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欲辞》 第1章 穿越 昏暗灯光下,男人从佘酒姒身上爬了起来,冷冷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尚还没回过神来的女人,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房门被打开,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床上被血染红的锦帕,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她上前,将药递给了佘酒姒:“姑娘,喝了吧。” 她身后,跟着端着热水的丫鬟。 佘酒姒拖动着双腿,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接过嬷嬷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把空药碗递给了嬷嬷。 药碗里的是避子汤,她是侯府的试婚丫鬟。 丫鬟将热水放在了桌上。 “姑娘清洗一下就回自己房里吧。” 嬷嬷说罢,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佘酒姒一人,将衣服穿了回去。 俩世为人,这却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欢。 前世,她是医学硕士,却死于一场医闹,再一睁眼,她重生成了父母双亡,背负仇恨的侯府丫鬟。 她要的,就是潜入护国将军府,借助护国将军的手,替原身报仇!让潘家这一家子豺狼虎豹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机会来的很快。 大婚在即,按照规矩,安平侯府是要找丫鬟先行试婚,看将军身体是否有恙,能否担得起子嗣传承的重任的,而佘酒姒此时已从一个粗使丫鬟成了嫡小姐石氿的贴身丫鬟,取得了石氿的信任。 经过侯府验身后,她当选了,被送进了将军府,来替石氿试婚。 经历过现代教育,她并不在意男欢女爱一事,若是出卖几次身体就能替原身报仇雪恨,她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况且护国将军唐窦不仅长得帅,还洁身自好,身材也是倍儿棒,就当是白嫖了鸭了,何乐而不为 佘酒姒只能将衣裳先穿上,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院落休息。 试婚只有三天时间,她必须在三天内取得老夫人的信任亦或是唐窦的喜爱,才能在将军府留下,不然,试婚结束后,她就会被送回侯府。 佘酒姒打算在院子里走走,熟悉熟悉环境,顺便也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院子环境清雅,佘酒姒走着走着便到了池塘边,远远的,她就看见凉亭内几人安坐着,正吃着桌上的糕点水果,是唐窦和唐老夫人。 她转身就想走。 这会儿遇上太容易被唐窦误以为她是存了别的心思故意得了! 然而,已经晚了。 唐窦毕竟是习武之人,佘酒姒刚一靠近,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会儿看佘酒姒慌慌张张转身想跑,他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出口叫住了她:“见到本将军和老夫人,为何不行礼?” 佘酒姒脚步顿住,背影微僵。 她咬了咬牙,认命地转了回去,一步一步挪到了唐窦面前,对着唐窦与唐老夫人行礼:“奴婢只是想来院子里随便走走,散散心,没想到会碰见将军和老夫人。” “起来吧,莫要害怕。” 唐老夫人率先开口,她细细打量着佘酒姒,声音慈祥和蔼:“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佘酒姒抬起头来,看向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脸色微微发白,身形瘦削,虽是春季,她却依旧穿的很厚,手里还捧着暖炉。 她想起入将军府前,她曾调查过将军府的家世情况。 唐家武学世家,一家子都是护国忠臣,府内男女老少都会些许拳脚功夫,唐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是跟着丈夫出征过的巾帼英雄! 只是年轻时,她在战场上受了太多的伤,现在年老了,旧伤复发,身子也每况愈下,尽管有府内的府医和宫里的太医轮流细心调养,但是身体情况还是一天天差了下去,传言,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恐怕活不过几个月了。 唐窦是个孝顺的,花重金遍寻天下名医想给唐老夫人治疗,只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也正是因为唐老夫人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才想着把唐窦的婚事提上进程,老人家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娶妻生子,幸福圆满了。 这样的巾帼英雄,于情于理,佘酒姒都不希望她就这么凋零。 第2章 救唐老夫人 况且,她观唐老夫人脸色,明明她还是有救的! “我看你瞧着面生,是侯府送来的试婚丫鬟吧?” 唐老夫人已经猜出了佘酒姒的身份。 “是。” 佘酒姒颔首。 唐老夫人拿了糕点,塞进嘴里,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张脸瞬间涨得紫红。 身旁侍奉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找药的找药,拍背的拍背,叫府医的叫府医,连带着唐窦都被吓得脸上变了神色,满是担忧紧张。 情况紧急,佘酒姒当机立断,走上前去一把扯开了拍背的丫鬟:“让我来,我学过一点医术!” 她语气从容笃定,不由让周围慌乱的人群都安定了下来。 她把唐老夫人从石凳上拖了起来,将俩臂从腋下抱住了唐老夫人,一手握拳,向内放在唐老夫人上腹,另一手抓住拳头,用力压迫唐老夫人腹部,同时开口:老夫人,您弯腰,张开嘴巴。” 唐老夫人此刻只觉得喉咙窒息,难受的紧,感觉黑白无常都在和她招手了。 她下意识按照佘酒姒说的做。 佘酒姒反复多次的挤压着唐老夫人的腹部,终于,糕点从唐老夫人嘴中吐了出来。 唐老夫人原本青紫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了下去,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显然是已经好了。 佘酒姒松了口气,放开了唐老夫人,扶着她坐回了石凳上。 这会儿,府医也姗姗来迟,上前给唐老夫人诊脉。 唐老夫人已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需要修养一番。 唐老夫人望向佘酒姒:“方才多谢姑娘救了老身,不然,老身怕是等不到府医来,就要被这一块小小的糕点呛死了。” 她说着,心里还有些后怕,对佘酒姒便更加感激。 “我瞧着姑娘救治的方法独特,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回老夫人,这法子是我跟着村中的野郎中学来的。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能救老夫人,是奴婢的福分。” 佘酒姒诺诺应道:“老夫人身子似是不太好,奴婢进府前也听人说了老夫人年轻时上战场杀敌的女英雄!若是老夫人信得过奴婢,奴婢愿替老夫人诊治。”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救?” 唐老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自太医断定她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后她一颗心就死寂了下来,如今听到有人说可以替她治疗,她心里难免还是涌现出了些许希望。 “是的。” 佘酒姒点头,语气笃定。 “你当真有这本事能救我娘?” 唐窦上下扫视佘酒姒,眼神狐疑。 他并不相信佘酒姒的话,尽管佘酒姒刚刚露的那一手的确新奇,但是佘酒姒毕竟年纪还小,还只是个丫鬟,只和山野郎中学过一点皮毛,把唐老夫人就这么草率地交到她手里,他心里实在不安。 “是。” 佘酒姒再次点头:“可否先让奴婢给唐老夫人把脉,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夫人的病情,哪怕是宫里的院正,都无从下手,你一个不过刚刚及笄的小丫鬟,能有什么办法?把唐老夫人交给你?笑话,这不是把老夫人的身体置于危险之中吗?万一你治坏了老夫人,这个罪,你担得起吗?” 府医忍不住也开口了,他看向佘酒姒的目光里满是鄙夷厌恶。 他断定佘酒姒是心高气傲,浅薄无才,被金钱欲望蒙蔽了双眼,视人命为草芥之辈。 “我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对老夫人的病情自然是有把握的。我是侯府的丫鬟,出了事,绝对跑不了。老夫人和将军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看看,开一副药先试试,药方是否有误,府医您也可以检查检查,还是不行,送入宫里,请院正查看也是没问题的。” 面对府医和唐窦的质疑,佘酒姒依旧不慌不忙,神色从容,语气淡定。 饶是她年纪尚小,这般气度也让唐窦不得不另眼相看。 “既然如此,就劳烦姑娘给我看看吧。” 唐老夫人缓缓开口道。 “老夫人。” 府医有些急了,看向唐老夫人,声音里满是不赞成。 “我相信姑娘,再说了,我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姑娘刚刚既然救了我一命,我相信姑娘又有何妨?” 唐老夫人语气决绝。 府医只好闭上了嘴。 佘酒姒上前,给唐老夫人把脉。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若是我没诊断错的话,老夫人体内的伤其实并无大碍,最主要的,还是体内中了毒了吧。” 府医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佘酒姒。 “老夫人旧伤复发也是因为体内毒素作祟,这毒应该是老夫人年轻时上战场被人下的,体内始终有残留,去年冬天,老夫人应当是被冻到了,激发了体内残留的毒素,这才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佘酒姒继续道:“奴婢说的可有错?” 她说着望向了府医。 府医默默咽了口唾沫,神色中的惊讶还没褪去,他愣愣点头:“没错,一点儿错都没有。” 这事是机密,当初他给老夫人诊断,都没有发现老夫人体内还有残留的毒素,还是太医院的院正发现的,结果这小姑娘居然一诊脉也看出来了,而且说辞和院正一般无二! 若不是笃定这小姑娘不会认识院正,他都几乎怀疑俩人是不是一伙儿得了!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别说府医,就连唐窦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诧。 “姑娘既然能看出我的病因,应该也知晓我这身子有多难治疗,现在,姑娘还有把握能治好吗?” 唐老夫人开口问道。 “有。” 佘酒姒语气依旧笃定。 这病对于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朝代来说确实药石无医,但是对于一个接受过现代医学教育的医学硕士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她穿越来以后就发现她前世工作的医院都跟着她一块儿穿了过来,成了她的空间! 第3章 调查底细 这下,唐老夫人是真的有些激动了。 “姑娘此话当真?不是在开玩笑?” “老夫人,人命关天,奴婢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佘酒姒道:“老夫人能否先回房,在借奴婢银针一用,让奴婢替老夫人针灸一番。” “好。” 唐老夫人应了,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让丫鬟搀扶着她回了院子。 佘酒姒几人紧紧跟随其后。 唐老夫人回了房间,丫鬟了也送了银针上来,以防万一,府医依旧站在一旁看着。 佘酒姒娴熟地取出银针,替老夫人针灸。 很快,她的额头就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与之相对的,唐老夫人原本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针灸完了,唐老夫人只觉得原本隐隐作痛的胸口都好了不少,这在往常,只有刚吃完药才会这样。 她心里希望更甚。 “往后,我每日给老夫人针灸,将体内毒素排出,约摸一月,体内毒素就可以排干净了。” 佘酒姒道:“另外,老夫人之前吃的药,药方能给我看看吗?再给我拿下纸笔。” “把药方拿给姑娘看看,纸笔也拿给她。” 唐老夫人忙道。 丫鬟很快呈上了药方。 佘酒姒接过药方,仔细看了,动笔在药方上修改了一下,将药方给了府医:“您可以看看我修改的部分,如果拿不准的话,可以送去宫中请院正看看有没有问题。” 府医将信将疑地接过药方,仔细看了。 这药方是太医院众太医讨论出来的,如今佘酒姒说改就改了,他还真有些拿不准注意:“这药方我会送去宫里,请院正看看。” “好,麻烦您了。” 佘酒姒应了,心里松了口气。 从唐老夫人和府医目前态度的转变来看,她在府里留下已经十拿九稳了。 府医收了药方,很快退了下去。 “老夫人,您身子受毒素侵袭已久,这段时间还是要好好休息,情绪上不要有太大的起伏,另外,您的衣食住行上也要格外小心,不要被人钻了空子。我关老夫人的脉象,应该是府里还有人给老夫人下了与老夫人之前在战场上中的毒相辅相成的引子,不然,老夫人您体内的余毒不会因为受了一点寒就这么快速地被激发了出来。” 佘酒姒缓缓说着。 “你是说,府里有人要害我?” 唐老夫人猛的瞪大了眼睛,眼神愤怒惊诧。 将军府中不论丫鬟小厮都是忠肝义胆之辈,将军府对于他们都是有恩情的,不到万不得已,唐老夫人不愿意怀疑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 佘酒姒道:“奴婢并不是将军府中的人,不敢妄下定义,只是提醒老夫人还是要多加小心注意。” “这样吧,你暂且搬来我的院子居住,往后,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你经手排查。” 唐老夫人思虑了一番,缓缓开口道:“当然,将军府不会让你替我白做事,你之前本就救了我一命,之后若是能治好我的病,并且找出将军府里想要害我的人,那你就是我们将军府的大恩人,不管你有什么条件,什么困难,只要你提出来,我们将军府能做到,我们都会满足你,并且,从今往后,我们将军府会庇佑你的安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做主,向侯府要回你的卖身契,从此,你就不再是个奴婢,而是我们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府医!”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姑娘,你可愿意?” “多谢唐老夫人。奴婢能救老夫人,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愿意留在将军府中,专门伺候照顾老夫人。” 佘酒姒心里一喜,忙开口道。 “好!” 唐老夫人望向唐窦:“窦儿,这件事就由你去和侯府交涉,务必好好和侯府的人说。” “娘,我认为这件事尚有不妥,不如等她真的把你的病治好了,在留下她感谢也尚且来得及,如今她是侯府送来的试婚丫鬟,若是就这么被我们买了下来,侯府那边恐有猜忌,儿子可以和侯府交涉,让她三日试婚后继续留在将军府里,替您看病,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唐窦道。 唐老夫人犹豫起来:“窦儿说的也没错,姑娘,你意下如何?” “奴婢愿意先完成试婚丫鬟的任务。” 佘酒姒道。 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毕竟老夫人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好转,药方到底能否更改也不确定,就这么贸然留下她确实不妥。 “好,那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了,你今日开始就搬来我的院子居住吧。” 唐老夫人一锤定音。 …… 从唐老夫人院子出来后,佘酒姒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行李。 另一边,唐窦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挥手招来了自己的亲卫程透:“侯府送来的试婚丫鬟,查过底细来历了吗?” “回将军的话,查过了,试婚丫鬟姓兰,名兰林舒,是秀才兰沈煌的妹妹,三年前卖身进了侯府供哥哥读书考取功名。兰姑娘幼时体弱多病,确实跟着村中的野郎中学过几年医术,也跟着哥哥学了认字写字,那郎中已于几年前去世。兰姑娘进入侯府后做事勤快利落,还治好了侯府嫡小姐苏婉儿的病,成了苏小姐的贴身丫鬟,府中不少小厮对兰姑娘都存爱慕之心,苏小姐也有意等试婚结束后就给她寻个好姻缘……” 程透行礼回道。 唐窦听到这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他冷冷瞥了程透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程透应了,退了出去,心里有些莫名,不是说兰姑娘有把握治好唐老夫人的病吗?将军怎么看着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 傍晚,府医屁颠屁颠回了将军府,手里拿着药方,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正! 小厮忙把俩人迎到了前厅,唐窦收到消息,带着唐老夫人一块儿出来迎接,一起出来的还有佘酒姒。 院正亲自来了,肯定与佘酒姒修改的药方有关。 第4章 大庇天下女子俱欢颜 到了前厅,院正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看唐老夫人几人出来,他忙起身行礼,开口问道:“将军,老夫人,不知修改药方的那位先生现下在何处?老臣有很多问题想要好好请教请教他!” 院正语气十分激动,他看到府医送来的药方时,初始还有些疑惑不解,但后来仔细琢磨,突然就茅塞顿开! 这修改后的药方可比之前他们几个老太医研究出来的药方好上太多倍了! 因此他马不停蹄就出宫跟着府医来了将军府,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医术竟然如此高超!民间居然还有如此人才!这样的人才,他想招揽进太医院里,说不定能带着各个太医医术都更近一层楼,待他辞官后,他完全可以胜任新的院正! “那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唐老夫人看到院正激动的神色,心里已经了然。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改的非常好!若是有这位名医在,老夫人您的病八成就有救了!” 院正道:“那位名医现在在哪儿呢?快!快让我见见他!” 唐老夫人看院正如此激动,心下希望更甚,诧异不已,她含笑转头看向佘酒姒。 佘酒姒脸上却没有丝毫骄傲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她不禁有些惊叹,这小姑娘虽家境贫寒,只是个底层的试婚丫鬟,这周深气度,不骄不馁的心境,却远远高于一般的世家小姐! 可惜了。 “兰姑娘。” 唐老夫人缓缓开口。 佘酒姒上前,对着院正行礼:“药方正是奴婢修改。” “你?!” 院正上下扫视佘酒姒,几乎瞳孔地震! 佘酒姒看着不过刚及笄,还是女子,居然就有如此本事! 他本以为能改出这药方的人少说也要和他一般年纪了,没成想…… 可惜是名女子。 女子是不能入仕为官的,哪怕是太医也不行。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女太医的先例,因此佘酒姒就算再惊才绝艳,也只能埋没在后院之中。 毕竟,女子从医,实在太难太难。 “敢问姑娘师从何人?” 他强忍着激动问道,声音都在发颤。 “我师傅是乡野郎中,已经去世多年了。” 佘酒姒应道。 院正脸上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本想看看能教出如此年纪轻轻就医术高超的徒弟,师傅又该是何等高人,没想到高人已然仙逝,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佘酒姒看出了院正眼中的失望:“院正有什么问题,若是看得起我,可以与我讨论。” “老朽确实有些问题,想和姑娘讨教一二。” 院正说着,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的问题,初始十分浅薄,不过是一些常见的药理知识,看佘酒姒从善如流答了,他才逐渐深入,与佘酒姒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一番讨论过后,他躬身对佘酒姒行礼,眼中满是惊叹敬佩:“姑娘于医一道钻研居然如此深厚,老朽自愧不如!若姑娘非女子,老朽定要力荐姑娘入太医院。” “奴婢以为,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女子也可从医,我并不因自己是女子就不能入太医院而遗憾,我只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太医院能因我开了先例,能让天下想学医,愿意学医的女子都能和男子一样学医,不被人瞧不起,能与男子一样成为府医,入太医院,入仕途。” 佘酒姒缓缓道。 她要的,不是自己入太医院,而是大庇天下女子俱欢颜! 她的思绪飘远。 她知,原身本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女,爹娘心善,收留了来投奔的远房亲戚潘盛栢一家,结果潘盛栢一家都是白眼狼,看上了原身家里的万贯钱财,联合奸人害死了原身一家,抢夺了钱财。 原身被奶娘抵死送了出去,一夜之间,家毁人亡,只剩她孤身一人,她接受不了,一根麻绳上了吊,就想追随爹娘一块儿去了。 佘酒姒就是在这时穿越来的。 她接手了原身的记忆,就想替原身报仇,夺回那万贯家财,好好的继续活在这世上。 她找到了原身爹娘曾经救济过得一个穷书生兰沈煌,换名成了穷书生早夭的妹妹兰林舒,将自己卖入了安平侯府,成了侯府的丫鬟。 她知道安平侯府的嫡小姐和护国将军有婚约在身,而谋害原身一家的潘盛栢一家如今正接手了将军府老夫人的嫁妆铺子,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她原本只想着复仇,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阵子,她又多了个愿望。 大庇天下女子俱欢颜! 这下不仅是院正,就连唐窦也诧异地看向了佘酒姒。 出生如此贫贱卑微的女子居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如何不让人惊叹? “好!” 唐老夫人带头鼓掌:“兰姑娘说的真是太好了!女子本就没有什么不如男子的,凭什么男子可以,女子不可以?我相信兰姑娘定能做到自己所想!没想到老身一把年纪了,还能遇到如此志同道合之人,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论兰姑娘能不能治好我的病,我都留定你了!” “谢老夫人。” 佘酒姒对着唐老夫人行礼:“奴婢若能留在将军府,也是奴婢的荣幸。” “今夜天色已晚,院正不如留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我在派人送您回宫。” 唐老夫人看向院正,道。 “那老朽就多谢老夫人了。” 院正应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到了侍候的时候了,佘酒姒也就没跟着唐老夫人回院子,而是径直跟着唐窦去了他的房间。 房中仅剩他们俩人,唐窦神色冷淡地扫过佘酒姒:“先去洗漱再来侍候吧。” “是。” 佘酒姒应了。 昨夜已经有了一次经验,今夜再来,佘酒姒的心境比起昨夜已经平复了许多,她快速洗漱完了,回了房间,烛火已经熄灭。 她摸黑到了床边,上了床,如昨夜一般将自己脱了个干净,躺在了床上:“将军,奴婢好了。” 唐窦结实的身躯很快压了下来。 佘酒姒心中莫名有些害怕起来,想到昨夜唐窦的勇猛,贯穿一般的疼痛过后从未体会过的欢愉与酸软得难以行走的双腿,她的脸就止不住发热发烫起来。 幸亏陪嫁丫鬟侍候的规矩要关灯,不然唐窦非看见她红的跟猴屁g似的脸不可! 鼻翼之间满是男子荷尔蒙的气息和沉重的呼吸声,佘酒姒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唐窦鼻翼间满是少女清甜的香味。 他突然就有些好奇,这样有些宏伟志向的女子,又怎会心甘情愿卖身入侯府,来将军府做这最卑贱的试婚丫鬟? 他忍不住伸手抚过少女细嫩的皮肤,入手微凉滑嫩,在往上,他听见少女的呼吸声越发压抑。 第5章 第二夜 【删了很多,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过不了审核!!!] 唐窦只一扫,触及她满是水光的双眸,不由呼吸一滞,下腹再次一紧,他忙转移了目光,低低暗骂了一声。 自己向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对这被强塞进来试婚的女子本该厌恶嫌弃,然而却不知为何,着了魔一般,食髓知味,难以控制。 他怕在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再次失控,匆忙擦拭了一下,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佘酒姒一人,她放松下来,只觉得通宵做一夜手术也没有这么累过,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而,还没睡一会儿,她就被嬷嬷要叫醒了:“姑娘,醒醒,先把药喝了回房再睡,莫要在将军房中歇息。” 她低低应了,勉强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好,我知道了,嬷嬷,我收拾一下,这就回自己屋子去。” “将军过去从未接触过女子,又在边关待久了,如今乍一遇到姑娘,是失控了些,姑娘受苦了。” 嬷嬷目光触及到佘酒姒身上一道又一道青紫的痕迹,不由也有些心疼起来。 “不碍事的,过几天就退下去了。” 佘酒姒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嬷嬷叹了口气,越发心疼佘酒姒。 若非被逼到绝路,又哪有姑娘愿意这般出卖自己的身体,任由别人践踏呢?更何况,如今,佘酒姒还是唐老夫人的救命恩人。 “姑娘擦拭完了别回房里休息吧。” 嬷嬷说着退了出去。 佘酒姒清理了身上的又从空wh,间里拿出了伤药,给自己擦了,穿好了衣服,感觉身上总算舒服了一些。 她离开了房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她就反锁上了房门,径直进了空间,直奔员工休息室。 佘酒姒是医院高薪聘请来的,她的休息室一应家具应有尽有。 她放了热水,把自己泡进了浴缸里,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看着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她不由暗骂了唐窦一声畜生。 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硬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想到只要过了明日,就可以不用再继续和唐窦纠缠下去,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在这么下去,她总觉得仇还没有报,自己要先被唐窦给折腾散架了。 泡了个澡再出来,佘酒姒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她在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没办法,昨夜实在折腾的太累。 嬷嬷送来早膳进来,比起昨日,精致丰盛了不少,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瓷瓶。 “老夫人知晓姑娘昨夜受苦了,特意让府医调配了药让老奴给姑娘送来,姑娘擦了药,身子能舒服些。” 佘酒姒一怔,倒是没想到唐老夫人会这么体贴。 她收了药,弯腰冲嬷嬷行礼:“劳烦嬷嬷替我谢过老夫人,等我用了早膳,就去给老夫人针灸。” “好。” 嬷嬷笑着应了:“姑娘莫急,先把早膳吃了姑娘这么瘦,老奴看着都心疼。” 许是昨夜实在太累了,佘酒姒的胃口格外的好,她几下就吃完了嬷嬷送来的早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嬷嬷看她吃的急,忍不住问:“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在让厨房给姑娘拿点。” “够了够了。” 佘酒姒忙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用了早膳,佘酒姒便带着银针跟着嬷嬷去了唐老夫人的房间。 见佘酒姒来了,唐老夫人眼神心疼:“好孩子,来了?” “老夫人。” 佘酒姒上前行礼,笑意盈盈:“奴婢来给老夫人针灸了。” “不急,先看看厨房送来的早膳可有问题?” 唐老夫人话音落下,便有丫鬟端着早膳到了佘酒姒近前,佘酒姒仔细验看了,没有问题,唐老夫人这才吃了早膳。 用过早膳,佘酒姒给唐老夫人针灸按摩,俩人时不时谈笑几句,唐老夫人对佘酒姒愈加喜爱。 谈笑正欢时,外头有丫鬟来报:“老夫人,陶氏带着筠苑小姐来了,已经在前厅侯着了,正在等您过去呢。” 听到“陶氏”和“筠苑”四个字,佘酒姒脸上表情一僵,眼中痛恨愤怒一闪而过。 她知晓,这是原身留在她体内的情绪。 陶氏正是当初害得原身家破人亡的潘盛栢的妻子!而潘筠苑则是他们的女儿! 第6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佘酒姒很快将原身的情绪压了下去。 放心,我既然来了这里,占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好,我知道了。” 唐老夫人点头应了,笑着看向佘酒姒:“林舒,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前厅看看?” “我可以吗?” 佘酒姒有些受宠若惊的开口。 “当然可以了,好孩子,刚好,我也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唐老夫人笑道:“来的是江南那边首屈一指的富商的妻子和女儿,我一个年轻时在战场上舞刀弄枪的,对于经商管家一窍不通,家里那么多铺子,就干脆都交给他们代为管理了。这些年,还要多亏了他们,把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佘酒姒心里有些讥诮。 她可不信陶氏会真的好好给唐老夫人管理铺子。 就凭借陶氏贪得无厌的性子,乍一下手里有了那么多的铺面,指不定怎么从里面贪污呢!唐老夫人又不懂这些,不正好方便了她做手脚?恐怕近些年的账本都是假的吧! 想当初,潘盛柏一家投奔到原身家里,原身的爹娘心善,也给了他们几间铺子打理,想帮扶他们一下,结果呢? 他们却压榨铺子里的伙计,把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把铺子的生意搞得一团糟,贪了不少银子,给原身爹娘的账本也是假账!更是在原身爹娘发现不对后干脆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佘酒姒暗暗握紧了拳头,脸上却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与艳羡:“这样啊!这么厉害啊!要是我也会经商管家,也有铺面的话,就不用把自己卖了供哥哥读书了。” 说到后面,佘酒姒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 唐老夫人有些心疼起来:“林舒要是想学的话,以后我可以让陶氏教教你,等你学会了,我也给你几家铺子,让你管着,这样你就不用再为你哥哥读书的钱发愁了。” “真的吗?苏姨会愿意教我吗?” 佘酒姒语气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当然会了。” 唐老夫人笑呵呵的:“走吧,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家,你也是个孝顺乖巧的好姑娘,他们会愿意教你的。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她们。” “好。” 佘酒姒笑眯眯点头应了。 她扶着唐老夫人慢悠悠往前厅走着。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俩个老熟人正坐在前厅椅子上喝茶,正是陶氏和潘筠苑。 陶氏和潘筠苑看唐老夫人来了,赶忙起身对着唐老夫人行礼。 佘酒姒扶着唐老夫人坐到上座,唐老夫人乐呵呵道:“都起来吧。” “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陶氏率先开口问道:“筠苑这孩子一直担忧您的身子,前几日还去寺庙里给您祈福了,今儿听说我要来府里报账,非缠着我要和我一块儿来,说担心您想念您想来看看您。” “娘!” 潘筠苑语气嗔怪,一张脸飞也似的红了。 唐老夫人笑起来:“来,筠苑,到我面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潘筠苑上前,亲昵地拉过唐老夫人的袖子:“老夫人对筠苑那么好,筠苑去寺庙里替老夫人祈福也是应该的。” 佘酒姒看着潘筠苑那副惺惺作态的姿态,有些恶心。 想当初,她也是用这幅乖巧懂事的假象骗过了原身的爹娘! 潘筠苑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香囊,递给了唐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我去寺庙给您求得香囊,住持说了,您带着这香囊,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好,那我就借你的吉言。” 唐老夫人乐呵呵地接过了香囊,就要带上。 佘酒姒却忽然动了动鼻子,制止了唐老夫人:“老夫人,能否先把香囊给奴婢看看?” 唐老夫人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佘酒姒。 这一声,让的潘筠苑和陶氏也都看了过来。 看佘酒姒面生,一副丫鬟打扮,只以为是府里新来的下人,也没放在眼里。 “这香囊沾染了寺庙的香火味,你要是觉得好闻,也可以去寺庙求一个来。” 潘筠苑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高傲:“只是去寺庙要捐不少的香火钱,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唐老夫人皱了皱眉,对潘筠苑这话有些不喜,她把香囊递给了佘酒姒:“怎么了?林舒,这香囊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唐老夫人真把香囊给了佘酒姒,潘筠苑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佘酒姒接过了香囊,放到鼻尖嗅了嗅:“老夫人,这香囊您还是莫要佩戴的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香囊是我特意去寺庙替老夫人求来的!你知道那寺庙有多灵,香火有多旺吗?你知道这香囊有多难求吗?你说不戴就不戴?一个丫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潘筠苑瞬间急了。 “筠苑。” 看女儿急了,陶氏忙出声制止:“老夫人,不好意思啊,筠苑这孩子失言了,但是她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一时心急,而且这香囊又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位是?又为什么要说这香囊不能带?” 佘酒姒在进入安平侯府前,就给自己做了易容。 如今这张脸,潘筠苑和陶氏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无妨,我知晓筠苑的心意。” 唐老夫人话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去。 佘酒姒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救命恩人,还和她志趣相投,仅这俩点,在她心中的份量就已经比潘筠苑要重的多了。 第7章 引子是香囊 潘筠苑对佘酒姒出言不逊,无形中也是在打她的脸! “这位是安平侯府送来的试婚丫鬟,如今,也是我们府上的府医,专门替我诊疗治病。昨日,还要多亏了她,不然,这会儿我恐怕已经进了棺材里了。” 唐老夫人道。 一句话,已经给佘酒姒撑了腰,表明了佘酒姒如今在将军府中的地位。 陶氏和潘筠苑的脸色变了变。 尤其是潘筠苑,在听到佘酒姒还是“试婚丫鬟”,眼中的嫉妒都快要控制不住溢出来了! “老夫人,您莫要胡说,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昨日我不在,您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佘酒姒忙道,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与嗔怪。 唐老夫人不禁又笑了起来:“好,我不胡说。你说说吧,这香囊可是有什么问题?” 佘酒姒有些犹豫地扫过潘筠苑和陶氏,眼神中明显有着忌惮:“这香囊毕竟是陶小姐送来的……” “没事,林舒,你但说无妨。” 唐老夫人道。 “老夫人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若是我没有闻错的话,这香囊里应该还加了一味药材——蝴蝶兰香吧?” 佘酒姒缓缓开口,语气笃定。 “这蝴蝶兰香若是单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老夫人您体内还有余毒未消,这蝴蝶兰香就是激发余毒的最好的引子!老夫人您若是长期佩戴这香囊,但凡身体出了一点儿漏洞损伤,毒素都会瞬间被激发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牵动旧伤,造成如今的局面!” “你胡说!” 潘筠苑恼了:“这香囊是我一步三叩,千辛万苦才和住持求来的,还开过光的,怎么可能会对老夫人身子有损?你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丫鬟,又能有多高超的医术?老夫人不过是信任你,所以才会让你说,但是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是啊,这寺庙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灵验,怎么可能会给老夫人这样的香囊,谋害老夫人的性命呢?” 陶氏也开口了:“我看兰姑娘年纪与我家筠苑差不多大,学医也不过几载,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关乎人命,还是不要妄自菲薄的好。” “我没有胡说。” 面对潘筠苑和陶氏的质疑,佘酒姒依旧不慌不忙,淡定从容。 她就知道潘筠苑和陶氏会不承认。 “老夫人,院正不是还在咱们府上歇息吗?不如请他过来看看,他的医术,潘小姐和陶姨总能放心了吧?” “那就请院正过来看看吧。” 唐老夫人一锤定音。 听的这话,潘筠苑眼中慌张一闪而过她下意识看向陶氏,见陶氏冲她微微摇头,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颤抖的手指依然暴露了她心里的慌乱。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能躲过佘酒姒的眼睛。 佘酒姒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本来她还以为这件事不过是个意外,如今看来,这蝴蝶兰香根本就是潘筠苑故意放进去的! 只是唐老夫人与她向来无冤无仇,唐老夫人又为人宽厚仁慈,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个做。 毕竟将军府和当初的佘府不同,就算她真的得手,害死了唐老夫人,将军府也绝对不可能变成她的! 很快,院正和府医就一块儿被请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刚从校练场回来的唐窦。 唐窦一身军装还未换下,应当是听说前厅出了事,匆匆忙忙赶来的。 穿着军装的他比穿着常服的他更多了几分威严和杀气,他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容颜俊郎严肃,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只是,他看向佘酒姒的目光却是滚烫。 触及到唐窦的眼神,佘酒姒恍若触电一般,忙转移开了她的目光,眼神中有些慌乱,想到昨夜近乎一夜的缠绵悱恻,佘酒姒脸颊不知不觉烫了起来。她低垂下了脑袋,想到遮挡一番绯红的双颊,却不知,这一幕落在唐窦眼中,更平添了几分欲拒还应的诱惑。 唐窦看佘酒姒害羞,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佘酒姒微微露出的雪白脖颈上青紫的吻痕. 他口中莫名有些干燥起来,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小腹处也一阵邪火直往上窜,他在心里暗骂了佘酒姒一句妖精! 俩人这番互动落在潘筠苑中变成了佘酒姒故意勾引唐窦!她怒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前狠狠给佘酒姒来俩巴掌,再把她赶出将军府去! 可她不能! 她只能强压下心里排山倒海般的嫉妒,挪动脚步,凑到了唐窦面前,拉住了唐窦的衣袖,一张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泫然欲泣起来:“将军,您也来了,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我千辛万苦去寺庙给老夫人祈福求香囊,想着老夫人戴上了香囊,一定能身子日渐好转起来,长命百岁,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污蔑我,说这香囊里下了对老夫人有害的毒药!”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哽咽起来,眼泪也啪嗒啪嗒从她那双大眼睛里不停往外滚落。 若是可以,佘酒姒这会儿真的很想翻白眼。 潘筠苑这可是真能装啊! 真是好一朵遗世独立的纯情小白莲啊! 若是放到前世,潘筠苑这演技,绝对能拿个奥斯卡影后! 唐窦望向潘筠苑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闻着潘筠苑身上甜腻的香水味,蓦地想到了佘酒姒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 他眼神中不由闪过了一抹厌恶,把袖子从潘筠苑手中扯了开来,很是嫌弃。 他看向了佘酒姒,眼神有些玩味:“兰姑娘,潘小姐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嗓音沉沉,让人听不出情绪。 潘筠苑却以为唐窦是要给他做主,眼角眉梢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得意与喜色。 她就知道,她在唐窦心中的份量与别人不同! 第8章 惩罚 就算潘筠苑是试婚丫鬟又如何? 不过是个以色服人的卑贱下作玩意儿罢了,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奴婢并未污蔑潘小姐,奴婢不过是说这看囊中加了蝴蝶兰,会引发老夫人体内的毒素,没有说潘小姐要害老夫人的意思。潘小姐何必给奴婢扣下这么大一口锅?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潘小姐。” 佘酒姒的声音里也带了些许委屈。 不就是装可怜吗? 谁不会啊! “是啊!筠苑,你误会林舒了。林舒与你一样,都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她与你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你?” 唐老夫人此时也开了口,替佘酒姒说话。 潘筠苑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了。 “老夫人,筠苑不是那个意思,筠苑只是一时委屈心急……” “好了,既然院正来了,就劳烦院正看看这香囊是不是和兰姑娘说的一样,被加了蝴蝶兰香吧。” 唐老夫人打断了潘筠苑的话,语气里有些不耐。 看潘筠苑这番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心里难免有些浮躁起来。 潘筠苑终究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番,比不上兰林舒。 院正也赶忙上前,从佘酒姒手中接过了香囊,放到了鼻间,仔细嗅闻了起来。闻过之后,他还将香囊拆开,仔细翻检其中的香料,最后,他从中挑出了一味香料来,捏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看。 “老夫人,这就是兰姑娘口中的那一味香料——蝴蝶兰。” 院正声音沉沉:“这味香料若是单看,自然是无毒的,但是若与老夫人体内的毒素结合起来,就成了引子!老夫人若是长期佩戴这香囊,体内的毒素迟早都会被激发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一番话,竟与刚刚佘酒姒所说的别无二致! 唐老夫人眼神沉沉,望向了潘筠苑与陶氏。 唐老夫人想起这祈福的香囊,潘筠苑不是第一次带给自己了。 自从一年前潘筠苑开始跟着陶氏来府中报账开始,她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带上一个香囊,有的时候是自己亲手做的,有的时候是祈福求来的。 而自己的身体,也正是从一年前开始每况愈下的! 想到这里,唐老夫人勃然大怒。 要不是因为佘酒姒发现了这香囊的异样,自己恐怕之后还会继续佩戴着害人的香囊,一直到死,都不会知道原来诱发自己体内的毒素正是这小小的香囊! 陶氏心里狠狠骂了佘酒姒一句,观察到唐老夫人的脸色,她立马上前,拉着潘筠苑跪了下来,给唐老夫人磕头:“老夫人,筠苑这孩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您都看在眼里,她绝对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害人性命的事情来!这一切一定都是个误会!筠苑也不懂医,光知道您生病了,心里着急担心,就去寺庙给您祈福求香囊,根本没有想到这香囊里居然还藏了害您的东西!若是她知道,绝对不会把这香囊送到您面前啊!” “是啊!老夫人,我冤枉啊!” 潘筠苑也跟着哭诉起来:“多亏了兰姑娘及时发现了香囊的异样,这才没能酿成大错!不然,若是老夫人因为我这香囊病情加重,我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她声音凄厉,语气里满是悔恨! “虽然这件事我和娘亲并不知情,但是老夫人也的的确确是因为我们所以才会病重,我和娘亲愿意接受惩罚,只要老夫人愿意原谅我们,我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唐老夫人看陶氏和潘筠苑一番话哭诉的如此诚恳,内心的火气不由自主消散了不少。 想到她们母女二人这些年为了管理将军府的事务,日夜辛劳,如今犯下大错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此时就是想要苛责,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她将目光转向了佘酒姒:“兰姑娘,你认为该如何处罚她们?” “奴婢认为陶姨与潘小姐虽然害得老夫人您病重,但是也非故意为之,且她们母女俩一直尽心尽力掌管将军府的事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功赎过,也该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佘酒姒缓缓开口道。 她虽然很想现在就捏死陶氏母女,揭穿她们的真面目,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陶氏和潘筠苑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并不知情的位置上,若是自己执意追究,只会引来唐老夫人的怀疑。 “依奴婢看,不如小惩大诫,陶姨既然负责府中铺子的管事,那就收回一半的管事权,以儆效尤。” 佘酒姒继续道。 陶氏和潘筠苑听到这惩罚结果,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收回一半的管事权,意味着他们能从将军府捞的油水少了整整一半! 要知道,之前她们吞并的佘家的财产已经挥霍地差不多了,如今潘府大半的开支都是靠从将军府捞的油水! 如今一下收走一半,她们往后的日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舒坦奢靡了! 潘筠苑和陶氏望向佘酒姒的眼神中满是狠毒的恨意,若是可以,她们恨不得现在就把佘酒姒碎尸万段!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试婚丫鬟,居然敢戳穿他们辛苦谋划了一年的策略,还害得她们元气大伤! 第9章 给唐窦诊脉 唐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林舒说的不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收回的那一半铺子我会另请管家打理,陶氏,筠苑,你们俩可有异议?” 听到唐老夫人的话,陶氏和潘筠苑就算在不满,在不情愿,这会儿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们收起眼中的恨意,冲着唐老夫人磕头:“老奴和筠苑没有异议。” “那便这么办吧。” 唐老夫人一锤定音。 佘酒姒看着陶氏和潘筠苑几乎瘫软的身子,眼中一闪而过报复的快感与得意,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陶氏,潘筠苑。 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你们欠原身的,我会替她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微表情都已经落在了唐窦眼中。 唐窦看出来了,佘酒姒和陶氏,潘筠苑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是根据之前的调查,三人应该不相识才对,既然并不相识,佘酒姒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直觉告诉他,佘酒姒身上,一定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试婚丫鬟,给他的惊喜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陶氏与潘筠苑被免除了一半铺子的管事权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将军府,将军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敏锐地察觉到这将军府内恐怕要变天了。 按照惯例,陶氏和潘筠苑会在将军府中小憩几日再离开,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事情已经落下帷幕,唐老夫人也觉得乏了,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佘酒姒想要跟上,却被唐窦叫住了。 “兰姑娘医术既然如此高超,不如给本将军也看看吧。” 佘酒姒脚步顿住,转头望向唐窦,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僵了。 想到昨夜,她的脸不由自主烫了起来,根本不敢与唐窦注视,却也无法拒绝唐窦的要求,只能应了下来:“是。” 唐窦大喇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挽起了衣袖,露出了肌肉结实的手臂。 佘酒姒上前,给唐窦把脉。 这一幕落在还未离开的潘筠苑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几乎认定,佘酒姒就是在故意勾引唐窦! 这个狐狸精,小贱人!迷惑了唐老夫人不说,如今还想再勾搭唐窦!她绝不允许! 要知道,自从俩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唐窦开始,就已经芳心暗许。 只有唐窦这样洁身自好又英俊潇洒,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才配得上她! 她热脸贴冷屁股,追在唐窦身后俩年,唐窦却始终没多看她一眼!为了能和唐窦修成正果,她还去讨好唐老夫人,给唐老夫人下毒,结果没想到圣上居然赐婚,给我唐窦和平安侯府小姐! 她比不了侯府小姐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卑贱的试婚丫鬟,又凭什么也跟着踩到她头上来? “将军,你要是身子不舒服,院正和府医都还在呢,不如让他们给您看吧。毕竟兰姑娘与您男女有别,不太方便。” 潘筠苑近乎咬牙切齿,脸上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温婉的模样来。 “怎么?说难听点,你也不过是个奴婢罢了,都胆敢管到本将军头上来了?是什么自信让你敢对本将军的人指手画脚的?” 唐窦嗤笑了一声,看向潘筠苑,眼神里满是讥诮与鄙夷。 潘筠苑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带着一双眼睛也红了起来,沾染上了水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嗫嚅:“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佘酒姒看着潘筠苑那副样子,突然就明白了。 潘筠苑怕不是对唐窦有意思吧! 只可惜看唐窦对潘筠苑这态度,怕是妾有情而郎无意了。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兰姑娘救了我娘,如今算是我们府上的座上宾,潘小姐说话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好,不然,下一次剥夺的可不就仅仅只是一半的管家权这么简单的了。” 唐窦声音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潘筠苑终于承受不住,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陶氏忙跟着追了出去,还不忘和唐窦道歉:“将军,实在不好意思,筠苑这孩子一时失言,您别在意,我会好好说她的。” 府医和院正也忙跟着对唐窦行礼,离开了前厅。 偌大的前厅,一下只剩下佘酒姒和唐窦俩人。 “兰姑娘可看出我身体有无异样?” 唐窦缓缓开口问道。 “将军身体强健,没什么大问题,身上虽有战场留下的旧伤,但调养恢复的很好,假以时日,很快就能彻底康复,若是将军不放心,奴婢可以给将军开一些有助于伤势恢复的方子。” 佘酒姒松开了放在唐窦手腕上的手,站起身来,躬身回道。 唐窦点了点头:“那便开吧。” “是。” 佘酒姒应了,就想退下:“将军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退下了。” 和唐窦独处一室,她实在紧张害怕,毕竟俩人如今的关系,属实有些不清不白,而且,唐窦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意义,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俩人肌肤相贴时滚烫的触感。 “你好像很怕我?” 唐窦却没有要就此放过佘酒姒的意思,他同样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佘酒姒。 手腕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让的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将军神武,杀敌无数,是护国护民的大英雄,奴婢只是个试婚丫鬟,害怕也是应该的。” 佘酒姒道。 唐窦嗤笑了一声,转了话题:“你和陶氏一家相识?” 佘酒姒心里一滞,有些慌乱起来。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脸上依旧淡淡:“没有,将军说笑了,这是奴婢第一次与她们见面,奴婢并不认识他们。” “哦?是吗?那本将军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恨他们呢?” 唐窦眼神带上了些许玩味。 “他们差点害了唐老夫人,又是导致唐老夫人变成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虽然是无意为之,也导致了这个结果,不是吗?奴婢很敬佩唐老夫人,自然也会恨他们。” 佘酒姒道。 “只是这样吗?” 唐窦声音狐疑。 “是。” 佘酒姒语气笃定,她抬头看向唐窦,反而开口问道:“将军难道不恨他们吗?还是将军觉得,我与他们之间有别的什么渊源呢?” 唐窦望向佘酒姒的眼神,看见她眼中一派坦然,不禁爽朗大笑起来:“自然是恨得,但是他们如今已经得到了惩罚,只要今后安分老实,我也可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兰姑娘你与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渊源,我并不在意,你只要能好好替我娘治病,做好你的本分,本将军可以当什么也不知道。” “将军说笑了,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能有什么渊源?老夫人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自然会做好我的本分,不会辜负了老夫人。” 佘酒姒道。 唐窦点了点头:“既如此,下去吧。” “是。” 佘酒姒心里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知道,唐窦定是已经对她起了怀疑,之后肯定会派人调查她的身世,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看来,接下来她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另一边,唐窦看着佘酒姒的背影,同样眼神沉沉,满是探究。 …… “兰林舒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这么勾引将军,要不是因为她,将军今天绝对不可能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潘筠苑在房间中撒泼,几乎目眦欲裂。 她一想到刚刚唐窦看佘酒姒的眼神,俩人之间打情骂俏的举动,她就嫉妒的几乎发狂! “筠苑,你先冷静些,这儿毕竟是将军府,隔墙有耳,咱们刚刚惹了老夫人不快,这话若是再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就完了。” 看着女儿癫狂的样子,陶氏有些担忧,不由出声提醒。 潘筠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声音恨恨:“娘,这个贱女人绝对不能继续让她在将军府留下来,不然咱们之前苦心经营筹谋的一切就全都毁了!” “娘知道。” 提到佘酒姒,陶氏眼神同样沉沉,满是恨意:“这个兰林舒,娘会让人去好好调查调查她的来路的,娘总觉得,她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佘家那个贱丫头的下落,到如今都还没有找出来……” “娘,你不会是觉得兰林舒就是佘家那个蠢货吧?” 潘筠苑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不屑:“怎么可能?先不说俩人长得完全不同,佘家那个心高气傲的蠢货,可不会什么医术,也绝对不可能卖身为奴,来将军府做什么试婚丫鬟这种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听潘筠苑这么一说,陶氏也觉得不可能,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不管这个丫鬟是什么来历,都不能留了,娘会想办法,让她滚出将军府的。筠苑,你这段时间在那个死老太婆面前还是要好好表现表现,别让她这么被那个贱丫鬟给蛊惑了!” 第10章 铺子到手 潘筠苑和陶氏的阴谋对话,并没有逃过佘酒姒的耳朵,她隐匿在阴影之中,聆听着两人的险恶计划,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娘,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潘筠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辣:“她不仅夺走了我在将军府的地位,还敢公然勾引将军,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放心,娘心里有数。”陶氏的声音同样阴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算计:“我已经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一旦找到机会,我们就会动手。” 佘酒姒心中冷笑,她清楚陶氏和潘筠苑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非易于之辈,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个阴暗的角落,心中已有了对策。 第二天,佘酒姒如常来到唐老夫人的居室,为其进行针灸治疗,唐老夫人的气色明显好转,看到佘酒姒,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林舒,你来了。”唐老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多亏了你,我的身子才好得这么快。” “这全赖老夫人的福泽深厚,并非我所能及。”佘酒姒微微一笑,手法娴熟地为唐老夫人施针。 唐老夫人一边接受治疗,一边与佘酒姒交谈:“林舒,铺子已经接管过来了,你好生打理,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佘酒姒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唐老夫人的庇护下,佘酒姒开始接手管理铺子的事务。 她以过人的聪明和细心,迅速掌握了铺子的运作方式。 铺子被收回一半的管理权,潘家的元气大伤,家族的声誉和经济都遭受了重创。 潘筠苑在得知铺子被收回的真相后,怒不可遏,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佘酒姒在背后操纵。她决定亲自出手,给佘酒姒一个教训。 他日,在将军府的花园中,佘酒姒正独自漫步,享受着清晨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潘筠苑带着几个丫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故意挡在了佘酒姒的面前。 潘筠苑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的眼神中满是挑衅:“哟,这不是我们的试婚丫鬟吗?怎么,现在成了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了,就不认识我们这些下人了?” 佘酒姒平静地看着潘筠苑,她知道对方的来意不善,但她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礼貌地回答:“筠苑小姐,我只是在花园中散步,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潘筠苑冷笑一声,她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哄笑起来。她上前一步,逼近佘酒姒:“散步?我看你是在找机会勾引男人吧!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所有人吗?” 佘酒姒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并不想与潘筠苑争执,但对方的言辞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回应,但潘筠苑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潘筠苑突然伸出手,一把推向佘酒姒的肩膀,佘酒姒没有防备,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潘筠苑趁机大声斥责:“你这个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你以为你有点医术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佘酒姒坐在地上,她的衣服被弄脏了,但她并没有立即站起来反击,她知道,潘筠苑这是在故意找茬,如果她现在反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佘酒姒抬起头,她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和坚定:“筠苑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任何人。” 潘筠苑嘲讽地说:“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所有人吗?我告诉你,你这种狐狸精,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潘筠苑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你以为你治好了老夫人的病,就能在这里为所欲为了吗?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永远也别想爬到我的头上!” 佘酒姒默默地承受着潘筠苑的辱骂,佘酒姒的眼中故作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深知唐老夫人每日都会在花园中散步。 她没有选择直接揭穿潘筠苑的恶行,而是决定保持沉默,让唐老夫人亲眼目睹这一切。佘酒姒相信,真相的力量远胜过任何言辞,而潘筠苑的真面目终将无所遁形。 果然,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熟悉的声音在花园的另一头响起:“筠苑,你这是在做什么?” 潘筠苑一惊,她转过头,看到唐老夫人正站在不远处,她的脸色阴沉,目光如电,正冷冷地注视着这边。 潘筠苑的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 “老夫人……”潘筠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有想到唐老夫人会突然出现。 唐老夫人快步走上前,她的目光在潘筠苑和佘酒姒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潘筠苑的脸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筠苑,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这是在羞辱谁?” 潘筠苑低下头,不敢直视唐老夫人的目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只是在教训这个丫鬟……” “教训?”唐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林舒?她跟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敢这样羞辱她!” 潘筠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唐老夫人的信任,再也无法挽回。 她慌忙跪下,哀求道:“老夫人,我知道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唐老夫人却没有理会潘筠苑的哀求,她转而看向佘酒姒,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和关切:“林舒,你没事吧?” 佘酒姒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眼中还带着泪光,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没事,夫人,谢谢您。” 唐老夫人的手掌温柔而坚定地落在佘酒姒的肩上,给予她无声的支持与安慰。 随后,她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视潘筠苑,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筠苑,从此刻起,你不再负责铺子的任何事务,林舒将全权接手,你不得干预。” 潘筠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急忙辩解道:“老夫人,我对将军府忠心耿耿,为了铺子的事务,我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和努力,请您相信我,我会继续为将军府尽忠的。” 陶氏见状,也急忙上前,面露哀求之色,声音颤抖:“老夫人,筠苑她年轻不懂事,铺子的事情她确实还处理得来,请您看在她对将军府的贡献上,再给她一次机会,我们母女俩,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然而,唐老夫人的神色并未有所动摇,显然,她的决定已经不容更改。 第11章 月儿妹子 在唐老夫人的坚定决定下,潘筠苑失去了对铺子的管理权,而佘酒姒则全权接手了铺子的事务。尽管得到了老夫人的庇护和信任,但佘酒姒每天往返于将军府和铺子之间,确实感到了不小的疲惫和辛劳。 在佘酒姒接手铺子事务后,唐老夫人注意到了她每天的奔波和辛劳。老夫人心疼这位聪明而又勤奋的女子,决定赐予她一个丫鬟,以减轻她的负担。 他日,佘酒姒如往常一样来到唐老夫人的居室,准备进行日常的针灸治疗。 唐老夫人在治疗结束后,拉着佘酒姒的手,温和地说道:“林舒,你这些日子为了铺子的事务辛苦了,我看你每日奔波,实在不忍心。” 佘酒姒微微一笑,恭敬地回答:“夫人,这是我应尽的职责,能为将军府效劳,林舒感到荣幸。”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慈爱道:“老身见你折磨辛苦,决定赐予你一个丫鬟,让她协助你打理铺子的事务。” 佘酒姒一愣,随即感激地看着唐老夫人:“夫人,您的恩赐我感激不尽,但林舒不敢给您添麻烦。” 唐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我已经决定了这个丫鬟名叫月儿,她聪明伶俐,做事勤快,我相信她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随后,唐老夫人拍了拍手,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她恭敬地行了一礼:“月儿见过林舒姐。” 佘酒姒看着月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笑着对月儿说:“月儿,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请多指教。” 月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感激和尊敬:“林舒姐,月儿定会尽心尽力,不负夫人和您的期望。” 佘酒姒轻轻握住月儿的手,眼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她轻声问道:“月儿,你多大年纪呢?” 月儿微微低头,声音清脆而恭敬地回答:“回林舒姐,月儿今年才16岁。” 佘酒姒心中一动,心想这丫鬟不仅与自己有缘,而且看起来身体壮实,体力肯定比自己好。她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月儿。” 随后,佘酒姒带着月儿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铺子。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佘酒姒向月儿介绍着铺子的基本情况。 不久,马车抵达了铺子门前。佘酒姒率先下车,月儿紧随其后。铺子的门面不大,但布置得精致典雅,透露出一股古朴的气息。 佘酒姒领着月儿走进铺子,对她说:“月儿,你刚来,先从简单的做起,今天你就负责打扫铺子,保持这里的整洁。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亲自处理。” 月儿点头应允,她环视了一圈铺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眼中透露出一股子认真劲道:“林舒姐,您放心,月儿一定会把铺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佘酒姒微笑着,拍了拍月儿的肩膀,鼓励道:“月儿,希望你的加入让铺子的生意更加兴旺。” 月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迅速拿起扫帚和抹布,开始了她的工作。 佘酒姒则转身走进了铺子的后堂,开始处理日常的账目和订单。虽然全权负责铺子的事务,佘酒姒却坚持将每月的收入如数交给老夫人,由老夫人来安排和分配。 每当月末,佘酒姒都会仔细核算铺子的收支情况,确保每一笔账目都清晰无误。然后,她会将整理好的账本和收入,恭敬地交给唐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这个月铺子的收入和支出情况,请您过目。”佘酒姒将账本递给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谦卑。 唐老夫人接过账本,微微一笑,她对佘酒姒的能力和品性十分满意:“林舒,你做得很好。” 佘酒姒谦虚地回答:“这都是老夫人的栽培和信任,林舒不敢居功。”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翻开账本,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合上账本,对佘酒姒说:“这些钱,我会用来补贴将军府的日常开销,也会适当地赏赐给府中的下人,你放心,每一笔钱我都会用在刀刃上。” 佘酒姒感激地看着老夫人:“林舒明白,老夫人的安排总是最妥当的。” 老夫人站起身,走到佘酒姒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林舒,你辛苦了,铺子的事务繁重,你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 佘酒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恭敬地回答:“多谢老夫人关心,林舒会注意的。” …… 再打理铺子的第二个月末,听闻佘酒姒由于操劳铺子的事情,身体虚了,依然坚持来铺子打理,唐窦心疼坏了,他亲自来到了铺子。 他的到来让佘酒姒感到有些意外。 唐窦温和地对佘酒姒说:“林舒,这是你的月俸,买些补品,只是我这月钱实在不多,铺子刚运转起来,真是苦了你和月儿。” 佘酒姒阅人无数,但唐窦此举,那些挥金如土的富豪相比之下,显得肤浅。 真正的慷慨,不在于财富多少,而在于拥有的不多时,仍愿意与人分享。 佘酒姒仔细端详唐窦,对方眼神中没有一丝虚伪,显然诚意满满,愿以此钱换她们的健康。 佘酒姒心中感动,她轻轻握住唐窦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将军,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份慷慨比金子还要珍贵。” 唐窦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关切:“林舒,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铺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要过于劳累。” 佘酒姒点了点头,心中暖流涌动。 将军,您留着吧,我和月儿有些储蓄。佘酒姒真诚地说道。 未及佘酒姒回应,月儿已抢先取回银子,欲将之放回钱袋。 月儿,你这是何意?唐窦抢回钱袋,面色微怒:”你这是不把我当主子了?” 不敢,奴婢不敢。月儿急忙收回手,恭敬站立一旁。 唐窦的怒气瞬间消散,重展温煦笑容:我不是仗势欺人,你们为铺子的事情用心操劳,也是将军府上的人,你们对我如此生分,我难免心急,月儿,勿怪我才是。 月儿脸颊又染上红晕,低声道:不敢当,将军过誉了。 第12章 有了想法 非过誉,肺腑之言。唐窦眼中闪过自嘲,将银子再次递给佘酒姒,转身离开。 佘酒姒目送其背影,凝视手中的碎银,陷入沉思。 待唐窦走远,月儿轻推佘酒姒,悄声说:林舒姐,你真是好福气,生病还有将军亲自探视,给钱买补品,这样的将军太好了吧? 还好,只是将军的月钱不多,毕竟铺子又不是只有这一间,怎过得如此拮据!难道账本出了问题不成? 月儿忙关门,低声警告:慎言!若被夫人知晓,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做仆人的,安分守己即可,别卷入主子间的斗争,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佘酒姒对月儿的谨慎不以为意,暗想:这群古人能有何手段,能胜过受过现代教育的我? 月儿又附耳低语:将军的月钱本不止这些,听说是唐夫人主张,将军府的人应学会节俭,故削减了他们的月钱。 佘酒姒撇嘴:我想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话可别让夫人听到!月儿面色一变,心中疑惑甚多。 月儿叮嘱一番,两人出门前往城外药店,买点药来给佘酒姒补补身体,佘酒姒倒是对沿途古建筑充满好奇,以前想看还得花钱,且多为仿造,无古韵。 走了两条街,月儿仍继续前行。 月儿,何时到?我脚疼。 快了,已走一半,我在这条街上长得,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即达。 还有一半?我走不动了,你去吧。 林舒,你怎变得如此?病还没好吗? 好不容易抵达药店,已过正午,佘酒姒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好在听月儿说,她在这条街长大,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哪里是药店。 月儿,我真的走不动了,有没有马车出租? 出租? 嗯,出租马车或轿子,我实在走不动了。佘酒姒在裁缝店前坐下。 马车是富贵人家远行之物,平民多乘牛车,哪有出租?至于轿子,非我等可用。若被发现,我们怕是要遭殃。 月儿以为佘酒姒病后体虚,遂一同坐下。 穿越前只憧憬古代,却不知生活如此不便,衣食住行皆需适应。 林舒,这是我节省的月钱,买点吃的吧。月儿递过荷包,倾出一粒碎银。 面对月儿的真诚,佘酒姒鼻尖泛酸。 月儿,我有钱,你留着吧! 拿着,姐妹间何须客气,我无牵挂,开支小。 月儿将银子塞进佘酒姒的掌心,解释道:“我还私下接了月牙胡同张二姐的刺绣活,她总是额外给我一些。” “你打理店铺,你还能接外边的活?”佘酒姒诧异。 “我们比将军府上的丫鬟轻松,她们活累,月钱虽多,却不比我们自在。 将铺子这里清闲,除了打扫铺子,时间充裕,做点外快很正常。” 佘酒姒眼前一亮:“那我们顺便做点小买卖如何?” “你想做商人?”月儿好奇。 “算不上商人,赚点小钱还是可以的。”佘酒姒望向人群,心中已生计策。 回到府中,她把自己锁在屋里,门紧闭。 月儿见她未去用晚膳,便端来饭菜。 一进门,月儿惊呆了。 佘酒姒手握鹅毛笔,桌上堆满纸张,写着她看不懂的符号。 “林舒,这奇奇怪怪的是什么?”月儿问。 “月儿,这是阿拉伯数字,记账用的。”佘酒姒随口编造,说是小时候从西域僧人那里学的。 “记账?你会当账房?”月儿更惊讶了。 “嗯,差不多吧。”佘酒姒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失落。 搜遍房间,只在床下找到五钱私房银,与她的计划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你记账干嘛,府里有账房,银钱哪轮得到你管,账都归唐夫人管理呢。”月儿不解。 佘酒姒懒得多说,丢下纸张,仰躺床上,捂脸哀叹:“满街的银子,却捞不着。” “谁说要去街上捡银子?这么好的事怎不带上我?”门外传来唐窦清澈如泉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 随着声音,他一身淡青长袍步入房内,月儿连忙行礼,佘酒姒也坐起欠身。 “说过多少次了,在外守礼即可,家里不必多礼。”唐窦边说边注意到桌上的纸张,拿起来细看,脸上露出诧异:“这是谁写的?” “我无聊瞎画的。”佘酒姒笑得尴尬,没想到他会深夜来访。 唐窦眉头微皱,放下纸,坐下后温和询问:“你说街上银子是怎么回事?” 佘酒姒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将军,能借我点钱吗?” “哦?”唐窦温柔地看着她,感到她病后变化极大。 “借多少?”他接过月儿递来的茶,轻抿一口。 “不多,五百两。”佘酒姒笑着伸出五指。 唐窦茶水喷出,咳嗽不止。 “是不是太多了?”佘酒姒尴尬地问。 “林舒,胡闹……”月儿刚要责备,被唐窦制止。 “说说用途,我再决定借不借。” 佘酒姒顿时精神振奋,拉过绣墩,面对面坐下:“这不算是借钱,算是你投资的本金,生意好了,你拿大头,我只要一点点。” “做生意?说来听听。”唐窦放下茶杯,兴趣浓厚。 佘酒姒起身,挪开桌面物品,只剩演算纸。 “将军,这里分几城几门?”她问。 “东西南北四城,大城门九座,小门三十六座。问这个做什么?”唐窦答。 “四九城中居民有多少?”她接着问。 唐窦笑道:“这个难不倒我,户部刘侍郎之子是我的同学,城里人口三百七十七万五千六余,还不包括外地人在京的,若全算上,超过四百万。” “没想到将军对这些如此熟悉。”佘酒姒赞叹。 唐窦神色微变,旋即恢复:“这与你的赚钱计划有关?” “当然!城里广阔,我打算投资修建二百辆马车作为公共马车,无论远近,每次收费一文钱。” “若每日有十万乘客,我们每天收入一千文,扣除成本,至少净赚八十两,两个月回本,半年后利润翻倍,一年后全国设点,将军,这买卖可行?”佘酒姒目光炯炯。 唐窦黑眸闪烁,点头认可。 听完后,他笑道:“林舒,虽然我不太懂,但看你信心满满,不忍拒绝,明天去我房里取银子吧。” 第13章 有条不紊 “谢谢将军,我会尽快让你看到回报的!”佘酒姒兴奋地跳起来,身上的肉随之晃动。 唐窦离开后,月儿忧虑地说:“林舒,你这次有点冒失,将军月钱都在唐夫人手里,社交都少,恐怕积蓄不足五百两。” 但佘酒姒坚信,作为护国将军,唐窦不可能连五百两都拿不出。 次日清晨,佘酒姒兴冲冲地踏入了唐窦的小院。 记忆中未曾涉足此地,一切显得既陌生又新奇。 步入院中,只见一位身着玄色练功服的青年,在桃花树下挥剑如龙,粉嫩的花瓣仿佛与剑影共舞,织成一片绚烂的绯红云锦。 唐窦立于阶上,对青年的剑法频频点头,赞许之余也提出建议:“杨速,你的剑招虽凌厉,却过于刚猛,切记刚极易折。” 青年收剑行礼,恭敬回应:“将军言之有理,属下铭记于心。” 唐窦以温和的语气回应:“不敢当教导之词,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将军,我来了!”佘酒姒的声音带着欢欣,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杨速闻声侧目,见是佘酒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平静,默默退至唐窦背后。 “林舒,进屋吧,我让杨速去取银子给你。” 佘酒姒点头,满心欢喜地跨入房内。 “将军,她为何……”杨速低声询问,却被唐窦抬手打断。 “你去取银子,我有用。” “可是……”杨速面露犹豫。 “去吧。”唐窦面容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 “是。”杨速遵命退下。 杨速离开后,唐窦步入室内,发现佘酒姒正欣赏墙上的字画,尤其对一幅题诗之作赞不绝口:“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好诗,好字!” “林舒也懂诗词书画?”唐窦微笑问道,对佘酒姒的见识略感意外。 “小时候偷看私塾里孩子们读书,学了几个字。”佘酒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古代,女子识字并不多见。 “大哥待我真好,让你来我这里,像你这样识字又懂商业的女子,实属罕见。” “将军过誉了,我只是突发奇想,万一亏了,五百两银子可怎么还呢?”佘酒姒内心忐忑,毕竟这数目对许多人而言是天文数字。 唐窦淡笑道:“亏了也无需你还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佘酒姒心中一紧,莫非是要……但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便安下心来。“将军尽管吩咐。” “若真亏了,你就签份终身卖身契,一辈子跟着我。” 佘酒姒略一思索,自己不是代嫁丫鬟吗?还要签卖身契?但转念一想,她有了新主意。 “将军放心,我定能盈利,若真赚了,我希望赎身。” 唐窦品着茶香,轻轻吐出一个字:“可。” 此时,杨速捧着锦盒归来:“将军,银子在此。” 盒内银光闪闪,佘酒姒瞥了一眼,随即请示更多帮助。 “我需要巧匠和铁匠,还要场地制车。” “没问题,我有位同窗在广央门外有空宅,可暂借,但需付租。工匠之事,杨速去办,报酬好说。” “将军……” “去办吧。” 杨速冷冷扫了佘酒姒一眼,转身离开。 佘酒姒暗想,这侍卫似乎不太待见我。 午后,一行人来到不远处的广央门外的宅邸,佘酒姒对这占地广阔、设施齐全的宅子十分满意,正好作为制造马车间。 在工匠集结之前,她开始着手设计马车图纸。 “林舒,可还满意?”唐窦问。 “非常满意,但制车需时,还请耐心。” “不急,慢慢来,你的创意无人能及。”唐窦笑道。 佘酒姒暗忖,公交这概念,还得千年之后才有。 留下月儿料理工匠饮食,唐窦带着杨速返回将军府。 院中桃树下,唐窦沉思不语。 “将军,这丫鬟……” “不妨事,我对她愈发感兴趣,你没见她面对银子时的冷静?区区两钱月钱的丫鬟,对五百两毫无所动,有趣。”唐窦轻咳不止,杨速急忙上前抚背。 “将军,何不请御医诊治?” “老毛病,无妨,至于工匠,你需……”唐窦欲言又止。 杨速领会,点头应承:“属下知晓。” 次日清晨,佘酒姒所要求的工匠悉数到位,杨速介绍,他们均是城里手艺出众的好手。然而,他注意到佘酒姒眼中布满血丝,黑眼圈显著,显然多日未眠。 佘酒姒手持一叠图纸,召集工匠们在院中空地集合,声音因熬夜而略显沙哑:“各位大师傅,今日请诸位是为制作一些特殊部件。” “图纸已标注尺寸,请各位过目后携带工具准备开工,未来半月可能需要大家在此食宿,酬金定让各位满意。” 随后,月儿分发图纸,工匠们传阅之下,面露困惑。一位年迈铁匠疑惑问道:“姑娘,这图纸所绘为何物?老朽从未见过此类设计。” 佘酒姒笑容可掬:“老师傅,按图施工即可。至于用途,我这丫鬟并不清楚,图纸乃出自我家主子。” 恰在此时,步入院中的唐窦闻言,步伐一顿,目光深深锁定了佘酒姒。 杨速眼尖察觉,连忙上前施礼:“将军,您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备马车迎接。” “我自书院归来,顺路探访,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图纸连工匠们都看不懂,如何制作?”唐窦话语中透露出好奇与疑虑,杨速同样不解地摇头。 工匠们各自散开准备,月儿则忙碌于安排住宿。唐窦凝视佘酒姒片刻,随后离开。 接下来的两周,佘酒姒夜以继日,严格监督工匠工作,并亲自在工作室中加班加点组装零件,几乎未踏出院门半步。 生活琐事全权委托月儿,而月儿将一切打理得有条不紊。 佘酒姒坚持日结工资,确保工匠们每日可见收益,极大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以至于众人不再追问零件用途,只专心致志地工作。 此间,唐窦并未再次现身,杨速则偶尔前来查看进度。 最终,所有部件按要求完成,工匠们齐聚院中,等候月儿发放工钱。 佘酒姒登台宣布:“诸位师傅多日辛劳,今日每人额外奖励五十文,望此事保密,以便将来继续合作。若有泄密,恐无缘下次机会。” 第14章 强势的堂哥 随着月儿分发酬金,工匠们陆续离开,院中仅剩佘酒姒与月儿。 “林舒,你知道这半个月花了多少银子吗?”月儿心疼不已。 “多少?” “整整五十两,够我家几年的生活了!” 佘酒姒轻拍其肩:“就这么点钱就心疼?我们要赚的是大钱!” “林舒说的大钱,究竟是多大呢?”唐窦的声音平和地响起,不期而至。 佘酒姒转身,只见他身着月白长袍,步履从容,杨速紧随其后。 月儿连忙行礼,佘酒姒则简单问候:“将军,您怎么来了?” “恰好路过,想看看你的计划进展如何。” 唐窦再见佘酒姒,不由得惊讶于她的变化:她明显消瘦,婴儿肥消失,下巴变尖,清秀的面庞展露无遗,身材也变得匀称,原先合身的衣物变得宽松,这番瘦身让她更添了几分少女的清丽脱俗。 与此同时,佘酒姒对这位平易近人的“将军”渐生好感,深知自己的赎身大计系于他一人,于是更加用心地回应:“将军放心,马车的所有部件已造好,只待组装了。” “你解散工匠后,如何独立完成组装呢?”唐窦的询问中带着一丝玩味。 佘酒姒狡黠一笑,目光在杨速身上轻轻一转:“组装过程最为关键,涉及马车的核心秘密,不可泄露给外人。” “而我身为女子,体力有限,目前知晓整个计划的就我们几位,将军您身份尊贵,自然不适合从事体力劳动;月儿与我相同,体力亦有限,这样一来,能依靠的就只剩下杨大哥你这位壮士了。” 唐窦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份巧妙的安排,让杨速几乎无法拒绝,毕竟,作为男子,怎能在这种时刻退缩? 杨速面露难色,求助的目光投向唐窦。 “杨速,你就在此暂住数日,直到马车组装完成再回府。”唐窦语气平和,吩咐道。 “可是,我若留下,谁来保护您的安全?”杨速忧心忡忡。 “我每日不过往来于书院,何来危险?你跟随我三年,何时见我身处险境?”唐窦淡然回答,简短交待后,便离去了。 杨速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闷闷不乐地跟在佘酒姒身后。 “杨大哥莫担心,这些都不是重活,都是精细活,实在搬不动的才劳烦你。”佘酒姒拉着杨速走向组装车间,杨速猛地抽回手,脸颊微红。 佘酒姒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一笑,先行步入车间。 面对满地的复杂零件,杨速顿感头大,但佘酒姒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开始吧!” “杨大哥,轮轴中要装这个,叫做轴承,能减轻马匹负担。” “杨大哥,车厢这样装不对,应该是这样……” “这个门要这样装,才不会夹手,这个零件放那里……” 在佘酒姒的指挥下,杨速虽初时不满,但随着马车逐渐成形,他对这个小丫鬟的能耐也渐渐心生敬佩。 这些前所未见的设计出自她脑中,实在令人惊叹。 佘酒姒也亲力亲为,不久便汗流浃背。 杨速望着她专注研读图纸、眉头紧锁的模样,似在冥思苦想。 “这里数据不对,需要整体调整,月儿……”佘酒姒放下图纸,欲起身呼唤月儿,却突然一阵眩晕,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佘酒姒发现自己已回到将军府的卧室内。 “这是什么味道?”一股烟味从门外飘来。 她推开门,只见唐窦在院子里蹲着,正对着一个小药罐吹气,黑烟正是从那熬药的炉子中散发而出。 唐窦突然咳嗽起来,不慎吸入烟雾,喉咙不适。 佘酒姒忍不住轻笑,却惊动了正在忙碌的唐窦。 “林舒,你醒了,大夫说你劳累过度,要静养几日,我亲自给你熬了些补药,月儿他们不在,只好我亲自上阵,可惜我不太擅长。”唐窦带着几分羞涩笑道。 望着这位因熬药而满脸烟灰的将军,佘酒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堂堂护国将军将军亲自为一名丫鬟熬药,这份心意令她感动不已。 “将军,怎能让您亲自来,林舒承受不起啊。” “你确实承受不起,我让你来是为了照顾我堂弟,可不是让你当大小姐的!”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高挑挺拔、面貌英俊但神色阴沉的男子,身穿黑袍,两名佩刀侍卫紧随其后。 “大哥,您来了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好准备茶点。”唐窦微笑应对。 “府里这么多别院,我若处处报备,岂不把自己累死?”唐延瞪了堂弟一眼,语气不善。 唐延,作为唐窦的堂兄,也是护国将军,素来以强势著称,他那睥睨万物的眼神,就连在将军府中权高位重的唐窦也难免心存忌惮。他的存在,就如同府中无形的锋芒,让人即便不与他正面交锋,也能感受到那份不容小觑的气势。 唐窦仍保持笑容:“是堂弟考虑不周。” “考虑不周是小事,失了身份就是大事了。”唐延冷笑:“你虽为我堂弟,但也是护国将军,你却不知自爱,为一个卑微的丫鬟熬药,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若是传扬出去,我将军府颜面何在?” 佘酒姒心中愤愤,但碍于身份,只能低头忍耐。 “大哥,林舒近日偶感风寒,月儿又外出办事,我这里人手确实不够……” 啪…… 唐延不悦地挥袖,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唐窦脸上,随即轻抖手腕,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冷淡地问:“你是觉得我分配给你的仆从不够用了?” 血丝沿唐窦嘴角滑落,但他脸上的笑容并未因此减退分毫。 “小弟不敢,林舒乃是由老夫人亲自安排来的,小弟自然不敢疏忽。” 唐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你若早这么说,为兄又怎会动手?这有十两银子,拿去治治伤。” “不敢劳烦大哥破费,请收回吧。” “嗯……”唐延脸色一沉:“给你的就拿着,别不识抬举!” 第15章 任由人摆布 佘酒姒内心尖叫:不可收!不可收! “多谢大哥关心。”唐窦微笑着接过银子,郑重其事地放入他钱囊中。 唐延神色这才缓和,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佘酒姒,语气阴冷:“林舒,你还站着与我说话?” 佘酒姒心中一凛,此人显然是要她行跪拜之礼!尽管她非男儿身,但身为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怎能轻易屈膝? 然而,若不遵从,严惩恐怕即刻便会降临,此人连堂弟都不放过,更不必说她一个小小丫鬟。 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林舒近两日风寒未愈,还请大哥宽宏大量,允许她站立回话。” 唐延斜睨着他,道:“林舒,今日看在将军面上,不与你计较无礼之举,若有下次,休怪我打断你的腿!” “是。”佘酒姒低下头,脸颊因愤怒而涨红。 “堂弟,你身为贵族之后,应当明白尊卑有别,你是将军,而下人终归是下人,不可纵容,懂了吗?” “是,谢大哥教诲。”唐窦脸颊上的掌痕清晰可见,但神情依旧温和平淡,眼神中满是谦逊。 言毕,唐延背着手,在两名侍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佘酒姒咬紧牙关,狠狠摔上门,坐在石凳上,气得直喘粗气。 “将军,他怎能如此对你?你也是将军,同样是将军,他凭什么欺侮你?” 唐窦苍白的唇边扬起淡然的笑意:“这话不可外传,大哥其实人不错,知你体质不佳,常资助我银两买药。” “将军,那钱能收吗?” “若不收,又哪来的钱帮你造马车?”唐窦淡笑道:“别往心里去,我是弟弟,我作为弟弟,理应无条件遵从大哥。” “你……唉!”佘酒姒气得跺脚,转身进了屋,门重重关上。 唐延望着紧闭的门,摸了摸自己的脸,从钱囊中掏出那锭银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佘酒姒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唐窦为自己熬药挨打的场景。 “唐延,你给我记住!”她攥紧拳头,暗暗发誓。 午饭时分,唐窦亲自端着饭菜来到佘酒姒房中。 佘酒姒坐在床边,冷眼望着他。 “将军,你之前所说的一切照顾,是因为我是将军府的人吗?” 唐窦望着认真的佘酒姒,笑而不语,温和地说:“饭菜凉了,快吃吧,明天还得继续造马车。” “林舒必须得到答案!”她固执地按住碗筷,直视唐窦。 “林舒,有些事,不言明反而是最好的,明白吗?”唐窦言罢,眼神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眸光闪烁,显得更加深沉。 佘酒姒心中某处仿佛渐行渐远,淡然道:“我明白了,感谢将军对林舒的庇护!”原来,这些日子的关怀,仅因她是大将军府内之人,说到底,仍是有所防备。 “你现是我的丫鬟,我护你本就是分内之事,快吃吧。” 唐窦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佘酒姒咀嚼着饭菜,味同嚼蜡。 在这,她仅是个丫鬟,任由主人摆布。 若想改变现状,唯有有所价值这一条出路。 餐毕,佘酒姒未向唐延禀报,径直前往广央门下的宅邸。 月儿一见她,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擦拭着手上的污渍,上前紧紧握住佘酒姒,上下打量起来。 看什么呢,我又没少块肉。 月儿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林舒,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 佘酒姒审视着自己的腰身,确实比之前清减了许多,看来劳动减肥确有奇效。 瘦了不是更好,瞧你也瘦了,变得更俊俏了!佘酒姒在月儿脸上轻轻捏了捏。 月儿破涕为笑:“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佘酒姒观察着工程进度,已有数十辆马车组装完成,按照这样的速度,只需半月即可全部完工。她卷起袖子,加入到组装队伍中…… 一旁的杨速静观其变,目光深邃莫测。 半月后,广央门外的燕郊驿站。 驿丞大人,这点小礼物还望大人笑纳。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青年将礼盒放置于驿丞桌上。 张宝已在驿站供职三十年,从少年熬成了大叔,被人称作“大人”还是头一遭,在官制中,驿丞不过是个无品小吏,月薪仅五钱银子,日常工作不过是照料驿马、处理往来文书等,从未有人向他送礼。 眼前的白衣青年衣饰虽不华丽,却有丫鬟随侍,想来出身不凡。 张宝受宠若惊,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我只是一介小吏,实在担当不起大人之称。 张大人言重了,朝廷公文传递、官员食宿换马,哪样不经过大人之手?官职虽小,责任重大,大人之称,实至名归! 这番话温暖了张宝的心,他问道:不知将军有何事?若需传递书信物品,尽管吩咐。 白衫青年笑而不语,转而询问:此燕郊驿站规模如何? 燕郊驿站是上京最大的驿站,占地十亩,马匹上百,马车虽不如以往多,但也还有二十几辆。 我想借用大人这里的场地,可行?白衫青年提出了请求。 张宝一愣:“借用场地何用? 我有二百辆马车,欲借大人车棚停放,请大人放心,我不会白用,驿站的维护费用及租金我会一并承担。 这……我只是一驿丞,怕是做不了主……张宝有些迟疑。 上级之事,大人勿忧,自有安排。 张宝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同意。 白衫青年微笑,轻轻将礼盒推回张宝面前。 离开驿站,月儿掩口轻笑:“林舒,你这一身打扮,还真像个将军。 那当然,若非女子地位受限,我何必如此?女子又如何,为何不能成就一番事业?佘酒姒抱怨着,心中暗誓要改变世人对女子的看法。 林舒,接下来有何打算? 佘酒姒仰望蓝天,豪情满怀:做老板! 次日清晨,佘酒姒仍着男式白衫立于院中,台阶下聚集了二百名车夫,旁边停着一辆大型马车。 佘酒姒调整情绪,激情洋溢地说: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铺子附近公交集团的员工了! 车夫们面面相觑,期待的掌声未至,气氛一时尴尬,佘酒姒忘词了。 第16章 空无一人 每月有五钱银子的工钱!月儿见状连忙补救。 掌声雷动,月儿羞红了脸。 那个,你们先跟这位铁面学习马车操作吧。佘酒姒兴趣索然,看来在古代建立企业文化绝非易事。 铁面是她给杨速起的外号,因其总是一脸严肃,从不展露笑容,似铁铸一般。 杨速对此并未反对,于是这个称呼便沿用了下来。 这几日,她制作了许多木牌作为公交站牌,花了两天时间规划路线,而购马事宜则由杨速一手包办,这才有了今日的开业大吉。 佘酒姒原想邀请唐窦参与开业仪式,但他以书院学业为由婉拒,她也只能作罢。 然而,当日的收益颇丰,尤其是引入无人售票机制,有效避免了车夫私吞票款,晚间月儿见到堆积如山的铜钱,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抱着佘酒姒又跳又笑,满心欢喜地规划着要用这笔钱为自己添置新衣。 “将军,佘酒姒创办的公交集团看似颇有成效,仅一日便收入四十两银子,这还只是初步阶段,若消息传开,这生意恐怕会愈发兴旺,银两也会滚滚而来。” 唐窦听罢,神色依旧平和,心中却暗自揣摩,大哥将佘酒姒送到自己身边,难道是希望她助自己生财? 夜幕降临,二人返回将军府,月儿坚持与佘酒姒同寝,佘酒姒无奈答应。 月儿怀揣着佘酒姒给的工钱,沉沉睡去,口中还喃喃自语着新衣梦想,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床位,让佘酒姒难以入眠。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起初以为是风吹所致,未加理会,但随后规律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引得她警觉。 深夜来访者会是谁?刺客?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将军府何等森严,哪有刺客敢轻易造访? 判断是别院内部人士,佘酒姒随意披上衣物前去查看,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正欲回房,却被一股力量从背后环抱,捂住了嘴巴,迅速带至屋顶,经过一番跳跃,最终落在灯火通明的另一处院落。 那人松手,佘酒姒识趣地保持沉默,意识到自己仍在将军府内,这里是大将军唐延的居所。 来者面容冷峻,国字脸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道:“进去,将军召见!” 佘酒姒整理了一下睡衣,步入正堂,只见唐延悠闲地斜倚在软榻上,享受着丫鬟的按摩,对她的到来似乎视而不见,专心沉浸在手中的书籍中,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让人猜疑那书的内容恐怕并不正经。 “林舒给大将军请安。”佘酒姒恭敬行礼,而唐延仅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慵懒说道:“这些日子不见你踪影,那边过得可舒坦?” 佘酒姒一时揣摩不透其意,谨慎答道:“无论何处,奴婢皆以伺候主子为先,奴婢不敢懈怠,若奴婢安逸,恐主子反受其累。” “哼,你还记得谁是你真正的主子?”唐延强势的冷哼,目光骤冷,话中之意让人捉摸不透,佘酒姒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话究竟何意? 唐延这人,太强势了,一来就这么说教佘酒姒,自佘酒姒被老夫人安排到这里后,未曾露面过…… 一系列疑问在佘酒姒脑海中串联起来,一个惊人的念头猛然涌现。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佘酒姒刻意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你说说看,你入驻铺子的初衷是什么?” 果不其然! 佘酒姒心思急转,低声回答:“奴婢时刻铭记自己的使命,也不敢忘怀自己永远属于将军府内的人。” 唐延这才正视了佘酒姒一眼:“那你解释一下,这些日子你不在铺子,去广央门所为何事?” “回少爷,奴婢只是遵照二少爷的命令,在那里做事。” “做什么事?” “制作马车。” “做马车有何目的?” “不清楚,似乎是用来运输。” “哦?”唐延眯起眼睛审视着佘酒姒,心中似有千回百转。 “那你为何前几天没有来汇报?” “那天奴婢本想装病回来告知您,但是……” 佘酒姒话到一半,抬眼望了望唐延。 事实上,佘酒姒心中早已明了,唐延毕竟是大少爷,府中必然布满耳目,她近日频繁出入,怎能不引人猜疑?唐延无疑早已洞察一切,才会如此询问,因此她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道出实情。 既然唐延还能在此询问此事,显然他对二少爷外出赚些小钱并不介意。 “林舒啊,你来铺子这么时间了,若你背叛老夫人,后果你应该清楚。” “是,奴婢不敢。”佘酒姒谨慎地低下头,假装出一片赤诚的模样。 “嗯,你回去吧,有事记得及时汇报。” “是,奴婢告退。” 佘酒姒暗自松了口气,退出两步离开了唐延的房间。 由于唐延事务繁忙,家父家母早早过世,所以也住在这里的将军府 先前带她来的人已不见踪影,偌大的庭院空旷无人,毕竟此刻夜已深,各院人等皆已歇息。 走出庭院,她很快发现自己在这座将军府内迷失了方向,府邸之大超乎想象,而她天生方向感不佳,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虽正值盛夏,但她身着单薄的寝衣,仍感到丝丝凉意。 几经周折,她发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院落。 不管怎样,先去问问路! 佘酒姒心意已决,径直走向那个院落。 院门大开,两列红灯笼悬于巷道两侧,一位灰发苍颜、身穿粗麻布衣的老者正在院中舞剑。 老者约莫五旬,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锐利,虽年岁已高,身手却异常矫健,剑影翻飞间不见疲态,院内剑光闪烁,剑气纵横。 将军府上下崇尚武艺,皆因主人乃开国武将。因此,佘酒姒推测,这位老管家应是将军昔日的旧部,因年迈退伍。 老管家似乎沉浸在剑舞之中,未察觉佘酒姒的到来,手中的宝剑依然舞得虎虎生风。 第17章 累累白骨 红灯笼高挂,剑光如龙,老者舞动着曾经驰骋疆场的兵器,追忆往昔的铁马金戈。 当佘酒姒过来,老者看向佘酒姒。 “你是谁?在此做何?” 老者声音略显沙哑,隐含威严。 佘酒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人家,我迷路了。” 老者上下打量她:“刚才是你在吟诗?” “哪里哪里,我可没那样的文才。” 老者点点头:“此词豪情万丈,词中将军征战四方,功成名就,却终究是词人的一场梦,这种诗词,非你这未经战火的小姑娘所能作。” “老人家您真厉害!剑术高超,又懂诗词!真是文武双全!想必将军当年一定十分器重您吧?” “你唤我老人家?” “是啊!总不能叫您大哥,那太失礼了。”佘酒姒边说边走上台阶坐下,揉着微酸的脚踝。 “这将军也真是,弄这么大个宅子,走一圈下来腿都要走细了。” 老人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宅子不是将军自建,乃是皇恩浩荡,圣上亲赐。” “哦,原来是皇上的赏赐,可皇上也太抠了点,老将军帮他打下半壁江山,就只给个宅子敷衍了事,怎么也得封个王侯吧……哎呀……” “你不要命了?敢背后议论皇上小气?”老人压低嗓音训斥,松开捂住佘酒姒嘴的手:“幸好没人听见,你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佘酒姒见他严肃,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四下无人嘛,老伯你也不会去官府举报我,对吧?” 老人指了指佘酒姒,苦笑摇头,满是无奈。 “你这丫头,哪个院子的?半夜三更,就穿着睡袍乱逛,也不怕着凉!” 佘酒姒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前主子不靠谱,现主子又太柔弱,我这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啊!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不过是个管院子的。” “我……管院子的?我……” “是啊,管院子又怎样,你当年跟着将军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往事……” “得了得了,陈年往事就不提了,你现在退休养老,有个院子安享晚年,比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幸运多了。” “我……” “老伯,你人好我知道,但主子们的事,咱们下人还是少管为妙。你看我,大半夜的,就这样被折腾出来了。”佘酒姒展示着自己单薄的衣衫。 “你……你是……将军那院的?” 佘酒姒点点头:“对,将军挺不容易的……不说这个了,老伯,麻烦带个路吧?我迷路了。” 老人沉思片刻:“行,你稍等,我取个灯笼。” 随即,他推开了紧闭的屋门。 佘酒姒往里一瞧,顿时愣住了。三进的房间,长达数十尺,中央仅置一排阶梯状的灵位架,密密麻麻全是牌位。 因常年的拂拭,部分名字已模糊不清,但每个牌位都干净整洁。 “原来你守的是祠堂?” “嘘……小声点,他们都在安眠,别吵醒他们。”老人轻声道。 佘酒姒吐舌:“老伯,你守着祠堂呢?难怪这里夜夜灯火。这些都是谁的灵位?数量好多。” “这些都是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如今他们化为白骨,我却独活,享受着他们用命换来的安宁。”老人提灯的手微颤,声音哽咽。 佘酒姒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宽慰:“老伯,别太难过,生死由天,兴衰有命,历来成就霸业者脚下皆是累累白骨,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今日的国泰民安,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唉……算了,不提了,我送你回去吧。”老人深深叹息,提着灯笼走在佘酒姒前方,引领她走出院子。夜幕下,望着这位历经战场的老兵孤寂的背影,佘酒姒不自觉加快步伐,与他并肩,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肘弯。 “老伯,我扶着您。”佘酒姒调皮一笑,说道。 “嗯,好,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林舒,兰林舒。”佘酒姒说道。 “好名字!”老人轻笑出声,两人欢笑随夜风渐渐飘散…… 杨沅一身夜行衣,凑近唐窦耳边低语数句。 唐窦听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深沉而略带寒意的笑容:“确实有趣。” “那林舒……” “暂且不管她,我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大公子那边……” “无妨,我自有应对。” 唐窦言毕,笑意渐隐,缓缓步入庭院,背手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星光映照下,他深邃的眼眸更显莫测。 “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唐延,咱们走着瞧。” 佘酒姒身着男装,抵达了她的“公交枢纽”——燕郊驿站。张宝正神采奕奕地指挥着马车进出,忙得不亦乐乎。开业首日,他惊奇地发现马车不仅有四个轮子,还能容纳三十多人,乘坐体验平稳舒适。” “仅需一枚铜钱就能从广央门直达家门,比起以往步行节省了大半天时间,更令他欣喜的是,这位楚公子还委任他为“公交车”的总调度,负责日常车辆调度。 “林公子,您来了!”张宝见到佘酒姒,老脸上堆满笑容。佘酒姒对外的身份是富商之子林风。 “张大人,这差事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驿站原本清闲,现在有了事情做,正好活动筋骨,挺好。” 告别张宝后,佘酒姒走向停泊马车的区域。话说公交线路运营数日,她自己还未曾乘坐。她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排队从前门上车,投入钱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望着空旷的窗景,佘酒姒暗想,若能装上玻璃,冬日乘车会更加温暖,且能沿途赏景。 刚坐定,车内响起清脆的嗓音:“诸位,请下车吧,我家公子欲包下此车,各位到我这里领取双倍铜钱即可!” 佘酒姒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小厮立于过道,肤色白净,面容俊俏,手持钱袋大声宣布。其身后是一位持折扇、穿蓝衫的俊美公子,正侧目望向窗外。 乘客们纷纷涌向小厮,领钱后从后门离开,车厢内只剩佘酒姒一人。 第18章 耍流氓 小厮环视一周,径直走到佘酒姒面前,双手叉腰:“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家公子要包车!车钱双倍退还!” 佘酒姒打量着面前的小厮,内心暗笑:看来女装打扮的不止我一个,这位小厮也是个女子! “我已付车资,为何要下车?” “因我家公子……公子要包车!车钱双倍赔偿便是!” “我并不稀罕钱,只想乘坐这班车。我付了车资,除非掌柜给我合理解释,否则不会下车。” “你……你怎么如此不讲理!” 佘酒姒冷笑:“我看不讲理的是你!这是公共马车,非你私有,若真有钱,何须与贫苦百姓争座?买辆专属马车不更省事?” 那蓝衫公子这才转头,认真注视佘酒姒。 四目相对,佘酒姒心下一动,对方眉清目秀,竟也是个易装的女子。 蓝衫公子未察觉身份已被识破,故作姿态地向佘酒姒抱拳行礼:“这位兄台,我平日喜好清静。若兄台愿意下车,费用不成问题。” 佘酒姒心中已有怒意,面色转冷。 “公子,我偏偏喜爱热闹,最厌恶仗财欺人者。今日,这车我坐定了!” “你……”蓝衫公子一时语塞,半晌无言。 “既然如此,我们下车便是!常铬,我们走!” 青衫公子话语刚落,恰在此刻:“铛……”一声悠长的钟鸣响起,马车徐徐驶离院子,踏上街头。 “车夫,快停车,我们要下去!”小厮常铬连忙呼喊。 车夫笑答:“抱歉,按规定未到站点不能停车,公子若要下车,请等到下一站。”显然没有停车的意思。 “叫你停就停,难道不懂这是公……”青衫公子轻咳一声,打断了常铬的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罢了,常铬,我们就坐到下一站再下吧。”青衫公子无奈坐下,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 马车行驶得平稳顺畅,青衫公子望着窗外变换的街景,脸色逐渐恢复了常态。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马车缓缓停在一处木制的公交站牌旁,站台上等候的乘客不下数十人,其中不乏先前在驿站收到双倍退款后徒步至此的乘客。 青衫公子刚欲起身,人群便蜂拥而至,将其困在座位上,常铬一边推搡一边喊着让路。 佘酒姒则从容起身,走向后门,拨开人群,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要从这里下车啊!”言罢,轻松下车。 常铬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前面两位乘客拼命往前挤,才导致他们无法下车。 佘酒姒下车后,立于路边,心中暗忖:看来还需增加马车数量,需求实在太大了。 青衫公子与常铬好不容易在马车再次启动前挤了出来,恰好遇见沉思中的佘酒姒。 这时,一位约十岁的衣衫破旧、满面尘土的小女孩,捧着一只破瓷碗,怯生生地走向青衫公子,恳求道:“公子,行行好吧,给点钱吧!” 常铬本能地伸手欲驱赶这小乞丐,却被青衫公子制止,他责备地瞪了常铬一眼。 “这孩子多可怜,给她点银子有何不可?”青衫公子柔声说道。 常铬不情愿地收回手,正准备掏钱,却惊讶地发现,钱袋不翼而飞了!她紧张地四处摸索,焦急地对着青衫公子耳语了几句。 小女孩满是失望地退后几步,转向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位披着破烂棉被、不住颤抖的老妇,间歇性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青衫公子眼含同情,咬了咬嘴唇,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径直走向佘酒姒。 “喂,借我点银子,明天就还你!”青衫公子开口道。 佘酒姒正沉浸在扩展业务的思考中,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打断,显得有些茫然。 “你是在和我说话?”佘酒姒指了指自己,心下疑惑,难道这人还有别的企图? “你……你怎么这样!”青衫公子眼眶泛红,跺了跺脚,身体微颤。 佘酒姒见状心中暗笑,这青衫公子显然忘了自己也是女扮男装,情急之下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你要借钱,对吗?”佘酒姒见状,连忙从怀中取出钱袋递过去。 青衫公子接过钱袋,不加思索地走向角落里的小女孩。只见小女孩正端着一碗水帮助老妇人饮用。 “小姑娘,给你的银子。”青衫公子将钱袋递上前。 小女孩接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片刻,又将钱袋还了回来。 “谢谢恩公,这太多了,弯儿不能收。”小女孩诚恳地说。 青衫公子温柔一笑:“你叫弯儿?” “嗯,因为我是夜晚出生的,奶奶就给我取名叫晚儿。”小女孩回答。 “晚儿,这位是你的奶奶吗?” “是的,家乡闹饥荒,奶奶带我来上京投奔亲戚,可亲戚已经搬走了,奶奶又病倒了……” “那你拿着这些银子,带奶奶去看病吧。” “太多了,晚儿还不起……”小女孩固执地举起钱袋,清澈的双眼望向青衫公子。 佘酒姒心中感叹,这孩子的纯朴与坚韧,比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些孩子强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鲁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小乞丐,你还在这里,竟敢在我的地盘上讨饭吃?”话音未落,小女孩手中的钱袋被一壮汉蛮横夺走,紧接着,她也被一脚踹倒在地。 三名浑身酒气的无赖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那位敞胸露毛,正是抢走钱袋的恶徒。 “哟,这姑娘可真水灵,比怡香院的兰儿还要俊俏呢……”那领头的无赖说着,伸手向了青衣姑娘的脸颊,似乎想要捏上一把。 那青衣姑娘气的脸色都青了,却只憋出了一句:“无赖!” 常铬一把打开无赖的手,站到了青衣姑娘的前面。她双手叉腰,怒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 “哟,这姑娘,还是个雏儿啊,兄弟几个快过来瞧瞧,还扎着头发呢!”那无赖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伸手又向常铬抓去。 第19章 拔刀相助 佘酒姒心中一惊,这无赖竟然如此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常铬的发髻。 “坏蛋,你把银子还给我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晚儿小姑娘已经站了起来,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向那无赖撞去。 她虽然力气不大,但此时出于义愤,再加上那无赖已经喝多了酒,脚下本就不稳。 晚儿冲过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一下被晚儿撞在腰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晚儿此时也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站起来。 “哎呦,你们还看着,还不快把我拉起来!”那两个无赖赶紧上去拉起了自己的老大。 领头的无赖站起来后,直接朝着晚儿恶狠狠的走来。 晚儿不住的后退,但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的恐惧。 正当这个无赖眼看就要走到晚儿面前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佘酒姒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横身挡在了晚儿面前,冷笑道:“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又算哪根葱?” “哼,竖起你的狗耳朵给我听好了,小爷姓唐,名唐窦,知道护国将军吧!你们几个狗才今日惹怒了小爷,信不信明日小爷就能让你们在这个城市永远消失!” 佘酒姒说这番话时,尽量模仿唐窦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虽说做不到神似,但也把唐窦的那份阴鸷表达出了七分。 那几个泼皮无赖,平日里也没少见过那些大少们,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真假,当场愣在原地。 佘酒姒猛地瞪圆双眼,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滚!” 一股霸气从佘酒姒身上爆发,那三个无赖腿一哆嗦,转身就跑,几个呼吸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待那几个无赖跑远了,佘酒姒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她一直紧张的双腿发抖,幸亏身穿长裙,那几个无赖看不见,不然非露馅不可。 青衣姑娘走到佘酒姒面前,上下看了两眼,满眼疑惑的问道:“姑娘是唐将军的什么人?” “呃……那个是我刚才为了吓唬那几个无赖的,其实我叫林风,是进城准备赶考的书生,对,书生。” 佘酒姒眼珠子滴溜一转,否认了唐窦的身份,随口编了一个身份回答,并且快速转移了话题:“那个,既然恶人已经走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怕是那几个无赖看破之后再回来。” 晚儿赶紧捡起了无赖掉在地上的钱袋,递到青衣姑娘的手里:“姐姐,你快收起这银子,晚儿不能要。” “给你就拿着吧,妹妹……姐姐家里很有钱。”青衣姑娘摆手婉拒,差一点就说错了话。 佘酒姒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当她看到晚儿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时,心中不禁一动,这眼神里透出来的,除了倔强还是倔强,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晚儿,你就收下吧,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如果你实在觉得这银子多,你就记下这位姐姐的名字,然后回到家里给她立个长生牌位。 每日为她诵经祈福,然后等你长大了,赚了钱再来回赠给她就好了嘛!”佘酒姒走到晚儿身边蹲下,摸着她的头说道。 晚儿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对青衣姑娘说道:“敢问姐姐高姓大名。” “呃,还是算了吧,你不用报答我的。”青衣姑娘的脸红了一下,有些局促的推脱。 “你还是告诉她吧,否则她不会收你的银子的。”佘酒姒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吧,在下秦凤岚,上京人士。” 晚儿默念了两遍,接着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晚儿必定铭记姐姐的救命之恩,他日必以身相报!” 说完,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秦凤岚赶紧拉起了晚儿,嗔怪道:“我不用你报恩,你照顾好你的奶奶就行了。” 佘酒姒说道:“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可以先把你奶奶安顿在那里,等你奶奶的病好了以后再做打算怎么样?” 晚儿回头看了看蜷缩在墙角的奶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这位姐姐,晚儿会干活,会洗衣服,不会白吃你饭的!” 看着晚儿认真的神情,佘酒姒不由得心中一酸。想想自己现在还是人家的一个丫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呢。 “姑娘可否让在下护送晚儿到你府上?” “呃,这个……”佘酒姒本想拒绝,但是她其实心里明白,人家不是真的想要护送晚儿。而是要看看她的‘老窝’,说到底还是对自己不放心,怕晚儿上当受骗。 “林姑娘是不方便么?”秦凤岚的眼中已经露出怀疑的神色。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我那住处有些简陋,怕是姑娘嫌弃。” “在下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有何理由嫌弃姑娘呢?姑娘只管带路便是。” 佘酒姒知道躲不过了,只好说道:“那我去雇辆马车来接这位老婆婆如何?” 秦凤岚略一点头,佘酒姒便离开去找马车了。 半晌过后,一辆车厢上写有‘长风公共交通集团’的马车就停在了路边。 几人合力把晚儿的奶奶搀上了这辆空无一人的马车。 但上了车之后,秦凤岚才发现了这辆马车的与众不同之处。 车厢里不像自己早上坐的那辆,有很多的座位。这两马车上之后两个座位安在门口的位置,中间还安置了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木桌。 地板上铺着西域的毛毯,一扇屏风后面是一张铺着厚垫的软榻。车厢内壁上,挂着几张山水画。 秦凤岚从来不知道马车还可以装饰成这样,一时间看呆了。 “林姑娘,这车是你雇来的?” 佘酒姒微微点头:“秦姑娘以为这车如何?” 秦凤岚看着宽敞的车厢,来回度了几步,赞叹道:“马车一直不能做到行驶平稳,而且这车厢之大也是前所未见,就连皇家的龙凤辇也不及这辆马车。” “秦姑娘说笑了,这车再好,又如何能抵得过皇家的御用马车呢?” 秦凤岚笑笑,不再说话。 第20章 御用马车 马车进了燕郊驿之后,稳稳的停了下来,车夫早从外面打开了车门,帮忙搀扶着晚儿的奶奶进了一间驿馆。 张宝见佘酒姒又回来了,连忙面带微笑的过来打招呼:“林姑娘,你可是视察完了么?” 佘酒姒点点头:“还不错,就是时间有些不准时有时间我做几个沙漏,就会准时了。” 秦凤岚有些惊奇的看着佘酒姒,指着院里停放待发的几辆马车问道:“林姑娘,这些马车都是你的?” “这里便是在下暂居之所,是不是有些简陋?”佘酒姒指着这驿站宽敞的院子顾左右而言他。 但秦凤岚不为所动,依然盯着这个问题不放:“林姑娘,我问你这些公交车都是你的?” 佘酒姒知道躲不过去,只好敷衍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这车行的老板另有其人。” “哦?是哪家的王孙公子,能有这份远见卓识呢?” “秦姑娘,这个恕在下不能透露太多,抱歉。”佘酒姒决定闭口不言。 秦凤岚意味深长的看了佘酒姒一眼:“林姑娘,在下过几日会给晚儿祖孙俩做几身秋衣送过来,倒时还请林姑娘赏脸喝上几杯。” 佘酒姒暗笑,这个秦凤岚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在这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竟然女扮男装不说,还要请自己喝几杯。且先答应了她,看她到时不能赴约又当如何。 “那好,在下随时恭候姑娘大驾!” 见佘酒姒答应下来,秦凤岚才抱了抱拳:“告辞。” 佘酒姒换好衣服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她走进唐窦的小院,想去跟他打个招呼,却看到月儿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左顾右盼。 月儿见佘酒姒回来,赶紧走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老夫人来了,你一会说话小心些。” 老夫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佘酒姒心里浮现出一个身材臃肿,衣着媚俗,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形象。但这终归是凭空想象,她前身留下的记忆碎片里,并没有关于这个老夫人的部分。 不过,想来一个女人能做将军正妻,能把持整个将军府家务事,又能稳坐主母之位这么多年,必然是个精明算计,颇有手段的女人,绝非省油的灯。 要老夫人真是个善人,也不会对唐窦的月例如此克扣了。 就这样,两个丫鬟一起站在门外,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房间里的对话声。 “你虽说不是我亲生,但毕竟也是将军的骨血,这些年我也不曾亏待于你,你缘何连我的院子也不去?”老夫人的声音冰冷中透着一股威严。 “夫人,非唐窦不知礼数,实在是因为有恙在身,况且是痨病。恐夫人不喜,这才没去给妇人请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责罚。”唐窦谦恭的说道。 “责罚就不必了,只不过,你这身子骨儿也该好好的吃些药补补,我听说城南的香山上有个寺院,那里的主持精通医理,我已经给他递了书函。 你明日只需拿着我的帖子过去,让他给你瞧瞧,在那住上个一两日,沾些佛气,说不定就好了呢。” “谢夫人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倒也不急在一时。” “我要你去你便去就是,哪来的这许多受罪的话?”夫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夫人语气变冷后,屋子里的唐窦便默不作声了。 过了片刻后,老夫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冰冷的声音也已缓和了许多:“我也不是有意凶你,只是担心你这身子罢了,你听话,明日便去。” “那孩儿遵命便是。”唐窦回话的声音依然柔和,但明显气息虚弱。 即便站在门外,佘酒姒也能想象出此刻屋子里,唐窦急促喘息,脸色苍白却还要在嘴角扬起淡笑的谦卑样子。 不一会儿,虚掩的门开了,佘酒姒赶紧学着月儿的样子低下头欠身行礼,轻声说道:“恭送老夫人,老夫人慢走。” 而眼前的这位老夫人,并非像是佘酒姒想象的那样,身材臃肿,衣着媚俗,反而是身形匀称高挑,虽然不及少女那般婀娜,但也是风韵依存,相貌端庄雍容,发髻高束,满身贵气。 但这位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的老夫人看也没看这两个小丫鬟一眼,径直带着两个近身丫鬟扬长而去。 唐窦一直等老夫人走远了,才直起了身子,墨黑的眸子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解。 “公子,可是要准备行囊和马车?”月儿走到唐窦面前,低声问道。 唐窦扬了扬手:“准备吧,老夫人的心意总是好的,去住些日子也无妨。” “是……”月儿欠了欠身,进屋去准备唐窦的行装了。 佘酒姒看的明白,这老夫人的好心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只是要借故把唐窦支开罢了。 “公子,我佛虽然慈悲,但也不渡无缘之人,公子自问与佛有缘么?”佘酒姒思度再三,还是决定探探唐窦的意思。 唐窦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那依你看呢,林舒?” 佘酒姒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佛爷慈悲,但林舒也听过佛有三不渡:无缘者不渡,无信者不渡,无愿者不渡。可见,这佛也有私心,怎比得公子胸襟广阔?我看这佛气,不沾也罢。” “哦?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怎好违背?” “那公子的意思?” “老夫人一番美意,我不去岂非不识抬举?你跟月儿收拾下东西,我们明早就出发。” 佘酒姒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关自己的事,有道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唐窦既然执意要去,自己陪他走一趟便是。 傍晚的时候,佘酒姒就已经把自己专门为唐窦准备的‘御用马车’……‘长风一号’给调了过来。她白日里用来接晚儿祖孙两个的,便是这辆。 唐窦顺着木质的舷梯走进马车,不由得连连赞叹。 “林舒,你是从哪里的来的奇思妙想?这马车制作之轻巧,当真是绝无仅有!” 第21章 有猫腻 佘酒姒嘿嘿一乐:“公子过奖了,林舒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怎比得公子才华横溢。” “我哪里有什么才华,不过苟活性命罢了。”唐窦说这着,又剧烈的咳了起来,直咳得身子也佝了下去。 佘酒姒心里莫名的一紧,赶紧搀住了唐窦,扶着他坐到了软榻上。 “没事,老毛病了,倒是累了你和月儿跟我受罪。”唐窦咳停了,脸色显得异常的红润。 月儿见唐窦咳得厉害,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动,再听到他这话说的贴心,眼泪还哪里忍得住,有些悲声说道: “公子说哪里话来,月儿和林舒本就是公子的人,哪有累不累的说法……”。 杨速此时走进了马车,看了佘酒姒和月儿一眼,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唐窦看了杨速一眼,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去王妈那里,让她准备些明日路上的吃食,记得不要荤腥,我们要去的可是寺庙呢。” 佘酒姒知道这是杨速要有事要禀报,便和月儿下了马车,直接去了王妈的院子。 见二人走远,杨速才凑到唐窦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唐窦听后,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我道老夫人怎么要故意支开我呢,原来如此啊!” “将军,那我们还要去么?” “去,怎么不去?老夫人的意思可不能违背,再说让她空欢喜一场,也是好的……” “属下明白了。”杨速躬身退出了马车。 唐窦独自在马车里度了几步,走到了挂在马车箱壁上挂着的那副字前,看着上面的字。 次日清晨,辰时,护国将军府后门。 杨速早就套好了马车,静静的等着唐窦几人。 佘酒姒手里提了个食盒,里面放了些糕点,跟在唐窦后面从将军府里走了出来。她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堂堂的将军公子出门,却要走后门。 月儿悄悄告诉她说:“今日府里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门口早就铺好了红地毯,府里的公子丫鬟们早就等在门口接待了,哪里会让我们走前门。”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怎么说我们将军也是朝中的重臣,一般的大臣用不着摆这种排场吧?” “可不是一般的大臣,听说是宫里的人!” “月儿,快些上车,要出发了。”唐窦撩开车上的小窗帘,笑着招呼。 两人上了车,在靠窗的小桌处坐了下来。 唐窦斜着身子靠在软榻上,手里拿起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当马车走到广央门外的丁字路口时,被几个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拦了下来。 “车上坐的什么人?”那士兵大声喝问驾车的杨速。 杨速赶紧下车,从腰间解下将军府的腰牌递了过去。 那两个士兵看了腰牌之后,神色恭敬了许多:“公主的凤辇要途经此处,请几位在此稍等片刻。” “不妨事,我们不急等等便是。” 那两个士兵冲杨速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佘酒姒心中暗道:“这公主好大的架子,出个门就要整条街道戒严,那皇帝出行还了得?”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看到一队兵丁从广央门的城门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长长的仪仗队,手里举着回避的牌子。再后面是两个车夫驾着的凤辇。 佘酒姒从窗口望出去,看着那行驶缓慢的凤辇,不禁有些得意:我这长风一号比这凤辇强多了。 可她殊不知此时正有一双眼睛从凤辇里向她这边看来,那双晶莹的眼睛里满是惊奇,口中喃喃自语:“这马车怎么在这里?” 凤辇中一双吹弹可破的手慢慢的挑起来珠帘翠幕,春光初现,暖日之下,那莹澈的肌骨几乎在微微颤抖,凤眸微瞥,在将军府左顾右盼。 惊异的眸光浮动在眼角眉梢,就连旁边的常铬也是倒抽一口气:“公主,此次过来是造化了,您看,他的轿子在这里呢。”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那轿子。 这女子勾唇一笑,淡然将珠帘从手中放下来:“你去通传即可,说本公主已经到了,让他们阖府都出来吧,尤其是……那一位。” 她说到这里,不禁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斯人的音容笑貌还回荡在她深深的脑海里。 虽然人是放开了骄帘,不过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透过珠帘梭巡着这阔气的将军府,府邸前一片香花,将香氛荡漾的如同暖和的金芒一般,她微微娇嗔的一笑。 睹物思人大概就是这模样了。 而此刻的佘酒姒,倒是没有将过多的精力与注意力凝住在这轿厢之上,一边整理行装,一边问月儿: “准备的如何了,这一去山高水低,切勿忘记了什么东西是好。”她也自然是知道的。 老夫人这是什么举动,找个由头将他们发落了而已,要是佘酒姒猜测的不错。 这看起来是康庄大道的坦途指不定是什么荆棘载途呢,将军身体差劲的很,这一路过去有什么山高水低,做丫头的也是完蛋。 她一想到这里,不得不仔仔细细的检查即将带走的东西。 月儿微微皱眉,不禁抽口凉气:“林舒,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猫腻,老夫人这是糟蹋佛心,让我们一去,这还回得来吗。”佘酒姒几乎看到她整理行装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佘酒姒惊讶地发现,平时大大咧咧的月儿竟然也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月儿姐姐,别担心,”她安慰道,“你只管做好你的准备,别忘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保持内心的平静。”她注视着月儿,眼中满是关切。 月儿听后,立刻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做准备。 佘酒姒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杨速身边,低声问道:“这次你带了多少人手?路上情况复杂,要小心行事。”她边说边打量着杨速。 杨速轻轻拉了拉佘酒姒,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人虽然不多,但都是精英。”他自信地说道。 佘酒姒稍作思索,陪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将军出门,确实不需要太多人手。 第22章 分内之事 他这几年并没有什么势力,只是一个被冷落的将军而已。 “只要他们不是外强中干就好。”佘酒姒拍了拍杨速的肩膀,正要继续说话,却听到马车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她心头一紧,担心长途旅行对他的身体是个巨大考验。 她轻轻推开杨速安抚的手,“你去准备吧,将军在咳嗽,我过去看看。”说完,她做了个“呼之欲出”的手势,提醒杨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阳光下,高头大马显得无精打采。佘酒姒快步走到马车旁,关切地问道:“将军,您还好吗?”她一边问,一边掀开车帘,进入车厢。 虽然与公子平起平坐有些僭越,但将军在外人眼中已是个将死之人,不会引起太多关注。再说,照顾病人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进入车厢后,她看到将军脸色绯红,显然是刚才咳嗽所致。她取出水壶和人参养荣丸,递到唐窦手中,“公子,该吃药了。” 唐窦握着药丸,却迟迟没有服下。“年年吃药,有什么用呢?”他试图坐稳,却力不从心,最终斜靠在车厢上。佘酒姒看在眼里,心中一阵酸楚,立刻上前搀扶。 想到如狼似虎的大公子和蛇蝎心肠的老夫人,她对将军的遭遇更加同情。“怎么不吃?”她看着被扔掉的药丸,心疼地问道。 唐窦微微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药很好,但现在不能吃。”他看起来异常虚弱,后背紧绷着,仿佛在瑟瑟发抖。“您长途旅行,能撑住吗?”佘酒姒担忧地问道。 “死里逃生的人,这点路程不算什么。”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院子里的药丸,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 她保持沉默,深吸一口气后轻松地说道:“那我们出发吧?”通常情况下,佘酒姒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但今天情况有所不同。 他显得异常虚弱,是真的打算离开,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她的眼珠机灵地转了转,最终还是抑制住了内心的奇思妙想。 他虽然复杂难测,但还没那么精明。 “稍微……咳咳,等一下。”他咳嗽了几声,佘酒姒迅速递过水碗。他喝了口水,目光从窗棂外移向那朱红色的轿厢,问道:“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不清楚。”她并无兴趣探究,但见他如此关注,便准备下车去查看,“我去看看,将军请稍等。”说着就要动身。 “多事之秋,还是少惹麻烦为妙,别去了。”他无奈地坐回原位,这让佘酒姒略感惊讶,“将军,有时主动出击比坐以待毙更好。”她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他淡淡地看着她,轻抿嘴唇说:“你说得对,那你想去看看吗?” “当然,都说皇城里的人大有来头,能在天子脚下长见识,岂能错过?”佘酒姒心中暗叹,你虽然坐着不动,但眼神明显是想让我去看看,还装什么糊涂呢? 于是,她走下了轿厢。 映入眼帘的轿子显然属于非富即贵之人。她心中暗想,这些上京人真是不知民间疾苦,那轿厢顶上的祖母绿宝石恐怕价值不菲,而轿内的人是否配得上这份奢华还很难说。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手中把玩着一枚石子,抛向空中。几次之后,石子终于惊飞了枝头的一只喜鹊。 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轿中的女子不悦地挑眉:“可恶,是乌鸦吗?常铬,让人把乌鸦赶走。” 乌鸦?老天,你也太没见识了吧,这明明是喜鹊啊。 常铬立刻抬头观看,“来人,把这只乌鸦赶走,太吵了。”他一边娇声抱怨,一边下令,随即有人上前赶走了喜鹊。 这女子是谁呢?她心生疑惑,刚刚常铬那尖锐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稍微回想一下,天哪,竟然是冤家路窄! 佘酒姒突然皱眉,她侧目透过车帘向外望去。华丽的马车中,珠帘微挑,可以看到女子白皙如玉的手腕和肌肤。阳光下,那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从这个角度看去,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所谓的公主显得非常紧张。 她长久地攥着绉纱花边,仿佛要握住一个美丽却即将破碎的梦。公主!公主!佘酒姒在心中默念。 她不禁心生警惕,自己站在马车下,而马车上的人微微咳嗽了一声,伸出手在佘酒姒眼前晃了晃:“你认识她?” 岂止是认识啊,一想到公交车上的那件事,她就感到愤怒。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公子虽然高傲如白天鹅,但人品还不错。总的来说,虽然交往不深但很投缘,佘酒姒明白交朋友就应该这样。 她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抬头看着他说道:“何止是认识啊,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林舒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上车吧,我们该出发了。”他微微弯曲手指示意她上车。佘酒姒当然想上车离开,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狡黠地一笑:“将军啊,你喜欢看戏吗?” “哼,血腥打斗,我可没什么兴趣。”唐窦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屑,他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璀璨如星辰的眼眸在此刻选择了隐藏,宛如深山中的秘密被层层密林所遮掩。 “哎呀,这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这是一部颇具文艺气息的戏剧,你就当个看客,欣赏欣赏。” 佘酒姒顺势坐上车,月儿投来好奇的目光,问道:“林舒,你怎么会认识这些显贵之人?你平日里可没跟我提过这些。” “哎,这都是机缘巧合。你瞧,我就是在公交车上偶遇了这位女士,她虽然身处富贵圈。 但内心却充满了狭义与善良,只可惜皇城的繁华生活似乎让她有些迷失。既然我们现在动弹不得,那就看看这出戏如何演绎吧。” 佘酒姒总是有着说服他人的天赋,不过眼下的情况也确实如此,马车被人群包围,进退两难。 公主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去,人头攒动,马匹高大。随行的人们像是经过精挑细选,无论是相貌还是衣着都出奇地一致,仿佛一群精心雕刻的塑像。 第23章 派上了用场 令人称奇的是,尽管人数众多,但这支队伍却安静得出奇,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没有人窃窃私语,每个人都保持着皇家的庄重与威严,与民间的喧嚣截然不同。 佘酒姒从这支队伍中读出了许多信息,于是她随口问了一句。 “将军,你对公主有多少了解呢?”她本以为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毕竟唐窦长期闭门不出,对外界的了解应该相当有限。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唐窦虽然深居简出,但他的见识却如同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一般广博。当佘酒姒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眸。 “安月公主,名秦凤岚,因在八月十五出生,肌肤胜雪,故得此名。今年正好是她的及笄之年。”佘酒姒听后不禁对唐窦刮目相看。 就连旁边的月儿也频频点头称赞:“公子真是博学多才,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咳咳,”唐窦皱了皱眉头,轻轻咳了几声,仿佛故意要透露给佘酒姒一些信息似的,他面带忧色地说道: “我曾经翻阅过一本名为《帝景风华录》的书籍,其中有一章节名为《帝鉴图说》,我只是匆匆一瞥,便记在了心中。” 哼,真是满口胡言,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月儿这种单纯的人罢了。想要骗我佘酒姒?没那么容易!她有时候同情他的境遇,有时候又对他的多疑感到不解。 “将军真是好记性啊,只是粗略一看就能记住这么多信息。”她的话语中既有赞美也有嘲讽,但唐窦显然并不领情,他不满地闭上了眼睛,选择了沉默。 佘酒姒心中暗叹自己倒霉透顶,别看将军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双重身份和目的。当初大哥将她送到这里来本就居心不良。 唐窦的聪明才智令人叹为观止,这些年来他一直装病弱,恐怕也是为了自保吧。 佘酒姒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坚韧与耐心,这种品质通常只有大树才具备。她不禁想道:此人若是能有所作为,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我闲暇时会随意翻阅一些书籍,遇到感兴趣的内容便会记录下来。过目不忘这种能力嘛,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小特长吧。”他试图解释自己的博学多才。 “将军真是太可怜了,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请放心。” 月儿一脸惶恐地表达着自己的忠诚,而佘酒姒也不想揭穿他的谎言,只是随声附和道:“公子这个爱好确实不错,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话锋一转,她轻声叹息道:“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这位公主看起来非常受宠啊,她的随从都是皇宫里顶尖的高手对吧?” “林舒啊林舒,我不得不说你的眼睛真是太毒了。这些人被称为锦衣卫,通常只有亲王出行时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啊。”将军啊将军,你的见识真是太广博了! 佘酒姒微微颔首,内心暗自庆幸自己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回想起在中科院的时光,国学选修课上的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 锦衣卫,这个名词在她脑海中回荡,她清楚这支带有“龙”字的精锐军队,必定是战无不胜的。 她打量着眼前的队伍,他们站得笔直,犹如磐石,显然是经过了极其严格的训练。他们肩负着保护公主的重任,始终如影随形,想要接近公主,简直难如上青天。 那天,公主独自外出散心,才让佘酒姒有了可乘之机。但平日里,公主哪会轻易受到欺压? 佘酒姒心怀忐忑,担心这位难缠的公主是来找麻烦的。她瞥向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一时语塞。 公主那盛气凌人的姿态,一看便知是位娇生惯养的皇家女子。 她修长的脖颈宛如黑天鹅般优雅,面容姣好,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她的目光犀利而挑剔,好似世间万物都难以入其法眼。 佘酒姒心中暗想,这位公主上次挨了削也是活该,这般挑剔的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然而,这次公主大张旗鼓地前来,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上次的小小过节?她看着公主那深情的目光,心中一惊,难不成这位刁蛮公主竟对自己有了情愫? 这简直是场疯狂的皇家追求!佘酒姒透过珠帘,与对面的公主对视,而安月公主也不时投来含情脉脉的目光。她心中困惑,这辆马车为何停在此处?是要出行,还是另有缘由? “常铬,将军府的人怎么如此磨蹭?本公主可没耐心等下去。”公主说着,一把掀开珠帘。一名内侍监立刻小跑过来,恭敬地跪在一旁。 公主优雅地举步前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佘酒姒凝视着她,只觉得她如同初升的寒月般皎洁柔美,眼神清澈,步履轻盈。 佘酒姒心中暗叹,这位公主宛如一只灵动的猫儿,美得让人窒息。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 公主竟踩着一名侍从的背脊走下马车!在现代人看来,这无疑是难以接受的举动。但在这封建社会,这似乎再平常不过。 熏香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公主轻盈地踩在侍从背上,准备下车。这时,一名长随老者急忙铺上红地毯,迎接公主的到来。佘酒姒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 老夫人也摇着扇子走了出来,恭敬地向公主行礼:“妾身见过安月公主,公主真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佘酒姒看着老夫人那谄媚的笑容,心中一阵鄙夷,她曾以为老夫人是个尖酸刻薄之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殷勤,可见在这旧社会里,一个人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佘酒姒深吸一口气,目光远眺,她看到老夫人虽然身为将军正妻,却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只能乖乖地走在红地毯旁边的小路上。 这一幕让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之森严。 第24章 转移了话题 “哼,想让我为五斗米折腰?门都没有,我佘酒姒可不是那种人。”她不屑地哼了一声,表达出自己的坚定立场,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那种令人不齿的事。 “将军,我愿意一生一世只服侍您一个人,不求荣华富贵。”月儿表现得异常冷静,但佘酒姒心里却不以为然,暗叹:“一生一世只伺候一个人?这种想法,我佘酒姒可无法接受。” 她继续默默观察着眼前的场景。 老夫人微微屈膝,向安月公主行礼,公主则冷冷一笑:“我们见过吗?” “呃,公主在幼时曾见过妾身,只是时间久远,您可能已经忘记了。”老夫人圆滑地回应。 安月公主甜甜地笑了:“那就是不认识了。我要见唐延,让他快点出来,别让我等得不耐烦。” “是是,公主殿下。”老夫人在公主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佘酒姒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叹:这位公主真是根正苗红,高高在上,风华绝代,只是说出的话却冷若冰霜。 “别只是是是是的,快让唐延出来迎驾!”公主显然被众人宠坏了,她向来不习惯等待,更不习惯被人轻视。佘酒姒对她来说,是个意外的存在,也是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人。 侍女常铬走过来提醒公主注意形象,公主环视四周后换了一副面孔说:“让他快点出来,本公主有话和他说。” 老夫人闻言立刻回头吩咐下人:“快去看看大公子准备好了没有,公主好不容易来一次,别让她久等了。” 安月公主刚要迈步走红地毯,却又突然退回来问常铬:“你看看我的头发乱不乱?” “公主天生丽质,那种美是无人能及的。”常铬恭维道,又建议:“公主,要不您在轿子里稍微补个妆?” “补妆?”佘酒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红彤彤的脖颈,心中暗想:“她不会是为了见一个男人特意打扮的吧?” 唐窦注意到佘酒姒的脸色变化,轻声询问:“你没事吧?”佘酒姒干笑一声回应:“没事,公主真是风流名士啊。”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唐窦问。 “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不出场都能演得精彩。”佘酒姒自嘲道,“我只是个跑龙套的,公主才是主角。” “你病好之后,想法变得挺奇特,也开始胡言乱语了。”唐窦伸手摸了摸佘酒姒的额头,阳光下,她的脸颊显得更加娇嫩。 “将军,我没事,别担心。”佘酒姒轻轻握住唐窦的手,让他安心。 就在这时,体贴的唐窦突然脱下自己的狐裘,轻轻地披在了佘酒姒的背上,这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佘酒姒从不是那种爱抢风头的人,所以当看到背上的狐裘时,她微微皱眉,推辞道:“你身体刚好,别管我了,我挺好的。” 她指了指车窗外,“我们还是看戏吧。”说着,就把狐裘还给了唐窦。 唐窦错愕地接过狐裘,看着她问:“你不喜欢吗?” “将军,看戏,看戏。”她明白他的关心,但迅速转移了话题。 此时,安月公主吩咐常铬:“你去看看,大公子的车马怎么停在那里,他大概是要离开了,但看到我后又回去换衣服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能让他为难了。” 佘酒姒想要躲避,但退无可退,只好拉住唐窦的狐裘:“我现在得躲一躲。”那狐裘精美且宽大,她迅速躲了进去,紧贴着他的身体,心里暗叫热气逼人。 唐窦轻轻地握着狐裘边缘,等待着侍女的到来。常铬疑惑地挑起眉,准备掀开珠帘,但又想到大公子是公主的心上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敢问里面是……何人?” 月儿回答:“里面是将军,他不太方便见客。”说着,她走了出去,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脸色略显苍白。 常铬掀开珠帘一看,“将军,怎么不是大公子呢?” 佘酒姒从狐裘中探出头来,委屈地说:“为什么是将军很奇怪吗?”她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吐了口气。 唐窦微微一笑,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你一定告诉她们这马车是你的,你是大公子,对吗?” “将军,你这么聪明,却过得这么清苦,真是太不公平了!”佘酒姒感叹道。 “你出门扮男装是安全,但也要有个度。”他略带责备地看着常铬离去的背影,佘酒姒深吸一口气,抬头透过珠帘看向那边。 常铬向公主汇报:“公主,车里的是将军,他看起来病恹恹的,这车子是大公子的,但将军却占着,可见他们家更偏爱小的。” 公主听了这番话,差点变成泼妇,但很快恢复淑女形象,怯生生地说:“夫人,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老夫人满脸堆笑地回答:“这华丽的四轮轿式马车是将军的,公主有何指教?” “潭府是否还有与大公子那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呢?” 她疑惑地挑起眉毛,尽管对人的面孔记忆力不佳,但对这马车的印象却深刻。为何车中坐着的,是个看似病弱的人,而非她心心念念的大公子呢?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惊愕:“哦,是的,确实还有一辆,现在就在府内。” 为了避免被要求进去查看,她选择了撒谎,脸上堆满了笑容:“夫人,大公子怎么还没到呢?我马上让人去催催,公主可是日夜盼望能与他相见……” “咳咳,”常铬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于是她迅速改口:“其实,我是非常期待来潭府拜访老令公的,可惜他一直不在,既然大公子在府内,那就让他快些出来吧!” 佘酒姒心知这是自己惹出的风流债,只求今天能平息事端。 看着老夫人那满面笑容,她在心里冷笑,等会你们就笑不出来了,等真相大白,她一怒之下离去,你们全府都将颜面扫地。 “哦,这样啊,我这就去催催大公子,公主请放心。”老夫人转身就走,刚一回头就冷冷地问身边的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