这么多好玩有趣的事情。要不干脆就让我留下别走啦,求您收留我好不好?”然而,还没等夙苏开口表态,凤明辰便隔着老远投来了一记凌厉的目光。褚岑见状,立马识趣地轻咳一声,然后迅速后退几步,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在世,无论相聚时多么欢乐融洽,最终还是难免会面临分别的时刻。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但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深深地珍藏在心底。 第518章 蛟龙 一旁的夙苏听到这声吼叫后,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似水,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是蛟龙……” 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恐惧。想来这蛟龙必定不是凡物,很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生活在地下暗河深处、凶猛无比的水蛟。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就在夙苏全神贯注地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之中时,突然间,另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碰撞之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洞窟。那声音仿佛是由数个巨大无比的齿轮在疯狂地相互咬合、以惊人的速度飞速运转而产生的轰鸣,其音量之大,简直震耳欲聋,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几近失聪。 伴随着这阵恐怖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洞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摇晃着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细小的灰尘受到震动的影响,纷纷扬扬地从洞顶洒落下来,形成了一片浓密的尘雾,宛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呼啸着席卷而过。这些灰尘无孔不入,呛得人呼吸困难,眼睛也难以睁开。 与此同时,地面上传来一阵阵砖石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咯吱咯吱”声,那声音尖锐而又诡异,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正在磨牙吮血,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且异常凶险的异动,凤明辰和夙苏两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们瞬间警觉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只见那原本就高速旋转的齿轮此刻转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如同一台失去控制的机器般疯狂地咆哮着,同时发出的响声也愈发尖锐刺耳,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夙苏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的一块石砖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用力摇晃它一般。紧接着,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这块石砖竟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了足足两寸之深! 夙苏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更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块石砖居然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只见它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地上缓慢地滑动着,而与之相邻的其他石砖却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依旧稳稳当当地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夙苏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旁的凤明辰,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没有移动的石砖之上。与此同时,那块原本在他们脚下的石砖已然旋转着滑到了那些静止的石砖下方。透过石砖之间的缝隙,夙苏和凤明辰惊恐地发现,那下面竟是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两人紧张地盯着那个黑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从洞底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到了洞底。根据这声音判断,下面的底部距离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不算太高,但即便如此,一旦失足跌落进去,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这意料之外的事,夙苏稳住心神往下看,但只看见漆黑一片,凤明辰直接把手中的夜明珠给扔了下去,不一会就听到掉落地面的声音。 由于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下方的地砖得以被照亮,其材质竟然也是罕见的白玉石。 然而,尽管夜明珠能带来些许光明,但它的光线毕竟有限,无法将周围的环境完全映照清楚。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入耳中,仿佛来自遥远的深处。 夙苏深吸一口气,心中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下去一探究竟。”对于拥有高超武艺的她来说,从这样的高度跳下简直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一旁的凤明辰立刻伸手拉住了夙苏的手臂,坚定地说道:“我跟你一同前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与决心。 夙苏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就算凤明辰不说,她也不会放心让他独自一人留在上方。 说罢,两人同时纵身一跃,如同轻盈的飞鸟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凤明辰弯腰迅速捡起地上那颗依旧闪烁着微光的夜明珠,以便更好地看清四周。 而夙苏则秉持着自己制造的垃圾就应该由自己清理的原则,开始动手收拾现场。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将那已经摔得粉碎的火炉残片以及散落一地的各种珍贵药材一一拾起,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第519章 藏洞 待一切都清理完毕之后,两人才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神秘之地。 这里似乎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究竟通向何方。 “哎呀妈呀,怎么又是隧道啊!这到底是谁建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个大迷宫嘛!”夙苏气得直跺脚,心里早就把建造这个地方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蛟龙低吟声。 夙苏眼睛猛地一亮,心中暗想:要是能找到那条蛟龙,说不定就能靠它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想到这儿,夙苏毫不犹豫地拉起身边的凤明辰,快步朝着那唯一的通道走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刻钟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通道口外。 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处开阔的洞窟。 这个洞窟的构造与之前那个有着莲池的洞窟颇为相似,但不同的是,此处没有悬天石透进来的光芒,也不见美丽的莲花和庄严的雕像。不过,洞窟的中心位置依然修建着一座水池。 夙苏和凤明辰沿着洞窟边缘仔细地走了一圈,结果却发现自己仿佛又一次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死循环当中。 正当两人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蛟龙的低吟声再度响起,那声音在整个洞窟内回荡着,许久之后才渐渐消散。 夙苏急忙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水池中心竟有一座圆柱形的石台,而石台之上正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夙苏顿时好奇心大起,她小心翼翼地踏着池水走上前去,将石台上的长剑取了回来。 那剑鞘看上去十分古朴,上面精心地雕刻着蛟龙的纹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鞘而出一般。 而在剑鞘的顶端,则赫然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藏锋”。如此惊奇的发现,使得凤明辰和夙苏不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 是一柄镇穴的好宝贝,放在洞里几百年的时间,说不定已经生出剑灵来了。 夙苏手握剑柄,轻轻抽出剑身,耍了一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刹那间,剑身通体乌黑,隐隐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好剑!”凤明辰忍不住赞叹道。 夙苏试着挥舞了几下,只觉剑刃轻盈灵动,犹如一条游龙在手中舞动。 “这把剑似乎有些不一样。”凤明辰若有所思地说。 就在这时,剑身突然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像是在回应着夙苏的挥动。 “万物皆有灵,这东西放在这里多年,说不准已经生出剑灵来。”夙苏心中一动,对着剑身低声说道,“剑灵,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助我们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剑身上的光芒骤然亮起,整个洞窟都被照亮,犹如白昼般的光笼罩着,刺眼的很。 接着,一阵强烈的气流从剑身中涌出,形成了一道刚猛迅疾的旋风,将夙苏和凤明辰紧紧包裹其中。 眨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第520章 宝剑 夙苏站得笔直如松,他双目微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慢慢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那剑柄之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与他手掌的纹理相互交织,仿佛融为一体。 夙苏轻缓地开始拔剑,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伴随着他的动作,只听见“噌”的一声脆响,宛如一阵清澈悦耳的龙吟之声骤然响起,悠悠回荡在四周。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带着远古时代的神秘气息和威严力量,像是沉睡已久的巨龙被唤醒后发出的咆哮,震撼人心。 当剑身完全从剑鞘之中抽出时,一股刺骨的凛冽寒气瞬间扑面而来。这股寒气冰冷彻骨,就好似来自九幽深渊的冷风,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再看那把宝剑,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无暇、皎洁如雪的银白色。它宛如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霜雪凝聚而成,晶莹剔透,美不胜收。那银白的色泽如此纯粹,没有丝毫杂质混入其中,仿佛是由天地间最纯洁的元素所铸就。而且,剑身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清冷光芒,丝丝缕缕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如梦似幻。 最为惊人的是,这把剑所散发出的剑气竟然犹如实质一般清晰可见!那剑气凌厉至极,寒意逼人,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碍。只是远远观望,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坚不摧的锐利锋芒,让人毫不怀疑只要此剑轻轻一挥,就能轻易地斩断世间任何坚固之物,哪怕是钢铁巨岩也会在瞬间化为齑粉。 夙苏瞪大双眼,紧紧凝视着手中的宝剑,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此剑竟有如此威势......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说着,他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弹了一下剑身。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响亮、振聋发聩的回音骤然响起,如同一口古老的黄钟大吕被重重敲响,声音雄浑而又悠远,余音袅袅,在空气中缓缓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夺目、璀璨绚烂的剑光倏地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众人下意识地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身形巨大无比的蛟龙竟然凭空出现在池水之上。 这条蛟龙通体长约数十丈,周身被一层如梦似幻、朦胧迷离的银色光芒所笼罩。那光芒宛如轻薄如烟的轻纱一般随风飘动,使得它庞大的身躯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隐匿于光芒之中,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 仔细看去,它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冰冷刺骨、令人胆寒的寒光。那些鳞片紧密排列在一起,犹如一片片坚不可摧的坚冰,坚硬无比且锐利异常,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不寒而栗。 只见那蛟龙高昂着头颅,胸膛挺得笔直,浑身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气息,就好似它才是这片广袤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者一般。 其身躯蜿蜒盘旋,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都宛如精心雕琢而成,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强大。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蛟龙猛地张开了那张巨大无比、犹如能够轻易吞噬下一座小山丘般的血盆大口。 伴随着这一动作,一道低沉却又雄浑至极的龙吟之声骤然响彻云霄!那声音恰似滚滚惊雷,以排山倒海之势在整个庭院之中回荡不休。 一时间,四周的花草树木纷纷被这股声波冲击得剧烈颤抖起来,枝叶沙沙作响,仿若在畏惧地向世间万物诉说着这条蛟龙那不可冒犯的威严以及其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之存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凤明辰整个人瞬间便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当中。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脑海里此刻已是一片空白。 甚至就连最为常见的惊讶之情,在此刻都尚未能来得及在他心中涌现而出。 而站在一旁的夙苏,则是微微眯起了那双美丽的双眸。 她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一般明亮炽热,牢牢地锁定住了那条蛟龙。 此时此刻,夙苏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方,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她一心想要透过那看似神秘莫测的外表,去揭开隐藏在这奇异生物背后的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521章 触及 再细细端详下去,可以发现这条蛟龙尽管身形庞大无比,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严和霸道气息,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幻感觉萦绕其间。 它就好似一个真实存在但又触摸不到实体的幻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充满了无尽的神秘感。 就在同一时刻,凤明辰迈着谨慎的步伐,缓缓地沿着水池的边缘向前移动。他那紧绷的神经使得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未知的深渊之中。 此刻的凤明辰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实的木棍,他轻柔且有节奏地用木棍敲击着池壁的每一个角落。 那轻微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一首神秘的乐章。 他的动作既轻盈又有条不紊,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隐藏玄机的地方。 凤明辰一边认真地敲打着,一边微微侧着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他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变化,心中暗暗期待能够发现潜藏在池壁之后的秘密通道,或者是那个能解开谜题、开启新道路的关键神秘开关。 另一边,夙苏同样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沿着洞窟内潮湿阴冷的石壁缓慢前行,双手不断地触摸着粗糙的岩石表面,试图探寻到哪怕是最微小的机关痕迹。 她的目光犹如猎鹰一般犀利,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尽管夙苏不辞辛劳地几乎走遍了整个洞窟,但令人失望的是,她始终未能寻得哪怕一丁点与机关相关的线索。 除了他们最初进入时所穿越的那条狭窄而漫长的隧道之外,这个看似封闭的洞窟仿佛再无其他的出路可供选择。 面对这样的结果,夙苏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一股沮丧和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皱眉头,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 但她并未因此放弃,反而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准备继续展开更深入的探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由于洞穴深处光线本就不足,此刻更是早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夙苏拖着沉重而又疲倦不堪的身子,缓缓地坐到了那冰冷坚硬的石阶之上。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过幽暗深邃的洞窟,落在了洞壁之上。此时,皎洁如水的月光恰好从洞口倾泻而入,宛如一道银色的瀑布,洒在了石壁之上。刹那间,那原本显得粗糙不平、毫无生气的石壁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变得波光粼粼起来。光影交织之间,石壁犹如一幅流动着的画卷,美不胜收,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祥和。如此美妙绝伦的良辰美景,或许也只有在此刻才能得以呈现吧!夙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如梦如幻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 她慢慢地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凤明辰,只见他正一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夙苏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动人,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喜悦。此刻的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对凤明辰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爱意。这种爱,是如此纯粹和美好,让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这样的两人时光,真是值得铭记一生一世啊……”夙苏轻声呢喃道,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她深知,这样美好的时刻稍纵即逝,但却会成为她心底最珍贵的回忆,永远熠熠生辉,永不磨灭。 第522章 石室 夙苏的双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 他抿紧双唇,一言不发,整个人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似乎也随着他的沉默而凝固了。 时间悄然流逝,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 夙苏就这样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完全无法干扰到他分毫。 终于,在过去了半晌之久后,他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张开了嘴巴,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依我之见,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将这扇门开启,然后进去一探究竟,看看这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玄机。” 话音刚落,他那双原本如深潭般幽深平静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犹如闪电划破夜空一般醒目。 他毫不迟疑地转过头,目光笔直地射向眼前那扇紧闭着的巨大石门,仿佛能够透过这厚厚的门板洞察到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聆听的凤明辰听到夙苏的话语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说实在的,大多数时候只要是夙苏提出的建议或者想法,凤明辰都会不假思索地予以支持和响应,简直就像一个对妻子言听计从的“妻管严”一样。 紧接着,两人默契十足地一同迈步走向那扇神秘的石门。 夙苏率先来到门前停下脚步,微微弯下腰去,开始全神贯注、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扇石门来。 只见他一会儿用手轻轻抚摸着石门表面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一会儿又凑近门缝试图窥探内部的情况,神情专注而严肃,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细节之处。 只见这扇石门由两块巨大的石板组成,呈现出一种对称的双开门结构。 从其构造来看,理应是往内推开的设计。 然而,当夙苏和凤明辰合力使出浑身解数去推门时,却发现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那扇门始终纹丝不动。 一番尝试过后,夙苏已是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最终无奈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凤明辰见状,也跟着走过来,挨着夙苏坐下。只见他伸出两只食指,不停地搅动着,嘴里喃喃自语道:“唉,这石门乃是采用极为坚硬的玄石制成,非得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够将其推动。” 听到这话,夙苏猛地仰头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自埋怨道:“这家伙怎么不早点说?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力气!”不过抱怨归抱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凤明辰似乎并未察觉到夙苏的不满,依然自顾自地继续搅动着手指,同时还不忘补充一句:“可是咱俩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呀!”话音刚落,夙苏只觉得自己额角处瞬间冒出了几道黑线,心中一阵无语。看来靠他们二人之力想要打开这扇石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思来想去,夙苏也别无他法,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玉临身上。虽说之前玉临为了救夙苏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自身实力有所下降,但总归比他俩要强一些吧...... 凤明辰瞪大双眼,一脸新奇的模样。 夙苏倒是不以为然,都习惯玉临的日常嫌弃,笑嘻嘻的对凤明辰说:“我们昨天能从袁家那化乘手里逃脱可都是玉临帮忙的。”又转而对玉临说:“这门要化乘的才能开,我也没办法,你看看你打得开不。” “门是死物,就是境界不到,只要力量达到就可以。”玉临走到门前,树枝齐齐抚上石门一用力,原本纹丝不动的石门发出一丝声响,紧接着石门应声而开。 玉临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晋升,力量早已达到化乘。 门开了,玉临不客气的说:“我要闭关了,再有这种小事别叫我。” 夙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把玉临送了回去。 凤明辰看着打开的石门,羡慕不已,“就是有点傲娇。” “帮我那纯粹是当交房租。”夙苏想了想,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吧! 凤明辰一丝疑惑。 夙苏紧紧地拉着凤明辰那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朝着石门迈去。 她那娇小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勇气,拽着有些失神的凤明辰一同踏入了这个未知的领域。 就在他们迈进石门的瞬间,夙苏的举动如同一道闪电,猛地将凤明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进入石门后,一股微弱但明显的气流轻轻拂过他们的面庞。 第523章 别样 两人并肩而行,一步又一步地丈量着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隧道。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突然,原本静谧得让人感到压抑的隧道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丝细碎的流水声。这若有若无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夙苏和凤明辰几乎同时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看到了同样的惊讶与好奇。紧接着,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向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快步奔去。 空间里已是黑夜, 在距离此地数百米之遥的地方,一条蜿蜒曲折的隧道横亘于眼前。而在隧道的边缘处,赫然修建着一道水渠,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缠绕其间。 夙苏和同伴们一路跋涉而来,当她们终于抵达这里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水渠的尽头。只见源源不断流淌而来的清水,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欢快地奔腾而至。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水流到此处后并未继续向前流动,而是全部顺着岩石间的裂缝悄然渗入地下,仿佛被大地母亲所吞噬。 走近一看,这水竟是如此清澈透明,一眼便能望见水底的沙石与水草。轻轻伸手触摸,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此时,疲惫不堪的夙苏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动,开口说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这一天对于夙苏来说,无疑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来最为凄惨的一天。她本就身体尚未痊愈,却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躯艰难前行,一路上更是费尽心力应对各种危险与挑战。 身旁的凤明辰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他幸运地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但长时间的奔波劳累同样让他感到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此刻听到夙苏的提议,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毕竟,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以恢复体力和精力,迎接未来未知的旅程。 于是,在水渠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 夙苏靠着一块大石头,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周围一片寂静。 夙苏睁开眼睛,心中感慨万千。她来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也收获了许多珍贵的友谊,也收获了喜欢的人。 只是,一年之约已过半,她却总有种不念感,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好友们,还有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是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小苏,你还好吗?”凤明辰见夙苏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对劲。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谢谢你陪我。”夙苏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还有浓浓的柔情似水。 四目相对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那笑容如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灿烂。 眼神交汇之中,一种无形的默契宛如潺潺流淌的溪流,在彼此心间缓缓流转。 每一个眼神、每一丝微笑都承载着千言万语。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视深情一笑。 第524章 危险 只见那身形巨大、面目狰狞的怪物,正沉浸在方才激烈战斗所带来的愤怒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背后的致命偷袭。随着一道凌厉的攻击猛然袭来,怪物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怪物落地的冲击力,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原本平整的砖石纷纷崩裂开来,扬起一阵尘土飞扬。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的血液从怪物身上汩汩流出,其色泽比起普通人的鲜血要显得更为深沉浓郁,宛如黑色的油脂一般缓缓流淌着。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啸声,凤明辰犹如天神下凡般从天而降。他稳稳地站立在怪物与夙苏之间,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目光冷峻地凝视着眼前的怪物。 那怪物见状,眼中凶光毕露,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恶狠狠地与凤明辰对峙起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下一秒钟,怪物突然间猛地一头钻进了地下,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黑血。 凤明辰见此情形,立刻紧闭双目,集中精神运用自己强大的灵识去追踪怪物的下落。可是,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之后,他竟然失去了怪物的踪迹,不禁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一直在旁紧张观战的玉临看到这一幕,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就在此时,一种莫名的寒意忽然从他的后背升腾而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而在不远处,重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来到众人面前后,先是微微拱手向玉临和夙苏打了个招呼,然后恭敬地说道:“王妃,玉临公子。” 夙苏转头看向凤明辰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将玉临给出卖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师弟把我带出来的。” 玉临全身一个激灵,这卖队友都不带考虑的,“二师兄,我去王府找你没见着,就想着去看看师嫂,就开个玩笑。”玉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越到后面还越小声。 凤明辰面若寒霜,那冷冽如冰的目光仿若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狠狠地向玉临扫去。仅仅只是这么一眼,就让玉临瞬间感到如坠冰窖,通体生寒,额头上更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的视线随后移到了夙苏那张绝美的脸庞之上,只见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有一道浅浅的擦伤,虽然伤口并不深,但在那如雪般洁白无瑕的肌肤映衬下却显得格外刺眼。 凤明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更增添了几分薄怒之色。 而夙苏对于自己脸上的伤似乎毫不在意,她甚至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地方,然后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碍事啦,不过就是一点小擦伤而已,随便抹点药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估计就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凤明辰可不像夙苏这般云淡风轻,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重烨,沉声吩咐道:“重烨,你立刻护送王妃回房休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夙苏可没管他们,直接走过去蹲到怪物消失的地面,地面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取出一个小瓷瓶,把地上残留的血液装了一些进去。 玉临心慌慌。 夙苏:“查查这怪物是个什么东西,回去吧!” 而在城外那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隐藏着无数个幽深神秘的山洞。凤城凰率领着一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物紧紧包裹,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的男子以及几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一路小心翼翼地探寻,终于找到了那个隐秘的洞口。 这个洞口非常小,周围布满了繁茂的树枝和杂乱无章的野草,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根本就难以察觉它的存在。那名黑衣斗笠男子目光敏锐,他随意地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却惊讶地发现这片叶子上竟然沾染着一抹鲜红的血迹。男子立刻将手中的树叶递给凤城凰,并向她示意目标应该就在这洞穴之内。 凤城凰见状,毫不犹豫地下令让手下点燃火把,然后一行人缓缓走进了漆黑的洞中。刚进入洞穴时,空间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而且洞穴蜿蜒曲折,九转十八弯,一直向着地底延伸而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随着不断深入,洞内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阴冷。 第525章 解除 众人艰难地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之前只能容两人通过的通道此时已经宽阔到足以让四五个人同时并排前行,地势也逐渐趋于平缓。然而,越是靠近洞穴深处,地面的潮湿程度就越发严重,每迈出一步都会在脚下带出一大滩泥泞的泥水。 没过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潭深不见底、幽暗寒冷的潭水。黑衣斗笠男子慢慢地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掬起一捧冰冷刺骨的潭水,凑近自己的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肯定地说道:“目标就在这水底之下。” 凤城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这笑容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阴谋和算计。 要说起凤城凰这个人,其手段可谓高明之极。早年间,他便暗中笼络了一批身处暗处的绝世高手,这些高手中更是有不少精通奇门异术的方士。 然而,近期风头正盛的凤冥夜却让凤城凰心生嫉妒和愤恨。尤其是凤冥夜将那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不得安宁的失踪案件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更是让凤城凰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不甘心与气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般悄然溜走,短短半刻钟的光阴眨眼间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隐匿于黑暗之中、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的黑衣斗笠男终于有了动作。他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慢慢地把手伸进怀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他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瓶子。这个瓶子通体漆黑,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黑衣斗笠男轻轻地握住瓶子,仿佛它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然后,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拧开了瓶盖。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不禁皱起眉头。然而,黑衣斗笠男却仿若未觉,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口。 紧接着,他将瓶内那猩红如血的液体缓慢而又平稳地倒入了眼前那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中。那诡异的红色液体刚刚接触到潭水,便立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开始疯狂地扩散开来。原本平静无波的潭面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水底搅动着潭水。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红色液体的扩散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潭面。而且,它们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潭水深处沉没下去。很快,整个潭水都变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之色,宛如地狱之景。 随着那猩红的液体完全融入潭水,潭底突然冒起了无数气泡,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闷响。片刻之后,整个潭水开始剧烈翻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站在岸边的黑衣斗笠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漩涡中央喷出一道水柱,直冲向天际。水柱中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随着水柱的上升逐渐清晰。 待黑影升至半空,众人这才看清,竟是一个“人”。 第526章 水怪 夙苏紧紧地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大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尽快从紧张和恐惧中挣脱出来。 就在他刚刚下定决心抬起脚,想要朝着前方那个充满未知的地方迈出探索的第一步时,一阵极其诡异、尖锐得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悠悠晃晃地飘然而至。 那声音听起来就好似被狂风肆意摆弄的破旧布条,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翻飞舞动,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直往人的心底钻去,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 夙苏条件反射般猛地转过头,目光急切地投向身旁的凤明辰。此时的凤明辰也是满脸戒备之色,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夙苏,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便已心领神会。无需言语交流,他们都清楚地明白对方此刻脑海中的念头——这个地方多半潜藏着危险! 伴随着那古怪声音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一般萦绕在耳边,夙苏瞪大眼睛极力望去,隐约间似乎察觉到有某个不明物体正以风驰电掣之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游来。 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快如闪电,在水中掀起层层水浪,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波纹,远远看去,恰似一条洁白如雪的绸带在水面上飞速穿梭。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猛地从水中窜了出来,直直地朝着夙苏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凤明辰反应迅速,只见他手腕一抖,腰间的佩剑便如同闪电般出鞘,带着凌厉的剑气狠狠地刺向那个黑影。 然而,那黑影的动作却是极为敏捷,它轻轻一闪身,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凤明辰的攻击,随后又如泥鳅一般再次钻入了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夙苏和凤明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突然间只觉得周围的水面开始剧烈翻滚起来,无数个黑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眨眼间便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定睛一看,这些黑影竟然都是一群人身鱼尾的怪物!它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目光凶狠,口中长满了一排排锋利无比的尖牙,不时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令人胆寒。 就在两人将全部心神都倾注于与这群鱼怪激烈交锋之际,突然间,一阵惊天动地、雄浑低沉且闷沉至极的吼叫声,如同滚滚惊雷一般从遥远之处呼啸而来。这吼声恰似万道雷霆齐声轰鸣,更仿佛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巨型猛兽所发出的愤怒咆哮,其声震彻苍穹,在整个辽阔的水域上空久久回荡不息。 刹那之间,原本尚算宁静祥和的水面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的波涛此起彼伏,无数水花高高溅起,四处飞射。而那些方才还紧紧围绕在夙苏和凤明辰身侧的众多鱼怪,此刻却仿若一群受了惊的野兔一般,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而去。转瞬间,这些鱼怪便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见半点踪迹。 再看那些鱼儿们,一个个宛如遭受了极度惊吓一般,瞬间陷入了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它们原先紧密相依、层层叠叠汇聚而成的密集鱼群,在眨眼之间,就好似被一阵狂风骤然吹散的重重云雾一般,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消散开来。短短片刻工夫之后,这片原本热闹非凡的水域已然变得空空荡荡,除了依旧翻腾不休的波浪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 此时此刻,夙苏的面庞就如同那即将被暴风雨肆虐的天空一般,阴沉得令人感到窒息。那张脸犹如被泼洒了一层浓墨,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那双眼眸凝重且深邃无比,恰似两道锋利无匹、能够斩断一切阻碍的剑光,笔直地向着前方激射而去。这目光如此凌厉,仿佛要穿透面前所有的迷雾与障碍,直抵真相的核心所在。 紧接着,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右手的食指轻轻抬起,然后朝着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方向极其轻微地一指。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实际上却像是承载了千万斤的重量一般沉重。从他指尖传递出的那种紧张和警觉之意,简直已经满溢出来,无需言语也能让旁人清晰地感受到。 一直站立在夙苏身旁的同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就在夙苏做出这个细微动作的瞬间,他便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这位同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然领会了夙苏的意图。 第527章 未知 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一种无声的默契油然而生。他们仅仅通过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就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内心深处正在思考的事情。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两人十分默契地调整好各自的身体姿势,犹如训练有素的战士一般严阵以待。 紧接着,他们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发力,身形一晃,竟如同两条灵动无比的鱼儿一样,顺着水流湍急的方向奋勇游去。 河水此刻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咆哮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一头狂怒至极、不可一世的凶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挑战其威严的人类一口吞入腹中,让他们永远消失在这片茫茫水域之中。然而,夙苏和他的同伴并未被眼前这惊涛骇浪般的险恶局势所吓倒。相反,他们紧紧咬着牙关,任凭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断冲击拍打在身上,依旧毫不退缩,拼尽全力施展出自己所有的本领,与那汹涌澎湃的激流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就在他们不知疲倦地游动之时,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的水域竟然渐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这点光亮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颗明珠,虽然渺小,却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这微弱而闪烁的光亮,对于那已经在无尽黑暗中苦苦摸索许久的两人而言,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希望之光啊!它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灯塔,给迷失方向的船只指引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一步步地靠近了那光源所在之地。伴随着最后一丝努力,他们一同从幽深的水下浮出了水面。 当他们终于能够清晰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之情——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片极为广阔、空旷得超乎想象的地界! 此地四周群山环抱,青葱翠绿的山峦连绵起伏,宛如一条条巨龙蜿蜒伸展至天际;山下则是一汪汪碧绿如翡翠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青山翠影。山间林鸟欢鸣,清脆悦耳的歌声此起彼伏,与那阵阵芬芳馥郁的花香交织在一起,共同编织出一曲美妙绝伦的自然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宜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洗净灵魂深处的尘埃。 清澈见底的溪流犹如灵动的银蛇一般,在这片土地上潺潺流淌而过。溪水撞击着溪底光滑圆润的石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溪边绿树成荫,繁茂的枝叶相互交错,形成了一片片天然的遮阳伞。树下繁花似锦,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吸引着无数蜜蜂蝴蝶翩翩起舞。这般美丽的景色,真是令人目不暇接,陶醉其中,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一切的烦恼和疲惫也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于这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之中时,夙苏突然眉头微皱,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虽然这地方看起来美轮美奂,但那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息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于是,他立刻提高警惕,全神贯注地观察起四周来。 第528章 谋算 仅仅只是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原本一直平静得犹如一面镜子般毫无波澜的潭水,却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惊扰一般,开始疯狂地剧烈翻滚起来。只见那原本清澈透明的水面此刻变得波涛汹涌,无数的水花高高溅起,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被抛向半空之中。而伴随着这惊涛骇浪般的景象,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也不断传来,那声音响彻云霄,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就在众人惊诧不已的时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一个浑身上下都呈现出诡异青铁色的“人”,竟然如同一条凶猛的蛟龙一般,从水中猛然一跃而出!它的动作迅猛异常,带起一片水花和水雾,让人一时间难以看清其真实面目。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周围动静的黑衣斗笠男见状,立刻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反应速度和敏捷身手。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拉,紧紧抓住身旁的凤城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向后倒退了数步之远。他们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移动,眨眼间便与那跃出水面的怪物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然而,站在离怪物较近位置的一名暗卫此时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事发太过突然,这名暗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惊恐的表情都还未来得及浮现在脸上,便已经被那个来势汹汹、从天而降的怪物给狠狠地扑倒在了地上。 那怪物的身躯简直庞大到超乎想象,远远望去,就宛如一座巍峨耸立的小山丘。当它扑向暗卫的那一刻,其沉重如山的身体瞬间就将可怜的暗卫完全掩埋在了下面。面对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暗卫显得那么渺小无助,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大约只过了短短一分钟左右,当那怪物终于再次缓缓站起身来时,所有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刚才被怪物扑倒在地的暗卫,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干瘪如柴、形容枯槁的干尸。那具尸体看上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和生命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骨头,模样极其凄惨可怖。 定睛一看,只见它那原本应该丰满的皮肉此刻却紧紧地收缩在了一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拼命挤压着一般。 那张曾经或许还算正常的面容,如今也已严重扭曲变形,五官几乎都挤成了一团,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嘴巴张开到一个夸张的程度,露出一口参差不齐、泛黄发黑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发出凄厉的尖叫。 整个面容呈现出一种极度狰狞恐怖的状态,令人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心中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惊悚。 其他那些暗卫可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双手沾满鲜血且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啊! 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时,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以至于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般,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见那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般凝固在了原地。 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眼眸之中黯淡无光,毫无生气可言,就如同死灰一般沉寂。 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凤城凰与那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突然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狰狞的獠牙,那尖锐的牙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就在这时,黑衣斗笠男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毫不犹豫地跨步向前,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凤城凰的身前。 紧接着,只见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向着那“人”用力贴去。 只听黑衣斗笠男沉声道:“此乃我师父当年精心炼制而成的一具飞僵,一直藏匿于此已有多年之久。 如今它急需汲取大量活人的鲜血才能维持其强大的力量。” 听到这话,凤城凰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动起来,显然正在心里暗自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着什么。 终于,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其他几位暗卫。 而那几个暗卫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凤城凰居然打算将他们当作牺牲品送给这个恐怖的怪物。 刹那间,他们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因为就在他们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那名黑衣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铜铃。 第529章 飞僵 随着他轻轻一摇,铜铃顿时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就在同一时刻,只见那具飞僵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几名暗卫猛扑而去。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瞬间便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不给那些暗卫留下哪怕一丝一毫逃跑的可能。 仅仅只是眨眼之间,那几个侍从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飞僵紧紧地抓住。飞僵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獠牙,狠狠地咬在了侍从们的脖颈之上。随着飞僵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侍从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消片刻工夫,便已然被吸干成了一具具恐怖的干尸。 而站在一旁的凤城凰和那个头戴黑衣斗笠的男子,则一脸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仿佛这样血腥残忍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这时,只听那黑衣人道:“凡是被这飞僵吸血咬死之人,都会因为体内侵入的尸毒而变成行尸走肉。所以,这些尸体必须尽快用火化之法处理掉,绝不能让它们留存于世。” 凤城凰闻言,不禁挑起眉头,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这些行尸留下来呢?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黑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那些虫尸皆由尸虫所控制,但眼下我需要全力以赴去掌控这具强大的飞僵,实在无法再分出精力去操控这些行尸了。倘若任由它们四处乱跑,一旦引发动乱,势必会引人注目,到那时恐怕将会带来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凤城凰听闻此言,略作沉思后,觉得黑衣人所言不无道理。毕竟此处乃是京城重地,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来各方势力的关注与追查。于是她当机立断,挥手召唤出自己手下的一批死士,命令他们将山洞内所有的暗卫尸体统统拖出来,并进行彻底的火化处理,确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待所有尸体都被火化完毕,凤城凰转身看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飞僵如此厉害,你真的有把握能够完全掌控它吗?” 黑衣人微微一笑,语气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凤城凰点点头,两人带着飞僵悄然离开了山洞。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凤城凰和黑衣人离开山洞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谷。黑衣人决定在这里施展他的控尸术,试图完全掌控飞僵。 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奇异的印诀,一道道黑色的气息从他身上涌现,笼罩在飞僵身上。飞僵起初还在挣扎,但随着黑衣人的施法,逐渐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了山谷,黑衣人的法术瞬间被打断。 飞僵受到惊吓,变得异常狂暴,开始攻击周围的一切。凤城凰和黑衣人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们能否逃脱这场危机,又将如何应对这失控的飞僵呢? 夙苏望着天色大变,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530章 被抓 “嘭……”伴随着这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绚烂夺目且无比璀璨的火光瞬间在空中炸开,宛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巨型花朵,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此时,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们纷纷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目光被那漫天绽放的灿烂所吸引,脸上满是惊叹和陶醉之色。 就连一向淡定自若的夙苏,此刻也不禁被这美丽壮观的烟火深深吸引住了,她微微仰起头,美眸凝视着天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然而,就在众人沉醉于烟火之美的时候,却没有人察觉到街边的几个小贩脸上正悄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个摆满各种精致脂粉的小摊突然间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刹那间,无数碎木片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脂粉如同密集的弹雨一般四处飞射而出,那些距离小摊较近的人们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余波给狠狠地震倒在地,甚至有些人当场便昏死过去。 还没等大家从这场意外中回过神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又有好几个小摊相继发生炸裂冲击,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极度混乱不堪,完全失去了控制。 原本热闹祥和的一条街道,眨眼之间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呼喊声、哀嚎声响彻云霄,与空中依然不断绽放的烟火响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惊心动魄的交响曲。惊恐万分的人群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互相推搡拥挤着,不时有人因为摔倒而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无情地踩踏。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夙苏等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汹涌澎湃的人流冲散,并身不由己地随着人群东倒西歪地推搡着向前移动。 “夙姐姐。” 凤明辰下意识朝着夙苏方向奔去,可那人流混乱不堪,人群如铜墙铁壁般,凤明辰在人群中追寻夙苏的身影,可放眼看去却怎么也找不见。 夙苏刚被人冲散时就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子趁乱擒住,口鼻被一双大手牢牢捂住,淹没而来的人群将他们生生朝另一个方向推了数十米。 男子死死不放开夙苏,蓄集灵力一掌推向人群,人群顿时被强大的灵力推倒。 男子嗜血冷笑,一手拎起夙苏一跃飞上屋顶,一连几个跳跃只见那名男子紧紧地抓住夙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他的眼神凶狠而决绝,透露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突然,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蓄积体内的灵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灵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紧接着,男子猛地抬起手掌,朝着人群用力一挥。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灵力波呼啸而出,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冲向人群。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人群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推倒在地,许多人甚至被震得飞了出去。一时间,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男子对此却毫不理会。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随后,他用一只手轻松地拎起夙苏,如同拎着一个毫无重量的布娃娃。 接着,男子脚下轻点,身形一闪便跃上了屋顶。他的动作轻盈敏捷,宛如鬼魅一般。 在屋顶上,男子没有丝毫停留,接连几个纵身跳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之间,他已经带着夙苏离开了都城,径直向着城外的树林飞去。 男子和夙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茂密的树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速度极快,不出片刻就直接飞出都城,没入城外树林。 男子落地刚稳住身形,将夙苏一把推了出去,夙苏被颠来颠去有些头晕,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还不等夙苏站稳,一双大手死死掐在夙苏的脖子,巨大的压力与深深的窒息感袭来,几秒钟后男子又松开夙苏,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夙苏推出去。夙苏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深处好一阵恶心,难受得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男子嘲笑道:“凤明辰的女人如此不堪一击,不过长得倒还不赖。” “我他喵的!”夙苏冷哼一声,她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头顶那轮圆月照得地面明亮如昼,这男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模样,但流露出的灵力雄厚。 夙苏眼神一凛,若真的打起来,夙苏恐怕得不到一丁点便宜。 夙苏不是不想找帮手,只是她的灵兽都闭关了,她本以为在都城中,有凤明辰与逐云在不会有危险,就让它们集体好好修炼去了。 夙苏眼神凌厉起来,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向男子的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身体颤抖着往后缩了缩,像极了受伤的小鹿,而手却悄悄缩进衣袖里。 第531章 打斗 夙苏不是不想找帮手,她本以为在都城中,有凤明辰在不会有危险。 夙苏眼神凌厉起来,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向男子的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身体颤抖着往后缩了缩,像极了受伤的小鹿,而手却悄悄缩进衣袖里。 男子见状得意的笑了,此时城中一簇金色烟火在空中炸开,男子看着那簇烟火诡异一笑,回头看着地上的夙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笑得恶心张狂,一步步走近夙苏,夙苏则害怕的往后退,男子一边玩味道:“本来老子今日的目标本不是你,怪只怪你们非要往那街上去,老子今日倒要先玩玩凤明辰的女人,玩完再宰了你,以祭奠老子死在凤明辰手上的兄弟们,要怪就怪你是凤明辰的……” 男子一靠近,夙苏眼神一变,衣袖里的手顿时露出,一把药粉朝着男人的脸撒出去,男子躲闪不及迎着药粉吸了一口。男子不知这药粉为何物,造成他一瞬间的迟疑,夙苏随即手持“挽离”一剑直直刺向他,凶猛的剑气划过,男子身体灵活的闪躲,却也被夙苏的剑划伤脸颊,而夙苏也趁机快速拉开距离。 男子抹了脸上流下的血迹,狠狠地碎了一口吐沫,“臭娘们,你找死。” 男子拔出一把大刀直接砍向夙苏,那灵力与空气相撞出火花,男子速度极快,一瞬间就到了夙苏面前,那柄大刀散发冰冷的寒气,直挺挺的砍向夙苏,夙苏奋力接住他的一刀,两人刀剑碰撞摩擦,火花四起,那灵力相撞的余波瞬间引发大地震动,而他们周围一圈的树木被拦腰斩断,树木顿时倒塌一片,其中一棵朝着男子砸了过来,男子反应极快,朝着那树木直接一刀挥去,树木顿时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残渣。 男子反身继续砍向夙苏,可这一瞬间,他的手脚剧烈发痒,夙苏抓住他的分神间隙,乘机反手一剑刺向他的胸口,男子立刻用刀抵挡,可身体的异样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生生被逼退七八米,还被划伤手臂,短暂的疼痛让他恢复一些,一掌逼退夙苏。 男子看着手臂的伤口,那血染红他的手掌,此时已没有了疼痛感,他只觉得全身麻痒难受,想起那一把药粉,转头盯着夙苏恶狠狠问:“臭娘们,你下的什么毒?” 夙苏看着在男子忍不住四下抓挠,冷笑着说:“自制的麻痒散,你越抓越难受,可不抓更难受,你把皮肉抓烂都没用。”那药粉能让人一些肢体暂时失去一些知觉,却又能让那痒粉发挥最大效用,但男子灵力高深,药效定然没有强烈到一击制敌。 男子气急,眼神嗜血,拿着大刀挥过来,与夙苏连过数招,力量比先前打了数倍,夙苏有处于下风之势。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发了疯的兔子,男子立刻重力挥出一刀,夙苏闪身躲避,但还是被刀划破左手手臂,好在只是伤及皮肉,这招下来,夙苏只觉得拿剑的手被震得生疼,退后竟生生吐了一口血,若不是她的剑是帝级灵器,此时她已然是一具尸体。 “可恶。”男子想一刀劈了夙苏,可手脚竟然不听使唤,简直是寸步难行,而手臂与上半身却奇痒无比,抓出血痕痒意却不见减退,他恨不得拿刀直接刮。 夙苏酷酷地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渍,就算他灵力比她高又如何,她的毒已发挥出最大作用,就算不能一击必杀,拖也拖死他。 夙苏死死盯着男子,做好抵御,谨防他随时扑上来。 “你找死。”男子已被药粉折磨的眼睛泛红,狂吼一声,执刀直接原地飞身砍向夙苏。 夙苏不慌不忙,此时男子的刀已然没原先的准头,几刀下来全都被夙苏轻松躲过,夙苏却也不敢松懈一分。 第532章 除安 男子站起身来,仰天嘶吼一声,握刀的手有些颤抖,看着夙苏嗜血一笑,他一刀划破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压制一些麻痒感。 他凝聚所有力量于刀,看准夙苏所在方位,刀落空劈在地上,一股力量竟将地面生生划出一条一寸深沟,深沟向四周碎裂蔓延如蛛网一般。 地上的断枝残木被地下气流震碎,化作残渣灰烬,随后一股股向上爆发的气流冲天而起。 夙苏左右躲避,刚站稳脚步,前后左右全都被气流封锁,而脚下颤动,似乎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她只得立刻跃起空中躲避。 男子并未移动,大刀连接地面,他再次将力量续进土地,碎裂的大地突然向上迸发巨大冲击,碎土树枝一道道跃起。 夙苏自知躲闪不了,只得将力量凝聚与剑尖端,反身倒立直下,剑尖与迸发的力量相撞,巨大的能量如切割机一般向四周辐射开,方圆一公里的树木瞬间倒地,化作一片苍夷。 男子受了反震,已然站不稳,只得用大刀撑住身体,呕出一口血来。夙苏翻身落地,用剑支撑住身体,看着不远处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男子,手按住剧烈疼痛的胸口,吐了一口血。 夙苏艰难地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气息略微有些紊乱,微微喘息着。 对面的男子双眼布满血丝,眼白部分泛出诡异的红色,宛如即将滴血一般,狰狞地吼道:“臭娘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妹!”夙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咒骂了一声,但随即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她连骂人的力气都几乎丧失殆尽。此时的她力量已经近乎枯竭,只能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复灵丹,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男子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他原本以为夙苏只是个普通女子,未曾察觉到她体内那股隐藏极深的力量波动,以至于轻敌之下竟然着了她的道。经过这番激烈的交锋,他自身的力量也已消耗大半,此刻全身上下犹如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疯狂地爬行、撕咬和啃噬,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令他对夙苏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刻将其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夙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眼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子,心中暗自思忖:这场生死较量难道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突然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枚通体漆黑如墨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紧接着,他瞪着夙苏恶狠狠地说道:“臭娘们,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给我垫背!” 看来,这男子是打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夙苏喘着气,眼神又凌厉起来,她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男子。男子诡异的摇摆身体站起来,像不倒翁般左右晃了晃,皮肤上青筋暴起,呈黑色,十分诡异。 下一秒,男子速度快了数倍不止,瞬间人已经到夙苏面前。 好快!夙苏那一瞬间表情凝固,身体竟然跟不上她的反应速度。 真正的恐惧!那一刻夙苏只觉得自己真的要玩完了。 就在刀尖到夙苏脸上时,她整个人被一只手揽住腰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 凤明辰只是抬起手汇聚一股力量抵抗,那男子的刀尖与无形的力量互斥,就像抵在了铜墙铁壁上无力,凤明辰微微发力,那男子就像磁铁异性相斥一般往后飞身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狂吐两口血,一动不动,但他并未死,一息尚存,凤明辰是动了杀心的。 凤明辰顾不上那男子,立刻查看夙苏,见夙苏白净的颈子上清晰的指印,手臂被划破,血渗了出来染湿了衣袖,而她的嘴角也有血迹。 夙苏立刻双手缠住凤明辰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刚一幕好恐怖,她此刻脚都软了,心跳加快不规律,若不是抱住凤明辰的手臂,她此刻定然瘫在地上起不来,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缓了缓。 “对不起,我来迟了。”凤明辰心里一酸,心口一阵急促疼痛,让他眼眶发酸,回头看着不远处动弹不得的男子,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第533章 无事 夙苏敏锐地捕捉到凤明辰眼底一闪而过的浓烈杀意,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紧紧拖住他的衣角,急切地喊道:“先别杀他!” 凤明辰听到夙苏的呼喊,强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夙苏身上,当看到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袖时,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他迅速伸手拉住夙苏的左手,手上微微用力,竟直接将她的衣袖撕开。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夙苏那光滑白皙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横亘其上,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夙苏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对这道伤痕毫不在意。她轻声说道:“没事,只是划破了点皮肉而已,小伤罢了。”然而,她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却出卖了她此时所承受的痛苦。 凤明辰望着夙苏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一般,令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一言不发地抱起夙苏,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坐下。 紧接着,凤明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夙苏的口中。那丹药刚一入口便瞬间融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后,他又拿起一瓶止血恢复的药粉,打开瓶盖,用手指沾取一些粉末,轻轻地洒在夙苏手臂的伤口处。每一次洒落药粉,他都会轻柔地吹去多余的粉末,生怕弄疼了夙苏。 做完这些后,凤明辰又取出一块干净洁白的布条,仔细地缠绕在夙苏的手臂上,一圈又一圈,直到确认不会再渗出血迹为止。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既轻盈又温柔,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夙苏受伤的手臂,而是一件稀世珍宝。而夙苏则静静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凤明辰专注的神情,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 好喜欢!夙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凤明辰又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透明胶状液体轻轻涂抹在夙苏颈子处。 夙苏微微缩了缩颈子,凤明辰的拇指轻扶到她的颈子,有种冰冰凉凉,酥酥麻麻,还有一点痒痒的,柔柔的说了声:“痒。” “忍一忍,快好了。”凤明辰仔细的给夙苏上药,又将夙苏唇角的血迹轻轻抹去。 凤明辰的脸近在咫尺,那薄唇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夙苏抿抿唇,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一双明亮的眸子忽闪忽闪。 凤明辰的唇却突然落了下来,夙苏眼睛瞪的圆润,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凤明辰轻轻搂着她的背,吻得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 远处,洛芊芊与洛依依两姐妹远远看着,城中突发混乱,她们无意间看到凤明辰朝着城外飞去,她们也跟了上来,却没想到看见凤明辰与夙苏亲昵的一幕。洛依依嘟着嘴,恨不得冲过去撕了夙苏,却被洛芊芊拉住。洛芊芊脸色苍白,眼中蒙上怨恨与不甘,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拳,那指甲嵌入掌心,可手上的痛哪及得上心里的痛。 “我们走。”洛芊芊头回头的瞬间眼中散发冰冷嗜血的光芒,强硬拽着洛依依往回走。 半响后,凤明辰才放开夙苏,夙苏脸红心跳,微微低下头。 凤明辰将夙苏搂紧怀里,紧紧抱着,静静地感受夙苏的呼吸。 夙苏也不反抗,心里却有些后怕,如果凤明辰没来,这次可能真的得跪。 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走过来,他们站在阴影里,气息收敛,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一个个低着头。 凤明辰这才松开夙苏,冷冷吩咐一声,“带回去。”随即将夙苏横抱起来。 夙苏挣扎几下,轻声反抗道:“我自己能走。”腿已经不软了。 凤明辰不发一言,抱着夙苏继续往都城方向走去。 第534章 待出 凤明辰丝毫不在意水渠中的水寒冷彻骨,他咬咬牙便踏入其中,简单地冲洗掉身上沾染的泥土污垢。 随后,他迅速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然后仔细寻觅了一处干净且平坦的所在,慵懒地倚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之上,不一会儿,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 一旁的夙苏静静地凝视着迅速进入梦乡的凤明辰,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责之情。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回到那个关键的时刻,倘若自己当时能够多一分警觉,少一些疏忽大意,那么现在或许就不至于陷入这般举步维艰、进退维谷的困境了。 又或者,如果当初能够与剑一指携手并肩、共同踏上这充满艰险的征程,以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和智慧相互配合,想必也不会像此刻这样狼狈不堪、左支右绌吧? 甚至,如果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没有丝毫的迟疑,当机立断地抛出那张珍藏已久、蕴含着巨大威能的雷符,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将其一举击溃,那么如今的局势说不定将会彻底改写,一切都可能变得迥然不同。 夙苏不禁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心中满是懊悔和自责。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也是徒劳无益,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整理好自己。 于是,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清澈的溪流边,轻轻地挽起衣袖,开始认真仔细地清洗起自己身上的污垢和血迹。 待洗净之后,夙苏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同样步履蹒跚地来到石壁前,然后半倚在上面,微微闭上双眼。 从外表看上去,她似乎正在小憩打盹,但实际上她的脑海中正思潮翻涌、万绪千头。 过往的经历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眼前不断闪现,而对于未来的种种可能性,她也在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这一路行来,他们主要依靠食用糕点以及一些果子之类的维持体力与补充力量。 这些食物固然既能饱腹又可提供充足的能量,然而连续多日以此充饥,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些腻味。 “等回到安全之地,我定要亲自下厨,烹制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凤明辰。”夙苏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好好补一补,什么山参灵芝,都拿来补身体,大补特补,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太累了。 就在夙苏的胡思乱想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她也渐渐地沉浸在了深沉的睡眠当中。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夙苏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推搡着自己,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原来是凤明辰正在唤醒自己。 夙苏挠了挠微乱的发丝,惺忪的睡眼清醒了几分。 经过一整夜充分的休息,此刻的两人看上去精神状态都明显好转了许多,也算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夙苏走到水渠边,迷迷糊糊的掬了一捧水挥洒在脸上,清凉透骨的水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低头再去掬水,水面却飘来一片金色的花瓣。 夙苏在惊愕之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将那些花瓣从水中捞起。 她定睛一看,只见掌心之中的花瓣娇嫩欲滴、色泽鲜艳,显然是刚刚从枝头飘落下来的。 这时,一旁的凤明辰不禁心生疑惑,喃喃自语道:“在这幽深僻静之地,怎会有如此美丽的花朵呢?” 夙苏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既然心存疑问,那不如我们顺着这条水渠一路上去探寻一番,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于是,二人并肩而行,沿着蜿蜒曲折的水渠缓缓向前迈进。 一路上,他们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轻抬慢落,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薄冰一般脆弱易碎。 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生怕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空,跌入冰冷刺骨的渠水之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原本如墨般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隧道竟然开始慢慢地透露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光亮。 这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光亮,对于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夙苏和凤明辰来说,无疑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启明星一样珍贵而令人欣喜。 看到这一丝希望之光后,夙苏和凤明辰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他们忍不住暗自思忖起来:难道说这里便是这条漫长隧道的尽头吗?想到此处,两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如同激昂澎湃的鼓点一般。 怀揣着这样一颗激动万分的心,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与渴望,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 第535章 脱出 就在这时,前方数百米远的地方,一个散发着耀眼夺目白光的巨大洞口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这个洞口宛如一轮高悬天际的皎洁白日,其光芒之强盛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夙苏和凤明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急匆匆地朝着那个充满光明和希望的洞口飞奔而去。 当最终气喘吁吁地抵达洞口之时,夙苏下意识地抬起双手,遮挡在自己的眼前,试图阻挡那犹如万箭穿心般刺目的光芒。 她紧紧地闭起双眸,不敢轻易睁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眼睛能够逐渐适应这过于强烈的光线。 过了一会儿,待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慢慢地将手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眼前所呈现的景象让她瞬间惊呆了…… 那是一个开阔的洞窟,其中间位置修建了一个圆形水池,池中心屹立了一个女子的雕像。 喜阴凉之地,生长的水必须是流动的地下泉水,夜喜背阴,日喜光照。 而这水池的水就是从池底冒出的泉水,而溢出的水都由水渠流出去。 而洞窟的顶部是个洞口,太阳光从上面照射下来,阳光洒在雕像上,雕像显得晶莹剔透。 夙苏与同伴们所处的洞口恰好位于雕像的背面。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夙苏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莲池走去。 这洞窟与之前所经过的隧道截然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洞窟内铺满了巨大的白玉石砖,每一块都被打磨得极为平整且光滑无比,仿佛能够映出人的倒影。 而莲池的池壁更是令人称奇,其表面光滑如镜,伸手触摸时只觉一阵清凉之意瞬间传遍全身。 夙苏轻轻地抚摸着池壁,缓缓地绕行了半圈之后,最终停下脚步,正好站在了雕像的正脸前方。 就在目光触及雕像面容的那一刹那,夙苏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之情。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她的身体却表现得出奇的淡定,就如同眼前这座静止不动的雕像一般。 眼前的这座雕像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应该是由一整块巨石精心雕琢而成。 整座雕像的色彩显得较为单一,未曾施以任何颜料的装点。 不过,尽管如此,它依然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这名女子的脸庞竟然与夙苏有着高达九分的相似度,可又并非是云婼的模样。 只见她眉梢含情,眼角带笑,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俏皮之感;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显得格外娇俏可爱。 她的双手优雅地交叠于腹部,身上那件石雕的衣裙随风轻轻扬起,宛如一位超脱尘世、不沾半点烟火气息的仙女。 此时,凤明辰也悄然跟了上来,静静地站立在夙苏身后。 当他看到雕像的面容时,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夙苏的身上,没有多发一语。 而夙苏就不禁惊叹出声:“好美啊!世间竟会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存在。” 夸她也是在夸自己,夙苏笑得格外灿烂。 夙苏敛了敛表情眼神,一片平淡如水,眉目含笑附和的点点头道:“是啊!” 这个雕像的出现可以说是完全意料之外,夙苏再怎么欣喜也不表现出一分,困在这个鬼地方真的是累啊。 第536章 暂存 玉临的双眼瞪得仿若铜铃一般巨大,眼珠子似乎都要脱离眼眶掉落出来,那张脸上满是惊愕到极致的神色,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他就那样直直地呆立原地,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夙苏身上,嘴巴微微张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在他的记忆之中,夙苏一直以来都是那般坚强不屈、自信满满且美丽动人的女子。然而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却全然颠覆了他以往对夙苏的所有认知。 只见她衣衫褴褛、凌乱不堪,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也毫无章法地散落下来,其中几缕更是肆意地遮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那双曾经明亮闪烁如星辰般的双眸,如今却变得黯淡无光,深深地凹陷进去,从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看着夙苏这副狼狈至极、脆弱无比的模样,玉临的心猛地一揪,一股强烈的担忧之情瞬间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在他心头翻涌而起。 这股情感来得如此迅猛,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或者反应,便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朝着夙苏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耽搁。眨眼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夙苏身旁,并急忙伸出自己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夙苏那纤细的手腕之上。 紧接着,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后便迅速屏住呼吸,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静止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夙苏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处。他伸出修长而略显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夙苏的脉搏之上,仿佛那轻微的跳动便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伴随着夙苏脉搏的跳动,一丝丝细微的震动缓缓传入他的指尖。玉临的脸色也随之发生变化,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逐渐被凝重所取代。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犹如刀刻般深邃的“川”字。 此刻,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与淡定,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焦虑和不安。那种担忧仿佛化作实质,从他的眼眸深处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就连额头上,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它们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玉临始终保持着高度专注,不敢有丝毫松懈。终于,在经过一番极为细致的探查之后,他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来,通过脉象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夙苏体内的五脏六腑竟然全都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伤势有的较为轻微,但更多的则是相当严重,情况之危急超乎想象!很显然,能够造成这般结果的必定是遭受了极其强劲的震击。一想到此处,玉临的心猛地揪紧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地盯着夙苏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心中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这个美丽而又脆弱的女子因为此次重创而遭遇不测……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夙苏的五脏六腑受创严重,但她并没有出现像断筋断骨这样更为严重的伤势。 玉临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他还是一脸严肃地对夙苏说道:“好在命总算是保住了,但你现在五脏受损非常严重,所以千万不要乱动,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恐怕都会感到异常艰难和痛苦。” 夙苏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她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开口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救救我!” 玉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他默默地转身去取来了一杯清水,小心翼翼地走到夙苏身边,轻轻地扶起她的头,将水杯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夙苏微微张开嘴,任由玉临慢慢地把水倒进自己口中。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一杯水下肚之后,夙苏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迅速传遍全身。原本剧烈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夙苏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趁着疼痛感稍有缓解,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空间,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潮湿的洞穴之中。幸运的是,凤明辰此刻尚未归来,正好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第537章 寻觅 夙苏顾不上多想,立刻就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将刚刚喝下去的灵泉水所蕴含的灵气快速吸收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用以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大约过了两刻钟之后,凤明辰终于回到了原地。此时的夙苏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无力。尽管尚未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但至少已经能够勉强走上几步路了。 夙苏看到凤明辰平安归来,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仔细地打量着凤明辰,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凤明辰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夙苏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暗自庆幸,还好凤明辰没有出事。倘若他们两个人都身负重伤,在这陌生又危险的环境里,恐怕真的会陷入绝境。 然而,与夙苏的轻松相比,凤明辰却是满脸的自责和愧疚。他深知此次遭遇险境皆因自己判断失误所致,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大意,也许就不会让夙苏遭受如此磨难。 夙苏察觉到了凤明辰情绪的低落,她连忙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我的伤势其实没那么严重啦,别太担心。对了,你刚才出去这么久,有找到些什么吗?” 凤明辰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们当初被水流冲进这里的时候,那些水很快就流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无论我怎么寻找,都始终无法找到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入口。” 夙苏闻言,强忍着伤痛,慢慢地扶着一旁的石壁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石壁,感受着上面粗糙不平的质感,缓缓开口道:“从这些石壁的纹路来看,这个洞穴应该有着人工开凿的痕迹。我推测这里以前很有可能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地下暗河,后来被人为地开凿拓宽过。所以,想要找到出口,或许不能按照常理来思考……” 凤明辰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伸出手指向夙苏刚才搜寻的那个方向说道:“就在那边,确实存在一道石门,然而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其打开。” 夙苏听闻此言,目光坚定地凝视着那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亲自过去查看一番吧,或许能够发现其他的出路呢!” 凤明辰一听,连忙伸手阻拦,神色紧张且担忧地看着夙苏,急切地道:“万万不可啊!你身上的伤势如此严重,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调养。” 夙苏却轻轻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地反驳道:“不,如果这里有人为留下的痕迹,那就足以证明一定存在着出口。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白白浪费时间等待救援。而且我的伤势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虽然功力已经丧失大半,但行动方面并无大碍。” 见夙苏态度如此坚决,凤明辰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劳无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后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依了你。”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搀扶住夙苏,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那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以便照亮前行的道路。 第538章 石门 脚下的路面潮湿得如同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水洼随处可见,一不小心便会溅湿裤脚。 不仅如此,这路面还崎岖不平,大大小小的石块和坑洞隐藏其中,给行走带来极大的困难。 两人艰难地迈动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进,身体摇摇晃晃,不时会因为踩到不平整的地方而险些摔倒。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漆黑如墨的深沉黑暗,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无尽的暗夜。那黑暗浓稠得好似化不开的墨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而前方的路途同样令人心生恐惧,那里弥漫着浓厚的迷雾,使人看不清道路的走向,更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他们就像是不幸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迷宫,四周都是高耸的墙壁,无论怎样努力寻找出口,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每向前迈出一步,对他们来说都仿佛是一次艰巨的挑战。 沉重的双腿好像被铅块灌满,每抬起一次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的呼吸急促而粗重,犹如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在拼命喘息,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脚掌与地面频繁接触,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响亮的声响,那是踩在细碎沙石上所特有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这片死一般寂静的环境中异常突兀,甚至能让人感到心脏骤停。 它们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无限放大,不断地在空气中回荡,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 时间在这里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宛如凝固成了永恒。 没有人能够确切地感知到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但却感觉像经历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这种对时间的模糊认知让人心生焦虑和无助,仿佛永远也逃脱不出这个可怕的困境。 两人就这般艰难地前行着,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少煎熬后,他们来到了凤明辰口中提到的那道神秘石门所在地。 只见那扇巨大的石门巍峨耸立在昏暗幽深的隧道正中央,宛如一座雄伟坚固、牢不可破的古老堡垒,散发着一种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 然而,即便面前有着这样一扇壮观的石门,周围的隧道却并未因此而展现出任何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仍旧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蜿蜒伸展,仿佛永远没有终点。 夙苏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四周的石壁。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石门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但由于光线有限且石门高耸入云,所能看清的部分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仅仅通过观察下半部的那些残缺画面。 夙苏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曾经有某个人偶然间发现了此地存在着这个天然形成的石洞,随后便召集众多工匠前来对其进行开凿拓展,从而展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浩大工程。 回去的道路显得格外漫长,凤明辰始终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目光所及之处,原本熙攘热闹的街道如今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那些曾经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散发着诱人香气食物的小摊,此刻全都倒塌在地,各种物品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四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而城中的守卫们则神情紧张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然而除了他们之外,竟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身影。 “她们呢?”凤明辰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全部安全送到翡云别院了,等下你就能见到她们。”回答他的人语气坚定且沉稳。 听到这个消息,凤明辰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他们来到翡云别院时,只见前厅里坐着几个人。穆晚晚焦急地在前厅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她那小巧的脚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停不下来。就连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的褚岑此时也匆匆赶来了这里。 褚岑看着穆晚晚像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忍不住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晚晚,你能不能别再转了,你这样转得我头都晕了。师兄都亲自去找了,嫂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穆晚晚狠狠地瞪了褚岑一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大声反驳道:“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夙姐姐平时对你那么好,现在你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褚岑心中其实同样充满了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嫂子?只不过我对师兄的实力有信心罢了。” 第539章 不期 凤明辰抱着夙苏走进翡云别院,可一直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夙苏挣扎几下,皆是徒劳无功。 凤明辰抱着夙苏进了前厅。夙苏放眼看过去,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只好干笑道:“你们都在啊!” 凤明辰完全没有给那几个女人继续交谈下去的机会,他面色冷峻地走上前,一把抱起夙苏,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生怕有人会抢走她一般。 接着,他转过身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背影,并丢下一句话:“看也看过了,都散了吧!”语气冰冷,毫无商量的余地。 夙苏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已经被凤明辰紧紧地拥入怀中带走了。她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但凤明辰的步伐太快,她只能无奈地任由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他抱着前行。 不一会儿功夫,凤明辰就已经抱着夙苏回到了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将夙苏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俯下身来,凝视着夙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这就让魅影过来照顾你,记住,你不许再到处乱跑了。”说完这句话后,凤明辰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去叫魅影。 “嗷!” 凤明辰直接退出房间,不出片刻魅影就进来了,直接跪倒夙苏面前,“奴婢保护不力,请夫人责罚。” 夙苏浅浅一笑,今晚之事都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魅影心中愧疚不已,默默去准备热水。 夙苏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今晚灵力消耗过猛,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而且灵力冲击下,她确实受了伤,此时胸口处还微微作痛。 魅影进房间就看到夙苏在调息,小声道:“夫人,水准备好了。” 夙苏睁开眼,站起身起头笑了笑问道:“晚晚她们呢?” 魅影搀扶着夙苏去侧屋浴室,“穆小姐她们都回去了,奴婢已安排风上楼的人护送,夫人不必担忧,穆小姐说明日再来看你。” 夙苏在浴桶边停下,挥手让魅影退下,她取出一个青白玉瓶,将里面的半透明的液体倒进浴桶,这才褪去衣裳走进浴桶。 夙苏趴在浴桶边缘,翻看着自己的手掌手背,这才明白她潜意识里其实并不珍惜这具身体。今天的事虽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是给了她一个警钟。她承载了云婼的命,却没有惜命。回想起曾经与舅舅说过的话,心中竟然惭愧起来。 第二日一早,魅影准时守在门口,一年的相处,她早已知晓夙苏的一切习惯,包括夙苏一天睡多少个时辰。 夙苏用过早饭就在花园亭中看书,朔影出现在夙苏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夫人。” 夙苏抬眸看了眼朔影,“什么事?” “昨夜袭击你的人已自尽而亡。”朔影咽咽口水,那男子被带回去后就被封了内力,男子醒来开始抓挠全身,身上已被他自己抓的血肉模糊,一块好地都没有,就像那活人被活活剥了皮,恐怖惊悚。他们拷问许久,男子趁守卫不注意吞了身上携带的毒药自尽而亡。 第540章 变故 水流如脱缰野马般急速冲击着崖壁,溅起的水雾弥漫在空中。 只见眼前赫然形成了一道无比厚重的屏障,其高度和宽度皆让人惊叹不已。这道屏障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将人们的视线牢牢地阻挡在了外面,无论他们怎样竭尽全力地去张望,都始终无法穿透这层障碍,窥探到崖底的真实面貌。 在这高耸入云的崖顶之上,夙苏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她那修长而纤细的身影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之中显得格外单薄与孤独,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倒一般。但她却依然坚定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宛如一座永恒的丰碑。 此刻,夙苏紧紧地蹙起了眉头,那原本美丽动人的眼眸中此时充满了焦急之色。她急切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线索或路径。她渴望能够找到一条可以安全下行的道路,从而揭开崖底神秘面纱。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想象中的平坦小道或者缓坡,而是一道气势磅礴、如同银河倒泻般的巨大瀑布!那汹涌澎湃的水流从悬崖之巅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溅而起的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如梦似幻。 瀑布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无底深渊,散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仅仅只是远远地望着,便已让人心惊胆战,不敢轻易靠近。 “先歇会吧,要下去可真是不容易啊。”夙苏轻启朱唇,无奈地叹息一声。话音未落,她已缓缓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准备坐下稍作休息以调整疲惫不堪的身心。 就在她刚刚回过头去的那一刹那,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毫无征兆地骤然袭来!其速度之快,简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闪电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那一瞬间,夙苏只感到眼前有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快到让她根本无法捕捉其真实模样。然而,尚未等她回过神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一股犹如万蚁噬骨般钻心刺骨的剧痛骤然从她的颈部猛然袭来,并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散至全身。 出于本能,夙苏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疼痛的源头所在。当手指轻触到那个地方时,她不禁心头一颤——触手所及之处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温热湿漉。 夙苏惊恐万分地低下头去查看,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自己原本白皙如玉的颈项之上,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了三道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长长爪印。那殷红的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汩汩涌出,眨眼之间便将她胸前的衣襟染成了一片鲜红之色。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站在一旁的凤明辰也未能幸免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只不过与夙苏有所不同的是,凤明辰受伤的部位并非颈部,而是她的右手臂。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染红了衣袖,而后又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地坠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怵目惊心的血洼。 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以至于夙苏整个人都完全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最基本的反应动作都来不及做出。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位神秘莫测的袭击者在制造出这般血腥惨状之后,居然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丝毫可供追踪的线索或痕迹。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和难以置信,心中充满了恐惧。即便是昨夜与袁家那化乘激烈交锋时,她都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此刻,面对这个隐藏在暗处、神出鬼没且随时可能取人性命的敌人,那种未知的威胁所带来的压迫感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心头,让她不禁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凤明辰脸色苍白如纸,左手紧紧捂住右手臂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然而鲜血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意地从她纤细的手指缝隙间流淌而出。 她浑身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边,夙苏同样状况不佳,她用力按压住颈子上深深的伤口,殷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幸运的是,伤口并未伤及动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夙苏处理好伤口后,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动静。 这诡异的安静令凤明辰感到十分奇怪。难道说,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并不想要取她们性命?又或者,这仅仅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第541章 怪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明辰手臂上的血渐渐止住了,但由于失血过多,她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而夙苏尽管也因为流失大量血液而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仍然咬紧牙关,强撑起身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夙苏瞪大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道视线都如利剑般锐利,似乎要将眼前这重重迷雾彻底洞穿。她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张望,除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外,竟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疑的痕迹。这片死寂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冷汗不自觉地浸湿了后背。 要不是脖颈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真的会以为刚刚经历的恐怖场景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那种真实而又强烈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之前所遭遇的一切绝非虚幻。 就在这时,夙苏敏锐的直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把将身旁的凤明辰用力拉到自己身后,同时身体紧绷,双手握拳,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 紧接着,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前方面不远处的浓雾之中。透过那厚重的雾气,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身影正在缓缓移动。这个黑影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消失无踪,如同鬼魅幽灵一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其真正的行踪和意图。 夙苏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个黑影大声吼道:“谁!有种就给老娘站出来!藏头露尾、畏手畏脚的算什么本事!躲躲藏藏的,装什么乌龟王八蛋!” 在一片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浓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 随着那道身影逐渐靠近,凤明辰和夙苏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只见此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仿佛经历过无数场惨烈的战斗。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人的身体比例十分怪异,四肢粗壮有力,肌肉线条分明,但头颅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形状,让人难以分辨其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凤明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存在,他紧紧抓住夙苏的手臂,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一分,声音颤抖着问道:“这……这难道是妖怪?” 夙苏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无比,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那沉重的乌云一般压抑。她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眼前的那个身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闻世间竟还有狼人这般奇异的妖怪存在。或许这只是个尚未修炼到家、半吊子水平的怪物罢了,但为何偏偏会在此处现身呢?难道真如自己心中所揣测那般,她们一行人不慎误闯了某片充满危机与禁忌的神秘之地吗?想到此处,夙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再瞧那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浓浓杀气。那股气息仿佛能够穿透空气,直直地刺向夙苏和她的同伴们。此刻,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好似一根被拉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第542章 震惊 木春丰紧紧地盯着夙苏,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感觉对方那清冷的眼眸里仿佛透射出一种看待白痴般的光芒,直直地刺向自己。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震,于是便开始聚精会神地回味起夙苏之前说过的一字一句。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般,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大概过去了好一会儿,就在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凝固起来的时候,木春丰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丝灵感。刹那间,他恍然大悟,终于抓住了夙苏话语中的关键所在! 只见他忽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身来,动作之迅速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庞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夙苏一直在留意着木春丰的反应,见到他如此失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接着,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精致的茶杯轻轻放下,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她抬起头,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看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听到夙苏的话,木春丰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慢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坐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面前的杯子仰头就把里面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木春丰的脸上绽放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可仅仅维持了一瞬,笑容便渐渐收敛。他再次拿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急着去品味茶香,而是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茶杯边缘,感受着那份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同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喃喃自语道:“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啊。” 夙苏闻言,那双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笑意盈盈地回应道:“晚晚年纪尚小,脸皮还很薄呢,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想必不需要我再特意提醒你了吧?” 木春丰再次仰头将杯中刚刚斟满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接着饶有兴致地把玩起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语气坚定地回答道:“那是当然,若是能让苏荣华成为我的妹夫,这可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啊。” 夙苏听到这话,微笑着给木春丰又倒了一杯热茶,同时自己也举起面前的茶杯,目光诚挚地看向对方,说道:“那么有关晚晚的事情,就全权拜托你费心了。” 木春丰当即端起茶杯,在空中与夙苏的杯子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仿佛象征着两人就此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共识。 不出半日,湄盈就带来消息,虽不知道木春丰用了何种方法,又或者与苏荣华说了什么,但苏荣华同意收下木晚晚,木晚晚不日将同木春丰回苏暮城。 夙苏正悠然地在前厅喝着香茗,听闻此讯,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动人的弧度。 一直悬在心头的那件事情总算得以解决,此刻她只觉浑身轻松无比。 与此同时,云清风亦携着可爱伶俐的小沅踏上了返回翡云城的路途。 整座别院转眼间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几名负责清扫庭院的小厮仍在忙碌外,再无他人身影。 就连木禾予也离开了繁华喧嚣的都城,开启了一场外出游学之旅。 就在这时,重烨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归来。 他快步走到夙苏面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夫人,主子吩咐后日便启程离开此地,不知您是想乘坐舒适的马车,还是更愿意骑乘骏马呢?” 夙苏斜睨了重烨一眼,尚未开口回答。一旁的湄盈因跟随夙苏已久,早已将心完全偏向于她这边。只见湄盈毫不客气地冷冷瞪向重烨,语气生硬地道:“夫人根本不会骑马,这点难道你不知道吗?” 被湄盈这么一瞪,重烨顿感头皮发麻,仿佛那凌厉的目光能够化作利刃一般直刺人心。这两日因为夫人对主子态度不佳,连带着自己也备受冷落,他不禁暗暗叫苦。当下不敢再多言,连忙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妥当。”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生怕多留一刻会再次惹恼这两位姑奶奶。 看着重烨行色匆匆的背影渐渐远去,夙苏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新奇的念头。她转头对着身旁的湄盈吩咐道:“既然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如我们与这里的众人好好告个别吧。湄盈,你去替我送些帖子出去。” 湄盈闻言,爽快地应了一声:“好!” 第543章 散席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翡云别院时,这座原本静谧无声的庭院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昔日的冷清与沉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人们或是三两成群地聚集在庭院中的各个角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长里短;或是穿梭于回廊之间,相互追逐嬉戏,好不热闹。那爽朗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弥漫在整个别院中,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夙苏作为主人,自然不会冷落了前来拜访的宾客。他特意给洛芊芊姐妹和花容月下了请帖,希望能与她们共同分享这份欢乐。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洛家姐妹似乎家中突生变故,已于今日一大早就匆匆赶回了秀昀山。至于花容月,据传闻她似乎与洛芊芊等人结伴而行,一同踏上了归程。 尽管少了几位好友的身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现场热烈欢快的氛围。在庭院的一角,只见一群人正围坐在一张摆满珍馐美馔的大圆桌旁,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们手中端着精致的酒杯,杯中盛着香醇的美酒,不时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气。伴随着阵阵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美食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一抹亮丽的倩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是江妧款款走来,她面带微笑,双颊绯红如天边绚丽的晚霞,看上去心情格外愉悦。只见她轻盈地走到桌前,娇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哦!我的姐姐如今正在坐月子呢,顾家对她关怀备至,有意让她多休养一个月再返程归家。”说到这里,江妧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从她那喜形于色的模样不难推断出,想必江妩在顾家的生活定然是称心如意、甜蜜美满的。 夙苏早已贴心地为江妩和孩子准备好了满月礼,并托付江妧捎带回去。不仅如此,她还给江妧精心准备了一套红玉首饰作为礼物。这套首饰每一件都独具匠心、精美绝伦,其工艺之精湛令人赞叹不已。 江妧满心欢喜地接过这份厚礼,脸上绽放出如同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嘴里不停道谢:“谢谢嫂子!”瞧她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一般。 站在一旁的木晚晚目睹此景,不禁连连摇头,打趣道:“苏姐姐呀,你做起首饰来可比炼丹还要用心呐!” 夙苏听闻此言,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状,娇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个人喜好罢了。”要知道,制作精美的首饰可是除了厨艺之外,她最为钟爱的一大兴趣爱好。 就在这时,褚岑也凑了过来,他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夙苏,哀求道:“嫂子啊,跟在您身边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这么多好玩有趣的事情。要不干脆就让我留下别走啦,求您收留我好不好?”然而,还没等夙苏开口表态,凤明辰便隔着老远投来了一记凌厉的目光。褚岑见状,立马识趣地轻咳一声,然后迅速后退几步,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在世,无论相聚时多么欢乐融洽,最终还是难免会面临分别的时刻。尽管心中满是不舍,但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深深地珍藏在心底。 第544章 奇遇 一旁的夙苏听到这声吼叫后,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似水,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是蛟龙……” 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恐惧。想来这蛟龙必定不是凡物,很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生活在地下暗河深处、凶猛无比的水蛟。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就在夙苏全神贯注地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之中时,突然间,另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碰撞之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洞窟。那声音仿佛是由数个巨大无比的齿轮在疯狂地相互咬合、以惊人的速度飞速运转而产生的轰鸣,其音量之大,简直震耳欲聋,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几近失聪。 伴随着这阵恐怖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洞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摇晃着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细小的灰尘受到震动的影响,纷纷扬扬地从洞顶洒落下来,形成了一片浓密的尘雾,宛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呼啸着席卷而过。这些灰尘无孔不入,呛得人呼吸困难,眼睛也难以睁开。 与此同时,地面上传来一阵阵砖石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咯吱咯吱”声,那声音尖锐而又诡异,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鬼正在磨牙吮血,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且异常凶险的异动,凤明辰和夙苏两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们瞬间警觉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只见那原本就高速旋转的齿轮此刻转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如同一台失去控制的机器般疯狂地咆哮着,同时发出的响声也愈发尖锐刺耳,仿佛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夙苏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的一块石砖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用力摇晃它一般。紧接着,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这块石砖竟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了足足两寸之深! 夙苏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更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块石砖居然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只见它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地上缓慢地滑动着,而与之相邻的其他石砖却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依旧稳稳当当地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夙苏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身旁的凤明辰,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没有移动的石砖之上。与此同时,那块原本在他们脚下的石砖已然旋转着滑到了那些静止的石砖下方。透过石砖之间的缝隙,夙苏和凤明辰惊恐地发现,那下面竟是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两人紧张地盯着那个黑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从洞底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到了洞底。根据这声音判断,下面的底部距离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不算太高,但即便如此,一旦失足跌落进去,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这意料之外的事,夙苏稳住心神往下看,但只看见漆黑一片,凤明辰直接把手中的夜明珠给扔了下去,不一会就听到掉落地面的声音。 由于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下方的地砖得以被照亮,其材质竟然也是罕见的白玉石。 然而,尽管夜明珠能带来些许光明,但它的光线毕竟有限,无法将周围的环境完全映照清楚。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入耳中,仿佛来自遥远的深处。 夙苏深吸一口气,心中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下去一探究竟。”对于拥有高超武艺的她来说,从这样的高度跳下简直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一旁的凤明辰立刻伸手拉住了夙苏的手臂,坚定地说道:“我跟你一同前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与决心。 夙苏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就算凤明辰不说,她也不会放心让他独自一人留在上方。 说罢,两人同时纵身一跃,如同轻盈的飞鸟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凤明辰弯腰迅速捡起地上那颗依旧闪烁着微光的夜明珠,以便更好地看清四周。 而夙苏则秉持着自己制造的垃圾就应该由自己清理的原则,开始动手收拾现场。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将那已经摔得粉碎的火炉残片以及散落一地的各种珍贵药材一一拾起,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第545章 惊藏 待一切都清理完毕之后,两人才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神秘之地。 这里似乎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究竟通向何方。 “哎呀妈呀,怎么又是隧道啊!这到底是谁建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个大迷宫嘛!”夙苏气得直跺脚,心里早就把建造这个地方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蛟龙低吟声。 夙苏眼睛猛地一亮,心中暗想:要是能找到那条蛟龙,说不定就能靠它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想到这儿,夙苏毫不犹豫地拉起身边的凤明辰,快步朝着那唯一的通道走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刻钟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通道口外。 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处开阔的洞窟。 这个洞窟的构造与之前那个有着莲池的洞窟颇为相似,但不同的是,此处没有悬天石透进来的光芒,也不见美丽的莲花和庄严的雕像。不过,洞窟的中心位置依然修建着一座水池。 夙苏和凤明辰沿着洞窟边缘仔细地走了一圈,结果却发现自己仿佛又一次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死循环当中。 正当两人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蛟龙的低吟声再度响起,那声音在整个洞窟内回荡着,许久之后才渐渐消散。 夙苏急忙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水池中心竟有一座圆柱形的石台,而石台之上正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夙苏顿时好奇心大起,她小心翼翼地踏着池水走上前去,将石台上的长剑取了回来。 那剑鞘看上去十分古朴,上面精心地雕刻着蛟龙的纹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鞘而出一般。 而在剑鞘的顶端,则赫然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藏锋”。如此惊奇的发现,使得凤明辰和夙苏不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之色。 是一柄镇穴的好宝贝,放在洞里几百年的时间,说不定已经生出剑灵来了。 夙苏手握剑柄,轻轻抽出剑身,耍了一套,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刹那间,剑身通体乌黑,隐隐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好剑!”凤明辰忍不住赞叹道。 夙苏试着挥舞了几下,只觉剑刃轻盈灵动,犹如一条游龙在手中舞动。 “这把剑似乎有些不一样。”凤明辰若有所思地说。 就在这时,剑身突然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像是在回应着夙苏的挥动。 “万物皆有灵,这东西放在这里多年,说不准已经生出剑灵来。”夙苏心中一动,对着剑身低声说道,“剑灵,如果你真的存在,就助我们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剑身上的光芒骤然亮起,整个洞窟都被照亮,犹如白昼般的光笼罩着,刺眼的很。 接着,一阵强烈的气流从剑身中涌出,形成了一道刚猛迅疾的旋风,将夙苏和凤明辰紧紧包裹其中。 眨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第546章 宝剑 夙苏站得笔直如松,他双目微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慢慢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那剑柄之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与他手掌的纹理相互交织,仿佛融为一体。 夙苏轻缓地开始拔剑,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坚定不移。伴随着他的动作,只听见“噌”的一声脆响,宛如一阵清澈悦耳的龙吟之声骤然响起,悠悠回荡在四周。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带着远古时代的神秘气息和威严力量,像是沉睡已久的巨龙被唤醒后发出的咆哮,震撼人心。 当剑身完全从剑鞘之中抽出时,一股刺骨的凛冽寒气瞬间扑面而来。这股寒气冰冷彻骨,就好似来自九幽深渊的冷风,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再看那把宝剑,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无暇、皎洁如雪的银白色。它宛如冬日里漫天飞舞的霜雪凝聚而成,晶莹剔透,美不胜收。那银白的色泽如此纯粹,没有丝毫杂质混入其中,仿佛是由天地间最纯洁的元素所铸就。而且,剑身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清冷光芒,丝丝缕缕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如梦似幻。 最为惊人的是,这把剑所散发出的剑气竟然犹如实质一般清晰可见!那剑气凌厉至极,寒意逼人,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碍。只是远远观望,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坚不摧的锐利锋芒,让人毫不怀疑只要此剑轻轻一挥,就能轻易地斩断世间任何坚固之物,哪怕是钢铁巨岩也会在瞬间化为齑粉。 夙苏瞪大双眼,紧紧凝视着手中的宝剑,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此剑竟有如此威势......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说着,他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弹了一下剑身。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响亮、振聋发聩的回音骤然响起,如同一口古老的黄钟大吕被重重敲响,声音雄浑而又悠远,余音袅袅,在空气中缓缓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夺目、璀璨绚烂的剑光倏地一闪而过,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众人下意识地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身形巨大无比的蛟龙竟然凭空出现在池水之上。 这条蛟龙通体长约数十丈,周身被一层如梦似幻、朦胧迷离的银色光芒所笼罩。那光芒宛如轻薄如烟的轻纱一般随风飘动,使得它庞大的身躯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隐匿于光芒之中,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 仔细看去,它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冰冷刺骨、令人胆寒的寒光。那些鳞片紧密排列在一起,犹如一片片坚不可摧的坚冰,坚硬无比且锐利异常,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不寒而栗。 只见那蛟龙高昂着头颅,胸膛挺得笔直,浑身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气息,就好似它才是这片广袤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者一般。 其身躯蜿蜒盘旋,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片都宛如精心雕琢而成,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强大。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蛟龙猛地张开了那张巨大无比、犹如能够轻易吞噬下一座小山丘般的血盆大口。 伴随着这一动作,一道低沉却又雄浑至极的龙吟之声骤然响彻云霄!那声音恰似滚滚惊雷,以排山倒海之势在整个庭院之中回荡不休。 一时间,四周的花草树木纷纷被这股声波冲击得剧烈颤抖起来,枝叶沙沙作响,仿若在畏惧地向世间万物诉说着这条蛟龙那不可冒犯的威严以及其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之存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凤明辰整个人瞬间便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当中。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脑海里此刻已是一片空白。 甚至就连最为常见的惊讶之情,在此刻都尚未能来得及在他心中涌现而出。 而站在一旁的夙苏,则是微微眯起了那双美丽的双眸。 她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一般明亮炽热,牢牢地锁定住了那条蛟龙。 此时此刻,夙苏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方,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她一心想要透过那看似神秘莫测的外表,去揭开隐藏在这奇异生物背后的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547章 触及 再细细端详下去,可以发现这条蛟龙尽管身形庞大无比,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严和霸道气息,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幻感觉萦绕其间。 它就好似一个真实存在但又触摸不到实体的幻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充满了无尽的神秘感。 就在同一时刻,凤明辰迈着谨慎的步伐,缓缓地沿着水池的边缘向前移动。他那紧绷的神经使得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未知的深渊之中。 此刻的凤明辰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实的木棍,他轻柔且有节奏地用木棍敲击着池壁的每一个角落。 那轻微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一首神秘的乐章。 他的动作既轻盈又有条不紊,眼神专注而坚定,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隐藏玄机的地方。 凤明辰一边认真地敲打着,一边微微侧着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他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变化,心中暗暗期待能够发现潜藏在池壁之后的秘密通道,或者是那个能解开谜题、开启新道路的关键神秘开关。 另一边,夙苏同样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沿着洞窟内潮湿阴冷的石壁缓慢前行,双手不断地触摸着粗糙的岩石表面,试图探寻到哪怕是最微小的机关痕迹。 她的目光犹如猎鹰一般犀利,敏锐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尽管夙苏不辞辛劳地几乎走遍了整个洞窟,但令人失望的是,她始终未能寻得哪怕一丁点与机关相关的线索。 除了他们最初进入时所穿越的那条狭窄而漫长的隧道之外,这个看似封闭的洞窟仿佛再无其他的出路可供选择。 面对这样的结果,夙苏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一股沮丧和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皱眉头,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愁。 但她并未因此放弃,反而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准备继续展开更深入的探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由于洞穴深处光线本就不足,此刻更是早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夙苏拖着沉重而又疲倦不堪的身子,缓缓地坐到了那冰冷坚硬的石阶之上。她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过幽暗深邃的洞窟,落在了洞壁之上。此时,皎洁如水的月光恰好从洞口倾泻而入,宛如一道银色的瀑布,洒在了石壁之上。刹那间,那原本显得粗糙不平、毫无生气的石壁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瞬间变得波光粼粼起来。光影交织之间,石壁犹如一幅流动着的画卷,美不胜收,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祥和。如此美妙绝伦的良辰美景,或许也只有在此刻才能得以呈现吧!夙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如梦如幻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 她慢慢地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凤明辰,只见他正一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夙苏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动人,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喜悦。此刻的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内心深处对凤明辰那份深沉而炽热的爱意。这种爱,是如此纯粹和美好,让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这样的两人时光,真是值得铭记一生一世啊……”夙苏轻声呢喃道,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她深知,这样美好的时刻稍纵即逝,但却会成为她心底最珍贵的回忆,永远熠熠生辉,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