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啸清风》 第1章 辞官欲归隐 劫道于山林 金陵襟江带河,依山傍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山川秀美,人杰地灵。不知出过多少英雄豪杰,才子佳人。亦不知留下多少传颂千古的佳话。世人只知有名英雄,却不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多少真英雄,大侠士,皆隐于历史尘烟之中。文以记史,笔钩钓沉,今日且待小子为诸君一一道来~ 话说大明万历年间,有一位名臣,姓张,名鹤鸣,字元平,号风皋,安徽颍州人氏。此人本是嘉靖三十年的举人,后中丙戍科进士,授任山东省历城县知县。后来平步青云,升任贵州巡抚,兵部右侍郎。一直做到南京工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博。 熹宗即位后,晋升张鹤鸣为兵部尚书,总督云贵五省。可谓是位高权重。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熹宗驾崩,思宗即位。鹤鸣心思:“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余年事已高。”于是向崇祯帝告老还乡。时崇祯帝正欲清除魏忠贤的势力,因鹤鸣升任南京工部尚书乃魏忠贤所保奏,亦被视为阉党之人。故极痛快地就恩准了。 且说张鹤鸣出得京城,如脱笼之鸟,入渊之鱼。数十年的官场生涯,虽然富贵显赫,却日夜提心吊胆。不是怕皇上降罪,就是怕那位九千岁要了自己的命。成日间提心吊胆,谨言慎行,幸好不曾犯下大过。 只是成日与那些阉党虚与委蛇,让张鹤鸣很不习惯。自己好歹也是读书人,正经的进士出身。可眼见得魏忠贤在朝廷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多少大臣为求荣华富贵不惜拜魏忠贤为干爹,说尽了阿谀之词,干尽了不知廉耻之事。为求自保,自己也不得不随大流,说了一些违心的话,做了些违心的事。深知自己这阉党的污名是难以洗脱的了。幸好皇上恩准,告老还乡,早日脱离这是非漩涡,也好颐养天年。 下了金銮殿,鹤鸣匆匆回家收拾行李。将为官数十年的积蓄---七,八箱金银细软收拾停当。雇了马车,挑夫,带上家人,日夜兼程,向颍州行来。时当夏尽秋初,不觉在路上行了数十日,来到了苏皖边界。 秋风一起,便起莼鲈之思。想起季鹰先生的那句:“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鹤鸣的面颊上不禁挂起了笑颜。 张鹤鸣本是颍州人,家乡的臭鳜鱼天下闻名。颍州多山,鱼贩每年入冬时将长江名贵水产――鳜鱼用木桶装运至颍州山区出售。途中为防止鲜鱼变质,采用一层鱼洒一层淡盐水的办法,经常上下翻动。如此七八天抵达时,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未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后,非但无臭味,反而鲜香无比。 回首前尘,不禁哑然一笑。高官厚禄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何如平淡一生,贵得适意尔! 正渺渺沉思间,前方护卫来报,已到宣城地界。只见此地山势峻峭,白云缭绕,山巅有三巨石,高三丈许,形似石佛。形态各异,眉眼之间庄严肃穆,栩栩如生。鹤鸣见罢,不禁啧啧称奇。深叹天地造化之精妙,自然雕琢之神功。 再往前行,便是一条峡谷。中间一条山石小路,两旁是悬崖峭壁。崖上草木郁郁葱葱,不时听得几声鸟鸣,更显幽邃空旷。江湖俗谚:逢林莫入。大抵山林峡谷间正是强人打劫行人之地。鹤鸣至此也不禁得犹豫,唤来身边侍卫王虎问道:“王护卫,前方山高林密,峡谷深邃,恐有贼人藏匿其中。可有它路绕行?” 王虎答道:“大人,此地乃苏皖交界之地,属宣城郎溪县管辖。因此地有三巨石,形似佛祖,故得名石佛山。由苏入皖只有此路最近,倘若舍近求远,多行数百里山路不说,只怕走到天黑也出不了江苏地界。更何况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路更难行!” 鹤鸣摇摇头,说道:“也罢!就从此路过罢!”一行十余匹骏马,三驾马车,后面还有七,八个挑夫,挑着家私细软,朝山间小路鱼贯行来。 刚行得一半,只听山崖上一阵锣响,崖边树丛中冒出数十个人来。只见那中间一条汉子,从半山腰蹦将下来,立在马前。哈哈笑道:“好利市,好利市!怪不得今早喜鹊窗前叫不停。却原来今日有遭大买卖!你是哪里来的狗官?贪污了这千万的金银,如今却想快活逍遥么?老天有眼,今日遇着你袁爷爷,管叫你来得去不得!” 鹤鸣定睛将这汉子一看,只见他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威风凛凛。手执一把钢叉,寒光点点。不由心中一凛。连忙抱拳上前,言到:“好汉休怪!好汉休怪!老朽乃是一介寒儒。只因在南京开馆授徒,年迈思乡。欲回颍州养老。不知好汉在此,未及拜会,恕罪,恕罪!” 说完便朝王虎使眼色。王虎久在尚书大人身边听差,自然懂得张大人之意。慢慢吞吞地从怀中取出一封银子来。鹤鸣双手捧过,言到:“山遥水远,未曾多带,此乃纹银一百两。诚心孝敬诸位好汉。尚祈开恩,放我等过去。家中还有老母思念,若得团聚,当不忘好汉的再生之德." 那汉子将眼一瞟,指着那七,八口檀木箱子道:“老儿!你当我三岁小儿哄骗哩!寻常人家,能有这般阔气的车马?能有这许多的家私?” 说罢,纵身一跃,用钢叉将木箱一挑,倏的一身抖落地。只见那满箱的金银珠宝,哗啦啦的滚了出来。崖上的那群盗贼,见了这黄白之物,纷纷从山崖上跳下,围了过来。 鹤鸣见此情景,自知今日之事断难善罢甘休。不禁运了一口真气,力道贯于掌上。鹤鸣虽是进士出身,但身为兵部尚书,统兵南征北战,亦曾请名师学过几分真功夫。旁边王虎,冯骏等几名侍卫也暗暗操刀在手,只等张大人一声令下,一场血战就要上演。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山间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马铃声。只见山路尽头一匹瘦马缓缓行来。马上驮着一名青衫男子,头戴方巾,手拿胡琴,腰间还悬着一个酒葫芦。喝一口酒,拿起胡琴咿咿呀呀拉上一阵,口中念念有词。似歌非歌,似曲非曲。及至近前,鹤鸣方听清, "想当年幽居深山,绿鬓婆娑, 引多少骚人墨客。 自归君后,经了多少风波, 受了多少折磨。 到如今, 直落得青少黄多! 休提起,提起来, 珠泪满江河!" 似词非词,似曲非曲,又仿似灯谜,寓含深意。只是此时大敌当前,来不及细想。一旁那贼人,早已不耐,大喝一声:“兀那瘦贼汉,灌饱了黄汤且到别处撒酒疯去!莫要坏了爷爷的好事!” 那青衫客斜睨了贼人一眼,哈哈一声长笑,口中的酒如白练一般喷将出来,正中那贼人的眉心。那贼人还没来得及啊呀一声,便扑通倒地。众贼人看得呆了,还是领头的贼人见机的快。慌忙拱手作揖道:“英雄休怒,在下乃是石佛山灵光寨的二寨主袁天罡。适才小弟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侠,还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青衫客冷笑道:“我若放过了你们,你们可肯放过他么?”用手将鹤鸣一指。袁天罡连忙赔笑道:“大侠哪里话来,今日我等兄弟,冒犯了大侠虎威,能捡一条命回去就不错了。这单买卖,请大侠随意吧~” 青衫客晒然一笑:“你们以为我要抢生意么?你们回去告诉袁天霸,就说这道梁子俺下下了。若是不服气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袁天罡心知今日遇上了狠角色,欲待说几句场面话,挽回面子。再一看青衫客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得悻悻地吩咐手下,将那倒地的汉子抬起,一伙人便似那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匆匆回转山寨。 这边张鹤鸣拱手立于马下,称谢道:“此番幸得侠士相助,老朽身家性命方得保全。大恩大德,无以言报。”说罢便将那八箱金银其中的一箱抬至青衫客面前,拱手言道:“些许金银,本不足道。只是大侠仗义救人,老朽全家受救命之恩,理当报答。还请大侠笑纳~” 青衫客摆一摆手道:“张大人无须客气,只因在下一位朋友昔日曾受张大人恩惠。前日得知张大人辞官归隐,便委托在下一路暗中保护。今日这伙贼寇乃石佛山灵光寨袁天霸的手下。在下已略施惩戒,料他们也不敢再来。大人只管放心前行,前面就是安徽地界,过得此山,便可无虞。” 言罢,一提缰绳,那匹瘦马便似还过魂来一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绝尘而去。鹤鸣拦阻不及,立于尘中高声叫道:“壮士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在下早已自报家门,大人何须多问?山高水长,大人多多保重!”声未消,人已渺,只留下黄尘满道。 鹤鸣立于尘中,嘴里喃喃自语:“江湖多奇士,果然不虚,果然不虚~~?”(第一回完) 第2章 娇娥遇劫去 豪杰除恶来 且说张鹤鸣等一行餐风露宿,行得几日,入了徽州地界。只见眼前一条大江横贯东西,水色澄碧,清澈见底。夹江两岸,群山蜿蜒,草木叠翠。山势各殊万态,谷多飞瀑流泉。鹤鸣心中不禁一阵激动。这便是新安江啊!阔别多年,还是这么清澈,还是这么美丽!可自己,早已雪染双鬓。 “湖经洞庭阔,江入新安清。”望着家乡的山山水水,鹤鸣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口中亦诵起唐人的诗句来。 “为多山水乐,频作泛舟行。”一阵幽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鹤鸣回头望去,马车上的帘幕半掀,一名红衣翠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只见这女子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淡定的眸子中带几分忧郁,婀娜的身姿里添几许消瘦。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鹤鸣抚须笑道:“素儿,你不是怕风寒吗?为何又跑出来?” 素儿微微含笑道:“爷爷,总是听您念叨新安江的水美。今日经过此地,怎能不亲眼一见?” 祖孙二人正谈笑间,王虎,冯骏已找好了渡船。只见十余艘轻舟在江边一字排开。船夫手拿竹竿撑水靠岸。 竹竿起落间,滴滴水珠洒入江中。鹤鸣猛地一拍前额,叫了声“哎呀!”一旁众人慌忙前来探问。鹤鸣言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前几日所遇那青衫客所唱的歌词,乃是一道雅谜。谜底就是此物” 说罢用手将竹竿一指。众人细思前日所听曲词---“想当年幽居深山,绿鬓婆娑,~~~~直落得青少黄多!~~~~~~休提起,提起来,珠泪洒江河。”这竹竿不提起便罢,一提起,可不就是水珠洒江河嘛?众人恍然大悟,难怪那青衫客临行前曾言到早已自报家门。原来就是指的这个呀! 鹤鸣沉思片刻,唤来王虎问道:“老夫曾闻江湖中有一剑派,号称清流派。为首的这四名剑客以梅兰竹菊四友自称。其中有一位号称‘清竹剑主’的侠士,便是身材瘦长,好丝竹雅乐,亦好饮酒。一手竹影剑,江南罕逢敌手,可有其事?” 王虎答道:“禀大人,属下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亦曾向属下提及过此人。三年前,海宁鲸沙帮售私盐与倭寇,且暗中向倭寇传递消息。不知怎的让此人得知。一夜之间鲸沙帮一百六十余帮众皆被刺瞎双眼,废去武功。自此,沿海一带再无人敢售私盐与倭寇。苏皖江浙一带黑道中人,闻其名如见鬼!” 鹤鸣听后也不禁暗自动容,问道:“那这位清竹剑主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虎答道:“江湖传闻,他姓顾,名清魂,字影竹。” “顾清魂?”鹤鸣反复搜索记忆,就是想不起自己与此人有何干系。亦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托付这位顾大侠暗中保护自己。想了半饷,依旧没有头绪,只得作罢。心思:“幸好自己为官还算清正,平时做事又留有余地。也许是不经意间帮了某人,还老夫这个人情,也说不定。看来为人还应多做善事,多积阴德啊!” 一挥衣袖,王虎知趣地退了下去。押着挑夫将一箱箱金银细软都搬到了船上。装点完毕,艄公将竹竿一撑,船小货重,吃水颇深,竹竿被顶得弯了起来,犹如一张拉满的弓。鹤鸣暗叹一声:“好腕力!”心思这船夫长年累月在水上讨生活,竟也练得一手好功夫。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上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船至江心,风急浪高,小船也晃荡得越发厉害起来。只听前方小船上传来一声惊叫:“船沉了,救命啊!”再低头一看,自己乘坐的小船也开始进水了。 船儿左摇右晃,晃得鹤鸣头晕眼花。船舱进水,开始慢慢下沉,鹤鸣的心也在下沉。心思自己一生谨慎,未曾想今日却着了道,身家性命且不说,只是那宝贝孙女素素也落入贼人之手。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向她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神智恍惚间,又仿佛看到那几个船夫脸上狰狞的笑,素素拼命挣扎时的哭泣。此时江水已没顶,拼命拍打江水亦无济于事,顷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新安江畔,风景如画。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宛如无数条金光闪闪的小鱼在跳跃,在抖动。几艘渔船在江面上穿梭来往,偶尔闻得吱呀一声。人,船,桨,皆映照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镶上一道金色的光边。好一幅渔舟唱晚的江南美景。 只见那渔舟之上,一老一小。老翁青布短衫,外披蓑衣,头戴一顶斗笠。精神矍铄,面貌清奇。那少年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下巴瘦削,显得面容清秀,肩阔背挺,又显出几分器宇轩昂。 老翁拉网,少年帮忙。忽听得少年“咦!”的一声,网中竟然出现一白发老者,蜷作一团,一动不动。少年惊到:“坏了!莫不是渡江的客人,吃了水贼的暗算了。” 老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凑上前,伸出二指,在鼻前探了探。回首言道:“还有些气息,或许有救。快靠岸!” 少年忙加快摇桨,老翁则在胸前用力按压。约摸一盏茶功夫,只听哇的一声,从鼻孔,嘴巴里涌出几口清水来。老翁用衣袖搽了搽汗,心知此人性命无虞了。方坐下休息。此时船已靠岸,二人忙将溺水老者抬入房中。取一套干净衣衫换了。又忙着燃柴烧灶,煮了一锅姜汤,喂这老者慢慢服下。一直忙到天色已晚,这老者才完全苏醒。 老者起身欲拜,二人忙将他按住。只听这老者含泪言到:“小老儿姓张,名鹤鸣。祖居颍州。因年迈思归,遂打南京回转,途经此地。孰料渡江时遭遇水贼暗算。幸得二位相助,捡回一条老命。二位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毕便双膝跪于床上,朝二人叩头。二人忙欲将其拉起,无奈鹤鸣长跪不起,拱手求道:“二位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只望救人救到底,老朽同行还有一孙女,陷落贼手。昔日老朽曾答应过其父母,将其抚养长大,许配一个好人家。今日遭难,金银财宝俱可不要,只是这可怜的素素~~~烦请二位通报官府,缉拿水贼,倘若天可怜见使我祖孙团聚,老朽家中还有祖屋数间,愿变卖来报答二位。” 那青衣老翁听及此处,不禁打断鹤鸣道:“老先生休如此说,我等救你,并非为了贪图你的金银。只是报官亦无益。如今新安江一带渔民谁不知道,官府与水贼相通,水贼每年孝敬官府的银子,比官府每年征缴的渔税还要多。是以水贼近几年屡剿不灭,反倒越剿越多。苦的是江边的渔民,害的是渡江的旅客。唉!” 那少年闻得此言,剑眉倒竖,星目圆张,怒道:”难道任由这帮水贼祸害百姓不成?” 青衣老翁摆摆手道:“宁儿莫要意气用事,单凭你我之力,是斗不过这帮水贼的。” 转回首,又对鹤鸣言道:“先生久居外地,不知道这水贼的厉害。这新安江中有一沙洲,俗称“江心岛”,以往渔民打渔路过,也会上岛小住两日,停船晒网,暂作歇息,因此岛上盖有几间草房。三年前,此地来了一帮无赖,强占了岛去。每日间打劫过往行人,商船。官府围剿多次,亦不能尽。一日,这帮水贼打劫一名单身客商,孰知那客商武功了得,更兼一身好水性。打得那帮小贼服服帖帖吧,由此拜这位好汉作了水寨之主。因那好汉名字中带一“蛟”字,所以将这水寨取名为水龙寨。如今新安江一带谁不知水龙寨大名?连官船路过都要递拜帖,我等人单势孤,恐怕有去无回呀!” 鹤鸣听罢老翁言语,心中暗思,忽想起一人,便道:“有法子,有法子。老朽在过石佛山时,亦曾遇到过山贼。后得一位外号”青竹剑“的侠客出手相救。若能寻得他时,救我素儿,便有望了。” 青衫老翁一惊道:“先生莫非说的是一夜踏平鲸沙帮的青竹剑---顾清魂?” 鹤鸣道:“正是此人!” 青衫老翁缓缓道:“若得此人相助,此事方可行。只是天下之大,焉知他身在何处?” 一旁的少年插言道:“这个好办!闻得江南四大剑客各有自己的道馆,这青竹剑客的道馆便在离此地不远的徽州府内。我去道馆寻他,定能寻到。” 鹤鸣拱手言道:“如此多谢小哥了,只是速去速回,耽搁久了,恐怕我那孙女~” 少年抱拳道:“老丈请宽心,俗话说的好,吉人自有天相。先生几番大难不死,想必有神明护佑。小子我略尽棉力,定将顾前辈请来。” 第3章 三英荡水寨 一蛟亡江中 却说那少年连夜扬帆启程,风疾橹速,只一夜便到了徽州府码头。上了岸,已是黎明。周遭都是鱼贩虾贩,在那里讨价还价。入得城门,又是一番景色。只见街道干净,巷陌纵横。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勾栏瓦舍灯火阑珊。 穿过三街,走过五巷,行至一僻静处,抬头见一匾额,上书:”清竹剑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敲一敲门,见无人应,推门而入,只见眼前一片青松翠柏,红花绿叶掩映其间。再往前行,便是一片竹林,中间几处草庐瓦舍,隐隐传来刀剑破风之声。 少年不禁加快脚步,行至厅前,只见一红一白,一男一女正在那里比剑。那男子俊逸潇洒,着一身白袍;那女子妩媚娇俏,穿对襟红袄。只见那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看似寻常剑法,却招招点着要害。不求急功,不贪近利,一招一式间却蕴含深意。 少年不禁叫了一声:”好!“ 若不叫也还罢了,这一叫惊动了那比剑的二人。只见那红衣女子一招”飞星逐月“,连人带剑如闪电般射了过来。少年连忙闪身避让,道:”休要误会!休要误会!我受家师之命,前来寻清竹剑顾前辈的!“ 红衣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嗔怒道:“误会?你躲在门边鬼鬼祟祟,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偷师学艺的?” 那白袍男子连忙拦住道:”师妹且慢!少侠欲寻家师,不知何事?“ 少年道:”在下姓风,名正宁。欲寻顾老前辈前去救人!“于是将如何救得张鹤鸣,如何得悉素素落入贼手,如何得知清竹剑客之事一一道来。只听得那师兄妹义愤填膺,血脉喷张。 白袍男子抱拳道:“真是不巧!家师半月前便出外云游去了,亦不知何时归来。风兄弟若不嫌弃,俺师兄妹陪你走一遭如何?在下傅砚青,这位是小师妹杜筱竹,均得师傅真传。俺们齐心合力,灭了那帮水贼,救得素素返家,还地方一片安宁,不知风兄弟意下如何?” 风正宁正是求之不得,忙道:“好极,好极!有贤兄妹相助,事可成矣!”言毕挑了三匹骏马,将剑用青布一裹,收拾好了行李,直奔新安江而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新安江中,江心岛上,水龙寨里,灯火通明。大寨主江腾蛟坐在檀木椅上正与各位兄弟推杯换盏,兴致正酣。忽然一喽啰闯入席中禀道:“寨主,不好了!岛上闯进三个不速之客。点子扎手,已经有十几个兄弟被放翻了!” 江腾蛟闻言怒道:“混账东西!为何现在才报来?待我去看看,是哪条道上的英雄,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一旁众兄弟劝道:“大寨主何必动怒?此等毛贼,兄弟们打发了他便是,何劳寨主亲自动手?” 江腾蛟怒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方圆百里皆知新安江是老子的地盘。既有人敢闯山门,必是有备而来,待我去看看!”言毕披起辟水甲,将一根九龙鞭插在腰间,手拿一根狼铣长枪,大踏步走了出来。 出得厅前,定睛一看,却是三位少年。二男一女,容貌虽俊秀,身形却甚单薄。江腾蛟不禁哈哈一笑道:“哪里来的毛孩子,竟敢在我水龙寨撒野!速速退去,还可饶你们不死。若有片刻耽搁,爷爷手中的枪便要戳你们个稀巴烂!” 傅砚青怒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劫掠良民,强抢民女!今日还了俺们便罢!若不还时,爷爷也要将汝的狗头剁个稀巴烂!” 腾蛟大怒,挥起狼铣便向三人扫来。这狼铣本是奇门兵器。乃抗倭名将戚继光所发明,长一丈二尺,顶部一枪尖,四周有钩刺,专为克制刀,剑等短兵器,不容刀,剑近身。 傅砚青,杜筱竹,风正宁三人亦未见过此等兵器。只得挥剑格挡。只是这狼铣势猛力沉,才挡了几下,三人只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不觉涌将上来。 傅砚青见这狼铣势猛力沉,忽想起师傅曾传授过以短兵器克制长兵器的方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忙叫道:“风兄弟,你专攻中路。师妹攻他上盘,待我来削掉他双足!” 语未毕,就势一滚,剑影暴长,专向腾蛟双足削去;杜筱竹得师兄指点,忙转守为攻,剑法凌厉,招招皆向腾蛟眉眼刺去;风正宁虽不善使剑,但胜在双腕神力,以剑磕枪,虽不占便宜,但明显克制住了江腾蛟的攻势。 如此一变阵,三人顿占上风。腾蛟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忙从腰间抽出九龙鞭,倏的一声向杜筱竹扫来。杜筱竹剑尖正欲取敌眉心,招式用老,无法收回。“啪!”的一下,挨了一鞭,顿时碎衣飘飞,皮开肉绽。 傅砚青见师妹受伤,双目尽赤,亦顾不得防守命门,一剑直削腾蛟脚踝。腾蛟忙纵身闪躲,孰料傅砚青招式并未用老,抖肩曲肘,一剑正刺入腾蛟足心。 只听得腾蛟“嗷!”的一声,既似鬼哭,又似狼嚎,足底洞穿,痛楚难当!发恨起,凶猛异常。将一把狼铣直向砚青插去。 砚青此时空门大开,见狼铣插来,忙用左手抓挡。可怜那狼铣周遭都是钩刺,手碰处,早已血肉模糊!幸得用手挡了一挡,狼铣并未插进胸口,只是插中了左肩。 腾蛟奋起蛮力,将傅砚青整个人挑了起来,抖一抖枪身,便欲将其整个洞穿。眼见砚青不支,杜筱竹与风正宁也顾不得其它,双剑跃起,一个直取腾蛟眉心,一个直取腾蛟心窝,疾似闪电,快若流星,转眼间,腾蛟身上又多插了两把剑,鲜红的血如新泉般不停涌出,握住狼铣的手亦慢慢松开,不支倒地。 傅砚青斜卧在地上,肩胛上还插着狼铣的枪头,殷红的血亦从创口处不断往外渗。风正宁与杜筱竹急忙赶过来,风正宁一剑斩断了枪杆,口中道:“傅兄,撑着点,待小弟帮你把枪头拔出来。” 杜筱竹忙阻止道:“拔不得!这枪尖上布满钩刺,若一拔。带出一大块皮肉不说。伤口失去堵塞之物,马上就会流干鲜血而死!” “这便如何是好?”风正宁星目晗泪,眼前这师兄妹,本与此事豪无干系,只因自己邀请助拳,便不顾危险赶来。若是傅兄有何闪失,不仅无法向其师傅,师妹交代,自己恐怕也会愧疚终生。 “瞧你一个大男人,还流马尿,真没出息!快把我师兄扶起来!”杜筱竹嗔怒时的神情,别有一番风致。风正宁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若是别人骂他,他定然恼怒,说不定会挥剑拼命。只有杜筱竹骂他,他非但不恼怒,心中反倒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风正宁扶起傅砚青,只见杜筱竹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蓝色的小瓷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小丸,轻轻塞入傅砚青的嘴里,嘱他吞了下去。又从瓶中倒出些许灰褐色的粉末,轻轻涂在正在渗血的伤口上,待将伤口涂满,一瓶粉末已告罄。 杜筱竹俯身涂伤,被九龙鞭击得破碎的衣襟中,光洁的脊背露了出来。风正宁自小随师傅长大,甚少亲近女子。此情此景,不由得看的痴了。只见那肤色,如丝绸般光滑细腻,如羊脂白玉般晶莹温润。只是中间有条深红的血印,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正看得入神间,忽觉大腿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风正宁回过神来,只见杜筱竹柳眉轻竖,杏眼斜睨,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瞪着自己,俏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风正宁心头一阵慌乱,脸上一阵绯红,嗫嚅道:“杜姑娘别误会!我只是看姑娘背上的伤势也很严重,要不要也用药敷一下?” 杜筱竹道:“不用了,皮外伤,死不了。我在这守护师兄,你快去找找素素姑娘。可别把正事给耽误了。” 风正宁猛一拍额头,道声:“对呀!差点误了大事." 急忙向水龙寨大厅奔去,入得厅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那些帮众见寨主都被打死,纷纷作鸟兽散。风正宁东寻西觅,在西边伙房里找到了两名伙计。那二人一见风正宁便双膝跪地,口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风正宁命二人站起来回话,原来这两伙计是水贼劫来,为其烧火做饭的。只因这二人不识水性,只好躲在西厢房里。 风正宁问道:”你等可曾见过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容貌俊俏。应是前日在江上劫来,如今关在哪里? 那伙计忙道:”见过,见过。大寨主还曾吩咐小人做精细饭食,只是这女子不吃,又原封不动退了转来。前日几位寨主商议,要将这女子连同几箱金银进贡给南京的花总管。昨日夜里便已启程,如今想必已在路上。“ 风正宁一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急道:”哪个花总管?说清楚一点!“ 二人一见风正宁脸上变色,不由得双膝又一软,跪在地上道:”小人不敢隐瞒,花总管便是那紫禁城中内务府总管,姓花,名少更。如今年迈,退居南京。只因他是当今九千岁魏忠贤的干弟弟,巴结他的人不少。这水龙寨能有现在的规模,亦得亏了这位花公公。“ 风正宁”呸!“地一声道:”什么狗屁花总管,一头阉驴罢了!你可知他们行的哪条路?”、 二人忙磕头不迭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确实不知。” 风正宁见再问不出什么名堂,便舍了这两伙计,忙转出来寻着傅,杜二人。将那伙计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傅砚青此时伤口已不再渗血,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只听他轻声道:“此地去南京有水路,陆路,中间还有许多岔道,不知他们走哪一条。不如我们径直去南京,若能在路上遇见更好。即或遇不上时,在南京守株待兔亦可。“ 风,杜二人点头称善。风正宁道:“傅兄,你伤势过重,继续赶路怕创口又会裂开。” 傅砚青摆摆手道:”无妨。这狼铣枪头寻常大夫取不出来。只有去南京,那里有位专医奇门兵器所致创伤的莫大夫。要想痊愈,还非去不可。“ 三人计议已定,相扶上船,便向南京出发。这一去,又引出许多奇闻轶事,恩怨情仇。 第4章 情迷登徒子 志贞美娇娘 江南水乡,黑瓦白墙。竹篱花影青石巷,绿透纱窗。 一点春心,吴音软唱。千古难觅杜十娘,余韵幽长。 江南,水乡,秋风拂过流水,层层皱起,如迟暮的美人用素手轻抚日渐沧桑的面颊;斜阳映照小桥,点点余晖,似昔日的英雄回首往事,感叹逝去的荣光。 桥上一行人,在夕阳余晖下匆匆赶路,马铃声悠扬,马蹄声响亮。马背上一边驮着一口大木箱,貌似十分沉重。马儿走得慢,人儿走得急,不时听得几声马鞭的脆响。 正行至桥中,前面亦过来几名骑马的客人。那中间的一位,身着白衫白袍,头系白色纶巾,一头油亮的黑发,梳的一丝不乱,脸色很白,却少血色。眉毛仿佛修过,细长而略弯。一双俊目,睫毛颇长,眸子中却少神采,眼袋也颇深,鼻挺且直,薄唇紧闭。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着。 江南小桥,本就不宽。两路人马将桥中间堵了个严严实实,谁也过不去。那行人中领头的汉子走上前来,一抱拳道:“各位大哥,小的是过路的商贩,因有急事赶往南京。还请行个方便,让条路来走走。” 那白衣公子并未说话,只是眼中露出鄙视的神色。一旁的几名家丁却早已开口骂了起来:“哪里来的狗奴才,也不打听,打听。在这苏州府地面上,哪个敢叫咱家公子让路?” 那一行人,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偷偷解开包裹刀剑的青布,便要动手。为首的汉子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转身继续央告道:”几位大爷请息怒。在下乃是新安江水龙寨的二寨主王虎是也,奉了寨主哥哥之命,送几箱礼品给南京的花总管花大人。若是误了时辰,花总管怪罪下来,恐怕谁也吃罪不起。“ 王虎虽是央告,但语气中明显软中带硬。可惜那白衣公子并不吃这一套。晒然一笑道:”我当是哪个花总管,却原来是花少更那头老阉驴。别人怕他,我可不怕。再说他早已辞官,与其孝敬他,你们还不如孝敬我。“说罢便指挥家丁开箱查看。 王虎手下的那几个弟兄早就按捺不住,一见对方竟敢动手,再也管不了许多,拔出刀剑,砍杀过来。那几名家丁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敌得过这帮悍匪? 正招架不住间,只听那白衣公子长啸一声,从马背上跃起,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抖开,几点寒光如闪电似的射来。那最先动手的几名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头颈上已中镖,鲜血沄沄流出,来不及说一个字,便扑通一声倒地。剩下几名帮众欲待逃命,早被那白衣公子一掌一个,立毙于掌下。 王虎一见形势不对,连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道:”小人该死,冲撞了各位大爷。求求公子爷饶我一命,来世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爷的大恩!“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我不要你来世做牛做马,你今世可愿做牛作马,听从我的差遣么?“ 王虎脑瓜一转,心知活命有望,忙叩首道:”愿意,愿意!做牛做马也愿意,就算要小人做奴才,做狗,小人也是心甘情愿!今后但凭公子爷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衣公子笑道:”好奴才!快起来罢!你既是水龙寨的二当家,想必手上还有几分真功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个参随吧。但凡用心做事,我必有赏。若是有丝毫怠慢~哼哼!“ 王虎刚刚站起来,听到此处,慌忙又跪了下去,高声道:”小人今后定当为公子爷尽心办事,一生一世,只忠于公子爷一人。若违今日誓言,当受万箭穿心而死!“ 白衣公子温颜道:”起来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去把木箱打开,我看看里面装些什么宝贝." 王虎忙躬身而起,快步走到马前,解开绳子,一手一个箱子拎了过来。打开看时,却是满箱的金银元宝,翡翠玉石。一旁的家丁眼睛都看直了,白衣公子却未正眼瞧上一瞧。用手指了指后面那一口箱子道:“那里面装的什么?” 王虎忙又将那口最大的木箱双手抬了过来,打开看时,竟然是个美女,二十左右年纪,正是青春年少。发梳云鬓,玉钗斜插。面如桃花,身似弱柳。一双凤目紧闭,半点朱唇微张。白衣公子凝视半饷,笑道:“这才是极好的!今日不枉此行了!” 一旁的王虎媚笑道:“公子爷真是好眼力!这雌儿本是南京工部尚书的孙女。生在侯门,长于金闺。比平常人家的女子自是高贵许多。” 白衣公子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只是这小娘子为何昏睡?须想个法子将她弄醒才好。” 王虎忙道:“公子爷莫要担心,只因这路途遥远,怕这小娘子在途中哭闹,惊动了官府。是以临行前给她灌了迷汤。小人身上带有催醒丸,现下喂了她吃,半个时辰之后就可恢复了。” 王虎拿出药,白衣公子给素素喂了下去。且将素素抱在怀中慢慢欣赏,王虎及众家丁都识趣的四散开去。过了半个时辰,素素渐渐有了知觉。睁开双眼一看,见一陌生男子将自己搂在怀中,顿时羞红了玉面,欲待要推,可惜迷药刚解,手上无半分力气。 只得低声央求道:“这位公子,烦你放开奴家。青天白日的,叫人撞见,真是羞煞人了~” 白衣公子哈哈笑道:“姑娘休怪!小生复姓司徒,单名一个登字。今日有缘,于一帮悍匪手中救得姑娘。刚刚喂下解药,方使姑娘苏醒。姑娘非但不谢我,反生责怪,是何道理呀?” 素素欲要言谢,可又心思一转,心道:“此人忒般无赖。虽是救了我,却又轻薄我。我若与他轻易搭讪,更不知他会提出些什么无礼的要求!” 因此打定了主意不与他说话,任凭白衣公子如何言语挑逗,素素就是不理。白衣公子问得乏了,见素素并不理会,也不再问,只是双眼一刻也不离素素身上。素素吃他看不过,别过脸去,将虫秦首低垂。 那司徒登见素素玉面羞红,吹弹得破。再也按捺不住,一低头便要亲亲。素素早有防备,一伸素手,将他嘴唇按住,急道:“公子若要非礼,素素便要叫人了!” 俗语云:“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此时的司徒登早已被素素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在乎那些。一把将素素按在地上,便要用强。 二人正撕扯间,忽听司徒登一声惨叫。众人忙赶回来探望。只见司徒公子用手捂着嘴唇,滴滴鲜血顺着嘴边流入指缝。 众人正在惊疑之际,只见素素缓缓站起,嘴角边还留着鲜血。司徒登忙用折扇遮住嘴唇道:“这疯婆娘真是不识抬举,小爷本想和她亲近,亲近。谁知她,谁知她竟敢咬我!“ 众人闻得此言,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偷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一时众人脸上皆十分尴尬。 只有素素满腔悲愤,缓缓言道:”各位大哥作证。小女子张素云,随祖父返乡路过新安江,不幸落入贼手。巧遇着这位司徒公子相救,原曾想脱离了苦海。孰料是才出得虎穴,又入了狼窝。这位司徒公子,见我孤身一人,便欲图不轨。弱女子无力挣扎,只好将他嘴唇咬破。素素我生是清清白白的来,死也要清清白白的去。司徒公子若要我还命时,素素情愿咬舌自尽。“ 言毕,将心一横,启开银牙,奋力将舌尖一咬,顿时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司徒登惊叫道:”不可!“身形暴起,已跃到素素身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素素已痛得晕了过去。司徒登忙将她一把扶住。鲜红的血染透了司徒登雪白的衣襟~ 世间女子多矣,但真能在生死关头,保住节操者又有几人?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何惧之? 第5章 豪杰为名至 好汉趋利来 九月的金陵,秋风染红了栖霞山的红叶,秋日照着秦淮河上穿梭来去的画舫。正是秋高气爽,菊黄蟹肥之时。画舫内坐着三五游人,把酒共饮。船舷边坐着几名歌妓,弹着琵琶,奏着扬琴。悠悠的乐声,萦绕耳际;绿裙红袖,倚偎身边。喝酒的人更添豪兴,几乎酒到杯干。不一会,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只有一人,意兴阑珊,仿佛身边的美酒,美食,美声,美色皆不能引起他的兴趣。那脸泛红晕的男子道:“司徒公子,世间竟有此等烈性女子。情愿咬舌自尽,也不肯从你。若非你亲口所说,愚兄断然不会相信!” 司徒登长叹了一口气道:“公孙兄,小弟也不曾想到。别说只是一个尚书的孙女,就算是相府的千金,你我兄弟也曾玩弄于股掌之中,要她躺下就躺下,要她趴着就趴着。只是这个叫素素的女子,性情确实刚烈。说自尽就自尽,若非小弟随身带着止血圣药,恐怕当场就流血而死了。” 原来那被称为公孙兄的红脸汉子名叫公孙阔,席间的另两位分别是皇甫贵,南宫豪。这三人久与司徒登相交,爱好相同,趣味相投。因这四位公子家势显赫,非富即贵。是以得了一个“金陵四少”的雅号。 二人正谈得兴起,一旁的皇甫贵打趣道:“难怪司徒贤弟今日情绪不佳,想是思念那还未到手的小娘子。司徒兄以往总是占女人便宜,今日竟反被这雌儿弄得挂了彩,正应了报应不爽那句话呀!” 几句话说得司徒登满面羞红,摇头道:“惭愧,惭愧!成天打雁,没曾想竟被雁儿啄伤了嘴唇。让诸位仁兄见笑了。此事万不可传开,否则咱们金陵四少的名头便被外人小瞧了。” 皇甫贵等哈哈大笑,皆云:“贤弟放心,自己人开开玩笑,又怎会外传,坏了自家的名头?” 司徒登又看了一旁的歌妓一眼,公孙阔笑道:”贤弟放心,这两个粉头是极相熟的,嘴稳得紧。不该说的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 皇甫贵在一旁笑道:“贤弟若不放心时,可将这两个粉头带回府,冲冲晦气也好。” 司徒登苦笑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黄花处子我是不会玩的。小弟虽好色,亦非饥不择食之徒。” 皇甫贵抚掌笑道:“谁让你玩了?你且带回去,自有妙用!” 说罢凑近司徒登耳边,窃窃私语,只说得司徒登脸上愁云尽扫,满面春风。连说:“妙极!妙极!” 四人饮罢席散,司徒登带那两名歌妓回到府中。 那两名歌妓,年长的叫秋红,约摸二十五六岁,一双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体态风流。那年幼的叫翠翠,年方十八,生得冰肌雪肤,体态妖娆,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这二人随司徒登一路回府。 及至府前,只见碧瓦红墙,正中悬着一块金漆的木匾,上书靖安府三个大字。朱漆的红门上钉着铮亮的铜钉,门前蹲着两座石狮,好不气派!入得门内,却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径通幽,又是一番江南园林的景色。 七弯八拐,进了一处厢房,只见里面排着几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一名红衣绿裙的女子被绑在椅子上,口中还被塞了一块青布。二女何曾见过这般场景,不由有些惊怕。司徒登忙安慰道:“且莫惊慌!这就是我曾说过的烈性女子,因怕她再寻短见,才将她绑起,口中塞布,防她咬舌。今日请二位来就是帮我开导,开导她。” 秋红抿嘴笑道:“不知公子爷要我们如何开导她?” 司徒登一把将秋红搂入怀中,悄声在其耳边低语数句,秋红听罢,笑得花枝乱颤。伸出玉指在司徒登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道:“公子爷真坏!就会戏弄人!” 张素素在一旁见他们打情骂俏,忙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可惜遇着了有心人,偏要让她看见,偏要让她听见。 只见三人在椅子上坐定,秋红弹起琵琶,翠翠奏起玉箫,便开始唱了起来: “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箫儿对着口,口儿对着箫,箫中吹出鲜花调。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 秋红一边唱,司徒登一边摇头晃脑,听得极为享受的样子,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凑趣道:“我这管箫儿好不好?” 秋红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再也唱不下去了。伸出春葱般的手指,一指翠翠道:“公子爷去问她,翠翠最擅吹箫了。”说完低下头,咯咯的笑个不停。 翠翠虽然已经人事,但毕竟年轻,脸皮薄,闻听此言,羞得脸皮儿绯红。 司徒登被撩起了兴致,双手将二女揽入怀中,拿起桌上酒杯,便要二女给他喂酒。秋红惯经风月,对这些套路自是驾轻就熟。忙启香唇,含了一口酒,沄沄地渡进司徒登的嘴里。那翠翠也不甘人后,整个身体娇媚无骨般的贴在司徒怀里,粉面含春,朱唇含酒,亦被司徒登一口吃了。 一旁的素素,虽然口不能言,心中却将这三人骂了千万遍了。心思道:“世间竟有这般不知廉耻的男女,当着外人的面,亦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素素虽扭过头去不听,不看。奈何那唇舌相撞之声,哼哼唧唧之语还是不断传来。直搅得素素面红耳赤,胸襟不断起伏。 正没奈何处,忽听得院外梆子声声敲得急促,点火掌灯一片通明。有人高叫道:“有刺客,别叫他跑了!” 司徒登闻得有刺客闯进来,忙将二女一把推开,手拿折扇,大步冲了出去。及至院中,只见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众家丁手执兵器,正围着几名黑衣人厮斗。后排太师椅上坐着一名锦袍老者,司徒登忙上前问安道:“爹爹未受伤吧?” 锦袍老者摆摆手微笑道:“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幸好前几日请来几位高手来护院。登儿快过来,且看这二位师傅如何将刺客手到擒来。” 司徒登回目看去,只见院中数人激斗正酣。一个胖大和尚与一名枯瘦道士和四个黑衣人缠斗成一团。只见那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手拿一柄生铁禅杖,锋口锐利,寒光点点。 那道士面黄肌瘦,腮上几根焦枯的胡须,一双三角眼,八字眉,太阳穴高高鼓起。人虽瘦,步伐却轻盈稳健,闪躲腾挪轻松自如,一看便知是一位内家高手。手中一把青罡剑也是指东打西,颇有章法。 那黑衣人中一高个汉子,使双枪,武功也甚是了得。堪与瘦道士斗了个平手。其余三名黑衣人手执刀剑,与那胖和尚斗在一处。只见那禅杖舞动处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阵阵罡风惊得围观众人寒毛直竖。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三名黑衣人刀剑虽锋利,奈何近不了和尚身,又不敢拿刀剑与禅杖硬碰,只有远远游斗。堪堪斗了将近两百回合,大和尚有些气力不济,禅杖舞得也没有先前密了。拿剑的黑衣人瞅出破绽,一招“有凤来仪”闪电般欺身近前。大和尚忙用禅杖来挡,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剑正穿和尚手腕,痛得大吼一声,怪目圆睁,单手提起禅杖,一式“横扫千军”如狂风扫落叶般袭来。 那使剑的黑衣人慌忙纵身闪躲,另两人本欲乘胜追击,此时也来不及闪躲,只好拿刀硬架。那和尚天生神力,一般人哪里架得住?只见这二人被禅杖拍得飞了出去,倒地后吐了几口鲜血。 那边双枪客与瘦道士亦斗得正酣。双枪客的枪法十分精妙,与普通的枪法不同。普通枪法讲究“枪扎一条线”,利用枪长,刺尖的优点,专刺敌人面门,咽喉,心窝。可这位双枪客却甚少用枪尖来刺,而是大开大合,劈砍处,如同使的刀法;横扫时,又如同使的棍法。防守时,又如封似闭,极为严密。 那道士的青罡剑初时还能招架,一百个回合后,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见双枪客一招铁画银钩,左手枪向道士面门处划来,道士急切间将头向后一仰,一招“板桥寻梅”,青罡剑由下向上,照双枪客咽喉处刺来。双枪客不避不闪,右手枪往上一钩,磕开了青罡剑,顺势在瘦道士胸前划了一下。顿时衣襟迸裂,血流如注。 司徒登眼看自己这方处于下风,再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腾身而起,一挥折扇,数十点寒芒激射而出。 双枪客连忙挥舞双枪格挡,饶是手快,肩上也不免中了一镖。其余三人可就没那么幸运,纷纷中镖而死。双枪客见势头不妙,虚晃一枪,纵身跃上墙头,两三下功夫,便没入夜色里,再也不见踪迹。 司徒登心中暗赞一声:“好轻功!”心思自己这断魂镖下鲜有人能生还,此人能如此从容退去,视府中众多高手如无物,真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回头一望,见那一僧一道还在流血,连忙从怀中掏出止血药,双手奉上。 那锦袍老者见危险已过,也站起身,走上前来。指着这一僧一道向司徒登介绍道:”你成日在外游荡,前日来的这两位师傅也未介绍你认识。这位了空大师是栖霞寺的高僧,曾经在少林达摩院修习武艺。这位枯竹道长出自清竹剑派,乃是江南四大名剑之一,青竹剑顾大侠的师兄。” 司徒登见这一僧一道不自称佛门中人,反倒以兄弟自称,似江湖气颇重。不过也不好多问,忙打发家丁送这二人下去疗伤不提。 司徒登转身扶起父亲,送入厅堂。只见堂内墙上挂着先人画像,一条檀木桌上供着祖宗排位,星火点点,香雾缭绕。 原来这司徒家世代为官,到了司徒戚这一代,由于其善于钻营,深谙为官之道,数年间,从南京右佥都御史竟升到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保。膝下只有一子----司徒登。可惜不成器,成日与一班酒肉朋友在外胡混。得了一个”金陵四少“的雅号,司徒戚亦有耳闻。只是从小骄纵独子,如今想管也晚了。 司徒父子入得室内,司徒登扶父亲大人坐下,开言道:“爹爹,咱府内多年不曾风吹草动。今日这刺客来得有几分蹊跷。” 司徒戚抚须一笑道:“也不蹊跷。凡事有因才有果。上月老夫接到圣上密旨,谕道当今烽烟四起,盗贼横行。朝廷武备松懈,苦无精兵良将。命余寻访武林异士,江湖奇人。以武封官,论功受爵。江南一带亦多奇人异士,你刚才所见那二位大师也是前日闻讯投奔而来。只是这贼寇不晓得如何也得知了消息。想是派人来打探虚实。老夫刚才想到,既然消息已传开,不如干脆举办个比武大会,优胜劣汰,选其精英,为我所用,名义上也是为朝廷选拔了人才。” 司徒登一拍大腿道:“父亲之计甚妙!我平日里虽不求上进,但也交得几位知心的江湖朋友。到时就请他们帮忙造造声势。只是这比武大会选在何时何地,又该冠个什么名号呢?” 司徒戚笑道:“当然不能离咱们的势力范围太远,就选在金陵,九月九日,文成殿旁,玄武湖畔。至于什么名号,你可以想一想。” 司徒登亦笑道:“爹爹又在考我的文章。既然各路英雄都是为了名爵而来,比武的优胜者又称为武魁,不如就将二字联姻,就叫他个‘魁爵大会’如何?” 司徒戚抚须哈哈大笑道:“吾儿有进步!心思未白费!” 司徒父子二人正大笑间,司徒登突然忆起自己房中还有三位美娇娘,于是连忙起身道:“天色已晚,加之父亲大人今日又受了惊吓,不如早些歇息。孩儿也困了。”司徒戚道:“嗯,登儿歇息去吧。最近少在江湖上走动,恐怕贼人知晓你的身份,打你的主意。” 司徒登一躬身道:“父亲教诲,孩儿谨记。”说罢,往卧室行来。入得室内,见素素仍然缚在椅上,秋红,翠翠斜卧在床上,锦被横铺,笼香罩玉。司徒登想起刚才与二人调笑之语,不禁色心又起,轻声笑道:“小美人,我回来了。”见无人理,心思:“这两小骚娘心还真宽,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她们却睡得正香。待我戏耍一下她们。” 凑上前去,将手伸进锦被,嘴里哼到:”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边哼边摸,正陶醉间,忽然手中触及一硬物,似刀剑之鞘,心知不妙,忙缩身后闪,哪晓得已经晚了。胸前膻中穴已被点,只觉胸口到腋窝处一麻,便再也不能动弹。心知今日着了道,欲待要喊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只见一名红衣女子从床上腾身而起,寒光隐隐的剑锋直指自己的咽喉。细看时,只见这红衣女子柳眉轻挑,杏眼圆睁,一双清亮的眸子,顾盼间炯炯有神。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肤色虽不甚白,带几分风霜日晒,却更显出几分英气。 司徒登日日在脂粉堆中打滚,亦未见过这种美人。忘了喉间还指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竟看得痴了。 (各位看官,若问这位红衣女子是谁,其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于正史上亦有记载。小可先不说破,卖个关子。) 第6章 奇逢飘泊客 巧遇沦落人 红衣女子见司徒登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这人当真有趣得紧,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看我。” 司徒登见这女子对自己笑,不由得胆子又大了起来,涎着脸笑道:‘幸好刚才摸了姐姐两把,如今死在姐姐剑下,也不冤了。" 红衣女子闻得此言,俏脸一沉道:”该死!"说罢剑锋一指,直抵司徒登咽喉,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耍贫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司徒登笑道:’姐姐若真要杀我时,刚才就不会点我穴道,直接一剑结果了我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红衣女子不怒反笑道:"算你聪明!我问你,与我同来的那四人现在哪里?" 司徒登不敢说那三名黑衣人死在自己镖下,深恐眼前这红衣女子对自己不利。略一沉思道:“那使双枪的武艺高强,越墙逃脱了。另外三个负伤被擒,连夜押往营中审问去了。” 红衣女子凝视着司徒登的眸子,缓缓道:“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出府。我就放了你。” 司徒登沉思半饷,久久不语,红衣女子急道:“到底答不答应?” 司徒登面露难色道:“好姐姐,不是小生不答应。只是府中规矩甚严。一到晚上就关门闭户,禁止出入。再说姐姐又是个生面孔,如何带得你出去?” 红衣女子眼珠一转道:“好办!你日间不是带了两个粉头进府么?如今就说要送她们回阁子里去,我与她换了衣裳,扮成这两个粉头,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说罢将张素素一指,问道:”这是你掳来的女子吧?如今一并放了,我便饶了你!若有半个不字,哼哼!” 说罢将剑一沉,将司徒登下襟撩起,剑尖伸了进去。司徒登只觉下体一凉,浑身打了几个寒颤。忙开口求饶道:“姐姐休要如此,我司徒家三代单传,小弟尚未婚配。姐姐若是拆了我司徒家的祠堂,断了香火,恐到了阴司,也是大罪名一桩。” 红衣女子笑道:“早点斩了这祸根,说不定救得许多良家女子。乃是积阴功的大好事。休得啰嗦,再啰嗦姐姐就要替天行道了!“ 司徒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好吧!但凭姐姐吩咐,小生遵命就是。”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走过去一剑将素素身上绳索削断,取出塞在嘴里的青布道:“妹妹受苦了,不是姐姐不想早点为你松绑,实是怕你见了刀剑惊吓呼喊。” 素素忙躬身道谢道:“姐姐亦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见怪。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改日定当报答。” 红衣女子笑道:”如此便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毕一转身,将青布蒙在司徒登眼睛上,笑道:“你这人不老实,还是用布蒙紧一点靠得住!” 一边说,一边用青布将司徒登眼睛蒙了个严严实实。转身将锦被一掀,只见秋红与翠翠蜷在一起,想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眼中却露出惊恐哀求之色。 红衣女子道:“二位姑娘休怕,只是借二位身上衣服一用。”说罢就将二人身上的衣裙解了下来,一边招呼素素一同更衣。素素久处深闺,从未在外人面前更衣过,何况这房中还有一个男子,不禁有些踌躇。 红衣女子一跺脚道:“哎呀!好妹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生死关头,你还瞻前顾后!” 素素吃她催得紧,只好羞答答地将衣带解了,取过翠翠的衣服换上。那红衣女子亦将衣裤褪下,与夜行衣一起包裹,装入包袱中。只是那把长剑实在无法携带,思来想去,将秋红的琴匣打开,将剑藏入琴匣中。收拾停当,取下司徒登眼上蒙着的青布,对他言道:“如今劳烦司徒公子随我们走一遭,出得府时,你我相安无事,若出不得时,大不了玉石俱焚!” 司徒登连忙点头称是。红衣女子又将锦被撕开,将里面棉絮揉成两颗棉团,塞入秋红,翠翠口中。又将绳索取来,把二人绑在一起,捆了个严严实实。 司徒登见这红衣女子手脚麻利,说话做事条理分明,于娇俏中带几分杀伐决断之气。心思:“如何将这等女子弄上手,方显我的手段。” 正思处,红衣女子已料理停当,一抬手,啪啪两下解开司徒登的穴道。一把将司徒登的胳膊挽起。司徒登刚要活动一下筋骨,就觉腰眼上抵着一把尖尖的物什,低头看去,却是一把用锦布裹着的匕首。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姐姐何苦如此,我既答应送你们出府,就不会反悔,姐姐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红衣女子脸一沉道:“少废话!你若想耍什么花招,少不得在你身上捅十几个血窟窿!”说罢对素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包袱,琴匣提起。三人一路向大门行来。 靖安府大门紧闭,门楼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几名家丁腰中挎着单刀,正在门边巡逻守夜。一见司徒少爷带着两名标志的姐儿走来,不禁眼都亮了。弓着腰,涎着脸凑上前道:”公子爷好艳福,这是哪家院子的姑娘,生得如此标致。几时带咱兄弟也去玩玩。” 司徒登笑骂道:“狗奴才!带你们出去玩的还少吗?休得啰嗦,快快开门让小爷出去。” 那家丁道:“公子爷可怜可怜小的们,上次私放公子爷出去。被老爷知晓,将咱兄弟屁股打肿,如今屁股蛋子还隐隐作痛哩。” 司徒登笑道:“好奴才!上次爷不是请你们在翠香楼快活逍遥了一日么?还嫌不够?” 那家丁涎着脸,将二女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若是能得这二位姑娘相陪,别说打肿咱的屁股,便是将鸟蛋一并打肿,也不枉了。” 司徒登哈哈笑道:“急甚么?雁儿炖在锅里,还怕飞了不成?明日你们不当班时,爷来做个东道,将这两个粉头一并叫来作陪。保管吹拉弹唱弄得你们舒舒服服。” 众家丁忙跪下谢道:“公子爷此话当真?” 司徒登一挥袖道:“爷几时戏耍过你们?” 众家丁忙起身开门,恭送公子爷出府。三人出得府来,一路疾行,不出数个时辰,天已蒙蒙亮。红衣女子见离靖安府已有相当距离,便收了手中匕首,一抱拳道:”司徒公子,今日得罪了。天已亮,请回吧!” 司徒登言道:“还未请教姐姐贵姓芳名?” 红衣女子笑道:”什么芳名不芳名。俺是闯王帐下女将李红英。那位使双枪的乃是闯王麾下猛将刘宗敏,刘大哥。因为俺行走江湖时,爱穿一身红衣,故人送外号“红娘子”。你回去告诉你爹,与义军作对,没啥好下场。那擒去的三位兄弟,要好生看顾,若有违误,定当不饶!” 司徒登忙点头称是,心思:“怪不得这女子如此泼辣,却原来是啸聚山林的女大王。” 司徒登虽然不喜习文,却爱练武。常打听江湖传闻,熟谙江湖人物掌故。这红娘子大名鼎鼎,他自然听过。江湖传言红娘子本是走江湖卖艺的绳伎,出身贫苦,却心怀侠义,常周济穷苦,见义勇为。时洛阳一带连年大旱,饿殍遍野。红娘子率领饥民大闹洛阳府,杀官造反聚义鸡公山,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女大王。闯王大军过河南时,红娘子率领手下弟兄投奔闯王,成为闯王帐下唯一的巾帼将军。 司徒登暗想道:“闯贼如今势大,纵横于西北,中原一带,无人能挡。今日盯上咱们家,怕是有大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去禀告父亲。” 思毕抱拳道:“想不到姐姐竟是女中豪杰,幸会,幸会!姐姐之言,小弟谨记。就此告辞。” 说罢一溜烟的走了。 张素素眼看着司徒登一溜烟的跑了,跺脚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今日放了他去,来日想要再捉他时只怕就难了。” 红娘子笑道:“妹妹怎知他不是好东西?难道他曾经欺负过你?” 素素脸腾的一下红了,娇嗔道:“姐姐又拿我取笑了,人家可说的正经事。” 红娘子道:“好了,好了。姐姐也说的是正经事。咱跑江湖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当时逼他送咱出府时,曾答应事成之后放了他。如今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若他以后干坏事,犯在俺手上,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素素闻言道:“姐姐说的在理。” 昨夜赶路匆忙,未来得及细看。现已脱得虎口,红娘子不禁将素素模样细细打量,心中暗赞道:“好标致的一个妹子!”自古道,英雄惜英雄,却不知美人与美人之间亦有惺惺相惜之意。 于是二人互报家门,原来这红娘子自幼家贫。三岁时便被亲爹卖到走江湖的艺班,取了一个小名叫红英,却不知自己姓什么。一走江湖的卖艺女子,亦无人关心她姓什么。后来吃贪官恶霸欺压紧了,率领饥民造反,上了鸡公山。半道上劫了一位李公子,一见倾心,便欲留在寨中完婚,奈何这位李公子不愿,反劝她下山投闯王。之后,红娘子便以李为姓。 素素听道此处,只觉得在听传奇故事一般,自幼长在深闺之中,如何晓得江湖中有这许多传奇故事。居然还有女子一见倾心便将男子强掳了去,强要成亲的,这传奇的女子还就在自己眼前。想必那李公子也不是寻常人物,要不然眼前这位豪气不让须眉的红娘子姐姐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也毫不隐瞒,将自己如何随祖父张鹤鸣返乡遇劫,如何得司徒登偶然相救,又如何受他欺侮,如何将自己带入府中原原本本道来。 红娘子顿足道:“早知这登徒子如此可恶,刚才就该在他身上留点记号,也好为妹妹出口气!” 素素道:“姐姐莫要气恼,这种人做尽坏事,迟早要遭报应的。只是如今姐姐打算去哪里?” 红娘子言道:“闯王派我们来刺探虚实,看看有多少江湖高手参与这次武林大会。待此间事一了,我便亲自送妹妹至徽州寻找祖父如何?” 素素身边又无亲人,只有这个刚认下的姐姐,略思付道:“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红娘子笑道:“好妹妹。”二人挽手前行,不一会便行至玄武湖畔。 紫金山下,玄武湖旁。水面一片碧绿,洲洲堤桥相通。梁洲秋菊,遇金风送爽更 添芳韵;翠洲云树,得秋雨滋润尽显清华。湖畔酒旗招展,市井繁华。素素与红 娘子边行边逛,行至一热闹处,只见人头攒动,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 ,矮的,俊的,丑的皆挤在一处。走近一看,中间一小块空地,一男一女两个年 轻人。那男的剑眉星目,猿背蜂腰,于斯文中带几分英气;那女子柳眉杏眼,体 态匀称,俏丽中不失几分风流。 这一男一女对练了一套剑法,煞是好看。紧密时如疾风骤雨,精彩处似蝴蝶穿花 。招招惊险,式式精奇,引得围观者不住叫好。红娘子本是走江湖艺人出身,眼 见得这对男女好身手,不禁也跟着叫好。素素虽不懂武艺,却看打得精彩,亦不 禁拍手叫好。 一趟剑练罢,那男子拱手抱拳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日路过贵宝地 ,因盘缠用尽,生活无着。又兼家兄病重,无钱医治,不得已在此献丑。诸位有 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有那大方的,十文,二十文就扔过去了,就算那小气的,也是两文,三文。红娘 子从包袱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心思:“就这么扔出去恐怕太过张扬,还 是等人散了再偷偷给这兄妹吧。” 素素身边虽无钱,却也悄悄将手指上的金戒指给褪了下来。心思:“漂泊客逢飘 泊客,沦落人遇沦落人,我只道自己惨,不曾想世上尽是比我惨之人。” 二人正待曲终人散,人群中忽一阵喧哗,推搡斥骂中挤进几个人来。只见那为首 之人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鼻直口正,髭须地阁轻盈。一对鹰眼,顾盼中显 几分凶狠之色;两片薄唇,斜咧时露一丝轻浮笑容。 一旁数名家丁,将鸟笼,茶壶,鼻烟袋尽数捧着,一边点头哈腰道:“公子爷, 这走江湖卖艺的有甚好看,不如还是回翠香楼听曲吧?” 原来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金陵四少之一的公孙公子,公孙阔。只因他老子是 钦命的盐官(盐课提举司都转运使),数十年积累下民脂民膏不下亿万。这位阔公 子亦是挥金如土。但凡他看的上的,从来不论价,买来就是。 公孙阔推开家丁,色眯眯的将那卖艺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小娘子,何苦 在此抛头露面,风吹日晒?跟爷回去,只要把爷伺候舒坦了,想要多少银子随便你 拿。” 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动脚,卖艺女子后退一步,将剑擎在手中道:“青天白日的,公子 请自重,再要动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第7章 三侠战公孙 一叩谢恩人 公孙阔笑道:"哎哟!小娘们还挺辣,爷就喜欢这口。" 一旁那年轻男子,早按捺不住,上前揪住公孙阔衣襟便欲将他摔出去。哪知公孙阔也 是自幼习武,手底还有两下子。当下将肩一沉,一个”霸王肘“向后撞来。那年轻男子 江湖经验不够,未想到眼前这个花花公子手下还有真功夫,硬生生吃他一撞,腾腾后 退三步,一股血气涌将上来,忙定身调理。 那女子见同伴吃亏,娇喝一句:“欺人太甚!"一招疏影横斜刺了过来。公孙阔见这 女子剑法精奇,亦不敢托大,忙唤家丁将兵器扔了过来。这兵器却也稀奇,竟是家丁手 中抱的鸟笼。 只见这鸟笼浑身皆为精钢打就,顶上一弯钩,专可钩敌人兵刃;下沿一排尖刺如狼牙般锋利;中间的笼眼竟是外宽内窄,里面还有倒刺。若是剑尖等物戳了进去,想要拔出却是很难。顶端用九尺余长的钢索将其栓住,抡起来时可如流星锤使。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初时那女子因剑法灵巧,占得上风。公孙阔使的鸟笼过于沉重,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堪堪斗至四十回合,那女子一记“削尽冗繁”斜削过来,公孙阔举起鸟笼一挡,剑尖卡在鸟笼格子里,却再也拔不出来。 公孙阔笑道:“小娘子,我这笼中有机关。但凡刀剑陷了进去,休想拔出。我劝你还是从了吧!” 那年轻男子忙抽出剑赶上来帮忙,公孙阔的家丁怕公子爷吃亏,也忙一拥而上,顿时混战成一团。 红娘子自幼行走江湖卖艺,没少受过地痞无赖的欺负。眼见得这人多欺负人少,不禁义愤填膺,一把拔出宝剑,也加入了战团。那几个家丁平日里只会帮闲,陪着公子爷吃喝玩乐。真打起来,哪是这几位练家子的对手。七,八个回合下来,已有几个身上已挂彩,忙作鸟兽散。 那公孙阔以一敌三,力渐不支,忙叫:“住手!”这三人正打到兴头上,哪里肯听?三把剑使得更加疾劲,招招向公孙阔要害之处攻来。公孙阔双目一闭,暗道:“吾命休矣!” 正在紧要关头,只听呛啷一声脆响,一把生铁禅杖硬架了过来,将三人的宝剑震开。睁眼望去,只见一僧一道夹着一位白衣公子,立在面前。公孙阔死里逃生,喜不自禁,忙高声叫道:“司徒兄,来得正好!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三个狂徒!” 司徒登默然不语,眼望着红娘子,却是使眼色,让她快走。红娘子自小生得一副侠义心肠,眼见这对年轻男女受欺负,哪里肯走。那枯瘦道人向前行了一步,问道:“方才贫道见这位姑娘使的是本门的清竹剑法,不知道姑娘与我顾师弟如何称呼?” 那卖艺女子忙还剑入鞘,抱拳道:“正是家师。晚辈杜筱竹,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枯竹脸色微变道:“顾师弟难道不曾与你提及过我么?贫道枯竹,与你师父系出同门,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才是!” 杜筱竹面色尴尬,心思:“师父倒是提起过这位师伯,只是师父亦曾交代过,这位师伯年少时结交黑道中人,作奸犯科,早就被祖师爷逐出师门,就算以后江湖相见,也不可相认。” 当下嗫嚅道:“前辈恕罪,家师确实未曾与晚辈提过。” 枯竹将袍袖一挥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司徒登忙上前圆场道:“既是同门,想必其中有所误会。不如这样,我请诸位到翠香楼去喝杯酒,压压惊,不知各位可肯赏光?” 红娘子等三人自是不肯去的,司徒登忙拉上公孙阔往外走。素素深怕这登徒子看见自己,忙将脸背了过去,身子藏在人堆里。 司徒一行人渐行渐远,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素素忙上前寻红娘子,与那年轻男女相见。原来这二人正是风正宁与杜筱竹。因在金陵遍寻素素不着,盘缠用尽。加上傅砚青伤重需钱医治,无奈之下,只好卖艺求生。 红娘子问道:“杜姑娘原来是顾大侠的高徒,久慕清竹剑的大名,改日还请杜姑娘指教指教。” 杜筱竹脸一红道:“姐姐见笑了,筱竹没用,沦落到江湖卖艺,将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都丢尽了。指教二字,如何敢当?” 红娘子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来?江湖卖艺又怎的了?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本事赚饭吃。总好过那坑蒙拐骗之徒,巧取豪夺之辈。姐姐原先也是走江湖卖艺的,如今混出名堂了,谁还敢瞧不起俺?” 一番话说得大家点头称是,红娘子将素素一把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妹子,名唤素素。”接着便将如何救得素素出府的大致情由讲了一遍。 风,杜二人闻言大惊道:“姑娘莫非姓张?” 素素亦觉奇怪道:“二位如何得知?”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风,杜二人不禁喜极而泣,杜筱竹一把将素素抱入怀中泣道:“好妹妹,总算找着你了。” 风正宁忙将如何于江中救得张鹤鸣,如何受托寻找顾大侠,却寻到傅砚青,杜筱竹二人。如何闯上江心岛,荡平水龙寨,诛杀江腾蛟,如何一路至金陵寻找素素娓娓道来。 只听得素素又悲又喜。悲的是祖孙俩遭逢大乱;喜的是祖父尚在人世。闻罢双膝跪地,缓缓道:“素素能有今日,全凭三位大侠仗义相助。三位恩人在上,请受素素三拜。” 三人忙将素素拉起道:“扶危救难,乃是江湖中人的本分。姑娘莫行大礼,我等生受不起。” 素素不肯起,将手中戒指,头上金钗俱双手献上道:“大恩不言谢,素素飘泊异乡,身无长物,只有这两件稍微值钱的物件,还望二位恩人莫要嫌弃。” 风,杜二人坚辞不受,红娘子忙打圆场道:“傻妹妹,二位大侠救了令祖父,又不远千里来寻你,岂是为了这点金银?乃是为了锄强扶弱,伸张正义。快将这劳什子收起,没的小瞧了二位大侠。” 言毕,将早已准备好的银元宝塞到杜筱竹包袱里,说道:“姐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去看望傅大侠,这点心意,烦请转达令师兄,就说红娘子钦慕傅大侠的为人,改日定当亲自拜访。” 杜筱竹欲待推辞,奈何红娘子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红娘子问道:“不知二位下一步作何打算?” 风,杜二人道:“师兄还在莫大夫处疗伤,待伤势好转,便同素素姑娘一同去徽州寻她祖父。得她祖孙二人团圆,方才了却我们心愿。” 红娘子赞道:“好!贤兄妹真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那我素素妹子就拜托诸位了。此间有一武林盛事,唤作魁爵大会。就在九月九日举行,三山五岳的武林豪杰,大江南北的江湖异士齐聚这紫金山下,玄武湖畔。二位若有兴趣,三日后,咱们武林大会上再聚如何?” 二人齐声称善,当下暂且别过不提。 第8章 偶遇袁天霸 同访莫言乾 玄武湖畔,翠香楼上。粉黛环绕,倚红偎翠。司徒登与公孙阔对面而坐,了空和尚与枯竹道长打横相陪。旁边还有四个粉头弹琴奏曲,举杯劝酒。四人饮酒正酣,面泛红光。 公孙阔问道:“司徒兄,合我们数人之力,本可将那些狂徒教训一番,为何放他们走?” 司徒登答道:“公孙兄有所不知。”于是将如何府中遇刺,走脱双枪客与红娘子简略说了一遍。又道:“家父命我放长线钓大鱼,追捕贼人首领,是以刚才故意放走他们。 公孙阔恍然大悟,二人正谈笑间,只听楼梯上一阵喧哗,小二正与几位客人拉拉扯扯。小二道:"二位客观怎生不听小人劝,楼上是雅座,已被人包下。小店已无空房,请二位到别家去吧!" 哪知那汉子蛮横的紧,一掌对着小二面门推来,那小二躲闪不及,咕咚咕咚的滚下楼。楼下的伙计见势不对,忙抄起家伙欲冲上楼来理论。 那汉子怒目圆睁道:"怎么?想打架是么?爷爷不怕,只管过来!" 一旁同行的黄脸汉子忙将他拉住道:“哥哥不可,此处比不得山野之地。俺们兄弟还有要务在身,莫因这点小纠葛而误了大事。” 司徒登见这兄弟二人身长九尺,伟岸刚强,想必是江湖中行走的人物。遂有心接纳,忙站起身上前劝解道:“诸位息怒,诸位息怒。在下司徒登,旁边这位兄长乃是金陵四少之一的公孙阔,这位是了空大师,这位是枯竹道长。大家俱是江湖中人,二位英雄若不嫌弃,凑一桌,把酒言欢如何?” 那黄脸汉子一拱手道:“司徒公子客气,在下袁天霸,这是家兄袁天罡。只因家兄脾气鲁莽,惊扰了各位,还望恕罪。” 司徒登哈哈笑道:“二位英雄不必客气,小可平生最爱结交真性情的好汉,二位英雄请坐,在下饮了这杯酒,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头,将一杯酒干了。袁天罡拍手笑道:“豪气,豪气,俺平生最爱结交直爽的朋友。” 司徒登唤来小二,叫他添些酒菜杯筷上来,又暗中塞了一两银子与他,嘱他交给被打伤的伙计。不一会,酒菜都端了上来。 众人推杯换盏,饮至正酣。司徒登见袁天霸面色憔悴枯黄,与其壮硕的身躯极为不衬。不禁好奇问道:“袁兄,小弟观尊面气色晦暗,是否有隐疾?” 袁天霸叹一口气道:“不敢瞒公子爷,去年小人在徽州府作笔买卖时,与人发生争执,动起手来。怎奈学艺不精,被那人点中命门。如今只要一运功,胸口便隐隐作痛。” 司徒登道:“袁兄无须担忧,小弟认得此间一位名医,姓莫,名言乾。精通医理,尤擅医治跌打损伤。吃罢酒,小弟陪袁兄一同去看看如何?” 袁天罡一拍大腿道:“这敢情好!若是医得好俺兄弟的伤,这趟也没白来。” 不一会,盘尽杯空。一行人向静江府路行来。穿过大街,走过小巷,来至一座江南小院前。只见这小院青瓦白墙,四周种着红花翠竹,虽不大,却十分雅致。门前斜挂着一根竹竿,挑着一面旗,旗上写着一行大字“莫言乾医道馆”,下面几行小字:“专制各种跌打损伤,风湿骨病~~” 司徒登整了整衣襟,上前将门环扣了两扣。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将头探出来张望道:“你们找谁?” 司徒登忙答道:“我们来找莫大夫,麻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童道:“家师积劳成疾,正在家养病。不见外客,亦不受医,诸位请回吧!” 说毕正欲关门,司徒登忙一把拦住,从怀中摸出一张信封,塞在小童手中道:“麻烦小哥去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有拜帖在此,请莫大夫一见。” 小童道:“好吧,诸位且等一等,容我进去禀报。”说完就进去了。 袁天罡奇道:“司徒公子心思真是细密,出门还带着拜帖。只是这鸟大夫谱太大,若不是为了给俺兄弟瞧病,俺就将这鸟大夫的院子一把火烧了。” 袁天霸连忙道:“哥哥莫要乱说话。对了,司徒兄,这瞧大夫还要拜帖吗?” 司徒登哈哈笑道:“哪里有什么拜帖?银票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皆然!” 三人正谈笑间,小童飞奔而来,顾不上将气喘匀便道:“家师有请。” 司徒登笑道:“看看,我没说错吧!”众人大笑,齐入庭院中来。只见一身穿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走下台阶,拱手相迎。口中道:“诸位大驾光临,莫某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司徒登笑着还礼道:“莫大夫,冒昧打扰,只因小弟的一位朋友身患隐疾,还劳您的大驾,给医治医治。” 莫言乾将众人迎入厅内,分宾主坐下,唤小童奉茶。才饮数口,莫言乾便道:”吾观诸君气色,皆红光满面,雄姿英发。唯独这位~”说着便将袁天霸一指,缓缓言道:“唯独这位仁兄,面色晦暗,莫非是受了内伤?” 袁天霸一惊道:“莫大夫真是好眼力!”于是便将受伤情由详细说了一遍。 莫言乾沉思半晌道:“这却难办了。人受父精母血,怀胎数月,始成胎气。这奇经八脉在胚胎时便已生成,及至坠地成人,表皮日渐粗壮,唯独这奇经八脉,仍然脆弱不堪。此气血行经之处,周边布满要穴,一旦被内家高手点中,重则当场毙命,轻者终身伤残。似袁兄这般情形,应是任脉要穴被点。天突,华盖,璇玑,玉堂,紫宫,膻中,巨阙,中庭,这些穴道一旦被点,流通心脉的气血便会瘀滞,如根烂而不能蓄水,久必枯黄而死。” 袁天罡一听此言,将椅子一拍,急道:“似你这么说,那我兄弟便没救了?”袁天霸忙拦他坐下。 莫言乾缓缓道:“救倒是有救,只是鄙人刚才所说的穴位俱在胸口,又不知尊兄是何处穴道被点。只得用金针一一试来,如此耽误时日不说,鄙人的医馆生意恐怕也大受影响。” 袁天霸是跑江湖的人,见莫大夫如此说,心中自然明白。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来,约摸十两,摆在桌上道:“仓促出门,未曾多带。这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莫大夫收下。若得痊愈,十倍相谢。还请莫大夫发发慈悲,救治救治小人,再生之德,必当厚报!” 第9章 才迎李公子 又救苦难人 莫言乾忙摆手拒道:“休言利,莫提钱,鄙人行医数十载,但问世人疾苦,于这钱财二字却是看得甚轻。诸位皆是江湖上行走的好汉,吾若拒绝,又恐伤了诸位的面皮。这样吧,些许黄白之物,且寄存于此,也好添置几口金针,购进一些名贵的药材。” 言罢,使眼色与身旁的小童。那小童也甚是机灵,忙过去将金子收了。众人皆会心一笑,司徒登心思:“好个休言利,耻谈钱。真是姐儿立牌坊,名利兼收啊!”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拱手问道:“莫大夫,这几日可有肩膀上中镖的汉子前来瞧病?” 莫言乾沉思半饷道:“不记得,不记得。” 众人正言语间,忽听院中一阵喧闹。只听一鸭公嗓的汉子嚷道:“莫言乾,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收了俺们的金子,说好不再接待病人,专心替俺哥哥瞧病。今日如何又反悔?”一边叫嚷,一边好似还动起手来,只听得小厮“哎哟!哎哟!”的喊疼声。 众人正待出门看个究竟,那汉子已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只见此人三十余岁年纪,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步伐稳健,身手矫捷。背上背着双钩。一看此人,便知是一位练家子,众人心中一凛,皆将兵器操于手中。 袁天罡最先按捺不住,一拍凳子道:“你这鸟汉!哪里来的道理?只许给你家哥哥瞧病,就不管俺家兄弟的死活么?” 那汉子似也脾气不好,将虎目一瞪道:“你这贼囚,为何骂俺?” 袁天罡怒道:“爷爷今日不光骂你,还要打你!”不等说完,举起钢叉就向那汉子叉来。那汉子身手也不弱,后退两步,抄起双钩,一招“霸王卸甲”,连消带打。袁天罡亦不示弱,一招“力拔千钧”,二人的兵器钩挂在一起,搅的难舍难分。可怜莫大夫家的桌椅板凳,被这一叉一钩,砸得支离破碎。 莫言乾又不敢上前相劝,只得在旁边告饶:“二位英雄且住手,有事好商量。” 二人正斗得兴起,哪里管他。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住手!“只见又来了两名好汉,走在前面这位,眼如丹凤,眉似卧蚕,身高九尺,背负双枪,肩膀上还裹着纱布。 另一条黑衣汉子,手提一口朴刀,腰中别着一把云龙吞口的软剑。 司徒登一眼便认出了那使双枪的汉子,正是昨夜被自己所伤的双枪客,不禁心头一紧,心思一场血战在所难免。纵然能擒得这三人,自己也恐难全身而退。了空和尚早已提起了禅杖,枯竹道长长剑在手。 司徒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将袁天罡拉过一边,一拱手对三人言道:“三位英雄,今日且罢斗,三日之后,便是比武大会。咱们的恩怨,到时在比武大会上一并了断,如何?此处乃是莫大夫的宅院,我等皆承莫大夫的情,打烂了他的家私可不好。” 言罢,从怀中掏出三张红底烫金的帖子,上书“英雄帖”三字,双手递与双枪客道:“昨日误伤大侠,还望海涵,此间一概费用,小弟愿为承担。” 双枪客鼻中哼了一声道:“不必了!三日后见!” 司徒登一行人忙匆匆向莫言乾告辞,回府而去。那使双钩的汉子余怒未消,问双枪客道:“刘大哥,这人伤了你,还害了三位弟兄,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 那提朴刀的汉子插言道:“二哥莫恼,大哥自有计较。” 原来这三人正是闯王手下大将,那领头的大哥姓刘,名宗敏,擅使双枪,轻功也甚是了得。那使双钩的姓孙,名有望,性刚勇,擅使双钩,专锁拿敌人兵器,有万夫莫当之勇。插话的是三弟,姓田,名见秀,一把朴刀使得出神入化。腰中一把缅铁软剑,更是轻易不出鞘,出必见血。乃是防身保命的利器。 刘宗敏缓缓言道:“二弟休怒,这六人,个个都是高手。若真打起来,咱兄弟三人恐怕要命丧于此。死倒不怕,只怕误了大事,有负闯王所托。” 孙有望,田见秀二人纷纷点头称是道:“大哥言之有理,今日且饶了这厮,三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刘宗敏道:“四妹接李公子,已去了大半日,为何还不见回来?李公子足智多谋,若得他来出谋划策,则事可成矣!” 孙,田二人喜道:“对呀!咱们的大军师就要来了。有他出点子,这仗就好打了。大哥莫急,待兄弟去寻。” 刘宗敏叮嘱道:“此处比不得军营之中,行事切勿鲁莽。” 二人抱拳道:“大哥放心,但接得李公子,立马就回。” 说罢大步流星出得院来,跨上马,飞奔而去。 南京古称建业,自孙权迁都于此后,历经南北朝,隋唐宋元。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驱逐元蒙,复我华夏,又定都于此。六朝繁华,千年古都,一片繁华盛世。街道集市亦是热闹非常。 二人骑着骏马,一边观赏沿途街景,一边向码头疾驰。及至码头,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似要动起手来。二人皆是好打不平之人,见状忙下马,朝人堆中挤来。 只见一个背着竹竿的老汉正与几名小吏争执。那几名小吏个个生得肥头大耳,五大三粗。再观那老汉,佝偻着背,身形枯瘦。 那小吏一把揪住老汉胸前衣襟,大声道:“老东西,还敢抵赖!明明在你竹杠中藏着私盐,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是认打还是认罚?若认罚时,交上十两纹银,咱放你走。若要认打,嗬嗬!保管打得你屁股开花,还要重重治上你一罪!” 老汉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想必刚才还动过手,只见他拱手告饶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老儿在山中砍柴为生,哪有本钱贩卖私盐?如今侯爷封山,改建园林,断了我等的生计,没奈何帮人扛竹竿,赚几个铜子,孰知里面竟藏有私盐。呜呜!俺如今穷得跟鸡脚杆一般,哪有油水可刮。官爷就是将竹杠敲破了也没用啊!” 说罢老泪纵横,惹火了那小吏,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口里还怒骂道:“还装蒜!没钱给就跟我上衙门。” 孙,田二人见这小吏欺人太甚,正欲动手。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定睛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与一白袍公子携手而来。正是四妹红娘子与军师李岩。 只听红娘子笑道:‘诸位官爷,为何与一个老汉过不去?” 那几名小吏见了红娘子这般标志的人物,不禁眼前一亮,嘻嘻哈哈的围了上前道:“小娘子,莫非与这老儿沾亲?” 红娘子道:“不曾沾亲。” “那就是与他带故咯。”小吏问道。 “亦不曾带故。”红娘子答道。 “那你为何多管闲事?"众小吏道。 红娘子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俺就偏爱管这天下不平之事。我且问你,你说这位老伯贩卖私盐,盐在哪里?” 那领头的小吏道:“刚从竹杠中起获的十包私盐,罪证如山,岂容抵赖?” 红娘子笑道:“那好,劳烦官爷将这十包都打开。若是私盐,便带这老伯去见官。若不是,便要放了这位老伯,还要赔偿他汤药费。” 众吏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好没分数,这呈堂的证物,岂是让你随便看的?” 红娘子道:“俗话说的好,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们既然说这是赃物,为何不敢亮给大家看?难道其中有鬼?” 言罢长剑出鞘,将那十包纷纷挑起,玉腕一抖,一瞬间刺了十下。顿时一股白雾,随风飘散,围观众人纷纷掩鼻后退,原来却是石灰粉。 那几名小吏躲闪不及,个个弄了个灰头土脸,不禁恼羞成怒,拔出腰刀,纷纷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毁坏证物,戏弄官府。快快束手就擒!” 红娘子也不答话,仗剑相迎。孙有望,田见秀二人也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名小吏给收拾了。 孙有望不解道:“奇怪!奇怪!方才明明看到十包私盐,如何转眼间就变成了石灰粉呢?” 田见秀哈哈笑道:“二哥,你难道忘了四妹以前走江湖卖艺时曾经学过变戏法么?” 红娘子亦笑道:“这不叫变戏法,这叫障眼法。还是李公子的点子多,若是依俺的脾气,早就冲上去将这帮狗奴才一顿砍杀了。” 孙有望道:“咦!李公子呢?方才还跟你在一起的。” 红娘子将嘴努了努,道:“还不是去干他的老本行了。每到一地,他都要宣扬闯王的好处。”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李岩拿出十两银子赠与老伯,转身对众人道:“众位乡亲父老,在下初来乍到,本不敢多管闲事。只因见这位老伯委实可怜,不得不拔刀相助。这位老伯原本靠打柴为生。只因官府封山禁林,断了生计,靠肩挑背扛养活一家老小,勉强糊口。哪知这些恶吏就是不肯放过穷苦人,青天白日诬陷好人贩卖私盐。官盐的价格年年涨,近两年更是涨得离谱。一斤盐比一斤肉还贵,老百姓哪里吃的起?纺织娘,没衣裳;挖盐人,喝淡汤。官府不许老百姓买卖私盐,自己却凭官盐生意牟取暴利,完全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这等腐败的官吏该不该打?” 一番话说得众人动容,纷纷拍手称快道:“打的好!该打!” 李岩接着言道:“金陵乃一方福地,物产丰盛,饿死人少。河南,河北,陕西一带,连年大旱,家家户户都有人饿死。官府不仅不施救助,反而派兵镇压饥民。如今这些灾民皆拥我闯王为主,齐曰“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若是我主闯王至此,断不会令诸位乡亲再受官府欺压。” 众人听得正有兴致,街口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大声喊道:“快快捉拿反贼,休叫他们跑了!” 众人忙哄的一声散去。李岩,红娘子等四人亦夹在人群中,偷偷跨上马背,两人一骑,扬尘而去。 第10章 江湖豪杰聚 比武论英雄 紫金山下,玄武湖畔,这几日格外热闹。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齐聚此地,三五成群,携刀带剑。这群江湖人物长的凶神恶煞,加之言语粗鄙,周遭商户哪敢招惹,纷纷关门闭户。 只有一家酒楼,非但不关门,楼中灯火日夜不熄,这便是翠香楼。这几日从三山五岳赶来参加“魁爵大会”的武林人士纷纷到翠香楼聚集,一时间好不热闹。 出翠香楼东行五百步便是玄武湖,中间一块空地上已搭好擂台。台四周立着四根齐腰粗的朱漆木柱,正前方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三山五岳豪杰汇聚于斯,以武会友。” 下联是:“九州四海英雄云集此地,论功授爵。”台上方横挂一副大红横幅,上书“魁爵大会”四字。 擂台正前方,摆着一排太师椅。正中一张镂空雕花镶玉楠木椅上端坐着一官服长者,正是司徒戚。左手边须眉皆白,身着袈裟者,乃是少林住持慧言大师。右手边一袭道袍,面容清瘦者,乃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两旁依次坐着峨眉派掌门绝尘师太,昆仑派掌门费长青,崆峒派掌门廖化龙,点苍派掌门丁不凡。其后立着一排人,皆是门下弟子。再往后,或坐或立,皆是此次武林大会请来的英豪,有山寨的大王,水路的舵主,黑道的枭雄,白道的侠士;帮主,寨主,门主,舵主,咸集于此。有的初次相逢,有的久未谋面,互道问候,共话江湖,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正热闹时,忽闻鞭炮声响,鼓乐齐鸣。一白衣公子跃上擂台,冲台下一抱拳道:“各位英雄,小弟司徒登,奉家父之命,接待诸位数日,想必大家都已认识。此次比武大会,乃奉当今圣上御旨,招纳江湖英雄,武林豪杰。但凡愿为朝廷效力者,一律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得。只是有一条,武功有高低之分,官爵亦有大小之别。是以今日之大会冠名以魁爵大会,就是要在武学上分个高下,以便授以相当的官衔。待剿贼成功之日,再依功劳大小,授以不同的爵位。大丈夫报效国家,无非求个封妻荫子。今日朝廷广开进贤之路,此乃千载难遇之良机。诸位英雄切勿犹疑等待,只管将压箱底的真功夫都使出来!” “好!”,“要得!”台下一片鼓掌叫好声。自古名利动人心,江湖好汉亦然。司徒登这一番话,显然将台下群豪的激情调动了起来,不少人跃跃欲试。司徒戚眼见此景,拈须微笑,心思:“登儿平素虽然顽劣,临到大事时,却不怯场,将来堪以大用。” 台下群豪虽有跃跃欲试者,却都自知本领有限。今日比武大会上高手云集,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打头阵。司徒登见无人敢上台,忙给袁氏兄弟使眼色。袁天罡早就按捺不住,见司徒公子示意,再无顾忌,一提钢叉,使一个“旱地拔葱”跃上台来。 台下有认识袁天罡的江湖朋友,纷纷打趣道:“袁老大,就你这两刷子,还敢跑到台上献丑?” 袁天罡也不恼,咧嘴一笑道:“你们懂得甚么。袁某自知武艺低微,今日上得擂台,只为抛个那啥的砖,引块那啥的玉。给司徒老爷,司徒公子捧捧场。若似你们,个个跟羞姑娘一般,舍不得抛头露面,那这武林大会岂不冷了场?” 袁天罡快人快语,一番话说得台下大笑。玩笑开过,袁天罡整了整衣襟,冲台下一抱拳,正色道:“列位英雄请了,在下袁天罡,乃石佛山灵光寨二寨主。今日有幸与各位武林同道相聚于此,若有哪位英雄不嫌袁某武艺低微,请上台来指教。” 话音未落,只见人丛中一道身影“嗖”的一声窜了上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台上。台下已有人喝彩:“好轻功!”袁天罡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穿一身黑色短打紧身衣,足蹬一双牛筋弓底靴,手中拿着一把九节鞭。心思:“乖乖!好黑的汉子。手中拿根哭丧棒,就成黑无常了。这厮的轻功了得,脚下功夫肯定也不错,得小心应付。” 那汉子抱拳道:“在下江腾夔,新任水龙寨寨主。今日参加武林大会,少不得要与各位英雄切磋,切磋。请袁大哥赐教。” 袁天罡回礼道:“水龙寨?不是被人挑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新寨主?” 那汉子眼睛一红,道:“水龙寨前任寨主江腾蛟正是家兄,不幸被奸人所害。小弟替家兄收拾遗骨时,被水龙寨众兄弟推为寨主,誓要找出真凶,为哥哥报仇。各位英雄,若有知晓真凶下落者,烦请相告,重金相谢!” 袁天罡道:“哦!久闻令兄的功夫了得,一杆狼铣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只可惜一个在山中,一个在水上,无缘相会。你既是他兄弟,想必功夫也甚是了得。来来来!咱俩较量较量!” 说罢钢叉便招呼了过来,一招“夜叉探海”直扫江腾夔的下三路。江腾夔早有防备,纵身而起,九节鞭挥舞处,划出“嘶嘶”的破风声。如疾风骤雨,向袁天罡的头面部罩来。 袁天罡见势不妙,忙缩身急往后退,一招“举火烧天”,连消带打。江腾夔脚尖在钢叉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掠过袁天罡的头顶。手中九节鞭反手一抡,“啪”的一声,袁天罡后脑上已然挨了一记。 袁天罡脑中嗡的一下,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勉强支撑站住,却是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袁天霸在台下看的真切,忙飞身上前,一把将兄长搀住道:“江寨主好功夫,在下领教领教。” 说罢已有人将袁天罡扶了下去,江腾夔眼瞅来人,见这汉子虽面色枯黄,步伐却很稳健。双手骨节突出,掌粗指短,一看便知练过铁砂掌之类的外门功夫。不由得心中一凛,抱拳道:“敢问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袁天霸挂念兄长伤势,一挥手没好气道:“何须问姓道名,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将一双金丝手套戴上,台下有识得此物者,惊呼道:“金丝追魂手!”。 第11章 擂台龙虎斗 握手齐封候 原来这“金丝追魂手”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一位黑道高手的独门兵器。乃金丝织就,不畏刀剑,暗器,剧毒,且可锁拿敌人兵器。指尖处还铸有精钢利爪,开膛破肚如切瓜削菜,是一门霸道至极的奇门兵刃。二十年后,不少人提及此物仍闻风丧胆。江湖中人亦多命丧此物之下,故方才台下有人惊呼。 江腾夔亦知晓此物的厉害,不由得加倍提防。一提丹田真气,遍布周身要穴。右手紧握九节鞭,左手暗将梅花针藏于掌心,此乃救命暗器,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轻用。 二人相持了半盏茶功夫,袁天霸终于奈不住,一声虎吼,双掌挥舞处,一招“黑虎掏心”照心口抓来。饶是江腾夔闪躲得快,胸前衣襟亦被划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不敢大意,使出绝顶轻功,蹿,蹦,跳,跃,闪,转,腾,挪;一条九节鞭使得如游龙,似闪电,招招皆向袁天霸要害处招呼。 袁天霸不躲不避,见招拆招,一双金丝追魂手舞动处金光闪闪,煞是好看。堪堪斗了百余个回合,二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好一场龙争虎斗。看得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袁天霸久攻不下,不禁眉头一皱,心思:“这厮轻功了得,近不得他身,如何诱他近前,方好胜他。” 念及此处,双足一顿,身形暴起,一式“鹰击长空”,人已跃至半空。紧接着一招“苍鹰搏兔”从半空中斜飞而下,一双利爪带着“嘶嘶”破风声向江腾夔的上三路抓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江腾夔抬头一看,那双怪手金光闪闪,指尖钢刃寒光点点,确是有些像鹰爪。心思道:“好家伙,真当俺是兔子呀!岂不知兔子急了也蹬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眼瞅着袁天霸双掌齐出,胸腹部空门大开。江腾夔觉着逮到了好机会,不禁放手一搏。右手使出十成内力,一根九节鞭如疾风闪电,脱手飞出,刹那间击中袁天霸的腹心。只听“当”的一声金属相撞之音,九节鞭落在地上,而袁天霸却毫发无损。 江腾夔一愣神间,金丝追魂手已抓住他的双肩,钢爪刺穿衣服,插入皮肉,正拿住锁骨,只需一挑,自己这两条膀子就废了。江腾夔忙收摄心神,左腕一翻,手中的梅花针似疾风暴雨般向敌人眼睛射来。饶是袁天霸眼尖手快,差点也着了道。急使一招“铁板桥”,上身后仰,双掌回撤挡在面前,“啪,啪,啪,啪,啪!"如拍蚊子一般,将那一把梅花针尽数拍落。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功夫,江腾夔已逃出生天。就地一滚,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九节鞭。肩膀上虽然鲜血直流,幸好只是皮外伤,筋骨未断。当下怒目圆睁道:“袁寨主,江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刚才为何痛下杀手,欲废我武功?” 袁天霸冷笑道:“你方才打伤我哥哥,怎能说与我无仇?” 江腾夔怒道:“比武切磋,损伤难免。何况江某方才已经手下留情,若不然,尊兄早成我鞭下亡魂了。” 袁天霸道:“废话少说!你还打不打?若不敢打时,只需跪在这擂台之上,向我磕三个响头,我便饶你一命。” 江腾夔吃他一激,气得浑身发颤,怒声道:“要打可以,咱俩都不用兵器,只凭拳脚上论高低。还有,你身上披着甲胄,一并拿掉!咱俩要比就比真本事,靠奇门兵甲赢人,算不得好汉!” 台下众人正看到精彩处,自然不希望好戏这么快就散场。纷纷附和道:“说的有理!比比真功夫,拳脚上见真章!” 袁天霸见众人齐声附和江腾夔,心知众怒难犯,当下冷哼一声道:“也好,今日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解开衣襟。江腾夔看的仔细,只见里层寒光一现,却是一副精钢打就的护甲,乃两块钢板,按身形打造,十分贴合。一块护住前胸,一块护住后背,两块中间以钢丝相连。前胸这块钢板上还雕着一副貔貅图案。江腾夔心中暗思道:“怪不得刚才用九节鞭也伤不了这厮,原来是有这精钢甲胄护体啊!” 见袁天霸解下了金丝追魂手与精钢甲胄,江腾夔顿觉胜算大增。足尖轻点,身形跃起。“鹤飞林泉”,“飞鹤弹翅”,“双翼出击”,“穿云破雾“一转眼工夫打出四招,快如流星闪电。 袁天霸躲闪不及,头,面,胸,腹皆挨了一记。饶是袁天霸曾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外门护体功夫,挨了这几招也不禁气血上涌,嗓子眼一甜,强将一口血咽了下去。怒嚎一声,十指弯曲如钩,使出鹰爪功,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 二人斗至精彩处,如穿花蝴蝶,上下翻飞;又如离巢燕子,往来穿梭。台下早已欢声雷动,掌声如潮。司徒戚坐在太师椅上,拈须微笑,心道:“不错,不错!这魁爵大会果然吸引了不少江湖高手前来。这一开场,就是一番龙争虎斗,看来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台下众人看的开心,台上二人却是斗的吃紧。只因将狠话说在了前头,如今骑虎难下。只得使出平生所学,招招惊险,式式搏命,谁也不肯相让半步。 司徒登在台下看得暗暗心惊,思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照这个打法,必有一人殒命当场。这二位皆是有用之人,可不能任其折于此地。须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才好。” 念及此处,忙飞身上台,高声叫道:“二位英雄且住手,听我一言。” 二人闻声,各往后退了三步,朝司徒登望去。只见司徒登拱手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诸位请听我说,此次魁爵大会,只为选拔武林精英,共谋破贼大计。比武切磋亦当点到为止。若是以性命相搏,难免死伤,日后谁来替朝廷剿灭贼寇?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台下众人纷纷附和道:“司徒公子说的对!本该如此!” 二人面露惭色,齐抱拳道:“司徒公子见教的是,我等莽夫,只知好勇斗狠,差点误了朝廷大计,恕罪,恕罪!” 司徒登微笑道:“二位英雄无须自责,刚才已见识过二位的好功夫,一时瑜亮,难分高下。小弟已禀明家父,为二位英雄讨了个从六品官衔,江兄添任南京戍卫营千总,袁兄添任宣城安抚使。家父已为二位保奏,委任状明日便可下来。” 二人一听此言,喜不自禁,忙双膝跪地道:“谢司徒大人,司徒公子提携之恩。小人日后定当赴汤蹈火为朝廷尽忠,为司徒大人效命!” 司徒戚忙起身,步上台来,将二人搀起道:“二位英雄请起。方今盗贼横行,朝廷正当用人之际。老夫奉当今圣上之命,寻访武林奇人,江湖豪杰。诸位英雄,凡愿为朝廷效力者,皆可授以官职。来日视功劳大小,加官授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只是有一条,比武切磋,须点到即止,若是弄出人命就不好了。台下坐着少林,武当等派的武林前辈,武艺高下,自有人评判,无须性命相搏。” 台下群雄先前还有些迟疑,如今见司徒太师亲口表态,当下再无犹豫,纷纷挤上前台要一展武艺。忽听一声大吼:“挤个鸟!都与俺让开,待洒家先上!” 第12章 一招胜了空 双剑战清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胖大和尚,手持一把生铁禅杖,一路冲了过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众人虽都是练家子,却无人敢与他硬撞,纷纷让开一条路,由他冲上擂台。 这莽和尚上得台来,将禅杖一顿,双手合十道:“诸位英雄莫要见笑,洒家了空,会些粗浅功夫。哪位英雄不弃,上来与洒家比划,比划。”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矫若游龙般跃上台来。了空将来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一白袍小生,十五,六岁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剪水双瞳,清澈透亮。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吹弹得破,手拿一把龙泉宝剑,抱拳道:“了空大师,晚辈昆仑派费清璇,请指教!” 了空阅人无数,却未见过这般俊俏的小生,呆了片刻道:“娃娃,你可知俺这禅杖的厉害,一杖拍出,分金碎石。莫说你这粉雕玉琢的嫩娃儿,便是铁铸的罗汉,也当不得俺这一击。” 费清璇婉然一笑道:“知道大师的禅杖厉害,晚辈尽量不硬碰便是。晚辈初出江湖,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了空见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动手也不行了。再不打,台下的群豪便会笑自己胆怯,这张脸往哪搁。当下大喝一声:“娃娃,小心了!”一挥禅杖,使出一招“泰山压顶”,照头面劈来。 费清璇不等禅杖近身,一个“燕子飞斜”,身法轻盈灵动,堪堪避过。了空见一击不中,不待招式用老,双手轮动禅杖,肥大的身躯如陀螺般不停旋转,一根禅杖如游龙绕身,舞的虎虎生风。围观者纷纷叫好!原来这一招有名堂,名曰“夜战八方”,本是刀法中的一式。只为黑夜中辨不清敌人方位,只得将刀舞起,护住周身。只是使这一招,颇费内力,用刀剑等轻兵器使尤可,鲜有用禅杖之类的重兵器使的,也只有了空和尚这样天生神力的主,才敢如此使。 这一招连攻带守,好生霸道。那禅杖寒光闪闪,加上莽和尚千钧之力,真是磕着即死,碰着便亡。台下众人不禁为那年轻后生担心起来。 费清璇不急不慌,只听龙吟一声,宝剑出鞘,寒光一闪。了空还未看清宝剑是啥模样,只觉一阵寒意直透眉心。 “有剑气!”了空不由得心中一凛,“蹬,蹬,蹬!”后退了三步,一摸眉心,还在隐隐作痛。当下不敢大意,忙收回禅杖,扎好马步,采取守势。心思道:“自己行走江湖二十年,虽曾耳闻前辈高人有修成剑气者,却从未亲见。眼前这小娃娃二十岁不到,是如何练成剑气的?” 费清璇轻声笑道:“大师怎么不攻了?既如此,晚辈只好得罪了!” 说罢欺身近前,一抖手,三点寒芒分向了空和尚上,中,下三路刺来。了空见这剑来得疾速,来不及细想,禅杖横摆,一招“月下扣门”斜挡了过去。哪知这三剑都是虚招,禅杖粗重,想收回亦来不及了。只觉得肘上一震,虎口酸麻,禅杖“当!”的一声坠地。却原来是费清璇用剑鞘撞了一下了空手肘上的曲泽穴。 了空再欲动时,寒光闪闪的剑锋已指向咽喉。 了空自知败局已定,叹口气道:“没想到洒家纵横江湖大半生,今日却栽在一个小娃娃手上。罢了,从此后只潜心修行,再不踏足江湖了。” 费清璇忙将龙泉剑一收,抱拳道:“前辈,得罪了。” 台下观众此刻方回过神来,纷纷喝彩。了空拖着禅杖灰溜溜的离场,费清璇拱手作个四方揖,答谢场外的各路英雄。 坐在贵宾席上的诸位掌门也纷纷鼓掌叫好。点苍派掌门丁不凡边鼓掌边笑道:“费兄,令千金年纪轻轻,武功非凡,实胜过许多须眉男子。” 费长青膝下只此一女,视作掌上明珠,最喜旁人夸他女儿了得。当下抚须长笑道:“丁兄过赞了,令公子的点苍剑法这几年也大有进步。不如就让这两个娃儿切磋,切磋如何?” 丁不凡赫然一笑道:“惭愧,惭愧。犬子的武功粗陋,恐惹在座的行家耻笑。” 崆峒派掌门廖化龙插话道:“丁兄何须过谦?令公子与令千金皆是少年才俊,此际无人下场,就当玩一玩,又有何妨?” 丁不凡见廖化龙亦如此说,只好唤过身旁一少年道:“剑儿,下场向你费师姐讨教讨教。记住,切勿贪功求胜,点到为止即可。” 那少年领命上得台来,冲费清璇一抱拳道:“费师姐,小弟丁剑,学艺不精,还请师姐手下留情!” 费清璇眼瞅来人,只见这少年十三,四岁年纪,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带几分刚毅,清澈的双瞳中露几分纯真。最有特点的便是那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让人过目不忘。 当下还礼道:“丁师弟不必客气,请!”二人拉开架势,你来我往,斗作一处。 这昆仑派与点苍派都是名门正派,于对方的武功招式皆很熟悉,见招拆招,快速之极。二人如平素演练一般,将本门功夫中的精彩招式一一使来。台下群雄纷纷鼓掌叫好,惊呼大饱眼福。费长青与丁不凡亦满面春风,徒儿打得好,师父脸上自然有光彩。 堪堪斗了三百余个回合,司徒戚抬手将司徒登招了过来,俯身低语了几句。司徒登忙跑上台叫道:“且住!且住!二位皆是少年才俊,一时瑜亮,难分高下。真功夫大家已经见识过了,不如罢手,封二位一个正六品的官衔,皆大欢喜,如何?” 话音未落,人丛中传出一阵清越的声音:“笑话!十四,五岁的小娃娃乳臭未干,如何做得六品官,难道大明的官衔真如此不值钱么?” 司徒登怒道:“谁人在那乱讲?有种的站出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一青衫客,身形跃起,足尖在众人头顶上轻轻点了数点,一个“丹凤回翔”轻轻落在台中。 司徒登见此人面容清奇,气宇非凡,当下不敢大意,抱拳道:“前辈何方高人?来此有何赐教?” 台下已有认出此人者,惊呼道:“这是青竹剑顾清魂顾大侠!” 司徒登久闻青竹剑的大名,只是无缘一见。今日得遇,不禁仔细打量,只见此人一袭青衣,腰束一缕黄丝带,手拿一根五尺长竹竿,斜背在肩上,竹竿上还挑着一只酒葫芦。 顾清魂不紧不慢地解下酒葫芦,咪了一口,叹了一声:“好酒!” 一旁站着的费清璇早已按捺不住,一拱手道:“顾前辈既已下场,何不指教指教?” 顾清魂仍旧品他的酒,仿佛没听见一般。费清璇心头无明火起,沉声道:“前辈得罪了!”话音未落,剑已出鞘,一招“倒转七星”,向七处要穴刺来。 顾清魂头也不回,竹竿一挥,“呯”的一声响。费清璇只觉虎口一麻,剑身被震的仍在轻轻颤动。当下不敢大意,使眼色要丁剑助战。哪知丁剑生性木纳,急得费清璇将足一顿,嗔道:“木头,快来帮忙啊!你攻他正面,我攻他侧面。” 丁剑方回过神来,忙提起剑,“唰!唰!唰!”就是三剑刺来。“苍猿献果”,“仙人指路”,“紫气东来”,三连招使出,如奔雷,似闪电。顾清魂见招拆招,“啪!啪!啪!”三下将剑招轻松化解。竹影暴长,一记“竹露清响”打在丁剑手腕上,丁剑只觉手腕一麻,宝剑“当啷”一声落地。 费清璇见丁剑宝剑落地,情急之下,双手握剑,直刺而出,一道无形的剑气向顾清魂刺来。 顾清魂不闪不避,一记“排云掌”拍出,掌风呼啸,将费清璇震得飞了出去。 费长青见势不妙,忙飞身上台,一把接住女儿,问道:“璇儿,你没事吧?” 费清璇摇摇头道:“没事,只是胸口有点闷。” 费长青将手指搭在女儿脉搏上,只觉脉搏有力,脉象正常,心中方松了一口气。当下命门下弟子将女儿扶下台去。自己缓步迈入台中道:“顾兄,君乃成名已久的英雄,江湖中人仰慕的大侠。今日贸然对两个后辈出手,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第13章 暗施连环剑 侠女义拔刀 顾清魂仰天一笑道:“哈哈,耻笑?昆仑派也是名门正派,费掌门对门规应该比我更清楚----凡本门弟子,不得为有钱人家看家护院,不得充当朝廷鹰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要是名门正派,门规里都有这一条吧?费兄身为掌门却带头违反门规,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一番话问得费长青哑口无言,丁不凡在台下见他受窘,忙插言道:“顾大侠此言差矣!我等虽是武林中人,但皆是大明子民。今日国家有难,朝廷相招,我等岂能不出力乎?况且,连少林武当这样的泰山北斗都来了,我等为何不能来?顾大侠的意思,莫非在场的英雄皆犯了门规,不该来咯?那顾大侠你又为何至此?” 丁不凡巧于言辞,擅于雄辩,台下众人纷纷帮腔道:“丁掌门说的有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顾清魂环顾四周,微微一笑道:“丁掌门好辩才!没错!国家有难,凡我大明子民皆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大丈夫一腔热血要看抛洒的值不值得。国家为何有难?只因朝廷腐败,阉党专权,搞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所谓的反贼,大半都是不甘饿死的饥民。这些人也是炎黄子孙,同胞手足。拿他们的血换回一顶乌纱帽,又有何光彩?况且,剿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乃是刀口舔血的勾当。一顶一文不值的乌纱帽,就换得你们去前方拼命,这买卖,也做得太划算了。” 顾清魂中气十足,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皆不作声,场中一片寂静。 司徒戚坐在太师椅中,身体气得微微发抖。只因他发迹是靠拜魏忠贤作干爹所赐,所以一生最忌旁人说起“阉党”二字。顾清魂无意中戳中了他的伤疤,激得他恼羞成怒。俯身将丁不凡招过来,密语道:“今日断不可走了此人。丁掌门可与费掌门合力将其拿下!” 丁不凡心领神会,低声道:“恩相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言罢,转身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台来,高声道:“若能文争,何须武斗?方才顾大侠打落犬子的宝剑,又打伤了费掌门的千金。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日我与费兄少不得要向顾大侠领教,领教!” 话音未落,台下已有人嘀咕道:“说得冠冕堂皇,却原来是要两个打一个,真是好不要脸。”司徒登耳朵尖,循声望去,心猛然一跳,却是红娘子,身旁站着刘宗敏等人,心思:“他们几时来的?我怎么全然不知?” 台上顾清魂大笑道:“顾某今日有幸,得两位掌门亲自赐教。请出招吧!” 费长青本不愿与人联手,怕辱没了身份。但丁不凡在他耳边咕哝了两句,说是恩相吩咐。不得已,只好拔出长剑,一拱手道:“顾兄,得罪了。”长剑如游龙飞凤,带出阵阵破风之声。 顾清魂也不敢大意,手握竹棍顶端,轻轻一旋,“呛”的一声拔出宝剑。只见这剑长而窄,开刃处寒光闪闪,极为锋利。二人剑气相撞,激起一阵”嗡!嗡!“的蜂鸣声。 丁不凡蹑步至顾清魂身后,双手各握着一把短剑,剑柄处有精钢细索缠绕于手臂之上。这剑有名堂,名曰:“子母连环剑”。近距离格斗时可声东击西,左格右挡。远距离攻击时,双剑齐飞,可于十步之内取人首级。乃是点苍派数代武豪心血凝成的独门功夫,招式变化无穷,极难防范。 顾清魂与费长青斗得正紧,昆仑剑法讲究“剑气合一,气在剑先".使起来雄浑开阔,招式转换之间阵阵剑气激荡,夺人心魄。 清竹剑法恰恰相反,不重气势,却极重时机的把握。敌人气盛,不与硬抗,利用高妙的轻功身法闪转躲避。一旦敌人招数使老,气势减弱时,连绵的剑招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一剑快似一剑,根本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费长青堪堪使到一招“玉龙残甲”,剑风呼啸间,一剑斜劈而来。顾清魂缩身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只听“喀拉”一声,擂台边一根齐腰粗的柱子被拦腰斩断。 费长青招数使老,顾清魂不等他回剑,就势一套地趟剑法已攻了过来。“清霜满地”,“盘根错节”,“秋风落叶”。。。招招向费长青下三路攻来。 费长青猝不及防,只得不断跳跃闪躲,一时间颇为狼狈。顾清魂不待他有喘息之机,一剑快似一剑。“疏影横斜”,“竹影清霜“,”秋风横扫“,”叶下长安“,,,转眼间攻出十四招。 费长青左支右绌,眼看不敌。丁不凡在旁瞅准机会,双手一抖,双剑齐飞,一剑取顾清魂后脑,一剑直取后背。台下群豪齐声惊呼,一女子尖叫道:“师父,小心后面!” 顾清魂此时已来不及闪躲,只得反手挥竹竿格挡。哪知这子母连环剑变化很多,丁不凡不待招式用老,改刺为削。”咔嚓“一声,竹竿被削断,背脊上也被划开一道口子。另一把飞剑疾如闪电,向顾清魂脖颈处削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响,一道银光闪过。却原来是一锭银元宝砸在飞剑上,砸得飞剑失了准头,贴着顾清魂的发梢而过。 顾清魂忍痛长啸一声,一转身,手中半截竹棍如疾风闪电向丁不凡射来。丁不凡忙向后仰,使出一招”铁板桥“,半截竹竿堪堪贴着鼻尖飞过。丁不凡暗道:“好险!” 此时费长青喘息方定,一挥长剑,又攻了过来。丁不凡将双剑收回手中,亦加入战团。台下有人高声道:“两个打一个,真不要脸!”说着便跃上台来。 台下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两男一女,正是傅砚青,杜筱竹与风正宁。司徒登见一下又上来了三人,忙拦住道:“三位英雄且慢,本次比武大会规定,须待上一场分出胜负,方能进行下一场比试。三位一起上,岂非以多欺少?没的坏了规矩。” 杜筱竹怒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两个不要脸的老家伙联手打我师傅,还在背后偷袭,难道就不许我们为师傅助一臂之力么?” 台下群雄纷纷赞同,齐声道:“不错!是他们犯规在先。徒弟帮师傅,有什么错?” 更有好事者叫道:“打呀!一起打,更热闹!” 司徒登面露难色道:“唉!这六个人混战在一起,如何分武功高下呀?再说,也不成体统。” 丁不凡眼珠一转,嘻嘻一笑道:“也好!既然顾兄的高足都要参战,幸好我与费兄也带了几个不肖的弟子来,今日干脆就来个大会战。剑儿,清璇,昊宇,昊翔,你们都上来吧。” 司徒登忙拦住道:“丁掌门切勿如此,上来的人越多,局面越难控制。诸位且听小弟一言,比武且须公平。不如双方各出两人,联手互搏,这样既公平,场面上也好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第14章 横刀折怒剑 女侠惩凶顽 费长青与丁不凡皆点头称是,傅砚青等三人却犯踌躇,心思:“丁,费二人皆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联合我等三人之力,还有几分胜算。若论单打独斗,我等三人恐怕没一个是他们的对手。” 丁不凡见三人久不开言,讥笑道:“怎么?你不是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吗?临到自己头上,就不吭声了?现在是公平比武,两个对两个,你们到底谁上?” 风正宁吃他一激,血气上涌,怒道:“少瞧不起人,大不了跟你拼了,我上!” 傅砚青将他拉住道:“风兄弟,你不是本门弟子,犯不着在此送了性命,还是我来!” 杜筱竹劝阻道:“师兄!你重伤初愈,不宜打斗,还是让我来吧!” 三人皆知此役凶多吉少,但为了保护师傅周全,维护清竹派声誉,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是以纷纷请战,却又不许别人上去。三人争论无果,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顾清魂,等候师傅裁定。 顾清魂也不知道选谁,风正宁是外人,让他来为本派牺牲,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傅砚青与杜筱竹都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徒,不管谁死,自己都会伤心。正踌躇不决间,忽听台下一阵清脆的声音道:“三位都不用争了,还是让俺们上吧!” 杜筱竹抬眼望去,只见红娘子与一名手拿朴刀的汉子跃上台,不禁喜道:“红姐,你们几时来的?能在这里遇上你们,真是太好了。” 红娘子与那拿朴刀的汉子行至顾清魂面前躬身抱拳道:“晚辈李红英,晚辈田见秀,拜见顾大侠!” 顾清魂忙还礼道:“二位英雄莫要多礼,敢问方才这银元宝可是二位掷的吗?” 田见秀笑道:“四妹以前走江湖卖艺,掷飞刀可是她的绝技。方才情急之下,随手从包袱中摸了一锭银元宝就掷了出去。” 顾清魂忙向红娘子施礼道:“多谢女侠方才救命之恩,若非那锭银元宝,顾某的人头早已落地!” 红娘子忙扶起顾清魂道:“顾大侠休行大礼,折煞晚辈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须是江湖中人的本分。顾大侠方才一番慷慨陈词,说得精彩至极,小妹深有同感。待此间事了,再与顾大侠把酒言欢,共话江湖。” 红娘子转身对杜筱竹道:"筱竹妹子,快将令师扶下去疗伤吧,这里有我们。” 司徒登在一旁总插不上话,当下凑上来低声对红娘子道:“好姐姐,你难道不知此处是龙潭虎穴?何必冒死前来?” 红娘子笑道:“龙潭虎穴又如何?千军万马阵中,俺也曾七进七出。这小小的魁爵大会,还能困住俺们不成?” 说罢冲台下叫道:“二哥,麻烦借兵器一用。” 台下孙有望将一对吴钩解下,嘴中喊着:“接住!”,嗖的一声扔上台来。 红娘子眼疾手快,轻轻一跃,稳稳接住。冲对面一抱拳,朗声道:“二位掌门,顾大侠有伤在身,不方便动手。晚辈素来景仰顾大侠的为人,今日就代顾大侠向二位讨教,讨教!” 费长青鼻中冷哼一声道:“无名小卒,胜之不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红娘子不怒反笑道:“你们不出手,今日就打到你们出手。三哥,你对付这老小子。俺去收拾那使双剑的。” 田见秀道一声:“好!”,一把朴刀举起来,劈头就砍。费长青没料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一点规矩都不讲。忙举剑相迎,口中还骂道:“匪类!匪类!你们不讲江湖规矩,根本不配做武林中人。” 红娘子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俺们。” 说罢将双钩交叉于胸前,微微颌首道:“咱还是先礼后兵,丁掌门,请出招吧。” 丁不凡摸不清来人底细,一下子还不敢贸然出招。手执双剑,暗提一口真气,护住周身要穴。 “丁掌门既然不肯先出手,那俺就不客气了。”红娘子话音未落,身形一跃而起,手中双钩泛出点点寒光。“太公钓鱼”,“刘海赶蟾”,“李白醉酒”,”唰!唰!唰!”就是三招。 丁不凡忙挥剑相迎,四人斗作一团,刀光剑影,呼啸生风。台下一片叫好声。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一番打斗,既热闹,又颇有些门道。无怪台下群雄看得兴高采烈,齐声叫好。 四人斗了百余个回合,难分胜负。费长青颇有些不耐,心思自己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今日若连这个无名小卒都赢不了,日后在江湖上颜面何存? 念及此处,手中一把长剑使得越发紧了。田见秀的一把朴刀,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二人刀剑相撞,火花迸飞,磕得虎口上阵阵发麻。毕竟朴刀是长兵刃,剑是短兵刃。两相比较,田见秀略占优势。 费长青求胜心切,拼着耗损内力,一记“力劈华山”斩来。田见秀见来势凶猛,无可躲避,于是拼尽全身力,一招“一柱擎天”硬架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如天柱被撞,不周山倾。二人被震得纷纷倒退了六,七步。再定睛看时,刀剑俱毁,皆已折成两半了。 田见秀不待对方回过神来,唰的一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轻抖,如灵蛇吐信,向费长清刺来。 费长清未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一时慌了手脚。手中又无兵器,暗叫了一声苦。只得赤手空拳与田见秀周旋。哪知这缅铁软剑甚是锋利,加之剑招又飘忽不定。观其在左,忽又向右;观其在前,忽又在后。真是难以琢磨。 费长青心思:“难道老夫一世英名竟要毁于此地?”这一分神间,身法慢了一慢。只听“喀拉”一声响,长衫被软剑划了一条长口子,半截掉落于地,其状甚是狼狈。 台下费清璇眼见父亲有难,忙将手中龙泉剑掷于台上道:“爹爹,接剑!” 费长青正要接剑,田见秀哪容他轻易取得兵器。唰!唰!两剑向他手腕处削来。费长青忙缩手应敌,口中怒道:“无耻匪类!徒仗兵器之利,取胜有何光彩?可敢与我比拳脚么?” 田见秀笑道:“老匹夫!这一场本就是比的兵刃,自家兵刃断了,怪得谁来?谁叫你自己托大,不多带一把兵刃上场?” 费长青气得涨红了双目,当下虎吼一声,昆仑铁掌舞的虎虎生风,一时间田见秀亦不敢近身。 另一边红娘子与丁不凡亦斗得难解难分。论武功,丁不凡要略胜一筹。只是红娘子闯荡江湖日久,所学甚杂。一些奇招,怪招,丁不凡颇难应付。双方剑来钩往,好不热闹。 双方斗了百余回合,丁不凡心思:“兵贵速而不贵久,相持太久恐生变故。不如使绝招,一举将她拿下。” 思及此处,故意卖了个破绽引红娘子来攻。红娘子见丁不凡胁下露出空门,忙使双钩来抢。 丁不凡见她中计,将身一矮,就势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三步远距离,手中双剑齐出,一剑对准红娘子眉心,一剑对准红娘子心口,急速射来。这一招本是从“回马枪”中化来,专为诱敌深入而一招制敌。 台下一片惊呼,红娘子身体前冲,此时要想刹住亦来不及。好个红娘子,不愧是久经战阵,见势不妙,忙将上身后仰,双膝跪地,在台上滑行,堪堪避过头上的飞剑。双钩使一招“鸳鸯交颈”护于胸前,“当啷”一声正好将另一把飞剑锁住。 丁不凡欲待收回飞剑时,却已晚了。红娘子一对夺命鸳鸯钩顺着锁链滑下,只听“刺啦”一声,丁不凡一声惨叫,如狼嚎一般。众人定睛看时,只见台上血淋淋一片,三枚手指头落在血泊中,还在微微颤动。 第15章 一语官兵至 豪杰四散逃 丁剑见父亲受伤,再也管不得许多,提着剑冲上台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费清璇担心父亲受伤,也跟着冲了上来。 昆仑,点苍门下弟子也都跟着冲上擂台,一时台上好不热闹。红娘子笑道:“哟呵,人还真不少啊!瞧这架势,是要以多欺少啊!” 丁剑怒道:“你这妖女,打伤家父。今日跟你拼了!” 红娘子笑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削掉他三根手指头,算是小小的警告。日后与人放对须光明正大,切莫躲在别人背后施暗算。否则,下次连他整个手掌削掉!” 丁剑与费清璇皆怒道:“妖女还敢呈威风,给我打!” 一声令下,两派数十名弟子围住红娘子与田见秀厮杀起来。刘宗敏与孙有望怕三弟,四妹吃亏,带着十几名兄弟冲了上去。杜筱竹与风正宁前番承过红娘子赠金之情,如今红娘子有难,当然不会坐视不理。留下傅师兄照顾师傅,一提宝剑也杀上台来。 这擂台八丈见方,若是容三五人打斗,自是宽敞。如今数十人涌上台来厮斗,自然拥挤不堪。 台上刀光剑影,拳来脚往。不时有人被一脚踹了下来,或是被一刀砍了下来。直杀得鬼哭狼嚎,天昏地暗。 台下司徒戚暗自皱眉,见这一场好生生的比武大会,被搅成一场混战闹剧。心中不禁一阵无明火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身旁的慧言大师,清虚道长,也摇头叹道:“罪过,罪过!” 慧言大师合十道:“司徒大人,贫僧应朝廷之命前来,实为观礼。少林派僧众皆是出家人,本不适合打打杀杀。剿贼大任,还是另请高明吧!贫僧告辞了。” 清虚道长亦稽首道:“慧言大师所言,正是贫道想说的。近日道观中俗务繁忙,贫道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望司徒大人。” 余下绝尘师太,廖化龙也觉无趣,纷纷起身告辞。司徒戚挽留不住,只好道:“诸位掌门,今日事发突然,未招待好各位。待拿下这帮作乱的贼子,另择良辰吉日,再请诸位光临。照顾不周处,海涵,海涵。” 一番客套话说罢,送四位掌门走了。转身将司徒登唤至身前,切齿道:“今日搅乱会场的贼子,一个也不许放过!走一个,便拿你是问!” 司徒登领命,转身又将王虎唤过来,低声道:“快去将神箭营唤来,将擂台团团围住,休走脱了一个。否则要你人头落地!” 王虎忙跪地道:“小的明白”,领了虎符,站起身一溜烟跑去了。 司徒登又将了空,枯竹,袁天罡,袁天霸招来,命他四人守住擂台四周,不许任何人离开。 一切布置妥当,司徒登自觉高枕无忧。忽见台下一人高声喊道:“台上打的快活,台下看的快活。却不知个个人头难保。司徒老爷正调了大队官兵前来,凡是有命案在身的,统统拿住,秋后问斩。可笑尔等还蒙在鼓里,做那升官发财的梦哩!”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这行走江湖的豪杰,哪个身上不背几件命案呢?正在将信将疑之际,台上孙有望一指北方道:“快看,静江府路那边烟尘滚滚,有大队人马杀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大队人马正向这边驶来,不由得全都慌了手脚。 正在手足无措间,那人又喊道:“众位英雄不要慌,望山跑死马,这大队官兵至少还要一柱香功夫才能赶到。趁此机会,咱们杀出去。自古官匪不同路,兵贼两家人。宋江受了招安,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跟着当官的混,岂有好果子吃哩?倒不如一齐杀出去,投奔闯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岂不快活?” 说罢,将包袱打开,将一袋黄灿灿的金叶子漫天撒去。众人哄的一声用手去接。 那人道:“小弟李岩,乃闯王帐下军师。今日凡拾得金叶子者,凭此物到闯王军中报到。小弟盛情接待!是死是活,在此一举,兄弟们,冲啊!” 众人拾得金叶子,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刻着一个“闯”字,心知李岩所言不虚,当下齐发一声喊,往外杀来。 群雄齐往外涌,单凭袁天罡等四人之力,如何能拦得住。袁天罡见大势已去,悄声对袁天霸道:“风紧,扯乎?” 袁天霸一顿足道:“也罢!保住性命要紧”。于是两兄弟随着人潮往外涌。那太师府上的亲兵,平日里养尊处优,哪是这帮江湖猛人的对手。有几个不怕死的上前阻拦,早被群雄砍瓜切菜般剁成肉酱,余下的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上前。 群豪冲出会场,四散开来,隐入市井巷陌之中。如雨洒江心,雪落湖面,了无痕迹。 李岩,红娘子等人,趁乱抢得几匹骏马,一路疾驰,只半日功夫,便已驶出金陵地界,再往前行,便是镇江府。明太祖建都于南京,因镇江离南京最近,故将镇江划为直隶区。亦是一座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名城。再往前行,便是太湖。一入太湖,天高水阔,众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红娘子刚刚脱险,忽又想起什么,大声道:“不好!我那素素妹子还留在南京城中。方才走得急,竟忘了此事。如何救得她出来才好,免得她受俺们连累。” 杜筱竹见红娘子满脸焦急,抿嘴一笑道:“姐姐休要担心,早就将张姑娘安置好了。再往前行二十里就是我家,前日我们就将张姑娘送来了。因此地东临太湖,南接徽州,从水路送她回去也方便。所以小妹就自作主张了。” 红娘子转忧为喜,拉住杜筱竹的手道:“还是妹妹考虑得周全,若似俺这般粗心大意,恐就害了张家妹子了。” 杜筱竹笑道:“都是一家人,姐姐何须言谢。” 孙有望在一旁插话道:“俺这妹子就是粗中有细,细中有粗。干大事时心如发丝,细枝末节都考虑到。平日里就跟俺们这些粗汉子一般,大大咧咧,丢三落四。” 田见秀笑道:“你哪知她粗细?只有李公子才晓得。” 几句话竟说得红娘子羞红了双颊,娇声嗔道:“三哥,你再拿俺和李公子打趣,休怪小妹不客气了。” 说罢作势去揪田见秀的嘴。田见秀忙一提缰绳,闪了开去。一边笑对李岩道:“李公子,那日山寨之上,洞房之中,你若从了,岂不是一段美满姻缘?说不定小相公都有了,何苦让俺妹子年华虚度,成日跟俺这帮爷们厮混。” 李岩被问得一怔,良久方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红娘子闻言脸色一黯,低声道:“又是这句话。”一边轻挥马鞭,“啪”的一声,马蹄更急,作势去撵田见秀。 田见秀忙告饶道:“好妹子,又不是哥哥不要你。千万别拿哥哥出气。”一边驾马跑得飞快。红娘子嗔道:“都是你这乌鸦嘴,报忧不报喜。待会追上你,便用针将它缝起来!” 田见秀一边跑,一边大呼道:“大哥,二哥,快来救我!” 刘宗敏笑骂道:“谁叫你嘴贱,惹恼了四妹,俺们也救不得你。”一边回头招呼众人道:“大家加把劲,趁天色还未晚,咱一口气骑到杜姑娘家去罢。” 众人道声好,快马加鞭,一阵风般驶去。 第16章 群英脱险地 齐聚杜家庄 秋寒,日暮。夕阳下的杜家庄笼罩在一片萧瑟的寒风之中。田里片片金黄的稻谷随风起伏,如同金色的波浪。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远处的农舍上,仿佛镶上一道金边。炊烟袅袅,杨柳依依,树上蝉鸣,田间蛙啼,一派醉人的田园风光。 一名素妆女子,立于寒风之中,口中喃喃念道:“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未曾念完,便已粉脸盈泪。自伤身世愁苦。自小与祖父相依为命,孰料返乡途中遭贼人暗算,骨肉分离。如今飘泊异乡,尚不知何日能与亲人重逢。念及此处,又是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忽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张素素转忧为喜,心道:“莫不是杜姐姐与红姐姐前来接我了?” 忙步上垄头,抬首远眺。只见一骑十余人,跃马扬尘,向此处奔来,且都是着青衣的汉子,其中并无女子。素素不禁心中打鼓,忙轻轻下得坡来,正欲回避。 哪知那马速甚疾,一眨眼功夫就驶到了面前。为首一个黑脸的汉子,紧紧勒住缰绳,将素素上下打量,咧嘴一笑道:“好标致的娘们,爷总算没白跑一趟。” 一旁众人纷纷附和道:“恭喜寨主,贺喜寨主,将这小娘子掳回山寨去做个压寨夫人,也不白来!” 黑脸汉子笑道:“奶奶的,来这一趟跋山涉水,官没捞着,财也没发着,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惹众兄弟耻笑。带个娘们回去也不错!” 素素是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一张俏脸胀得通红,怒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说的一口混话!须知这里是杜家庄地面,我姐姐就快返来了。” 黑脸汉子笑道:“你唬谁呢?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杜家庄这小地方出过什么英雄豪杰。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山寨去吧!” 旁边一心腹喽啰帮腔道:“是啊,小娘子。你是不知道咱大当家的厉害。闽浙,两广一带,谁不知道青云山青龙寨万龙王的大名。你跟了大当家的回去,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强过在这乡间受苦。” 万龙王一挥手,不耐烦道:“休得啰唣,与这乡野女子说恁多有屁用。说了她也不懂。” 边说边用手去摸素素脸蛋,一边调笑道:“小娘子,抬起头来,让爷看个仔细。” 素素发恼,挥手去挡,却被万龙王一把捉住手腕,顺势一提,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掳上马背,挥鞭欲走。 素素情急之下,大呼救命。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人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强抢民女?” 素素回眸望去,却是一白袍公子,身后跟着数骑,其中一身红装者,正是自己早也盼,晚也盼的红英姐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当下大喊:“红姐,快来救我!” 红娘子一见素素被掳,抽出宝剑便欲上前动手。李岩将她拦住,策马行至万龙王面前。 先前在比武大会上,万龙王曾亲眼见李岩撒金叶子,知晓他是闯王军师。又见他这边高手众多,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李岩不卑不亢,抱拳作礼道:“这位英雄,好生面熟。想必在比武大会上见过吧。如今才脱险境,为何不速速离去。反倒滞留此地,与我这妹子过不去?” 万龙王一听话音,李岩并无兴师问罪之意。第一句在与自己套近乎,第二句在为自己指路,第三句虽有责怪之意,实际上却是给台阶自己下。万龙王亦是老江湖,如何不明了这其中的套路。当下一抱拳,作了个四方揖道:“对不住了诸位,兄弟万启洪,与诸位一样,刚从比武大会逃出来。路过此地,借道回闽南青云山。哪知这厮巧进谗言,非要撺掇我娶这位姑娘回山寨做压寨夫人。兄弟愚昧,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众位的亲友,一时冲撞。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英雄海涵。” 说罢挥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将方才插话的喽啰脸打得肿了起来。那喽啰也不敢做声。只得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回首又对李岩抱拳道:“李公子,多谢你今日的转寰之恩。山高水长,来日相逢万某定当报答!” 李岩一拱手道:“万寨主客气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万启洪等一干人,一挥马鞭,匆匆离去。红娘子怒道:“你刚才为何不许我动手?这帮鸟汉,欺负俺妹子,难道就这么便宜放他们走了?”上前便欲与李岩理论。 刘宗敏忙拦住她道:“四妹休要恼怒。军师做的对。此地离南京不远,我等刚脱险境,不宜再生波折。” 素素也上前劝阻道:“好姐姐,幸亏你们及时赶来,又不曾让这厮占了便宜去,不如算了吧。” 红娘子余怒未消,嗔道:“连你也这般说,早知如此,方才俺们就该慢点跑,由得那黑鸟汉把你抢走。” 众人大笑,素素红着脸道:“姐姐莫说气话,姐姐几番救我,此番恩德,素素皆铭记心中。” 红娘子也笑道:“好妹子,刚才救你的人不是我。要谢,就谢这位李公子。” 素素红着脸,上前道了一个万福,轻启樱唇道:“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李岩还礼道:“姑娘不必多礼。我乃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要谢就谢这几位大哥,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刚才那帮贼子,就是被他们吓跑的。” 孙有望将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都不用谢了。你既是红英的妹子,也就是俺们的妹子。以后就是一家人,讲这些客套作甚?” 众人正言语间,杜筱竹已带了一群人前来。为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紫绒方巾,身穿褐绒长袍,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身旁围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乡民打扮。 杜筱竹飞奔过来,介绍道:“这位年纪最长的是我太爷爷,杜家庄的庄主。旁边那些位都是我的叔伯亲戚。” 红娘子好奇道:“那你的父母呢?怎么没来?” 杜筱竹眼一红,低声道:“我三岁时,父母就死了。是太爷照顾我,让族人共同将我抚养长大。十二岁那年,师父云游至此,见我是棵习武的好苗子,便收我为徒。从此就跟着师父闯荡江湖。” 红娘子见无意中问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只有拉起杜筱竹的手,陪着落了几滴泪。素素亦是自小父母双亡,如今遇着同命人,自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意。三人抱着哭了一场。 那边杜太公寻着顾清魂正欲叙旧,见他脸色苍白,背上血迹斑斑,大惊道:“影竹,何人将你打伤?快快下马,扶你到内堂休养。” 顾清魂勉强露出笑容道:“不碍事的,太公。只是一点皮肉伤,死不了。方才马上颠簸,震裂了创口,又流了一些血。如今口渴得紧,可否讨一碗水喝?” 杜太公忙吩咐族人道:“快去,端两碗温水来。记住,里面加一点点盐。” 第17章 金陵闻虎啸 茫荡龙吟风 太公一边吩咐族人去端水,一边将众人迎入庄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杜筱竹将众人挨个介绍了一遍。杜太公听罢连连惊呼:“几位原来是闯王麾下的军师,大将。今日大驾光临,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李岩等人忙还礼道:"太公莫要多礼,晚辈担当不起。这两日歇宿庄上,叨扰诸位,叨扰了。" 众人正言语间,族人已将温盐水端了来。顾清魂接过碗来,一饮而尽。又要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脸上方见一丝血色,开言道:“走吧,今日少不得要叨扰太公了。” 众人牵马向庄内行去,只见这杜家庄虽不大,却颇为殷实。家家黑瓦白墙,良田数亩;户户桃李满园,猪羊满圈。此刻正值晚饭时节,家家户户都在杀猪宰羊,烹制时令瓜果,新鲜菜蔬。因知今日有贵客到,每家都多备了一个拿手好菜。灶台边炊烟袅袅,空气中阵阵香味扑鼻。 穿过一条小溪,越过几条田垄,杜家祠堂便在眼前。祠堂外是一方宽敞的空地。此刻已搭好凉棚,摆好了桌椅,杯盘碗筷俱已齐备。太公招呼众人入席。太公年纪最长,推让不过,坐了首席。一旁李岩与顾清魂相陪,众人依次坐下。 不一会,菜已上齐。四凉碟,八热菜,中间还摆了一锅土参炖鸡汤。一坛陈年女儿红,刚从酒窖取出。杜筱竹一掌拍开封泥,打开坛盖,先为太公满上一杯,接着为师父满上一杯,依次敬下来,坛中之酒已倒去一半。 众人见这酒黄澄澄如琥珀一般,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鼻而来。酒质稠厚,轻轻摇一摇,竟还挂杯。顾清魂是爱酒,懂酒之人,猛吸一口酒气,大叫道:“好酒,好酒!这是上好的糯米酿制的女儿红。如此香浓,怕是陈了几十年。筱竹,这莫非是为你出嫁准备的?我们今日喝了,将来你出嫁时席中无酒咋办?” 杜筱竹娇嗔道:”师父,喝你的罢!这酒还多的是哩!” 杜太公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此乃江浙一带的风俗。不管哪家女儿出生,都要酿个几十坛好酒埋上。留作婚丧嫁娶时待客用。名曰为女儿所留,实是好酒之人的借口。老夫亦好饮,这女儿红备了十几缸呢,管够,管够!” 众人见杜太公言语风趣,当下也不再拘谨。纷纷端起酒碗,挨个敬了起来。酒酣耳热时节,少不得谈天说地,海阔天空。李岩举起杯,对顾清魂道:“顾大侠侠名满天下,小弟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甚为荣幸,兄弟先敬你一杯!” 一旁的柳宗敏,红娘子等,也纷纷起身敬酒。顾清魂忙站起身回敬道:“要说敬,也该顾某先敬诸位英雄。今日若不是诸位仗义出手,顾某与这几个徒弟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来!顾某先满饮此杯,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岩开言道:“顾大侠今日与我等一起逃出来,想必已被官府视作我等同党,正四处通缉呢。不如随我等一起去投闯王。顾大侠如此好身手,若能加入义军,实为天下穷苦人的福祉。你我并肩作战,锄强扶弱,岂不快哉?” 顾清魂沉吟良久道:“李公子此议虽好,奈何顾某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哪受得军纪的约束?这样吧,日后诸位若有用得着顾某的地方,顾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此也算为义军尽了一份力了。” 红娘子忙转圜道:“顾大哥云游天下,到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与俺们义军的宗旨是一样的。有这等志同道合的挚友在江湖上行走,互通消息,互施援手,说不定比在义军中的作用更大呢!” 李岩哈哈笑道:“顾大哥既不愿意,小弟也不便勉强。只当小弟多嘴,来!喝酒,喝酒!” 顾清魂有几分过意不去,略想了片刻道:“且慢!愚兄上月在闽赣交界处游历时,曾结识得一位少年英雄。孤身勇闯茫荡山,一夜功夫挑了连云十八寨。打得十八寨的好汉心服口服,共推他为十八寨的总寨主。若得此人相助,义军不仅又添一位高手,说不定还能多得三千弟兄。” 众人纷纷好奇问道:“却是哪一位少年英雄?” 顾清魂咪了一口酒道:“我这兄弟刚出道,江湖中知晓其姓名的人不多。姓龙,名吟风,闽南人氏。顾某闯荡江湖数十年,甚少有一见倾心者。与这位小兄弟却是一见如故,相对恨晚。” 又饮了一口酒,神思恍惚间如同回到当日,口中喃喃念道:“顾某与他相交不深,却甚是佩服他的侠肝义胆。还记得当日茫荡山下,风雨楼中,俺曾问他,独闯十八寨怕也不怕?” 红娘子问道:“那他是如何回答的?” 顾清魂长笑道:“刀山火海浑不怕,龙潭虎穴若等闲。千盅难尽今朝醉,惟惧囊中无酒钱。念完这四句诗便空手上了茫荡山。第二日江湖上便传出他当上十八寨总寨主的消息。” 孙有望将桌子一拍道:‘世上竟有如此奇男子,有机会俺定要结交,结交!” 众人正听得入神,被这一搅,方才回过神来。刘宗敏道:“二弟,斯文,斯文。” 田见秀也道:“二哥说的没错,世上果真有这等绝顶高手,一夜之间踏平十八寨,俺也想见识见识。须知这十八寨,每一寨的寨主都身怀绝技,数年来,为争夺这总寨主之位打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如今怎会在一夜之间共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做总寨主?想不通,想不通。” 顾清魂闻言哈哈笑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田将军若不信时,可亲上茫荡山,一探究竟。” 李岩忙圆场道:“顾大侠纵横江湖数十年,向来一言九鼎,从不妄语欺人。您说的话,自是信得过的。” 红娘子亦将话题一转,向杜太公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杜姑娘的父母为何会双双早逝?莫非是染了瘟疫?” 杜太公酒兴正酣,闻言脸色一黯。一声长叹道:“提起这件事还有些年头了。彼时还是万历爷当朝,约摸是万历三十五年还是三十六年。赣西有个破落户流落至此,此人姓潘名龙,从小游手好闲,将爷娘的几分薄产挥霍空后便背井离乡,四处讨生活。这厮虽破落,却生得颇为高大,还有几分样貌。后来被戏班子看中,收了去跑龙套。混得久了,也演一些帝王将相。从此若能安分守己,也还罢了。可恨这厮偏偏被猪油蒙了心,到处跟人说自己是建文皇帝的嫡传子孙,流落民间。乡民无知,见他气度不凡,便信以为真。纷纷拿出好酒好菜来款待。这厮连哄带骗,又吃又拿,临了却许个丞相,将军的空衔。这十里八乡有不少人被他哄骗了。后来这厮被官府拿住,挨不过酷刑,胡乱招供。筱竹的爹娘只因留这厮在家吃过一顿饭,被封了个镇远将军和一品夫人的虚衔,便被当做同党拿去。潘龙这厮后来被判谋反,凌迟处死。凡接待过潘龙的乡民都问了个“附逆”的罪名,秋后处斩。可怜筱竹当时才两,三岁。老夫不忍断了这条血脉,便将她寄养在族人家里,对外谎称夭折了。如此方保得这丫头一条性命。” 杜筱竹被提及伤心事,眼眶通红,双目含泪,伏在桌上抽泣起来。孙有望紧握双拳,“嗵”的一声砸向桌面,怒道:“这鸟官府!坏人也斩,好人也斩!不分青红皂白,浑未把老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杜太公叹一口气道:“自古道,草民,草民。这老百姓的性命,在官家眼中确如野草一般。谁叫咱一不会文,二不会武,只会逆来顺受。面朝黄土背朝天,自古受人轻贱,这都是俺们的命啊!” 李岩闻言,方知杜筱竹的身世如此凄惨,不禁暗自动容。开言劝慰道:“太公休如此说。孟子曾云,民为贵,君为轻。君视民为草芥,民视君亦为草芥。如今朝廷腐败,奸臣当道,草菅人命。这些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我主闯王,亦是穷苦人出身,深知百姓疾苦。闯王义军,专为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解倒悬之苦,除不平之事。大军所过,对百姓秋毫无犯。闯王曾言: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义军军纪严明,西北,中原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能辅佐得我主登基,则天下黎民有幸矣。” 杜太公连声称好。红娘子拉着杜筱竹的手道:“妹妹,你身负如此深仇大恨,不如加入义军吧。俺们一起去打这帮贪官污吏,大家一起帮你报仇!” 杜筱竹抬起泪眼,看了一下师父。见顾清魂点头默许,于是道:“好!我听姐姐的!” 杜太公抚须笑道:"筱竹若能跟着诸位除暴安良,报仇雪恨,老朽余生心愿亦了。只是不知道诸位下一步作何打算?" 刘宗敏答道:"闯王命我等搅乱比武大会,顺路招兵买马。但凡愿意加入义军的江湖好汉,绿林豪杰我们统统接纳。只是前一件事虽办妥,后一件事却仍无着落。此番回去恐难以覆命。” 红娘子笑道:“刘大哥无须担忧,招兵之事俺与李公子去就成了。李公子一张铁嘴,包管说得三山五岳的豪杰前来效命。军中不可久无大将,三位兄长且先回闯王帐前覆命,就说比武大会上的众位好汉都拿了闯王赏赐的金叶子,不日就至军中报道。俺与李公子再到闽南走一趟,寻一寻这位龙少侠,说不定又能拉三五千人回去哩。” 孙有望一拍大腿道:“妙啊!还是四妹安排周详,大哥,俺们还是回去吧!这劳什子差事太麻烦,倒不如冲锋陷阵来得痛快。” 刘宗敏沉吟片刻道:“也好!只是军师不会武功,你可得保护他周全。” 红娘子道:“招兵只需动嘴,又不用动手。有俺在他身边,你就放心吧!” 刘宗敏点了点头,红娘子又向顾清魂道:“顾大侠,小妹有一事相求。” 顾清魂道:“女侠别客气,有事但请吩咐。” 红娘子指了指素素道:“我曾答应过素素妹子,事毕后送她回徽州与祖父团聚。如今俺要到闽南去,可否劳烦顾大侠代俺将素素送去?” 顾清魂笑道:“我道是何事,却原来是这一桩啊!不劳女侠吩咐,顾某本就打算送素素姑娘一程。顾某的青竹剑馆就在徽州,正好顺路。” 红娘子又对杜筱竹道:“妹妹,你呢?是跟着你师父去,还是跟着刘大哥他们到闯王军中报到?” 杜筱竹道:“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红娘子笑道:“好妹妹,有你陪着,姐姐路上也多个伴。” 众人商议妥当,又开了一坛酒,直饮至夜幕低垂,繁星满天方才散席,各入房中歇了。 这一路奔波劳累,加上宿醉未醒,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众人方才起身。梳洗毕,众人齐聚堂中。杜太公端来一盘银锭,开言道:“今日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日还能重逢。一点心意,诸位英雄请收下,权作车马之资。” 李岩忙拒绝道:“太公,我等冒昧在此叨扰了一日,已给贵庄添了不少麻烦。如何还能收您的银子?再说,俺们也不缺银两。拿回去吧。” 众人齐声称是,红娘子将素素拉过一旁言道:“妹妹,姐姐此番不能亲自护送你了。今朝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一路保重。”言罢将手腕上的一只翡翠玉镯褪下,塞到素素手中。 素素眼眶一红,坚辞不受。红娘子道:“拿着吧,作个念想也好。” 素素推辞不过,只得受了,哽咽道:“素素打小就没了爹娘,除了祖父,就是姐姐对我最好了。姐姐对我的恩情,素素没齿难忘。” 红娘子帮素素擦了擦眼泪,轻声言道:“你我一见如故,想是前世有缘。如今既逃脱大难,日后必会福荫无穷。好好珍重吧!” 二人互道珍重,依依难舍。那边刘宗敏等人亦在与顾清魂道别。 孙有望道:“顾大侠好酒量!昨夜是俺喝得最痛快的一次。今朝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昨夜酒桌上还未分出胜负哩!” 顾清魂笑道:“来日还须千盅醉,今朝且满饮此杯。来!今日且饮了这离别酒,来日相逢咱俩还是不醉不归!” 说着便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为众人俱满上一杯。一扬酒杯道:“干!” 众人也都举起杯道:“干!”一扬头满饮了杯中酒。 此去各奔东西,再相见又不知何时。顾清魂带着傅砚青与风正宁护送素素返乡;刘宗敏兄弟三人自回闯王军中覆命。这都按下不表,单表那李岩与红娘子还有杜筱竹三人,前往闽南茫荡山。这一去又牵出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正是:金陵城中闻虎啸,茫荡山上龙吟风。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8章 江南辞故友 闽北觅英雄 红娘子一行三人,风餐露宿,一路疾驰。沿着官道,穿浙入闽,途经常州,无锡,嘉兴,杭州,丽水,行了十几日,终于到了南平。 越往南行,这沿途景物,风土人情越是与中原不同。时近深秋,江南江北早已是一片秋风萧瑟。这闽南之地却是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花草繁茂,树木常青,如同早春二月。沿途所见之民居,多以生土夯成,依山傍水而建,规模宏大,结构精巧。高者有五,六层;低者亦有两,三层。其外墙厚达数尺,且一,二楼不开窗,整栋楼仅有一扇坚固的大门,门上还包着铁皮。 红娘子等人从未见过这般奇形怪状的房屋,不禁啧啧称奇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这究竟是啥玩意?说它像城墙,它又是圆的。说它像民居吧,它又不开窗。哎!我说大军师,您见多识广,给俺们讲讲呗!” 杜筱竹也是满腹疑问,缠着李岩道:“李大哥,快给咱讲讲吧!” 李岩哈哈一笑道:“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番远行,长见识了吧?此地名南平,属延平府管辖。南平,古称建安郡,宋元时又改称建宁府,建宁路~~~” 杜筱竹急道:“李大哥别拽文了,俺们只想知道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底是甚么。” 李岩笑道:“莫急,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南平立郡甚久,又处闽北咽喉,东接江浙,西通吴蜀,每逢中原战乱灾荒之际,先民们便举族搬迁至此,与本地的土著杂居。因生活习惯及语言不同,本地土著便称这些外乡人为客家人。” 红娘子插言道:“哦!那照这么说,这里岂不是还有俺们的同乡?” 李岩道:“正是。此处山多地少,为了争田争水,土客两家经常械斗。先民为团结一致,共御外侮,常常聚族而居。这土楼的外墙是用糯米、石灰、蛋清和泥土混合而成,内部使用黄木和杉木,夏可抵暑气,冬可挡寒风。更兼防火、防震、防兽之功用。山区多盗匪,为防盗匪侵扰,这土楼上还开了瞭望孔。你们看,这三,四层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内宽外窄,就是为了弓箭御敌所用。楼内的弓箭,火铳可以轻易向外发射,而楼外的却很难射进去。” 红娘子啧啧连声道:“好厉害!听你一说,这土楼岂不是跟城墙的功用一般了么?” 李岩点头道:“正是!若论起这土楼的防御功能,并不比一座城池逊色多少。延平府志曾载---万历二十五年,曾有山贼数百人,携劲弓土铳,围攻土楼十余日。未克,官兵至,作鸟兽散。土楼之坚固,可见一斑。” 杜筱竹听得入了神,拍手赞道:“李大哥果然学识渊博,怪不得姐姐要将你抢上山寨哩。” 李岩大窘,捂嘴咳了两声道:“为军师者,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若连这些都不晓得,如何在闯王帐前出谋划策?” 红娘子打趣道:“好一个诸葛军师,何时做场法事,借个东风来与俺们瞧瞧,俺就服你。”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行来。见前方山峦叠翠,草木葱郁。山坡上一片青翠欲滴的茶树,空气中飘来阵阵清香。杜筱竹道:“前方是一片茶园,想必有人,不如咱去问问路?” 李岩与红娘子皆点头称好,三人一挥马鞭,向茶园驶去。 茶园中几名头戴斗笠,身穿碎花蓝布衣裙的女子在采茶。见有人前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上下打量李岩等人。 杜筱竹上前打探道:“几位姐姐,可知去这茫荡山往哪条路走么?”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采茶女答道:“几位是从外乡来的吧?这茫荡山上有贼寇,近两年闹的很凶。官府已贴了告示,诸位还是绕道走吧。” 李岩下马施礼道:“姑娘,俺们受朋友所托,要将一份重要的家书送达。时间紧迫,来不及绕道,还请姑娘指条明路。” 采茶女道:“那好吧!此去向西五十里便是茫荡山。沿途若有客栈旅店,切不可投宿。若遇茶肆酒馆亦不可停留。公子切记。” 李岩正待问个究竟,采茶女已经走远。 杜筱竹一脸疑惑道:“为何不能投宿?还不许喝酒饮茶?” 红娘子道:“傻丫头,此处离茫荡山不远,这山寨四周必布眼线。开几家茶馆,酒店遮人耳目。平日里为山寨传递消息,接送人员上山。遇见来往客商,少不得也干干老本行。姐姐行走江湖数十年,这般黑店也见过不少。多使些蒙汗药的下三滥招数,待麻翻了便将金银财宝洗劫一空。更有甚者,得了财宝,还要结果羊儿性命。总之这一路招子放亮点,莫着了道儿。” 杜筱竹问道:“羊儿?” 红娘子道:“这是江湖黑话,但凡被盯上的苦主,都称作羊儿。寻常年份还好,若遇着荒年,结果了羊儿性命不算,还要剁成羊肉包子蒸着吃哩!” 一番话说得杜筱竹毛骨悚然,嗫嚅道:“不如,不如俺们就在此备好干粮,清水。这一路上咱不吃,不喝别人的东西总成了吧!” 红娘子笑道:“傻丫头,瞧把你吓的。有姐姐在身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干粮咱还有,至于清水,这里山清水秀,到处都是山涧林泉,还愁没水喝吗?” 李岩沉吟道:“话虽如此说,还是凡事小心一点为好。” 三人一路向西疾驰,约摸跑了二十余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杜筱竹心中有点打鼓,转头问红娘子道:“姐姐,天色已晚。我们要摸黑赶路吗?” 红娘子也拿不定主意,望着李岩。李岩略一思付道:“初入闽地,道路不熟,夜间骑马赶路甚是危险。况此地离茫荡山不远,若强人在此设下埋伏,陷阱,我等不知,陷了进去,岂不更糟?不如趁现在天色尚未全黑,找一农家歇宿。蓄足精力,明日一口气上茫荡山。” 红娘子与杜筱竹点头道:“好!就听军师的!” 三人极目远眺,见前方山坳里隐隐有炊烟升起。杜筱竹喜道:“好了!有炊烟处必有人家,趁现在天还没黑,一起赶过去吧。” 三人一挥马鞭,纵马疾奔,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山坳边。只见青山环抱中几间茅篱竹舍,侧屋内搭着一口土灶。灶内篝火熊熊,灶台上炊烟袅袅。一白发老妪正往灶中添材,锅中焖着米饭。一股熏肉的香味夹杂着稻米的清香扑鼻而来。 三人下马近前,李岩向白发老妪施礼道:“老人家,我们兄妹三人贪着赶路,错过了打尖的旅店。此刻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借宿一晚。房钱我们双倍给付。” 那白发老妪一抬头,只见她满脸丘壑纵横,十指一片黢黑。两撇稀疏眉毛,一双昏花老眼。身着粗布衣裤,正是寻常农家的老妇。 老妪抬头将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见红娘子与杜筱竹都携着剑,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问道:“各位从哪来呀?” 红娘子本是受苦人出身,最见不得受苦人。当下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在老妪手里,说道:“婆婆,您不要怕。俺们兄妹只是路过此地,借宿一晚,明早便走。请您老人家行个方便。” 老妪忙点头道:“好!好!只是乡野之地,太过简陋。也不知三位贵客住不住得惯。” 李岩忙道:“老人家别客气,行路之人,岂敢奢求。但得茅屋一间,能遮风避雨就行。” 老妪道:“那好!老身只有一孙女,今晚老身就与孙女睡厢房。这堂屋还算宽敞,就让与三位贵客住,如何?” 红娘子道:“也好。客随主便,就依婆婆安排。” 第19章 荒山逢罗刹 野店遇修罗 老妪将三人迎入堂内,只见一年轻女子正铺排桌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桌上摆着一碟熏肉,两盘素菜。老妪唤道:“阿璃,来客人了。快去屋里再拿些熏肉,腊肠出来。” 阿璃应了一声好,转身回房取熏肉。不一会转了回来,将熏肉,腊肠放在锅里蒸了蒸。盛了三碗米饭,端到桌上。 三人在路上奔波了一天,粒米未沾牙。虽有干粮果腹,但冷冰冰的干粮哪比得上热腾腾的饭菜。肉香,菜香,米饭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钩起人的食欲。 杜筱竹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熏肉就要吃。 红娘子道:“小心吃出羊肉包子。” 杜筱竹刚嚼了一口,正准备吞。忽听此言,喉咙一堵,忙放下筷子,将熏肉吐了出来。 李岩满脸疑惑,望着红娘子道:“这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红娘子笑道:“没有呀,俺刚才拿银针试过了,可以吃。” 杜筱竹嗔道:“那你刚才为啥喊羊肉包子,害得人家现在连胃口都没有了。” 红娘子笑道:“傻丫头,姐姐和你开玩笑罢了。是谁方才还说一路上再不吃别人的食物来着?” 杜筱竹红着脸道:“我这不是饿了嘛。姐姐何必取笑人家。” 红娘子道:“好妹妹,并非姐姐取笑你。只是江湖险恶,凡事要当心。贪吃的人小心被人当羊宰。好了,现在没事了,吃吧,吃吧!” 这三人早就饥肠辘辘,片刻间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肚子吃饱,才想起斯文。回想方才吃相,都不禁暗暗好笑。 “三位客官,吃饱了么?请喝一碗茶吧。”三人回头一望,见老妪与孙女璃儿端着三碗茶迈步进来。 红娘子暗中将银针攥在掌心。接过茶,假意用手指去剔茶末,将银针放在茶汤里搅了搅,又用鼻子闻了闻,确定没问题,将茶递与李岩道:“哥,这茶太烫,与你换一碗吧。” 李岩与红娘子同行日久,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递过去,笑着道:“二妹,恁般大姑娘了,还这般娇气。” 红娘子又如法炮制,将茶验了一遍,转手递给杜筱竹道:“还是太烫,小妹,与我换一碗吧!” 直至将三碗茶逐个验了一遍,红娘子方敢大胆饮用。正饮间,忽见茶碗中映出一张少女的笑脸,嘴角还带一丝鄙夷之色。红娘子猛回头,却是那叫阿璃的姑娘,站在自己身后,正与那老妪打眼色。阿璃见红娘子猛然回头看自己,忙收摄心神,装出一幅木讷的样子。 红娘子再看那老妪,眼中似含责怪之意,眼波流转间仿佛能说出千言万语,这眼中的神采如电光火石,转瞬即逝。 红娘子心中咯噔一下。行走江湖二十年,红娘子也可以说阅人无数。外门功夫修为高下看手,内家修为高下看眼。方才那惊鸿一瞥间,这老妪眼中精光一闪,转瞬间又变成老眼昏花,眼前雾蒙蒙一片。这等能收能发的修为,非是一般内家高手所能达到。 红娘子再仔细瞧那老妪的手,只见十指虽一片黢黑,却十分纤细。哪是寻常种地砍柴的粗手。红娘子越看越心惊,拉起李岩的手道:“哥,跑了一天,累死俺了。咱进内房歇息去吧。” 李岩正欲向老妪打听一下茫荡山的消息,见红娘子这么早急着进房歇息,颇觉奇怪。红娘子拉着李岩的手,手指头在李岩掌心抠了抠,李岩马上心领神会。起身道:“多谢老人家款待,明早俺们还要上茫荡山,需早点歇息。叨扰了。” 杜筱竹还未领会过来,心思:“太阳才刚下山,姐姐就急着拉李大哥进房歇息。这,这也太心急了吧!” 红娘子回头看着杜筱竹道:“小妹,你也早点进房歇息吧。” 杜筱竹脸一红,道:“你们只管歇息,拉着我做甚么?难道要我看着你们歇息?” 红娘子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跺足道:“不知好歹的丫头,你不进来,呆会变成羊肉包子俺可不管你!” 杜筱竹一听“羊肉包子”,心头不禁一阵害怕。忙乖乖跟着红娘子进房。红娘子转身将房门栓上,低身对二人道:“俺瞧这祖孙俩路数不对,这荒山野岭的,连块梯田都没有,这祖孙俩靠甚么过活?还有,这老太婆,十指纤细,根本不像山村农妇。” 杜筱竹紧张道:“那怎么办?不如趁着天黑,偷偷溜走吧?” 李岩摆手道:“红妹多虑了。我看这祖孙俩不像坏人。若要害咱,方才茶饭里就应该下药了。如今吃了人家的茶饭,又偷偷溜走,像什么话?再说外面漆黑一片,方向难辨,出去更危险。” 红娘子心道:“你一介书生,哪知道江湖中的险恶。”心中虽如此想,却又不好说出口,怕驳了李岩的面子。 当下沉默片刻道:“不走危险,走也危险。不如以静制动,俺倒要看看,这祖孙俩能玩出甚么花样。” 三人计议已定,和衣而睡,宝剑搁在枕边。睡至半夜,仍无一点动静,红娘子暗思:“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却在提醒自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看李岩与杜筱竹二人,已酣然入梦。红娘子悄然起身,一提宝剑,支开窗子。只见窗外一轮明月,屋边几株桂花树,冷冷清辉洒在树上,格外凄美。一阵阵桂子的清香扑鼻而来,此情此景,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红娘子深吸了几口,忽觉不对,这桂花的清香中竟杂着一丝腥味,闻起来有些头昏。正欲关窗,却见月下一道黑影,栖在树丫上。定睛望去,却是一黑袍怪人,脸上戴着一幅无常面具。手执竹筒,正向自己这边吹来一阵淡淡的烟雾。 红娘子惊醒过来,忙捂鼻关窗。只见那黑袍怪腾空而起,发出一声怪笑,如夜枭悲啼,听得人毛骨悚然。 红娘子关好窗,忙去唤李岩与杜筱竹,无奈怎么推也推不醒。红娘子心里暗叫一声苦,正没奈何间,眼前白影一闪,只见一脸戴无常面具的白袍怪人悄无声息飘进房里。 红娘子惊出一身冷汗,“呛”的一声拔出宝剑。厉声喝道:“何处毛贼,在此装神弄鬼。姑奶奶可不吃这一套!快现出真面目!” 话音未落,唰!唰!唰!就是三剑刺去。那白袍怪客也不招架,足尖轻轻点地,整个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飘去。手中亦拿着一支竹筒,吹出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 红娘子急忙将头上纱巾扯下,捂住口鼻。手中剑却不放松,一招“飞花逐月”追了过去。 眼见剑尖堪堪就要刺中,只听“当”的一声。一只铁爪抓了过来。红娘子忙回剑防守。 屋外月光皎洁,凄美的月色下却站着一黑一白两个无常。一个手拿铁爪,一个手拿拘魂索。这情景,相当诡异。饶是红娘子自幼闯荡江湖,此刻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毛。人一害怕,说话声音就大,借以壮胆。 “无胆匪类,用迷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甚么好汉。有种的就卸下面具,咱刀剑上比个高下。”红娘子气急怒骂,声音响彻夜空。 第20章 同道遇同道 相好换相好 “好胆色!寻常女子见了我等装扮,不吓死,也吓掉三魂六魄。也好,反正你也吸了迷烟,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免得到了阴曹地府,还是个糊涂鬼。”黑袍怪客道。 一旁的白袍客笑道:“姐姐说的是。做个枉死鬼也还罢了,若是死的糊里糊涂,怕来世投胎,还是一个糊涂鬼。” 红娘子听这声音,如银铃一般,分明是少女声音。突然醒悟,道:“哦!原来是你们祖孙俩在搞鬼!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害俺们?” 那黑袍客道:“难道非要有仇怨才成?你们既敢闯这茫荡山,岂不闻:茫荡山中鬼怪多,神仙不敢从此过。瘦子剥皮点灯笼,胖子剁碎蒸肉馍。” 那白袍客道:“看你也是江湖中人,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这位穿黑袍的是我姐姐,姓玉,名玲珑,外号玉罗刹。乃是这茫荡山玲珑寨的大寨主。我是二寨主玉琉璃,人送外号美修罗。” 这白袍客自报家门,二人皆取下面具。红娘子借着月色仔细看去。只见这姐妹二人眉眼颇有相似之处。这玉玲珑凤眼带煞,粉面含威。一双蛾眉,笔不画却显娇媚;半点朱唇,膏未涂尽染风流。这哪是初见时满脸沧桑的老农妇,分明是千娇百媚的俏佳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再看那玉琉璃,先前那木讷的神态也全然不见。脸上的黄斑,污渍也被洗得一干二净。姐妹二人模样相似,只是玉琉璃的下巴更尖一点,一笑起来,更显妖媚。 红娘子心中暗自称奇。以往行走江湖时,亦曾听闻过易容之术,今日亲见,方知这易容术的神妙,不禁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如何能扮老妪扮得那般像?” 玉琉璃笑道:“当然了!姐姐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更何况那张人皮面具本就是从一老妪脸上揭下来的。” 玉玲珑沉声道:“妹妹何须跟她啰嗦,麻利点,送她上路罢!”说罢二人成夹角之势向红娘子逼来。 红娘子心知今日必有一番恶战。暗提一口真气,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四肢酸软无力。心中暗自叫苦。如今中了迷香,打既打不过,逃又无力逃,却当如何。 红娘子不愧是老江湖,稍稍冷静片刻,心中已有计较。当下抱拳道:“二位姐姐且慢,小妹李红英,外号红娘子。也曾做过山寨之主。大家既是同道,何妨商量一下。” 玉玲珑“咦!”了一声,问道:“莫非是信阳鸡公山的李寨主?听说你投了闯王,如何又千里迢迢来到闽南?” 红娘子道:“正是小妹。方才被迷晕的那位公子就是闯王帐下军师李岩。闯王久慕茫荡山豪杰众多,派军师与小妹前来寻访各位英雄共襄义举。” 玉玲珑笑道:“什么军师,我看你方才与他勾手勾脚的,八成是你相好吧?” 红娘子脸一红,道:“不敢瞒姐姐,还未曾相好哩。”当下将那日如何掳李岩上山,如何逼他成亲未遂,及至后来如何随李岩一起下山投闯王,简略说了一遍。 玉琉璃听罢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口笑道:“同道,同道!这强逼汉子成亲的事,原以为只有咱姐妹干过。没曾想,红英妹妹也好此道。” 玉玲珑俏脸一红,低声道:“妹妹休要胡说,咱几时强逼过汉子来?” 玉琉璃笑道:“一开始却未强逼,是他不从,方才用强的。可惜人家执意要下山。若似这位红英妹子一般,死活跟着,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可惜姐姐硬气,放了他走。如今山遥水远,却去哪里寻他?说不得只好日日在此痴等咯。” 玉玲珑被戳中心事,又羞又恼道:“小妮子,再敢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玉琉璃吐了一下舌头,当下不再言语。 红娘子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这姐妹俩亦曾干过与自己相同的事,强逼汉子成亲。那汉子却与李岩一般,死活不从,后来还下山跑掉了。只是这玉罗刹看起来沉稳干练,脸皮却比自己还薄。只得岔开话题道:“二位姐姐,听闻这茫荡十八寨立了一位总寨主。是一位叫龙吟风的少年英雄,不知二位姐姐是否可以替俺引见,引见。” 玉玲珑惊问道:“立总寨主之事,十分保密。只有这十八寨的寨主及几名心腹知晓。红英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红娘子道:“小妹在南京结识得顾清魂顾大侠,他与龙总寨主私交甚好。俺们此行,也是他指的路。” 玉琉璃忍不住插话道:“姐姐,你说他会不会去找这位顾大侠去了?” 红娘子好奇道:“哪个他?” 玉琉璃偷偷笑道:“还能有哪个他?就是我姐姐的相好呗!不对,应该是咱姐妹俩的相好。龙吟风这小子是我先看上的。” 玉玲珑一旁娇嗔道:“你还说!” 玉琉璃满不在乎道:“说说怎么了?错过这次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接着又对红娘子言道:“红英妹妹,咱做笔买卖吧。你去帮咱把龙吟风寻来,咱把你的李公子还你。相好换相好,还带上你那姓杜的妹子。这笔买卖你划算,做不做?” 红娘子道:“你们的相好,为何自己不去寻?俺又不认识这位龙少侠,更不知他身在何处,如何寻得?” 玉琉璃叹了一口气道:“好妹妹,你也知道这茫荡山有十八寨。家家都虎视眈眈。我与姐姐身为寨主,岂能擅离山寨?弄不好,人未寻着,自己的老窝被人占了,岂不是驼子躺地,两头失着?还是麻烦你跑一趟吧。” 红娘子见话已说到这份上,心知再无商量余地。只好答应道:“那好!还要麻烦二位姐姐替俺好好照顾李公子与筱竹妹子。还有,帮俺们解了身中的迷香。” 玉玲珑道:“这迷香唤作“蝴蝶醉”,并无毒性,十二个时辰之后自解。至于那两人,你未回来之前,我们不会动他分毫。只是,寻人也需有个期限,三个月怎样?” 玉琉璃见红娘子沉默不语,忙转圜道:“妹妹放心,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相好的。三个月的期限也不算短了。你惯走江湖,寻个人亦不是甚么难事。” 红娘子心思:“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若是惹恼了这两只母大虫,三人的性命就全赔在这里了。” 于是一抱拳,告辞道:“那就一言为定!二位姐姐,小妹定将龙少侠带回来。二位静候佳音吧!” 第21章 偶遇茶王会 误入茗香阁 夕阳脉脉落霞天,渡头袅袅上孤烟。 花开花谢随风去,云聚云散天地间。 野店相逢话知己,陌路独行忆君颜。 此刻方知愁滋味,满腹辛酸不忍言。 一轮红日,斜照在沧桑的古道上。一名红衣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慢慢行来。夕阳映照在这一人一骑上,衬得这一抹红色更显鲜亮。 此刻,这红衣女子却是一脸黯然之色。只听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逃出来十几日了,那姓龙的小子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李大哥与筱竹妹妹怎么样了。” 想起李岩,又叹了一口气,恨恨道:“这两只遭瘟的母大虫。自己的相好不见了,偏让俺去寻。就算寻着了,那姓龙的也不见得跟俺回去。瘦子扒皮点灯笼,胖子剁碎蒸肉馍。这两只母老虎万一哪天不顺心,就把自己男人蒸来吃了。哪个泼胆汉敢与她俩在一起?” 念及此处,不禁笑了起来。转念一想:“不对!俺又没见过这龙吟风,说不定人家是瘦子呢?呵呵,正好剥皮点灯笼。只是这两只母夜叉如此稀罕这小子,定然生得十分俊俏。不知比起俺的李公子,谁更俊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李岩的音容笑貌又浮上眼前。红娘子自幼闯荡江湖,见过的男人也不少,唯独对李岩一见钟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二人相识后,便一直厮守在一起,从未分开超过两日。如今十几日不见,红娘子心中总觉得空荡荡的。 红娘子生性豪爽,敢爱敢恨,从不屑作那扭捏儿女态。如今挂念李岩,方才尝到相思之苦。想起二人携手畅游江湖时,是何等潇洒甜蜜。如今只剩得自己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思及此处,只觉心中酸楚,腹中一汪苦水化作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行得数里,眼前一片开阔。只见山涌流泉,林间飞瀑,一片溪山千古怀秀;几湾绿水,漫江碧透,百川汇海万年常流。 此处已属泉州,但见依山面海,草木葱郁,空气中隐隐闻到一股咸咸的海风味道。红娘子精神一振,话说这中原奇女子还从未见过海。如今既到闽南,又如何能不瞧一瞧。一声”驾”,挥起马鞭,纵马疾驰,山路上扬起阵阵尘土。 越过丘陵,便是一片梯田,山路边点缀着几处人家。前方有一队乡民,各各背着竹篓,匆匆赶路。山路狭窄,红娘子不得不放慢马蹄。及至近前一看,每只竹篓上都贴着一张白纸,上面都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有写“茗战大捷”的,也有写“茗王完胜”的。 红娘子看着新奇,颇觉有趣。心思:“这一伙乡民看起来也不像江湖人士,为何打出这样的牌头。还甚么大捷,完胜,真是好笑。待俺前去问问。” 红娘子下马问那领头的乡民道:“老伯,敢问这竹篓上贴的纸条有何讲究?” 那老农头发胡子花白,看了一眼红娘子道:“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不晓得本地的风俗。每年春秋两季,这方圆数百里内的茶农都要赶往安溪西坪镇的茶王大会上斗茶。每届评选出来的前三甲被冠以状元,榜眼,探花,常常引来茶商重金争购。即便评不上,卖个好价钱也是不成问题的。” 红娘子笑道:“哎呦!还选状元嘞,那岂不是跟读书人赶考一样了么?” 老农憨厚笑道:“姑娘,别瞧不起咱种茶人。能把这茶叶侍弄好,也不简单哩。每年来品茶的达官显贵,名士高僧亦不少,挑剔得很!若想满足这些人的口味,种茶,采茶,晒青,做青,杀青,揉捻,烘焙,哪一样环节都马虎不得。不比赶考容易哦。” 红娘子忙道:“老伯别误会。俺也是穷苦人出身,咋会瞧不起穷苦人。听您这么一说,这茶叶中的学问还挺深呢。能入得了这茶王大会,您的茶也算上品,能卖不少钱吧?” 老农闻言脸色一黯,叹了一口气道:“唉!往年确实还能值得几两银子。自打去年来了一个万龙王,欺行霸市。不管何处送来的茶叶,皆要先卖与他。然后坐地起价,转手卖给外地茶商,从中牟取暴利。俺们也曾上官府告过,怎奈官府与这姓万的早有勾结,坐地分赃。俺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万龙王吝啬,一斤上好的茶叶才收八钱银子。刨去本钱,有时还略亏。若今年还是这般行情,那俺们明年只有另寻活路,再也不上这来了。” 红娘子一听,这万龙王的名字好生耳熟,想一想,这厮自己还曾经见过。便是那曾经调戏素素的黑鸟汉。当下将马背一拍,怒道:“作买卖讲究秤平斗满,童叟无欺。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老伯勿须忧虑,待俺去会会这厮,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农将红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摆手道:“姑娘万勿生事,你是不知道这万龙王的厉害。他本是青云山上的贼寇,手下喽啰众多。如今又有官府替他撑腰。你孤身一人,如何斗得过他们?” 红娘子笑道:“老伯不用担心,俺自有计较。你们且在前面赶路,俺在后面慢慢跟着。如此旁人便不知你我是一路来的,也不会连累你们。” 老农将信将疑,只得点头答应道:“好罢,若真能除去这个大祸害,俺将这一篓好茶叶都送给你。” 红娘子笑着摇摇头道:“老伯,俺不贪图你东西,只为除暴安良。你们快走吧。” 一行人翻山越岭,约摸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西坪。此刻天色已晚,红娘子正寻思借店投宿。见前方楼阁林立,灯火通明,忙策马赶去。及至近前,只见门额上悬着一块金漆木匾,上书“茗香阁”三个大字。入得厅堂,只见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上书“茗香清远”,笔画遒劲有力。落款草书,红娘子不识,只依稀辨得中间有个朱字。旁边盖着大红印章,看来是颇有来头之人所题。 厅内雕梁画栋,装饰考究。地上铺着一尺七寸的“金砖”,打磨细腻,光可鉴人。这“金砖”又叫“京砖”,并非用黄金打造。而是用姑苏余窑的细土,经过选土、练泥、澄浆、制坯、阴干、入窑,桐油浸泡等十七道工序制作而成。明成祖朱棣建故宫时,曾在余窑订制过五万块“金砖”,如今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也皆是金砖铺成。因其工艺繁琐,造价昂贵,是以民间有“一两黄金一两砖”的说法。 红娘子暗思道:“乖乖!想不到这小地方竟还有如此奢华的所在。” 第22章 侠女遭暗算 吟风露真容 红娘子暗思道:“乖乖!想不到这小地方竟还有如此奢华的所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环顾四周一遍,自寻了一张楠木椅子坐下,大声道:“小二,快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一女子迎了过来,只见这女子浑身绫罗绸缎,脸上略施脂粉,头插碧簪螺钿。十指尖尖,如春葱一般,指着红娘子鼻尖道:“哪里来的乡野女子,在这里大呼小叫。须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快给我出去!” 红娘子也不言语,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按在桌面上道:“狗眼看人低,你当本姑娘没钱付账吗?” 那女子将眼一翻,嘴一瘪道:“哎哟哟!这点金子铺你脚上踏的那块地都不够,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看你是外乡人,不懂规矩,实话告诉你吧,这茗香阁是我家王爷开的,专为款待京城来的达官显贵。像你这样的土财主,恕不接待!” 红娘子大怒,一拍桌子道:“天下人本是一般,分甚么贵贱?就是你这般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偏将人分个三六九等。本姑娘今天偏不走了,你能奈我何?” 那女子惊道:“哎呀!我好言劝告,你非但不听,还要行蛮。我告诉你,这桌子乃是黄花梨木做的,价值千金。若是损了,便将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红娘子心头一股无明之火烧得正旺,受这女子奚落半天正无发泄处。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只听“啪”的一声,一耳光扇在那女子脸上。一张粉殷殷的俏脸上凭空多了五条红指印。 那女子捂脸喊道:“来人啦!这泼妇行蛮,快来帮我!” 只听楼上“噔”!“噔!”“噔!”下来一群人,为首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急忙跑过来问道:“奴娇,谁人如此大胆,敢欺负你?” 这女子见有汉子替自己撑腰,立马挤出几滴眼泪,扑进那汉子怀里又哭又闹,一边掐着那汉子的胳膊一边道:“你这死人,奴家被人欺负死了,你还不晓得信哩。这泼妇行蛮撒野,强要住店。我好言相劝,她还出手打我。皇甫公子,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皇甫贵将她好言安慰了几句,转身将红娘子打量了一番。只见这红娘子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将面前十几条大汉浑未放在眼里。心知这一定是江湖中人,说不定还是武林高手。当下不敢大意,抱拳道:“这位女侠,不知师承何派,可否见告?” 红娘子也不起身,答道:“要打便打,何须如此啰嗦?” 皇甫贵脸上挂不住,怒道:“关上大门,休让她跑了”。将手一挥,身后十几条大汉冲了上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红娘子宝剑出鞘,指东打西。那帮汉子武功粗浅,哪是红娘子的对手。个个被剑锋刺中,身上挂彩。一见血,这些七尺长的汉子竟都软了,一个个心虚胆怯,再无一个敢攻上前。 皇甫贵心知这些人不是红娘子的对手,怒喝道:“一群废物,还不与我退下!”言罢从背后抽出一对判官笔,作了一个起手势道:“请!” 红娘子也不客气,剑走轻灵,“唰!”“唰!”“唰!”三剑攻了过来。皇甫贵小心招架,一对判官笔使得如封似闭。转瞬间红娘子已攻了二十余招,皆被皇甫贵一一化解。 红娘子心道:“这公子哥手底下还有几分真功夫。”当下将剑使得更急,各种奇招,怪招一一使来,看得人眼花缭乱。皇甫贵不急不躁,将一双判官笔舞得如风车般紧密。二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的难解难分。 红娘子久攻不下,心中有些发急。心道:“要赢这厮,恐怕要用些手段”。当下腾空而起,一抖手道:“看镖!”只见三点寒芒分上,中,下路射来。皇甫贵忙挥判官笔格挡。 红娘子正是要他格挡,趁这一眨眼的功夫,红娘子斜飞而至,手中剑叮叮当当已攻出十二招。皇甫贵左支右绌,甚为狼狈。红娘子一剑刺中他膝盖上的血海穴。皇甫贵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红娘子剑锋指着皇甫贵咽喉,皇甫贵忙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跪在地上就要磕头。红娘子见这皇甫贵如此脓包,正欲奚落他两句,冷不防皇甫贵一低头,从后背衣领中射出三支冷箭。红娘子急忙身形后仰,回剑格挡。岂料皇甫贵的判官笔脱手而出,正击在太渊穴上。红娘子手腕一麻,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皇甫贵急起身,一支判官笔的笔尖正抵住红娘子的咽喉。那帮软汉见皇甫公子胜了,也纷纷来了劲,将红娘子团团围住。 红娘子心道:“这下糟了。想不到俺李红英纵横江湖数十载,今日竟会栽在此地。” 皇甫贵一手拿着判官笔,面露狰狞道:“贼婆娘!竟敢伤我,今日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说罢将笔尖向下一沉,“嘶”的一声划开红娘子胸前衣襟。只见胸前白花花一片,那群软汉眼睛都看得直了,纷纷喊道:“公子爷切莫杀了她,留给小的们玩玩也好。这贼婆娘方才也刺伤了俺们,俺们也要报仇!” 皇甫贵怒吼道:“住嘴!刚才怎么不见你们这般精神?等爷玩过了再赏给你们,一人一次,玩死这个贼婆娘。”众人齐声叫好,红娘子心思:“今日断不能受这群禽兽污辱。”正欲咬舌自尽,忽听门外一声巨响,“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掌震开。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迈步进来。但见那少年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器宇不凡。及至近前,再细观他面貌,确是十分精致。星目炯炯如日月,剑眉微皱聚风云。鼻梁直且挺,肃穆时衬出几分冷竣高贵;双唇薄而红,浅笑处显露几许温柔多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男人,女人,见着漂亮的人儿也免不了多看几眼。只见这少年信步走来,拣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下。“啪”的一声,张开折扇,喝道:“小二,上茶!” 金奴娇忙捧上一杯香茗迎了过来,一双杏眼如沾了藕丝一般,粘在少年身上,不住地上下打量。浑望了方才挨了一记耳光的疼痛。及至近前,躬身将茶杯移至桌上,娇声道:“公子爷,请用茶。敢问公子爷打哪来呀?”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襟,一块玉佩滑落出来。只见这块玉通灵剔透,模样别致,乃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中间镂空,雕着云龙图案,只见云雾缭绕间一条神龙,龙须,龙鳞,龙爪刻画精致。尤其是那双龙眼,雕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云龙图边刻着四个小篆。金奴娇大字不识几个,自然认不得这小篆。还是皇甫贵眼尖,一眼认出那是“福寿永昌”四字,不禁惊呼一声。 第23章 皇甫媚新贵 龙吟笑清风 原来这皇甫贵家祖孙三代皆在工部任职,其父皇甫淳任工部员外郎兼领宫廷造办处总管。因此为宫廷采办贡品的肥缺才会落在皇甫贵这小子手上。此次来闽南采办贡茶亦是受他老子的差遣。 这皇甫淳利用职权之便,常将造办处的御用品假借瑕疵之名带回家使用。因此从小到大,这造办处的东西,皇甫贵也见过不少。唯独这件玉佩,皇甫贵从未见过。但“福寿永昌”四字边雕的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印章却是宫廷造办处的印章无疑。 皇甫贵曾听父亲说起过,当今圣上身边就有一块这样的云龙玉佩。乃是明熹宗天启二年所制,耗时两年方才制成。后来熹宗皇帝又将这块玉佩赏赐给弟弟,也就是方今圣上明思宗朱由检。再观眼前这名少年,年纪正好十七,八岁,与崇祯帝年纪相仿。 皇甫贵暗自惊呼:“哎呀!不好。莫不是当今圣上微服出巡,被我等撞到了?” 当下不敢怠慢,一伸手,将红娘子哑穴点了。收起兵刃,碎步走到白衣少年面前。见这少年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心中犹豫,这到底是跪也不跪。若跪错了,来日传出去,岂非大笑话。转念一想,若真是当今圣上,今日若冲撞了他,恐怕自己一家人都会人头不保。念及此处,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口中道:“小人皇甫贵,叩见~” 最后两字尚未说出口,白衣少年已一把将他扶起。双唇微缩,轻轻“嘘”了一下,示意他噤声。皇甫贵忙将后两个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见白衣少年起身道:“皇甫兄何须如此多礼。” 皇甫贵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轻声道:“圣,圣公子如何知道小人姓名?”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小弟姓龙,名吟风。金陵四少的大名久已耳闻,今日相遇方知闻名不如见面啊!” 皇甫贵有些受宠若惊,心思:“想不到当今圣上如此谦冲多礼。只是为何不直接相认,偏要使用化名呢?哦!对了,既是微服私访,自然不愿露出庐山真面目。这化名亦取的好,真龙天子,自然要姓龙。吟风二字亦是文雅的紧。今日活该我发迹,遇着真命天子,只是该如何巴结他呢?” 皇甫贵正苦思巴结之计,一抬头见龙吟风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娘子。红娘子的衣襟方才被皇甫贵划破,又被点中穴道。任由胸口一抹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见那少年眼睛火辣辣的盯着自己胸口看,不禁面上一阵发烧,心思道:“这姓龙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俺这胳膊能动,定要扇他两记耳光” 皇甫贵久经风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奥妙。心道:“原来这圣上也与我等同好啊!想是久处深宫,玩腻了那六宫粉黛,三千佳丽。今日借着微服出巡想打打野味。话说这贼婆娘还有几分姿色,且她身上那股子辣劲,确与寻常女子不同。难怪皇上会动心。” 思及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忙俯下身,贴着龙吟风耳边道:“圣上若是看中了这女子,小人当代为安排。” 龙吟风推辞道:“诶!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弟与皇甫兄初次相逢,焉能受此大礼呀。” 皇甫贵忙又跪下道:“若得公子垂顾,皇甫贵三生有幸。请龙公子切勿推辞!” 龙吟风颌首而笑,轻抚皇甫贵肩头道:“懂事,懂事!这几日你且在我身边用心听命,来日必定大有前途。” 皇甫贵一听龙吟风言语中有提拔自己之意,心底不禁乐开了花。忙吩咐金奴娇将上好的客房腾出来,重新置办团龙锦被,鸾凤绣单。将金屋内再重新熏香一遍。 金奴娇心中早已打翻了一坛子酸醋,心思:“这贼婆娘哪点比我好,不过是野一些罢了。如今的汉子不晓得是甚么口味,偏喜欢这般脏的,臭的。” 心中愤愤不平,嘴上难免奚落道:“哎哟!这是要将野婆娘当娘娘侍候啊!怕的是,她没这个福分。你瞧她,一身的风尘,怕是几个月没洗过澡了。糟蹋了锦床绣被倒也罢了,怕是满身的臭气熏脏了屋子,回头再熏坏了龙公子。”回眸望向龙吟风,眼中似要滴出水来。手扶着龙吟风的肩膀,将娇躯轻轻往上一撞,腻声道:“你说呢,龙公子。” 龙吟风有些发窘,用手指抠了抠鼻尖道:“没事。洗洗就好,洗洗就好。” 皇甫贵忙将金奴娇拉过一边,沉声道:“快去!若是误了爷的大事,爷活剐了你!” 金奴娇见皇甫贵发起狠来,当下也不敢不听。一扭头,“哼!”了一声,扭动水蛇细腰,迈起三寸金莲,”噔!““蹬!”“噔!”上楼收拾去了。 龙吟风站起身,迈步至红娘子身前,凑上去闻了闻,捂鼻道:“咦!果然有股酸臭味道,怕真是有些时日未沐浴了。唉!好好一朵鲜花,竟沾染了凡尘俗气。可惜,可惜!” 皇甫贵忙凑过来道:“龙公子莫急,小人已吩咐下去,找几个婆子来,将这小娘子浑身上下洗涮干净,内外熏香,晚上抬到公子房里来。” 红娘子被皇甫贵点中哑穴,此刻口中虽不能言,心里却将这一干人都骂了千万遍了。尤其是金奴娇与龙吟风,居然敢嫌姑奶奶酸臭,若是红娘子此刻能动,早就一口唾沫喷在这二人脸上了。 龙吟风拉起红娘子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抚摸,笑道:“好纤细的玉手,可惜成日舞刀弄剑,磨得这掌心都有点糙了。” 皇甫贵忙在一边奉承道:“龙公子真是行家,这看女子是否娇贵,不是看面相,而是看手。” 红娘子正在气头上,怒目而视。忽觉掌心一股温暖的真气传了过来。这真气十分精纯,透过奇经八脉,遍布周身。烘得全身暖洋洋的,背心处微微发汗。被击伤的太渊穴,胸口被点中的膻中穴也不似先前那般痛了. 红娘子暗中一提真气,发现体内真气竟能慢慢运转了。只是要冲开那两处穴道还须一盏茶功夫,目光中不由得露出感激之色。龙吟风微微摇头,示意红娘子不要心急。 红娘子也是练武之人,亦知这行功运气着急不得。一旦岔了真气,损伤五脏六腑,须好些日子方能复原。当下闭上双眼,只装作不屑理会眼前二人,暗中却在调理体内真气。 龙吟风轻笑道:“这小娘子还挺傲。不错,不错!正合吾意。"一挥手,示意左右将她抬下去。那帮大汉本是听皇甫贵指挥,如今见皇甫贵对这位龙公子毕恭毕敬,心知这位新主子来头更大,如何有不拼命巴结的。忙争先恐后将红娘子抬了下去。 第24章 误入风流地 险陷温柔乡 皇甫贵在前引路,请龙吟风上楼歇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龙吟风整了整衣襟,轻摇折扇,信步走上楼来。 上得楼来,见这楼上的风景与楼下又有一番不同。顶上数盏精巧别致的琉璃灯,脚下一张柔软细密的波斯羊毛毯,墙上装饰着珊瑚玛瑙。入得内室,只见一张金丝楠木的茶几上熏着一炉龙涎香,香气阵阵沁人心脾。锦被铺就,鸾帐斜钩,龙吟风心中不禁暗叹道:"好一个风流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巡视四周,见墙上挂着一张春宫图,画得十分细致。只见闺阁锦户之中,绣榻春凳之上,有五对男女正行那苟合之事。眉眼刻画精致,栩栩如生。各殊神态,姿势迥异。有观音坐莲的,有老汉推车的,有盘龙附凤的;还有两种姿势,龙吟风也叫不出名堂。 再看那画上方,题着一行小字:锦绣春意图。落款写着:戊申年春,六如居士写于桃花庵。下面盖着一方朱红印章,却是篆书刻的“桃花庵主”四字。 龙吟风轻轻点头道:“没想到这小地方居然还藏有唐解元的真迹,难得,难得!” 皇甫贵媚笑道:“万岁爷果然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唐寅的春宫画乃天下一绝,置于这闺阁之中,办事前观赏观赏,更添兴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龙吟风一收折扇,轻轻握于手中,哈哈笑道:“还是你们考虑得周全。” 二人正在楼上谈些风花雪月之事,忽听楼下一阵喧哗。只听楼下汉子嚷道:“不好了,那贼婆娘跑了!” 皇甫贵一听此言,顾不得礼数,忙往楼下跑去。过了一会满头大汗的跑上来,战战兢兢跪下道:“万岁爷恕罪,那小娘子趁看管不严之机骑马逃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说罢磕头如捣蒜。 龙吟风鼻孔中冷哼一声道:“怎么办事的?如此粗心大意,怎堪重任?” 皇甫贵一见龙颜不悦,心中大骇。心思:“今日若不把这位爷侍候舒服了,自己的前程可就毁了。” 皇甫贵在房内跪着不敢起身,金奴娇却在房外将一字一句偷听了个仔细。心思:“正是该我出场的时候了。” 一扭腰,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一躬身,道了个万福,轻启朱唇道:“皇上,奴婢给您请安。” 龙吟风瞧这女子,见她又换了一身装束。云鬟斜挽,金钗横插;身上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洒金纱裙,内里罩一件红绣肚兜。酥胸半露,颤巍巍如翻波浪;玉体轻掩,风流处夺魄勾魂。 龙吟风不敢再看,忙将折扇打开,装作欣赏扇面上所绘的山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皇甫贵见金奴娇闯进来救驾,心思此番无忧了。忙向金奴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招待。金奴娇心领神会,玉手绕至背后,挥了挥。皇甫贵识趣得紧,爬起身赶紧溜出来,顺手将房门拴上。正欲下楼,转念一想:“今日差点铸下大错,若再出甚么闪失,别说前程,恐怕我这颗人头也难保住。也罢!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晚不睡了,就站在门口为皇上护驾。” 心下正盘算间,耳中传来房内娇滴滴的声音道:“皇上,切莫烦恼。这山野女子走了也好。看她粗手粗脚的,哪能服侍好您。还是让奴婢侍候您宽衣吧。” 只听得龙吟风咳了两声道:“不急,不急,古语云,朋友之妻不可欺。你来服侍我,岂非送了绿帽子给你家相公戴?” 金奴娇娇笑道:“那个贼王八,他正巴不得呢!如今但求加官进爵,哪个不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若得长官看上,便是福气哩,将自家老婆送进衙门当差两月,立马官升一级。这等好门路,许多人削尖了脑袋还钻不进去哩!” 皇甫贵听到此处,气得浑身发抖,暗道:“好个贼淫妇!给我戴绿帽子也就罢了,还在皇上面前羞辱我。待此间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下将耳朵贴着房门,仔细闻听。但听得窸窸窣窣脱衣之声,皇甫贵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拳头。只听龙吟风道:“莫急,莫急,让我自己来。” 再听那金奴娇浪笑道:“奴婢也曾入过宫,可惜未曾侍候过皇上。天启爷驾崩后就被赶了出来。如今遇着真龙,奴家倒要看看这龙根与凡俗男子的有何不同。” 皇甫贵在门外暗骂道:“痴婆娘!皇上虽贵为天子,但毕竟不是神仙。难道他那话儿上还能长出一朵花来。” 忽听门内“呀!"的一声惊叫,皇甫贵不禁浑身一紧。 只听得金奴娇颤声道:“皇上休将此物拿出来,好生吓人。” 皇甫贵心中暗骂道:“贼淫妇,假撇清!成日侍候男人,这玩意还见得少么?有甚么好吓人的?”转念一想:“难道皇上天赋异禀,那话儿真与凡人不同?” 再听下去,只听得金奴娇嘴里发出一阵“唔”“唔”之声,好像嘴巴被堵住。再听下去却是寂静无声。 皇甫贵等了半饷,房内依旧鸦雀无声。皇甫贵心思不对,却又不敢贸然闯进去。触怒龙颜,可是死罪。不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至西边厢房里唤过一名婢女来,命她将房门打开,自己则在后面远远跟着。 只听得房内一声尖叫,皇甫贵赶忙冲了进来。只见床上锦被被割成一条一条,金奴娇口中被塞了一团棉絮,外面用布带系住。手脚亦被布带绑上,捆得跟粽子一般。 皇甫贵忙近前松绑,取下金奴娇口中所塞之物急问道:“皇上呢?” 金奴娇粉面含泪,抽泣道:“吓煞奴家了,吓煞奴家了。方才那厮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好生锋利。抵住奴,不许奴出声。奴家哪里敢做声,由得他捆了。那厮却撇下奴跳窗跑了。” 皇甫贵一愣道:“那厮?难道他不是皇上?” 金奴娇边哭边骂道:“若是真龙天子,受这份罪也不枉了。偏是遇上这个杀千刀的江湖骗子,吃他哄骗,若是传出去,叫奴日后怎生做人。” 皇甫贵见这淫妇还在撇清,正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便是一记耳光,重重刮在金奴娇脸上。怒道:“淫妇!方才怎不见你如此说来?自己骚脱脱的送上门去,受了哄骗,怨得谁人?快说!你怎生知道他不是皇上的?” 金奴娇吃了一记耳光,粉脸上火辣辣生疼,捂着脸道:“是那厮亲口与我说的,那厮还在墙上刻了几行字,说是留给你看的。”边说边向内墙一指。 皇甫贵将鸾帐挑起,只见内墙上龙飞凤舞刻着四行字:“浪迹江湖载酒归,路见不平岂无为。可笑皇兄攀龙意,宁舍美妾做乌龟。” 皇甫贵读至此处,一股无明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啪”!的一掌将茶几震碎,咬牙道:“龙吟风,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25章 夸口兔毫盏 引来斗茶人 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 忽惊午盏兔毛斑,打作春瓮鹅儿酒。 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风腋今安有。 先生有意续茶经,会使老谦名不朽。 一首七律《送南屏谦师》,乃北宋时苏轼,苏大学士所作。单道这茶师点茶手法的高妙。斗茶之法源于晚唐五代时期的建州,始称“茗战”,入宋后方有点茶之名。北宋崇宁年间,福建路转运使蔡襄,撰《茶录》一书,记载斗茶时茶艺技术、斗茶器皿及方法等,风靡一时。徽宗皇帝赵佶亦痴迷茶道,曾著《大观茶论》,号召“天下之士,励志清白,竞为闲暇修索之玩……”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于是乎斗茶之风遍及朝野。 及至后世,传之扶桑,高丽,更名曰:“茶道”。实乃我中华茶文明之旁支也。其所沿袭的仍是北宋年间的点茶法,即将膏茶用磨磨成茶粉,然后将汤罐中烧开的沸水倒进茶碗,用茶匙或茶筅搅拌后饮用。这将烧开的沸水倒入茶碗中的过程即称为“点茶”。点茶点的好时,茶汤中能看到文字,图像。加之茶碗之上雾气缭绕,真可谓气象万千。 闽南之地,人皆好茶。加之气候土壤得天独厚,盛产名茶。故将这斗茶之风沿袭了下来。及至晚明,又将每年一度的斗茶大赛改作春秋两季皆可举行。而安溪西坪镇,正是这斗茶的集中之地。 时值金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西坪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平日里更显热闹非凡。市集中搭起一条凉棚,棚上支起一块硕大的牌匾,上书“茶王大会”四字。凉棚外数十步远便是灵应寺。这一年一度的茶王评比大会便在寺内举行。 这灵应寺依山而建,周围群山环抱,草木葱郁,四季常青。楼台殿宇,重檐飞阁,皆隐在这一片绿意之中。正前方一块空地,供来往香客歇马之用。此际充作茶王大会的初赛场地。只见赛场中人头攒动,三五人围坐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各色斗茶的器皿,一边横放着几只竹篓,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好茶。 龙吟风轻摇折扇,信步逛来。只见这水仙,毛蟹,乌龙,佛手,石亭绿,白牡丹,铁罗汉,白毛猴应有尽有。大红袍芳香醇厚,色正汤浓,饮一口肋下生风如腾云驾雾;铁观音清香沁鼻,汤色翠绿,对一盏茶如见碧海青天。 龙吟风边走边看,只听一人道:“这一次的茶王大会,年翁定能夺得魁首。此水乃是取自太姥山中林间清泉,无尘无垢,清澈见底。这茶壶选的是宜兴的小种罐,茶碗乃是宋代的兔毫盏。再配上今年出产的顶级乌龙,这一干极品,不信灵应寺那老和尚不识货。” 一苍老的声音答话道:“王通判谬赞了,今年茶王大会来的人比往年更多。俗语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能进前三甲,老朽便心满意足了。” 那王通判尚未回话,旁边便有一人插言道:“空口胡夸,好不识羞!” 龙吟风回眸望去,却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说话的正是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年纪。一张瓜子脸,两只大眼睛,鼻子小巧而坚挺,眉毛弯弯却纤细,唇红齿白,一笑时露出两个小酒窝。模样甚是可爱。 那老者身着一件黑色长袍,眉眼细长,气度沉稳。 王通判站了起来,将这二人上下打量。满脸疑惑问道:“方才本官与鹤年兄正探讨茶艺,不知哪里冲撞了二位,还请指教。” 那老者却不答话,仿似没听到一般。倒是那少女嘴快,开口道:“冲撞倒没有,只是有人信口雌黄,满嘴大话。我们听不下去罢了。” 方鹤年一听这话,明明就是在说自己。当下按捺不住,怒道:“哪里来的野妮子,好没家教。你说谁信口雌黄?” 那少女一点也不害怕,指着方鹤年道:“你!说的就是你。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就凭你那些劳什子,也想进前三甲?” 方鹤年气得胡须微微发抖,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好!今日你若斗赢了老夫,老夫立马就走,从此再不参加茶王大会。” 那少女盈盈一笑道:“行!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若是我们斗输了,也立马扭头就走。从此再不踏足此地。” 龙吟风旁观良久,见双方赌咒发誓动真格的,不禁也被提起了兴致。旁边众人见这边斗的热闹,也都挤了过来。顿时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纷纷议论道:“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挑战去年的探花。多半是外地来的,不晓得深浅。”亦有人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我看这祖孙俩也非俗人。” 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王通判插言道:“既是公开比试,总得有个章法,咱先讲好规矩。斗茶胜负首重两点,一是汤色,二是汤花。汤色以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者次之。汤花的色泽也以鲜白为上。汤花泛起后,再观水痕出现的早晚。早者为负,晚者为胜。” 那少女问道:“那若是汤色一致,水痕出现不分早晚,又该如何定胜负呢?” 王通判顿了顿,道:“这个,这个嘛,那就以众人品评来决定优劣吧。你们每边放一空碗,大家品评后若觉得哪一方的茶更好,就在空碗中放一片茶叶。谁碗里的茶叶多就算谁赢。” 少女道:“明白了,请吧!”言罢将背后所背的包袱打开,取出一幅精巧的茶具。只见这套茶具貌似被打磨过,黑漆漆的碗底泛出点点细密的金光,如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茶壶,茶碗,茶匙等一应俱全。 方鹤年见对方拿出如此精良的茶具,亦知对方来头不小。当下不敢怠慢,将兔毫盏拿了出来。围观众人一片惊呼。龙吟风定睛望去,只见这兔毫盏通体黑色,十分古朴。釉内烧制出一丝丝白色细纹,状如兔毛。 方鹤年手执兔毫盏,面露得色,环顾四周道:“此盏乃北宋宣和年间所制,老夫不惜重金购来,就是为了参加此次茶王大会。” 众人争先恐后挤上前去观看。那少女一撇嘴道:“咱斗的是茶,又不是碗。说的那么好,也不见得是真的。” 方鹤年将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哼!”了一声道:“小丫头,今日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转身喊道:“来人啊!端火炉来!” 第26章 活火烹活水 清泉煮清茶 身旁小厮得令,忙小心端上一件紫红色的铜炉。铜炉内盛着上好的木炭,上面架着一口纯银的大茶壶。小厮将一小桶山泉水倒入茶壶之中,点燃木炭,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方鹤年从旁指点小厮道:”莫待木炭烧尽,须时时添置。用活火煎来方有味道。“ 王通判一翘大拇指,赞道:“活水还须活火烹,年翁真是大行家。” 那少女不解,问道:“爷爷,什么叫活水,活火呀?” 那黑袍老者答道:“所谓活水,就是山中飞瀑,林间流泉。长年奔流不息,未曾歇止之水。因此水常年流动,水质清澈,又无异味,适于煮茶。至于活火,指炭火之明焰。活火烹煮可使水无妄沸,汤无妄扬。” 一旁众人皆是懂茶,爱茶之人。听这黑袍老者娓娓道来,都不禁暗地竖起大拇指,心道:“果然内行!” 龙吟风亦爱品茶,但仅停留在品的阶段。对于这茶道,茶艺,还真不是很精通。这活水,活火也还是第一次听到。深叹中华茶文化之博大精深,在一旁看的也更为起劲。 众人皆在听黑袍老者讲解,唯独方鹤年心无旁骛地盯着壶中的动静。口中喃喃念道:“一沸微微如鱼目,二沸涌泉如连珠,三沸翻腾波浪鼓。” 忽然大喝一声道:“好了!三沸已到,快拿茶碗来!” 小厮忙将茶碗递过来,方鹤年一提茶壶,身子微微前倾,一条白练带着滚滚热气从壶中倾泻而出。兔毛盏被滚烫的沸水一洗,盏身上顿时腾起阵阵白雾。此即“燲盏“,令茶具温热。接着又将各色茶具,皆用沸水清洗了一遍。 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只见茶案上雾气缭绕,最令人期待的点茶就要开始了。只见方鹤年轻轻打开紫砂茶罐,伸入茶匙,轻轻舀了一匙茶粉,倒入碗中。提起茶壶,轻轻倒入几滴热水,用茶匙调成膏状。一边添水一边用茶匙不断搅拌。不一会功夫,茶汤表面泛起一层浓厚的泡沫,洁白细腻。 龙吟风看至此处方才明白,为何双方选用茶具都用黑色的缘故了。原来这斗茶最讲究汤色,汤花。而这汤花指的就是这层白色泡沫。用黑色器皿来衬这白色的汤花,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阵阵茶香沁人心脾,众人正陶醉在氤氲的香气之中。忽听有人喊道:“快看,咬盏了!” 众人齐向茶盏看去,只见雾气刚刚消散,茶汤也落下去一截,但那层泡沫却粘在内壁之上。众人中亦有行家,轻声道:“既已咬盏,水痕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看来年翁此次是稳操胜券了。” 龙吟风心中不解,拱手请教道:“敢问这位兄台,何谓咬盏,何谓水痕?” 那人满脸鄙夷道:“这都不知道,你新来的吧?咬盏就是指这层泡沫粘在茶盏上,若是泡沫散开了,露出下面的茶汤便称为露出水痕。茶质细腻者,加上点茶手法高妙,则泡沫能经久不散,此即斗茶获胜之依据。若是茶质粗劣,或点茶手法不够纯熟,则泡沫立即散开,谓之为水痕。” 龙吟风忙躬身受教,抬起头时,却见那少女正看着自己。眉眼中盈盈含着笑意,伸出食指,在脸颊上刮了刮。龙吟风顿时明白,这小丫头在羞臊自己,心思:“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不懂之处,问问别人,有甚么好害羞的?”当下别过头,不理她。 那少女见龙吟风不理她,有些发恼。轻轻拉了拉黑袍老者衣袖道:“爷爷,我想到那边去走走。” 黑袍老者道:“萌儿,马上就轮到咱们上场了,你可别跑远了。” 少女答道:“知道了,爷爷。我就在对面,去去就来。” 说罢挤至龙吟风身边问道:“哎!刚才为何不理我?” 龙吟风见这少女居然追到身前来了,心思:“这丫头刁蛮得紧,还是不惹为妙”。口中却道:“好生奇怪。咱俩又不认识,为何要理你?“ 少女道:“那好!咱俩认识认识。我姓梅,叫梅灵萌,你呢?” 龙吟风“噗”的一下,差点笑出声来。心道:“这怪丫头取的甚么怪名字,当真好笑。也罢,我且戏耍戏耍她。” 当下心念一转,施礼道:“在下姓吴,名澄子。敢问姑娘有何赐教?” 少女口中念道:“吴澄子,你爹妈怎生给你取个如此奇怪的名字呀?” 龙吟风笑道:“不怪,不怪。姑娘没柠檬,小生无橙子,正好对的上。” 如此一说,少女方才明白过来。娇怒道:“好啊,你竟敢戏耍本姑娘。看我怎么教训你!” 当下将食,中两指一并,手捏剑诀,向龙吟风胸口膻中穴戳来。龙吟风没料到这丫头手底还真有两下子,慌忙躲避。只是此刻斗茶会场被围得水泻不通,四周都是人。龙吟风只得一闪身,只听”哎呦“一声,旁边一位看客的胳膊被梅灵萌点中,痛得嗷嗷直叫。梅灵萌仍不肯罢休,追着龙吟风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顿时又有四,五名看客被她戳中。 一时间会场上乱了套,犹如石落湖中,激起阵阵波澜。大家你挤过来,我挤过去。方鹤年忙护住自己的宝贝茶具大声叫道:“小心!别碰碎了老夫的兔毫盏!” 黑袍老者见此情景,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萌儿如今越来越顽皮了,哪里像个姑娘家。” 当下沉声喝道:“萌儿!休要胡闹,比赛就要开始了,快点过来!” 梅灵萌闻得祖父呼唤,忙纵身跃起,将足尖在看客肩膀上轻轻一点,一式“乳燕归巢”轻轻飞了回来。这一招的确露得漂亮,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黑袍老者脸上此刻方才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萌儿,该咱们上场了,切莫乱跑。” 梅灵萌轻声答道:“哦!”在祖父面前,倒是乖巧无比。 再看那兔毫盏中的汤花,咬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方鹤年不禁得意道:“不枉我重金购来,这兔毫盏胎质细密,若论咬盏的功夫,确是天下第一。” 一旁的王通判连忙奉承道:“依在下愚见,年翁此次是十拿九稳,赢定了。你们看那祖孙二人,连火炉,水桶都未曾带来,待会不知道拿何物烹煮。” 一旁小厮插话道:“难不成用口水煮茶?” 三人哈哈大笑,方鹤年抚须笑道:“世人多狂妄无知之辈,徒呈口舌之利。坐议立谈,无人能及;临敌应变,百无一用。” 梅灵萌听这三人语带讥讽,正欲冲上去理论。黑袍老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做声。径直走到凉棚边,选了一根九尺余长的青竹,聚掌成刀,“嗖!"的一下将其劈成两段。 第27章 斗茶分胜负 品茗受揶揄 黑袍老者将竹枝,竹叶一一捋去,缓缓言道:“若论烹茶之水,当以就地取材,新鲜干净的活水为妙。若经长途搬运,污垢沉积于水中,经过数日发酵,活水亦变成死水,实不足取。” 方鹤年反唇相讥道:“说得倒轻巧!若要新鲜干净的活水,须到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取。岂能不经过长途搬运?仁兄如此讲究,何不变一汪活水出来与咱们瞧瞧?” 众人皆大笑,黑袍老者亦不理会。手执竹杖在草地上拔弄一番,开口言道:“此地山清水秀,花草树木如此繁茂,岂能没有活水?只是俗眼不识而已。本草纲目曾载,闽南之地潮湿,多生垂阴草。此草根系极短,又喜洁水,故常伴清泉而生。” 一边说,一边寻。忽然停住脚步道:“有了,就是此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树下一株极不起眼的花草。垂着四片碧绿的叶子,中间一朵紫蓝色的花蕾。 黑袍老者将竹干用力往土壤里一插,搅了搅,再抽出来时只见一汪清泉冒了出来。只见这泉水不断外涌,夹着阵阵气泡,如同粒粒珍珠抛撒了出来。众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黑袍老者高声叫道:“萌儿,快拿茶壶来。” 梅灵萌忙抱着茶壶飞奔过去,不一会便盛了一壶清水。 黑袍老者将竹干劈成数段,一点火折子,就地烧了起来。只闻得竹子燃烧时的清香阵阵飘了过来。黑袍老者犹嫌烧得不够快,一掌打出,掌风呼啸。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只一柱香功夫,便已三沸了。 梅灵萌忙将茶粉置于碗中,黑袍老者一提茶壶,纵声跃起。一道白练如飞瀑流泉,龙落九天,从十尺以外距离落入碗中。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龙吟风也跟着一起鼓掌。心中不解道:“这姿势的确很好看,不过站在碗边倒不是更保险吗?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万一中间抛撒了怎么办?” “好一招韩信点兵!”龙吟风正思付间,身旁已有人叫起好来。 龙吟风忙回头问道:“请问仁兄,这一招有甚么名堂?” 那人倒也豪爽,答道:“但凡点茶时,须待沸水稍稍冷却一阵子再点。水太烫则茶味老。方才年翁用沸水清洗茶具,以待壶中沸水稍稍冷却便是这个道理。但也有人赶时间,不愿等的,于是便创出了这一招。离茶碗十尺远距离点茶,沸水在空气中自然冷却,落入茶碗中时温度刚刚好。” 龙吟风听得兴致盎然,不禁打破沙锅问到底,道:“那为何又叫做韩信点兵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难道没听过韩信点兵的故事吗?韩信点兵时可不是一个个的数,而是隔着空数的。三三数来余两,五五数来余一。如此数完再掐指一算,千军万马便一清二楚了。是以说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因为他会点嘛!后人将这隔空点茶与韩信隔空点兵附会起来,便有了这个名字。” 一番话说得龙吟风心服口服,拱手道:“受教了,受教了。” 再看那梅灵萌正专心致志地打弄汤花,不一会,一层洁白细腻的汤花浮了上来,粘在盏上经久不散。众人纷纷道:“咬盏了,这个也咬盏了!” 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那汤花晶莹剔透,如层层覆盖的雪花一般。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龙吟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清雅的茶香之中居然还带有一股腊梅的芳香。 众人纷纷惊呼道:“还未立冬,何处飘来的腊梅香?” 梅灵萌嘻嘻一笑,起身道:“这一招便叫做踏雪寻梅,将上好的龙井与腊梅花瓣磨成粉,混在一起。再用新鲜的泉水烹煮,这茶香之中自然就带腊梅香了。” 众人惊叹,原来龙井还有这般喝法。纷纷拿起茶盅,上前讨一盅茶,尝尝鲜。 梅灵萌倒也大方,来者不拒。将茶粉倒入壶里,一人满上一盅。众人皆是爱茶之人,你一盅,我一盅,饮罢纷纷翘起大拇哥赞不绝口。 不一会,梅灵萌这边的空碗里就装满了茶叶。再观方鹤年那边,空碗中只有寥寥数片。 梅灵萌俏声道:“王通判,这胜负已分了吧?” 王通判面露难色,望着方鹤年。方鹤年黯然道:“仁兄茶艺高妙,令方某大开眼界。今日输的心服口服。只是不知仁兄尊姓大名,未免遗憾。若是方便,还请赐告。” 黑袍老者还礼道:“年兄客气了,鄙人梅墨生,来此只因赴法慧禅师十年之约。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年兄海涵。” 方鹤年躬身道:“不敢,不敢。方某信守诺言,有生之年再不踏入茶王大会半步,告辞。” 言罢一转身,领着小厮,抱着一堆茶具灰溜溜走了。 梅灵萌朝龙吟风招了招手。龙吟风左右张望了一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尖,梅灵萌点了点头,俏声道:“别看了,就是你,快过来!” 龙吟风慢吞吞走了过来。梅灵萌问道:“哎!你怎么不过来品茶?” 龙吟风道:“来得匆忙,未曾带茶盅。” 梅灵萌笑道:“便宜你了,这盏茶便与你饮了罢!” 龙吟风推辞道:“不行,不行!这盏茶乃姑娘与令祖父辛苦制得,斗茶所用,小生如何吃得?” 梅灵萌道:“如今胜负已分,还留着做甚?快吃吧,再不吃我可要生气了。” 龙吟风方才领教过这丫头的刁蛮,当下推辞不过,只得端起茶碗,一口饮了。但觉这茶味细腻爽口,饮罢唇齿留香,浑身微微发汗,双腋生风,好不畅快。不禁赞道:“好茶!” 梅灵萌抿嘴笑道:“好驴饮!若似你这般吃法,再好的茶也被你糟蹋了。” 龙吟风大窘,自知方才吃相难看,一时愣在那里。梅灵萌见他嘴上还留着一圈细白的泡沫,“噗嗤”一笑道:“急猴儿,偷吃了蟠桃,还留一嘴细毛哩!”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轻轻在龙吟风唇边擦拭。龙吟风见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心中更窘。须知当时男女之防甚严,夫妻白日里携手同游尚被人指责淫逸。更何况陌生男女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确是有些出格。 梅墨生轻轻咳了两声,心道:“萌儿长大了,遇见英俊少年有些好感亦是难免。只是萌儿不晓得男女之防,若是被人误会为轻浮女子~~” 当下正欲上前将二人分开,忽见一小沙弥急步走来,躬身施礼道:“梅施主,有请!慧海方丈已在寺内恭候大驾多时了。” 第28章 壶佛本同体 茶禅皆一味 梅墨生还礼道:“劳烦小师傅前面带路。” 转头呼唤梅灵萌道:“萌儿,快过来!我们去见慧海大师。” 梅灵萌拉着龙吟风的手道:“我们一起去吧!” 龙吟风忙缩回手道:“人家又没请我,我怎么能去。” 梅灵萌嗔道:“还非得要请么?这荒山野庙,又不是甚么皇宫大内,进去烧柱香,难道还有人拦你不成?” 龙吟风见这外面斗茶斗的过瘾,倒也想看看寺内的决赛是如何精彩。当下也不再推辞,随着梅墨生祖孙二人进了山门。 入得寺内,只见大雄宝殿气势巍峨,罗汉堂宝刹庄严。顺着山路行了百余步,及至山后,却是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大号的八仙桌。桌边坐着僧俗十余人。见梅墨生等三人到来,其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禅师起身相迎道:“梅施主大驾光临,贫僧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梅墨生哈哈笑道:“老禅师十年不见,精神还是这般矍铄。只是不知道武功,茶艺可有精进?” 慧海道:“十年前老衲与施主印证武功,茶艺。结果武功是施主略占上风,茶艺则略逊老衲一筹。今日重逢,想必施主的茶艺更为精进。” 梅墨生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此番前来,就是想请大师指点,指点。” 慧海道:“不忙,不忙,施主远道而来,且容老衲敬上一杯茶。” 言罢手掌将桌子轻轻一拍,一盏茶应声而起,慧海轻挥袍袖,那盏茶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打着旋儿向梅墨生飞来。 梅墨生笑道:“大和尚又在考校我的功夫。”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掌在茶杯上轻轻一切。那茶杯停止旋转,乖乖的落入梅墨生手中。 梅墨生揭开杯盖,细细抿了一口,叹道:“好茶!茗香清远,汤色碧绿,莫不是莲花峰上所采的岩缝茶?” 慧海微微笑道:“梅施主好眼力!请安坐品茶。且观老衲的顽徒表演茶艺。” 三人坐下,四个小沙弥将一只硕大的海碗端了上来。只见这碗口阔约五尺,三尺余深,能容下三,四个垂髫童子。一旁燃起一台土灶,灶上烧着一只硕大的紫砂提梁壶。壶中袅袅冒着白烟。 再看那四个小沙弥,将一竹篓青绿的茶叶铺于碗底,再沿着碗壁倒下去半桶清水,拿起木棍搅了搅。那茶叶蘸饱了水,纷纷沉入碗底。再用木勺将浮在水面上的浮末舀去。顿时只见一层清澈的水面下满眼青绿,煞是好看。 一个身形高瘦的和尚,迈步入场中,向众人合掌施礼,道了句:“献丑了!” 转身几步行至灶台边,一把将那只硕大的紫砂壶提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紫砂壶连壶带水约有百余斤重,那瘦和尚一手提起来却似毫不费力。 梅墨生细观那瘦和尚的双腿,如落地生根般稳稳立着。心道:“这老和尚调教的徒弟功夫不错。” 只听那瘦和尚“嗨!”的一声,将壶举过头顶,手腕发力,壶身微倾,一道白练带着滚滚热气倾泄而出。 只见那瘦和尚神情专注,手提茶壶上下挥舞,如挥毫泼墨一般。 再看那海碗,碗底的茶叶受沸水一激,按着水注的轨迹纷纷浮了起来。但见碗中雾气缭绕,水面上浮起一个斗大的“佛”字。片刻,这聚成“佛”字的茶叶又纷纷散开,沉入碗底。一碗汤色纯正,清香碧绿的好茶已呈现在面前。旁观众人齐声鼓掌叫好。 小沙弥伸出长柄木勺,一人盛了一盏,端至众人面前。龙吟风接过茶盏,只觉得手心一股温热,茶汤上还微微冒着一股白烟。品一口,芳香纯正,余韵悠长。 慧海面上微露得意之色,道:“梅施主,请!" 梅墨生心中暗骂道:“老秃驴,故意给我难堪。吾若下场与他徒弟比试,岂不失了身份?可是不下场,自己身边又无弟子可以代劳。” 回首望向梅灵萌,梅灵萌一吐舌头,那意思很清楚,既无那力气,也无那本事。 梅墨生心中长叹一口气,暗道:“罢了,没想到这老秃驴教出这么个好徒弟。未曾比试,自己已经输了一筹。” 龙吟风何等聪明,一见梅墨生摇头叹气,便知他遇到了为难之事。想起这祖孙俩带自己进来观看茶艺,还未曾相谢。如今人家遇着为难之事,岂能不帮? 当下胸中一股意气涌了上来,起身道:“师父且安坐,有事弟子服其劳。” 梅墨生满脸疑惑,看着龙吟风。见他眼神坚定,似乎颇有把握。心思:“事到如今,也只有让这小子试试了。”于是点点头道:“小心,别烫着。” 龙吟风道:“师父请放心。”起身迈步至场中,一抱拳道:“小子龙吟风,初学乍练。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 言罢一提真气,劲蓄腕掌,一把将硕大的紫砂壶提了起来。脚步挪转,手腕挥动。壶中水注飞流直下,如银河倒挂;一身白衣随风飞舞,似蝴蝶翩翩。 龙吟风本来生得俊俏,加之点茶时神态专注,姿势潇洒,这场景确实十分好看。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梅灵萌已站起身,大声鼓掌喝彩。 待海碗上白雾散去,只见水面上浮起一个草书的“龙”字。只见这龙字笔力遒劲,一气呵成,当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众人纷纷惊呼,叫好声一片。 龙吟风作了个四方揖,连声道:“献丑了,献丑了。” 慧海亦喝彩道:“好字!好功夫!没想到梅施主竟调教出这般好徒弟。这位小施主不仅内功深厚,更难得精通书法。这草书的龙字,笔追二王,堪与草圣张旭,书僧怀素相比。老衲教不出这样的好徒儿,只有甘拜下风了。” 龙吟风正待谦让几句,忽见方才那小沙弥又跑了进来。匆匆忙忙跑到慧海身边道:“方丈,有贵客到。山门外歇着一顶八抬大轿,说是京城造办处来的皇甫老爷,要替当今圣上采办贡茶,顺道前来观摩此次的茶王大会。方丈,您是不是亲自去迎接一下?” 慧海忙向众人施礼道:“诸位请稍坐,老衲前去迎接一下。失陪,失陪。” 梅灵萌嗔道:“甚么了不起的人物,值得将咱晾在一边。” 龙吟风接话道:“我平生最不喜见这些狗官。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看着叫人恶心。不如咱到别处转转吧。” 梅灵萌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方才上山时,见那几处大殿修的不错,不如咱们去拜拜吧。” 说罢拉起龙吟风的手就走,梅墨生亦不喜欢与官府打交道。当下远远缀在二人身后。一行三人径往大雄宝殿而去。 第29章 拜佛求子嗣 灵萌探真情 入得大雄宝殿,只见迎面一座铜铸鎏金的释迦牟尼佛像,高约丈余,宝相庄严。两侧为其弟子阿难和迦叶像。佛祖偏袒左肩,结跏趺坐,庄严肃穆。佛像后背乃是用樟木雕刻而成的“五龙捧圣”图。 二人燃了两束香,跪在佛前拜了拜。梅灵萌问道:“龙大哥,可有甚么心愿要许?” 龙吟风笑道:“我一不求官,二不求财,有何心愿要许?但看如来金面,拜一拜,尽尽礼数罢了。” 梅灵萌亦笑道:“也罢,咱到别处去逛逛。” 出了大雄宝殿,往东走便是观音阁。梅灵萌拉着龙吟风的手道:“既入山门,观音菩萨不能不拜,咱进去烧柱香吧?” 龙吟风由她牵着,二人进了观音阁。只见此处的观音像却与别处的不同。别处的菩萨都是正对大门,唯独此处的菩萨坐像却设在门内右侧方。香客入得门来,还需转个头方能看到。二人正觉奇怪,抬头却见木柱上刻着一副对联。上联问:“问菩萨为何倒坐?”下联答:“因世人不肯回头。” 龙吟风读了一遍,心中又默诵了一遍。不由得感叹此阁设计者的良苦用心。感慨世人皆为名利驱使,终其一生忙忙碌碌,又有几人肯回头? 梅灵萌道:“这菩萨倒也有趣,偏要世人回头看她。待我前去上柱香,拜一拜。” 言罢取过香跪在蒲团上,叩了三叩。又从衣袋中摸出十余文铜钱投入功德箱中。旁边一老和尚双手合十,躬身谢道:“女施主广结善缘,观音菩萨定会保佑你平安。” 说罢取过一筒竹签来,稽首道:“女施主何不抽上一签?此处菩萨甚是灵验,但有甚么心愿,皆可许下。” 梅灵萌躬身取过签筒来,那老和尚问道:“女施主求姻缘,求子嗣,还是求平安?” 梅灵萌俏脸一红,答道:“求姻缘。” 老和尚道:“请吧!” 梅灵萌双手握着签筒,用力一摇,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响。“啪!”的一声,一支竹签掉落在地上。 老和尚拾起签,细细读了一遍,笑道:“施主好福气,此乃上上签。卦曰:“月老牵红线,姻缘在眼前。”女施主红鸾星动,不日即将喜结良缘。” 梅灵萌粉面羞红,轻声道:“大师尽胡说,本姑娘仍待字闺中,又无媒人上门提亲,哪来的姻缘?” 老和尚笑笑,也不争辩,将竹签置于观音像前,言道:“姑娘若不信时,且将此签置于观音菩萨座前。来日若果真应验了此签,再来烧香还愿如何?” 梅灵萌答道:“若果真应验了,自当前来拜谢。” 正言语间,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女子声音道:“金钏儿,快扶着我。这破路坑坑洼洼,石子又多,硌的我脚疼死了。” 那叫那名叫金钏的女子道:“少奶奶,再忍会罢,快到了。” 龙吟风一听这声音,好生熟悉,站在窗边一望,只见一个丫鬟搀着金奴娇缓缓行来。 龙吟风暗道:“不好!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须找个地方躲避一下才好。” 忙对老和尚道:“大师,若有人问起,便说此间无人来过。拜托了!” 当下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梅灵萌躲到观音像后面。梅灵萌正欲发问,却被龙吟风一手捂住了嘴巴。观音像后面空间狭小,二人挤在一处,梅灵萌几乎是被龙吟风半搂在怀里。只闻得一点点男人身上的汗味夹杂着衣襟上的淡淡香味。说是香味,却又不是香味,就像洗得很干净的衣服,在阳光下暴晒了一整天所留下的清新味道。 梅灵萌有些晕,软软地靠在龙吟风的身上。只听外面的女子道:“金钏儿,你与这位老师傅到外面去。我要向观音菩萨许愿,你们走远点,不许偷听。” 金钏儿应了一声是,与那老和尚一同出去,将大门栓上。只听“吱呀”一声,过了片刻,金奴娇那娇滴滴的声音方才传来。此刻却带着几分哀怨。只听她言道:“观音菩萨在上,信女金奴娇诚心祷告:奴娇一生信佛,虽不曾修桥补路,但也曾布施僧侣,进奉香火。只恨奴娇福缘浅薄,虽已年近三旬,却未曾育得一儿半女。求观音菩萨发发慈悲,赐我麟儿,让我终身有靠。若得灵验,奴娇愿为菩萨重塑金身。” 梅灵萌在后面听的仔细,心道:“原来这婆子不能生,所以来观音座前求子嗣。只是不明白龙大哥为何要躲着她,莫非其中有隐情?” 当下转过身,盯着龙吟风的眼睛。龙吟风吃她看不过,别过头去。梅灵萌心头有些发恼,暗道:“方才不许我说话,如今又不敢看我,定是心中有鬼!不行,我一定得将这婆子问个仔细。” 这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一把掰开龙吟风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龙吟风吃疼,将手缩了回去。 梅灵萌沉着嗓子,故作浑厚,一字一顿道:“金奴娇,你此番话可是当真?” 金奴娇乍一听此言,被吓了个不轻。眼望四周,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自己一人,能说话的只有自己和菩萨了。抬头见观音菩萨宝相庄严,眉眼口鼻栩栩如生,仿佛会说话一般。心道:“莫非真是观音菩萨显灵,为我指点迷津来了?” 当下“啪!”“啪!”“啪!”叩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当真!当真!借奴娇天大的胆,也不敢哄骗菩萨。但得菩萨慈悲,赐我一个麟儿,定当烧香还愿,为菩萨重塑金身。若违此誓,愿受天打雷劈。” 梅灵萌继续问道:“我问你话,你须如实讲来。但有半点隐瞒,今生休想再有子嗣。” 金奴娇磕头如捣蒜道:“菩萨但管问,奴娇绝不隐瞒。” 梅灵萌问道:“我问你,你夫婿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金奴娇抬起头道:“启禀菩萨,奴娇未曾有夫婿。” 梅灵萌怒声道:“大胆!未有夫婿,又如何来求子嗣?” 金奴娇忙磕头道:“奴娇不敢妄言欺骗菩萨,请菩萨听我细细道来。奴娇本是小家碧玉,天启二年选秀入宫充作宫女。可惜奴娇命薄,入宫不到一年,天启爷便驾崩了。宫中容不下前朝宫女,将我等赶出宫外。幸蒙花公公收留,将奴充作外宅。与这老太监对食了一年,玩得腻了,便将奴送给宁王爷。奴在建宁王府中待了三年,亦未生出一男半女。宁王不喜,又将奴转送给京城来的皇甫公子。这位皇甫公子初时对奴倒是温柔体贴,只是近几日换了一副脸孔。硬要怀下他皇甫家的血脉,才肯纳我为妾。可惜奴的肚子不争气,是以来求菩萨,求菩萨发发慈悲,赐我一个麟儿吧!” 言罢已是泣不成声。龙吟风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这女子虽然淫浪,其身世确甚为可怜。莫看她成日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外表风光无限,其实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件玩物。一旦玩腻了便被当做东西送来送去。也怪他自己不知自重,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第30章 合力战皇甫 单掌击凶顽 梅灵萌继续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龙吟风的?” 金奴娇忙答道:“认识,认识。这厮贼胆包天,竟敢冒充皇上,还险些骗了奴的身子。” 梅灵萌转过身去,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伸出手指在龙吟风脸上刮了刮。龙吟风脸皮上有些发臊,心道:“我几时骗过她身子,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只是如何解释,这小丫头也不会相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及此处,心中不免有些烦恼,将梅灵萌的手一推。哪知梅灵萌不依不饶,伸出手指在龙吟风胳膊上用力一掐。龙吟风只觉胳膊上一阵剧痛,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金奴娇听到观音像后面有男子声音,顿时醒觉,大声喝道:“谁?是谁在后面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 二人见行迹已露,只得硬着头皮出来。金奴娇一见龙吟风,顿时一声惊呼,高叫道:“又是你这杀千刀的骗子,你跟着我做甚么,难道还嫌害得我不够么?” 龙吟风忙道:“金姑娘切莫误会,你我只是巧遇。我们才是先来的。” 金奴娇道:“鬼才信你,你那日将奴折腾得好惨,末了还挨了皇甫公子一顿打骂。若不是因为你,皇甫公子早带我回京城享福去了。” 边说边冲到大门边,打开门栓,欲往外逃。(.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一时情急,那厚重的门栓哪里打得开。金奴娇忙推开窗子,大叫道:“金钏儿,金钏儿,有贼!快唤公子来救我!” 金钏儿乍听得殿内呼救,一时被唬得愣住了。怔了怔,赶紧撒腿往后山跑,边跑边大声呼喊道:“公子爷快来救命!娘子被贼人掳去了。” 皇甫贵正与慧海大师闲坐品茶,忽听得金钏儿喊救命,忙扔下茶杯风疾电掣地向观音阁奔来。手下一干随从也纷纷拿起刀剑,呈扇形之势,向观音阁包抄过来。 这边龙吟风正欲向金奴娇解释,梅灵萌将他手一拉道:“傻哥哥,还不快走。他汉子就要来找你拼命了。到那时,再想走就走不成了。” 龙吟风一甩手道:“我又不曾做过亏心事,怕他作甚?” 梅灵萌急道:“就算没那个事,你冒充皇上总是真的吧?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哩!” 说罢拉着龙吟风就往外跑,可惜迟了一步,皇甫贵已飞奔至观音阁前,一把将二人拦住。咬着牙道:“好你个龙吟风,我找你找的好苦。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你冒充皇上,欺我爱妾,罪该万死,快纳命来罢!” 言罢一抖衣袖,一对判官笔已握在手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足尖点地,身形已飘至近前,手腕一抖,一双判官笔向龙吟风胸口天突,华盖,璇玑,玉堂等要穴点来。 龙吟风情急之下,来不及躲闪,径直一掌向皇甫贵打去。皇甫贵耳边听得掌风呼啸,忙侧身躲闪,心道:“这姓龙的小子好深厚的内力。”当下不敢怠慢,双笔回撤,守住上三路,绕着龙吟风踱起步来。 哪知龙吟风并不进攻,皇甫贵伸出判官笔点他背后要穴,龙吟风又似方才一般,不闪不避,转身一掌劈来。皇甫贵反复试探了四,五次,皆是如此,暗道:“这姓龙的小子该不会就只会这一掌吧?只是他的内功为何如此深厚,真是匪夷所思。不忙,待我拿下他,细细拷问。” 当下欺身近前,双笔如奔雷闪电,直取龙吟风的双眼。果然不出皇甫贵所料,龙吟风又是一掌推来。皇甫贵心中狂喜,暗道:“好小子,原来你就会这一招啊!看爷如何收拾你!” 当下将身形一矮,避过掌风,笔尖斜指,向龙吟风胸口膻中穴刺去。 龙吟风招数使老,已经避无可避。心道:“吾命休矣!”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判官笔被架开。再一看,梅灵萌拿着剑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道:“我原以为龙大侠多大的本事,原来就会这一招啊!” 皇甫贵一旁怒喝道:“小丫头,少管闲事!你可知此人冒充皇上,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谁敢帮他,便是附逆,可是死罪!” 梅灵萌冷笑道:“附逆就附逆,总比附你这个大乌龟强!以后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少来找我龙大哥的麻烦。” 皇甫贵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扭头望向金奴娇。金奴娇是吃他打怕了的,忙向后退了两步道:“爷,不怨奴。奴只是在菩萨面前许愿,替皇甫家求个子嗣,不曾想撞见了这厮。” 皇甫贵不由分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口中骂道:“贼淫妇,我只道你去上香,却原来是私会野汉子。你这倒了三手的烂货,还想给皇甫家传宗接代。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 金奴娇被一巴掌打倒在地,捂着脸嘤嘤抽泣。皇甫贵也不管她,将手一挥,众随从步步紧逼,将龙,梅二人围在当中。只听皇甫贵大声道:“兄弟们,上啊!凡擒得主犯者,赏银一千两;擒得从犯者,赏银五百两。若有畏缩不前者,杖七十,罚去半年薪水。” 自古财帛动人心,众随从见皇甫少爷发了话,无不冒死向前。只可惜武功太差,被龙吟风一掌一个,震得飞了出去。那边皇甫贵与梅灵萌斗得正酣。皇甫贵的判官笔专打人周身要穴,梅灵萌剑走轻灵,也是专挑穴位来刺。正是行家碰见行家,里手遇着里手。剑来笔往,变招奇快。 皇甫贵暗道:“这小丫头剑法精奇,想必出自名门。只是年纪尚轻,经验不够,何不用些手段。” 当下主意已定,手心暗捏飞镖,一抬手却向龙吟风射去。龙吟风猝不及防,忙挥手去挡。 梅灵萌暗自着急道:“这傻瓜,飞镖怎能用手掌去挡?岂不将手掌射穿?”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宝剑脱手飞出,将飞镖击落。 皇甫贵见梅灵萌中计,将一双判官笔使得更急。一眨眼功夫打出七招,招招狠辣。梅灵萌手中无剑,只得凭灵巧的轻功身法闪避。哪知这皇甫贵武功确实不俗,七招之后又连着七招,梅灵萌左闪右躲,却始终逃不出判官笔的攻击范围。 皇甫贵眼见胜券在握,手下更不留情。一招“直笔春秋”向梅灵萌咽喉刺来。眼见这判官笔来得疾速,梅灵萌已是避无可避。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叮!”的一声,判官笔折作两截,掉在地上。仔细一瞧,旁边还有一块小石头。 皇甫贵愣了半晌,情知今日遇着了高人。当下一抱拳道:“何路英雄,可敢现身一见?” 第31章 侠女志未酬 皇甫命已休 “见见就见见,皇甫贵,还认识我么?”皇甫贵抬头一看,只见一红衣女子从观音阁上飞跃而下。及至近前一看,英姿飒爽,仗剑而立,却不正是前几日走脱的红娘子么。 皇甫贵冷笑道:“野婆娘,上次侥幸让你逃脱,正到处寻你。岂料你不怕死,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你怕是来得,去不得了。” 红娘子怒道:“狗贼!上次打伤俺的帐还没跟你算。俺一路跟踪你,就是要等机会取你狗命!” 皇甫贵哈哈一笑道:“就凭你们几个?都是本公子的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红娘子怒道:“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言罢一剑刺来。皇甫贵忙挥判官笔招架。 那边梅灵萌早将宝剑拾回手中,左挑右刺,眨眼功夫,三,四条大汉的手筋,脚筋都被她挑断了。龙吟风得她帮手,顿时轻松许多。半柱香功夫,这二十几名随从都被二人收拾了个干净。 再看红娘子与皇甫贵,正斗得难解难分。由于这二人实力相当,又是第二次交手,所以有些招式不待使老,对方便已知道下一招。 梅灵萌方才中了皇甫贵的诡计险些丧命,此时心中还有一股怨气。当下对龙吟风道:“你且观战,我去帮这位姐姐一把,一起干掉这个皇甫龟!” 言毕一提剑,也加入战团。皇甫贵本来与红娘子实力相当,此际梅灵萌搀和了进来,便觉被动。两把长剑配合默契,打的皇甫贵叫苦不迭。 红娘子经验老到,内力较深,是以专攻皇甫贵正面。梅灵萌内力虽浅,但剑法精准,长于以剑尖刺穴,从侧面偷袭再合适不过了。 皇甫贵腹背受敌,既要应付红娘子,又要防着梅灵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个不小心,就被梅灵萌一剑刺在屁股上的环跳穴上,痛的嗷嗷直叫。梅灵萌还不解气,一边刺一边骂道:“臭乌龟,谁叫你使诡计骗我。今日本姑娘就要刺穿你的龟腚,看你还敢不敢使诈。” 皇甫贵此际正应了那句俗话:顾头不顾腚。当下恼羞成怒,回过头来欲刺梅灵萌的双目。 红娘子正是等他转身,一转身后背的空门大开。红娘子纵身一剑,直刺皇甫贵心脏。皇甫贵来不及躲闪,利剑穿胸而过。口中“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梅灵萌吓得尖叫一声,红娘子忙揽住她的肩头道:“好妹妹,别害怕。这种狗贼活着只会残害世人,俺们这是替天行道。” 梅灵萌轻声道:“姐姐胆子真大,杀了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可不敢杀人。” 红娘子笑道:“好妹妹,谁天生喜欢杀人。还不是被那些狗官逼出来的么?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日后在江湖上混迹久了,你便明白了。” 梅灵萌道:“对了,小妹还未拜谢姐姐的救命之恩呢!方才若不是姐姐掷的石子,我就死在这大乌龟的笔下了。” 红娘子拉着梅灵萌的手笑道:“好妹妹,别谢俺。俺哪有那本事将判官笔震断。救你的另有其人。”当下冲密林处大声喊道:“前辈,请现身吧!” 只听密林中“哗啦”一声响,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潇洒的回旋,轻轻落在三人面前。 龙吟风定睛一看,正是那黑袍老者---梅墨生。梅灵萌奔了过去。嗔道:“爷爷,原来你早就跟着我们,为何方才不出来救我?” 梅墨生抚摸着梅灵萌的头,双眼露出慈爱的目光,轻声道:“萌儿,不是爷爷不肯出来。只是你爹娘还在官军中吃粮当差。若是得罪了朝廷中人,恐连累你爹娘。” 梅灵萌急道:“那该咋办?现在不光是得罪,连朝廷的钦差都杀了,会不会牵连到他们?” 红娘子插言道:“妹妹但请放心,有甚么事都算在俺的头上。俺杀狗官也不是第一回了,也不多这一个。” 龙吟风道:“这些话都可以以后再谈。为今之计,先要把这些人绑起来,防止他们回去通风报信,然后速速离开此地。” 三人点头称善,红娘子一眼瞧中了和尚撞钟的木柱,上面缠着拇指粗的麻绳,悬在亭中。 红娘子心道:“好物事,正可借来一用。”当下纵身跃起,一剑将麻绳斩断。木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红娘子取下麻绳,将那一众随从尽皆捆了,扔进观音阁里,顺手点了他们的哑穴。 金奴娇正欲偷偷溜走,红娘子飞身过去,如老鹰抓小鸡般将她擒住,转身笑吟吟的看着龙吟风道:“龙总寨主,你的老相好该如何处置呀?她如今又没了汉子,不如跟你回山寨做个压寨夫人。” 龙吟风脸一红道:“红姐休要取笑,小生与这位金姑娘并无瓜葛,姐姐何出此言呀?” 红娘子笑道:“那日俺冲开穴道之后,其实并未走远,就藏在茗香阁内。你们俩说的话,俺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龙吟风想起当日情景,一张玉脸羞得如红布一般,急道:“怎么会?那日我明明听到你已跑远。” 红娘子笑道:“岂不闻,丈八烛台照远不照近。彼时彼地,再也没有比茗香阁更安全的地方了。那帮蠢奴才,看见马蹄印就以为俺骑马逃了,却不知那是俺故意放出去的空马,又不敢继续追,只有回去谎报跑远了。俺潜回茗香阁,想看看你如何脱身,哪知恰好听到了一出好戏。” 龙吟风忙使眼色,示意红娘子不要再说下去。红娘子笑吟吟道:“不让俺说也成,除非你答应跟俺回茫荡山。” 龙吟风一听“茫荡山”三字,脸色更加难堪,摇头道:“那里去不得,到处妖魔鬼怪不说,还有两只母老虎,活脱脱要吃人。不去,不去,便是打死我也不去。” 红娘子道:“这就怪了。当日顾大侠与俺提起你时将你夸到了天上。说你如何英雄盖世,空手独闯茫荡山,一夜扫平十八寨,打得十八寨的好汉服服帖帖,共推你为总寨主。如今你连自己的山寨都不敢回,究竟是顾大侠在吹牛呢,还是这个龙吟风另有其人?” 梅墨生“咦!”了一声,问道:“顾大侠?莫非是我三弟顾清魂?” 红娘子点头道:“正是!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前辈就是江南四剑之首的墨梅剑····梅墨生。” 梅墨生抚须笑道:“老夫浪迹江湖数十年,也算小有虚名。人道我江南四剑,皆是诚信君子,三弟的品行我信得过,绝不会妄语欺人。” 龙吟风忙道:“梅前辈所言极是。顾大哥并未说谎,当日我确曾独闯茫荡山,这十八寨的总寨主,也是他们心甘情愿推举我当的。” 梅灵萌插言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连个皇甫龟都打不过,我不信!” 龙吟风笑道:“欲使人心服,并非全凭武功。” 梅灵萌快人快语道:“不凭武功,那凭甚么?难道就凭你一张嘴?” 龙吟风道:“关羽,张飞武艺高强,却偏偏拜武艺平平的刘备做大哥。诸葛亮不会半分武艺,却能指挥千军万马,将武艺高强的蛮王孟获七擒七纵,你说这是为什么?” 梅灵萌想了半响,抠了抠脑袋,反问道:“那你说为什么?” 龙吟风一挥折扇,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梅灵萌见龙吟风又在那里故作高深,心头火起,正欲冲上去再掐他两把。哪知金奴娇双膝跪地,爬至龙吟风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道:“龙公子,是奴不对,不该唤人来抓你。如今奴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求公子念在当日的情分上收留奴娇,奴娇情愿跟随公子回山寨,尽心尽力服侍公子。” 龙吟风一时大囧,急欲抽身而退。无奈那金奴娇死死抱住自己大腿, 一旁梅灵萌鼻孔中冷哼了一声道:“果然还有情份!这种破鞋,扔大街上都没人要,没的脏了本姑娘的眼。”言罢冲上前去,一掌劈在金奴娇的脖颈处。金奴娇闷哼一声,晕倒在地。梅灵萌取过麻绳,将她捆了,一把塞进观音座像后面,将观音阁的门窗一关,拍了拍手道:“走吧!省得有人老是惦记。” 红娘子偷偷抿嘴一笑,见龙吟风面露窘色,又不好笑出声来。只好咳了一声,正色道:“咱从北门走吧。方才俺一路跟踪他们,见那班随从的马匹都拴在那里。” 梅墨生道:“好!就从北门走吧。” 众人向北疾行,出得门来,见一棵杨柳树下果然系着十余匹马。龙吟风等人一人挑了一匹好马,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这一回有分晓,正是:侠女志未酬,皇甫命已休。跃马扬鞭去,萍踪万里游。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32章 荒山隐行藏 野庙祭圣王 四人一路向北,策马狂奔。跑了四,五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娘子道:“梅老前辈,龙少侠,此地已出了泉州地界,想必官兵也不会这么快追来。不如先找处地方歇歇吧。” 四人跑了一天,人困马乏,又不敢借店投宿,怕暴露了行踪。一路行来,见前方有座破庙,甚为僻静。龙吟风道:“此庙甚好,人迹罕至,正好供咱们歇脚。” 众人一勒缰绳,纷纷下马。将马系在一棵老槐树旁。入得庙内一看,但见宝像蒙尘,墙角遍结蛛网,香炉中积满雨水,一副破败萧条的景象,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入庙朝拜了。 龙吟风有些好奇,想看看庙中究竟供的是哪路神仙。从怀中掏出手帕,蘸了些雨水,细细在神像面部擦拭。片刻工夫,神像面部的金粉显露了出来。再看这位大神,一副武将打扮。头戴冲天雁翎冠,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握九天诛魔剑。仔细再观面相,只见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如生漆,双目细长。鼻如悬胆,微微翘起;颌下一缕长须,栩栩如生。 四人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仙。 梅灵萌道:“看他如此威风,难道这庙里供的是秦琼,秦叔宝?” 红娘子笑道:“不对,不对。秦叔宝使的是双锏。” 梅灵萌又道:“那难道供的是二郎神?” 龙吟风哈哈笑道:“差的更远,差的更远。二郎显圣真君乃是三只眼,你看这位哪有三只眼呀?” 梅灵萌赌气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们说这庙里到底供的是谁?” 红娘子沉吟道:“这个嘛,其实俺也不知道。莫非,供的是岳王爷?” 梅墨生摇摇头道:“差矣,差矣。老夫曾至杭州岳庙拜祭过,岳王爷的长相不是这个样子。另外,岳王爷使的是沥泉长枪,大小岳庙里都有长枪摆放。一旁还有秦桧夫妇的跪像。我看此处不像。” 龙吟风道:“此地濒临东海,常受倭寇侵扰。戚继光将军亦在此地剿灭过倭寇。莫非本地百姓感念戚将军的功德,为他立的生祠?” 梅墨生抚须笑道:“也不对,老夫年少时曾为戚将军牵马持凳,戚将军可没有这么长的胡须,亦不是这般长相。戚将军脸尖,这位将军脸宽。还有,我大明一朝,只有魏忠贤那阉奴立过生祠,戚将军功高盖世,却不曾有人为他立过生祠。” 龙吟风道:“前辈见多识广,晚辈佩服。还请前辈明示。” 梅墨生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气。其实答案就在那里。方才你们光顾着看神像,没有注意而已。” 言罢向庙门后一指,只见破烂的木门后斜放着两块木板,仔细一看,却是一块木匾,此际已断作两截。 梅灵萌忙跑过去,将木板拾起。只见一块上刻着“开漳”,另一块上刻着“圣王”。刻工精细,上面还饰以金粉。只是历经风吹雨打,早已黯然无光。 梅灵萌问道:“爷爷,这四个字是甚么意思呀?” 梅墨生答道:“漳者,漳州也。此地名漳平,古称漳州,原为蛮荒之地。大唐永隆年间,朝廷派遣陈政,陈元光父子带兵入闽,荡平流寇,教化蛮夷。后久驻此地,所随军士亦多在此地开枝散叶。后世子孙为了不忘祖宗功业,便建下了这开漳圣王庙。” 梅灵萌继续问道:“那这位手拿宝剑的将军,到底是陈政呢还是陈元光?” 龙吟风插言道:“应该是陈元光,大家来看。” 众人齐围拢去,只见神像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开漳圣王陈元光像”。 梅灵萌拍手笑道:“猜对了,爷爷真厉害。” 梅墨生笑道:“折腾了半天,肚皮也饿了。不如弄点东西来吃吧。” 当下众人在庙外捡拾枯木树枝,就在庙内生起一堆火。梅灵萌对着圣王像拜了两拜道:“有怪莫怪。行路人不曾带得锅碗,只好暂借陈将军您的香炉一用了。用完一定洗净还你。” 红娘子在一旁听得好笑,心道:“这小妹妹一片天真浪漫,倒对俺的胃口。”当下道:“萌妹妹,俺来帮你吧!” 二人行至小溪边,打了小半炉清水,架在篝火上煮。待水沸后将香炉清洗干净,将脏水倒掉,又去打了半炉清水,将干粮放入水中一起煮。不一会,香炉上升起阵阵白烟,一阵麦香味扑鼻而来。 四人饿了一天,早已食指大动。可这荒野之地,连副碗筷都没有,总不能每人抱着香炉喝一大口吧。 梅灵萌见众人盯着香炉发愣,心下早已明白,嘻嘻一笑道:“幸好我随身还带有一副茶具,要不然就真要用手抓着吃了。”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套白玉茶碗,说是茶碗,却比酒杯还小一圈,看着十分精巧。还有一根白玉茶匙,亦是通体剔透,形似如意。 梅灵萌将包袱展开,平铺在地上。伸出白玉茶匙,替每人舀了一碗。举起碗道:“寒夜客来茶当酒,如今连茶都没有,只好借这麦片粥来作酒了。诸位,请!” 众人见这平素嘻嘻哈哈的小丫头,此刻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不禁暗暗好笑,纷纷举起碗道:“请!” 龙吟风一仰脖,将一碗热粥一口吞了下去,顿时觉得浑身暖和。赞道:“好粥,好粥。自古养生莫如粥,今日能与诸位同饮,也是平生一大快事。” 红娘子一旁打趣道:“委屈龙公子了,跟俺们一起喝粥。” 龙吟风道:“哪里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逢着知己,便是喝清水,也是快活的。” 梅墨生插言道:“龙兄弟,你既将我等视作知己,有句话,老夫不知当问不当问。” 龙吟风道:“前辈只管问,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墨生沉声道:“我辈江湖中人,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最不齿那些假借他人名号招摇撞骗之徒。老夫方才在观音阁外听那皇甫贵言道,你曾冒充当今圣上。须知这是株连九族的重罪,龙兄弟年纪轻轻,为何要做这欺君罔上之事啊?” 龙吟风见三人目光齐刷刷看着自己,顿了一顿道:“前辈请放心,在下绝非那招摇撞骗之徒。只是,此事有关晚辈的身世,恕在下难以明言。” 第33章 龙佩揭隐秘 玉玺露真容 红娘子插言道:“龙兄弟,别怪俺说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如今咱同坐一条船上,有甚么事不能明言?还有,你那块云龙玉佩,并非凡俗之物,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梅灵萌一听说还有玉佩,顿时来了兴致。直嚷道:“还有这等好玩意,龙大哥快拿来我看。” 龙吟风本不愿显摆,但又不忍拂了萌妹妹意,只得解下腰间所系的云龙玉佩。梅灵萌一把夺过,放在掌心细细抚摸,赞道:“好玉!雕的也漂亮!” 当下眼珠儿一转,柔声道:“龙大哥,这玉漂亮,我好生喜欢。这寓意也好,你姓龙,上面也雕了一条龙。不如送给我,就当留个念想。” 龙吟风忙摆手道:“不成,不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岂能轻易送人?若要别的物件还罢了,这件万万不行。” 梅灵萌见他一口拒绝,丝毫未顾及自己颜面,当下便恼了。一把将玉佩扔了回去,口中道:“甚么劳什子宝贝,本姑娘还不稀罕要了!枉我舍了性命救你,却不知你是这种人。” 当下别过脸去,再也不理龙吟风。龙吟风见她发恼,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心思:“我与这位妹妹萍水相逢,难得她仗义相助,于危难之际救我性命。旁人不知这云龙玉佩何等重要,还道我龙吟风是知恩不报的小人。须想个法子转圜一下方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下笑着赔礼道:“好妹妹,不是龙大哥小气。只是这玉佩乃是祖传之物,不可轻易与人。妹妹若是喜欢玉佩,明日愚兄寻一块上好的和田白玉,再为妹妹雕一块可好?” 梅墨生轻咳一声道:“龙兄弟莫要理她。萌儿从小被老夫娇惯坏了,不懂礼数。我辈行侠仗义,岂是为了贪图财物?没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梅灵萌不依,娇嗔道:“不行!我就要嘛!你若诚心,便现在就送!你我萍水相逢,谁知你明日去了哪里?” 龙吟风急道:“可小生身边未带得能拿出手的物件,这荒山野岭的,也无处去买呀!” 梅灵萌见龙吟风真要急出汗来,不禁偷笑道:“瞧你急的,又不曾要你的性命。岂不闻,千里送鸿毛,礼轻情义重。但得你身上之物,哪怕是一条汗巾,一块手帕,都是好的。” 龙吟风口中连道:“好!好!就依妹妹。” 梅灵萌道:“只是一条,须由我来挑。可不能将相好送你的物件转送给我。那些姐儿用脏了的东西我可不要。” 龙吟风此刻只求萌妹妹不恼,连道:“依你,都依你!” 于是将汗巾,手帕全取了出来。梅灵萌眼尖,见得龙吟风取汗巾时怀中似有一方锦盒,鼓鼓的,当下站起身,慢慢凑近前道:“好哥哥,别急,咱又不是劫道的女大王。” 红娘子笑道:“好妹子,你这是在骂俺么?” 梅灵萌也笑道:“好姐姐,我怎敢呀?只是怕这位龙相公早被哪里的姐儿劫过,还送了念想的物儿,舍不得拿出来哩!” 正说着,一把将龙吟风怀里的锦盒掏了出来。龙吟风忙伸手去抢,二人争夺间,锦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盒内一方玲珑剔透的玉印露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怔住,梅墨生上前拾起锦盒,轻轻将玉印拿起观看。只见一方白玉螭钮大印,长约三寸,通体晶莹剔透,上用阳文刻有“建文皇帝之宝”六个篆字。 梅墨生手掌微微发抖,颤声道:“这,这莫非就是传国玉玺?” 龙吟风见事已至此,不得不点头道:“不错!正是先祖建文皇帝传下的镇国之宝。” 红娘子插话道:“难怪那皇甫贵会将你错认为崇祯帝,敢情你那块云龙玉佩确是宫中之物啊!” 龙吟风答道:“没错!只是皇甫贵那厮眼拙,只认出这是宫廷造办处所制的物件,却未仔细看它背面。” 边说边将玉佩翻了过来,众人借着火光看去,只见玉佩背面刻着三团火焰,组成一个火字。 众人不解其意,只听龙吟风缓缓吟道:“允文遵祖训,饮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这是我大明太祖皇帝为朱家长房子孙立下的字派。先祖建文帝乃是太祖的长房长孙,便用了这个“允”字。为了识别辈分,凡我朱氏一脉子孙,名字中最后一字都要带五行。如当今皇帝朱由检,最后一字便带木。而我先祖名讳允炆,便是带了火字。是以这玉佩上刻有火字纹,至于崇祯帝那块,应该刻的是木字纹,此皆太祖遗制,无人敢妄改的。” 梅灵萌听得目瞪口呆,半饷才回过神来。一撇嘴笑道:“原只道你是个浪迹江湖的骗子,没曾想还是条真龙,只是为何如今流落江湖,连祖宗的姓都改了呢?” 梅墨生忙拦住梅灵萌道:“萌儿休得胡说!”一边向龙吟风拱手赔礼道:“萌儿年幼,口没遮拦,龙兄弟莫要见怪。” 龙吟风一摆手道:“没事,没事。只因朱棣那反贼,起兵谋反,篡了先帝之位。南京城破之日,先祖一把火,将宫殿烧了个干净。自己化装成和尚,从地道中跑了出来。为躲避逆贼追捕,改名换姓,随身只携带这四件宝物防身。头两件便是这传国玉玺,云龙玉佩。” 红娘子忍不住插言问道:“那还有两件宝贝呢?” 龙吟风也不答话,轻轻解开系在腰间的玉带,在玉钩上轻轻一摁,“呛啷”一声将宝剑拔了出来。 众人看这宝剑,状似缅铁打成,却比缅铁更加坚韧。持剑不动时,与寻常宝剑一般,刚直坚挺。轻轻一抖,却如灵蛇吐信。宝剑开锋处寒光闪闪,一股森然剑气阵阵袭来。 梅墨生赞道:“好剑!好剑!可否借老夫一观?” 龙吟风倒转剑锋,手持剑柄,双手递上。梅墨生接过宝剑,将那云龙吞口,剑脊,剑身细细抚摸,叹道:“百炼钢化绕指柔,原来并非虚言。” 一抬手,从发髻上摘下一根头发,置于剑锋处,轻轻一吹,只见那头发瞬即断为两截。 红娘子拍手喝彩道:“吹毛断发,可刚可柔,果然好剑!只是这剑叫甚么名字?” 龙吟风答道:“此剑唤作游龙剑,也是先祖传下的四宝之一。还有最后一件宝物,是一本经书。名曰:《太皓真经》,乃是上古伏羲氏传下的修身秘法。小生自小依经书所载内容习练,内力大增。且不畏风邪瘴疠,甚少生病。” 梅灵萌笑道:“哦!原来如此!难怪你打来打去都只有那么一掌了,敢情你虽有内力,却全然不会武功呀!害我为了救你,差点送了性命。” 红娘子接话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拳,犹如无舵船。不如请梅老爷子教你几招,关键时刻也好防身保命,不知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吟风会过意来,知是红娘子在点拨自己拜师,正欲开口,梅墨生已开言道:“日间与那老和尚斗茶时承蒙小兄弟助我一臂之力,还叫了我一声师父。虽是做戏,这一声师父也不能白叫。这样吧,老夫先传你三招。这三招看似简单,不是一流高手还防它不住,看好了!” 第34章 习剑圣王庙 遇寇乱葬岗 只见梅墨生一抖手中游龙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道:“剑者,兵中君子也,刚直不阿,宁折不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剑法贵在清净,力不可使尽,招不可使老,如高山流水连绵不绝,贵在一气呵成。” 边说边将手腕一翻,剑锋抖出数点寒星。“疏影横斜水清浅!”只见剑身斜穿而上,身体如风车般旋转,一把游龙剑如长袖挥舞,划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大圈中套着小圈,长圈中又套着短圈。这姿势优美至极,三人看得眼花缭乱。 堪堪舞至庙内木柱前,梅墨生又突然变招,喝道:“暗香浮动月黄昏!”只见绕在他身边的剑圈瞬间散开,化作点点寒芒,如朵朵梅花绽放。只听“叮!”“叮!”“叮”的一阵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木柱上留下数十个小洞。 红娘子暗自咋舌,心道:“让俺一下刺出七,八剑倒不难,难的是在变招那一瞬间还能刺出数十剑。这位梅老前辈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正思付间,只见梅墨生纵身越起,大喝道:“留得清气满乾坤!”众人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吹得发梢,衣襟纷纷飘扬。但见寒光一闪,木柱“喀拉”一声断作两截。 龙吟风鼓掌叫好道:“前辈剑法精奇,更兼内力深厚。这三招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只是小子从未习过武艺,如此精妙的剑招恐难以学会呀。” 梅墨生一收剑,还给龙吟风。抚须笑道:“龙兄弟莫要过谦,你的内力精纯,不在老夫之下。剑招虽然繁复,但学起来总比修炼内力容易得多。来!你且照样演练一遍。” 当下老少二人在一边传授武艺。一个悉心指点,一个用心领会。红娘子拉起梅灵萌道:“萌妹妹,他们忙他们的,咱俩出去转转。” 梅灵萌不解道:“红姐姐,在这里看龙大哥学剑不挺好的吗?干嘛要出去?” 红娘子心道:“这偷师学艺可是江湖大忌,传艺的是你祖父,你当然不用避忌。俺可是外人,须避一避才行。有这萌妹子在俺身边,也好有个人证。” 当下一把拉起梅灵萌的胳膊道:“好妹妹,莫非片刻都离不得你龙哥哥么?陪姐姐出去转转都不行?” 梅灵萌吃她劝不过,只得起身道:“好吧,好吧!只是黑灯瞎火,往哪边去逛呢?” 红娘子道:“俺先前见前方有几座庄户人家的土屋,兴许还有人住。咱去打探,打探,问问路也是好的。” 梅灵萌点头道:“还是姐姐心细,那好,走吧。” 说罢二人拿起剑,出得庙门,趁着月色向前方行去。 二人携手,将将行得一里,只见前方是一片乱葬岗。杂草横生,几块墓碑或卧或立,大多数坟头上连墓碑都没有。 一阵阴风吹来,梅灵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手不由自主握在剑柄上。饶是如此,亦不免一阵心慌。拉了拉红娘子的衣袖道:“姐姐,此地阴森恐怖,不如咱们回去吧?” 红娘子笑道:“怎么?妹妹害怕了?也罢,那咱们回去吧。” 梅灵萌吃她一激,不服输的个性又显现了出来。将胸一挺道:“笑话!本姑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会怕这几个乱坟头?只是,姐姐江湖经验丰富,还是请姐姐走前面吧。” 红娘子偷偷一笑,心道:“鸭子死了嘴硬。”当下也不说破,拔出剑来,披荆斩棘,开出一条小路来。梅灵萌跟着行了数十步,突然大声尖叫道:“鬼火!姐姐快救我!” 红娘子忙转身,只见两团幽蓝色的火焰,在梅灵萌身边飘来飘去。再看梅灵萌,吓得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红娘子一掌拍出,掌风呼啸而过,两团鬼火被掌风震出老远。 梅灵萌此刻才敢动弹,一步跳到红娘子身后躲起来,如受惊的小白兔。红娘子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道:“傻妹妹,鬼火有甚么好怕的?又不是真的有鬼。” 梅灵萌颤声道:“可它会跟着人跑,我走它就走,我停它就停,那不是鬼是甚么?” 红娘子笑道:“那可不是它会跟着人跑,而是人走动时的气流带动它飘起,等你发现它时,人已经被吓得不敢动了,那鬼火自然停下来绕着你飘。其实鬼火并无鬼,乃是尸气所化,又称磷火,它是不会害人的。” 梅灵萌一听尸气二字,马上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声道:“那也挺可怕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红娘子安慰道:“别怕,别怕。再走几步就走出这片乱葬岗了。你看,前方有灯火,必有人居住,咱去问问。有姐姐在,甚么妖魔鬼怪都能打跑,乖!别怕。” 梅灵萌一个人回去又不敢,只得乖乖跟在红娘子身后,行了数百步,终于走出这乱葬岗。二人长抒了一口气。只见前方火光冲天,阵阵热浪袭来。仔细一看,却是一间茅屋着了火。 茅屋前一片空地,坐着数十名披发跣足,身穿花布上衣,赤着双腿,腰间兜着白布的怪人。 梅灵萌见这些人身材矮小,前额头发剃光,后脑头发披散,手中拿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嘴里说着叽里呱啦不知哪国鸟语。不禁轻声笑道:“好滑稽,好滑稽。姐姐,你看这些人光着两条腿,跟蛤蟆似的,好好笑哦。” 红娘子一把将她的嘴捂住道:“小点声!这是倭寇!” 梅灵萌猛吃一惊,低声道:“姐姐,你怎知他们是倭寇?” 红娘子悄声道:“倭人的服饰与咱汉人的大不相同。咱上穿衣,下穿裤,外面还罩着衣襟裙裾。可这倭人不管男女,外面都只穿一件长袍,里面啥都不穿,只用一条白布将要紧处裹住,是以会露出大腿像蛤蟆一样。” 梅灵萌羞红了双颊,轻声道:“好恶心哦!男子如此穿着也还罢了,若女子也如此穿着,那还成何体统?” 红娘子道:“蛮夷女子,哪讲甚么体统?” 二人正低声交谈间,只听马蹄声响,三骑倭寇,马背上捆着三名女子飞速驰来。待得近前一看,只见这三名女子皆是村姑打扮,其中一名女子小腹隆起,好似还怀有身孕。 及至近前,那三个倭寇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那小头目模样的倭寇行礼。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两句。 那小头目闻了那鸟语,眉开眼笑,站起身,将马上女子逐个打量了一遍。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一把从马背上拎了下来。 那年轻女子大声喊叫,惹恼了那小头目,抬手就是一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一见这倭寇行凶,梅灵萌禁不住心头火起。一提宝剑,便要往下冲。红娘子忙拉住她道:“妹妹别急,倭寇人多,咱须想个计策才行。” 梅灵萌问道:“姐姐有何妙计?” 红娘子笑道:“妹妹可曾听过火牛计么?今日不妨使个火马计,用马蹄踏平这些贼倭寇。” 当下附在梅灵萌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梅灵萌脸上含笑,低声道:“此计甚妙!事不宜迟,咱现在就动手。” 第35章 火马踏倭寇 暗箭射灵萌 当下二人悄悄绕至茅屋后边,只见方才那三名倭寇正双腿盘坐在地上喝酒,身旁两棵大榕树,下面系着十余匹马。有青的,白的,红的,黑的,灰褐色的,品种亦是良莠不齐,想必多是劫掠而来。 红娘子猫着身子,将飞镖握于手中。梅灵萌拾起小石子,“叮!”的一声砸在一名倭寇后脑上,那倭寇吃疼,“哎哟”一声回头查看。说时迟,那时快!红娘子飞镖已出手,正插中那倭寇咽喉。 另两名倭寇见同伴丧命,大骇而起,抬手便欲去拔倭刀。红娘子与梅灵萌二人岂容他倭刀出鞘,早飞身扑过去,一剑一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红娘子将剑身上的血在倭寇衣服上抹了抹,望着眼前十几匹马道:“好极,好极!有了这批马,火马计便可行了。” 二人将系马的绳索斩断,从中挑了三匹好马,交由梅灵萌牵着,隐藏在茅屋右后侧的树丛里。 余下的,红娘子将其驱至茅屋正后方。那马见前方火焰熊熊燃烧,皆不肯向前。红娘子恼道:“贼畜生!平日里驮着倭寇耀武扬威,尚且十分卖力。今日让你们为国尽忠,却个个畏缩不前。看俺咋收拾你们!” 边说边将系马的缰绳割下,结成一条长绳,往每匹马脖子上一套,将其排成一排。口中念道:“贼倭奴,今日让你尝尝姑奶奶的火焰连环马!” 一切准备停当,一抖手,在每匹马屁股上刺了一剑。那马吃疼,奋起马蹄就往前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群马被连环套套住,眼见得前方是一片火海也刹不住了。只听“轰”的一声响,本就被烧得摇摇欲坠的茅屋被马群撞得散了架,燃着火苗的草灰,木屑四散飞扬。 前方空地上的倭寇正在饮酒作乐,忽见茅屋被撞散,火星四溅,一群惊马狂奔而来,顿时慌了手脚,纷纷起身躲避。还有那坐得近的,衣服上已着了火,在地上滚来滚去,被马蹄踏着,当场毙命。 还是那小头目机警,第一个爬上树。其余的倭寇见首领上树,也纷纷爬到树上躲避。梅灵萌瞅准机会,纵身上马,将那三名被掳来的女子拉上马来,高声叫道:“姐姐,快走!” 红娘子飞奔过来,腾身上马,一眼瞅见前方树干上有个肥屁股的倭寇正往树干上爬。无奈身躯肥硕,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红娘子拍马赶至,提手一剑,正刺在那贼倭寇的屁股上。那倭寇吃疼,“啪!”的一声从树干上掉下来,红娘子一提缰绳,马蹄从那倭寇身上践踏而过。只听一声惨呼,那肥倭寇口吐鲜血而亡。 那倭寇头目眼见得自己同伴丧命,不禁怒目圆睁,喉中发出几声低吼,显然是愤怒已极。红娘子也不理他,调转马头,与梅灵萌护送着三名女子向圣王庙奔去。 却说梅墨生与龙吟风二人将剑法又演练了两遍,一个悉心传授,一个用心领会,只一顿饭功夫,龙吟风已能将前两招使得有模有样了。只是这最后一招“气满乾坤”,龙吟风虽得其形,却无梅墨生使出来时的那般威力,反复练了几遍,都是如此。 梅墨生道:“龙兄弟不要着急,这招“气满乾坤”讲究的是以气驭剑,气在剑先。你的内力不逊于我,只是未得引导之法。” 龙吟风拱手道:“请师父指教。” 梅墨生笑着摆手道:“都说过了,不要叫我师父。你与三弟以兄弟论交,又喊我师父,岂不是乱了辈分?再说我也只传了你三招,我看就不必讲师徒名分,就以梅大哥或前辈相称吧。” 龙吟风只得改口道:“前辈,这真气我始终无法灌注剑身,也挥不出去。这其中可有什么窍门么?” 梅墨生缓缓道:“欲使剑气需诚心正意,心无杂念。先提一口丹田真气,灌入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阴肺经~~~;经天泉,达曲潭,通内关,出劳宫~~;然后经大拇指少商穴,中指中冲穴,小指少冲穴将真气灌注剑身,顺势挥出。此过程须一气呵成,中途无论哪条经脉未曾打通,或是哪个穴位未曾打开,都会功亏一篑。真气越充足,挥剑越快,则剑气越强,你先将小周天运行一遍,领悟领悟吧。” 龙吟风闭目凝神,先将真气在小周天中运行了一遍,然后将丹田之气轻轻提起,按梅墨生所传授之法缓缓注入各条经脉。只觉得手臂微微发胀,几条真气在经络中缓缓流动,流至手指处,如涓涓细流直往外涌。 龙吟风忙集中心神,握剑一挥,只听“当”的一声,四尺远的一尊香炉被剑气劈成两半。 梅墨生喝彩道:“好!龙兄弟果然是天资聪颖,武学奇才。当年老夫为了领悟剑气的窍门,尚闭关苦思了三月,龙兄弟只花了不到三炷香的功夫,了不起,了不起!” 龙吟风躬身下拜道:“若非前辈指点,小子不知何时才能领悟剑气的真谛。虽只三招,却令晚辈受益匪浅。前辈在上,请受我一拜。” 梅墨生赶忙扶起他道:“龙兄弟切莫多礼,折煞老朽了。” 龙吟风正欲开言,忽见梅墨生面色一凝,过了片刻道:“不好!外面有刀剑破风声,莫不是萌儿她们遇着强盗,动起手来?”说罢便急匆匆往外走。龙吟风闻得此言,也跟着赶了出来。二人飞身上马,循声而来。 才跑得半里路,就见前方火光冲天。三匹骏马驮着五名女子,迎面奔来。后面跟着一群披发跣足的浪人,手持三尺余长的弯刀在后面狂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口中哇哇乱叫。 龙吟风从未见过这种怪人,问道:“前辈,这是何处的强盗?好生怪异。” 梅墨生答道:“这是倭寇!快看!前方正是萌儿她们,咱们快去救人!” 二人策马急奔,一转眼就冲到近前。梅墨生高声叫道:“萌儿别怕,爷爷在此!”说罢从马背上纵身跃起,长剑出鞘,挥剑处一道无形剑气横贯而出。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倭寇,还来不及发一声喊就被斩作两半。 龙吟风亦从马上跃下,将刚学会的三招现学现用。一招“疏影横斜”舞出数十个剑圈将周身护住。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倭刀砍过来时皆被剑圈挡住。 龙吟风第一次与人交手时使用这招,见此招威力如此之大,不禁心中充满兴奋。自然想试试后面两招究竟有多大威力。于是一抖手,将招式一变,“暗香浮动”使了出来。只见一把剑化作了千万把,满眼都是剑锋化作的点点寒星。倭寇的刀法简单,哪见过如此繁复精奇的招式,直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一愣神间,只听“嗷!嗷!”的惨叫声,七,八个倭寇双手捂着眼睛狂喊了起来,一股股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龙吟风也一愣,想不到这一招竟有如此的威力。梅墨生见龙吟风愣在原地,急呼道:“龙兄弟,除恶务尽!这些倭寇手中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今日切勿放走一个!” 龙吟风答道:“好!前辈攻东边,我解决西边这一块。” “还有俺!这个贼酋就交给俺了!”二人回头一看,却是红娘子飞奔过来,也加入了战团。 龙吟风点头道:“好!擒贼先擒王,擒住这贼酋,其余倭寇就成一盘散沙了。” 梅墨生担心孙女安危,一边挥剑斩杀倭寇一边高声叫道:“萌儿,你一个人行不行?” 梅灵萌高声叫道:“我没事!我们骑着马,倭寇追不着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那贼酋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冷箭向梅灵萌射来。 第36章 吟风施奇术 灵萌得生还 梅灵萌猝不及防,胸口中了一箭。梅墨生见孙女负伤,心中焦急。当下运出十成内力,剑气愈发强劲,一转眼砍翻了七,八个倭寇,飞奔至梅灵萌身边,关切的问道:“萌儿,你没事吧?” 梅灵萌摇了摇头,想说话,却又觉得胸前闷得紧,只得软软的趴在马背上。梅墨生双目含泪,急道:“萌萌,你可不能吓爷爷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生向你父母交代呀。” 那贼酋见偷袭成功,正自得意,忽见红娘子拍马赶到,扔下弓便欲拔剑顽抗。红娘子岂容他拔剑,一声怒喝,寒光闪处已将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余下的倭寇见首领被杀,再无斗志,纷纷转身仓皇逃命。龙吟风与红娘子追上去一剑一个,半炷香功夫就将这些倭寇全都结果了。 二人挂念梅灵萌伤势,飞奔过来探望。只见一只带血的箭头被扔在地上,梅灵萌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喉咙里咕噜声连连,似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梅墨生在一旁老泪纵横,轻抚她的脸颊。一旁被救的三名女子也陪着落泪。 红娘子急道:“哭有甚么用,快点救人呀!俺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快给萌妹妹敷上!” 梅墨生哽咽道:“早就敷过了,血也止住了,救心丸也给她服了,可就是不见起色,不能开口说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龙吟风道:“前辈莫急,萌妹妹还有救。请问诸位身边谁带有细竹管,薄皮囊的?” 众人面面相觑,红娘子急道:“谁没事带那玩意呀?这细竹管还好办,找根细竹枝将中间一通就成。这薄皮囊却到哪里去寻?” 梅墨生忙道:“我有!”说罢取出随身的牛皮水袋,将清水倒干。一剑将水袋划破,将里层翻转过来,沿着裂口轻轻揭下一层膜来,问道:“龙兄弟,这个可使得么?” 龙吟风点点头,道:“使得,使得,还须些细线才好。” 一旁三名女子中,有带得针线包的,忙将一团细线递了过来。 “快!快!龙兄弟快看看这细竹枝行不行,若不行,俺再寻些更细的来。”众人回头望去,见红娘子手里捧着一把细竹枝风风火火的赶来。 龙吟风取过来,放在掌心看了看道:“粗细倒是合适,只是竹节未钻通。点火,拿针来。” 梅墨生忙点燃火折子,红娘子递过一口针来。龙吟风先将竹管与针放在火焰上烤了烤,然后拿起针一把将竹节扎穿,伸进孔中搅了搅,抖一抖,将竹管中的粉末都倒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然后手握竹管道:“梅前辈,您的剑法精准,麻烦在竹管上削个锐口出来。” 梅墨生不敢耽误,一挥剑,就将竹管削去一小截,露出锋利的锐口。 龙吟风又道:“红姐,麻烦你将梅姑娘的衣襟解开”。红娘子虽不明所以,但此际为了救人,也顾不了许多。忙俯下身,将梅灵萌衣襟上的扣子解开。 梅灵萌害羞,伸手去挡。红娘子连哄带吓道:“好妹妹,生死关头,顾不得那许多礼数。再说,你龙大哥也不是外人,瞧一瞧也无妨。” 梅灵萌顿时安静下来,扭过头,闭上双眼,睫毛微微发抖。龙吟风见她从脖子到胸口雪花花一片,娇嫩的肌肤吹弹得破,忙定了定心神。将牛皮筋膜绑在细竹管上,做成一个口袋。又用细线将接口处紧紧缠绕了一遍,道:“行了,让我来!" 说罢左手在梅灵萌锁骨上摸索了起来,寻至锁骨正中,稍稍往下,约一指距离,用指甲掐了个十字印记。右手拿细竹管照着印记处“噗!”的一声扎了进去。围观众人皆一声惊呼。 饶是梅墨生,红娘子这样的老江湖亦未见过如此救人之法,难免满腹疑虑。只是眼见得梅灵萌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毙命,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片刻,那牛皮囊竟慢慢鼓了起来。龙吟风待到鼓得涨满时就用针尖轻轻在气囊上一扎,只听“呲”的一声,一股气冒了出来,气囊瘪了一点。过了一会,气囊又被充满,龙吟风又用针点了一下。如此反复五遍,梅灵萌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呼吸也平稳多了。 约莫一盏茶功夫,梅灵萌脸上慢慢恢复了气色。梅墨生扣住她的手腕,一拿脉,只觉脉象平稳,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起身拱手谢道:“龙兄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不但救了萌儿一命,也救了老夫一命。若是萌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也无脸再活下去。” 龙吟风忙道:“前辈无须客气,梅姑娘也曾就过我一命。江湖同道,互施援手,应该的。” 红娘子道:“想不到龙大侠还精通医术。你这救人的法子甚是灵验,可肯传授给俺们么?” 梅墨生亦道:“龙兄弟,你方才莫非是用竹管代替金针?只是不知你取的甚么穴道,如此灵验。” 龙吟风笑道:“不敢相瞒二位,方才使的并非金针刺穴之法,也无甚么灵验的穴位。梅姑娘是被利箭射穿了胸腔,导致胸腔之气逆流入胸膜之间,压住了肺叶与心脉。导致肺叶无法张开,不能呼吸;心脉受压,血流不畅,脸色发青。单用金创药止血或用救心丸护住心脉恐无济于事。须将逆流之气引导出来方能奏效。我在锁骨下,肺尖处插入竹管,气轻而上浮,顺着竹管慢慢逸出,心脉,肺叶所受气压缓解。肺叶复张,则呼吸平稳;心脉畅通,则脸色好转也。” 梅墨生叹道:“老夫也算粗通医理,亦曾治好过不少病患。确从未听闻过如此高深的医理,见过如此奇妙的医术。一根竹管扎进去便能救命,若非今日亲眼得见,断不会相信。敢问龙兄弟,师从的是哪一位名医?” 龙吟风道:“不敢瞒前辈,在下从未学过医术,这些都是在《太皓真经》上看来的。经书中记载了许多修身保命之法,方才急切间便想起了此术。” 红娘子插言道:“如今该当如何,总不能在这乱葬岗里站一夜吧?” 龙吟风道:“梅姑娘受了箭伤,又插着竹管,不宜受震动。不如你们在这里守着她,我回圣王庙扛一块门板来,等会将她抬回去。” 梅墨生道:“不劳龙兄弟,还是老夫去吧。你的医术高明,就在这守着萌儿。” 说罢飞身上马,一挥鞭疾驰而去. 第37章 芳心暗相许 情深了无痕 梅灵萌招了招手,将龙吟风唤至身边,道:“龙大哥,我好冷,你就站在我身边,替我挡挡风。” 龙吟风忙将外套脱下,一把将梅灵萌裹住,柔身道:“没事,只是留了点血,所以身子发冷。待会我们煮热粥给你吃,将养得两日就好了。” 梅灵萌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递与龙吟风道:“龙大哥,这物什方才就准备给你了。只是方才胸口闷得紧,说不出话。我真怕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龙吟风轻抚梅灵萌的额头轻声道:“傻丫头,有龙大哥在,怎会让你那么容易死。你重伤未愈,少说话,多休息。” 梅灵萌道:“龙大哥,你就不打开看看么?” 龙吟风举起手中物什仔细打量,只见一方雪白的绣帕,上面绣着三朵粉红的梅花,下面绣着一句诗,字迹娟秀纤细。 “勿忘三生约,相许到白头。”龙吟风心中默念了一遍,只觉得手心发烫。将绣帕打开,只见一本书,上写着《踏雪无痕》,翻开来,里面画着或跳或跃的小人,下面写着几行小楷,尽是介绍轻功身法的文字。 龙吟风随手一翻,见书中还夹了一张香笺,仔细一看,却是写着梅灵萌的生辰八字,末尾写着一句:“留赠有缘人”。 龙吟风脸一红,慌忙将书合上,嗫嚅道:“梅姑娘,这礼物太贵重了,小生受不起。” 梅灵萌脸色一变道:“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那又何必救我?我又何必插这劳什子,死了更好!” 边说边握住竹管往外拔,龙吟风忙抓住她的手,告饶道:“好妹妹,是我错了,不该辜负你一片心意。这本轻功心法乃不传之秘,你轻易送人,我怕你爷爷会责怪。” 梅灵萌垂泪道:“那你还要不要了?” 龙吟风怔了怔,要也难,不要也难。不要,现在麻烦;要了,一生麻烦。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只听红娘子“咯咯”笑道:“龙大侠,依俺说,不如将此物收下,暂且代萌妹子保管一段时日。你看,萌妹妹衣襟上都是血,若是将这么贵重的物什沾污了,多可惜呀!” 龙吟风心中明白红娘子这是在为自己转圜,当下只得点头道:“好!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将书与手帕一并收入囊中。 梅灵萌此际方才破啼为笑,道:“好姐姐,多谢你帮忙。” 红娘子笑道:“不谢,不谢!谁让俺也叫红娘来着,这牵线搭桥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小姐,你这位张生风流得紧,若是哪日撇下你跑了,可别怨红娘乱点鸳鸯谱哟。” 二人虽知红娘子说的是戏谑之言,却都不禁羞红了耳根。 梅灵萌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崔莺莺,本姑娘的轻功好的狠,任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他抓回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吟风头皮一麻,心道:“完了,这下果真是一生麻烦了。”正思付间,忽听得马蹄声响,却是梅墨生将门板运了来。 众人忙将梅灵萌抬至木板上,一行人马缓缓向圣王庙行来。 夜已深,万籁俱寂。唯独圣王庙中篝火熊熊,声响不断。红娘子扶着梅灵萌喂她吃粥,梅墨生在一旁与她拿脉,龙吟风往篝火中添柴,那三名救来的女子打来水清洗香炉。 龙吟风见其中一位小腹隆起,好似怀着身孕,忙道:“大嫂,歇着吧,动了胎气可不好。” 那女子道:“大侠不必客气,才怀上四个月,还能行走,不妨事的。我等皆受诸位大恩,无从报答,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 龙吟风道:“怀了四个月了,那你丈夫呢?你被倭寇抓走,他不担心吗?” 这话不提还则罢了,一提起,那三名女子全都双目发红,低头垂泪。 那怀孕女子哽咽道:“我们的亲人都不在了,自从去年海上来了倭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男的也杀,女的也杀,老的也杀,小的也杀,只留下年轻漂亮的女子,供他们泄欲。这帮畜生,杀了我婆家七口人,只留下我,大着肚子,他们也不放过。”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另两名女子早已嚎啕大哭。那名眉目清秀,面容姣好的女子哭道:“我便是这陈家村的人,我家中人也被杀绝了,整个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荒无人烟,这都是那帮畜生造的孽呀!” 梅墨生闻言皱眉道:“难怪这圣王庙长期无人祭祀,原来是因为倭寇之患。” 龙吟风从未听过如此惨烈之事,只觉得胸口一股义愤之气翻腾,“啪!”的一声将手臂粗的木材折断,怒道:“这帮畜生!休逢着我,若逢着时便将他们的鸟头一个个砍下来!倭寇如此猖獗,难道朝廷就不管么?” 红娘子亦怒道:“要打倭寇就别指望官府,那些狗官只知道贪赃枉法,欺压老百姓。听闻倭寇来了,带着金银细软小老婆第一个跑,哪会管老百姓死活?” 梅墨生轻咳了一声道:“也不全是如此,亦有保境安民的好官。” 红娘子“哼”了一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梅墨生也不理她,继续说道:“戚将军镇守此地时,就曾大败过倭寇。当年老夫充任飞虎营管带,这倭寇倒是见过不少。” 梅灵萌拍手笑道:“太好了,爷爷,我最喜欢听您讲以前打倭寇的故事了。要不,今天就给咱们好好讲一讲呗!” 龙吟风道:“前辈,说给咱们听听吧,这倭寇为何如此猖獗,戚将军又是用什么法子打败他们的?” 梅墨生轻捋胡须缓缓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诸位愿意听,那老夫就说说吧。诸位切莫小觑了这倭寇,与山贼海盗不同,那些都是乌合之众。而大部分倭寇在落草之前可都是正规军哩。” 梅灵萌问道:“难不成这帮倭寇以前都是官军?” 梅墨生摇摇头道:“官军倒也谈不上,应该说是地方豪强的私人军队。倭国与我中华不同,乃是将军治国,称之为幕府。至大明嘉靖年间,倭国的幕府逐渐暗弱,各地大名纷纷崛起,手握重兵,互相攻伐。” 龙吟风问道:“前辈,这大名是个甚么官衔?” 梅墨生笑道:“这是倭国的称号,大致与诸侯的意思差不多。能称上大名的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豪强。这些大名习的是我中华的孙子兵法,手中握的是唐刀改制成的倭刀,阵法娴熟,士卒训练有素,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实不能小觑。其中亦有几支战功卓著的军队,如甲斐的武田军,越后的上杉军,尾张的信长军。长篠一役,信长大败武田。部分不甘投靠敌军的武士就成了浪人,与其他战败的武士纠结在一起,渡海来到我大明国土,便成了倭寇。” 第38章 荡寇传武备 杀敌授狼铣 红娘子恍然大悟道:“敢情这些倭寇都受过正规训练呀。难怪刚才那股倭寇被俺的火焰连环马冲散后又能马上组成队形,提着刀狂追俺们。及至砍了他们的小头目后,他们才作鸟兽散。” 梅墨生道:“不错!倭寇对不守军纪的士卒处罚十分残酷,因此军纪严明。只要首领还在,就无人敢乱动。一旦首领阵亡,便成了一盘散沙。” 梅灵萌不解道:“就算倭寇全都受过训练,咱大明的官军也受过训练呀,难道还打不过这些光屁股的倭寇?” 梅墨生摇了摇头,道:“这帮倭寇不仅凶悍,而且还十分狡猾。常化装成农人,樵夫,渔民,混迹在老百姓之中。或披蓑顶笠,躬耕于田野;或云巾纻履,荡游于街市。若见官军众多,他们就远远避开;若见没有官军,他们才敢为所欲为。近十年来,朝廷武备松驰,海防款银屡屡被截留,海防官兵大量缺员。当官的乐得吃空饷,有缺额也不上报。倭寇来了,无力抵挡,只知道逃跑,直苦了这些老百姓。” 红娘子怒道:“就是这些贪官污吏害人精,祸害咱老百姓。但将这些狗官个个用刀剐了,方消俺心头之恨!” 龙吟风插话道:“剐了也没用,太祖当朝时曾将贪官污吏剥皮点天灯,可管不了多久,贪渎之风又起。如今杀了魏忠贤,也不曾吓住哪个贪官,该贪的还是照样贪。” 梅墨生恨恨道:“千刀当剐魏忠贤!若非这阉奴,大明的朝政也不会糜乱到这个地步。” 红娘子道:“梅老爷子,天下靡乱,朝政腐败,罪魁祸首果真只有魏忠贤一人么?若不是那猪皇帝昏庸无能,又怎会任由魏忠贤这条老阉狗胡作非为?” 梅墨生气急道:“你身为大明子民怎能辱骂君父?” 红娘子将胸一挺道:“骂了又能怎的?俺本就是反贼,不光要骂那姓朱的,有朝一日还要把他从龙椅上掀下来,换个人做皇帝哩!” 梅墨生气得连咳了数声,摇头道:“天下糜乱,百姓从贼,辱骂君父,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龙吟风见二人吵了起来,忙转圜道:“梅前辈,红姐姐,二位无须争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方今倭寇猖獗,咱不想法子驱逐倭寇,自己人反倒吵起来,岂不是令亲者痛而仇者快?红姐请安坐,咱一起听听梅老前辈讲讲戚将军是如何大败倭寇的,将来咱打倭寇时也用得着呀。梅老前辈也别生气,红姐姐虽然心直口快,却是重情义的人。方才救梅姑娘性命,也有她一份功劳哩。” 梅灵萌亦帮腔道:“是呀,爷爷。您还没讲完呢,这戚将军是如何打败倭寇的呢?” 一提起大败倭寇之事,梅墨生脸上便放出光彩,高声道:“提起这位戚将军,确是一位武学奇才。他见倭刀锋利,便创出一件专门克制倭刀的兵器,名曰:狼筅。这狼筅长一丈五尺,重七斤。顶端装有锋利的枪尖,周身附有九层竹刺,挥舞时如一座刀山,方圆一丈五尺之内,倭寇莫敢近身。每一名狼筅手旁配一名火铳手,以火铳击倭寇,发发必中。倭寇愍不畏死,又兼倭刀锋利,是以善于近战。狼筅长枪将倭寇阻隔在一丈开外,限制了倭寇优势的发挥,再加上火铳的威力,击败倭寇也就易如反掌了。” 梅灵萌拍手道:“戚将军好厉害,爷爷,为何你会对倭寇了如指掌?” 梅墨生含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了解倭寇焉能打败倭寇?我中华上国,往往轻视蛮夷之邦。大明朝野,对倭寇不屑一顾,视彼为未开化之野人。临到倭寇攻来时,却又手足无措,如此实不足取也。戚将军则不然,剿倭之初便详研倭人的兵器,阵法,甚至连倭寇内部的派系都研究的一清二楚。老夫当年在戚将军麾下时,每逢大战之前必在帐中会商军情,是以这些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龙吟风问道:“前辈,您可知道这狼筅的制作之法?” 梅墨生轻捋胡须道:“老夫在飞虎营中做管带时,专门教授这狼筅的使用方法。这制作么,也是略懂一二。" 龙吟风击掌道:“太好了,还请前辈将这狼筅的制作之法传给我们。日后应对倭寇可是大有用处。” 梅墨生笑道:“不急,不急。今晚都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精力充沛,老夫再好好教你。” 龙吟风应了一声是,当下众人围着篝火合衣而卧。 第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龙吟风因记挂着狼筅之事早早醒来,转头一望,不见梅老前辈,心道:“怪了,还有人比我起的更早,待我去寻一寻。” 来不及洗漱,匆匆出得门来。只见红日初升,曙光微露,万朵云霞映照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天地万物都变得有光彩起来。 龙吟风深吸了一口气,向庙后的小山坡行去,行得数十步便见一片竹林。朝阳照在竹林中,洒下点点光斑,晨风吹起竹叶,传来一阵“飒飒”的轻响。 穿过小竹林,只见前面是座更高的山,山上是片更大的竹林。龙吟风正欲上山,忽听得一老者唱道:“君子竹,居山中,不恋繁华俗世,自从容。江湖雨,武林风,争名夺利乱哄哄,到头来,一场空,谁人懂,谁人懂。” 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山路弯弯,梅墨生正扛着一捆竹杆悠悠下得山来。龙吟风喜道:“梅前辈,我正到处寻你。”说罢迎上前去,接过竹杆。 梅墨生口中念道:“谁人懂,谁人懂,龙兄弟你懂么?” 龙吟风“啊”了一声,未料到梅前辈会有此一问。沉思了片刻道:“别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要将这帮倭寇驱逐出去,不能让他们再祸害百姓。” 梅墨生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然后呢?” 龙吟风沉吟道:“狼烟起,军情急,天下兴亡何人系?英雄气。百姓苦,黎民泣,芸芸众生谁人济?剑如虹,斩顽敌,杀尽倭寇贼胆寒,丹青记。” 梅墨生击掌道:“好小子!与老夫当年一模一样!你不是想学狼筅的制作之法么?看好了!" 说罢将一根丈余长的竹杆抽了出来,一剑将竹杆对穿了两个透明窟窿,从腰间摸出一根早已削好的竹片,从窟窿中穿了进去。言道:“这长竹杆便是狼筅的主干,插进去的竹片称为副干。似这种副干至少要插九枚,每枚上还要插上十几根细竹片,将顶端削尖,如狼牙一般。倭寇碰着这狼筅,不死也要脱层皮。” 龙吟风用手摸了摸狼筅上的竹刺,确实很锋利。但心中还是不禁有疑问,道:“前辈,倭刀锋利,这竹子做的狼筅能挡的住么?倭刀一挥,不就将这狼筅砍成两段了么?” 梅墨生哈哈笑道:“所以要将狼筅尽量做长一点,副杆尽量多做几层。一寸长,一寸强,倭寇砍来砍去砍的都是竹子,咱扎的可都是血肉,还没等倭寇砍到最后一层,咱们的火铳手就已经送他归西了。” 龙吟风恍然大悟道:“原来这竹子做的狼筅就是让倭寇来砍的,砍完一层还有一层。一个不小心,还能扎他个满身的血窟窿。妙呀!妙呀!” 梅墨生道:“其实也有铁制的狼筅,但这铁家伙太重,动辄七,八十斤,能挥舞得动的人不多。倭寇也不是傻瓜,见这铁制的狼筅砍不动,就不来砍了。反不如这竹制的狼筅,倭寇见这竹子做的好砍,一路砍下来,十有八九都送了性命。何况这竹制的狼筅轻便,容易上手,原材料又易得,后来戚家军中都使用这竹制的狼筅。” 龙吟风不解道:“倭寇明知砍这狼筅是九死一生,为何还会往上冲,难道就不会远远避开吗?” 梅墨生哈哈笑道:“龙兄弟,你不了解倭寇。倭寇自诩为武士,临阵怯战在彼等看来是奇耻大辱。你只须提起狼筅在他们面前晃一晃,稍稍挑衅一下,倭寇便似发疯的野狗般冲过来,挥刀便砍。即使被扎得浑身流血也不后退。老夫就亲眼见过几个被狼筅扎穿,流干鲜血而死的倭寇。” 龙吟风心道:“倭寇如此愍不畏死,看来要对付他们得多想些法子才行。” 梅墨生道:“龙兄弟,你我一见投缘,你的脾气与老夫年轻时一模一样。我已年迈,不想再过问江湖之事,但你还年轻,济苍生,安黎元的重任就交给你们后辈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交给龙吟风道:“这是当年戚将军赠给我的《武备志》,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精妙的阵法和奇门兵器的制作方法。这本书跟随老夫三十余年,真是埋没了。今日得遇龙兄弟,既有抗倭之志,又有悲天悯人的大侠胸怀,这本书转送给你,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39章 圣王显灵迹 侠客受通缉 龙吟风欲待推辞,梅墨生早已将书塞在他手中。龙吟风无奈,只得接过书翻看了两页。只见书中画着许多武器图样:九龙箭,神机万胜火龙刀,三虎钺~~尽是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兵器。 龙吟风越看越有趣,正看得入神时,只听山下传来阵阵呼唤声,却原来是红娘子煮好了粥,唤他们下来吃。 二人忙下山,见众人都已起身,正等着他们。龙吟风见大家都将包袱收拾得妥妥当当,惊问道:“红姐,这是做甚么?现在便要走么?” 红娘子道:“早晨俺们出门打水时,遇见个人鬼鬼祟祟,问他话,他也不做声。” 那姓陈的女子道:“我见他眼生,不像本地人,喊他他不停,反倒掉头就跑。” 红娘子接着道:“俺追上去,这厮还拿刀刺俺,被俺一剑斩了,从他怀里搜出这些东西。” 言罢拿出一面小旗,一把短刀。梅墨生定睛一看,只见旗上画着一条蜈蚣,蜈蚣旁写着三字:百足众。 梅墨生击掌道:“不好!这是倭寇的探子。想必是昨夜杀了那一帮倭寇,贼酋见这一队倭寇失去消息,是以派探子来打探虚实。” 红娘子道:“梅前辈所见及是,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唤二位下山,吃饱了好速速离开此地。” 梅墨生急道:“来不及吃了,探子只要超过一个时辰不归,大股倭寇就会出动。咱们赶紧走!” 众人忙跨上马,一路疾驰,向北而去。 行得数十里,到得一小集镇上。红娘子买了四把斗笠,交予龙吟风等人戴了。又拿出一百两纹银,分予三名女子,言道:“三位妹妹,我等皆有命案在身。跟着我们恐受牵累。不如散了,拿着这些银两就在此地寻个好人家,也强过跟着俺们受这颠沛流离之苦。” 三女坚辞不受,跪地相求道:“好姐姐,咱不要银两,只求跟着各位大侠。我等三人都被倭寇掳去过,好人家谁肯要咱们?何况倭寇的大队人马即将追来,此地亦难太平。我等才脱苦海,再也不想陷入火坑了。” 红娘子心一软,忙将三女扶起道:“快起身,快起身。不是姐姐不想带着你们,只是你们身体羸弱,恐受不了这长途颠簸。何况还有怀着身孕的~~” 那怀有身孕的女子哭道:“姐姐可怜则个,咱们三人都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要姐姐肯收留咱们,咱们就是为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龙吟风道:“红姐,要不咱先将她们带着,等出了闽南地界再将她们好好安顿?” 梅灵萌亦道:“是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红娘子沉吟半饷道:“俺也想带着她们,只是带着她们跑不快。若在半路上遇着大队官兵或倭寇,很难护得她们周全,反倒害了她们。为今之计,只有一地可去,只是不晓得各位愿不愿意。” 梅灵萌问道:“却是何地?” 龙吟风道:“不用问,准是让我上茫荡山。” 红娘子笑道:“还是龙总寨主聪明,一点就透。此地离茫荡山还有五百里路程,俺们抄小路,日夜兼程,两天功夫便可到。只要上了茫荡山,官兵不敢剿,倭寇不敢扰,岂非高枕无忧?何况茫荡山东接江浙,萌妹妹要回家乡,也必经此地。只怕龙大侠不敢去。” 梅灵萌奇道:“既是龙大哥的山寨,为何不敢回去?” 红娘子抿嘴笑道:“说不得,说不得,且问你龙大哥去。” 梅灵萌回头瞪了龙吟风一眼道:“不用问,我也明白了。山上有母老虎,要吃男人。想必是有人欠下了风流债,怕见债主吧!” 龙吟风红着脸轻咳一声道:“莫乱讲,龙某平生未做过亏心之事,怕见谁来?” 梅灵萌恨恨道:“那好!咱们这就上茫荡山,我倒要看看,这母大虫怎生凶恶。” 梅墨生道:“不可,不可。萌儿,咱还要回墨梅山庄,借道回浙江犹可,上茫荡山就不必了。” 梅灵萌还待再争辩几句,一看爷爷脸色坚决,只好把话又咽回肚子里去。鼓起脸蛋,小嘴翘得老高。 红娘子忙转圜道:“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往茫荡山去,咱现在就找个小酒馆吃饱喝足,备好干粮,准备出发。” 众人计议已定,牵马徐行,四处寻觅酒馆。行得数百步,忽见前方人头攒动,红娘子是好事之人,见有热闹可看,忙挤了过去。众人也只得跟过去,抬头一望,只见两根木桩,中间钉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贴着几块告示。 龙吟风远远一看,只见告示下还贴着两张头像。一张白衣少年,一张红衣女子。再仔细看那告示上的文字:“大明福建省漳州府示:近有逆首龙吟风,闯贼红娘子,互相勾结,假冒当今圣上,残害朝廷钦差,罪大恶极。凡官兵民等,有捉拿二逆押送至官府者,赏银一千两;告知其行迹,成功捉拿者,赏银五百两。胆敢窝藏贼寇者,以附逆罪论处,谨此明示~~” 下面贴着龙吟风与红娘子的画像,龙吟风忙压低斗笠,一把将红娘子拉过来,低声道:“你这身红衣太显眼,此处人多眼杂,避避为好。” 红娘子轻声笑道:“你怕甚么?石堆里好藏石,人堆里好藏人。这些人只顾着看榜文,谁会注意我们。哎!龙公子,您学问高,帮俺看看那边角落里的榜文上写着啥。“ 红娘子一提醒,龙吟风方才注意到右下角还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道:“漳州府示:近日有乡野刁民谣传倭寇将至,致坊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漳州府守备周传朴特此澄清,官军已于昨日大败倭寇,杀伤贼寇千余,斩得贼首百枚,剩余倭寇大部向沿海溃逃,漳州无忧矣!若还有刁民拨弄口舌,散布谣言,即以通匪罪论处,谨此明示~~" “昨日?大败倭寇?”红娘子自言自语,正不解间,只听周围众人纷纷议论道:“老哥,你可曾听说了么?昨夜陈家庄方向火光冲天,今早有过路的说,死了数百个倭寇,从乱葬岗到圣王庙,一路都是尸体,血流遍地啊~!” 另一人插言道:“看来官军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早这般便好了。” 那老哥回头道:“不然,不然。这守备营几时认真打过倭寇,每回倭寇来时他们都不见踪影。正是:贼到兵先走,兵来贼已空,可怜兵与贼,何日得相逢?"言罢苦笑了两声。 那人又道:“那依老哥之见,这群倭寇又是谁人所杀?” 老哥摇摇头,道:“这却难猜了,总之这倭寇死得好,真是祖宗显灵。倭寇若不死,咱老百姓又要受他荼毒。” 一提祖宗显灵,旁边那人仿佛恍然大悟道:“对了,今早我还听街坊议论,说被杀的倭寇,是作恶太多,触怒了神灵,是以神灵降下灾祸,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老哥问道:“是哪一方的神仙菩萨,这么灵验,明日我也去拜拜。” 那人笑道:“老哥,亏你也姓陈,难道连自己的老祖宗都忘了么?陈家庄上不是有座圣王庙么?里面供奉的就是咱的老祖宗,开漳圣王陈元光。倭寇屠戮圣王爷的子孙,惹恼了祖宗爷爷,提着九天诛魔剑下凡,将这帮倭寇杀得片甲不留。” 众人纷纷点头道:“不错,不错,有道理!” 陈老哥将那人胳膊一拉,轻声道:“好兄弟,你这番话在无人处说说便了。如今榜文上明明写着倭寇乃官军所杀,你却偏说是圣王爷爷显灵,这不是明摆着与官府作对吗?小心官府治你一个造谣惑众的罪名。走,走,咱有话到别处说去。” 那人一听此言,吓得脸色苍白,忙随着陈老哥往人群外挤。忽见红娘子一身红衣,用斗笠遮住额头,露出尖尖的下巴,不禁看了又看。回头望一眼告示上的图像,直道:“真像,真像!” 老哥将他一拉道:“兄弟,磨蹭甚么?还不快走!” 那人悄声道:“老哥,我瞧见了五百两银子。” 老哥啐了他一口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从来都是官府收刮咱老百姓的银子,几时见过官府给过咱银子?你再不走,小心官老爷赏你五百板子!” 那人还不甘心,被老哥硬拽着走了。 龙吟风一脱白袍,披在红娘子身上,轻轻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快走。红娘子会意,众人从人堆中挤出来,寻了处小酒馆,坐了下来。 第40章 打尖遇倭寇 狭路逢冤仇 龙吟风高声叫道:“小二,上两坛好酒,切两盘牛肉,再加五十个羊肉包子。” 店小二见来了贵客,忙迎上来招待,笑着哈腰道:“客官,您点这么多,怕是吃不了吧?” 梅灵萌将眼一瞪,道:“吃不了也用不着你管,又不曾少了你的银子,快去!”说罢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扔了过去。 店小二接过银子,冲梅灵萌鞠了一躬,屁颠屁颠地跑了。 过了片刻,两坛陈年的花雕酒,两盘花糕似的好牛肉就端了上来。这几日众人皆是吃素,五脏庙不曾祭过荤腥。闻了这牛肉的香味不禁食指大动。 龙吟风拎过酒坛,一掌拍开封泥,启开坛盖,先为梅墨生满上一碗,接着又为众人一一满上。举起酒碗敬道:“梅前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碗谢师酒,先敬前辈。” 梅墨生一伸手,托住龙吟风臂膀,示意他坐下,低声道:“龙兄弟不必客气,老夫也只是传了你三招而已。此处人多眼杂,快吃饱了赶路是正事。” 红娘子轻声笑道:“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梅老爷子无须如此谨慎,这小酒馆人来人往,彼此不识。咱脸上又不曾刻得字,谁会注意俺们?” 梅墨生停了碗中酒,皱眉道:“还是小心点好。” 梅灵萌忙接过话茬道:“是的,是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听了老人言,总不会吃亏,对吧,红姐。“ 红娘子不置可否,一伸筷子夹起几片牛肉道:“快吃呀,三位妹妹。俺是舞刀弄枪的粗人,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现在不吃饱,等会可就饿肚子了。” 三女忙站起身,双手捧着碗,恭恭敬敬的接过,谢道:“姐姐千万别客气,咱都是乡下人,不会说话。今后但听姐姐吩咐,姐姐要咱干什么,咱就干什么。” 红娘子一笑,端起酒碗来与她们一人喝了一口。三女酒量都不大,才喝得两三口,已是霞生双颊,面染红晕。红娘子生性豪爽,本就健谈。三女感念她救命之恩,也是无话不说。 红娘子问起三人的身世,三女面上皆露出悲戚之色。原来那怀有身孕的女子年纪最长,姓李,名月娥,泉州人氏;那面容姣好的女子名唤陈妙娘,就生在本地陈家庄;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叫冯雪儿,今年才十六岁。 红娘子问起倭寇营中的虚实,李月娥将所见所闻尽皆道来。 倭寇大营常设在海岛之上,或在海滩之边。营中约有三,五千人,皆配以弯刀,长矛。贼兵无铠甲,皆赤身上阵。贼将则全副武装,将浑身上下蒙了个严严实实。每日清晨鸡鸣之时,贼皆起。贼酋据高而坐,众皆听令。今日劫某处,某为长,某为队。队不过三十人。每队相去一二里,吹海螺为号,相闻即合救援。 红娘子小声问道:“既是如此,那为何昨日俺们干掉的那股倭寇不见救援?” 陈妙娘答道:“因为陈家庄曾被倭寇劫过,空无一人,是以倭寇大意,未派小队救援。” 梅墨生插言道:“倭寇报复心极重,这次覆灭了一个小队,必会屠戮无辜百姓来泄恨。此地守备无能,官兵怯弱,若是倭寇真的来了~~~~” 梅灵萌一拍桌子道:“怕甚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也不用上甚么茫荡山了,就留在此处打倭寇!” 龙吟风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摁在椅子上,低声道:“好妹妹,你就不能小点声么?” 红娘子击掌道:“好妹子,不枉姐姐结识你一场。茫荡山可以缓行,此地百姓可不能不救。此事皆因我等而起,若是连累了无辜百姓,日后还有何颜面行走江湖?” 正言语间,忽觉李月娥在桌子下拉自己衣袖。红娘子回眸望去,只见三名男子结伴走了进来。红娘子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李月娥凑近红娘子耳边,低语道:“有倭寇!走在中间的那人便是。” 红娘子一惊,定睛望去,只见走在中间那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一双鹰眼,两道横眉,头戴一顶斗笠。红娘子低声问道:“你怎生知道?” 李月娥面一红道:“这贼囚是个小头目,把我抢去,霸占了十余天,因此记得。” 红娘子偷偷将包袱打开,将剑握在手中。只见三人行至一靠墙的酒桌边坐下,点了一壶酒,切了一盘牛肉,上了两盘凉菜。 红娘子仔细打量这三人,见坐在左手边的黑脸汉子甚为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只得侧起身,竖着耳朵留心听那三人说话。 只听那黑脸汉子道:“芝龙兄,这次的买卖若是做成了,你我都可以提前金盆洗手了。” 那白脸膛,留着稀疏胡须的汉子道:“借启洪兄吉言,承蒙谷川君照顾,这次买卖若能成功,定当重重的酬谢二位。” 三人举杯畅饮,转眼间便将一坛酒喝去大半。酒酣耳热之际,三人时而俯身低语,时而纵声大笑,声音忽高忽低,红娘子听不太清,只模糊听得“白银”,“火铳”,“守备府”几字。 坛中酒将尽,那白脸膛的汉子举杯起身道:“这八闽之地,谁不知道万龙王的大名。有启洪兄为我等保驾护航,何虑之有?来,来,来!小弟再敬万大哥一杯。” 红娘子一听“万龙王”三字,猛然想起当日调戏素素的黑脸汉子,仔细打量一番,却不正是他么?红娘子心中暗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日你八字命倒写,撞在了姑奶奶手上,该当你命绝。” 当下一提剑,便欲动手,却被龙吟风一把拦住。红娘子一瞪眼道:“干嘛拦着俺?” 龙吟风拉过红娘子来,细声耳语道:“此地人多眼杂,咱又正被通缉,若是杀了他,恐不好脱身。不如待到僻静处再动手。” 红娘子道:“也好,且留他多活一个时辰。” 红娘子听了龙吟风言语,藏剑坐下,仍旧侧着身,留心对面酒桌上的一举一动。 过了片刻,对面酒桌上已是盘尽杯空。那白脸汉子唤过小二,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扔在酒桌上。万启洪忙拦住道:“芝龙兄,何劳你破费。这一路上咱吃你的也不少了,这次就让俺作个东道吧。” 那白脸汉子呵呵笑道:“万大哥,你我兄弟,何必讲这个客套。一点小银子,小弟付了便是,推来推去的反倒遭人笑话。” 那叫谷川的倭寇,伸出双手握拳,翘起两只大拇哥,摁在一起,屈了屈。万启洪不解其意,转头问那白脸汉子道:“老郑,谷川君这是打的甚么哑谜?” 郑芝龙笑道:“启洪兄,谷川君说咱是哥两好的意思。” 万启洪亦笑着握住拳,将大拇哥也弯了弯,道:“不是哥两好,是哥仨好,对吧?谷川君,芝龙兄。” 三人哈哈大笑,起身迈步出了酒馆。红娘子提剑便欲跟上,龙吟风按住她肩头低声道:“红姐,别急。他们的马已被我动了手脚,跑不远。” 第41章 醉人先醉马 擒贼先擒王 红娘子将信将疑,看看龙吟风,又看看梅墨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见梅墨生轻轻点头道:“没错,是老夫让他去的。将花雕酒混在清水中喂马,这马饮了花雕酒,此际恐怕还在酣睡。” 龙吟风接道:“谅这三匹醉马也跑不远,是以不必着急,只管等这三人来找咱们。” “来找咱们?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引至僻静处动手么?”红娘子不解问道。 龙吟风笑道:“这僻静处么,萌妹妹已经先去了。” 红娘子一惊,巡视一遍,果然不见了梅灵萌,问道:“已经先去了?俺怎么不知道?” 龙吟风道:“方才你只顾留心对面的动静,我与萌妹妹从你身边走过你都不晓得。” 红娘子嗔道:“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何偏偏将俺蒙在鼓里?” 梅墨生端起酒碗,饮了一口,悠悠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女侠稍安勿躁,待会就知道了。” 红娘子正欲问个究竟,龙吟风将她一把摁在椅子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红娘子回眸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这三人又骂骂咧咧的折返了回来。 那万启洪面皮本来就黑,此刻横着眉,瞪着眼,板着脸,像极了门上贴的尉迟恭,活脱脱一尊黑煞神。 入得店门,二话不说,一抬脚,将一张木凳踢得飞了起来,“啪!”的一声撞在墙上变得粉碎。高声喝道:“小二,快给老子滚出来!” 一干食客见势不妙,忙顺着墙边溜了出来。店小二见这位黑脸的爷火冒三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鞠躬作揖道:“莫要动手,莫要动手!这位大爷,不知小店有何处怠慢了三位,小人在这里先给您陪个不是。” 万启洪不等他将话说完,抡圆一巴掌便将他扇倒在地,口中骂道:“你这贼囚,开的好黑店!我问你,你下的甚么药,将爷爷的马匹麻翻?叵耐你这厮,不知俺万龙王的大名,竟敢在大虫口里讨涎,今日须是饶你不过!” 那店小二一听“万龙王”三字,忙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啪!”“啪!”叩了两个响头道:“万大爷,小的委实不知啊!借小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去麻翻您老人家的马呀!” 万启洪怒气未消,道:“贼囚,还嘴硬!若不是你们,还能有谁?爷爷的马跑了一天,都是好好的。偏偏在你家店门口歇了半个时辰,就趴下不跑了。” 店小二眼珠子一转,轻声道:“爷爷息怒,想必是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将掺了酒糟的潲水给马饮了。要么是马饮醉了不肯跑,要么是跑肚拉稀跑不动。将养得两日便会好了。” 万启洪一听此言又来了气,一脚踹在小二身上,骂道:“还说不是黑店,这潲水能拿来喂马么?还要将养两日,爷爷现在就有要事办,一刻也等不了。快快将爷爷的马匹复原了便罢,若是误了爷的大事,便活剐了你,再一把火将这鸟店烧个精光!” 店主原本躲在里屋偷听,一闻要烧店,再也坐不住了,忙出来圆场道:“爷爷息怒,爷爷息怒。错都在我等,只是这马匹一时半会怕是起不来,不如将这三匹马先寄养在小店,小可再为三位大爷另选三匹良驹,如此便不会耽误爷爷的大事了。” 万启洪面色稍稍平缓,哼了一声道:“这才像句人话!” 那店主迈步至梅墨生面前,深鞠一躬道:“老丈,这情形您也都看到了。江湖救急,求您大发慈悲,匀三匹马出来用用。这是纹银一百两,算买,算租都可,万望老丈救我一救。” 梅墨生起身道:“店家,不是老朽不讲仁义,只是子孙众多,每人一骑,刚刚够。若是匀三匹与你,只怕山遥路远,这马儿不堪重负啊!” 店主跪道:“老丈,实是没得办法,才来求你。若得解燃眉之急,小可终身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梅墨生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谁个没有为难的时候,能帮则帮吧!只是方才老朽的孙女将马匹牵去饮水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姓郑的白脸汉子插话道:“等不及了,咱们有急事要办。老丈,你带我们去,牵了马,咱好赶路。” 一行人出了小酒馆,向西边树林行去。入得林荫小道,走了三百步远,只闻得溪水潺潺,空谷鸟鸣,好一处幽深僻静的所在。 众人抬目看去,只见一名粉红衣襟的少女,正牵着七匹骏马在林间小溪边嬉戏。这少女明眸皓齿,清纯可爱,一双玉手,捧起一汪清水,浇在马背上。那马儿受这冷水一激,马头轻晃,鬃毛乱摆,将些许水滴又甩到了少女脸上。粒粒晶莹的水珠溅在少女粉红的俏脸上,犹如红莲花瓣上沾满滴滴清露。 闻得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万启洪不禁加快了脚步,第一个冲到溪边。低头一看,只见这少女赤着一双玉足,足上还沾着点点水渍,想是刚在溪中洗过。再仔细看那玉足,比自己手掌还小,足背光滑细腻,足弓纤柔,五个小脚趾头粉嘟嘟的煞是可爱,脚趾甲上用凤仙花汁染出鲜红的颜色来,衬着这雪白的玉足,格外令人心动。 万启洪忙蹲下身,施礼道:“如今已是深秋,姑娘还在这清冷的溪水中沐足,就不怕冻出病来么?要不,小生帮姑娘把鞋子穿上?” 梅灵萌抿嘴笑道:“好滑稽,世间还有你这般黑面孔的小生,我看你倒像一尊黑煞神。” 万启洪也不恼,嘻嘻笑道:“遇到姑娘这般美貌的女子,就是阎罗王也会变小生的。你别看俺脸黑,俺的心却是红的。” 一边说笑,一边将梅灵萌的玉足抓在手中。梅灵萌脸一红,怒骂道:“贼杀才!青天白日的,便要调戏良家女子么?”一边骂,一边挥起手脚踢打。 万启洪被这粉拳玉脚一阵踢打,犹如捶背一般,倒是十分受用。当下哈哈大笑道:“小美人,莫恼!那些小白脸皆是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的。要找老公,还须找俺这样的真汉子,有的是力气,包管侍弄得你舒舒服服。” 边说边张开双臂,将梅灵萌搂在怀中,由她一对粉拳在自己胸前捶打。正自得意间,忽觉胸口一麻,由腋下到手指一阵冰凉,整个身体无法动弹。再看那梅灵萌,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扬手就是一耳光,骂道:“你这黑厮,竟敢调戏本姑娘,今日让你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一旁的郑芝龙,谷川见形势不对,正欲上前探个究竟。红娘子与龙吟风早拔出剑来,二人大惊失色。郑芝龙高声道:“诸位莫非是道上的朋友?咱有事好商量。小弟是东海王----王直的心腹。诸位英雄且看我王大哥的金面,饶恕则个。若是要银两,小弟甘愿双手奉上。” 第42章 侠女除恶尽 灵萌表真情 红娘子也不答话,只管挥剑砍杀。二人只得提剑招架。这郑芝龙武艺平平,只两,三招就被红娘子打落兵器,点了穴道。 倒是那谷川武艺不俗,龙吟风使出的前两招皆被他避开。龙吟风暗道:“这倭寇武艺不错,今日断不能放走了他”当下运足十成内力,一剑挥出,只听“砰!”的一声响,面前散开一团黑色烟雾。 众人皆掩住口鼻,须臾,烟雾散去,只见地上一只竹斗笠被劈成两半。那谷川却不见了踪影。龙吟风道:“真是邪门,刚才还在眼前,这一眨眼功夫躲到哪里去了?” 只听梅墨生笑道:“确是邪门,此乃东瀛忍术。能于敌人面前幻化无形。” 红娘子道:“俺却不信,林子只这么大,偌大一个人,如何幻化无形?除非他能飞天遁地。” 梅墨生轻抚胡须道:“飞天遁地非凡人所能,不过,借用水遁,倒是可行的。” 说罢,慢慢走近溪边小水塘。众人皆围过来,只见水面上水草丛生,中间一根灰青色的竹管,直愣愣竖着,十分扎眼。梅墨生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顺着管口将花雕酒灌了进去。 龙吟风心中奇怪,正欲发问。梅墨生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片刻,水面上便荡起阵阵涟漪,如上钩的鱼儿在水中不断摆动。未几,从水面下钻出一个人来,捂着喉咙大声咳嗽。 梅墨生笑着问道:“谷川君,这花雕酒的滋味如何呀?” 那倭寇虽听不懂汉话,但也明白梅墨生在戏弄自己。当下大怒,一声“巴嘎!”从水中跃了出来,手握短刀向梅墨生胸口刺来。 梅墨生不闪不避,一招“空手入白刃”,两只铁掌紧紧将短刀夹住。一旁的红娘子与龙吟风双剑齐出,洞穿了倭寇胸腹。 这郑芝龙眼见同伴被杀,不禁吓得双腿发抖,颤声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但要甚么,拿去便是。只要留得小可性命,无不依从。” 红娘子将带着鲜血的宝剑抵住他咽喉,道:“瞧你也像条汉子,怎生如此胆怯?你放心,咱不是图财害命的强盗,只是问你几件事,须从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便在你喉咙上扎个透明窟窿。” 郑芝龙忙点头道:“女侠只管问,小人绝不敢说半句谎话。” 红娘子问道:“你怎生认识这倭寇,此行又做何买卖?” 郑芝龙道:“不瞒女侠,这倭寇名叫谷川秀行。十日前找到我家王大哥,欲购买三百把火铳,一万斤火药。王大哥不放心倭寇,便命小弟携带样品赴倭寇营中商谈交易细节。” 梅墨生插言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认识万龙王的?” 郑芝龙道:“只因此行必经青云山,乃是万龙王的地盘。要想买卖做成,必须分他一份,是以便拉他入伙了。” 梅墨生转头问万启洪道:“他说的对么?” 万启洪忙点头道:“对的,对的!俺只是被半路拉入伙的,并未勾结倭寇干伤天害理之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老英雄明辨是非,可不能错杀好人啊!” “错杀好人?”红娘子转过身来,语气森然道:“万启洪,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还认得姑奶奶么?” 万启洪定睛一看,愣了片刻,笑道:“原来是你!你便是那日在杜家庄遇到的闯贼!你,我都是劫道的,大哥莫说二哥,和尚莫笑光脑壳。” 红娘子冷哼一声道:“上次你调戏俺素素妹子的账还未跟你细算,前几日又闻得你欺行霸市,盘剥茶农。今日更是勾结倭寇,为虎作伥。若是饶了你,怕是此地的百姓又要遭殃!纳命来吧!” 说罢提起一剑,直插万启洪的心窝。万启洪闷哼一声,颓然倒地。 龙吟风顿足道:“红姐,这万龙王罪不至死,何况留着他还大有用处。你就这么一剑杀了他,太过鲁莽了。” 梅墨生摇头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 红娘子高声道:“怕甚么?只有杀尽了这些害人精,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过。若是老天爷要罚的话,,就让他罚俺红娘子一人好了!” 转身继续盘问郑芝龙道:“俺先前在酒馆里听你们说起守备府,莫非你们在打守备府的主意?快说!不然你的下场就跟那姓万的一样!” 郑芝龙眼见两个同伴被杀,早唬得软了,忙道:“我说,我说。那谷川,不,不!是那倭寇探听守备府的虚实。小人估摸,这次倭寇购买火铳,就是为了攻打漳州府。” 龙吟风喜道:“这么说你还会讲扶桑话?” 郑芝龙点头道:“小人以前在海船上做通译,又娶了个东瀛女子为妻,这扶桑话确是会的。” 梅墨生亦喜道:“妙极!妙极!你既去过倭寇大营,又会讲扶桑话,看来此行非带你去不可了。” 红娘子转身道:“梅老爷子,你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梅墨生将红娘子,龙吟风,梅灵萌三人招至身边道:“方才我与龙兄弟商议,要亲往倭寇大营刺杀贼酋。倭寇报复心重,见首领被杀,必会倾巢而出追杀我们。咱们将计就计,将倭寇往茫荡山引,如此便可免去漳州百姓的一场劫难。” 红娘子击掌道:“好计!只是这刺杀贼酋的任务太过凶险。龙兄弟的功夫又是初学乍练,还是让俺去吧!” 梅墨生摇头道:“你性子太急,反不适合刺杀的任务。再说你又是个女儿身,不好扮。” 红娘子问道:“还要扮?扮谁?” 龙吟风笑道:“梅老前辈扮东海王,我扮东海王的龙三太子。” 红娘子道:“那俺呢?俺干什么?” 梅墨生道:“萌儿的伤还未痊愈,又缺江湖经验。让她一人护送三名女子上茫荡山,老夫不放心。女侠武艺高强,更兼江湖经验老到,由你来护送她们,是最好不过的了。” 龙吟风接话道:“为了漳州府成千上万的百姓,请姐姐万勿推辞。” 红娘子道:“梅老爷子神机妙算,既如此说了,必有把握。为了漳州府的百姓,晚辈自当全力配合。” 梅墨生击掌道:“好极!事不宜迟,咱们分了干粮,分头行动。李女侠带着萌儿她们往茫荡山去。老夫与龙兄弟去闯倭寇大营。此地离倭寇大营尚有一日行程,老夫与龙兄弟慢慢行来,将将够两日。李女侠,萌儿,你等务必要赶在倭寇来袭之前,将消息传到茫荡山,办得到么?” 红娘子将胸一挺道:“前辈请放心,军中无戏言,只须两日,一定赶到。” 梅灵萌招招手,将龙吟风唤过一边。龙吟风不知何事,正欲开口相问,只见梅灵萌踮起脚尖,闪电似的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 龙吟风猝不及防,顿时满面通红,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再看梅灵萌,也是红晕满脸,霞飞双颊,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娇羞,却又带着七分坚毅。龙吟风不敢与她对视,忙垂下头。只听梅灵萌柔声道:“龙大哥,大丈夫上刀山,下火海尚且不怕,难道还怕看一眼我这小女子么?” 见龙吟风不做声,又道:“此去倭寇大营,凶多吉少,九死一生。我怕此刻不亲,以后永远没机会了。你若是男子汉,便亲回我,我就是你的人。你若平安回来,我侍奉你一辈子;你若回不来,我就剃了头发,做一辈子尼姑。” 说罢将美目轻闭,螓首微抬,粉红的双唇微微翘起,美丽的睫毛轻轻颤动,一股如兰似麝的体香一阵阵的往鼻孔里钻。龙吟风只觉气血上涌,一低头,四片嘴唇便印在了一起。 第43章 墨梅良言劝 芝龙悔悟生 梅墨生摇摇头,背转身去,只当什么都没看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红娘子抿嘴偷笑,心道:“未曾想萌妹子这般豁的出去,这胆子竟比俺还大。” 过了半饷,见二人还没有分开的意思,不得不轻咳了两声,道:“自古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壮士临别,当饮烈酒,弹剑而歌,以壮行色。可不能软玉温香,乱了心志哟!" 二人闻言,忙急急分开。红娘子顿了顿,笑道:“小姐,别怪俺红娘棒打鸳鸯,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还急着赶路哩。” 龙吟风轻轻将梅灵萌的手拉开,整了整衣襟,轻咳了一声道:“保重!” 梅灵萌痴痴的望着他,目光中柔情无限,轻移莲步,缓缓向后退去,轻声道:“龙大哥,保重!等你回来。” 说罢一转身,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红娘子等人见梅灵萌一马当先,飞奔而去。慌慌忙也跃上马,追了过去。 龙吟风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马蹄扬尘慢慢散去。忽觉肩头一紧,却是梅墨生的手掌按在自己肩上。龙吟风忙道:“前辈,方才小子一时鲁莽,冒犯了梅姑娘,还请前辈恕罪。” 梅墨生摆摆手,打断龙吟风的话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只是龙兄弟,你年纪太轻,定力不够,日后行走江湖时需多加历练。须知温柔乡是英雄冢,多少英雄豪杰都栽在女人手上。关键时候能把持得住,方能成就大事,切记,切记。” 龙吟风喏喏连声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 梅墨生转身行至郑芝龙身边,一抬手,解开他的穴道。沉声道:“老弟,若依老夫往日脾气,凡是与倭寇有交往的人,统统视作通匪,一律处死。今见你也是受人差遣,并未做下大恶,故有意留你一命。你可愿将功赎罪?” 郑芝龙忙跪道:“谢谢老英雄不杀之恩,但有何吩咐,无不遵从。” 梅墨生轻抚胡须道:“此事也不难,你只需带我们入得倭寇大营,其余的事皆与你不相干。” 郑芝龙眼珠一转道:“不瞒老英雄,这倭寇大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 龙吟风插话道:“咱们不用混,乃是光明正大的进去。你不是说带着火铳与火药的样品吗?拿出来给咱瞧瞧。” 郑芝龙不敢不依,忙打开包袱,启开木匣,只见木匣中横放着一把短铳,黄铜所制的铳管闪闪发亮,下面放着三个小瓷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龙吟风打开瓶盖一瞧,里面装着黑色的火药。 梅墨生笑道:“有了这玩意,倭寇大营便可来去自如了。” 言罢从怀中摸出一瓶救心丸,倒出一颗乌黑的丸子来,命郑芝龙将嘴张开,轻轻一弹,便入了他口中。提起酒葫芦,将花雕酒灌入他口中,强逼他吞下。 郑芝龙呛咳了几声,惊恐道:“老英雄,您说过不杀我,这又是为何?” 梅墨生沉着脸道:“老弟莫要惊怕,此物名唤七日烂心丸,七日后才会发作,如今却是无碍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夫便给你解药,若是敢有异动,哼哼~!” 郑芝龙一摸心口,但觉心口发热,隐隐有一股烧灼痛,当下不禁信了三分,忙磕头道:“老英雄勿疑,小的绝不敢有二心。” 龙吟风沉住脸,心中却在偷笑,暗道:“想不到梅老前辈也会使诈,真是开了眼界了。”当下将木匣收起,用包袱裹了,背在肩上。三人翻身上马,将郑芝龙押在中间,一路慢悠悠的向倭寇大营行来。 三人出了漳州府,一路南行。穿龙海,过浮宫,马坪诸镇,直达前亭。一入前亭地界,阵阵海风夹着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 龙吟风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心情格外舒畅,转身对梅墨生道:“前辈,前方不远便是海了。” 梅墨生笑道:“小兄弟,你很喜欢海吗?” 龙吟风答道:“不瞒前辈,晚辈自幼居于海外。祖父,父亲都在海上经商,对海自然是有感情的。” 梅墨生道:“哦,那令尊与令祖父可曾回过中原么?” 龙吟风答道:“不曾。家父生前曾叮嘱过晚辈,不要踏足中原。但晚辈心思,为人子孙,总要祭拜一下祖先,是以第一站,便到闽南来了。” 梅墨生笑道:“你要祭祖,那就应到南京去咯。只是你大老远回来一趟,恐怕不止祭祖那么简单。” 龙吟风尴尬一笑道:“前辈是老江湖,甚么事都瞒不过您。” 梅墨生抚须长笑,手指龙吟风道:“你小小年纪,便怀刘备之志。只是方今天下虽乱,大明的江山却仍很稳固。单凭你一人之力,恐怕很难。” 一旁的郑芝龙听得一头雾水,开口问道:“莫非二位英雄要造反?” 梅墨生哈哈笑道:“郑老弟,你怕么?” 郑芝龙将胸一挺,道:“老英雄莫要小瞧于我,咱福建郎个个都跟官府干过,造反又算得甚么?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闽南人祖祖辈辈都靠这片海讨生活。自从那猪皇帝下了禁海令,咱就跟官府斗到如今。咱跟着王直大哥,也杀过不少官兵。起初几年,官府剿得紧;最近两年反倒越来越松了。如今任由咱在海上纵横,好不快活。” 龙吟风笑道:“郑兄既在海上如此威风,又何必勾结倭寇,难道就不怕辱没了名声?” 郑芝龙闻言垂头道:“咱不是甚么英雄,只是海盗而已。谁给我饭吃,就替谁卖命;谁给我好处,就跟谁做买卖。在海上讨生活,也只能如此。” 梅墨生叹了一声,道:“郑老弟,看你也是条汉子,老夫有一句良言相劝。自古做汉奸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是做强盗,也比做汉奸来的强。强盗之中,还有劫富济贫的侠盗;可做汉奸,历来都受人唾弃,不仅愧对祖宗,还会遗臭万年。” 郑芝龙闻得此言,只觉面皮上一阵发臊,额头上冷汗直冒。忙点头道:“老英雄金玉良言,芝龙受教了。” 郑芝龙正自悔悟间,忽听得龙吟风大声叫道:“快看,海!” 二人齐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天际尽头一片碧蓝的海水,水天相连,如一道蓝色的屏障;隐隐闻得波涛阵阵,丝丝海风扑面而来。三人顿时精神倍增,一提缰绳,纵马飞奔而去。 第44章 擒贼入虎穴 杀敌闯龙潭 到得海边,只见一片银色的沙滩.四,五个渔民在岸上晒着渔网;三,两艘渔船在海面上飘荡。梅墨生皱眉道:“此处哪有甚么倭寇大营,你莫非在哄骗老夫?” 郑芝龙忙道:“不敢,不敢!老英雄请往前看,那海面上露出的黑色礁石.那礁石岛,便是倭寇的老巢。” 梅墨生与龙吟风极目远眺,只见一片碧蓝的海天之间,点缀着数座小岛,岛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龙吟风不解道:“这岛上全无生气,鸟儿飞过都不会歇,怎能做得倭寇大营。” 郑芝龙笑道:“这是火山岛,岩浆从海底涌出,露出海面,形成黑色的礁石,所以会寸草不生。二位别看这岛小,内里可是大有乾坤呢!”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支响云箭,用火折子点燃。只听“嗖”的一声,响云箭冲天而起,“啪!”的一声爆开,声震云霄。 龙吟风奇道:“这是甚么炮仗?飞得这么高?” 梅墨生抚须笑道:“一支响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郑芝龙拍手道:“还是老英雄见多识广。倭寇狡诈,将老巢设在荒岛之上。官军再多,若无海船,也剿灭不了他们。这响云箭便是与他们联络的信号。” 过了一柱香功夫,海面上“咿呀,咿呀”划来一艘小船。船夫一副渔民打扮,戴一顶竹斗笠。及至近前,只见此人紫黑色脸膛,面貌粗犷,骨节凸起,手背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这人将小船停在岸边,上下打量梅墨生与龙吟风二人。郑芝龙忙迎上去,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鸟语。那倭寇将梅墨生一指,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东-海-王?” 郑芝龙忙点头鞠躬道:“嗨!嗨!” 龙吟风在旁早已听得不耐烦,微怒道:“为何不上船?还与他啰唣个甚么?” 梅墨生微微摇头,示意他沉住气。那倭寇轻轻踱步,围着梅墨生绕了两圈,嘴里嘟哝得几句,也不晓得说的甚么。郑芝龙代为翻译道:“芥川君久闻东海王的大名,今日难得一见,定要向您讨教武功。” 梅墨生也不答话,右手背于身后,左手伸出,作了个请的手势。芥川见梅墨生如此轻慢,不禁大怒,双手握着木桨,大喝一声,迎头劈来。 梅墨生足尖轻点,身形飘起,堪堪避过。五指并拢,聚掌成刀,向芥川喉结处削来。芥川见这黑袍老者不仅动作奇快,且时间,位置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算好了自己的喉咙会往他手掌上撞似的。不由心下大骇,忙将头后仰。岂料梅墨生改削为抓,五指张开如鹰爪,一把就将芥川的咽喉给掐住。 芥川不能呼吸,顿时憋红了脸,额头上青筋直冒,手上也没了力气,木桨“啪”的一声掉落地上。郑芝龙忙转圜道:“前辈,杀了他可就没人带咱们上岛了呀!” 梅墨生闻言,方才收了手上的力道,一把将芥川掼在地上。芥川死里逃生,捂着喉咙咳了数声,翻起身来,顿首便拜。嘴里还咕噜着几句鸟语。 龙吟风听不懂,向郑芝龙问道:“他说什么?” 郑芝龙笑道:“芥川在道歉,不该冒犯东海王的虎威,请大人原谅。” 龙吟风亦笑道:“这倒怪了,若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吃了这般大亏,少不得要放狠话。就算不敢放狠话,也多是偷偷溜走,没见过这般挨了打还不走,反趴在地上磕头的。” 梅墨生笑道:“小兄弟,你不懂。倭人崇尚武力,只尊敬强者。你若能将他打趴下,他便对你服服帖帖,毕恭毕敬。你若打不过他,他便会认为你是弱者,可以由他任意欺侮,为所欲为。” 龙吟风不解道:“难道倭人就不懂得平等相待吗?不管强者,弱者一律和睦相处,如此岂非天下太平?” 梅墨生哈哈笑道:“好天真,好天真!若是天下人都如你这般想,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是非恩怨了。倭人一半是狼,一半是狗,可就是学不会与人平等相处。他强时便是狼,要吃你;他弱时,便是狗,要摇着尾巴巴结你。你若想将此物驯化成人,与咱们和睦相处,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龙吟风顿悟道:“哦!明白了。原来这倭人不惯与人平起平坐,要么别人给他跪着,要么他给别人跪着。” 梅墨生抚须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龙吟风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让他们跪着吧。来,前辈,我扶您上船。” 说罢搀着梅墨生的胳膊一同上了船。芥川见二人已上了船,忙爬起身,拾起木桨,冲着郑芝龙低声吼了几句。龙吟风好奇心重,问郑芝龙。 郑芝龙苦笑道:“这倭奴怪我没通知他,说东海王大人上船应该由他亲自侍奉。是我翻译不及时,害他失了礼数。” 梅墨生与龙吟风哈哈大笑道:“好狗,好狗!” 郑芝龙与芥川上得船来,一路上芥川摇橹甚是卖力,对梅墨生与龙吟风二人也是毕恭毕敬。唯独对郑芝龙不假辞色,时而还大声呵斥他两句。郑芝龙想起梅墨生方才那番话,不由得暗自苦笑,心思:“这倭寇还真不是善类,若逮着机会,定要将这帮倭奴打得服服帖帖,令他不敢小觑于我。” 风轻水急,橹速帆快,一柱香的功夫,小船儿便划近了黑漆漆的火山岛。只见这岛似金字塔形,中间一个椭圆形的大洞,乃是受风化海蚀而成。海水流经此处便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惊涛骇浪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发出阵阵轰鸣。夹着呼呼的海风声,如恶魔在纵声狂笑,又如海妖在嘶声悲鸣。 龙吟风看着那黑漆漆巨大的洞口,仿佛饕餮巨嘴,要将世间万物都吞进去似的。不禁心中有些打鼓,捏了捏下巴道:“好一处险恶的所在!” 到了此处,芥川就不再往前划了,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两句。郑芝龙翻译道:“芥川君说,到了此处就不能再往前划了,要另换途径上岛,问二位敢不敢。若是敢时,不破岛主就在岛内恭候大驾;若是不敢,就原路将二位送回。” 龙吟风一击掌道:“龙潭虎穴尚且闯过,这小小的海岛又有甚么敢不敢的?只管讲来!” 第45章 孤胆闯地狱 豪情过天梯 郑芝龙转头跟芥川咕噜了几句,面带难色对梅墨生道:“前辈,芥川君说要上岛只有一条路,走天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梅墨生惊道:“天梯?” 芥川一点头道:“嗨!”.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短铳,点燃引信,对着洞口,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过得片刻,只见洞口钻出两名倭寇,抬着一张弩床。一人将尾端系着绳索的长箭安置在弩床上,另一人坐在地上,双腿前蹬,身子后仰,双臂用力向后拉。 只听“嗖”的一声,长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凌空射了过来.“嚓”的一声响,扎在船帆上。芥川跃起身,三两下爬上桅杆,如猿猴般灵巧。拿起绳索,在桅杆上绕了几圈,取过箭头,一把钉在了桅杆中。三两下又跳将下来,跪在甲板上道:“请!” 龙吟风望着这晃悠悠的绳索,再看看前方海面上巨大的漩涡,不禁道:“这就是天梯?” 郑芝龙一捂胸口,趴在船舷上佯作呕吐道:“前辈,还是你们先过去吧。我有些晕船,怕是过不了。” 龙吟风亦道:“可惜这几日时间紧凑,未曾练那《踏雪无痕》上所载的轻功。否则过这天梯应该不在话下。” 梅墨生沉声道:“二位莫非要打退堂鼓不成?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倭寇大营不去也罢!” 龙吟风吃他一激,顿觉一股豪气涌上心头,高声道:“前辈说哪里话来,既到了此处,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他一闯。岂能无功而返,遭倭奴耻笑!不就是个天梯么,我先来!” 说罢一纵身,双手握紧绳索,小心翼翼地向前攀去。梅墨生高声道:“手握紧了,不要往下看。心中但想着杀敌向前,无所畏惧便不会手软了。” 龙吟风双手交替向前,须臾便攀至漩涡上方。但闻得耳边狂风呼啸,巨浪滔天,不禁咬紧牙关,默念道:“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吾还未曾杀敌报国,还未曾为祖先报仇雪恨,还未曾娶妻生子,我不能死,不能死!” 念及此处,双臂上又平添了几分力道。眼瞅着那黑漆漆的洞口越来越近,忽觉眼前一黑,一大群蝙蝠黑压压的撞了过来。龙吟风忙低下头,护住脸,哪知这群蝙蝠甚是凶恶,专盯露出皮肉的地方咬,似乎要将这新来的访客驱逐出境。 龙吟风没奈何,只得挥起衣袖扑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哪知这蝙蝠越打越多。情急之下,一把抽出腰中的游龙剑,一招“暗香浮动”,剑尖化作万点寒芒。那蝙蝠哪挡得住游龙剑的锋利,有的被削掉了双翼,有的被劈成两半,顿时半空中血肉横飞。余下的蝙蝠见不是对手,忙挥舞着翅膀逃了。 龙吟风长舒一口气,收了游龙剑,又攀了数尺,终于抵达了洞口。直到脚尖落地,方才感觉疲累。浑身早已大汗淋漓,汗湿了的衣襟贴在后背上,被海风一吹,不禁感到一丝丝凉意。 对面船上三人早已鼓掌叫好,芥川翘起大拇哥,嘴里嘟哝着。郑芝龙忙翻译道:“芥川君夸奖龙兄弟的剑法,说他钦佩龙少侠的武功,但更钦佩龙少侠的胆色。” 梅墨生抚须微笑道:“嗯!自古英雄出少年。龙兄弟有这般胆色,将来大事可成。郑老弟,你呢?咱中国人可不能在倭寇面前丢脸呀!” 郑芝龙闻言轻咳了两声,面露尴尬道:“还是让芥川君先过,他若能过,我也能过。”说罢转头与芥川叽里咕噜了几句。 芥川一点头,纵身一跃,双手双脚勾住绳索,如猿猴攀爬树枝一般,十分灵活快捷。不到一盏茶功夫便攀了过去。 郑芝龙看得目瞪口呆,梅墨生笑道:“郑老弟,请吧!其实四只脚爬过去是最安全的,要不要老夫在你身上套根绳子以策安全呀?” 郑芝龙此刻也无心纠结梅墨生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心中只暗道:“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上了!”当下有样学样,照着芥川的样子,手脚并用,慢慢向对岸爬。爬到漩涡中心时,却闭着眼,再也不敢往前爬了。 梅墨生见郑芝龙趴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不禁摇头叹气,心中暗道:“不怕死才不会死,似他这般悬在半空,胆怯心虚,稍稍不慎就会掉下去。他死了倒是小事,咱们没了通译,即使进了倭寇大营,也见不着贼酋呀。” 念及此处,运了一口真气,足尖在船舷上一顿,飞身上了绳索,“噌!”,“噌!”,“噌!”飞身而至,那绳索吃了郑芝龙的重量,本就堪紧,又被梅墨生的足尖点了几下,晃荡得更是厉害。 郑芝龙见绳索大幅摆动,不由惊惧得大叫起来。抬眼一瞧,梅墨生已飞身赶至近前,冲自己大声喝道:“收声!撒手!” 郑芝龙哪里敢撒手,只觉得脖颈处一紧。梅墨生五指如钩,似苍鹰搏兔一般,将郑芝龙整个人提了起来。梅墨生足尖轻点,一路提着郑芝龙跃至洞口。龙吟风忙伸手将郑芝龙接住,只见这位芝龙兄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如假死过去一般。 龙吟风忙掐了掐他的人中,良久,郑芝龙方才醒了过来,叫道:“妈祖保佑,妈祖保佑!今日捡了一条性命。” 龙吟风笑道:“郑兄,还能行走么?要不要我背你?” 郑芝龙摆了摆手道:“不用,我还能走。” 一旁的芥川躬身行礼,从怀中掏出三条黑布来。龙吟风不解道:“这是甚么意思?” 郑芝龙忙道:“龙少侠切莫误会,这是倭寇的规矩。凡上岛的外人,皆要用黑布蒙住眼睛。” 梅墨生轻轻点头,示意照办。当下三人取过黑布,将眼睛蒙了。由着芥川在前方带路,那两名倭卒在后面跟着,一路慢慢走来。 龙吟风侧耳细听,只闻一路水珠滴滴答答之声不绝,间或有两声虫鸣鸟啼。行了数百步,只觉得眼前蒙蒙一亮,似有灯光火影。只闻得耳中一声锣响,悉悉索索的脚步之声向自己奔来。 龙吟风忙取下黑布,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这山洞有七丈余高,阔约三丈。石壁上插满火把,石厅正中悬着一盏硕大的油灯。放眼望去周遭尽是些奇形怪状的浪人。 第46章 横刀衅侠士 怒剑斩倭奴 只见这帮浪人,个个披头散发,身着一件长袍,赤着双足。大部分浪人都有纹身,有的纹在手臂之上,有的纹在胸口,还有的纹在脑门上。所纹之物亦是千奇百怪,有纹龙的,有纹虎豹,饕餮的,也有纹着毗沙门天的。 十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浓妆艳抹,着丝袍,敞着怀,露出双腿,赤着双足,手里端着木盘,正为浪人们端茶送酒。见龙吟风等人进来,眼中皆露出惊奇之色,不住地上下打量。 一女子走上前,被芥川一把揽住。一伸手取过一杯清酒,一仰脖吞了下去,嘴里道:“哟西,哟西!”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提酒瓶,又满上一杯,双手递与梅墨生道:“多佐!” 郑芝龙忙翻译道:“前辈,芥川君请您喝酒。” 梅墨生厌恶倭寇使过的器皿太脏,道:“多谢芥川君美意,老夫喝不惯清酒,随身带得陈年花雕,咱各饮各的吧!”说罢将腰间系的酒葫芦取下来,揭开壶盖,咪了一口。 郑芝龙忙又向芥川解释,那奉酒的女子倒甚是灵光,转身取过一只琉璃杯,将清酒注满,躬身奉上道:“这位公子,这琉璃杯是第一次用,酒也是干净的,还请公子爷莫要嫌弃。” 龙吟风见她汉语说得流利,不禁问道:“你也是汉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不是,小女子是琉球人。因家父常年在海上与中原商旅经商,是以小女子自小也会说几句汉话,倒教公子见笑了。” 龙吟风奇道:“你是琉球人?又如何被掳至此处?” 那女子面色一黯,苦笑道:“公子又何必多问,总之是小女子命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连环岛岛中有洞,洞中有岛,地势复杂得紧,公子还需小心才是。” 龙吟风正欲追问,却见梅墨生暗中使眼色,忙将嘴边的话咽到肚子里去。接过杯来,正欲饮时,一名满脸横肉,左颊上一道刀疤的倭寇走了过来,一把将那女子搂在怀里,满是汗毛的粗手伸入女子衣袍内不断摸索。 那女子低声央告,倭寇非但不听,反而摸得更起劲,瞪着龙吟风等人,满脸挑衅之色。嘴中叽里咕噜的不晓得说些什么,但那满嘴的酒气却甚是难闻。 龙吟风不禁皱眉问道:“芝龙兄,这厮在说甚么胡话?” 郑芝龙苦笑道:“这厮先是骂这女子,怪她不该将衣食父母撇在一边,反倒跑过来侍奉你。后面几句却是对你说的。” 龙吟风道:“这厮说甚么?” 郑芝龙顿了一顿道:“这贼囚说,要赢得女人的心,可不是靠嘴,而是靠刀。女人永远只会跟着胜利的一方。他还说中国男人没有勇气,看见长刀就跪在地上,乖乖将妻女献上。像你这样的懦夫,他已经斩了上百个了。你若不服气,便与他刀剑上论胜负,赢了这女人就归你。” 龙吟风闻言只觉血气上涌,一股无明怒火在心间翻腾。“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那倭寇道:“你译给他听,中国人可不是懦夫!我今日就要替那一百位冤死的同胞讨还血债!” 郑芝龙忙劝道:“龙少侠,万万不可!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惹恼了他们,咱一个都出不去。” 梅墨生亦道:“龙兄弟,切勿鲁莽!小心中了激将之计。” 那倭寇见龙吟风拔剑指着自己,一怒拔出倭刀,嘴里怪叫着向龙吟风劈来。龙吟风使出“疏影横斜”,大大小小的剑圈护住周身。倭寇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纷纷站起身来看稀奇。 那倭寇连劈了三下,皆被剑圈弹了回去。当下不敢再攻,双手握紧倭刀,取守势。龙吟风见那倭寇似木头柱子般杵在那里,心中暗道:“正好作个活靶子。”当下将剑招一变,第二招“暗香浮动”使了出来。 只见剑锋轻抖处,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转眼间满目都是寒光点点的剑锋,如夜幕下的繁星,又如朵朵盛开的白梅,直看得那倭寇眼花缭乱,手里举着刀,却不知如何招架。 只听龙吟风一声长啸,叫道:“着!” 只见那倭寇身上顿时穿了十几个血洞,鲜血飞溅处,如朵朵红梅盛开。众人皆是一声惊呼。 龙吟风尤不解恨,一提真气,注入剑身,将最后一招“气满乾坤”亦使了出来。这剑气甚是霸道,众人的衣角发梢皆被吹起。再凝神望时,只见那倭寇脖子上一道红线,丝丝鲜血如涌泉般直往外喷。须臾,倭寇不支倒地,一颗头颅骨碌碌滚了三尺多远。 洞中的倭寇,皆是身经百战,愍不畏死之辈。此际被龙吟风的气势所震慑,却无一人敢拔刀向前为同伴报仇。龙吟风见这帮倭寇色厉内馁,个个按着刀柄,装腔作势,不禁心中暗暗好笑。心道:“原来倭寇也不过如此。”转头再寻那奉酒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心思那女子定是见了刀剑害怕,是故藏起来了。 双方正僵持间,只听“吱呀”一声响,只见前方一扇木门打开。龙吟风定睛望去,原来这大洞之内还有小洞。一名身穿白袍,头戴黑纱长冠的倭寇走了出来。一众倭寇见了此人忙匍匐于地。 只见此人操着鸟语,咕噜了两句。郑芝龙忙翻译道:“岛主有令,请东海王及二位帮众一同觐见。” 龙吟风不解道:“此人难道不是岛主吗?那为何一干倭寇见了他都要下跪?” 郑芝龙小声道:“此人不是岛主,乃是倭寇大营中的神官。每逢倭寇大举出动之前,必要使神官央告上苍,保佑其武运长久。倭寇还有祭旗的习俗,谁若是得罪了神官,祭旗时神官便会要谁的人头。是以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他。” 梅墨生道:“这岛主好大的谱!也罢,既然都已经来了,咱们且去见他一见!” 三人随着神官钻进了那小洞,只见洞中黑漆漆一片。众人七弯八拐,约摸行了两百余步,隐约见得前方有丝丝光亮。又行了一百余步,越往前行眼前越是亮堂。龙吟风揉了揉眼睛,只见出口就在眼前。前方又是一个大洞,只不过比方才那个洞略小一点。洞顶有一口,阔约七尺,亮光就是从这洞口射下来。洞口正下方是一汪潭水,清澈见底,几十尾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潭上有一小石桥,潭水旁是一小方空地,一座木制的三层小楼伫立在空地上。 龙吟风见这小楼颇为精巧,每层只有九尺余高,比自己的个子也高不了多少,估计进去还得低着头,弯着腰。再看那设计,重檐飞阁,与寺庙宫观差不多,只是小了一号而已。 一行人上得石桥,龙吟风见那锦鲤五颜六色的煞是可爱,不禁驻足而观。偏那锦鲤也不怕人,见有人来,非但不避,反还摇摇尾巴都涌了过来。 龙吟风孩童心性一起,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掰碎了向锦鲤投去。众人见龙吟风没有跟上,皆停下脚步望着他,看的龙吟风倒不好意思起来。忙将手中还剩的半块干粮一把扔进潭中,快步跟上,耳中却闻得“嘻嘻”的笑声。龙吟风抬目逡巡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梅墨生在前边已是等得不耐,高声叫道:“龙兄弟,还在耍甚么?办正事要紧。” 龙吟风口中忙道:“来了,来了!” 众人入得楼中,只见这楼内陈设得颇为奢华。紫檀为梁,黄杨为柱;金丝楠木的木板铺满整个房间。多宝阁中摆设着各种奇珍异宝,有唐代的三彩马,宋代的哥窑瓷器,元代的青花四爱图梅瓶;还有紫金佛像,碾玉观音,黄金的麒麟,翡翠的貔貅。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善本,墙上悬着几张古画。龙吟风凑过去看了看,都是后人的仿作,心道:“明明是强盗,偏要附庸风雅。还拿这些假货当宝,真是可笑。可惜了那几件唐三彩,元青花,确是好物件,偏偏落在倭寇手中,想必是被彼等抢来的。” 龙吟风还未曾看得仔细,便又随着众人上了二楼。只见这二楼的摆设与一楼又是不同。一件文玩之物都无,全是兵刃火器。 第47章 刺酋陷地网 挥剑破天罗 只见正厅之中摆放着一排木架,上面插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棍,拐子,流星等十八般兵器。左右两厢是一人高的木柜,左侧陈放着各种奇门兵刃,右侧摆放着各种火器。 龙吟风从未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兵器,不禁看得眼花缭乱。忽见右手边木架上斜搁着一支龙形的奇怪兵器。走近细看,却是竹木所制。木头雕成的龙头栩栩如生,张着龙嘴,似要喷出火来一般。龙身乃三尺长的竹筒制成,上面刻满龙鳞,后面接上一个木制的龙尾。 龙吟风看着新奇,将这兵器拿在手中翻来覆去,问道:“前辈,这是什么兵器,怎么用啊?” 梅墨生叹了口气道:“此物名曰:火龙出水。这个只是样品,不能实战的。” 龙吟风好奇心被勾起,打破沙锅问到底,道:“火龙出水,好名字!那究竟该如何用于实战呢?” 梅墨生道:“说起这个就复杂了,要想用于实战,首先要在龙头,龙尾两侧各安一支半斤重的火药筒。竹筒内部安置神机火箭数枚,将引线全部扭结一起。发射时,先点燃龙身上的4个火药筒,推进火龙向前飞行。当火药筒的引线燃尽时,龙身内的神机火箭即被引燃,从龙口射向目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此物可以发射两次,因此飞行距离极远,常达数里。” 龙吟风惊叹道:“这小小的物件居然能飞这么远,真是神奇。”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走了,咱还有重任在身,可不能让主人久等。” 龙吟风忙将手中兵器放下,一提衣襟,随着梅墨生等人上了三楼。 迎面只见一座佛龛,里面供奉着毗沙门天王。只见这位毗沙门天王头戴毗卢宝冠,身披七宝庄严甲衣,一手捧宝塔,一手持三叉戟,凝眉怒目,脚踏二夜叉,作甚可畏形,恶眼视一切鬼神势。 厅正中隔着一扇屏风,乃是真丝织就。屏风上绘着一幅《上杉赏月图》。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夜空,冷月清辉中一行大雁向南飞去。月光下,一名全身盔甲的将军,手执纨扇,端坐在城头欣赏月色。身边一众家臣,武将侍立在旁。城下跪着数名袒露上身,披头散发的战俘。图画右手边题着四行诗句:“霜满军营秋气清,数行过雁月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乡忆远征。”下方题着:“《十三夜》上杉谦信作于越后山中。 龙吟风默诵了一遍,感觉颇为通顺,暗道:“未曾想这倭人之中,亦有这等儒雅之士。” 正自思付间,忽闻得两声轻咳,一抬头,却见梅老前辈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暗含责怪之色。龙吟风不禁脸一红,心中暗自羞愧。心道:“看来我天生不是做刺客的料。此行刺杀贼酋,任务如此重大,我却屡屡分心。想那荆轲刺秦时,必是心无旁骛的罢。若似我这般,入了秦宫东看西看,恐怕还未见着嬴政就身首异处了。” 龙吟风这厢暗自羞愧,郑芝龙那厢却在微微发抖,一双眼骨碌乱转,正四处寻觅逃生之路。梅墨生见郑芝龙心神不定,伸出手掌按住他肩头。郑芝龙只觉一股真气缓缓从肩膀处流遍全身,暖洋洋的,当下也不再抖了。 梅墨生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不用怕,有老夫在,自会护得你周全。” 郑芝龙点点头,忽闻那神官高声唱念了起来,忙译道:“岛主来了,岛主来了!” 一闻此言,龙吟风不由得紧张起来,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腰间。只见屏风对面走来一名全身铠甲的武士,手执纨扇,面带黄金面具,那模样,倒与屏风上画的将军有几分相似。 郑芝龙忙躬身行礼,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一通倭国话。龙吟风见梅墨生仍然稳着不动,心中不禁暗自着急。心道:“这贼酋就在眼前,此刻不杀,更待何时?”摁着玉带的手不由得暗自使劲,“啪嗒”一声脆响,便要将游龙剑抽出。 孰料梅墨生一把将龙吟风的手按住,低声道:“别急。” 龙吟风盯着梅墨生,不解道:“为什么?贼酋就在眼前,失此良机,追悔莫及呀!” 梅墨生摇头道:“假的,倭寇上阵时才会全副盔甲,平素会客时都是便服。此际又非在沙场相遇,却穿得如此严实,定然有诈!” 话音未落,只听屏风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武士摘下黄金面具俏声道:“果然是老江湖。我穿得这般严实,不曾想被你一眼就给看穿了。” 龙吟风定睛望去,只见武士头盔下一张俏脸,颇为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方才为自己奉酒的那名女子。不禁轻呼道:“是你!” 那女子盈盈一笑道:“龙公子,可要小心咯。”说罢将纨扇一挥,只听得“嗖!”“嗖!”之声,楼顶上射来十几支冷箭,龙吟风忙闪身避开,“呛啷”一声拔出宝剑,一挥剑,护住周身。只听一阵“叮叮珰珰”之声,七,八支暗箭皆被利剑劈成两段。 那神官见势不妙,正欲逃跑。梅墨生哪容他逃脱,一把扣住他脉门,拉至身边。抓住他腰带,将他身子一把提起,轻松举过头顶,如风车般转动起来。只听那神官“啊哟”“啊哟”几声惨叫,片刻间,便被射成刺猬一般。 龙吟风大怒道:“妖女!竟敢暗箭伤人,看我取你狗命!”言罢一剑斩断屏风,便要取那女子性命。梅墨生忙叫道:“龙兄弟,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头顶上寒光闪闪,一张钢丝织就的渔网从天而降,将龙吟风等三人尽皆罩住。龙吟风忙挥剑劈砍,堪堪劈开一道口子,只见楼顶上四名黑衣忍者手执渔网一跃而下。这四名黑衣忍者各执渔网一角,手牵网绳,将龙吟风等三人罩住后使劲牵拉。 眼看这网越收越紧,龙吟风等三人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手脚被困住,难以动弹。梅墨生高声叫道:“龙兄弟,快用剑气!”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龙吟风忙定住心神,一提丹田真气,力运双臂,气贯剑身。猛然大喝一声,一抬左臂,撑起渔网;剑身灌注十成内力,当者即破。只听“唰!”“唰!”数声,寒芒毕现,劲风鼓荡。再定睛看时,那钢丝渔网已被斩作数截,散在地上。 那四名黑衣忍者见渔网阵被破,拔出短刀便攻了上来。龙吟风刚刚脱得羁绊,此际手下再不留情。只见他一招“气满乾坤”,剑气横扫而过,两名忍者被斩成两截。 第48章 以彼施虐道 还施受虐身 另两名忍者挥刀向梅墨生砍去,梅墨生侧身避过刀锋,一伸手,叼住其中一名忍者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忍者刀夺了过来。左手聚掌成刀,轻轻在他喉结处划过,那忍者一声也没来得及哼,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到地板上。 另一名忍者见同伴尽皆被杀,忙推开窗,欲跳楼逃命。梅墨生右手一挥,忍者刀如电光火石般飞了过去,“噗!”的一声扎在那忍者的后背上,穿胸而过。 龙吟风踢开屏风,见那武士仍然执着纨扇,戴着面具,在椅上正襟危坐。龙吟风怒骂道:“贼妖女,还敢坐在这里,当我真不敢杀你么?”言罢一挥剑,照她脑门砍去。只听“当啷啷”一阵响,那武士头盔被砍落在地,盔甲里竟是一个木头人。 梅墨生快步赶了过来,一见此景,叹道:“好一个金蝉脱壳!倭寇狡猾的紧,看来之前是低估他们了。” 郑芝龙受了诸多惊吓,此际仍是心有余悸,道:“不如咱们赶快离开此地,再不走就迟了!” 龙吟风怒道:“要走你一个人走!今日好不容易入了倭寇老巢,不斩了贼酋,誓不罢休!” 梅墨生劝道:“郑老弟,你要逃,可认识路么?为今之计,只有斩了贼酋,再擒一个活口,逼他带我们离开。” 郑芝龙一伸脖子,硬气道:“谁说要逃了,我只是,只是担心这楼中还有机关。不如咱们下楼去搜搜,看这贼妖女究竟躲到哪去了。” 梅墨生笑道:“如此便好,龙兄弟,咱们下楼去搜搜。那妖女即便不是贼酋,也应与贼酋有莫大干系,一点要先将她擒住!” 龙吟风点点头,三人下了楼,在洞中四处搜寻。只见这洞四壁皆是岩石,并无可藏身之处。楼前只有一汪清潭,清澈见底,也藏不了人。三人四处逡巡,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郑芝龙道:“这却怪了,难不成那妖女顺着我们方才进来的洞口逃走了?” 梅墨生道:“不对,不对!方才那神官领我们进来时,反手就将洞门给锁上了。神官一直在老夫身边,钥匙也在老夫手上。”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亮了亮。 龙吟风赞道:“前辈心思好细密,我怎么没留意到。” 梅墨生笑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是以处处留意。方才你去砍那副盔甲时,老夫就将这把钥匙弄到手了。” 龙吟风不解道:“那就奇了,莫非那妖女从头顶这洞口攀出去了?” 三人抬头仰望,见那洞口离地四,五丈远。梅墨生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洞壁常年受水气滋润,湿滑溜手,以老夫的轻功,尚且登不上去,何况那妖女。” 郑芝龙道:“小弟常年在海上奔波,听闻这东瀛忍术十分邪门。可飞天遁地,幻化无形。其中有地遁,水遁,风遁;还有雾隐,壁隐,树隐~~莫非这妖女使了壁隐之术,就隐藏在这石壁之中?” 梅墨生哈哈笑道:“这都是以讹传讹,忍者也是人,又不是甚么神仙,难道还真的会隐形不成?” 一听“隐形”二字,龙吟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方才在石桥上喂鱼时听到的“嘻嘻”笑声,明明声音就在耳边,周围却空无一人,当时就奇怪,莫非是有人隐形了不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当下迈步上了石桥,左看右看,伸出手掌在栏杆上拍拍,见厚实得紧,并无机关,心中暗道:“奇怪,奇怪,难道真的化身石壁了么?” 梅墨生见龙吟风举止怪异,若有所思,亦步上桥来,问道:“龙兄弟,你发现什么了么?” 龙吟风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石桥有些古怪。”当下将心中疑团说与梅墨生听。 梅墨生眉头一皱,略一沉思,挥挥手,示意龙吟风退下桥去。当下提一口真气,聚于足底。使一招“千斤坠”,猛然跃起,又猛然落下,双足顿在桥上,如千斤铁锤砸在桥面上一般,“砰”的一声,震得小桥连晃了两晃。 只听“哎哟”一声,桥底一人坠入潭中。龙吟风定睛望去,正是那妖女。只见她浑身裹着一层黑色的紧身衣靠。手脚上连着四只吸盘,如四脚蛇一般,难怪能在桥底攀附那么久。 龙吟风叫道:“妖女,快上来受死!” 那黑衣女子道:“你当我傻瓜么?是你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有本事你下来!” 龙吟风气急道:“你!~” 梅墨生拦住他道:“临阵对敌之时,切记不要动怒。龙兄弟,你识水性么?” 龙吟风摇摇头道:“不识。” 梅墨生叹道:“那就难办了,老夫也不识水性。”转头问郑芝龙道:“郑老弟,你常年在海上讨生活,水性一定极佳吧?” 郑芝龙答道:“水性倒是识得,只是小弟武艺平平,怕不是这妖女的对手啊!” 梅墨生低声道:“你只须将这妖女往岸边引,到了岸边就好收拾她了。” 郑芝龙推托不过,只好脱了外套,纵身跃入潭中。孰料那黑衣女子如游鱼般,滑溜得紧。饶是郑芝龙水性不错,也抓他不住。二人在水中放对,只见一黑一白,斗在一起。那黑衣女子手中拿着匕首,见人就扎,凶狠得紧。郑芝龙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游斗。 那黑衣女子也甚是精明,任凭郑芝龙如何挑衅,她就是不往岸边游。一时局面呈僵持之势。龙吟风不禁心中暗自着急,心道:“这般斗法,何时才能擒住这妖女?”忽然间想起楼上的渔网,一拍脑门道:“怎生将此物忘了?这不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忙一阵风跑上楼去,不一会就将一张渔网抱了下来。一把将渔网洒在水面上,高声道:“芝龙兄,接着!" 郑芝龙从水中跃起身,一把接过,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张开渔网,向那黑衣女子罩去。 那黑衣女子见渔网罩了过来,忙深吸一口气向深水中潜去。孰料这郑芝龙水性也是极佳,一个猛子也扎进水中,紧追不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一会,这黑衣女子就被渔网给兜了起来。龙吟风与郑芝龙二人拉着网绳向岸边拖。那黑衣女子困兽犹斗,手挥舞着匕首,欲将渔网割破。孰料那渔网乃天蚕丝织就,十分坚韧,一时半会还割它不破。 梅墨生在岸上旁观,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待我助他二人一臂之力。”一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挥指弹出,正中那女子的手腕。那黑衣女子手腕一麻,匕首落入水中。 二人将那女子捞上岸来,那女子犹在破口大骂:“你们真不要脸,三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女子,就算赢了也没甚么光彩!” 龙吟风喝道:“住口!对付倭寇可不用讲道义!谁叫你躲在水里不出来,若论单打独斗,你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女子不怒反笑道:“龙公子好有把握,可敢与小女子一对一,分个胜负?” 龙吟风只觉得怒气上涌,正欲开口。梅墨生忙拦住他道:“龙兄弟,休中了这妖女的激将法。” 那黑衣女子撅嘴道:“甚么妖女,妖女的,好难听!人家没有名字吗?” 梅墨生道:“蛮夷之名,不知也罢。”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叫莉香,我爹就是东瀛第一高手----不破千代。你们快点放了我,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哼,哼!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出这不破岛。” 第49章 奇侠施巧计 姹女吐真言 梅墨生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扮你爹?难道你爹不在岛中?” 莉香面露鄙夷之色道:“我爹当然不在岛中,若是在岛中,你们还有命么?” 龙吟风怒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信你爹有那么高的武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莉香气急道:“臭小子!你竟敢骂我是癞蛤蟆!” 龙吟风一扬头,道:“骂了又怎的?” 莉香气得娇躯乱颤,一伸纤指,指着龙吟风道:“好!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要把癞蛤蟆塞进你嘴里去!” 梅墨生一摆手,打断二人的话,道:“别吵!我问你,你爹不在岛中,却到哪里去了?” 莉香眼珠子乱转,正在犹豫说与不说,只听龙吟风道:“原来你爹是缩头乌龟,咱们打进他的老巢来,他却不敢露面。” 莉香怒道:“你才是缩头乌龟!我爹可是大英雄,不许你侮辱他!” 龙吟风笑道:“既然不是乌龟,那为何缩着头,不敢爬出来?” 莉香怒极道:“我爹打漳州府去了,若是还在岛上,像你这般的,便是十个,八个,也被他斩了。” 梅墨生低呼道:“不好!”忙问莉香道:“你爹是什么时候走的?临走前可有什么交代?” 莉香见话已说出口,只得继续说道:“走了三,四天了,临走时只说若是有卖火器的上岛,就将其扣住,等他回来再作定夺。” 梅墨生心道:“这贼酋不守约定,匆忙离岛,想必是置办好了攻城的火器。但愿上苍保佑,倭寇还未侵袭漳州府,咱还赶得及去救漳州的百姓。” 当下又问道:“这洞中可有出口么?” 莉香烦道:“你自己不会看啊?这天上一个,地上一个,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出口了。” 梅墨生摇摇头,将龙吟风唤过一边,低声道:“这贼丫头撒谎,这洞中定然还有别的出路.” 龙吟风不解道:“前辈,我们为何不顺原路返回呢?” 梅墨生笑着摇头道:“原路返回?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了吗?且不说这岛内地形复杂,机关重重,如迷宫一般。就算我们成功返回洞口,然后呢?跳海游回去吗?” 龙吟风一拍脑门道:“对哦!我们是走天梯过来的,如今没有了接应的船只,也回不去。” 梅墨生道:“不仅如此,外面少说也有几百个倭寇。单凭我们三人,是杀不完的。这贼丫头躲在桥下就是诱我们原路返回,等我们进了黑洞,她再将洞门一反锁,好将我等困在其中。” 龙吟风恍然大悟,道:“原来使的是这毒计,幸好将她给擒住了。不然我们都成了这妖女的阶下囚。” 梅墨生沉吟道:“俗话说,狡兔三窟。倭寇既将此岛设为巢穴,肯定不止一处出口。” 龙吟风插话道:“前辈所言极是,那洞口前巨浪滔天,漩流湍急。倭寇的船只别说出海了,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吸进去。晚辈也一直奇怪他们是怎么出岛的。” 梅墨生望了一眼莉香道:“这贼丫头鬼精,鬼精的。未想好万全之策,是不会冒险留在此地的,一定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退路?”龙吟风若有所思道。 梅墨生道:“正是!龙兄弟,这重任就交给你了,要快!若是外面的倭寇冲进来,就难办了。” 龙吟风将胸一挺,道:“前辈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言罢一提剑便向莉香走来。莉香颤声道:“你要干什么?”龙吟风沉声道:“不干什么,帮你剃头而已。” 莉香大声道:“走开,走开!我的头发好好的,谁要你剃了?” 龙吟风既不答话,也不走开,挥起游龙剑,寒光闪处,一缕青丝飘落下来。莉香惊叫道:“你来真的啊!不要!不要!我不要剃头,死也不要!” 龙吟风哪由她分说,手腕上一用力,“唰!”“唰!”“唰!”使出平生所学,只见寒光闪闪,剑影纷飞,一缕缕青丝如雪花般飞落。不破莉香气极而泣,大声哭道:“你欺负人!我这头发打出娘胎,就一直留着,好不容易留得这般长,偏被你这坏蛋糟蹋了。我恨死你了!” 龙吟风见她哭得伤心,不禁心中一软。转念一想:“今日若不问出出口在哪,咱三人说不定都要丧身此地。自己死了倒是小事,可怜漳州千万无辜的百姓又要受倭寇荼毒。” 当下只得硬起心肠,一把按住莉香的脖子,凑近水边,问道:“我的手艺怎么样?” 莉香一看水中倒影,自己一头秀发如同被狗啃了一般,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气得差点晕过去,怒骂道:“呸!烂!烂!烂!你的手艺是我见过最烂的!” 龙吟风一声冷哼道:“还敢嫌我手艺烂?那好,干脆给你剃个光头,剃光头我最拿手了!”说罢一提游龙剑便要下手。只听莉香高声叫道:“罢了!罢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出口在哪吗?我带你们去便是。何必要用这种龌蹉的手段,拿人家的头发出气。” 龙吟风回头,与梅墨生相视一笑。梅墨生走过来,一拍龙吟风肩头道:“龙兄弟,你真行!”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孙子兵法有云:夺其所爱则听之。这妖女自恃貌美,想必很在意自己容貌。方才只是吓吓她,说要削她面皮,她便紧张的不得了。如今真要给她剃光头,她不怕才怪。” 梅墨生哈哈笑道:“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最上乘的武学。龙兄弟能领悟此道,前途无可限量啊!” 龙吟风忙道:“多谢前辈夸奖。”顿了一顿,又道:“前辈,下一步该怎么办?” 梅墨生“啪!”“啪!”两下解开莉香的穴道,对龙吟风道:“你去把郑老弟从水中扶出来,咱们速速离开此地。” 莉香挥了挥玉臂,耸了耸香肩,忽然“哎哟”一声娇呼,道:“坏了,我的腿抽筋,动不了了!” 龙吟风不悦道:“你又想使甚么诡计,告诉你,我可不会上当。” 莉香闻言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谁使诡计了?把你扔进冷冰冰的潭水里试试,保险你的腿也抽筋。”顿了一顿,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指着龙吟风俏声道:“你,快过来背本小姐。要不然大家都别想走。” 龙吟风别过脸,不想理她。梅墨生凑上前,低声道:“龙兄弟,大局为重!” 第50章 青花描四爱 机关运五行 莉香闻言娇笑道:“没错!再耽误下去,我的手下们冲进来,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龙吟风无奈之下,只好过去一把将她扶起,任由她趴在自己背上。只听“啪!”的一声响,龙吟风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生疼,当下回头怒喝道:“妖女,你干什么?” 莉香眉梢轻抬,嘴角轻扬,淡淡道:“这一巴掌呢,是还给你的。谁叫你刚才欺负我。还有啊,我说过要把癞蛤蟆塞进你嘴里,就一定会办到!你可给我记好了。” 龙吟风只觉熊熊怒火在心头燃烧,恨不得一把将这妖女扔进潭中淹死。转念一想,若是淹死了这妖女,谁带自己出岛?漳州的百姓又交给谁来搭救? 当下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怒火压住,一声不吭,背着那妖女迈步向前走,心中却将这妖女骂了千万遍。 梅墨生摇了摇头,一伸双臂,将郑芝龙从潭水中拉了上来,问道:“芝龙老弟,你好些了么?” 郑芝龙浑身湿透,打着哆嗦道:“现在倒不热了,却是冷的紧!” 梅墨生一把将黑袍解下,裹在郑芝龙身上道:“事不宜迟,咱们要速速离开此地。”郑芝龙点头称是。二人跟着龙吟风与莉香,向小楼行去。 入得小楼,龙吟风问道:“怎么又返回来了?出口难道就在此处么?” 莉香轻声笑道:“出口为何不能在此处?”说罢向那青花四爱图梅瓶一指,道:“在那边。” 龙吟风定睛一看,只见这梅瓶素朴典雅,大气庄重。瓶身饰凤穿牡丹纹,中部开窗,其内手绘青花“四爱图”。龙吟风对着瓷瓶周围看了又看,嘟哝道:“哪有出口,莫不是从这瓶口钻进去?” 梅墨生将瓷瓶拿起,只见底座乃是铁制的转盘,嵌在木制的多宝阁中。圆形的转盘四周刻着十二朵精美的花卉图案,有梅花,兰花,月季,牡丹~~?。 众人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听莉香俏声道:“哎!我问你,你可知道这“四爱图”中所绘的是哪四爱?” 龙吟风没好气道:“当然知道!这四爱乃是王羲之爱兰,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 莉香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拍手道:“龙公子果然学识渊博,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问小女子出口在哪?” 龙吟风等人恍然大悟,忙将转盘扭转,先将王羲之爱兰图对准刻着兰花的方位;又将陶渊明爱菊图对准刻有菊花的方位,如此这般,扭了四下,只听轰隆隆数声,地板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地道。 郑芝龙惊呼道:“有出路!”向前两步便要往地道里钻。梅墨生一把拉住他臂膀,微微摇头道:“倭寇狡猾,千万别大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郑芝龙忙停了脚步,向后缩了缩。 梅墨生一把点燃火折子,道:“龙兄弟,你走前面,老夫在后面看着,也不怕这妖女玩甚么花样。郑老弟,你跟在我们后面。” 龙吟风一点头,背着莉香就下了地道,梅墨生与郑芝龙在后面跟着。进了地道,行得七,八步,只见眼前一片漆黑,火折子微弱的亮光只能模糊照出身影。龙吟风一步一探,摸索着向前行,颇为吃力。偏是那妖女在自己背上还不老实,频频对着自己脖颈处吹气,只闻得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带着女子的淡淡体香,直往鼻孔里钻。龙吟风只觉得脖子痒酥酥的,寒毛直竖。 当下咳了一声道:“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就将你扔在地上不管你。” 莉香吃吃笑道:“怎么了?还怕我吃了你?我是看你走得满头大汗,帮你吹吹风,凉快,凉快,真是狗咬吕洞宾!” 龙吟风懒得理她,闷着声,继续向前走。只觉得两团软软的东西压在自己背上蹭来蹭去,当下便要发作。转念一想:“算了,她要蹭,便由她蹭去,待出了这洞,再收拾她。” 莉香见他不做声,愈发得寸进尺,心道:“世上哪有不沾腥的猫?偏是这痴货总爱装出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待我戏戏他,不信他不动心。”念及此处,大着胆子,伸出舌头,在龙吟风脖子上舔了起来。 龙吟风只觉脖子上有条小蛇在游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忽觉得右耳一麻,却原来是那妖女轻轻咬了一下自己耳垂,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销魂的声音道:“好哥哥,想不想要我啊?” 龙吟风只觉得气血上涌,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将那妖女掀下,劈面就是一巴掌,道:“无耻!无耻!无耻之尤!” 莉香手抚面颊,眼中含泪道:“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连我爹都舍不得打我,你这臭小子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打我。” 龙吟风见她粉殷殷的脸蛋上起了五条红印,不禁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下手确实有些重了。当下沉着脸,不吭声。梅墨生与郑芝龙忙赶了过来,眼见此情此景,不禁面面相觑。 莉香见有人过来,哭得更带劲。郑芝龙忙劝道:“莉香小姐,有什么事咱出去再说,此处可不是哭闹的地方。” 哪知莉香哭得更响,边哭边蹬足道:“不行!除非让他给我道歉,还要再还他两耳光。不!四个耳光。” 梅墨生见这妖女撒泼,心知来软的不行。一抬手,将她穴道点了,轻轻一提,扛在肩上,沉声道:“走!不要理她!倭寇都是得寸进尺,越惯毛病越多。” 四人一路前行,约摸走了半柱香功夫,只见前方有隐隐亮光,耳中闻得阵阵涛声。郑芝龙喜极而泣道:“是洞口!咱们终于找到出路了。” 众人加快步伐,只觉得路越走越宽敞,眼前越来越亮堂,及至出得洞口,前方好一片海阔天空。只见云净天清,风徐浪平,湛蓝的海水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蓝天白云倒映其中。岸边是一片洁白的沙滩,细细的沙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几艘精巧的木帆船停泊在沙滩上。 龙吟风深吸一口气,道:“如今方知甚么叫作“重见天日”,那黑漆漆的鬼洞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梅墨生笑道:“人鬼殊途,咱们还是回咱们的老地方,这鬼洞么,就留给倭寇去钻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梅墨生选了一艘较大的帆船,一把将莉香扔在船舱里。招呼龙吟风与郑芝龙道:“兄弟们,帮把手,咱们可以回家咯!” 三人用力将船推下海,纵身一跃,上了甲板。暖暖的阳光洒在离人身上,暖了眉梢,暖了眼角,暖了离人的心绪;徐徐的海风吹动归客的衣襟,吹来欢声,吹来笑语,吹动归客的乡愁。 正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海阔天空,尽抒侠客豪情。”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51章 舟中忆往事 海上话当年 一叶扁舟在海上飘荡,眼见得离海岸越来越近。船上四人各怀心事,反没了刚刚离岛时的欣快。个个望着碧蓝的海水,一言不发。 莉香耐不住,首先开言道:“你们掳走我做甚么?是要杀了我?还是拿我作人质,威胁我爹?” 梅墨生笑道:“丫头,不用怕。只要你爹退兵,不打漳州府,我们就将你毫发无损的送还给你爹。” 莉香一脸黯然道:“你们还是杀了我罢!你们太不了解我爹了,我爹身为主将,怎会为了一己之私轻言退兵。须知这不破岛上三,四千人,一年的吃穿用度皆靠劫掠州县所得。不打漳州府,我们吃甚么?就算我爹答应,他手底下那些骄兵悍将也不会答应。” 龙吟风一脸不屑道:“豺狼心性!做强盗很光彩么?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你们有手有脚,难道就不能自食其力么?” 郑芝龙插言道:“这扶桑岛上本就田地贫瘠,再加上战国之乱,各地大名屡屡征兵,导致农民锐减,田地荒芜。这些流浪武士平素当兵吃粮惯了,不愿再回去种地。而当倭寇,不用辛苦耕作,反倒天天有肉吃;不用纺织,反而个个绫罗绸缎。” “所以这些倭寇不仅不以做强盗为耻,反以为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梅墨生插话道。 莉香冷笑道:“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将我们扶桑人说的一无是处。真是好笑。难道你们汉人中就没有强盗么?开口一个倭寇,闭口一个倭寇,你可知这倭寇之中有多少是真正的扶桑人,又有多少是你们汉人?” 顿了一顿,一抬手,指着郑芝龙道:“远的不说,就说此人的大哥---王直。就是靠勾结扶桑浪人专门劫掠自己同胞的商船而起家。咱虽是强盗,可咱不祸害自己人。不像你们汉人,勾结外人残害自己的同胞,临了还装出一幅无辜的样子。” 龙吟风怒喝道:“住口!”。“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郑芝龙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郑芝龙额头上冷汗直冒,双膝一软,“啪!”的一声跪在甲板上道:“事情倒是有,只是小人投靠王大哥较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可没做过啊!” 梅墨生见龙吟风拧着眉,瞪着眼,一双眸子中隐含杀机,忙向前一步,按住他剑柄道:“龙兄弟,休要鲁莽。且留此人一命,还有用处。” 龙吟风余怒未消,抬起一脚,向郑芝龙胸口踹去。口中骂道:“贼囚,今日看在梅老前辈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他日若让我闻知你勾结倭寇,定斩不饶!” 郑芝龙忙趴在甲板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大侠不杀之恩,从此后小人定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莉香眉毛轻扬,小嘴一瘪,俏脸上满是失望之色,道:“说了半天,又不杀了,真是令我失望!” 龙吟风回头道:“你很喜欢看别人杀人么?” 莉香眼中露出兴奋之色道:“那当然!我从小就爱看我爹杀人,我爹杀人时最是英武,最是神气!长大后,我又喜欢让别人为了我而杀人。岛上追我的臭男人也不少,想上我的床,只有一个条件,为我杀一个人便行。” 龙吟风鼻孔中“哼!”了一声,冷冷道:“杀一个人便行,那不是人尽可夫么?想必你在岛上的相好也不少吧?” 莉香将小嘴一撅,道:“甚么人尽可夫,说的难听死了!我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下贱。不过我莉香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要的,我只要敢为我杀人的真汉子。若是那些连人都不敢杀的懦夫,即便家财万贯,貌比潘安,我也是不屑瞧上一瞧的。” 梅墨生闻了这番奇谈怪论,不禁大摇其头,心道:“真是茅坑出臭草,浑水养王八。她老子一生嗜杀,养出个女儿,小小年纪,便也是这般嗜杀成性。唉!皆非善类,皆非善类。” 正思付间,只听莉香又言道:“话说,龙公子,你杀人时也威风得紧,神气得紧。特别是一剑砍下那厮的头颅时,颇有我爹的风范。”言罢脸上泛起两片红晕,眼中竟还带有一丝娇羞之色。 龙吟风平素最是厌恶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作那些淫声浪行。今见她一反常态,如邻家少女般娇羞可爱,不禁心中一动,忙收摄心神,冷冷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那百余位死难的同胞报仇。” 莉香闻言,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气急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么?那你为何还要替我出头,为我杀人?” 龙吟风懒得理她,转过身,背负双手道:“我说过了,我杀人并不是为了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莉香胸襟起伏,螓首轻摇,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骗人!”说罢又要撒泼,她身子不能动,只好用后脑去撞船舱上的木门,只听“咚!”“咚!”的撞击之声。 梅墨生忙上前转圜道:“丫头,这后脑勺可不能随便撞的。若是把脑子撞坏,可就变成一个傻丫头了。” 莉香闻言,方才平静了下来。梅墨生接着说道:“丫头,我问你,你那瓶夺魄销魂香却是从何处得来?” 莉香晃了晃脑袋,想是方才撞得有些生疼,轻声呼痛,道:“你问那香么?说来可就话长了。两年前,我爹在海上劫来一个美貌的妇人,很是宠了她一段时日。这婆娘初时要死要活,不肯相从。后来自知出不了不破岛,便开始讨好我爹,顺带连我一起巴结。这瓶夺魄销魂香就是她送给我的。” 梅墨生将信将疑道:“寻常人家的妇人,怎会习练媚术?据老夫所知,江湖上会媚术的极少,这夺魄销魂香更是罕见。” 莉香撇了撇嘴道:“起初只道她是个官太太,后来混得熟了才知道她出身青楼。这一身媚术就是她教给我的。” 龙吟风插话道:“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偏去学勾引男人,你爹妈难道就不管么?” 莉香蹙眉道:“我娘死的早,我爹又常年出征在外,岛上的人皆是我爹的属下,哪个敢管我?” 龙吟风冷笑道:“是啊,是啊!都不敢管你,所以由得你四处勾搭男人。你爹的便宜女婿还真不少啊!” 第52章 百姓安危系 军情似火急 莉香闻他语带讥讽,当下气得银牙暗咬,心道:“臭小子,屡屡讥笑我,处处与我作对。这笔帐与你记下了,迟早要你还。” 当下强压住心头怒火,不怒反笑道:“没错!我爹麾下的七大武士,个个都是我的入幕之宾。好教你得知,你杀死的那一个,也是我的相好。只是我嫌他武功太低,又老爱争风吃醋,是以早就想杀了他。恰巧你们贸然登岛,我扮作侍酒婢女探听你们的虚实,挑动你们相斗,正好借你的手杀了他!” 龙吟风闻得此言,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心道:“这妖女不仅行为放浪,更兼心思歹毒。真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蝎,今后可不能小觑了她。” 莉香见龙吟风沉默不语,不禁娇声笑道:“算起来,你也够资格做我的入幕之宾。只可惜你这个榆木脑瓜,偏偏不开窍。” 梅墨生摇摇头,叹道:“礼义廉耻,乃是做人的根本。人若不知廉耻,又与禽兽何异?” 莉香“哼!”了一声道:“廉耻?不就是这张脸皮么?人活一世,但求快活二字。若时时被这张脸皮绑住,想说的不能说,想干的不能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打十岁起就跟着我爹,眼见得这岛上的男人个个都是色鬼。但凡掳到美貌的女子,说干就干,只图快活,哪里还讲甚么廉耻?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初来时个个都是贞女节妇,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可没过多久,就乖乖的从了,也未见谁为了“廉耻”二字以死殉节的。起初,我也十分痛恨这些禽兽的行为,可后来我想穿了。既然男人可以玩女人,为何女人就不能玩男人?” 梅墨生摇头道:“荒谬!荒谬!” 龙吟风心中亦暗道:“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淫人妻女者,妻女必定淫人。贼倭寇糟蹋了那么多良家女子,这报应便应在了他女儿身上。这妖女天天在岛上耳闻目睹,岂有不学坏的道理。” 思及此处,又不禁有些可怜眼前这女子。偏生有个这样的爹,偏生又长在这样的岛上。当下四人皆缄默不语,随着小船慢慢靠岸。 上得岸来,只见那三匹骏马依然系在小树林边。梅墨生抚掌道:“咱有四个人,这里却只有三匹马。要不芝龙老弟与她合乘一匹吧?” 郑芝龙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道:“前辈莫再让我出丑了,小弟定力不够,还是让龙少侠来吧。” 龙吟风亦摇头道:“怕了,怕了。我可不想再让她咬我脖子,还是与梅前辈一骑吧。” 莉香见二人推来推去,不禁大怒道:“干嘛?你们当我身上臭的么?告诉你,我身上可是香香的哩!” 龙吟风一跃上马,道:“我知道你身上很香,还是茉莉花味的。” 莉香转怒为喜,腻声道:“你这臭小子,还挺识货。你抱我上去,我让你好好闻闻。” 龙吟风头也不回,淡淡的道:“但你的心是臭的。” 说罢,一提缰绳,策马而去。莉香只觉胸口一阵憋闷,一股无明的怒火在心头绕来绕去,杏眼圆睁,恨恨地盯着龙吟风的背影;银牙微露,咬住鲜红的嘴唇,便似要咬出血来一般。 梅墨生见状,只好牵着马走向前道:“丫头,他们都不愿带你,还是老夫带着你吧。不过,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你要是想在老夫身上施展什么媚术,老夫可不会吃这一套。” 莉香满腔怒火正无发泄处,闻言回头怒声道:“呸!你这糟老头子,便是送给本姑娘,本姑娘都不稀罕要。” 梅墨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当下一把将莉香提起,横放在马背上,纵身一跃上马,追了上去。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向漳州方向疾驰。堪堪跑了两个时辰,天便暗了下来。郑芝龙道:“前辈,骑马赶夜路甚是危险,要不咱找个旅店歇一宿,明早再继续赶路吧?” 梅墨生闻言一勒缰绳,摇了摇头道:“救人要紧,如今倭寇兵临城下,漳州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晚到片刻,都有可能铸成大错。” 说罢翻身下马,一伸手,将路旁的树枝折下。又在地上拣了些枯叶,堆在一处,点燃火折子,烧起一堆篝火。龙吟风见状,忙从马背上跃下来帮忙。拔出游龙剑,砍下七,八根手臂粗的树枝,拣出两根,也在篝火中烧了起来。 片刻工夫,三根火炬便制好了。梅墨生举着火炬,翻身上马道:“事不宜迟!我们走!”。一马当先,向前奔去。龙吟风与郑芝龙收拾好树枝,跃上马,紧紧跟上。 又行了四,五个时辰,入得漳州府地面。只见前方火光冲天,隐隐闻得喊杀声不断。三人忙快马加鞭,向前疾驰。及至近前,只见漳州城外,光耀如白昼。黑压压一大片倭寇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漳州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一片民宅,皆遭火焚,大风起处,火星四溅,木头柱子烧得“噼啪”直响。风声,火声,老百姓的哭喊声,声声传来。龙吟风不由得浑身绷紧,心头乱跳,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梅墨生见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问道:“龙兄弟,你紧张么?” 龙吟风沉身答道:“不紧张,只是眼见得倭寇就在眼前,恨不得马上冲下去,将他们一个个斩了!”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大战在即,说不紧张是假的。要沉住气,倭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龙吟风放眼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倭寇反绑住了双手,在倭刀的威逼下,一排排的向城墙走去。身后跟着一小队身着盔甲,手持火铳的倭寇,猫着腰,躲在那群百姓身后,不时瞅个空子,举起火铳向城楼上射击。 城楼上几名守兵应声倒下,只听一人大声道:“顾不得了,快放箭!” 龙吟风定睛向那人瞧去,只觉颇为眼熟,仔细想一想,却是那日在茶王大会上所遇的王通判。只见他右手边一位白发老者,也甚是眼熟,正是那日与梅墨生斗茶的方鹤年。 只听方鹤年急道:“周守备,快命士兵投檑木滚石,切莫让倭寇靠近城门。倭寇携有火药,万一将城门炸开,你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毁于一旦了。” 那周守备四十出头,浓眉大眼,一身戎装,此刻颇为犯难道:“众目睽睽之下,杀伤这许多百姓,末将恐日后朝廷怪罪。” 方鹤年一顿足,道:“迂腐!迂腐!守备府昨日明明出了告示,告知倭寇犯境,须坚壁清野。这帮贱民偏偏还在城外居住,如今被倭寇拿住,要来赚我漳州府。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死不足惜,死不足惜!若是顾及这些贱民,丢了城池,那可是玉石俱焚,周守备你罪责不轻啊!” 王通判一旁劝道:“传朴兄,年翁所言极是啊!死几个贱民算什么?咱们的妻儿老小,金银细软可都在城中,不容有半点闪失啊!” 周传朴一点头,抱拳道:“末将明白!”当下心一横,牙一咬,大声道:“放!” 城中守兵得令,立马将一块块檑木滚石扔了下去。只听得城下哀嚎之身不绝于耳。那数十名百姓被这檑木滚石砸中,头破血流,就算有那侥幸没死的,也被城上一通乱箭射成了刺猬。 第53章 单骑入敌阵 孤身刺贼酋 那一小队倭寇见势不妙,纷纷后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有那逃的慢的,也被乱箭射中,伏尸城下。 龙吟风紧握双拳,怒声道:“这是甚么狗屁守备?倭寇没杀几个,杀的反倒都是无辜百姓."言罢一提缰绳便要从山坡上往下冲。梅墨生一把拦住他,道:“龙兄弟,你要干什么?” 龙吟风大声道:“我要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 梅墨生低声道:“嘘!小点声!你连贼酋在哪都不知道,一个人往下冲,去送死么?” 龙吟风讪讪的松开缰绳,往下望去,只见倭寇将掳来的城外百姓反缚双手,逼其跪下,围着城墙,排成一长条。龙吟风看着奇怪,问道:“前辈,倭寇又在耍甚么诡计?” 梅墨生摇摇头道:“这不是甚么诡计,而是当真要砍他们的头!人肉盾牌既不管用,这些掳来的老百姓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索性一并砍了,还可以动摇我军的军心。以前倭寇也常用这一招。一些没打过硬仗的官兵,见了这血淋淋的场面,往往吓得心虚手软。砍了这些百姓后,倭寇就该直接攻城了。” 龙吟风往下看,只见一队倭寇上前,拔出倭刀,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开斩。不由得气血上涌,胸襟不断起伏,心中反复默念道:“怎么办?怎么办?” 忽觉肩头一紧,梅墨生的大手正按在自己肩膀上,盯着自己双眼,沉声问道:“龙兄弟,你怕死么?” 龙吟风“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道:“不怕!若能救这些百姓,死也情愿!” 梅墨生大笑道:“好!好!龙兄弟,你把这丫头绑了,系在马后,闯入倭寇阵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余下的事,就交给老夫。记住,尽量拖延时间,我说撤,咱们才能一起撤。” 言罢从包袱中拿出渔网,将莉香一把兜住交给龙吟风。这丫头起初一直装睡偷听,此刻听闻要将自己绑在马后,不禁大声道:“你们又要使甚么诡计?我爹精明得紧,是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龙吟风懒与她废话,牵过网绳,就来系她双手,双足。 梅墨生转头向郑芝龙问道:“芝龙老弟,你的火铳呢?” 郑芝龙忙从包袱中寻出火铳,将火药,铁珠填满,交予梅墨生道:“前辈,要我干什么就直接吩咐吧。芝龙也是大明子民,抗击倭寇乃是份内之责!” 梅墨生笑着拍拍他肩道:“好兄弟!你就守在此处,故作疑兵。待老夫冲入敌阵后便晃动树枝,惊起飞鸟。再将树枝栓在马尾巴后,围着这山坡跑一圈,弄的声响越大,浮尘越多越好。” 郑芝龙半信半疑,问道:“就这些?” 梅墨生招手示意他过来,附在郑芝龙耳边低声密语了几句,又从包袱内摸出一布包交到郑芝龙手上。 莉香在一旁竖起耳朵,却还是听不清楚,不禁大声骂道:“死老鬼!又在商量什么毒计?快将我放了,我还可以向我爹求情,绕你们不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若还不悔悟~~” 话未说完,龙吟风已将她捆得牢牢实实,翻身上马,一声“驾!”便向山下冲去。莉香虽不是甚么金枝玉叶,但从小亦被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般苦楚?才被拖到山坡中段,一双鞋已经被磨得稀烂,衣服上也被磨得到处都是破洞。 不禁破口大骂道:“龙吟风,你这杀千刀的,我与你有甚么冤仇,你就使出这般毒辣的手段来折磨我。我就是来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马借着下坡之势,跑得飞快,眨眼便向倭寇阵中冲来。那行刑的倭寇闻得一阵疾速的马蹄之声,纷纷转过头来,仔细一看,马后拖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破岛的少主-----不破香莉。不禁乱作一团,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鸟语。 倭寇阵中,端坐着一员浑身盔甲,手执纨扇的大将。见阵型稍乱,出言大声呵斥。未及,听得莉香用扶桑话大呼救命,“拓思蝶!”“拓思蝶!” 不禁站起身,定睛望去,见果真是自己女儿,忙一挥纨扇,身旁一队骑兵得令,策马前去营救。梅墨生早已在山坡下潜伏,就是等他露出这个空当。当下飞身跃起,从一对倭寇步兵的人头上跃过,高声叫道:“倭寇,受死!”一把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光乍现,填在铳管里的铁珠如电光火石般向贼酋射去。 那不破千代甚是机敏,一见形势不对,立马将身边侍卫一把提起,挡在身前。只听“啊!”的一声,那侍卫从面门到胸口皆被铁珠射中,留下十几个小洞,一齐向外冒着鲜血,当场毙命。 饶是闪得快,头盔上的日月徽饰也被射掉了一角。 只听倭寇阵中齐齐一声惊呼,倭寇们急于护主,纷纷向主将的“不破”大旗靠拢。外围的倭寇,尚不知主将是生是死,不禁有些喧哗,整齐的阵型,也变得略显杂乱。 不破千代手握长刀,一声怒吼,震彻夜空,那帮倭寇倒也听话,又乖乖的恢复了阵型。 梅墨生见一击不中,忙将短铳向贼酋扔去。只听“当”的一声,火铳被倭刀磕得飞了出去。定睛一看,不破千代身旁一名黑衣黑甲的武士,手执长刀,“嗷嗷!”叫着向自己冲了过来。 梅墨生不愿恋战,一提真气,越过倭寇头顶,便要飞驰而去。那倭寇也学精了,再也不肯将项上人头借予梅墨生做垫脚石,纷纷拿起长矛向他刺去;左翼一队弓箭手见梅墨生身体腾空,也纷纷弯弓搭箭向他射来。真是脚下一片枪林,头顶一阵箭雨。梅墨生心中暗叫:“不好!”,忙解下身上长袍,一提真气,力贯双臂,将长袍舞动起来。只见劲风鼓荡,将漫天箭雨纷纷拍落。 回头向山坡望去,见山坡上平静如旧,既无马蹄声响,亦无烟尘飘起。心中一阵发急:“莫非那姓郑的临阵脱逃了?”。就是这一霎那分心,忽觉足底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却是足弓被倭寇的枪尖扎了个对过。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鞋底,顺着枪杆流了下来。 梅墨生牙关紧咬,轻轻哼了一声,忍着钻心的剧痛,一把将脚从枪尖上抽了出来;另一只脚踏在那倭寇的头顶上,使一招“千斤坠”。那倭寇来不及发一声喊,便七窍流血,立毙于足下。 只是迟滞了这片刻,那黑甲武士便已冲到身旁。只见这黑甲武士异常凶猛,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便是自己人,若挡了他去路,亦是一刀劈下去。一众倭寇士卒见他杀来,慌忙四散开去,梅墨生失了人头桩,只好一跃而下。 那黑衣武士欺梅墨生脚上有伤,趁他立足未稳之际当头一刀劈来。梅墨生见这倭寇虽然勇猛,武功却是稀松平常,有心要赚他的倭刀使使。当下侧身避过,就地一滚,使出一套地趟腿法,将那倭寇的双足夹住。剪刀脚稍一用力,便将那倭寇摔了个狗啃泥。 那倭寇挣扎着要起身,梅墨生扑过去,一记“霸王肘”撞在他后颈上。只听“喀拉”一声响,颈骨断裂,当场断气。梅墨生劈手夺过倭刀,见四周长矛密密麻麻的戳过来,当下一声大吼,使出十成内力,一招“气满乾坤”挥了过去。两名贪功冒进的倭寇瞬间被劈为两半,漫天血雨四处挥洒。余下的倭寇皆惊惧不已,畏缩不前。 缓得片刻,见梅墨生坐在地上,脚下鲜血直淌。有那不怕死的倭寇,又提着长矛向前进逼,余下的倭寇见有人带头,亦步步紧逼了过来。 第54章 拒寇树义旗 退敌布疑兵 梅墨生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心情反倒平静下来。将双腿盘地而坐,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犀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倭寇。那意思很明白,谁先上,谁先死。倭寇中也有胆大的,可谁都不愿意去作枉死鬼,将功劳留给别人领,一时双方僵持了起来。 那厢龙吟风正被倭寇的骑兵团团围住。倭寇顾及少主在龙吟风手中,亦不敢胡乱放箭,只好祭出车轮战法,五名倭将手执朴刀,长矛,围着龙吟风如走马灯般转个不停。 倭寇本打得如意算盘,待耗尽龙吟风的内力,便可将他手到擒来,又不会伤及岛主的爱女。岂料龙吟风这小子的内力深厚,如江河奔流,绵延无尽。虽翻来覆去都是那一招,但就是这一招,亦逼得倭寇不敢近身。深恐为剑气所伤,只敢远远游斗。 龙吟风见梅墨生那边没了动静,忙高声唤道:“前辈!你那边如何?” 梅墨生紧盯着周围的倭寇,高声答道:“龙兄弟,不要管我,你先撤!” 龙吟风心知不对,连忙又是一记“气满乾坤”劈出,那倭寇不敢掠其锋芒,忙策马闪过一旁。 龙吟风纵马狂奔,莉香在马后被拖得连声惨叫,倭寇骑兵策马追来。及至近前,倭寇纷纷将长矛举起,向龙吟风刺去。龙吟风大吼一声,连挥三剑,剑气所过之处,长矛,手臂,头颅,身躯,皆被削成两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余下倭寇被这三连斩气势所慑,无人再敢向前。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龙吟风冲至梅墨生身前,一把将他拉上马。梅墨生道:“龙兄弟,这匹马载不了三个人。能脱身一个算一个,你还是放下我先走吧!” 龙吟风一剑劈了一个近前的倭寇,头也不回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一语激发梅墨生胸中豪气,哈哈笑道:”好!大不了今日一起死在这里,杀了这么多倭寇垫背,死也够本了!” 言罢一提长刀,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拨开。龙吟风拼尽全身内力,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三人一骑向小山坡冲来。 那一队倭寇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龙吟风策马急奔,可怜那马儿不堪重负,加之爬坡费力,跑到一半,累得四腿跪地,不肯跑了。眼看追兵将至,梅墨生忙高声叫道:“郑老弟,快亮旗!” 话音刚落,只见山坡上树起一面明黄底镶蓝边的大旗,上面写着个斗大的"戚“字。那帮倭寇猛一抬头见山上树着戚家军的军旗,不禁大吃一惊。再看山坡上尘土飞扬,树林中鸦雀纷飞,不禁犯了狐疑,个个勒马不前。 龙吟风见倭寇不再追来,正是天赐良机。忙翻身下马,将梅墨生背起,一剑刺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一声长嘶,拖着莉香就往山坡上跑去。龙吟风背着梅墨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莉香在马后拖了许久,双脚早已磨烂。见这队骑兵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己眼看就要得救。偏偏这帮蠢货又停了下来,畏缩不前,不禁气得用扶桑话大骂道:“蠢货!他们只有三个人,三人!” 那倭将仍是犹疑不定,深恐中了埋伏。一听对方只有三人,又怕中了疑兵之计,于是向身旁的副将一呶嘴,让他带着十骑倭寇上去看个究竟。副将不好推脱,只得一挥马鞭,领着十骑倭寇向山上冲去。 上得山来,只见确实只有三人,梅墨生盘膝坐在地上,脚上仍在滴着鲜血。龙吟风手执长剑护卫在他身边,犹在呼呼喘气。少主莉香被裹在网兜里,低声呼痛。当下不禁心头狂喜,心思今日这解救少主,擒拿刺客的首功非己莫属。当下志在必得,一挥手,十名倭寇将这三人围了起来。再看那面“戚”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煞是威风。仔细一看,这大旗居然连旗杆都没有,乃是用树枝撑起。不禁哈哈大笑道:“戚家军,戚家军?哈哈哈哈!” 正纵声狂笑之际,忽觉喉头一阵刺痛,低头望去,一支长箭不知从何处射来,贯穿了咽喉,那倭寇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不及说一个字,便一头栽落马下。 其余倭寇见头领毙命,一调马头便欲逃跑。孰料漫天箭雨落下,一个个都被射成了刺猬。 事出突然,龙吟风不禁四周张望,抱拳高声道:“何路英雄,仗义相助?” 只听一阵如银铃般熟悉的声音,俏皮道:“是姐姐我!”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龙吟风轻呼道:“是红姐姐!” 只见前方树林中一道红影纵身跃起,半空中一个回旋,潇洒地落在自己身前。还是那身鲜红的打扮,还是那个俏皮的红娘子。龙吟风此刻见了红娘子,便如同见着亲人一般。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抱起,转了一圈,又惊又喜道:“红姐姐,你怎会在此?” 红娘子猝不及防,被龙吟风抱了个满怀。不禁俏脸一红,双手按住龙吟风肩头,将身子撑起,轻声道:“好兄弟,平素玩闹一下也就罢了,今日你李大哥也来了,快松开罢。” 龙吟风一愣,道:“李大哥?” 红娘子俏脸一红,向树林一指,轻声笑道:“就是俺曾跟你提起过的李岩,李公子。不光是他,你的相好们也全都来了,你再不放手,小心她们揪烂你的耳朵。” 龙吟风回头望去,只见一群人正向自己走来。当中一位白面微髯,身着白袍的公子,正面露微笑望着自己,想必就是红姐姐口中说的李大哥。龙吟风忙将红娘子放下,揉了揉眼睛,只见李岩左右还有四位美貌女子,四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瞪着自己;梅灵萌的眼中有怒火,玉玲珑的眼中有哀怨,玉琉璃似笑非笑,眼中倒有几分调笑的意味。还有一位翠衣红裙,手执长剑的美貌女子,自己却是不识,此刻却也瞪着自己,似在责怪自己不该鲁莽抱住红姐姐。 都说美人的眼睛会说话,那一眼的风情便胜过千言万语。龙吟风被瞪得头皮发麻,心思:“要死,要死!今天是甚么黄道吉日,怎生到得这般齐?” 当下嗫嚅道:”怎地,怎地她们都来了?” 红娘子抿嘴一笑道:“玉寨主一听说你有危险,二话不说,点齐山寨中的喽啰就随俺们下山。一路马不停蹄,总算赶到了漳州府。幸好在山下擒住了这厮,一问之下,才知道你们已经闯进倭寇阵中。” 说罢,两个小喽啰,押着郑芝龙走上前来。龙吟风惊问道:“芝龙兄,这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老脸一红,道:“龙少侠别误会!小可已照梅老英雄的吩咐,布下疑兵。只是方才见你们陷入敌阵,难以脱身,是以下山去搬救兵。” 第55章 沉舟决胜负 破釜勇向前 红娘子怒叱道:“住口!方才若不是在山下遇着俺们,你早就溜了!” 龙吟风摇摇头道:“懦夫,懦夫!”顿了顿又对红娘子道:”红姐,还是放了他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人只是怕死,并未做过大恶。“ 红娘子笑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这三位娘子一个比一个辣,快想想应对之策。“ 龙吟风一拍脑门道:“我现在头都是麻的,哪里还能想出甚么好计策?” “活该!谁叫你脑壳打铁,放着正主不抱,偏来撩拨俺。这下被你相好们瞧见了,看你待会如何跟她们解释。”红娘子娇笑道。 说罢一转身,拉着龙吟风的手,向李岩引见道:“李大哥,这位就是龙吟风,龙少侠。” 回头又对龙吟风介绍道:“这位就是闯王帐下军师,李岩,李公子。” 龙吟风忙躬身施礼道:“见过李大哥,小弟方才鲁莽,大哥莫怪。” 李岩哈哈一笑,一把扶住龙吟风的臂膀,目光将他上下打量,点点头道:“好,好!好一个少年英雄!先前顾大侠与我等提及你如何英雄了得,还有人不信。今日一见,方知见面更胜闻名!” 龙吟风正待谦让几句,红娘子又将杜筱竹拉过身边,介绍道:“这是俺筱竹妹子,乃是顾大侠的高足。” 龙吟风一抱拳道:“见过杜女侠。” 杜筱竹忙还礼道:“不敢,不敢!龙大侠既与我师傅平辈论交,那也是我的前辈。应当筱竹向前辈施礼才对。” 红娘子笑着对杜筱竹道:“哪来那么多客套,若论年纪,这位龙兄弟比你还小两岁呢。你们一个是俺好兄弟,一个是俺好妹子,应该多亲近,亲近才对。” 话音未落,只听一旁梅灵萌轻声咳了起来,红娘子自知失言,忙将梅灵萌一把拉过来,笑道:“差点忘了萌妹妹,话说这才三日不见,萌妹妹便为你消瘦了一大截哩!” 龙吟风见她一张瓜子脸比起前几日更显消瘦,五官更加清丽,腰如约素,肩若削成,确是清减了不少。不禁生出一片怜爱之心,轻抚梅灵萌肩头,道:“好妹妹,我心中也是好生挂念你,” 岂料梅灵萌一把拨开龙吟风的手,冷冷道:“如今你姐姐妹妹多了,又怎会将我挂在心上?”说罢,一扭头向梅墨生奔去。 龙吟风忙追了过去,气得玉琉璃顿足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咱们姐妹千里迢迢跑来救他,见了面,他却连个招呼都不跟咱们打。” 红娘子忙劝道:“二寨主休要恼怒,俺知道龙兄弟的品性,他绝非那种人。只是一下来了恁多相好,他又不是孙猴子,自然分身乏术。待他按平了那边的葫芦,俺再将他带过来与二位寨主赔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番话说得玉琉璃怒气顿消,笑了起来。 玉玲珑开言道:“二妹,咱们是来打倭寇的,可不是来争风吃醋的,没的遭人笑话。先办正事要紧!”说罢尾随龙吟风而去。 那厢梅灵萌正为爷爷包扎伤口,李岩与龙吟风在一旁席地而坐。李岩开口问道:“梅前辈,您方才深入敌阵,可知这股倭寇的实力如何?以我军的兵力去击倭寇,有几分胜算?” 梅墨生沉吟道:“孙子兵法有云:勿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老夫方才闯入倭寇阵中,见其训练有素,阵法严明,不好对付呀!李军师,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李岩沉声答道:“玲珑寨上上下下,全都来了,共有五百余人。” 梅墨生沉思片刻,道:“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若想以弱胜强,只有兵行险着!” 李岩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前辈莫非要使诈?只是孤注一掷,太过冒险了." 梅墨生瞳孔微缩,一字一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也别无他法可想,若想解漳州之围,就只有赌这一把了。” 玉玲珑抱拳道:“前辈但请吩咐,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梅墨生一指山下,道:“当务之急,先要灭了山下的这一小股倭寇骑兵。然后擎起我戚家军的大旗,一起往下冲。倭寇不知我虚实,又恐受城中守军的两面夹击,定会退兵。” 李岩问道:“倭寇若是不退呢?” 梅墨生一抚长须,叹道:“大丈夫为国尽忠,死得其所。要救漳州城中数十万百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李岩击掌道:“也罢!为了漳州城中的百姓,拼了这条性命也值了!” 众人计议已定,当下将莉香吊起,吩咐弓箭手准备,但有倭寇近前,格杀勿论! 山下的倭寇久候同伴不至,正犹疑间,忽见岛主的爱女被吊了起来,顿时进退两难。岛主就在身后督阵,若眼见他爱女而不救,回去定被斩首。当下牙一咬,明知前方是陷阱也只得往上冲。 山上的弓箭手正等着他们,一见倭寇骑马奔来,乱箭齐发,数十名倭寇立毙于当场。 梅墨生将郑芝龙唤过来,沉声道:“郑老弟,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郑芝龙跪伏于地,泣道:“老英雄,小的方才并非有意逃跑。只是见这倭寇猖獗,二位又陷入敌阵~” 梅墨生一挥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寒声道:“你是想死在自己人刀下,还是倭寇刀下?死在倭寇刀下,你就是忠臣义士;若是死在自己人刀下,那你还是强盗汉奸!快去!将那倭将的盔甲穿上,骑上他的马,一路高叫“戚家军来了,大伙快逃”。老夫在后面跟着你,保你不死!” 郑芝龙面如死灰,见事已至此,只得点点头。龙吟风站起身道:“我也去!” 梅灵萌起身道:“爷爷,你脚上有伤,还是让我代你去吧。” 梅墨生笑道:“骑着马呢,不妨事。” 红娘子一提剑道:“这样的好事,怎能少了俺?” 玉玲珑起身,拿出铁爪道:“也算我一个!” 梅墨生道:“玉寨主,这些喽啰都听你指挥,我等作前锋,你与李军师压阵。见我们将倭寇阵型冲出一道口子,你们再一齐往下冲。” 玉玲珑点头答应,当下四人取下倭寇的盔甲穿上,跨上战马一路向山下冲去。 郑芝龙冲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用扶桑话高声呼叫。梅墨生与龙吟风紧随在他左右,红娘子护住他身后。 一众倭寇闻得戚家军来了,正自惊疑不定。左翼五百弓箭手,弯弓搭箭,却在犹豫射与不射。未得号令,便乱射一通,若是射死自己人,亦是要受处罚的。 就是迟疑了这半盏茶功夫,那四骑已狂奔至眼前。梅墨生大吼一声:“先砍掉弓箭手!” 四人一齐动手,龙吟风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剑气挥舞处,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红娘子剑法精准,一抖手,幻化出十余朵剑花,专挑倭寇的眼睛刺去。顿时倭寇阵中一片鬼哭狼嚎,断肢残甲漫天飞舞,血花四溅。 第56章 巨木击敌寇 血书戏贼酋 弓箭手本来就无重兵器装备,有些腰间悬着倭刀;有些普通士卒,连倭刀都没有,岂能挡住这四人的凌厉攻势。 不破千代稳坐中军,见自己的弓箭手转眼间就被杀伤了百余人,心知不对。忙一挥纨扇,令弓箭手后撤。又将火铳手招回,纨扇一指左翼,命其前去截击龙吟风等人。 弓箭手得令,纷纷后撤。梅墨生一见时机成熟,忙将倭寇的头盔一扔。山上的五百伏兵得了信号,举起“戚”字大旗,齐声喊杀,一路冲了下来。 有那年长的倭寇,尝过戚家军的厉害。眼见“戚家军”杀到,拔腿就跑。年轻的倭寇虽未见过戚家军,但也听闻过戚家军的威名,一见别人跑,自己也跟着跑。一时间整齐的阵型乱了起来。 不破千代坐不住了,一跃而起,拔出倭刀,斩了两名逃兵。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提在手中,用扶桑话大声吼道:“戚继光已死,世上哪还有甚么戚家军?再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经他一喝,骚动的倭寇顿时安静了下来,又恢复了整齐的阵型。梅墨生心道:“这贼酋威望颇高,要想撼动敌阵,必先杀了此贼。” 正思付间,忽听一阵“噼啪”巨响,只觉身子一沉。低头望去,原来是胯下的坐骑被火铳击中,一嘶悲鸣,便要倒地。幸好梅墨生见机得快,手掌一按马背,腾身而起,足尖一点马头,使出浑身真气聚于剑身,半空中一剑挥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前排一队火铳手忙回身闪避,有那闪避不及的,手腕被齐齐削断,捂着断臂“嗷嗷”惨叫。第二队火铳手正在填塞火药,冷不防龙吟风快马杀到,挥剑就砍。这火铳远战时还颇有威力,近战时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眼见同伴纷纷作了剑下之鬼,剩下的倭寇纷纷扔掉火铳四散逃命。 玉玲珑,玉琉璃姐妹率着众喽啰快马跟进,冲进倭寇阵中好一阵砍杀。岂料这倭寇凶顽得紧,虽遭奇兵突袭,兀自阵脚不乱。一排排长枪手,手执盾牌,围了过来。 长枪刺出时,如一道道枪林;盾牌合拢处,又似铜墙铁壁。玲珑寨的好汉虽然勇武,却不通阵法,只会乱砍乱杀。被这枪林逼住,霎时间便被戳死了好几十个。 龙吟风见势头不妙,心中急思应对之计。 心思:“一寸长,一寸强。倭寇这长枪阵颇俱威力,如何破它呢?”猛一抬头,见前方一棵一丈余长,齐腰粗的大树。心道:“有了!就用此物!” 一挥马鞭,飞奔过去。提起游龙剑,将大树拦腰斩断。还剑入鞘,双手将树干扶住,掂一掂,怕有千斤重。双手欲将它抱起,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气血上涌。忙吸一口气,默念《太皓真经》中的力字诀,将内力运于双臂,“啊!”的一声大喝,将这千斤之物抱了起来。 可怜胯下的马儿,何曾受过如此重负。马蹄儿颤了两颤,跪倒在地,不肯跑了。龙吟风见马儿跪地不前,只得翻身下马。双手抱住树干,大踏步向倭寇走去。 众人见他抱着齐腰粗的树干大步前行,不禁惊得合不拢嘴。只见龙吟风抡圆了双臂,似巨灵神下凡,将这千斤重的树干如木棍般挥起。一记“横扫千军”,呼啸生风,朝长枪阵扫来。 千斤之物,挟着千钧之力。真是碰着即死,磕着便亡。如秋风扫落叶般,将那些倭寇扫得七零八落。玲珑寨的弟兄,见缺口打开,齐发一声喊向前冲,眨眼便杀到倭寇的中军帐前。 城楼上众人正在观战,只听那王通判道:“奇怪,奇怪!这戚将军都死了几十年了,戚家军也早已解散。这是又从哪里冒出来一支戚家军?” 方鹤年一捋胡须道:“戚将军镇守此地时,老夫正当壮年。如今老夫已知天命,莫非是戚将军的后人又重新组建了一支新戚家军?” 周传朴略一思付,道:“不管是不是戚家军,这倭寇的阵脚确已被打乱。不如一鼓作气杀过去,将这股倭寇赶出漳州!” 王通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事关生死,这城门岂能轻启?若是打不跑倭寇,反被他冲入城来,岂非铸成大错?” 方鹤年亦帮腔道:“通判此言有理!且让他们拼去,就算赶不跑倭寇,至少也能迟滞倭寇的攻势。朝廷的援军眼看就要到了,何必去冒这个险?” 周传朴摇摇头,道:“也罢!不过总不能让他们孤军作战,咱们在城中也得表示,表示。” 说罢将手一举,高声道:“弓箭手,火炮手,火铳手准备!不要吝惜箭枝,弹药。听我号令,一齐向下射!” 只见他手一挥,顿时枪炮齐鸣,箭如雨下,离城楼稍近的倭寇成排成排倒下。倭寇阵中顿时更加慌乱。不破千代右手边的一名谋士进言道:“岛主,形势不妙。明军如此不惜弹药,恐是出城进攻的先兆。那戚家军背后尚不知是否有大股援军,若再迟疑,被明军两面夹击,我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危险。” 不破千代一怒起身,操起马鞭就向他头盔上抽去,喝道:“混账!我不破千代纵横四海二十年,从未有不克之城,不胜之役。遇上这点小挫折,你就要我打退堂鼓么?休再妄言,动摇军心。否则我斩了你!” 那谋士顿首道:“岛主,我死不要紧,就怕岛主称霸天下的宏图大业毁于一役啊!中国人有句话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漳州城就在这里,今日攻不下来明日还可以来攻。可是军队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请岛主收回成命,下令撤兵吧!” 不破千代沉思片刻,长叹道:“罢了,且忍这一时之气,来日再血洗漳州。” 言罢,一跃上马,一挥纨扇,数千名倭寇如潮水般向西退去。 龙吟风见状奇道:“这小小的纨扇竟有如此大威力,指向哪里,倭寇就乖乖到哪里。” 梅墨生在一旁道:“此物称为军配团扇,专为行军打仗而制。倭寇主将执此扇,一众倭寇见此扇如见军令。” 龙吟风孩童心性又起,道:“不如咱将此扇抢来,日后指到哪里,倭寇就跑到哪里,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乖乖听话,岂不妙哉?” 梅墨生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龙兄弟,倭寇要逃,得想个法子把他们引到茫荡山去。” 龙吟风道:“他女儿在我们手上,还怕他不去?” 梅墨生摇摇头道:“不然,不然。倭寇生性凉薄,心肠狠毒,即便是为了亲生女儿,也未必会孤身犯险,更不会出动大军营救。你方才将那妖女在马后拖行了那么久,也未见他挺身而出,真是铁石心肠!” 龙吟风发愁道:“也是!未见哪个做父亲的,见了亲生女儿在眼前受罪,仍然无动于衷的。” 一顿足,抠着后脑勺道:“那又该如何是好?”见梅墨生亦在低头沉思,忽想起那日学做狼铣时,与他在竹林中的那番对话,。一击掌道:“有了!” 当下从死去的倭寇衣襟上扯下一块白布来,手指蘸着倭寇身上的鲜血草草写下几行字。梅墨生正自奇怪,凑过来看时,却写的是:“不破不破,攻城不破。若遇官军,一击即破;千代千代,酒囊饭袋。偷鸡不成,反失令爱。----------茫荡十八寨总寨主龙吟风” 第57章 但得驱贼志 何须荡寇碑 书罢,拾起地上的弓箭。将血书缠在箭杆上,弯弓搭箭,力运双臂。只听“嗖”的一声响,长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射在倭寇主将的“不破”大旗上。 梅墨生抚掌微笑道:“龙兄弟,你这使的是激将法么?” 龙吟风点头道:“正是。记得前辈说过,倭寇自诩为武士,将荣誉视的比性命还重要。是以晚辈灵机一动,有心激他一激。” 梅墨生轻抚龙吟风肩头道:“好法子,但愿这招能奏效。” 龙吟风亦笑道:“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是为了拯救漳州府的百姓,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当下清点战场,倭寇横尸五百余具,己方伤亡八十余人。龙吟风命喽啰将战场上扔弃的火铳,长矛全都收缴上来。又命众喽啰挖一大坑,将倭寇尸体全都填埋进去。 玉玲珑不解道:“倭寇作恶多端,由他曝尸荒野好了。何必费这气力?” 龙吟风摇摇头道:“生作生论,死作死论,罪莫大于一死。饶是倭寇,也与咱一般皮毛骨血。若是任由野兽啃噬其尸体,非但不成体统,还会让蛮夷之人小觑了咱巍巍中华,礼仪之邦。” 玉玲珑点点头道:“行!就听你的。” 龙吟风将那树干寻来,挥剑劈去,剖为两半,稍一俢裁,便成了一块长九尺,宽约一尺的木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提起长剑,“唰!唰!”在上面刻下一行字:“犯我中华者戒!----大明崇祯元年,茫荡山众豪杰大破倭寇于此,立碑为证。” 梅墨生在一旁抚须微笑,心中暗道:“这小子心眼倒是蛮多的。经此一役,茫荡山,连同这位茫荡十八寨总寨主的威名更加显赫。在江湖中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玉琉璃在一旁拍手笑道:“还是总寨主精明,咱们只知道打打杀杀,出傻力气,咋就没想到立块碑呢?这可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梅灵萌嘴一瘪道:“龙大哥好偏心,将功劳都归了茫荡山。我与爷爷也曾浴血杀敌,为何不见你提一个字?” 龙吟风忙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愚兄一时疏忽,要不,将各位的名字都一一题上?” 梅墨生笑着拦住道:“不用,不用。此役能大破倭寇,得亏玉寨主带着茫荡山的弟兄前来相助。否则,单凭你我数人之力,决计无法将这股倭寇赶出漳州。” 玉玲珑笑道:“老前辈过谦了,若无前辈孤身闯入敌阵,刺探虚实,巧为谋划。就凭咱这几百号人,别说灭贼了,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晓得哩!” 李岩忙道:“是啊!是啊!此役破釜沉舟,一战而胜,亦得亏梅老前辈的智慧与胆略。论功劳,前辈当居首功!” 梅墨生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凡我大明子民,皆有守土抗敌之责。但尽本分,何谈居功二字?” 闻言,众人皆肃然起敬,唯独梅灵萌仍旧生着闷气。龙吟风拱手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惭愧,惭愧!” 见梅灵萌仍撅着小嘴,红娘子忙上前转圜。将她拉过一边,贴着耳朵细声道:“傻妹妹,有啥好争的。你俩嘴也亲了,定情信物也送了,这总寨主夫人之位少不得是你的。茫荡山众豪杰,其中不就有你一份么?” 梅灵萌顿时羞得耳根子通红,轻声道:“呸!我才不要做压寨夫人哩!好端端的女儿家,去做贼婆子,没的遭人耻笑!” 红娘子正色道:“好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姐姐我也是绿林出身,自问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杀贪官,救黎民,劫富济贫。如此作为,又何惧他人耻笑。” 梅灵萌忙道:“姐姐休恼,我可没有说你。只是,只是,让我住在山寨里,成天对着那些粗野莽汉,恐怕住不惯。” 红娘子“噗嗤!”一笑道:“还没过门呢,便想的如此长远。反正这事由你,愿当就当,若不愿当时,那边还有两位排队等着哩!” 说罢,将嘴向玉玲珑那边一呶。梅灵萌回眸望去,见那厢玉氏姐妹也在盯着自己,不禁微启贝齿,轻咬朱唇,道:“红姐,你说这姐妹俩与龙大哥到底是甚么关系?” “甚么关系?”红娘子眼珠转了转,轻声笑道:“这得问你龙大哥呀!俺又没跟他亲过嘴,这等私密事,他又怎会告诉俺?” 梅灵萌一拧红娘子臂膀,又羞又怒道:“姐姐坏死了,就知道成天取笑我。” 红娘子笑着告饶道:“好妹妹,饶了我罢。姐姐再也不敢了。” 二人正嬉闹间,那厢玉琉璃一把将莉香提过来,掷于地上道:“这贼婆子该如何处置?” 龙吟风见她一双鞋被磨穿了鞋底,双脚也被磨得血肉模糊。一身紧身衣亦被尖锐的石子割破,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 龙吟风看着于心不忍,道:“给她搽点金疮药,再给她换套衣衫。” 玉玲珑吩咐身边女兵道:“快去!照总寨主的吩咐去做。” 莉香张口便骂道:“龙吟风,用不着你假好心!今日我莉香所受的折磨,来日必定十倍奉还给你。” 玉琉璃上前就是一巴掌,道:“贼倭寇!还敢嘴硬!”莉香脸上挨了一耳光,怒目瞪着玉琉璃,一张嘴,一口唾沫喷了出来。玉琉璃忙侧身闪过,一怒拔剑道:“找死!” 龙吟风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动手。转头对玉玲珑道:“玉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回茫荡山罢。” 玉玲珑点了点头,道:“好!你是总寨主,你来下命令吧。” 龙吟风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众兄弟听令!将收缴的兵器保管好。伤者上马,余者步行,死难的弟兄俱要抬回茫荡山安葬。今日诸位弟兄拚死奋战,劳苦功高。待回山寨便开庆功宴,大宴三日,犒劳众位弟兄!” 众喽啰举起刀枪,齐发一声喊:“好!” 龙吟风一转身,为梅墨生牵过一匹马来,将梅老前辈扶至马上。一众人马缓缓行去。 这一回有分晓,单表这一众豪杰出生入死,奋勇杀敌。有词为证,正是: 孤胆勇闯敌阵, 何惧箭雨枪声。 楚歌四面震云天, 丢盔弃甲一片。 一怒长刀所向, 倭奴畏惧不前。 剑气如虹纵横间, 扫得海清河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58章 归途愁饮水 二女怒争风 厮杀了一夜,众人皆是精疲力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行了十余里,眼看天色泛出鱼肚白。再行得片刻,一轮红日从云层中喷薄而出,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众人不觉精神一振。 只听“咕”的一声,众人皆扭头望去。只见龙吟风红着脸,手抚肚皮道:“一日一夜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得慌。” 红娘子笑道:“一日不祭五脏庙,饿得肚子咕咕叫。来!姐姐这里还有些干粮,你先凑合吃点吧!” 话音未落,梅灵萌早已抢上去,掏出包袱中的糯米团子,剥开粽叶,道:“饿了怎不早说?干粮呛喉咙,还是吃米饭好,养胃。” 龙吟风见香喷喷的饭团就在眼前,心思若是不吃,又却了萌妹妹一番好意,她定会心中恼怒。忙伸手去接,哪知梅灵萌手腕一番,一把将饭团塞到自己嘴边,道:“你手指上沾了血,脏!还是我来喂你吧!” 龙吟风举起双手一看,确是黑黢黢的。想是先前抱那颗大树时弄脏了双手。右手手指上还有乌黑的血迹,却是方才写血书时染上的。心道:“身边这么多弟兄,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小丫头喂饭吃,自己岂不成了三岁小儿?日后还怎么统领群雄?” 念及此处,忙将脸一别,道:“不用,不用。梅姑娘,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梅灵萌手一颤,道:“龙大哥,怎么了?你可从未如此称呼过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龙吟风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梅灵萌刁蛮心性又起,将手一伸,道:“那就快吃!” 龙吟风被逼无奈,只好张开嘴,咬了一口。偷眼看众人,见众弟兄皆低头偷笑,李岩与红娘子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梅墨生与玉玲珑背过身去,只当没瞧见。当下心中大窘,忽见玉琉璃快步走来,如逢着救星般,道:“我吃饱了,吃饱了!哎!璃姐,我正找你!” 哪知玉琉璃笑嘻嘻道:“总寨主,才吃一口就饱了?看来这米饭也不合您胃口。不如尝尝我的牛肉干如何?” 梅灵萌冷哼一声道:“什么牛肉干?怕是人肉干吧?” 玉琉璃一阵气急,变色道:“梅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说罢将一块牛肉干塞进龙吟风嘴里,摇着龙吟风手臂,嗲声道:“好哥哥,快给我评评理嘛!这到底是牛肉还是人肉。” 梅灵萌一把将玉琉璃推开,怒道:“啊呸!我问过了,你比他还大两岁呢!还好意思哥哥,哥哥的叫,真是不要脸!” 玉琉璃脸上挂不住,一怒拔剑道:“你说谁不要脸?” 玉玲珑在一旁见势不妙,赶紧喝道:“阿璃,切勿动手!有事好商量。” 梅灵萌一挽袖子道:“干嘛?想动手么?本姑娘可不怕你。” 玉琉璃强压住心头怒火,还剑入鞘,道:“动手就动手!谁怕谁!”说罢撕开一块牛肉干就往龙吟风嘴里塞。梅灵萌也不示弱,一口饭团又喂进龙吟风嘴里。二女你来我往,似赌气一般,可苦了龙吟风,刚吞完一口,又来一口。片刻工夫,嘴里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梅灵萌气急,挥起剑鞘就向玉琉璃手上打去。龙吟风恐二人真的打起来,忙挥手臂去挡。只听“哎哟”一声,剑鞘结结实实打在龙吟风的手臂之上。 梅灵萌既心疼,又不忿,顿足道:“你到底帮谁?” 龙吟风摇手道:“我谁也不帮,我只求你们不要打架。” 玉琉璃见龙吟风出手替自己挡了一下,一张笑脸如花一般,道:“好哥哥,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来,再吃一块。” 龙吟风双手拦着梅灵萌,嘴里也没闲着,将牛肉干与饭团一并吞下。梅灵萌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把抓起饭团,连同粽叶塞进龙吟风嘴里,怒道:“吃!吃!吃死你!”说罢一抹眼眶。转身就跑了。 龙吟风欲开声唤他回来,怎奈嘴里塞得太满,声音挤不出来,只得一并咽下。 李岩在一旁摇头叹道:“二女争夫,互不相让,麻烦,麻烦咯!” 红娘子笑道:“岂止二女,还有未出手的哩!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结局,大麻烦还在后头哩!” 说罢走上前,笑问龙吟风道:“好兄弟,吃饱了没?” 龙吟风张开嘴,捋出两片粽叶道:“饱了,饱了。” 当下一路前行,又行了二十里,只见日正当空,秋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亦是阵阵发燥。众人又累又饿,纷纷寻找树荫遮避,再也不肯走了。玉玲珑见状只得道:“且休息一会,吃点干粮。待吃饱了接着赶路。” 一众喽啰本不愿前行,今听得寨主有令,个个乐得放下兵器,担架,盘膝坐在地上,拿出包袱中的干粮,大嚼起来。只可惜行了这数十里山路,都未曾觅得一汪清泉。众人只得干嚼干咽。怎奈渴了一上午,嗓子本就冒烟。如今遇着吃食,却是又爱又怕。 龙吟风见一众弟兄,个个如脖子上系了绳索的鱼鹰一般,塞得满满一口,想吞却又吞不下去。不禁发愁道:“怎生弄些水来方好。” 正在犯愁之际,只见前方探路的喽啰回报,前方五里有村落。龙吟风大喜道:“天无绝人之路!兄弟们,加把劲!前方既有村寨,必有人家,饮食。咱一口气赶过去,吃顿好的。” 众喽啰一听前方不远就有村寨,当下双腿平添了几分力气。纷纷起身道:“咱跟着总寨主走,去吃香的,喝辣的。” 龙吟风一挥马鞭,命探子在前方带路,自己骑着马随行。 行了四,五里,只见前方一个山坳,四周一片绿色的竹林。几十间茅舍瓦屋点缀其间。龙吟风喜道:“果然有人家。”一挥马鞭,疾驰过去。两名喽啰忙纵马急奔,紧随其后。 驶至近处一看,却是烟熄火冷,不闻鸡犬之声,四处不见人影。龙吟风下马,敲了敲门环道:“老乡,老乡。有人在家吗?” 见无人应声,只好推门而入。眼见屋内一应家具俱全,唯独不见主人。再将米缸盖子揭开,见缸内颗粒无存,不禁轻呼道:“怪了,怪了。这人都跑哪去了?” 身旁喽啰忙答话道:“总寨主,这些村民十有八九是出门避祸去了。小的以前也曾见过,但闻倭寇来了,家家户户都将粮食一背,往深山里跑。” 龙吟风沉吟道:“嗯,有道理。只是老乡们将粮食全带走了,等会咱上百号弟兄吃甚么呢?” 那喽啰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小的也不知。其实干粮咱倒还有,如今就是缺水。” 第59章 久旱逢甘露 他乡遇故知 龙吟风心中暗叹一口气,轻轻将木盖放下,负着手走了出来。 抬头一望,只见玉玲珑等人率着一众喽啰远远行来。不禁剑眉紧锁,心中暗道:“既许了兄弟们,却又失信。这帮弟兄日后又怎会服我?唉!没想到一顿饭难煞英雄汉,却到哪里去寻热汤热饭呢?” 正在愁思百转,无计可施之际,远远望得山路上一行人,推着独轮车,逶迤行来。龙吟风眼前一亮,忙翻身上马,急急奔去。 一盏茶功夫,已至近前。龙吟风将马在山路上一横,下马抱拳道:“叨扰,叨扰!敢问各位,这车上所载的可是酒水?” 那领头的汉子将眼一瞪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敢是要劫道么?” 龙吟风仔细打量这人,只见他浓眉大眼,一副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双臂孔武有力。身着青衫,脚蹬藏青布鞋。看模样不似乡野村夫,倒像一个练家子。 龙吟风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并非强盗,只是行路饥渴,欲买仁兄几桶水酒吃吃。”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递与那汉子。孰料那汉子将手一挡,道:“不卖!不卖!咱这酒还有用处,不是拿来卖的。” 一旁推车的汉子纷纷笑道:“小兄弟,你有多大酒量?这酒有论桶吃的么?” 龙吟风亦笑道:“并非小弟一人吃。只因家里兄弟多,是以得论桶买。” 那青衣汉子不耐烦道:“休与他啰唣,正事要紧!”言罢一推独轮车便要前行。 孰料龙吟风并不死心,纵身将他拦住道:“大哥,行个方便嘛!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予人方便,与己方便嘛!但将这几桶酒水卖我,待会我兄弟来,加倍予银子你。” 那汉子怒道:“你这厮好生无赖!谁要你的银子?赶紧滚开!须知爷爷认得你,爷爷的拳头可不认识你!” 龙吟风不怒反笑道:“好!大哥若是恼怒,只管打小弟三拳。若是打得伤小弟,小弟立马就走。若打不伤,还请大哥卖我三桶酒如何?” 那汉子怒极反笑,只闻一阵龙吟虎啸般的豪爽笑声震彻云霄。须臾,脸色一沉,双目中精光闪闪,沉声道:“臭小子!不知死活!连少林方丈都捱不过俺三拳,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在俺面前夸下如此海口。” 一旁推车的汉子恐惹出事端,忙开口劝道:“山爷,这小子毛都还未长齐,您又何苦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临行前郡主曾有交待,途中切勿生事~~~” 那被称作“山爷”的汉子一怒挥手道:“这可不是俺生事,是这厮偏要拦阻俺们去办正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放心,俺拳下有轻重,只打他半死,不会当真要他性命的。” 龙吟风心思:“这汉子好大口气。”当下,将身子挺直,暗运一口真气,默念“闭”字诀:“凝神聚力,意守丹田。气藏血海,运转周天~” 只听那汉子一声虎吼,提起钵盂大的拳头便向龙吟风胸口擂去。“砰!”的一声响,龙吟风的身子似断线的风筝,直直向后飞去。 众人一声惊呼,纷纷跑过去探视。见龙吟风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迈步走来道:“大哥好拳法!这一拳刚猛无比,力道十足,不错,不错。还有两拳,再来!” 那青衣汉子见龙吟风居然还能起身,心头一震,沉声道:“臭小子!还要死撑!实话告诉你,这第一拳俺只用了三成力道。你既不怕死,俺今日索性成全了你!" 言罢力贯手臂,虎吼一声,又是一拳打来。众人只闻拳风呼啸,都不禁为龙吟风捏了一把冷汗。只听“嗵!”的一声响,众人只道龙吟风又被打得飞了出去,纷纷闭上眼不敢再看。过得片刻,睁眼看时,却见龙吟风好端端的站在原地,那青衫汉子反被震得倒退了三步。 众人不由得一片惊呼:“好内力!” 青衣汉子铁青着脸,一声不吭。方才一拳用力过猛,又被龙吟风以内力给震了回来,现下气血翻涌,正忙着运功调气。一边调理,一边思付道:“这小子好生邪门!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功,居然能连挡俺两记伏虎罗汉拳。” 当下将周身真气又运转了一遍,暗道:“看来今日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若是连这无名小卒都收拾不了,岂不惹大伙耻笑。” 主意已定,一提丹田之气,运转周身,只闻得周身关节“噼啪!”作响。左手运指如飞,连点右臂七大要穴,只闻得衣袖“嘶嘶”破裂之声,一条胳臂整整涨粗了一倍,但见衣袖破碎处,一条条血管如蚯蚓般鼓了起来。众人骇得纷纷后退。 龙吟风也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心中也不禁暗暗打鼓。心道:“这是甚么邪门武功,能将胳膊涨得这般粗。须小心应付才是。”当下运转浑身真气,遍布周身。 偷眼望去,那青衣汉子握紧的拳头有钵盂般大,握紧了指节“喀喀”轻响,上面还冒着白色的轻烟。龙吟风将眼一闭,心思:“话已说出,覆水难收,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拳了。” 只闻耳边炸雷般一声响,那青衣汉子大喝道:“暴虎擒龙!”。身形暴起,龙吟风只觉一阵罡风迎面袭来,刮得脸皮微微作痛,衣角发梢皆被吹起,脑中一片空白。 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伴着众人的惊呼声,马儿的悲鸣声。龙吟风忙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被击倒在地上翻滚,嘶声哀鸣了几下,腿一蹬,就不动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一个回旋,轻轻落地,高声道:“莫打,莫打!都是自己人。” 龙吟风抬头望去,却是梅老前辈,心中不禁一阵激动,轻呼道:“前辈!”。 见梅墨生落地时,脚步略微踉跄,心知他脚上有伤,忙迈步上前一把扶住。 那青衣汉子见有人搅局,正欲开口责骂。忽觉眼前之人甚是面熟,不禁上下打量,越看越是激动。面上露出兴奋之色,颤声道:“莫非,莫非是梅大哥?” 梅墨生微微笑道:“老虎,三十多年不见了,亏你还能一眼认出我。” 青衣汉子一击掌道:“哎呀!真的是梅大哥!”说罢飞身扑过来,一把将梅墨生抱住。欲待笑时,泪水偏又在眼眶里打转;欲待哭时,又恐众人耻笑。只好将眼眶一抹,道:“梅大哥,你怎会在此处?三十年前,塞外一别,俺只道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没想到今日竟在他乡遇见故知。” 第60章 箪食酬义士 壶浆谢英雄 梅墨生见他一会哭,一会笑,如小孩一般,自己眼眶中也不禁一片湿润。忙岔开话题道:“好兄弟,数十年不见,你这套罗汉伏虎拳精进了不少啊!愚兄十丈以外都感觉到你的拳风,厉害,厉害!” 青衣汉子朗声一笑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梅大哥当年教的好!若不是大哥当年帮俺打下的武功根底,哪有俺今日的成就?” 梅墨生笑着摆手道:“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与令尊比起来,真如云壤之别。只因俞将军忙于军务,无暇亲授,是以才委托我这个半瓢水做你的启蒙老师。” 青衣汉子眼眶一红道:“家母过世得早,多亏梅大哥照顾我,还传授我武艺。这份恩情,没齿难忘。”说罢纳头便拜。 梅墨生忙将他扶起道:“好了,好了。咱等会再叙旧,我先为你们介绍,介绍。” 一指龙吟风道:“这位小兄弟,姓龙,名吟风。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大有来头哩!茫荡十八寨的好汉都奉他为总寨主。你这两拳打的可不是无名小卒哟!” 青衣汉子忙抱拳陪罪,龙吟风躬身还礼。只听梅墨生又道:“我这位兄弟姓俞,名过山。江湖人送外号:“过三拳”。” 龙吟风奇道:“过三拳?可有甚么讲究么?” 梅墨生哈哈笑道:“当然有讲究咯。你年纪轻,不熟悉江湖典故。之所以叫“过三拳”,是因为我这俞兄弟十八岁时就孤身上少林,挑战当时的少林方丈证因大师。只打了三拳,便让那老和尚拱手服输。并亲口言道,能捱过其三拳者,便是当世绝顶高手。此话传开,江湖中来挑战的英雄络绎不绝,却鲜有能捱过他三拳的。是以这“过三拳”的名号便越叫越响。“ 一番话听得龙吟风心中又惊又疑,想那少林方丈的武功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算是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以十八岁的武功修为,且只用三拳便将其打败,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只是与梅前辈相交这一段时日,深知其为人严谨,从未开过玩笑。不禁有些半信半疑。 心中虽有些狐疑,嘴中却不敢怠慢。当下一拱手道:“俞大哥神功盖世,小弟佩服!若非梅老前辈赶来相救,小弟恐怕要命丧当场。后生无知,还请大哥见谅。这一局小弟输得心服口服。” 俞过山哈哈一笑,声若洪钟:“龙兄弟,你为何不早点自报家门?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这十余桶酒水本就是送与你们的。俺还正愁找不着你们,孰料你先找上门来了!哈哈哈哈!” 梅墨生奇道:“老虎,莫非你是专为寻咱们而来?” 俞过山一抚络腮胡子道:“昨夜你们在漳州城下,大破倭寇,还立下一块木碑,是也不是?” 龙吟风点头道:“正是。” 俞过山笑道:“今早漳州城里里外外都已传遍,说茫荡山的好汉替天行道,斩杀千余名倭寇,救了漳州府的百姓。各处劳军的队伍都自发组织起来,杀猪宰羊,正往这边赶哩!俺也是今早才接到郡主的飞鸽传书,心思无啥好送,便将这家中藏了十余年的好酒一股脑运来,犒劳,犒劳众位弟兄。” 梅墨生哈哈笑道:“雪中送炭,雪中送炭!话说,好久未尝过你家中自酿的美酒,都忘了是啥滋味了。” 俞过山大笑道:“好办,好办!梅大哥,俺知道你爱酒,咱先尝两口如何?”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知我者,过山也!”随手将腰间酒葫芦解下,拔开壶盖道:“老规矩,洒一滴,罚一碗。” 俞过山豪气干云,大声应道:“好!”左手轻轻在木桶上一拍,只听“砰!”的一声,木塞应声弹起。一股浓浓的酒香,散发了出来。众人吸了吸鼻子,暗赞道:“好酒!” 俞过山一扎马步,力运双臂,一只手将木桶夹了起来。这木桶加上酒水,少说也有两百斤。虽不算太重,寻常壮汉也抱得起来。但这木桶口比葫芦口要大上十几圈,如何将这大半桶酒倒入葫芦里,且还一滴不漏,真是匪夷所思。 只见俞过山不慌不忙,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崇祯重宝,一使力,塞在木桶口上,堪堪卡住。将桶身稍稍倾斜,一注清冽的美酒带着浓烈的酒香从方孔中倾泻而出。不一会,便将酒葫芦灌满,一滴也未抛洒。 龙吟风暗赞道:“这法子好!” 梅墨生接过酒葫芦,饮了一口道:“好酒!” 俞过山又唤随从取过来一只海碗,替龙吟风满满斟上,道:“龙兄弟,适才愚兄出手太重,还望贤弟莫要介怀。这碗酒就当赔罪,莫怪,莫怪!” 龙吟风接过酒碗,正待客套几句。见俞过山提起酒桶,一扬脖子,张开大口,一条白练落入他喉中。只闻得“咕噜!咕噜”数声,大半桶酒便已进了他腹中。 梅墨生见他腹部微微隆起,不禁笑道:“这喝酒有鲸吞,龙吸。过山,你这又是什么喝法?” 俞过山闻言,将木桶置于地上道:“哈哈,俺这个喝法有名堂,叫作“银河倒挂”,全凭闭住气门。若是不懂此道,如此喝法难免挨呛。“ 龙吟风一扬脖,将碗中酒吞了下去,笑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好酒!好名!” 正谈笑间,忽听得身后一女子俏声道:“好啊!你们躲在这里偷偷享受,有美酒也不知会俺们一声。” 三人回头,见红娘子,李岩等人策马赶到。龙吟风笑道:“有美酒怎会少了你们,来!为你们介绍介绍。” 众人一一与俞过山见过,少不得一番客套。俞过山吩咐随从将十余桶美酒分发下去,众喽啰如久旱逢着甘霖,一人一碗,狂饮了起来。 李岩饮了一碗,叹道:“好酒,好酒!可惜无菜,少了几分酒兴。” 俞过山笑道:“李军师且稍等,这菜马上就送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前方山路上一队挑着担子的乡民匆匆行来。放眼望去,约摸百余人,一炷香功夫便已行至眼前。只见为首一名白发老者拱手问道:“哪一位是茫荡十八寨龙总寨主?” 龙吟风快步上前道:“在下便是,老丈有何指教?” 老者扶住龙吟风手臂,上下打量,轻呼道:“了不得,了不得!这么年轻便当上总寨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说罢纳头便拜。 龙吟风忙将他扶住道:“老丈,这又是为何?” 白发老者执意下跪,无奈龙吟风强要扶住,只得道:“多谢龙大侠救命之恩!昨夜若不是大侠仗义出手,咱这几百号人都做了倭寇的刀下之鬼。” 龙吟风猛然想起昨夜被绑在漳州城外,差点被砍头的百姓。忙柔声道:“老丈,扶危济困乃是行侠之人的本份,何须言谢?” 白发老者忙道:“诶!话可不能这样说。救命之恩岂能不报?山野之人,又无甚么金银财宝,只有做顿饭菜,聊表心意。” 第61章 莉香施毒计 灵萌探真情 言毕将担子中的木桶抬出,一揭木盖,只见满满一桶香喷喷的米饭,还冒着热气。随行的乡民也纷纷将担中之物取出,一碗碗鸡鸭鱼肉冒着阵阵香味被端了出来。 众喽啰皆是一日一夜粒米未沾牙,此刻见了热腾腾的饭菜,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冲上前,便要用手抓着吃。 龙吟风笑骂道:“饿死鬼投胎!斯文,斯文!” 心思如此蹲在地上用手抓着吃,既不像样子也不干净。当下轻咳了一下,朗声道:“众位兄弟听令!将这些美酒,美食全部抬到前方山坳里。暂借老乡的桌椅板凳,碗筷杯盘,咱吃个痛快!记住,用完后原物奉还。谁敢不遵军令,我就赏他四十马鞭!” 众喽啰见有的吃,如何不高兴,齐声应诺,喜滋滋的抱着美酒,捧着饭菜往山坳奔去。 红娘子笑吟吟道:“龙兄弟,你这总寨主当得威风的紧啊!” 玉琉璃一旁插话道:“那是当然,没有点威风杀气,又如何镇得住这帮莽汉?” 龙吟风一见玉琉璃说话,忽的想起梅灵萌。萌妹妹方才恼了自己,自己却又没去追她,此刻怕是心中更恼。转回头四处张望,不见梅灵萌踪影,不禁问道:“萌妹妹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玉琉璃将嘴一撅,轻哼一声道:“鬼晓得!腿长在她身上,谁知她野哪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龙吟风环顾四周,隐隐觉得还少了一人。想了又想,却是莉香也不见了踪影。心中隐约觉得不妙,忙拱手对众人道:“诸位先请入席,我去去就来。” 玉玲珑忙扯住他衣袖道:“你是总寨主,按理该你坐首席,招呼各位英雄。你走了,我咋办?” 龙吟风一拉衣袖道:“玉姐,你先替我招呼着,我去去就回。”说罢,大踏步走了。见山坳右手边一片树林,树干上系着一匹樱桃红色的骏马。龙吟风认得这是梅灵萌的坐骑,忙一提衣襟,向树林深处寻去。 越往前走,越觉得树林中一阵阵荫凉。斑驳的日光映照在林间小路上,明暗相间,如同少女身上的格子花裙;丝丝凉风吹来,如情人温柔的双手,细细梳理着爱侣的发梢。 越往前走,龙吟风的心情愈发激动,一阵莫名的兴奋,难以言表。鼻中仿佛又闻到萌妹妹嘴角淡淡的香味,眼中仿佛又看到梅灵萌那红莲花般娇艳的脸庞。心中不禁一荡,自言自语道:”香,香!若是永如当日那般乖巧便好了,可惜刁蛮任性了一些。“ 回想起方才嘴里还被她塞进带着粽叶的饭团,不禁摇头苦笑。 正渺渺沉思间,忽听得前方传来人声,龙吟风猛一惊醒,收敛了脚步,蹑手蹑脚向前行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听一俏皮的女子声音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另一女子娇声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你想知道什么?” 龙吟风悄悄躲在树丛后,偷眼望去,只见梅灵萌提着剑,正在盘问莉香。 只见梅灵萌怒道:“少装蒜!我问过那姓郑的,你不光勾引过他,还勾引过龙大哥,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莉香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莉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抿着嘴,一声不吭。舌头在口颊内上下滑动,如母狼在舔舐伤口。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好威风!好霸气!你斗不过那玉氏姐妹,便拿我这手脚不能动弹的俘虏出气。没错,我是勾引过你的龙哥哥。可惜你那活宝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我与他并无男女之私,也未将你视作情敌。倒是那姓玉的两姐妹,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与你作对,巴不得将你赶走。你不想法子对付她们,反来为难我,真是可笑!我看哪!你的龙大哥,怕是保不住咯!” 梅灵萌气急道:“你!”剑锋一指,抵住她咽喉,道:“再敢胡说,我就杀了你!” 莉香娇笑道:“哈哈哈哈!杀我?小妹妹,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我是你龙大哥手中的人质,还有大用处的。你杀了我,他能不怪你么?” 梅灵萌一跺脚,剑在手中,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莉香见三言两语便降服了这小妹妹,不禁心中暗自得意,嘻嘻笑道:“其实要想除掉情敌,也非常简单。共分上,中,下三策。” 说完故意顿了顿,梅灵萌好奇道:“却是哪三策?” 莉香见鱼儿上了钩,当下眼珠子一转,不慌不忙道:“这下策嘛!便与你方才一样,不顾死活,不分轻重,就是一顿大闹。如此闹法,情敌走未走尚不可知,寒了汉子的心,拂了汉子的意却是肯定的。这种法子最蠢。世间多少女子丢了丈夫,失了情郎,皆是因为一时不忿,行了这下下策所致。” 梅灵萌小嘴一撅道:“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为何知道的这般仔细?” 莉香笑道:“我虽与你一般大小,但我在不破岛上长大,这世态炎凉却要比你见识得多。岛上常有掳来的女子,光是听她们诉苦,都听得熟了。” 梅灵萌收回宝剑,轻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说得有些道理。既然下策不行,那上策又如何呢?” 莉香嘴角轻扬,微微一笑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策也!若能握住对手把柄,使其知难而退,岂非上策?” 梅灵萌瘪嘴道:“说的好听。人家的把柄,又岂会轻易让你握住?此刻若将我换做你,又该如何做?” 莉香沉吟道:“若换做是我么?定会唆使汉子一刀将情敌杀了,永绝后患!” 梅灵萌摇头道:“龙大哥不是那般狠心的人,这招没用。还是说说中策吧!” 莉香笑道:“中策么?那就得自己动手了。如果我是你,决计不会去得罪那两姐妹,反倒要想尽心思伏低做小,哄得她们开心。待她们将我视作亲姐妹时,再在她们饭菜里下毒。如此别人才不会怀疑到我。” 梅灵萌一咋舌,道:“好毒的心计!做不来,做不来!” 莉香摇头苦笑道:“唉!小妹妹,你不知道世间险恶。情场如战场,你不狠心算计别人,只有等着别人狠心算计你!别说我不帮你,我腰间还有一小瓶鹤顶红,你若要用时,只管拿去。” 龙吟风此刻心已提到嗓子眼,暗道:“这妖女好生歹毒,唆使萌妹妹去毒害玉家姐妹,既报了玉琉璃一耳光之仇,又陷梅灵萌于不义。真是一石二鸟,歹毒到家了。” 眼看梅灵萌垂着脑袋想了半饷,慢慢走近莉香,欲取她腰间的瓷瓶。龙吟风站起身欲冲上前去阻止,又恐撞破了萌妹妹脸上难堪。 第62章 忠言壮士怒 妙语豪杰惊 只得沉住气,不做声。眼看梅灵萌将那一小瓶鹤顶红取出,拔开瓶塞,细细打量,自言自语道:“就这一点点粉末,便能置人于死地么?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莉香见她不信,忙道:“姐姐怎会骗你?这鹤顶红乃是天下至毒之物,见血封喉,万试万灵。” 梅灵萌眉梢一扬,道:“真的么?我不信,要不你先试试?”边说,边将瓷瓶中的粉末往莉香嘴中倒。莉香大骇,忙别过脸去,闭紧双唇,嘴中“唔!唔!”乱叫,生怕一个不小心,毒物渗入口中。 梅灵萌冷笑道:“贼倭寇!当我三岁小儿么?唆使我们自相残杀,你好从中渔利,如意算盘倒是打得蛮响!” 莉香见梅灵萌识破了自己的诡计,当下闭着嘴,不敢做声。龙吟风躲在一旁,暗自好笑。当下站起身来,拍手道:“好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萌妹妹这手真漂亮!” 二人猛回头,见龙吟风笑吟吟走来。梅灵萌惊道:“龙大哥,你怎会在此?” 龙吟风笑道:“外面设下酒席,见你迟迟不来,是以过来寻你。没曾想撞见一出好戏。” 莉香冷笑道:“假模假样!明明是躲在一旁偷听,还不敢承认。” 梅灵萌回头瞪了她一眼,莉香赶紧闭上嘴。龙吟风脸一红,有些尴尬道:“快走吧,大家还等着我们入席呢。” 梅灵萌一抬手,解开莉香的穴道,用剑指着她道:“慢慢走,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莉香揉了揉腿,站起身一声不吭向前走,龙,梅二人在她身后跟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出得小树林,见红娘子迎面走来,跺脚道:“你们这是干啥哩?大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你们不来,又不好开席~~” 龙吟风忙接过话来道:“姐姐莫恼,都是小弟的错,快走吧!”说罢一拉梅灵萌便向山坳走去。只见酒席已经布好,三张农家的方桌拼作一长条,鸡鸭鱼肉俱已摆上桌面,一只只海碗盛满了美酒。梅墨生与俞过山正在高谈阔论,一旁李岩,玉家姐妹打横相陪,只等自己入席,便可以动筷子了。 龙吟风忙加快脚步上前,一拱手道:“诸位久等了!小弟来迟,自罚三杯!” 俞过山大声笑道:“此处可无酒杯,只有酒碗。要罚就先罚三碗。” 龙吟风笑道:“也好!就依俞大哥的。”一把端起海碗,一饮而尽。俞过山拍手赞道:“好!豪气!不愧是十八寨的总寨主,再来!“ 说罢端起酒桶,又替龙吟风满上了一碗。梅灵萌偷偷在龙吟风腰间拧了一下,细声道:“能喝就喝,不能喝别逞英雄。这大胡子一看就是个老酒鬼,别跟他死扛。” 龙吟风暗自苦笑,心思,一入酒局,便身不由己,岂是说不喝就能不喝的?一仰脖,又干了第二碗。只觉得胃内一阵翻涌,脑子里晕晕乎乎。梅灵萌忙扶他坐下,玉玲珑夹起一筷子菜,送到龙吟风碗中道:“莫喝太急,先吃点菜压压。” 梅灵萌横了她一眼,端起酒碗道:“俞前辈,龙大哥迟到,皆因我之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最后一碗,我来替他喝!” 俞过山手抚络腮胡子,哈哈笑道:“梅大哥,令孙女颇有你当年的豪气啊!” 梅墨生笑道:“哪里,哪里!萌儿的父母常年在军中,是我一手将她带大,惯得不成样子。倒教俞兄弟见笑了。” 顿了一顿,又道:“俞兄弟,几十年不见,你在何处高就?” 俞过山一闻高就二字,神情落寞,摆了摆手道:“高就谈不上。自从俺爹过世以后,俞家军就解散了。昔日同袍死的死,散的散,只留下几个铁心跟着俺的老伙计。咱是当兵吃粮惯了的,没甚么手艺,又不甘心落草为寇。只得投奔了建宁王爷。好在王爷念着昔日与家父并肩抗倭的旧谊,对俺们还算不错。” 梅墨生长叹一声道:“想当年俞将军何等英雄,俞家军何等威风!没想到转眼间烟消云散。戚家军也是一般,自从戚将军死后,戚家军也被解散了。老夫归隐梅庄,倒也享了几十年的平安。未曾想今日故地重游,倭寇卷土重来,大明的海防居然溃败到如此不堪." 龙吟风吃了两口菜,胃里平复了些,头脑也不似方才那般昏了。耳中闻得“建宁王爷”四字,颇为耳熟。猛然想起那日在观音阁中,金奴娇口中曾提及此人。不禁插话道:“却是哪一位建宁王?” 俞过山答道:“还有哪一个,便是那恭安王朱朗鏔,因他家四代袭藩都在建宁府,因此上上下下都称他为建宁王爷。” 梅灵萌插话问道:“这位建宁王是否没有子嗣?” 俞过山略显惊讶道:“小丫头,你怎会知道?” 梅灵萌笑而不语,心道:“这便对了。若是那王爷已有子嗣,便不会在乎金奴娇能不能生儿子了。” 梅墨生皱眉道:“若是没有子嗣,那建宁王府这一脉岂不是要被除藩?” 俞过山叹道:“正是!唉,过一天算一天吧!王爷身子骨还算壮健,撑个一,二十年,还不成问题。” 李岩在一旁察言观色,乘机进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成就一番大业,何必仰人鼻息?俞大哥武功盖世,生性豪爽,何不与我等一道,共谋大事?” 俞过山闻言一惊,举起酒碗来敬李岩,道:“敢问李公子,欲成就何等大事?” 李岩端起碗,一饮而尽,一双眸子更显清亮。缓缓道:“改朝换代,惩恶除奸;为民请命,替天行道!” 俞过山闻言手一抖,几滴美酒洒了出来,强作镇定道:“使不得,使不得!俺家世代从军,家父从小便教导俺要忠君爱国。这改朝换代的话,切勿再提!” 李岩仍不死心,继续言道:“俞大哥,俺也是忠良之后。祖父李精白,曾任万历朝兵部尚书,与令尊谊属同僚。令尊俞大猷将军,也是小弟十分敬重之人。小弟本是一书生,自小亦怀经世济民之心。只因三年前,河南大旱,民不聊生。小弟带领乡民请愿,反被衙门拘禁,从此杀官造反,投了闯王。连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敢造反,俞大哥如此英雄,却自甘落魄,替人看家护院,岂不痛惜?” 俞过山吃他一激,心中如翻江倒海,不知是甚么滋味。端起酒碗一口干掉,顺手提起木桶往空中一扔,一挥拳将其击得粉碎。 梅墨生忙扯住他衣袖道:“老虎,莫要发疯。酒桌之上,皆是戏言,当不得真!” 红娘子恐这俞老虎发起疯来伤了李岩,忙将宝剑按在手中,挡在李岩身前。龙吟风也忙上前转圜,只听俞过山仰天长笑道:“骂的好!骂的好!俺没用!替人看家护院,丢了俺爹的脸。幸好还不曾落草为寇,否则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红娘子怒道:“一口一个贼寇,便当俺们是天生的贼坯子似的。岂不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是太平盛世,人人都有饭吃,谁会提着脑袋去造反?” 李岩站起身,拦住红娘子,沉声道:“俞大哥,小弟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有几句良言相劝,大哥若听得进时便听,听不进时只当我没说。不管哪朝哪代,皆是以造反立国。远的不说,就说本朝开国功臣徐达,常遇春,当初不也是跟随太祖造反么?驱逐蒙元,复我华夏。待得功成名就之日,人皆称其为豪杰,谁还会说他们是反贼?加入义军,非但不会辱没祖宗,反会光耀千古,流芳百世。当今朝廷无道,奸佞弄权,老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谁能拯救黎民于水火,谁便是大英雄。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江山也并非一定要姓朱。言尽于此,俞大哥请自斟酌吧!” 说罢一挥衣袖,离席而去。席上众人皆缄默不语。梅墨生轻捋胡须,仔细琢磨李岩的话,暗觉颇有几分道理。 第63章 赠酒传香笺 劳军分白银 龙吟风见李岩与红娘子离席而去,忙上前拦住道:“李大哥,这是何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给小弟面子,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红娘子摇头道:“他们是兵,俺们是贼,本来就不是同路人。一个说的不好,又要打起来。俺们到那边吃去,省得惹些闲气。” 龙吟风见劝不住,只得由他们。梅墨生不禁责怪道:“老虎,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爆脾气,改改方好。” 见俞过山愣在那里,仍在回思李岩方才说的话,闻言郝然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是俺不好,俺去向李公子赔罪。” 梅墨生一把拉住他道:“不必,不必!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勉强劝回来,也只会多些争吵。不如赶紧吃罢饭,赶路要紧。” 如此一闹,众人也失了酒兴,一人盛了一碗饭,低下头默默的吃,谁也不说话。正觉沉闷之际,忽闻得山路上一阵马蹄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十余条彪形大汉,跨着清一色的黑色骏马,如旋风般疾驰而来。 龙吟风不知这些人是敌是友,忙起身向前,欲探个究竟。梅灵萌一提宝剑,也起身跟了上去。俞过山忙道:“龙兄弟别紧张,这些人俺认识,乃是王爷麾下的铁骑护卫。” 转眼间,快马已至眼前。十余条彪形大汉纷纷下马,为首一名黑衣黑裤,外罩红色斗篷的汉子躬身上前道:“诸位,打扰了。请问哪一位是龙吟风龙总寨主?” 龙吟风上前还礼道:“在下便是。” 那汉子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将龙吟风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想不到,想不到。龙总寨主如此年少有为!”边说边伸出手掌。 龙吟风仔细观他手掌,只见黑黢黢的,甚是粗糙,手指关节处格外粗大。于是暗暗提防,运一口真气,布于手掌之上,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握。 甫一接触,便觉一只手如入虎口一般,被紧紧卡住,力道越来越大。龙吟风忍住疼痛,忙加紧运转真气,只见两手相握处阵阵白烟冒起。那汉子握住龙吟风的手,就如同握住一块烙铁一般,大惊之下,忙松开手,抱拳赔罪道:“总寨主休怪,小人受郡主重托,不得不小心行事。适才不自量力,冒昧试探总寨主,还请龙总寨主休要怪罪。” 龙吟风微微笑道:“没事,没事。只是不知仁兄此来,有何贵干?” 那黑衣汉子一挥手,随行之人立马将马背上的褡裢解下,快步走来。那汉子将褡裢解开,只见一阵银光白晃晃的亮眼,却是满满一袋银元宝。那一众喽啰,见了此物,纷纷围拢过来。 黑衣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简,递与龙吟风道:“我家郡主嘱咐,须将这封书信及五千两白银面呈龙总寨主,请您过目。” 龙吟风撕开封皮,抽出书信抖开,只见一张簪花信笺,颇为精致,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闻一闻,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仔细一看,只见抬头写道:“龙总寨主钧鉴:倭寇犯境,百姓倒悬。幸得总寨主与茫荡众豪杰仗义出手,解百姓之倒悬,救黎民于水火。痛击倭寇,驱逐蛮夷,施恩泽于乡梓,振威名于东南。小妹虽处闺中,亦闻君之大名,不胜钦慕。些许白银,聊赠壮士;数桶薄酒,独敬英雄。不成敬意,请君笑纳之。---------小妹纤纤裣衽百拜。” 龙吟风合上信笺,对那汉子道:“请回复你家郡主,就说礼物均已收下,万分感谢!改日我龙吟风定当亲自拜谢郡主。马上相逢无纸笔,恕我不亲自回信了。” 那黑衣汉子领了口信,躬身告退,领着那一众铁骑护卫疾驰而去。梅灵萌一旁嘀咕道:“哪里来的郡主,出手真阔。五千两白银,还说不成敬意。多半是他老子贪来的吧。” 俞过山哈哈笑道:“小丫头,这郡王是爵位,可不是官,没有实权的,这“贪”字从何说起?” 梅灵萌小嘴一撅,反驳道:“不管有权无权,只要有身份地位就可以贪!不然他的银子是浪打来的不成?“ 俞过山被她一阵抢白,正欲开腔。龙吟风忙拦住道:“好了,好了!人家送银子给我们,总要感谢才对。先商量一下这银子该如何分配,这才是正事。” 玉玲珑开言道:“兄弟们下山辛苦,有些还送了命。不如将这些银两分发给弟兄们,让大伙高兴高兴。” 玉琉璃附和道:“正是,正是!这银子都是弟兄们拿命换回来的。有赏有罚,弟兄们才会更加用命。” 龙吟风点点头,又望向梅墨生,征求他的意见。只见梅墨生沉思半饷道:“二位寨主说的都很有道理。只是这银子不能一下都发完。我们与倭寇约战茫荡山,可我们手中缺少火器,难以制敌。不如留一部分银两购买火铳,相信弟兄们也能够理解的。” 龙吟风击掌道:“梅前辈之言正合我意。不如这样,我们先发一半,剩下的两千五百两就留作购买火器与日常花销。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点头同意。龙吟风端起一碗酒,登高而呼:“弟兄们辛苦了!龙某敬大家一碗。”众人见总寨主亲自敬酒,忙站起身,高举酒碗道:“谢总寨主。” 众喽啰皆是豪爽汉子,一扬脖,一饮而尽。只听龙吟风朗朗言道:“此次大败倭寇,诸位兄弟都是劳苦功高。方才我与二位寨主商议决定,每人赏白银五十两。负伤的弟兄,再加五十两。阵亡的弟兄二百两,抚恤家属。剩下的两千余两购买火器,来日剿灭倭寇,还有重赏。弟兄们,好不好?” 众人见有银子可分,如何有不好的?纷纷涌上来,领了银子,就地掏出骰子,拿起海碗,摇起宝来。只闻吆五喝六之声此起彼伏,白花花的银子在一双双汗手中递来递去。梅墨生见了直摇头,就差将“乌合之众”四字说出来。龙吟风知他心意,轻声道:“整顿军纪非一朝一夕之事,需慢慢来。” 梅墨生道:“龙兄弟,购买火器之事,宜早不宜迟。不知你心中可有打算?” 龙吟风摇头道:“杂务太多,还未细想此事。前辈有何高见?” 梅墨生道:“若信得过老夫时,老夫愿意走一趟。” 第64章 一语生死约 相许共白头 龙吟风喜道:“我与前辈一起出生入死,便是这项上人头都可托付,哪有信不过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需要多少银两,人马,只管开口便是。” 梅墨生笑道:“你就不怕老夫拐了银两跑路么?” 龙吟风哈哈一笑道:“不怕,不怕!有萌妹妹在此。” 梅灵萌嘴一瘪,腮一鼓道:“爷爷,您当真要将我押在这里呀?“ 梅墨生手抚长须,哈哈笑道:"傻丫头,你是爷爷的无价宝,再多银子也不换!“顿了一顿,又对龙吟风道:”龙兄弟,萌儿就劳烦你照顾了。"龙吟风忙躬身应喏。 梅墨生将郑芝龙一指道:“郑老弟非带去不可,还需数十名弟兄扛火药桶,最好能让玉二寨主也随我们走一趟。” 转头又对俞过山道:“老虎,你可愿随陪老哥哥走一趟?” 俞过山起身道:“梅大哥去哪,俺就去哪。数十年不见,总不能刚一见面就分开。” 龙吟风打开包袱,将两千两白银包裹停当,递与梅墨生道:“前辈,您脚上有伤,那匹枣红马又因救我而死。不如就骑我的马吧。”言罢将自己的白马牵过来,扶梅墨生上马。 梅墨生心中只觉一股暖流阵阵涌了上来,扶住龙吟风的肩膀道:“龙兄弟,老夫不在你身边,凡事须小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传你的那三招剑法,并非万能。用来对付一些不入流的庸手自是万试万灵,若遇上一流高手,就不好使了。” 龙吟风一惊,道:“前辈,您不是说过,不是一流高手,还防它不住么?” 梅墨生点点头道:“不错!任何招式都有破绽,愈是高手,愈能一眼看出破绽在哪里。这三招招式繁复,虚招极多,说穿了就是障眼法。寻常人看得眼花缭乱,莫说瞧出其中破绽,就是如何招架都不会,因此显得威力无比。但若遇上绝顶高手,这三招根本不值一晒,只须一剑便可取你性命。” 龙吟风惊闻此语,只觉得后背一阵凉嗖嗖的,急忙问道:“前辈,可有补救之法?难道遇上绝顶高手,就得引颈受死么?” 梅墨生笑道:“办法当然有,就一个字“跑!”萌儿不是赠给你一本轻功秘笈么?花心思多学多练,那才是全身保命的真经。他日你若遇上不为你虚招所迷,不为你剑气所动之人,那就是绝顶高手。甚么也不用想了,赶紧先撤,明白吗?” 龙吟风点头道:“明白!前辈放心,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梅墨生面露欣慰之色,道:“嗯!待此间事了,老夫带你去江南,参加三年一度的名楼论剑。届时集齐江南四剑,粹取各派剑法中的精华,为你独创一套“游龙剑法”,你看如何?” 龙吟风拱手道:“多谢前辈!前辈授艺之恩,吟风没齿难忘!晚辈在茫荡山恭候前辈归来,一路保重!” 梅墨生一勒缰绳,掉转马头,率着一行人马缓缓离去。梅灵萌拍马赶上,将一瓶金疮药递予梅墨生手中。梅墨生见她一幅依依不舍的模样,轻抚她额头道:“痴儿,痴儿,快回去罢!好好跟着你龙大哥,切勿生事。” 梅灵萌勒住缰绳,一路目送他们离去。只见青山叠嶂,红日西沉,漫天云霞之下,一行人马愈行愈远,不禁悲从中来,两行清泪不觉沾湿了衣襟。 猛回首,见龙吟风已至身边,递过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梅灵萌认得是自己所赠之物,见龙吟风一直带在身边,心中大为宽慰。轻轻翻身下马,偎在他怀里道:“爷爷说,让我好好跟着你。龙大哥,你会照顾我一辈子么?” 龙吟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一捏她鼻尖道:“照顾你没问题,不过你要乖乖听话,不能再耍小姐脾气。” 梅灵萌一皱鼻,“嘤咛”一声,将头枕在龙吟风肩膀上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 红娘子远远瞧见二人相依相偎在一起,一拉李岩衣袖道:“哎!你看看人家!” 李岩笑道:“我还以为你只爱舞刀弄剑,不喜儿女情长。” 红娘子脸一红道:“胡说!你还真把俺当成汉子了?与你分别这十几日,俺日夜都想着你,没睡过一宿好觉。” 李岩心中微微一荡,张开双臂将红娘子揽入怀中,手掌轻抚她一缕缕青丝,柔声道:“红英,我知道你待我好。我李岩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红娘子偎在李岩怀里,轻声道:“李大哥,俺跟你处了这么久,相信你的人品。只是,你终究嫌弃俺是山寨出身,是以不肯娶俺,是么?” 李岩见红娘子将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当下闷了半天不吭声。 红娘子见李岩不做声,两汪清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眼看就要滴出来。忙低下头,拿衣袖抹了抹,抬起头道:“明白了,你放心,俺以后都不会再逼你了。” 言罢一把挣开李岩双臂,转身欲走。李岩忙拉住她手腕,急道:“红英,别走!俺娶你便是!” 红娘子娇躯微微一震,停了脚步,轻声道:“你不后悔么?” 李岩轻轻将红娘子拉入怀中,细语道:“有甚么好后悔的?官也杀了,反也造了,这个“贼”名恐是洗不脱了。大不了咱就做一对贼公,贼婆,同生共死,也不枉了你对俺的一片情意。“ 红娘子喜极而泣,再也顾不得矜持,回身便将李岩抱住,眼泪止不住“唰唰”的往下流。 忽闻一阵俏皮的女子声音道:“恭喜姐姐,恭喜姐夫。二位既已定亲,小妹也来讨杯喜酒喝喝。” 二人一惊,忙松开手,见杜筱竹姗姗走来,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红娘子脸一红,忙整了整衣襟,理了理头发,一摸脸颊,还沾着几滴清泪,忙背转身用衣袖去抹。轻声嗔道:“死丫头,啥时候来不好,偏生赶在这个时候?” 杜筱竹捂住小嘴一笑,道:“好姐姐,我可不是成心来搅局。只是天色渐晚,玉寨主央我来问问你们三位,何去何从。是摸黑赶路呢,还是就地歇宿?” 李岩笑着向前一指,道:“俺们是客,做不得主。要问也该去问龙总寨主。” 杜筱竹嘻嘻笑道:“那边也是一对鸳鸯,我怎好贸然前去,惊散了他们?还是红姐姐跟他比较熟,劳烦姐姐去一趟吧?” 红娘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闻言转身,伸出手指便向杜晓竹肋下呵痒,笑骂道:“你不敢惊散他们,偏敢惊散俺们!敢情人家就是鸳鸯,俺们都是野鸭子?还有脸求俺帮忙,不去!不去!“ 杜筱竹一边闪躲,一边娇笑道:“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红娘子见杜筱竹求饶,方才罢手,道:“也罢!今天且饶了你,先办正事要紧。” 第65章 密林伏兵现 深山鬼半藏 说罢大步向前走去。龙,梅二人见红娘子走来,红着脸急急分开。红娘子微微躬身,含笑抱拳道:“参见龙总寨主,参见总寨主夫人!” 梅灵萌晕红了粉脸,嗔道:“好没来由!咱们又不曾得罪过你,平白无故讥笑咱作甚?” 红娘子哈哈笑道:“俺这叫提前报喜,难道非得好事做成了才能如此称呼?” 龙吟风面上一窘,捂住嘴轻咳了两声道:“红姐,莫非找咱们有事商议?” 红娘子道:“正是!天色将晚,几百号弟兄还在那边等着呢!是行是止,你这个总寨主总要发句话吧?” 龙吟风一拍脑门,道:“也是,也是!差点忘了正事!” 言罢急匆匆向山坳行来,入得山坳,见几百号弟兄皆已收拾停当。忙牵过一匹马,纵身跃上马背,高声道:“兄弟们,吃饱喝足了么?” 众喽啰高呼:“吃饱了,喝好了,耍钱也耍痛快了!” 龙吟风哈哈大笑道:“好!此地山深林密,多蚊蝇蚂蝗,与其露宿此地,不如赶一夜路,明早就能看到茫荡山!大伙回了山寨,再好好休息,如何?” 众人歇息了半日,正是精力充沛。闻言大叫一声好。纷纷收拾起兵器,包裹,列队上路。 龙吟风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在队伍前,行了三五里,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身旁几名小喽啰忙跑上前,掌着火把替他照路。 众人执炬夜行,免不了闲聊几句,振奋精神。红娘子问起别后遭遇,李岩道:“玉寨主待俺们甚好,每日三餐饭食送至手中。就是不能出寨子,有些憋闷。” 玉玲珑忙赔罪道:“李大哥休怪。当日也是情非得已。” 红娘子笑道:“那也难怪!玉姐姐已经放跑过一个了,你这个是无论如何都得看牢了。” 梅灵萌好奇道:“甚么放跑一个,又来一个?我怎么听不懂?” 红娘子打了个哈哈,道:“没甚么,没甚么!”顿了顿,忙岔开话题道:“哎!龙兄弟。有件事姐姐憋在心中早就想问你,可惜一直忙这,忙那,都忘了问了。” 龙吟风转头道:“有甚么话,姐姐但管问便是。” 红娘子道:“那日俺被皇甫狗贼点住穴道,幸得你出手相救。后来俺一寻思,咋会那般巧?到处寻你寻不着,偏偏一遇难时,你就出现了?” 龙吟风哈哈笑道:“世间哪有那般巧事?其实我跟在姐姐身后已有四,五日了。那日在市集之中,见你到处向人打听我的行踪,我便暗暗留意。又不知你是敌是友,只好一路尾随。” 红娘子一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挥起马鞭,照着马屁股抽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马后腿站立,前蹄抬起,发出“嘶嘶”马鸣。唬得龙吟风急拉缰绳,大声道:“红姐,这是为何?” 红娘子嗔道:“为何?这一鞭本该赏给你的。念在你救俺一命,就赏给你的坐骑了。你有三件事该打,知道不知道?” 龙吟风嗫嚅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道:“这第一件,你明明知道俺在找你,偏偏不出来相见,害得俺差点急白了头发。你说该不该打?” 龙吟风急道:“好姐姐,都说过了,未明敌友,不敢贸然相见,,,,” 红娘子不听他分辨,接着道:“这第二件,你既在俺身后尾随,那日在茗香阁中,为何不早点出手相救?害俺出丑,差点咬舌自尽。” 龙吟风分辩道:“好姐姐,不是我不出手,实在是技不如人。我心中也焦急得狠,正在门外苦思退敌之计哩!” 红娘子扬起马鞭道:“还敢狡辩!” 龙吟风忙告饶道:“好吧!都是我的错。只是这第三件又是为何?” 红娘子“噗嗤”一笑道:“这第三件么,最该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跟那皇甫龟一般,色眯眯的看俺。看过也就罢了,还敢说姑奶奶身上酸臭!” 龙吟风大呼:“冤枉!冤枉!那是为了救你。我打又打不过那个皇甫龟,只好略施巧计咯!” 梅灵萌俏脸一沉道:“甚么略施巧计?我看你就是个小色鬼!”言罢一扭头,策马向前奔去。龙吟风知她又在使小性子,忙追上去解释道:“好妹妹,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么?” 梅灵萌恼道:“我就是太清楚你的为人!先时有那个金奴娇,末后又来了姓玉的两姐妹。如今你连红姐姐的便宜都占!” 龙吟风急得满脑门都是汗,伸出手掌轻轻擦拭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若真有心占她们便宜,早就在别处风流快活了,又怎会遇到你?” 梅灵萌心知此言不虚,心中虽有悔意,却不肯认错。 龙吟风见她不做声,知她已经不恼了,轻轻上前握住她手,笑道:“那你还骂我是小色鬼么?” 梅灵萌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就是个鬼!不折不扣的~~” 话未说完,脸上笑容突然凝住,一双瞳孔瞬间收缩,惊叫道:“鬼!鬼!” 龙吟风忙回头,心头猛然一紧,只见对面树丛中冒出一道黑影。仔细看时,那黑影头上还戴着一张恶鬼面具,容貌恐怖,面目狰狞。 龙吟风虽不怕鬼,猛然见了,也不禁不寒而栗。忙一抽宝剑,策马上前向其砍去。岂料那鬼面人轻功极高,身形略停滞了片刻,一挥衣袖,十余枚钢镖旋转着射了过来。龙吟风忙闪身避让,只听数声惨叫,三名掌着火把的喽啰被射穿了胸膛,扑倒在地。 众喽啰一片惊呼,龙吟风大声吼道:“不要乱!保持队形,原地戒备!”心中记挂梅灵萌安危,左手绕至背后一挥,示意她快走。右手仗剑高声道:“无胆鼠辈,装神弄鬼!快快与我现出原形!”一抖手,施出“暗香浮动”,只见朵朵剑花绽放,点点寒芒向鬼面人罩去。 只见鬼面人身形向后急退,避开龙吟风的攻击。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纵身跃起。一声长啸,如夜枭悲啼。双臂交错,一挥间,一团紫色的火焰从半空中袭来。 龙吟风忙翻身下马,只见白马的鬃毛被火焰燎燃,烧得“嘶嘶”冒烟,那马痛得胡乱在地上翻滚。一旁喽啰忙脱下衣裳扑火。 忽听后方一阵喧哗,众喽啰高叫:“有鬼!有鬼!”。龙吟风定睛望去,只见一黑衣人,亦戴着恶鬼面具,双臂张开,如蝙蝠一般从树梢滑翔而下。那肥大的衣袖,一伸一展,淡淡的烟雾从衣袖中挥散出来。十余名兄弟吸了那烟雾,纷纷捂住喉咙,倒地不起。 龙吟风大声叫道:“烟雾有毒,快捂住口鼻!” 第66章 石沉大海内 龙潜深渊中 众人纷纷用衣袖捂住口鼻,乱作一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红娘子忙掏出手帕,系在口鼻之上,纵身跃起,提剑向鬼面人刺去。孰料那鬼面人身在半空,,竟直直竖起,向后飞去。 红娘子心中大骇,世间竟有如此轻功,半空中毫无借力之处,竟还能倒着飞回去。十万火急之际,也无暇细想。一咬牙,足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一招“飞花逐月”追了过去。 及至近前细看,才看清树上还骑着两名黑衣忍者,手中牵着精钢细索,另一头正绑在那鬼面人的腰间。红娘子暗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倭寇,下来受死!”红娘子一声娇叱。 两名黑衣忍者见红娘子追了过来,急急将钢索缠绕在树枝上,腾出左手,将一包暗器撒了过来。只见寒光点点,如漫天花雨。 红娘子急忙使出“千斤坠”,身形快速下沉,手中长剑挥舞,护住周身。只听身后喽啰纷纷惨叫。低头望去,却是满地的十字钢钉。这钢钉做成十字形,不管哪面着地皆能扎进土里,另一端露出地面。几名喽啰不小心踩到,足底立刻被扎穿,流出乌黑的血,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此断气。 李岩大声叫道:“暗器上有剧毒!大家原地站好,不要动!” 玉玲珑亦高声叫道:“兄弟们不要乱动!听李军师的。”一面低声问李岩道:“李大哥,这究竟是甚么鬼东西?” 李岩答道:“此乃东瀛忍者的暗器,名曰:“撒菱”。与中原的铁蒺藜差不多,只不过更精细,更轻。适合大面积撒布,专为限制敌人行动,阻敌追击之用。” 玉玲珑急道:“这鬼玩意见血封喉,怎么破?” 李岩道:“好办!咱们几个都骑着马,马蹄上钉有铁掌,不惧暗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咱们去砍些树枝来,将这些鬼玩意都扫掉就行了。” 玉玲珑道声好,领着几名亲信喽啰去砍树枝。 那厢龙吟风与鬼面人正斗得起劲。龙吟风虽剑招精妙,剑气犀利,惜乎哉只有三招而已。那鬼面人仗着轻功高妙,与龙吟风周旋。见他翻来覆去,就那么三招,不禁大摇其头。忽听得后方一声呼啸,有喽啰高叫:“人质被倭寇劫走了!” 鬼面人心知已然得手,“哈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狂笑,纵身跃上树梢,向密林深处飞驰而去。 龙吟风闻得莉香被劫走,心中又气又恼,心思:“闯龙潭,赴虎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人质,岂能眼睁睁看着倭寇将其劫走?”含怒一挥马鞭,便向密林中追去。梅灵萌急忙策马跟上,高声叫道:“龙大哥,别追了!危险!” 龙吟风心中正在恼怒,头也不回,只顾策马急追。 树梢上的两名忍者见梅灵萌追来,“嗖!“”嗖!““嗖!”就是十几支忍者镖射去。梅灵萌忙挥剑格挡。两名黑衣忍者从树上一跃而下,两把忍者刀当头劈下。梅灵萌飞跃下马。只听红娘子高声叫道:“萌妹妹小心!地上有暗器!” 梅灵萌猛吃一惊,忙一提真气,凌空一个转身,右手以剑尖着地,左手拿剑鞘杵在地上。再往下看时,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插着十字钢钉,月色下闪着点点寒光。钉尖上隐隐透出一丝乌黑色,想是被喂了剧毒。梅灵萌不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忍者见梅灵萌虽然落地,却未中暗器,似耍杂耍般倒立着。一声怒吼,握着忍者刀杀来。梅灵萌细观忍者脚上,穿的竟是一双木屐,那木屐下面钉着一层半寸厚的铁底。心道:“难怪不怕这剧毒暗器了。我要是也有这么一双铁鞋就好了。” 眼看倭寇就要杀到,那边红娘子姐姐也陷在钢钉阵中无法自拔。梅灵萌不禁眼一闭,心道:“完了,龙大哥,只有来生再见了!” 忽听得“嗖!““嗖!”两声破风声,紧接着两声惨叫。那两名黑衣忍者胸口中箭,扑倒在地,钢钉扎进身体里,瞬时流出乌黑的血来。 梅灵萌抬头望去,只见玉玲珑手挽长弓,箭无虚发,那袖中挥散毒雾的鬼面人亦被她射穿了咽喉。 红娘子高声赞道:“玉寨主好本事!怪不得能带出这么多弟兄!” 玉玲珑微微一笑,策马赶来,一把扶住梅灵萌的腰,轻轻将她提起,置于马背上。笑道:“妹子好功夫,人又生得俊,难怪总寨主那般喜欢你。” 梅灵萌闻言脸一红道:“多谢姐姐相救,红姐姐那边还未脱险哩。” 玉玲珑笑道:“莫急,只要不动,就没事。” 言罢将铁爪绑在树枝上,如刨土豆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梅灵萌与红娘子身边的暗器全都刨干净了。 那厢李岩等人也在用树枝清扫暗器,只是这树枝柔软,比不得铁爪刚硬,清扫起来颇费工夫。梅灵萌方脱大难,又想起她的龙大哥,大声叫道:“不好!龙大哥有危险!”,跨上马便要去追。 红娘子拉住她道:“好妹妹,黑灯瞎火的,你往哪边追去?要追也得打个火把照路。” 李岩忙将火把递过来道:“形势不妙!倭寇只放龙兄弟一人过去,分明是使的诱敌深入,擒贼擒王之诡计。俺们人虽多,却只有你们三位女将武功高一些。你们快去,兴许能帮得上忙!” 三人应声是,急匆匆举着火把沿路追赶。林间小路蜿蜒窄小,加之路上不时有断木巨石横卧在路中。三人只得放慢了速度,沿着马蹄印细细搜寻。追了十余里,只闻前方淙淙流水之声不绝于耳。三人举目远眺,只见月光之下,一道瀑布从山顶倾泄而下,溅起阵阵水雾,映照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如梦如幻。 山下一条一丈余宽的溪流,清澈的溪水在鹅卵石间奔腾流去,溪边芳草丛生,几朵不知名的野兰吐着阵阵幽香。 如此良辰美景,三人却无心欣赏。一挥马鞭,蹚过了溪流。只见对岸树丛中系着一匹白马,梅灵萌眼尖,认得是龙吟风的坐骑。忙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三人仔细在树林中搜寻了一遍,却不见龙吟风的踪迹。梅灵萌心中焦急,不禁高声叫道:“龙大哥!龙大哥!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呀!” 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无人应。梅灵萌急的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听红娘子轻声呼道:“快来看!” 二人忙快步走来,只见红娘子指着一株古树,仰头道:“你们看那树干上。” 梅灵萌轻功好,一纵身跃上树枝,只见二人合抱粗的树干上,钉着一枚“卍”字回旋镖。苍老的树干上,被利器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红娘子叫道:“小心!那暗器上有毒!” 梅灵萌“嗯!”了一声,抽出宝剑,将那回旋镖轻轻挑落。只听“当”的一声,回旋镖落在地上。三人忙围拢去看。还是红娘子谨细,用剑尖轻轻将镖挑起,只见锐利的锋刃上闪着寒光,上面还沾着一丝乌红的血迹。 梅灵萌见红娘子沉着脸不做声,不禁高叫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言罢双手撑在地上,止不住抽泣起来。红娘子见她哭得伤心,肩头不住抖动,心中也不禁一阵难过,轻抚她的头发道:“别急,别急!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他受了伤。龙兄弟吉人天相,绝不会这般短命的。” 这番话不说还好,一说梅灵萌哭得更厉害。玉玲珑在一旁也暗自伤心难过,背转身去,偷偷用衣袖将眼泪擦干,哽咽道:“是啊梅姑娘。俗话说的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啥都还没寻着,且不忙伤心难过。” 红娘子胸口一闷,暗道:“只道俺不会说话,敢情这玉大妹子更不会说话。如今这时候,还尽说些“死”呀,“尸”呀的。” 哪知梅灵萌听了这番话反倒不哭了,站起身,一把将眼泪抹干道:“对!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找到方肯罢休!走!咱们再到前面寻去!” 红娘子忙拉住她道:“好妹妹,这山连着山,树连着树,方圆几十里。就凭俺们三个人,找到何时是尽头啊?不如先回去,告知军师,他见识广,兴许有好法子。再说了,俺们还有几百个弟兄,发动大家一起找,也比俺们三个单干来得强。” 玉玲珑点头称是。梅灵萌却道:“要走你们走,找不到龙大哥我是不会走的!” 红娘子叹了一口气,道:“唉!痴丫头!好,好,既然要找,俺就陪你一起找。”顿了顿,转头又对玉玲珑道:“玉寨主,只有麻烦你了。通知大家一起过来。” 玉玲珑点头道:“好!你们就在这附近寻找,别走远了。我去通知大家过来。” 言罢调转马头,一阵风般疾驰而去。 这一回有分晓,正是:龙入深渊无踪迹,石沉大海费猜疑。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67章 塞翁失骏马 公子遇佳人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半梦半醒之间,龙吟风隐隐听得耳边一阵娇细的女子声音。微启双目,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一件藕白色的衣衫,下着水绿长裙.。一张鹅蛋脸,嘴角下方一颗朱红的美人痣。乌黑的头发挽成斜髻,上面斜插着一支银簪。眉目清秀,鼻梁挺直。肌肤微丰,合中身材。正捧着一本《乐章集》,一边看,一边轻声吟咏柳永的名句。 龙吟风手扶床沿,挣扎着欲坐起来,只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不禁“啊哟!”一声轻呼,只得躺下。 那女子见龙吟风醒了,又惊又喜,转身跑出房门,高声叫道:“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龙吟风双目逡巡,四处打量,只见这房屋之内铺陈得体,装饰考究。椴木的地板,雕花的门窗。一面梨形的鸾镜,镶着银边。梳妆台上码放着胭脂,香粉,眉黛,朱红,皆用宝奁收拾妥当。阵阵脂粉味从匣中透出来,熏得满屋生香。 龙吟风低头打量床上,只见锦被上绣着孔雀开屏图,针脚绵密,绣工精细,却是一流的云锦。龙吟风以掌击额,暗道:“糟糕!怎生闯入女子闺房中来了?” 挠了挠后脑,只记得那晚骑马去追鬼面人,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跨过急湍的溪流。后来?~ 后来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鬼面人的踪迹,交起手来。自己运起剑气,砍了他三剑,可惜都没中。再后来,那鬼面人手中挥出一件寒光闪闪的暗器,那暗器“嗖嗖!”的旋转着,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寒芒。然后,自己只觉肩头一麻,就甚么也不记得了。 正渺渺沉思间,只听“叮当”环佩之声,一名华服丽人走了进来。只见她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将满头青丝高高挽起,一根丹凤朝阳金钗斜插在云鬓中。身穿一件蝴蝶穿花洒金纱裙,外罩一件白丝披肩,随风飘起,薄如蝉翼。穿花拂柳,一路行来,恍如神仙中人。 及至近前,但见她一双丹凤眼,两片柳叶眉;粉面含春,娇媚中不失高贵。肤若凝脂,雪白里透着一抹粉红。龙吟风虽也曾见过美女,但从未见过这般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当下挣扎起身,便要行礼。 一见龙吟风起身,那华服女子忙赶上前一把扶住,未语先笑道:“公子切勿乱动。伤口还未愈合,若是裂开,这几日的功夫可就算白费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龙吟风只觉一股幽香,袭人而来,忙定了定神,道:“小可冒昧,误入姑娘闺房。只是不知此间何处?在下记得昏睡前正与倭寇交手,为何一醒来便到了此地?” “好你个龙吟风,咱们救了你,你不谢恩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腆着脸问咱们。”龙吟风抬头望去,却是方才吟诵柳永词的那名绿裙女子。 “休得无礼!”华服女子一声怒叱。转头柔声道:“龙公子休要见怪,这丫头从小便跟着我,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倒是将她惯坏了。” 那绿裙女子小嘴一撅,道:“郡主,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服侍他。” 龙吟风一惊,轻声呼道:“郡主?” 绿裙女子笑道:“土包子!进了龙宫不识宝!告诉你吧,这里便是恭安王府。咱们家郡主乃是王爷的第七位千金,咱们都叫她七郡主。” 龙吟风闻言略一沉思,猛一拍额头道:“哎呀!莫不是上次送酒赠银的纤纤郡主?” 绿裙女子怒道:“大胆!见了郡主不下跪也就罢了,还敢直呼郡主的小名!” 华服女子忙拦住道:“翠奴,休得放肆!若再胡说,就将你关进柴房里,罚你三天不许吃饭。” 翠奴将舌头一伸,再也不敢做声,乖乖的呆在一旁。 龙吟风微微一笑,双膝盘坐在床上,俯身便拜,朗声道:“原本该拜!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多谢郡主赠酒赠银之德。大恩不言谢,且容龙某日后慢慢报答。”一俯身,牵动了伤口,只觉肩胛处一阵剧痛,龙吟风暗中咬牙,不愿啃出声来。 华服女子屈身坐在床沿上,娇嗔道:“要你别动,你偏要动!扯动伤口了罢?疼么?” 龙吟风咬牙道:“还好,不怎么疼。有劳郡主费心了。” 华服女子轻轻扶着龙吟风躺下,柔声道:“以后不要“郡主”,“郡主”的叫。就叫我纤纤好了。” 龙吟风道:“也好,纤纤姑娘,我这肩头为何这般痛楚?记得那日中镖时也只是略微一麻,如今将养了数日,怎么反倒更痛了?” 朱纤纤牵过锦被,轻轻替龙吟风盖上,细声道:“你肩膀上被挖去一块肉,自然痛得紧。” 龙吟风一惊道:“啊!” 朱纤纤柔声道:“那日他们将你抬进府中之时,你仍昏迷不醒,整个肩膀都是乌青乌青的。“ “他们?”龙吟风问道:“也是贵府之人么?” 朱纤纤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日赠银与你的铁骑护卫。他们在树林里发现你受了伤,躺在地上,便将你抬回王府。父王连夜请来建宁府最好的名医,用尖刀将中镖之处的腐肉剜去。又将你泡在中药汤里散去浑身的毒气。折腾了两天两夜,父王连延生续命的千年人参都拿出来了,方才护住你的心脉。天可怜见,你终于醒了。” 龙吟风心中一股暖流升腾,一把握住纤纤的玉手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郡主日后若有用得着我龙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纤纤俏脸一红,欲将柔夷抽出,无奈龙吟风激动之下,握得甚紧,只得由他。翠奴在一旁想出声,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瞪起双眼,手掌比作刀状,从脖子上抹过,那模样甚是古怪,又甚是滑稽。 朱纤纤“噗嗤!”一笑,龙吟风方才会过意来,轻薄郡主可是杀头之罪。面上一红,忙松开手,嗫嚅道:“郡主休怪,小生并非轻薄之徒。只是方才一时激动,无意中冒犯了郡主。” 朱纤纤含笑望着他,轻启朱唇道:“果真是无意么?” 龙吟风脸上更红,干咳了两声,却不知如何回答。心中暗道:“作死!作死!怎么一见到美女便把持不住?还是梅老前辈说的对,温柔乡是英雄冢。淡定!淡定!” 第68章 金闺逢郡主 豪门遇王侯 朱纤纤见龙吟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忙道:“好了,好了,不与你闹了。没想到堂堂的总寨主,统领一方的大豪杰,既然跟我们女儿家一般,动不动就脸红。来,把衣襟解开。” 龙吟风惊道:“啊?” 朱纤纤秋水一横,瞪着他道:“啊什么啊!不解开怎么替你敷药呀?”说罢从绣袋中取出一个汉白玉色瓷瓶,道:“这几日都是我替你敷的药。别小看这一小瓶药,其名:玉清散,价值千金哩!专能活血生肌,最妙的是伤愈后不留疤痕。全建宁府也就这么一瓶。” 龙吟风忙道:“郡主好意,小生铭感于心。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朱纤纤俏目一瞪,眼中微含责备之意道:“不成!不成!你的伤口刚刚愈合,活动不甚方便。瞧你笨手笨脚的,若是不小心动伤口,我这几日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龙吟风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得背过身去,任其解开衣襟。只觉得伤口处一阵清凉,紧接着又是一丝丝的痒。回头望去,只见朱纤纤手拿一管未曾用过的干净毛笔,正在伤口上涂抹。 半盏茶功夫,阵阵清凉化作团团火热,只觉得伤口处暖洋洋的,也不痛了。不由得暗赞此药的神奇。施药毕,龙吟风忙整好衣襟,谢道:“有劳郡主。” 朱纤纤嗔道:“说过不要叫我郡主了,叫我纤纤便行。” 龙吟风忙应喏道:“是,是,是。纤纤姑娘,小生昏迷前怀中还有几本书,不知贵府之人可曾见到?” 朱纤纤道:“早知你会有此一问,是以替你打包收好,全带来了。”说罢一指翠奴道:“拿上来罢。” 翠奴取过包袱,递与龙吟风。龙吟风将布包打开,见玉佩,锦盒,《武备志》,《踏雪无痕》皆在,不禁心中一安。忽一想,觉得少了什么。忙在身上搜索。 朱纤纤悄悄笑道:“龙公子,可是少了甚么?” 龙吟风忙摇头道:“没甚么,没甚么!只是寻常用惯了的物什,想是打斗中遗落了。” 朱纤纤笑吟吟道:”哦?寻常用惯的物什。想必还是老相好了?“ 龙吟风蓦然一惊,望着朱纤纤道:“莫非纤纤姑娘见过?” 朱纤纤将嘴一瘪道:“别问我,你刚进府时是这丫头帮你拾掇的。要问问她去。” 翠奴憋了半天,早就想说话了:“公子要找的莫非是一方手帕?” 龙吟风点头道:“正是!” “可是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还绣着两行诗句?”翠奴又问道。 “对!对!现在何处?”龙吟风急忙问道。 翠奴悠悠道:“这个嘛,见倒是见过,只是,,” 龙吟风急道:“只是什么?好姐姐,你倒是快说呀!” 翠奴道:“只是那手帕被血沾污了,我见它脏兮兮的,就将它扔了。” 龙吟风暗道:“不好!萌妹妹若是知道我将她送的信物弄丢了,非将我生吃了不可。”当下忙起身,便要下床去寻。 翠奴忙拦住他道:“哎!哎!你要上哪?” 龙吟风将锦被一掀道:“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是在下一位好友所送,万万丢不得。” 朱纤纤见龙吟风急得火烧火燎,不禁“噗嗤!”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绕在指尖轻轻摆弄道:“别急呀,龙公子。这傻丫头没见过世面,哪晓得甚么定情信物?就那么随手一扔,幸好被我捡到。将它洗净晒干。” 龙吟风定睛一看,只见手帕上绣着粉红的梅花,还有两行字:“已有三生约,相许到白头。”正是那日梅灵萌赠给自己的手帕。忙伸手来讨,道:“多谢纤纤姑娘!” 孰料朱纤纤将手帕往背后一藏,道:“诶!咱先得把话说清楚,这手帕可是我在地上拾的,并非在你身上搜的。你若想拿回去,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龙吟风道:”行!行!莫说一件,便是一千件,我都依你。“ 朱纤纤美目流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悠悠道:“此事也不难。小妹只求龙大侠伤愈之后教我几手武功。” 龙吟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郡主说笑了!贵府之中藏龙卧虎,连俞大哥这般豪杰,都在贵府听差。其武艺岂不胜我百倍?何须在下班门弄斧,在此献丑?” 朱纤纤幽幽道:“龙大侠有所不知,小妹自小身子骨柔弱,练不来那些刚猛的套路。再说,我一个女儿家,整天撸起袖子,挥着膀子,练那劳什子的伏虎罗汉拳也不像话,不是么?” 顿了顿,又道:“听闻龙大侠剑法如神,一口游龙剑杀得倭寇闻风丧胆。小妹虽在闺中,心中亦不胜向往之。是以久存拜师之念,只是未曾想到龙大侠你这般年轻。” 翠奴一旁偷笑道:“是啊!是啊!做师傅确显年轻,做哥哥正好。” 朱纤纤面上一红,叱道:“小妮子!又在胡说!皮痒了是么?”顿了顿,又道:“须知学无长幼,能者为师。今日我朱纤纤诚心拜师,还请龙大侠收我为徒。”言罢屈膝便拜。龙吟风赶忙将她扶住道:“郡主切勿多礼,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龙吟风心思,今番受她大恩,不得不报,只好道:“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也就只会三招。纤纤姑娘既喜学剑,来日伤愈后传与你便是。只是这师徒名分就免了,只当我龙某回报贵府的救命之恩了。” 朱纤纤大喜,忙站起身道:“太好了,龙大哥。等你伤愈了,咱就开始学,好么?” 龙吟风不禁摇头苦笑,心思:“自己也是半瓢水,刚学会的招数便拿来现学现卖,只是不知道梅老前辈会不会责怪。不管了,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正思付间,只听院中一人高声道:“建宁王驾到!” 翠奴一闻王爷驾到,快步走出门外,双膝跪地,恭迎王爷大驾。朱纤纤也忙整了整衣襟,出门迎接父王。龙吟风欲待起身,只见那王爷一阵风般的闯起来,一把将他扶住,口中道:“龙兄弟,切勿多礼,切勿多礼!” 龙吟风仔细将来人上下打量,只见此人眼如日月,眉似卧蚕,一张国字脸,唇方口正,鼻挺腮圆,下方一副五柳长须,保养得当,黑漆漆透着光泽。好一副帝王之相,隐隐透着一股霸气。龙吟风忙欲起身行礼,却被他手掌轻轻按住,只听那王爷朗声笑道:“龙兄弟,你也是江湖中人,行事当洒脱一些,莫要讲这些虚礼俗套。朱某平生最喜结交江湖中的豪杰义士,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千万不要客气。” 龙吟风尴尬一笑道:“岂敢,岂敢。王爷身份尊贵,在下乃是一介布衣,身份悬殊,,,” 话未说完,建宁王拦住道:“诶!见外了,见外了!天子亦有布衣之交,但得志趣相投,哪管甚么身份。龙兄弟若再客气,便是不把我朱某当朋友。” 第69章 有花直须折 莫待空折枝 龙吟风见他如此说,只得应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王爷” 建宁王一挥手道:“以后休提王爷二字,就叫我朱大哥!” 龙吟风赞道:“朱大哥如此礼贤下士,难怪贵府中豪杰云集,英雄辈出。” 建宁王一抚五柳长须,哈哈笑道:“若论少年英雄,当属龙兄弟你了。小小年纪,便率领众豪杰击退倭寇,保一方平安。了不起,了不起!” 龙吟风笑着摆手道:“朱大哥见笑了。驱逐倭寇,实非我一人之功。小弟只是适逢其时,略尽绵力罢了。” 二人谈性正浓,朱纤纤在一旁几乎插不上话,不禁嗔道:“爹!龙大侠重伤初愈,刚敷过药、您就让他多歇息,歇息。” 建宁王哈哈一笑,道:“好,好!我不打扰你们。龙兄弟,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龙吟风欲待客套两句,见这位王爷已龙骧虎步,跨门而出,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不禁道:“令尊豪气干云,为人洒脱,不摆王爷架子,倒像一个江湖中人。” 朱纤纤“噗嗤!”一笑道:“父王自小习练武艺,爱结交武林豪杰,江湖义士。如今岁数大了,脾气非但丝毫未变,反而更胜从前。” 龙吟风心中暗道:“原来这位郡主和她爹一样,喜欢舞刀弄剑,喜好结交江湖中人。”当下一拱手道:“纤纤姑娘,这几日承蒙您悉心照顾,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搁。不如趁现在,教你那三招剑法,待你学会了,我也好赶去茫荡山。” 言罢勉强站起身,朱纤纤忙赶上前一把扶住,嗔道:“你不要命了?肩膀上剜去一块肉,血才刚刚止住。你这一乱动,又要流得满身是血。” 龙吟风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右臂虽不能动,左臂却还能使。翠奴姑娘,麻烦把剑递给我。” 翠奴将眼珠一瞪,嘟哝道:“你倒会支使人。” 朱纤纤秋水一横,翠奴忙乖乖的将游龙剑捧起,递予龙吟风。 龙吟风接过剑来,轻轻一抖,只听“嗡!”的一声,阵阵寒气袭人而来。朱纤纤赞道:“好剑!” 龙吟风轻声道:“请二位后退三步!”见朱纤纤与翠奴退开七尺距离,龙吟风一捏剑诀,将第一招使出来。只见白衣飘飘,剑圈环绕,如穿花蝴蝶翩翩飞舞;又似那广寒仙子长袖轻舒。 翠奴在一旁看得起劲,不禁拍手叫道:“好看,好看!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剑法,真如杂耍一般!” 龙吟风一边挥舞剑圈,一边道:“这可不是杂耍!若不信,只管拿件物什攻过来试试。” 翠奴撅起小嘴道:“说你胖你就喘,试试就试试!”说罢随手拾起桌上的毛笔向剑圈扔去,只听“咔嚓!”声响,瞬间断成两截。唬得翠奴张大了嘴,拍着胸口,暗道:“幸亏没用手拿着笔去试,险些连手指头都保不住。”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纤纤,你拿剑来攻我,试试这剑圈的威力。” 朱纤纤应了一声,一转身取下墙上悬挂的宝剑。“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高声道:“龙大哥,当心了!”挥剑便攻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响,剑锋撞在剑圈上,被弹了回来。朱纤纤不服输,一抖手,连刺了五剑,皆是如此。只觉反弹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几乎连剑都握不稳。当下不敢再攻,还剑入鞘。高声赞道:“龙大哥,这是什么招数?如此厉害!” 龙吟风收了剑圈,道:“这一招叫作“疏影横斜”,乃是取林和靖诗句----疏影横斜水清浅之意。貌似稀疏,实则绵密,似横似斜,能守能攻。“ 朱纤纤拍手笑道:“我要学,我要学!这招漂亮!名字不错,意境不错,威力亦不错!我就学这招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龙吟风忙拦住道:“不可,不可!说好只为报恩,不讲师徒名分的。若再如此,我就不教了。“ 话音未落,只听朱纤纤“呀!”的一声惊呼,龙吟风低头一看,只见肩膀上鲜血流出,白色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龙吟风只觉肩膀火辣辣的,心头一阵发跳,头开始眩晕起来。 朱纤纤忙上前将他扶住,大声对翠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端盆热水来!” 翠奴忙端来一盆热水,朱纤纤伸出纤纤细指,轻轻将龙吟风衣衫解开。一见胳臂上流的满是血,不禁蛾眉轻蹙,道:“要你别动,别动!这下倒好,又要从头来过。” 龙吟风心中略敢愧疚,轻声道:“都怪我太心急,又得麻烦纤纤姑娘了。” 朱纤纤也不答话,拿毛巾蘸着热水,将血污一一擦拭干净。又拿出玉清散重新敷上。二人相隔如此之近,呼吸,心跳声皆能相闻。龙吟风忽觉脖子一痒,伸手一摸,却是朱纤纤的发丝被微风拂起,粘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发丝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兰似麝,沁人心脾。 龙吟风深吸一口气,欲定住心神,孰料一颗心愈跳愈快,脖子上也是越来越痒。无奈之下,只得伸出手指,轻轻将发丝拨开。忽闻“啪!”的一声,朱纤纤一掌轻轻拍打在自己手背上,娇嗔道:“别乱动!” 龙吟风忙缩回手,轻咳一声道:“纤纤姑娘,好了么?” 翠奴在一旁服侍了半天,早已不耐。闻言将眼珠一瞪道:“急甚么?” 朱纤纤素知这丫头脾气耿直,忙道:“好妹妹,快去取套干净衣衫来,与龙公子换上。” 翠奴应了一声喏,转到厢房去取衣衫。闺房中只剩下这对孤男寡女,顿觉气氛有些尴尬。二人缄默半饷,谁也不肯做声。龙吟风只觉伤口处不似方才裂开时那般痛了,一双柔夷轻轻在伤口附近捏揉,甚是舒服。过了片刻,忽觉背脊上一麻,只觉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背上划过。龙吟风心头一惊,手指又在背上划了起来。 龙吟风猛然醒悟,原来这位纤纤姑娘在自己后背上写字。不禁屏气凝神,暗暗猜测。只感觉第一笔是横,第二笔是竖钩,接下去是点,提,撇,点,,,正是一个“求”字。 只觉朱纤纤在背上越写越快,龙吟风心中默念道:“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越往后念,龙吟风心中越是跳得厉害,一张俊脸愈发涨得通红。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这其中的意思又岂会不知。这四句,前两句摘自《诗经.召南.有梅》: “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有梅,顷筐之!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字面上看,文雅得紧。其实以梅子暗喻青春易逝,期待意中人大胆表白。其坦率,奔放,与唐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之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70章 落花虽有意 流水总无情 后两句取自《诗经.王风.大车》,意思则更加直白:“难道我心中没有把你想,只怕你不敢;难道我心中没有把你想,只怕你不来。” 龙吟风细细咀嚼这四句话的意思,不禁心中一荡。一把搭住朱纤纤手腕,将她拉至面前。朱纤纤轻呼一声,顺势倒在他怀里。龙吟风顿时只觉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低头望去,只见她霞飞双颊,面泛桃花,粉面含羞,螓首轻垂。全没了初见时高贵矜持之色,凭添出几分温婉娇媚。心中猛然一动,忆起那日分别时,萌妹妹脸上也是这般神色。只是萌妹妹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不似眼前这位郡主,秋波流转,红唇微张,倒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一想起梅灵萌,龙吟风额头上不禁冒出一股冷汗,顿时清醒了许多。忙将朱纤纤扶起,深吸一口气,道:“纤纤姑娘,你是金枝玉叶,我是草莽贼寇。你若跟了我,岂非明珠暗投?况且,在下已与人有约,不敢相负。郡主的美意,只好心领了。” “已有三生约,相许到白头?”朱纤纤轻声问道。 “嗯,正是。”龙吟风眼神坚定,轻轻点了点头道。 朱纤纤闷了半饷,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龙大哥既有意中人,小妹自然不敢强求。只是,龙大哥说过的话,可还算数么?” 龙吟风忙道:“算数,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不算数的?” 朱纤纤冷冷道:“那好,你只须教会我那三招剑法,便可以离开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这是人家送给你的信物,搁在我手上终是不妥,你还是拿回去自己保管吧!” 言罢从衣袖中拈出手帕,扔在龙吟风面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翠奴捧着干净衣衫急匆匆走来,远远看见纤纤郡主的背影,房中只剩龙吟风一人,不禁问道:“怎么了?你惹郡主生气了?” 龙吟风心中暗自苦笑,又不好明说,只得道:“岂敢,岂敢!郡主有事,先走一步。” 翠奴将衣衫一抖道:“哦,原来如此。来吧,龙公子,奴婢侍候您更衣。” 龙吟风见她前倨后恭,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忙道:“姐姐切勿多礼,我自己来就好了。” 翠奴“哼!”了一声道:“别不识抬举,若不是王爷方才特意嘱咐,我才懒得侍候你呢!” 龙吟风见这丫头脾气虽不大好,为人却有几分憨直,有心套她话道:“我又不是甚么王孙公子,本来就不需要人服侍。倒是你们家郡主,身份高贵,却肯服侍我这一介布衣,真让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堂堂郡主为何要这般纡尊降贵?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 翠奴愤愤道:“岂止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便是郡主,先前也想不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后来是王爷好说歹说,郡主才肯的。” 龙吟风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哦?难怪江湖中人都夸建宁王爷礼贤下士。小生与王爷素未谋面,王爷都如此厚待与我。贵府中英雄豪杰众多,想必待遇更为优厚吧?” 翠奴抿嘴笑道:“瞧你说话文绉绉的,绕来绕去,听得我头晕!甚么英雄狗熊?咱们王府里只有主子与奴才,没有甚么英雄与豪杰。你说的那些都是王爷的护卫,咱都叫他们作看门狗,不能随意进出王府,只能在外面守门,地位还不如咱呢!” 龙吟风暗暗摇头,心思:“幸好留心问了一问,险些被这位王爷蒙蔽了。”转念想起俞过山俞大哥,为了讨生活,在这种人手下听差,想必看了不少脸色,受了不少冤枉气,不禁心中闪过一丝悲凉。 翠奴见龙吟风默不做声,不禁道:“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么?” 龙吟风猛地惊醒,勉强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奇怪,你家郡主将闺房让给我疗伤,那她自己住哪?” 翠奴笑道:“王府这么大,还愁没地方住么?后花园里一排厢房,老是空着,我与郡主就住在那。” 龙吟风笑道:“委屈二位姐姐了。这几日承蒙二位姐姐照顾,无以为报。这点小意思,还请姐姐笑纳。我看姐姐头上的银簪不甚光亮,想是戴了许多年,早该换换了。” 边说边从包袱里摸出一小锭金子,递与翠奴。翠奴瞪圆双眼,有点不敢相信,嘴里嘟哝道:“公子爷莫非看上我了?奴家可是正经女子,,,” 龙吟风“噗”的一声,强忍住笑,道:“姐姐千万别误会,小生也并非那种浮浪之人。这点小意思,只为报恩,绝无它意!” 翠奴闻听此言,方才放心大胆的接过。拿在手心掂了掂,约摸二两,心中不禁一阵窃喜。暗道:“天降横财!将金簪子打细些,剩下的还可以打一枚金戒指,一对金耳环。”当下一躬身,道了个万福道:“多谢公子爷赏赐。” 龙吟风忙道:“不谢,不谢!只是今日与姐姐说过的话,只可你知,我知,万勿说与他人知晓。” 翠奴笑道:“省得,省得!奴婢的嘴严的紧,公子爷但请放心。”言罢将金子塞进怀里乐颠颠地走了。 龙吟风关上房门,将干净衣衫取来换上。斜卧在床上,拿起那本《踏雪无痕》随意翻看。只是脑子里始终盘旋着几个问题,总觉有些蹊跷。 只觉得这位王爷与这位郡主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好得有些像做戏。自己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有甚么可拉拢利用的呢?难道他想将茫荡山的兵马拉到自己麾下?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心道:“不对,不对。茫荡十八寨总寨主的名头虽然响亮,可那只是虚衔。真要调动兵马,各个寨的寨主未必肯听我的。王爷的耳目众多,这些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贪图财物?或是我身上的武林秘笈?那也不对呀!既想谋夺我的财物,就不该救我,更不会将东西一件不少的还给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王爷看过玉佩或打开过锦盒,知晓了我的身份?”龙吟风自言自语道:“也不对!若是知晓了我的身份,就该将我当做钦犯押到京城去。窝藏钦犯,其罪不小。这位王爷与自己素昧平生,为什么要如此维护我呢?” 想了半天,也找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正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用被子蒙上头,呼呼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大天亮,睁眼一看,已是日上三竿。忙掀开锦被,起身洗漱。忽听“咚咚”敲门声,龙吟风忙将面庞擦净,高声道:“请进。” 只听“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翠奴双手端着木盘,盘中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粳米粥;一碟风干鸡,用手撕成一丝丝的,淋上香油;一小盘扣牛肉,蒸的烂熟。龙吟风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送入口中,只觉麻辣鲜香,甚是爽口。不禁赞道:“不错,不错!王府里的大厨,手艺果然与众不同!” 第71章 传艺授招式 论剑折竹枝 翠奴抿嘴笑道:“公子爷喜欢就好,以后奴婢可以天天为您做。” 龙吟风端着碗,正在喝粥,闻言一惊,差点呛住,望着翠奴道:“你做的?” 翠奴点点头,俏皮道:“怎么?公子爷瞧不起我的手艺么?” 龙吟风忙到:“哪里!哪里!只是没想到姐姐还有一手好厨艺。” 翠奴笑道:“这算什么。两盘小菜,一碗粥,就算好厨艺了?过几日五夫人四十大寿,到时王府中大摆筵席,多的是山珍海味,美食珍馐。尝过那些,你便知道甚么叫作好厨艺了。” 龙吟风一窘,忙转圜道:“那是,那是!小生少见多怪,来日定要亲口尝尝贵府大厨的手艺。” 翠奴嘻嘻笑道:“想吃白食么?可没有谁说过要请你。” 龙吟风面上一阵尴尬,正欲辩解两句,忽闻门外一阵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道:“谁说没人请?我这不是来了吗?” 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朱纤纤扶着一位中年美妇,袅袅婷婷走来。人未进屋,阵阵幽香却已袭人而来。及至近前,只见这妇人体态风流,眉目如画。一张瓜子脸,略施粉黛;两片樱桃唇,轻点朱红。 但见她纤腰轻摆,缓步走来。未曾开言,美目先自流转,似能说出千言万语一般。龙吟风不禁暗叹道:“人间尤物,人间尤物。四十岁的妇人,还能保持如此好的身材已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散发出来娇媚入骨的气质。若说朱纤纤的美貌当得起一个“艳”字,那眼前这美妇,绝对当得起一个“媚”字。“ 翠奴见龙吟风沉默不语,偷偷扯了扯他衣袖,躬身行礼道:“奴婢给五夫人请安。” 中年美妇一挥衣袖,道:“免礼,免礼。”一眼也未看翠奴,却将龙吟风上下打量,眼中含笑道:“不错,不错!” 朱纤纤轻轻咳了一声,一拉她衣袖,那夫人方才回过神来。龙吟风吃她盯着,从头看到脚,早已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觉这位夫人的眼神与寻常女子不同,看人时肆无忌惮,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便似要将每一分,每一寸都看个清清楚楚似的。 那夫人见龙吟风面上发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心知他被瞧的尴尬。粉脸上忙堆着笑,道:“龙公子切勿见怪。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龙公子生的这般俊俏,妾身难免多看了两眼。” 朱纤纤粉面含羞,娇嗔道:“五娘~~” 五夫人伸出玉手,轻轻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笑道:“看我这张嘴,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尽胡说。” 龙吟风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五夫人,小生愚钝,不知夫人驾到,未及远迎,还请夫人恕罪。” 五夫人忙将柳腰一摆,轻施一个万福道:“龙公子切勿多礼。临来时王爷嘱咐过妾身,说龙公子不比凡人,莫要失了礼数。龙公子若再多礼,可就要折煞奴家了。” 龙吟风听她一口一个“奴家”,不禁心中暗自好笑。斜眼一瞥朱纤纤,只见她面若冰霜,想必还在生自己的气,不禁心中一阵黯然。 五夫人在一旁察言观色,心中早明白了几分。当下轻声笑道:“纤纤这丫头的脾气虽然大了点,心地却是极好的。龙公子多跟她处处就知道了。” 龙吟风尴尬一笑,道:“是的,是的。这几日承蒙纤纤姑娘悉心照顾,在下心中亦是感激的紧。” 朱纤纤将身子背过去,龙吟风见她依旧不理自己,不禁觉得无趣。五夫人见状忙转圜道:“好了,好了。天上下雨地上流,”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总之,吵吵闹闹总是有的,不用愁,多聊聊就好了。” 见龙吟风与朱纤纤都不开声,只得道:“唉!还是你们自己聊吧。过几日便是妾身的生日,王爷差我前来相请。龙公子,一定要赏光哟!” 龙吟风拱手道:“一定,一定!请夫人代问王爷金安。” 五夫人应了一声,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的去了。龙吟风从墙上摘下宝剑,递与朱纤纤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郡主的大恩,龙某无以为报。郡主既喜剑法,在下自当悉心传授。” 朱纤纤一把夺过剑,冷冷道:“你是想快点走吧?” 龙吟风被说中心事,面上不禁微微一红,道:“实不相瞒,在下曾与倭寇约战于茫荡山,许下三日期限。如今三日已过,我却还未回山,也不知兄弟们近况如何,因此心中焦急得很。” 朱纤纤幽幽道:“哦?不止是会兄弟吧?那位送你绣帕的姑娘想必也在山上,是么?” 龙吟风挠了挠头,不晓得该说“是!”还是“不是!”。朱纤纤见他默认了,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道:“算了,还是练剑吧!” 龙吟风应了声喏,二人出门,行至后花园中。只见园中草木青翠,奇石嶙峋,芳花碧草点缀其间。中间一片空地,还算宽敞。龙吟风道:“就在此处吧。” 朱纤纤停住脚步,也不做声。龙吟风知她心中还在恼怒。心思:“那也难怪,便是寻常女子,若被人拒绝,也会伤心郁闷,甚至恼羞成怒。更何况这位郡主,从小养尊处优,想必心高气傲惯了。突然受此挫折,定然心中难受。” 有心宽慰她几句,再一看她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当下定了定心神,将宝剑一抖,朗声道:“这第二招名曰:暗香浮动。郡主博学多才,自然知道此名出处。此招纯以剑尖刺敌,有虚有实。如暗香弥散,无孔不入,幻化无穷,全凭一个“快”字。看好了!” 言罢一抖手腕,剑锋轻点,顿时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点点寒芒凌空绽放,犹如朵朵盛开的白梅,煞是好看。 朱纤纤看得目不转睛,轻轻“咦!”了一声,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剑法。” 龙吟风见她终于肯开腔了,忙接话道:“岂止美妙,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哩!” 说罢抖擞起精神,向前跨一大步,挥剑向前方树干刺去。只听“叮!叮!叮!叮!叮!”一阵密集的声响,树干上顿时多了十几个一寸余深的小洞。 朱纤纤不禁轻呼一声,龙吟风见她面露惊羡之色,不由得微微一笑,得意道:“这招由虚转实,贵在以快制敌。不是一流高手,断然防住。” 朱纤纤小嘴一撅道:“哼!很厉害么?我虽然不是一流高手,照样能破!” 龙吟风知她还在赌气,只好沉默不语。谁知朱纤纤不依不饶,俏声道:“怎么样?龙大侠,要不咱两比划,比划?” 龙吟风尴尬笑道:“刀剑无眼,郡主乃千金之躯,若有些微损伤,龙某可吃罪不起。” 朱纤纤道:“那好办,咱们不用刀剑就是了。”言罢一挥宝剑,将身边的两根细竹斩断,递过一根与龙吟风道:“点到即止,请赐教吧!” 第72章 缘情生爱恨 论剑释恩仇 龙吟风无奈,只好接过,一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郡主,小心了!” 朱纤纤俏声道:“顾好你自己才是!”说罢将竹枝一挥,如电光火石般向龙吟风头面部袭来。龙吟风忙缩身闪避,哪知朱纤纤变招极快。一招紧似一招,似疾风骤雨般向身上罩来。 龙吟风顿时陷入被动,心道:“师傅要是打不过徒弟,那可就闹大笑话了。”当下不敢怠慢,一抖手便将“暗香浮动”使了出来。只见竹尖点点,带着“嗖!嗖!”破风之声,直向朱纤纤刺来。 见朱纤纤手持竹枝,立在那里不动。心思:“竹枝打在身上,虽不至于致命。但若刺破了衣衫,亵渎了郡主,也是不妥。”一念及此,忙卸去手腕上的力道。孰料朱纤纤不闪不避,待龙吟风近身,提起竹枝,当胸刺来。 事起仓促,龙吟风也未料到她会不守反攻,忙侧身避过。那料朱纤纤变招奇快,只听“啪!”的一声,后脑上已经挨了一记,只觉火辣辣生疼。 龙吟风一手捂着后脑勺,竹尖指着朱纤纤道:“你,你!” 朱纤纤眼中含笑,俏皮道:“你什么你?打的就是你这个榆木脑袋。”言罢竹枝一挥,又攻了过来。龙吟风后脑上刚刚挨了一记,此刻招架起来,不禁手忙脚乱。只听“啪!啪!”之声,脑门上又挨了两记。 龙吟风忙道:“住手!住手!”朱纤纤正打得兴起,岂肯罢手。龙吟风急得大叫道:“徒弟打师傅,大逆不道!” 朱纤纤“噗嗤!”一笑道:“道,道?就是要打你这个假道学,打你个天公地道!” 龙吟风见她仍不住手,只得使出杀手锏。运转真气,一招“气满乾坤”使了出来。这招威力奇大,虽是使的竹枝,“呼呼”破风声仍震得人胆寒。朱纤纤不敢硬接,一纵身,退后七,八步。忽觉膝头一凉,低头一看,裙裾被剑气削掉了半截,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朱纤纤俏脸一红,忙将衣襟往下拉。背脊上却是冷汗直冒。暗道:“幸好闪得快,若不然这双腿就废了。” 龙吟风忙脱下外套,递与朱纤纤道:“郡主休怪,方才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朱纤纤趁龙吟风赠衣之机,一抬玉臂,一巴掌便向龙吟风脸上扇去。哪知龙吟风早有防备,一把捉住她手腕道:“纤纤姑娘,为何如此很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朱纤纤“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你得罪我的地方还少吗?” 龙吟风见她咬着唇,一双美目逼视着自己,那眼神中既带着三分爱意,又带着三分恨意,还剩三分,究竟是爱是恨自己也说不清楚。当下不由得心中一阵黯然,缓缓道:“也罢!我知道你心中恨我。今日但能解你心头之恨,我龙吟风是杀是剐,随你处置!” 说罢将宝剑递与朱纤纤手中,将眼睛一闭。良久不闻动静,不禁偷偷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只见朱纤纤拿着宝剑,愣在那里。龙吟风暗自得意,忽觉左肩一阵刺痛。忙睁开眼,只见朱纤纤用剑尖抵住自己肩头道:“要我原谅你也行。先让我在你肩膀上刻几个字。” 龙吟风惊道:“啊?” 朱纤纤不耐道:“啊什么啊?你难道没听过“岳母刺字”么?“ 龙吟风顿时哭笑不得,大声道:“岳母刺字那是刻的”精忠报国“,你又不是岳母,,” 朱纤纤笑道:“我虽不是岳母,在你身上刻刻我自己的名字总可以吧?” 龙吟风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朱纤纤顿时脸色一变道:“为何使不得?你刚才不是还说是杀是剐都随我便的么?” 龙吟风此刻正是有口难言,只得嗫嚅道:“没错,我是说过。可是我也没说过让你刻字。” 朱纤纤轻笑道:“狡辩!说话不算数,算什么君子?” 龙吟风脸一红,做不得声。朱纤纤见他受窘,不禁开心笑道:“记住!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许诺。你当本郡主是那么好哄骗的么?” 龙吟风忙低头称是。朱纤纤又道:“这最后一招叫什么来着?威力不错!我就要学这招。” 龙吟风忙道:“气满乾坤,取的是”留得清气满乾坤”之意。” 朱纤纤点了点头道:“好名字!这招怎么使呀?” 龙吟风道:“这个简单。先提一口丹田真气,灌入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阴肺经~~~;经天泉,达曲潭,通内关,出劳宫~~;然后经大拇指少商穴,中指中冲穴,小指少冲穴将真气灌注剑身,顺势挥出~~~” 朱纤纤听得一阵头晕,忙叫道:“打住!打住!你说的都是些甚么劳什子?少阴,太阴,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叫我咋练呀?” 龙吟风头皮一麻,问道:“郡主,你该不会连内功都没练过吧?” 朱纤纤瞪大了眼睛,美丽的睫毛忽闪,忽闪道:“嗯!这又有甚么好奇怪的?” 龙吟风将额头一拍道:“要死,要死!你没练过内功就没有真气,没有真气,又怎么练习剑气啊?” 朱纤纤满脸委屈道:“那能怪我么?我从小生在王府,又未曾拜得名师,修习内力。今日好不容易觅着你这个师傅,答应传我三招,你可不能赖皮哦!” 龙吟风道:“不是,不是。我既答应传你三招,又岂会说话不算数。” 朱纤纤眼中含笑,俏声道:“是么?你刚才不就说话不算数了么?” 龙吟风心中一阵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方才那个,只是戏言。玩笑之语,当不得真。” 朱纤纤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轻轻道:“哦!原来如此。龙公子的玩笑之语,说得倒和真的一样呢!想必平日里时常挂在口头上,临到用时,方才说得如此顺溜。” 龙吟风闻听此言,知她语带讥讽。欲待辩解两句,终觉是自己失信在先。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摸后脑,还在隐隐作痛,忽的想起了什么,道:“不对!不对!你若不会内力,方才怎能避过我的剑气?还有,你打的我这般疼,寻常女子可没有这么大的手劲。” 朱纤纤闻言一怔,转瞬间又咯咯笑道:“怎么?龙大哥怀疑我说谎?那好,你来试试,不就知道我有无内力了吗?” 说罢,将纤纤玉手伸出,任由龙吟风握着。龙吟风一提真气,经过手少阴心经,出少冲穴,注入朱纤纤体内。只觉这股真气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朱纤纤体内确无一丝真气回应。 龙吟风此刻方才相信朱纤纤确实不会内功,不禁自言自语道:“奇怪,奇怪!” 第73章 字写梅花月 书法兰亭春 朱纤纤将眼一瞪道:“有什么可奇怪的?” 龙吟风讪讪一笑道:“我只是想不通,你既无内功基础,方才又是如何破解我的剑招的?” 朱纤纤盈盈一笑道:“我虽未练过内功,但我习练过剑道呀。你那招虽然好看,破起来倒容易得很。” 龙吟风“哦?”的一声,方才头上挨了朱纤纤几记,如今再也不觉得她是说大话了。忙躬身道:“愿闻其详。” 朱纤纤正色道:“无他,不管你招式如何繁复,也不管你虚虚实实。只要你靠近我的攻击范围,我就当胸一剑刺去。不与你比花招,只与你比快。” 龙吟风猛然一惊,道:“这不是拼命的打法么?若是你的速度没我快,那岂非就是自己往剑尖上撞,白白送死么?” 朱纤纤微微一笑道:“临阵对敌,本就是以性命相搏。何况咱又没用真刀真剑,只是拿竹枝比划,为什么不赌?” 龙吟风一拍后脑,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你那招打法看似拼命,实际是逼我回剑自救。只要一招乱了,后面的招数也都乱了。所以你才能打得我措手不及。” 朱纤纤抿嘴偷笑道:“鼓不敲不响,灯不点不亮。你这颗榆木脑袋被敲了两记,现在倒是灵光多了。” 龙吟风见她又在取笑自己,想起后脑上的那一记还在隐隐作痛,当下握住朱纤纤的手暗施内力。朱纤纤只觉一道道真气从少冲穴中涌入,逆行而上。顿觉经脉鼓胀,又痛又痒,便似蚂蚁咬一般。忙告饶道:“好哥哥,我再也不敢取笑你了。你就饶了我吧!” 龙吟风见她模样楚楚可怜,当下收了内力,放开她手,道:“你既跟着我学剑,就该对我放尊重些。徒弟打师傅,可是江湖大忌。这次只是略施小惩,让你记住,下次切莫再犯。” 朱纤纤揉着玉手,将嘴一瘪道:“好神气么?是谁说不论师徒名分的?” 龙吟风皱眉道:“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艺之实。尊师重道还是要讲的。对了,你说你曾经练习过剑道,却不知师从的是哪一位剑术名家?” 朱纤纤嗔道:“就不告诉你!“ 龙吟风拿她没招,只得暗自叹口气道:“不说也罢,今天先练到这里吧。” 朱纤纤急道:“不成,不成!这第三招我还没学会呢!” 龙吟风苦笑道:“你连一点内功底子都没有,如何能学会使剑气?” 朱纤纤一跺脚道:“那我不管!不会内功,你可以教我嘛!总之,你要教会我这三招才能走!” 龙吟风头皮一麻,心思:“等你学会内功,能使剑气,只怕我人也老了。如今军情紧急,岂能在此耽搁?须早作打算,离开此地。” 朱纤纤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又恼了,轻轻拉着他手道:“好了,好了!练了半日,有些饥渴,不如咱到那边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当下拉着龙吟风的手向西行去,行了百余步,只见前方翠竹掩映中一座别致的亭台。行至近前一看,只见黑漆楠木的柱子上刻着一幅对联。上联是:“诗写梅花月。”右边下联写道:“茶煎谷雨春”。亭上悬着一块木匾,上书:“醉茗亭”三字,字迹娟秀中带着几分遒劲,洒脱中透出些许纤柔。不禁赞道:“好联!好字!好意境!” 朱纤纤抿嘴一笑,道:“是么?没想到龙公子还精通书法。” 龙吟风背负双手,微微笑道:“精通谈不上,只是略懂一二。” 朱纤纤回眸看了他一眼,道:“哦?那你倒说说,这字怎生好法?” 龙吟风见她刨根问底,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道:“娟秀而不失雄浑之气,纤柔却不改刚毅之型。一笔一划,洒脱流畅;结构布局,清新自然。实在是一篇佳作!” 一番话,听得朱纤纤笑靥如花,正欲开口。孰料龙吟风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只是,” 朱纤纤忙问道:“只是什么?” 龙吟风接着道:“只是模仿痕迹太重。想必此人经常临摹王右军(王羲之)的法帖,一笔一划都苛求完美,反倒失了书法的神髓。你看“茶煎梅雨春”中的这个“春”字,完全就是模仿《兰亭集序》中“暮春之初”的那个“春”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来,你仔细看看。“ 边说边拉着朱纤纤凑近前去观看,全未留意到朱纤纤此际脸上已是阴云密布,一把甩开龙吟风的手,嗔道:“说的头头是道,有本事你也来一个!” 龙吟风见她无缘无故动怒,不禁一脸茫然道:“怎么了?” 朱纤纤“哼”了一声,两步跨入亭中,一欠身坐在石凳上,背过身不理他。龙吟风挠了挠头,仍是一头雾水,只好跟着步入亭中。探过身,欲逗她一逗。哪知她仍是不理不睬,又将身子转了过去。 龙吟风心思:“这郡主也太难侍候了,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谁要是娶了她,可就有得罪受咯。也罢!我先跟她陪个不是,哄她开心,开心。” 正欲开口,忽闻一阵尖细的声音道:“哟!是谁这么大胆,惹得咱家纤纤郡主生气?” 龙吟风回头一望,只见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缓缓走来。及至近前一看,但见他满面丘壑纵横,一双三角眼,两片八字眉;鹰钩鼻梁,刀片嘴唇;额窄无福,颌下无须。身着大红金钱蟒袍,脚蹬厚底羊皮小靴。走起路来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踱来。 龙吟风不禁心中奇怪,看这人身穿蟒袍,来头应该不小。偏偏却没有达官贵人的大气。正应了那句俗话:“猢狲穿龙袍---不像太子。” 当下一扯朱纤纤衣袖,细声问道:“来者何人?” 朱纤纤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一起身,道了个万福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花公公。您这是打哪来呀?” 花公公呵呵一笑,那声音却似公鸡被割了喉咙一般,甚是难听。 “咱家刚刚陪王爷品茶,不巧有贵客到,是以回避一下。正在这后花园内四处走走,不料撞见了二位。咦!这位公子面生得紧,可是贵府的亲戚?” 朱纤纤忙笑着道:“这位是我五娘家中的表亲,平素来的少。过几日便是五娘的四十大寿,专程拜寿来的。” 第74章 得意猫似虎 失势凤如鸡 “哦!原来是贵府的亲眷。不知公子贵姓大名,仙乡何处呀?”一边说,一双三角眼一边将龙吟风上下打量。 龙吟风听了他杀鸡般的嗓音,本就头皮发麻。再吃他上下打量,心中更是不快。不由得憋住气,一言不发。那花公公倒未计较,只是一双眼盯在龙吟风腰间系的玉佩上,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朱纤纤轻移莲步,挡在龙吟风身前道:“过两日便是五娘的寿辰,您可得早点到啊!” 花公公点点头道:“省得,省得!咱家虽上了年纪,却还不至于老糊涂。”一边言语,一边探过身子张望。龙吟风见机得快,忙一提衣襟,将云龙玉佩遮住。 那花公公犹不死心,绕至龙吟风身前正欲探个究竟。忽闻一声尖细的童子声音道:“公公,公公!王爷有事找您商议!” 花公公回过头,道:“嗯~~!你们这是慌什么?没看见咱家正与郡主说话么?” 那传信的童子约摸十五,六岁。一路跑来,气还未喘匀,抬起衣袖,将汗一抹道:“是急事!王爷有急事相招。” 花公公闻言,不敢怠慢,一提衣襟,快步向王爷寝宫而去。朱纤纤见那童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微微一笑道:“张德开!你可还有力气么?” 张德开见郡主对着自己说话,顿感受宠若惊,忙跪下道:“奴才有的是力气,但请郡主吩咐!” 朱纤纤微微一笑道:“你到厨房去,就说是我吩咐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让她们做两碗桂花莲子羹,赶紧送来。” 张德开一磕头,道:“是,奴才这就去。不出半个时辰,就给您送来。” 朱纤纤叱道:“谁要你送了?你只需传个信即可!叫厨房的金钏送来,明白么?” 张德开忙顿首道:“奴才明白!”言罢,爬起身,一溜烟去了。 待二人走远,龙吟风轻声问道:“这是贵府的客人么?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一老一少,阴阳怪气的。” 朱纤纤面露鄙夷之色,一瘪嘴道:“有甚么好奇怪的?太监本就如此。” 龙吟风“啊?”的一声,道:“贵府中的太监也能穿蟒袍?那不是逾制了么?” 朱纤纤道:“这位花公公,姓花,名少更。原是天启帝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执掌东厂。乃是魏忠贤的干弟弟,颇有权势,与父王算是故交。” 龙吟风笑道:“难怪,朝廷有人好做官。贵为王爷,也得在宫里找个后台。” 朱纤纤叹了一口气,道:”唉!若不是没有法子,谁愿意与这些阉奴打交道。想当年,太祖爷爷开疆立国,将子孙分封了二十几个藩王。这些藩王都被封到天南地北,若无诏令,不可私自入京。虽然同姓一个朱字,但传袭了上百年,彼此间的亲情却是越来越淡薄。有些郡王,至死也未见过皇上一面。若论亲疏远近,堂堂王爷,还不如朝夕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有时太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郡王的生死。” 见龙吟风听得入神,顿了顿接着道:“尤其是像咱们这种分封在偏远地区的小小郡王,无兵无权,在宫中若没个替咱说话的人,早就被废掉了。是以,父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龙吟风问道:“不是说,太监无旨,不得出宫的么?这个老太监又怎么跑到闽南来了?” 朱纤纤不屑道:“这老东西精明得紧,天启帝一驾崩,他就告老还乡了,先在南京住了段时日。当今圣上清除魏忠贤余党,这阉货害怕受到株连,于是千里迢迢,来到闽南,托庇在我父王门下。父王念旧情,收留了他。若是依着我,哼哼!早一脚将他踢出门外了。” 龙吟风怔了半饷,叹了口气道:“白云苍狗,世道无常。想那阉贼,活着时多么风光。生祠处处有,干儿遍地走。贪墨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到头来却落得个两手空空,身首异处。唉!看不穿,看不穿!” 朱纤纤恨恨道:“魏忠贤那阉贼,实是咎由自取,死也活该!只是漏过了花少更这条老狗,终是憾事。” 龙吟风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是他的报应还未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朱纤纤嫣然一笑,道:“你倒挺会宽慰人,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哥哥就好了。” 龙吟风抬头一笑道:“好啊!只是在下出身草莽,恐怕有些高攀不上啊!” “甚么高攀低攀?我平生最讨厌你这种虚礼俗套之人了。”朱纤纤回眸嗔道。 龙吟风见她秋波流转,吐气如兰,不禁更生亲近之意。思起这也是自己的亲人,虽然隔得远了点,但毕竟同姓同宗。想想若是能有这样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妹子也不错。 一想起同姓同宗,猛然间又想起一事,开口问道:“令尊的名讳,可是上朗下?” 朱纤纤一惊,道:“没错!你怎会知道?” 龙吟风淡淡一笑,道:“自然是俞大哥告诉我的。”朱纤纤“哦!”了一声。 龙吟风心道:“原来她爹是金字辈的,我族谱上的名字叫“晟钧”也是金字辈的,跟她爹一个辈分。看来这哥哥是做不成了,只能做叔叔。既是长辈,以后可不能与她乱开玩笑了。“ 当下整了整衣襟,轻咳了一声,道:“哥哥怕是做不成了,做你叔叔倒可以。” 朱纤纤见他一本正经,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你凭甚么做我叔叔?” 龙吟风轻咳了一声,正犹豫说与不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布衫襦裙的女子,捧着一方瓷盘,正袅袅婷婷的走来。粗粗一望,颇觉眼熟。及至近前,那女子也望见了龙吟风,不禁轻呼道:“是你!” 只听“啊!”的一声,滚烫的莲子羹溅在她手上。双手一颤,将一碗莲子羹打翻在地。 朱纤纤将石桌一拍,怒道:“该死!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何用?” 那女子忙双膝下跪,垂着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郡主恕罪。” 龙吟风看着眼前这女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穿金戴银,浑身珠光宝气;绣衣罗裙,艳光四射的金奴娇吗?仔细看她头面,只见她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头发蓬松,随意挽了一个堕马髻,以前的珠宝,金钗,全不见了踪影。再看她身上,一件粗布的灰白衣襟,下身罩着一件洗得发白了的淡绿色麻裙。 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75章 莲子心中苦 梨儿腹内酸 龙吟风见她模样甚是可怜,忙为其求情道:“郡主,一碗莲子羹而已,何必大动肝火。想必她也是无心之失,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朱纤纤见他开口,脸上稍微和缓了一点,道:“你初入王府,不晓得这个扫把星的厉害。总之是走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父王怜悯她无依无靠,将她许给京城来的豪门公子,孰料她连门都还没过,就把人家给克死了!如今又死皮赖脸的回到咱家,撵也撵不走。只好打发至厨房里做个下人。” 龙吟风心中一寒,暗道:“明明是你们家嫌她不能生,当包袱一样甩了出去。现在眼看甩不脱了,就喊她扫把星。唉!真是“是非皆由人道,全凭巧嘴一张”!我若不是事先知晓缘由,说不定就真个听信了。” 眼瞅金奴娇低头垂泪,想是被戳中了伤心处,止不住嘤嘤抽泣起来。朱纤纤本就心中不爽,见她哭得心烦,一时恼火,“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道:“还有脸哭?做错了事还有理了不成? 还当自己是六姨娘,耍主子脾气哩!告诉你,出了我朱家的门,就不再是我朱家的人!既然自己腆着脸,要回来,那就得老老实实做下人,明不明白?” 金奴娇不敢再哭,含泪点了点头。龙吟风见她一张俏脸,多了些许皱纹,看似苍老了十岁;两只纤纤玉手,也被磨得青筋毕现,早已失去昔日的光泽。不禁心中不忍,开口道:“算了,算了,何苦跟一个下人为难?我不吃了,那碗留给你吃吧!” 朱纤纤也不搭理,继续问道:“我问你,我明明吩咐是让金钏儿送过来的,为何来了你这个扫把星?” 金奴娇头也不敢抬,低声道:“金钏儿被王爷叫去了,说是府中来了客人,命她前去服侍。” “哦!记住,以后要将主子的话当话,做事小心一点!这次全看龙公子面上,饶了你。下次再犯,绝不轻饶!滚吧!”朱纤纤手一挥,金奴娇便似得了大赦一般,磕了头,一溜烟走了。 龙吟风摇头道:“我看你平素斯斯文文的,怎么打起下人来下这般重手?” 朱纤纤一笑道:“龙大哥,你是不晓得这婆娘有多可恶。” 龙吟风“嗯?”了一声。朱纤纤顿了顿,又道:“这婆娘本是天启朝的宫女,甫一入宫,天启爷就驾崩了。后来又跟了那个花老太监,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可她偏不安生,又和老太监的侄子勾搭在一块。老太监气不过,便将她送给我父王。” “唉!”朱纤纤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爹也不知看中她那点好,竟将这货收作六姨娘,还要我们喊她六娘。啊呸!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成日里狐媚着我爹,挑拨我们父女关系。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幸好老天有眼,这婆子竟不能生。她若是能生出儿子来,只怕要天天骑在我们的头上拉~” 话未说完,终觉不雅,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龙吟风“哈哈!”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闹了半天,这莲子羹也该凉了,快吃吧!” 朱纤纤不好意思道:“还是你吃吧,你是客人。” 龙吟风摆了摆手道:“诶!何必讲这些虚礼俗套,我真的不饿。” 朱纤纤嫣然一笑,道:“学的倒挺快。要不,咱们一起吃吧?” “一起吃?”龙吟风望着她,脸色略带茫然道。 朱纤纤垂着头,粉脸上生出红晕,伸出春葱般的细指,舀了一瓢莲子羹,轻轻递到龙吟风唇边。轻声道:“龙大哥,你既不讲那些虚礼俗套,那咱就将这碗羹一起吃了吧。” 龙吟风只觉心跳一阵加快,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偷眼一瞧,朱纤纤一张俏脸上也是霞飞双颊,如梨花带雨,海棠临风,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龙吟风心中一动:“虽是她族叔,吃她一口羹,应该没事。大丈夫行事但求光明磊落,不拘那些虚礼俗套。” 当下一张口,便将一瓢莲子羹含在嘴中。嚼了嚼,只觉得软糯香甜,还带着一股莲子的清气。正吃得有滋有味,忽觉口中一苦,忙用舌尖将其捋出。拿在手中一看,却是一颗莲子芯。不禁有感而发,轻声道:“莲子心中苦。” 朱纤纤莞尔一笑,又舀了一瓢羹递过来,柔声道:“梨儿腹内酸。” 龙吟风会心一笑,将莲子羹一口吞下,道:“妙!妙!” 朱纤纤品了一口莲子羹,悠悠道:“莲子虽苦,却能补心。你该多吃吃。” 龙吟风略一思付,微微笑道:“心不可多,心多了便成花心。” 朱纤纤凝视着龙吟风双眼,幽幽道:“我不怕你花心,就怕你无心。” 龙吟风脸上微微一红,摇头笑道:“郡主说笑了。人非草木,岂能无心?” 朱纤纤伸出春笋般的足尖,轻轻点在龙吟风足背上,来回旋摩道:“颠簸了半日,脚也乏了。你若有心,便替我揉一揉。” 龙吟风忙将脚一缩,眉头一皱,轻轻揉着肩膀道:“哎哟!” 朱纤纤忙问道:“怎么了?” 龙吟风面露痛苦之色道:“想是方才练功时用力过猛,震动了伤口。” 朱纤纤凝目一看,见龙吟风肩头上并无血色沁出,微微冷笑道:“我还道你是条龙,没曾想却是只乌龟。” 龙吟风一愣,道:“怎解?” 朱纤纤轻轻咬了咬嘴唇,恨恨道:“一动真格的,就往后缩!” 龙吟风心中哑然一笑,暗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以前我骂皇甫贵是乌龟,不曾想今日也被别人骂作乌龟。算了,念在她比我小一辈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当下一拱手,告辞道:“今日且练到这,郡主好生歇息,小生告退。” 言罢一转身,大步离去。忽闻身后“哗啦啦!”一阵响,紧接着“咣当!”一下瓷碗坠地声。 龙吟风不用回头,也能想见此刻朱纤纤恼怒的神色,满地破碎的瓷片。正是瓷碗何辜,竟代自己受过。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心思:“这丫头在豪门金闺中长大,平素对别人颐气指使惯了,今日拂了她意,定然心中恼我。” 转念一想:“我又不是她家的下人,何必看她脸色?人不求人一般高,就算她是郡主又怎样?待教完她三招,报了恩,就赶紧走吧。”思及此处,主意已定,大踏步向自己房中走去。 第76章 凌空御虚境 踏月乘长风 转眼间,过了两日。未见朱纤纤过来催着学剑,龙吟风正好也落得个清闲。整日躺在床上,饮食茶水皆有绿奴送来。闲时翻翻《踏雪无痕》,觉着看起来挺容易,只是不知练起来会不会难。眼见伤口上结了一层黑黑的疤,龙吟风心思:“左右闲着无事,这伤口眼见得快好了。不如出去活动一下筋骨,练练这书上的轻功。梅老前辈说过,这是防身保命的绝学,早一日练成,早一日安心。” 思及此处,起身下床,抖了抖肩头,感觉确实不痛了。将游龙剑缠在腰中,熄了灯,推开窗户一看,只见月明星稀,云淡风轻。一处处亭台楼阁映照在冷月清辉之下,更添几分庄严肃穆。顾不得欣赏眼前的景色,一提真气,纵身一跃,只觉身体如飞鸟般格外轻盈,竟飞出两,三丈远。 龙吟风心中暗暗吃惊,心思:“萌妹妹赠我的这本《踏雪无痕》确是武林绝学,才看了两日,进步便已如此神速。”却不知轻身功夫最难练的就是那一口真气,内力越浑厚,练起轻功来越容易。龙吟风身负绝顶内功,无论练什么武功都是事半功倍,练起轻功来更是如此。只是此刻他还浑然不知。 此时的龙吟风,就如刚得到一个新鲜玩具的孩童一般,试了一次,便要试第二次。当下一提真气,分作两股,分别注入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出箕门,过天溪,直达足底涌泉穴。轻轻一纵,足底就像踩了弹簧一样,整个身体如柳絮随风,轻轻的飘了起来。 皎皎明月,悬挂夜空;凉风徐徐,吹过耳际。一袭白衣,飞快的掠过重檐飞顶,发梢衣襟皆被微风拂起。龙吟风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自言自语道:“踏月乘风,御虚凌空。妙!妙!我真是糊涂,这么妙的轻功,为甚么不早点学呢?” 当下运起真气,身形越来越快。只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如电光火石。龙吟风有心要试试这书中所载的轻功招式到底有多快,当下催动内力,按照书中的导气之法,逐一演练一遍。忽闻一声娇呼,颇觉耳熟,急忙停下。怎奈初学乍练,平衡掌握得还不是很好。猛然间收住身形,方向把握不住,一个趔趄,从楼顶上摔了下来。 还好龙吟风见机得快,忙使一个“坠”字诀,双手曲肘抱头,身子弓起,屈膝上弯,将全身真气布于后背之上。整个人如同一个大球般从空中坠下,落在草地上,滴溜溜滚了两圈,卸去下坠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是毫发无损。 只听房中娇呼声一阵紧似一阵,龙吟风不禁好奇心起,轻轻走到窗户边,用手指将窗户纸轻轻捅破,偷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灯火通明,朱纤纤斜倚在一张太师椅上,两名斯文白净的年轻男子正跪在地板上替她揉脚。龙吟风定睛细看,觉着其中一名男子颇为眼熟。仔细想一想,却曾见过一面,便是前日在亭外所遇的小太监---张德开。另一个面生得紧,从未见过,却同样白面无须,想必是一路货色。 这二人手上功夫了得,一人抱起朱纤纤一只脚,将三寸金莲托在掌中。伸出拇,食二指细细在脚掌上揉捏。足掌乃是全身穴道集中之处,轻轻拿捏,便觉涨痒难忍,难怪朱纤纤会大呼小叫。 揉捏了片刻,张德开停住手,轻声问道:“郡主,舒坦了么?要不泡泡脚?” 朱纤纤正闭着眼,在那享受。闻言一挥手,张德开忙躬身告退。片刻功夫,捧来一桶香汤,上面浮着几片兰花花瓣,一阵阵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纤纤玉足伸入水中,阵阵热气升腾,直烫得朱纤纤额头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旁边那小太监忙问道:“郡主,烫么?要不奴婢给您加点凉水?” 朱纤纤摆摆手,轻启朱唇道:“不用。还是你们知冷知热,不似那个呆货!” 张德开挽起袖子,一边替朱纤纤搓着脚,一边媚笑道:“郡主何必烦恼?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汉子满大街都是。既然这个姓龙的如此不识抬举,把他赶出王府就是,何必跟他怄气?” 朱纤纤俏眼一横,叱道:“你知道个屁!你当我愿意讨好他么?还真当自己是副龙卵,俏得不得了了!若不是父王欲谋大事,非逼着我去接近他,我才懒得理他哩!” 一旁那小太监捂着嘴,偷笑道:“有卵的才是汉子,没卵的便与你我一般。开开,你没卵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没脑子?郡主身份何等高贵,若非为了谋划大事,又岂会轻易纡尊降贵?” 张德开挨了骂,本就光火,见那小太监还敢嘲笑自己,不禁怒目相向道:“老毕!大哥莫说二哥,和尚莫笑光脑壳!咱们都是无卵之人,你笑我作甚?” 朱纤纤见这两个阉货互相攻轩了起来,不禁柳眉轻皱,一摆手道:“好了,好了!毕德谨,你年纪大些,不要老拿德开取笑,不像样子!”二人见郡主发话,忙住了嘴。 朱纤纤见二人低着头,不做声。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卵也就罢了,总好过那块榆木疙瘩没心。一到关键时刻,就装傻充愣,白托生为汉子一场,有卵亦无用!” 顿了顿,又道:“你们只管用心服侍我,来日我央花公公带你们入宫。能不能爬上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二人忙磕头道:“多谢郡主,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郡主!” 朱纤纤微微一笑,将纤纤玉足从兰汤中提起,伸至张德开与毕德谨的嘴边。轻声道:“是么?这可是你们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尽心尽力法?” 张德开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玉足微微翘起,光洁如玉的足背上沾着点点水珠,五支粉嫩的脚趾头上染着猩红的趾甲。稍愣了愣,便一把捧起朱纤纤的玉足,大口大口的舔了起来。 想是正好舔到了痒处,朱纤纤不禁一阵“咯咯!”的娇笑起来。扭头一看,毕德谨竟还愣在那里,立马将俏脸一沉,鼻中重重的“嗯!~~”了一声。 做奴才最要紧的本事便是察言观色。一见主子不高兴,毕德谨也顾不了许多,忍住阵阵恶心,伸出舌头,将主子的洗脚水细细舔了个干净。 朱纤纤身子软软的靠在太师椅上,便似瘫了一般。粉脸上一阵阵绯红,鼻孔中轻轻哼着,貌似十分享受。龙吟风却在窗外看的一阵阵恶心,只觉胃内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忙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平素看她斯斯文文,一本正经。孰料背地里却是如此荒淫无耻。罢了,反正我的伤已养好,明日就离开此地。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第77章 易知红颜意 难测帝王心 正思付间,忽见头顶一条黑影掠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龙吟风心中暗暗吃惊,寻思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夜闯王府?”不禁好奇心被勾起,一纵身,远远缀在那黑影身后。只见那黑色背影颇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只见这黑衣人的轻功也甚是了得,翻墙越壁如轻车熟路;蹿蹦跳跃间毫无声息。动作干净利落,想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练家子。 龙吟风的速度虽不输与他,但论起动作的敏捷却差太远。跟了片刻功夫,那黑影倏的一纵,跃入前方树林之中,不见了踪影。龙吟风只得从屋檐上跃下,快步奔入林中,四处搜寻。只见月明林下,树影婆娑,哪里还有人影。 龙吟风摇摇头,心思:“算了,管他是独行刺客还是江洋大盗。既然这王府中人救我是别有用心,我也犯不着替他们操心了。传了她三招,也算是报恩。今晚回去收拾包袱行李,明日一早就动身。” 一转身,正欲离开。忽闻身后脚步声,忙纵身一跃,隐入树丛中。过得片刻,只见一绣衣罗裙的女子,沿着林间小路袅袅婷婷的走来。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她眉目秀丽,略施脂粉,身材婀娜,行走时摇曳生姿。虽无华丽的衣饰,却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尤其是那一身的香味,隔着老远,都能清晰闻到。 “金奴娇!”龙吟风心中暗暗吃惊道。“夜半三更,她不去睡觉,跑出来做甚么?” 眼见金奴娇匆匆走过,只剩下一个俏丽的背影。龙吟风不禁好奇心又起,蹑手蹑脚尾随在她身后。只见她穿竹林,过山亭,停在林边一排木屋前。 “咚!咚!咚!”金奴娇敲了敲门,轻声喊道:“金钏,是我!快开门!” 只听“咿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出头,道:“快进来!”金奴娇一探身,从半截门缝中钻了进去。 龙吟风见二人仿佛做贼似的,搞得如此神秘,不禁好奇心更甚。见这木屋,门窗紧闭。当下一提真气,纵身跃上木屋屋顶,轻轻抽出游龙剑,将木板戳穿了一个小孔。身子趴在屋顶上,对着小孔往下瞅。 这不瞧还则罢了,一瞧之下不禁浑身一紧。只见一人锦袍玉带端坐在太师椅上,却是建宁王-------朱朗。 只见金钏引着金奴娇袅袅婷婷地走来。给王爷道了个万福,垂手立在一旁。 朱朗将眉头一皱,道:“金奴娇,本王不是说过,尊卑有别,你如今已不是甚么六夫人,让你没事少往本王这里跑的么?” 金奴娇未语泪先流,楚楚道:“王爷,难道您一点也不念旧日恩情?” 朱朗“哼!”了一声,道:“甚么恩情?孤既将你许给皇甫公子,你便是皇甫家的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如今看你无依无靠,才好心收留你。你休要得寸进尺!” 金奴娇见他语气颇重,不禁激灵灵一颤,忙道:“王爷请息怒,奴家此来,是有要紧事禀告。” 朱朗眉毛一扬,轻轻“哦?”了一声。 金奴娇接着道:“王爷,府中收留的人,恐怕不大干净。奴家前日竟在后花园中撞见杀害皇甫公子的凶手。就是那个朝廷钦犯----龙吟风。” 朱朗手掌紧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故作淡定道:“是吗?许是你看错了吧?” 金奴娇浑自不觉,仍道:“不会错!那日奴家亲眼得见,怎生会错?这厮还曾假冒当今皇上,其罪当抄家灭族。王爷收留此人,恐是不妥。” 朱朗哈哈笑道:“还是你最忠心!若非你提醒,本王差点铸下大错!奴娇,如此大事,为何不早点禀报?” 金奴娇见王爷夸奖,立马媚笑起来,嗲声道:“王爷!奴家求见了好几遍,你都不肯见我。如今反来责怪奴家。” 朱朗微微俯身,凑上前轻声问道:“此事关系重大,你未与旁人说起过吧?” 金奴娇一把扶过王爷手腕,腻声道:“放心!奴家省得!如此机密事,怎会说与他人听?便只有此屋之中咱们三人知晓。” 朱朗伸出食指,钩住金奴娇下巴,笑道:“我的乖!还是那么机灵!说吧!要孤如何赏你?” 金奴娇顺势倒在王爷怀里,撒娇道:“奴家甚么都不要,只要王爷还似以前那般疼我,爱我。” 朱朗微微笑道:“好,好!”一边轻抚金奴娇的脸颊。忽然面色一变,五指如钩,紧紧掐住金奴娇的脖子,厉声道:“你这个扫把星!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连个屁都未放一个!将你送给皇甫贵,实指望送走一个祸害,孰料你克死了丈夫又跑了回来!” 金奴娇一张粉脸涨得如猪肝一般血红,双手抓住朱朗的手腕,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实话告诉你,孤早就知道龙吟风是什么货色!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另有所图。你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若是传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里,上京告孤一状,轻则撤藩,重则杀头。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望着朱朗狰狞的面孔,金奴娇垂死的挣扎,龙吟风心中不禁上下翻腾,心中犹豫到底救是不救。按常理,这金奴娇刚刚出卖了自己,不该救她。可若是不救,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活活掐死,又有些于心不忍。 便是这一瞬间,思来想去,最后将拳一握,道:“救!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念及此处,右掌集聚内力,“砰!”的一掌便将屋顶震破。只听“哗啦啦”一阵响,连人带着木屑一起坠了下来。 朱朗大吃一惊,卡住金奴娇脖子的手不禁松开道:“是你!你怎会在此?” 金奴娇趁机一把推开朱朗的手,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龙吟风一抖游龙剑,厉声道:“好个翻脸无情的王爷!连自己的女人都杀。枉我敬你是一方豪杰。不曾想却是一个心狠手毒,卑鄙无耻之徒!” 朱朗冷冷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成就大事,杀几个人又算得了甚么。” 龙吟风微微冷笑。背过手,对金奴娇挥了挥,示意她快走。 龙吟风忙回头望去,只见一股股殷红的鲜血从金奴娇腹部流出,金奴娇手指着金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低声道:“为,为什么?” 一股殷红的鲜血涌出,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金钏握着匕首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颤声道:“别怪我,姐姐。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吩咐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不想跟着你一辈子做下人,王爷许我做六姨太~~” 话未说完,只听龙吟风怒吼一声,一掌拍出。金钏的身子被掌风震得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墙角。 第78章 魂断恭王府 梦碎茗香阁 金奴娇身子一软,瘫在地上,龙吟风飞身上去将她扶起。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灰,一丝血色也没有。腹部一个血洞,鲜血仍在不断的往外流,将半截衣襟染红。 龙吟风心中一阵黯然,心思大罗金仙也难将她救活.只得握住她冰冷的手,勉强宽慰道:“撑住,我背你出去。没事的,没事的。” 金奴娇紧紧握住龙吟风的手,胸襟不断起伏,声音断断续续:“为什么?为什么?我几次三番害你,你还肯救我?” 龙吟风一时无语,沉默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掐死。见死不救,我良心上过不去,这辈子也不会安心。” 金奴娇凄然一笑,两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伸出纤柔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龙吟风的脸颊,轻声道:“怪只怪我金奴娇瞎了眼,找的男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似公子这般有情有义的俏郎君偏偏从我手指缝中漏了过去,我好后悔,好后悔!” 说罢大声呛咳起来,龙吟风忙轻轻替她拍背,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金奴娇口中吐了出来。龙吟风忙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金奴娇喘了一口气,仍接着说道:“我好后悔,今生没能好好服侍公子一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奴娇福薄,只能来生再报答公子了。”说罢用手指了指腰间系着的香囊,示意龙吟风打开。龙吟风忙解开红绳,只见香囊中放着一盒胭脂,一把象牙梳子和一把铜钥匙。 金奴娇稍稍坐起身,凑近龙吟风耳边,轻声道:“将钥匙保管好。在我屋里,有口铁箱,我一生的积蓄全在里面。” 龙吟风急道:“你误会了!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个。” 金奴娇的脸上竟泛出一抹红色,淡淡的笑道:“拿着!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就是遭了恶报。龙公子,你行善积德,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只听“哼!”的一声,龙吟风转头一看,朱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黑漆漆的铁盒。只见这铁盒与寻常之物不同,盒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孔,铁盒下方是铁质的滑扣。朱朗单掌握住铁盒,中指扣住滑扣,狞笑道:“报应?哈哈!报应都是假的!岂不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作恶的人多了,又有几个遭过报应?” 金奴娇强撑着身子站起,怒指着朱朗道:“姓朱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话音刚落,只见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身子软软倒在地上。龙吟风忙将她扶住,伸手一探,已然没了鼻息。不禁强忍住眼泪,轻轻将她衣襟整理好,掏出象牙梳子将一缕缕青丝梳理整齐。 朱朗在一旁默默看着,良久方道:“龙兄弟真是多情之人,只可惜这个贱女人配不上你。只要你肯与孤王合作,王府中美女如云,喜欢哪个,随你挑!” “住口!”龙吟风霍的站起身。朱朗忙后退一步,紧紧握着铁盒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看你是个人物,才有心接纳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龙吟风瞳孔微缩,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为了你一人的荣华,为了你一家的富贵,便将别人的性命视作草芥?” 朱朗冷笑道:“不错!但得我福寿永昌,哪管他家破人亡。龙兄弟,你还太年轻。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如此!乖乖跟本王合作,本王将纤纤嫁给你。从此咱翁婿二人携手打天下,反正我膝下无儿,将来这打下的江山都传与你。” 龙吟风“呵呵”冷笑道:“王爷还真是高看我龙某,可惜我龙吟风一介草莽,高攀不起!”边说边轻轻向前迈进一步。 朱朗大叫道:“站住!孤手中拿的可是子午断魂针,只需将这机关轻轻一按,便能在你身上射出上百个窟窿!” 龙吟风瞪着他,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掌击出,只闻掌风呼啸,朱朗未料到隔着这么远龙吟风会突然出手,忙扣动机关,可惜迟了一步,只觉胸口似被一块巨石击中,整个身子似断线风筝般直飞了出去。龙吟风舞动游龙剑,一道道剑圈护住周身。钢针虽密,却被掌风震落了大半,剩下的也失了力道。只听一阵细密的“叮叮!”之声,数十枚钢针撞在剑圈上,散落一地。 朱朗爬起身,捂着胸口,嘴中吐出一口鲜血,嘶声道:“为什么?你偏偏要与孤作对?”荣华富贵你不要,如花美眷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龙吟风提着剑,缓步上前,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今天就要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哈哈哈哈!”朱朗嘴角滴着血,狂笑道。 “世间只有王道与霸道,何曾有公道?成王败寇,孤若起事成功,又有谁敢说孤半个不字?” “冥顽不灵,至死不悟!”龙吟风一提剑锋,直向朱朗咽喉刺去。 只听“当!”的一声,龙吟风只觉手腕一震,一枚字回旋镖撞在剑身上,火星一溅,弹了开去。龙吟风忙转身,只见一名黑衣人双腿挂在梁上,身躯倒悬,挂在半空。手中“嗖!”“嗖!”连声,十余枚飞镖不断射来。 龙吟风忙挥剑拨挡,只听“啊!”的一声女子尖叫声。朱朗嘶声高叫道:“住手!半藏!金钏肚子里有孤的骨血,你不能杀她!” 黑衣人一跃而下,缓步行来,阴森森道:“凡是见过我们在一起的人,必须死!” 金钏腿上中镖,一缕缕乌黑的血渗了出来,紧捂住大腿惊恐的大叫道:“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朱朗深知鬼半藏的为人,既然迫不得已出手救了自己,就绝不会放过见了他真面目的其他人。耳闻得金钏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只得背过身去,默然不语。 只听“啊!”的一声,极为短促,便似小鸡被割了喉咙一般。鬼半藏手起刀落,一刀划在金钏儿的脖子上,一阵血雾弥漫,金钏的身子软软倒在地上。 第79章 宁为白玉碎 不为片瓦全 龙吟风高声叫道:“住手!”可惜晚了一步。一滩滩的鲜血,流满了地板。 龙吟风又惊又怒,厉声道:“你就是那日暗算我的倭寇?为何你会说汉话?”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那日结果了你就好了,也省得这许多麻烦!” 朱朗大叫道:“杀不得!杀不得!” 鬼半藏怒道:“为何杀不得?” 朱朗道:“这小子知道《太皓真经》的下落,你要杀他,就先杀了孤吧!” 鬼半藏一愣,默念道:“太皓真经?” “莫非是传说中建文帝出逃时从皇宫大内中带走的武学秘籍?”鬼半藏还刀入鞘道。 朱朗点头道:“正是!” 鬼半藏不禁怦然心动,原来这鬼半藏一生痴迷于武学,突然闻知传说中的武学秘籍就在眼前,不禁心驰神往。心念一转,望着朱朗,阴森森道:“王爷,你的志向是布武天下,问鼎中原。何时对武学秘籍如此感兴趣了?我不信!” 朱朗见他不信,犹豫片刻道:“《太皓真经》不光是一部武学秘籍,其中还记载着仙术。乃是春秋至秦汉的历代方士总结出的导引练气之法,修炼内丹,辟谷之术。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修真术中集大成之作。” 龙吟风虽自小便将《太皓真经》背的滚瓜烂熟,却是头一次听闻此书的真实来历。不禁轻轻“哦!”了一声道:“难怪书中没有武功招式,那为何书名又叫作“太皓”呢?” 朱朗冷眼将龙吟风一瞥,继续道:“这小子空怀至宝,却不知其来历。错当此书是武功秘籍,可笑,可笑!太皓者,乃是上古伏羲氏的名号也。又称太,太昊大帝。乃我华夏之人文初祖;三皇之首,百王之先。此书乃历代方家之经验汇集而成,无法专署一人名字。是以只好托上古伏羲氏名号。汉代葛洪阅此书,得白日飞升;五代陈抟习此术,享长生不老。做皇帝有何羡哉?荣华富贵也只几十年,何如做神仙逍遥快活?” 鬼半藏仰头狂笑,其声如鬼魅一般:“修仙?修仙?凡人还想做神仙,真是痴心妄想!” 朱朗冷冷道:“孤知道你不信。无妨!修仙之道本非你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你只需留下这小子的活口,这部奇书你我二人共享。” 鬼半藏冷哼一声道:“谢了!我还是觉得杀了他比较靠得住!上次将这小子交给你,我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这次!哼,哼!”一手握住刀柄,缓步走来。 龙吟风一挥游龙剑,朗声道:“来吧!你我之间的恩怨,正好在此作个了结!” 朱朗忙道:“且慢!你若不信时,便与他对一掌。这小子武艺虽不如你,但内力只怕还在你之上。” 鬼半藏停住脚步,心中将信将疑。凝聚全身真气,一掌拍出。龙吟风挥掌相迎。掌风相遇,“砰!”的一声,犹如闷雷炸响。鬼半藏被震得连连向后倒退了三步,方才站稳。不由得心头大骇:“这年轻人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朱朗笑道:“如何?孤没骗你吧?这小子年纪虽轻,但因为习练过《太皓真经》。身上已然有一甲子的内力。可惜他无任何武功基础,若是以半藏君的天资加上深厚的武学功底。照此书修炼,练出两个甲子的内力,也无问题。” “一甲子就是六十年,两甲子就是一百二十年。世间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之人都极为稀少,能修炼出一百二十年的功力岂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鬼半藏心中一阵盘算,不禁怦然心动。 “小子!《太皓真经》在哪里?只要你肯拿出来,可以饶你不死!”冷冰冰的眼神望着龙吟风,鬼半藏森然道。 朱朗暗自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显得更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吟风怒道:“贼倭寇!经书在我脑子里,有本事来拿!” 鬼半藏“嘿嘿”一阵冷笑,一抖手,五枚字回旋镖一齐射了出来。 龙吟风忙舞动剑圈抵挡,只是这回旋镖邪门的紧,甫一接触剑圈,被震飞了出去,不久却又打着转飞了回来。如苍蝇蚊子般,老是围在身边绕来绕去,当真头疼的紧。忽想起方才用掌风拍落钢针之事,心思这镖也可以用掌风击落。忙右手舞剑,左掌凝聚内力,数掌击出。只听“叮当!”之声,五枚回旋镖被一一击落。 龙吟风心头一喜,暗道:“倭寇伎俩,也不过如此。”一抖剑锋,点点寒芒向鬼半藏刺去。孰料,鬼半藏不躲不避。龙吟风心中暗道:“不好!”只可惜招式用老,无法收回。 果然不出所料,一待龙吟风接近,鬼半藏身形“嗖!”的一下跃起,手执钢刃,径直向龙吟风胸口刺来。这一招毫无花哨,却是快得如流星闪电一般。龙吟风只觉胸口一阵刺痛,冷冰冰的刀锋已然刺破了肌肤,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鬼半藏的眼睛,毫无表情,阴森森地盯着龙吟风,道:“小子!刀尖只需再往前半寸,就能刺穿你的心脏。你倒是说与不说?” 龙吟风只觉心跳一阵加快,“突!突!”的跳个不停。温热的鲜血,沿着冰冷的刀锋一滴滴坠落在地板上。“滴答!滴答!” 朱朗忙站起身,劝道:“小兄弟,你就说了吧!你还这么年轻,前程似锦。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龙吟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言罢左手一伸,紧紧握住刀刃;右手提起游龙剑,往上一撩。只听“咔嚓”一声,将鬼半藏的右臂斩断。 鬼半藏本以为胜券在握,万没料到龙吟风还敢反击。当下就地一滚,低头一看,只见大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染红。但觉右半身痛得已经麻木,不禁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声,犹如狼嚎一般。趁着左手还有知觉,忙运指如飞,“啪!啪!啪!”点了右半身七处要穴,如喷泉般涌出的鲜血顿时止住了一些。抬起左臂,一低头,一口咬住衣袖,撕下一条布片来,急忙将伤口裹住。 再看龙吟风时,只见他脸色卡白,眼皮低垂,双目中已然失了神色。左手紧紧握着刀刃,手掌已然血肉模糊。胸口上仍在不断渗着血,一袭白袍被染成鲜红的血衣。手中剑指着鬼半藏笑道:“好买卖!赚你一只手,值了,值了!” 话音刚落,只听“当啷!“一声,游龙剑坠地。脚跟晃了两晃,一头栽在地上。 朱朗忙冲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叫道:“龙兄弟,龙兄弟!你可千万死不得啊!”推了半饷,见龙吟风紧闭双眼,身体冰凉,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捶胸顿足道:“你这个见鬼的半藏!孤说了留活口,留活口!你偏要一刀结果了他!你还孤的经书!还孤的长生不老!” 鬼半藏咬着牙,忍着痛,默默看着他。只见这朱朗披头散发,大喊大叫,全然没了王爷的气派,倒像是发了失心疯一般,越闹越凶。不禁一怒起身,快步走至朱朗面前,一伸手,“啪!啪!”就是两记清脆的耳光。 朱朗捂着脸,又惊又怒,颤声道:“我是王爷,你居然敢打我!” 鬼半藏冷冷道:“不打你怎会醒?看仔细了,这小子只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他并没有死。” 朱朗“啊!”的一声,也无暇计较这两记耳光之仇。连忙爬起身,伸出手指去探龙吟风鼻息,只觉手指上隐隐有些潮气,不禁大喜过望道:“确实没死!确实没死!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我若要他死,他早就死了!我不想要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鬼半藏仍是面无表情,一边说,一边运指如风,点了龙吟风身上七处穴道,接着道:“刀锋离他心脏始终差半寸,我只需将手腕一抖就能挑破他的心包。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浑不怕死!” 朱朗眉头一皱,轻捋长须道:“既然没死,那就不得不防了。这小子难缠得紧,待他伤好恐是养虎为患,反要噬人。不如趁他此际昏迷,先挑断他手筋,脚筋。以免后顾之忧!” 言罢拾起游龙剑便要动手。鬼半藏一伸左臂,拦住道:“且慢!” 朱朗一愣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报断臂之仇么?” 鬼半藏冷冷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于一时?这小子本已失血过多,若再折腾,恐是神仙也难将他救活。王爷难道不想要那本经书了么?” 朱朗猛的一掌拍向脑门,连声道:“不错,不错!多亏半藏君提醒!” 鬼半藏弓着身子,抚住右肩,显是方才的麻劲过了,断臂之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当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道:“为了这本经书,我搭上一只手。王爷许诺过的事,可千万不要忘了!” 朱朗本欲开口,但一看鬼半藏面上因痛苦而扭曲狰狞的神色,心中又不禁冒出一丝寒意。当下心念一转,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行!行!你我兄弟,还有甚么信不过的?只是,你也受了重伤,本王明日命纤纤带上好的金疮药来为你疗伤。她是你徒弟,你就算信不过本王,至少总信得过她吧!” 鬼半藏“嗯!”了一声道:“好!待这小子苏醒后,我们就逼他说出《太皓真经》。你练你的修真术;我练我的内功。咱们各取所需!” 第80章 数九隆冬至 腊八粥亦鲜 “腊月风和意已春,时因散策过吾邻。 草烟漠漠柴门里,牛迹重重野水滨。 多病所须惟药物,差科未动是闲人。 今朝佛粥交相馈,更觉江村节物新。” 腊月,初八。闽南的初冬,阳光暖暖的照在行人的身上。路边的草木,仍是一片青绿,偶尔中间也有枯黄的,也被更多的新绿盖住。山路上一队人马,驮着数十只大木桶,一路逶迤行来。打头的却是三人,一老,一少,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闽南好啊!四季如春。这时节若是在我老家,早已大雪纷飞。一家人围着大火炉,暖暖的吃着八宝粥哩!” 那年轻女子未语先笑,俏声道:“梅老爷子,您刚才念的谁的诗?跟俺讲讲呗!” 老者微微一笑,道:“玉姑娘,你还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么?” 年轻女子俏面一红,娇嗔道:“老爷子敢情是取笑俺么?俺就是读书少,才向你请教的嘛!” “哈哈!玉二寨主莫恼!梅大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道。 “正是,正是!”梅墨生一抚长须,顿了顿道:“这一首腊八诗,乃是陆游所作。描绘腊八时节景物风俗。老夫于宋代诗人中独喜放翁,自小吟诵其诗句。适才忆起今日恰巧是腊月初八,是以有感而发。”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哈哈!”笑道:“这也难怪!放翁喜梅,梅大哥亦爱梅。志趣相投,自然独爱放翁。” 梅墨生笑道:“过山,还是你明白我。一树梅花一放翁,爱梅只是表象,老夫更爱其气节。” 玉琉璃听得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插上话道:“老爷子,刚才听你诗中念道“佛粥”二字,这佛粥是什么呀?” 俞过山哈哈笑道:“傻妹子!佛粥就是腊八粥嘛!” 玉琉璃将信将疑,扭头望着梅墨生道:“是么?前辈。” 梅墨生点了点头道:“腊八节古已有之。夏时称之“嘉平”,商时称之“清祀”,至周代始称“大蜡”;腊者,猎也。古人将猎获之物,以盐腌干,以备冬日所需,故将十二月称为腊月。至汉代,佛教传入中原。佛经所载,腊月八日正是佛祖苦修圆满,成道之日。” 玉琉璃插话道:“那,为啥腊八节要喝粥啊?” 顿了顿,梅墨生接着道:“相传,佛祖释迦牟尼本是古天竺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子,他见众生受生老病死等痛苦折磨,发下宏愿,要拯救世人脱离苦海。于是舍弃王位,出家修道。在深山中苦行六年,每日仅食一麻一米,饿昏倒地。一牧羊女以羊奶掺以杂粮,用清泉煮粥将其救醒。释伽牟尼在菩提树下苦思,终在十二月八日得道成佛。后人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便在每年腊月初八吃粥以做纪念。” “哦!”玉琉璃恍然大悟,摸了摸肚子道:“一提起腊八粥,俺这肚子就造反。现在若是能有碗热乎乎的腊八粥吃便好了!” 俞过山大笑道:“这有何难?出了这个山坳,再向西二十里,便是建宁王府。今日是腊八节,府中必定大摆筵席。不是俺老俞吹牛,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岂止是一碗腊八粥?梅大哥,不如咱们一起去打个牙祭?” 梅墨生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我与王爷素昧平生,怎好冒然前去打扰?再说了,咱又不是一,两个人。一去就是几十个,人家岂有不嫌的?” 俞过山爽朗笑道:“放心!放心!俺跟随王爷几十年,深知王爷脾气,最是豪爽好客。比之春秋时的孟尝君,亦不遑多让。” 玉琉璃道:“是么?据我所知,王府中的吃穿用度,皆是朝廷拨下的俸银,也不是很多。那么多食客,养的了么?” 俞过山眼一横,怒道:“哼!小丫头懂什么?王爷急公好义,最喜结交江湖中人。若是得知梅大哥这般的当世豪杰前去,必定倾其所有,盛情款待。” 梅墨生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不去的好。” 俞过山一把拉住他胳臂,大声道:“大哥,别听那小丫头的。来都来了,岂能过门而不入?大不了,咱一人只吃他一碗粥,总不至于把他吃穷了吧?” 玉琉璃笑道:“也对!堂堂王爷,总不至于连碗粥都请不起。俺肚子也饿了,去去亦无妨。” 梅墨生见二人皆如此说,只得道:“也罢,也罢!既如此,老夫也只好跟着你们讨碗粥喝。” 俞过山大笑,一拍他肩膀道:“大哥,瞧你说的。把咱说的跟要饭的一样!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王爷的脾气,我最清楚。这一去,保管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就算你想走,王爷也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梅墨生笑道:“你这不是将我比关云长,将王爷比曹操么?” 俞过山一打嘴,亦笑道:“莫怪,莫怪!小弟读书少,乱打比方。” 梅墨生忙拦住道:“好了,好了!咱也不能空着手去,不如送上几把火铳,作为见面礼。王爷家大业大,拿来看家护院,总也用得着。” 俞过山一拍大腿,道:“对呀!我咋没想到哩?” 玉琉璃一旁笑道:“因为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呗!既然咱们意见一致,那就快去吧!话说俺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俞过山笑指着玉琉璃道:“馋是丫头,懒是小子。你这么馋,将来肯定生丫头!” “啊呸!”玉琉璃一阵气急,挥起马鞭就向俞过山抽去。俞过山哈哈一笑,伸出大手,一把将马鞭握住。玉琉璃抽又抽不出,拨又拨不开,不禁又羞又怒,道:“臭胡子,快放手!” 美女含羞,佳人带怒。俞过山不禁心中怦然一动,暗道:“这丫头虽然泼辣,却也算得上一个美女。”手上一使劲,将鞭子又拉过来一点,笑道:“叫俺臭胡子么,断然不会放的。若是叫俺一声俞大哥,还差不多。” 玉琉璃急道:“你!~” 梅墨生忙上前转圜道:“好了,好了!你们不是要去王府吃腊八粥么?还不撒手,咱们赶路要紧!” 旁人的话可以不听,梅大哥的话俞过山还是要听的。当下一撒手,玉琉璃夺过鞭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俞过山也不在意,打了个哈哈道:“大哥所言极是!还是赶路要紧。后面的兄弟们,加把劲!咱到王府去,吃香的,喝辣的!” 众喽齐发一声喊:“好!”。众人加快脚步,一行人马向西赶去。 第81章 赠君黄铜铳 还卿鎏金壶 众人一路疾行,堪堪已过中午,不禁人困马乏。玉琉璃柳眉轻蹙,嗔道:“臭胡子,你不是说只有二十里的么?如今四十里也走过了,怎么还没到?” 俞过山一抚络腮胡须,笑道:“丫头,听话也不听仔细。俺说的是,走出这个山坳,再行二十里。喏!前面就是出口,再行二十里就到了。” “我的娘!还要再行二十里?”玉琉璃皱着眉,双手抱着马脖子,软软的趴在马背上道:“早知如此,俺就随便垫点干粮算了。话说俺昨天晚饭都没吃,一直饿到现在,早已是前心贴后背了。” 梅墨生笑道:“玉姑娘,你的牛肉干呢?” “早吃完了。”玉琉璃嘟着小嘴道。 俞过山从怀中掏出一包干粮,递与她道:“来,先垫点。” 玉琉璃手一挥,道:“不要,不要!干粮呛喉咙,俺还要留着肚子去吃山珍海味哩!” 俞过山哈哈笑道:“馋嘴丫头,饿死活该!” 玉琉璃大怒,坐起身指着俞过山鼻子骂道:“臭胡子!馋不馋干你屁事?你再来撩拨俺,俺就将你这一脸的乱毛拔光!” 俞过山一伸舌头,眨眨眼睛,小声道:“好辣!好辣!难怪龙兄弟不敢要你们。” 玉琉璃正没出气处,一闻此言,“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道:“找死!” 俞过山一见她动起真格的,忙调转马头,向前飞奔而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玉琉璃在后面紧紧追赶,大叫道:“臭胡子,有种你别跑!” 俞过山回头做了个鬼脸道:“哥身上有的是种。追到了,都给你!” 玉琉璃脸一红,啐了一口,一挥马鞭紧追不舍。 梅墨生在后面大声叫道:“喂!别跑远了。咱们还有一大堆货要看管呢!” 二人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只闻马蹄声疾,尘土弥漫,转眼间二人便消失无踪。 梅墨生摇摇头,暗道:“过山也老大不小了,怎生还是这般少年心性。”忽又想起“人不风流枉少年”之句。“莫非过山动了春心,喜欢上这姓玉的小丫头?” 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想起玉琉璃那副泼辣劲,不禁长叹道:“悬!悬!” 正渺渺沉思之际,忽闻前方俞过山大叫道:“大哥,快点!已经看到王府了!” 梅墨生精神一振,招呼弟兄们加快脚步。只半柱香的工夫,便出了山口,只见眼前好个一马平川。但见山峦起伏,河川纵横。山虽不高,但不失青秀妩媚;水亦不阔,却尽显缠绵妖娆。中间一片开阔平原,阡陌纵横,一望无际。竹篱瓦舍星罗棋布,点缀其间。 俞过山立马坡上,遥指前方道:“梅大哥,快看!前方琉璃瓦屋顶,闪着金光的,便是王府!” 梅墨生勒住马,定睛一看。只见远处一片亭台楼阁,金色的屋顶,映照在冬日的暖阳下,流光溢彩,甚是雄伟气派。不禁赞道:“气派!气派!帝王之家,果然不同!” 玉琉璃一瘪嘴道:“气派么?还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若凭自己真本事挣来这份家业,那才叫气派!” 梅墨生眉头一皱,道:“小丫头,懂个甚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王爷甚么也不用做,这些都是朝廷赏给他的。” 玉琉璃不服气,辩道:“那还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钱?真不明白养那么多王爷干嘛?摆着好看么?” 俞过山忙转圜道:“好了,好了!咱不是要去打牙祭么?在这里打嘴巴官司干嘛?快走吧,去晚了可就吃不着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眼瞅这王府就在前方,众人紧赶慢赶,直至红日西垂方才赶到王府门前。俞过山一拱手道:“大哥稍等片刻,待俺前去通报通报。” 梅墨生一点头,俞过山翻身下马,一阵风似的去了。梅墨生凝神注目,仔细打量这王府。只见红墙碧瓦,肃穆庄严。朱漆的木门上钉着铮亮的铜钉,金光闪闪。门上悬挂着一块金漆木匾,上书“恭安王府”四字。门前两尊硕大的石狮子,雕工精美,威风凛凛。 梅墨生正看得入神,忽闻大门“嗡!”的一声打开,一群人快步走来。只见这当中的一位,身穿三爪金龙锦袍。一张国字脸,眉目疏朗,口唇端正。一副五柳长须,行走时飘逸随风。气度非凡,不怒而威,隐隐有帝王之气。 梅墨生忙翻身下拜道:“草民梅墨生,叩见王爷。” 朱朗忙上前一步,将其扶住,连声道:“请起,请起!”一双眼将梅墨生上下打量,道:“久闻梅老英雄的大名,如雷贯耳啊!” 梅墨生忙道:“哪里,哪里。王爷礼贤下士,急公好义,梅某亦早有耳闻。” 朱朗哈哈笑道:“定是过山这小子在外面胡吹,孤只是略尽绵力,为江湖上的朋友行个方便而已。” 俞过山忙道:“王爷虚怀若谷,施恩德不居其功;行义举不表其劳。何须过山多言,江湖上的朋友已是人尽皆知了。” 朱朗一抚五柳长须,哈哈笑道:“过山啊过山!你的嘴功倒是大有精进啊!” 梅墨生一拱手道:“过山老弟并未胡吹。王爷的美名,在下确实早有耳闻,只是缘悭一面。今日三生有幸,得遇王爷,特奉上薄礼一份,还请王爷笑纳。” 说罢一招手,五名喽一人捧着一只木匣子,鱼贯行来,躬身便拜,道:“请王爷过目。” 朱朗轻轻打开木匣,只见一把精巧的火铳横卧其中。黄铜铸的铳管,油光铮亮。不禁赞道:“好!好!”一边将火铳拿在手中细细抚摩,一边道:“初次见面,孤岂可受此重礼啊?” 梅墨生忙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王爷家大业大,这些东西拿来看家护院,想必用得着。” 朱朗哈哈一笑,一拍手,两名丫鬟端上两个木盘,盘中盛着一把鎏金舞马衔杯扁壶,一支镂雕丹凤朝阳金钗。 朱朗双手捧过扁壶,递与梅墨生道:“听闻梅老英雄爱酒,这小小酒壶就送予梅老英雄。” 梅墨生双手接过,只觉手中沉甸甸的,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壶做工精美,线条流畅。铮亮的壶身,金粉已被磨得差不多了,显然是有些年头。壶盖与壶身上镶嵌的舞马皆是用纯金制成,虽经岁月流逝,仍是金光闪耀。再看那舞马,后腿蹬地,前腿凌空,口中衔着一只酒杯。作欢腾跳跃状,如饮酒正酣,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第82章 金钗赐玉女 美酒赠英雄 梅墨生接过扁壶,翻来覆去打量,细细抚摩,良久,方开言道:“王爷,此壶不似中原之物。” 朱朗一击掌道:“梅老英雄果然好眼力!咱中原的酒壶多用陶瓷制成,只是陶瓷易碎。也有用葫芦直接作酒壶的,虽然经摔,但仍挡不住刀剑流矢。平常用用也还罢了,若是行军打仗时,一枪戳来,或是一箭射来。身披甲胄,尚可抵御。这酒壶可未披盔甲,糟蹋了美酒,岂不可惜?” 梅墨生合掌笑道:“原来王爷也是爱酒之人。” 朱朗仰头一笑道:“同好,同好!梅老英雄猜的不错。此壶确非中原之物,乃是当年太祖攻入大都时,从元顺帝寝宫中缴获而来。后来,元顺帝还曾遣使花重金来赎。言道此物曾为元太祖所用,代代相传,留作纪念。请太祖爷爷发发慈悲,还给他们。” “乖乖!没想到这小小的酒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俞过山不禁咋舌道:“太祖爷爷怎么说?” 朱朗微微一笑道:“当然没还。太祖爷爷大手一挥道:蒙古鞑子在我中原劫掠了近百年,奇珍异宝被他们抢去无数。一个小小的酒壶,既在咱大明的国土上,那就是我中华之物。不还,不还!正巧我祖晋王随侍在太祖身边,太祖爷爷便将此物赏给了先祖,以绝使者之念。” 众人皆放声大笑,玉琉璃插言道:“原来是蒙古鞑子之物,怪不得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了。” 梅墨生一捋胡须道:“既是成吉思汗用过,多半不是鞑子之物。须知鞑靼人兴起之初,尚处在蛮荒状态,没有这么高的手工艺水平。多半是成吉思汗东征西讨时,从西域某国劫掠而来。看此壶的造型,虽精巧,却失之于方正,与咱们汉人的审美理念不合。多半是胡人中的能工巧匠所制。” 玉琉璃拍掌笑道:“前辈懂得真多呀!” 朱朗一指玉琉璃道:“这位是?” 俞过山忙道:“这是属下的远房表妹。” 朱朗“哦?”了一声,道:“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玉琉璃眼一瞪,嗔道:“臭胡子!谁是你表妹?俺玉琉璃行走江湖,正大光明。用不着跟你攀亲戚!” 言罢一躬身,冲着朱朗拱手施礼道:“茫荡山玲珑寨二寨主玉琉璃,拜见王爷。” 朱朗忙道:“免礼,免礼!”将玉琉璃脸庞,身段上下打量道:“漂亮!漂亮!玉女侠英姿飒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女侠若不嫌弃,本王想亲自将这枚金钗替女侠戴上。“ 玉琉璃微微一笑道:“无功不受禄,初次见面,怎好受王爷如此厚礼?” 朱朗一挥衣袖道:“诶!孤看你行止洒脱,怎么也讲这些虚礼俗套?来,来,来!孤与你戴上。” 玉琉璃拗不过,只得一低头。朱朗取过金钗,轻轻替她戴上。看了又看,连声赞道:“好看,好看!金钗虽好,还需美人来配。” 俞过山单手握拳,捂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朱朗回过神,自知失态,连忙笑道:“孤平生最爱结交江湖豪杰,今日一下来了这么多,高兴!高兴!” 言罢,一招手道:“来人呀!给每位弟兄赏白银十两,算是孤王的见面礼。” 众喽一听还有白银赏赐,个个喜出望外。纷纷跪下谢恩道:“多谢王爷赏赐!” 朱朗袍袖一挥,哈哈笑道:“免礼!免礼!” 梅墨生将鎏金舞马衔杯扁壶把玩良久,递还与朱朗道:“王爷,此物太过贵重。草民何德何能?岂敢受此厚礼,还是请王爷收回去吧!” 朱朗摇头道:“诶!来而不往非礼也!孤又不去打仗,要这扁壶何用?梅老英雄策马江湖,出生入死,带着这酒壶正好派上用场。只要老英雄每每饮酒之时,能想起我朱某,朱某便觉三生有幸了。” 梅墨生还欲推辞,朱朗一把拉住他手道:“走,走!府中早已摆好宴席,有甚话,里面再说。” 梅墨生拗不过,只得随着王爷跨门而入。一入府中,只见庭院宽敞,重檐飞阁,交相掩映;奇花异草,点缀其中。院中人工掘出一条小溪,蜿绕绵延。溪水不深,至多及膝,水上覆着浮萍,睡莲。一尾尾青色的小鱼,在溪水中游来游去,悠然自得。 溪上一座小小的石桥,上用楷书写着“化龙桥”三个大字。跨过化龙桥,进入正厅。只见三桌酒席早已摆好。只见桌边坐着一排妇人,皆是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一见王爷驾到,赶忙起身相迎。 梅墨生慌忙抽身后退,口中连道:“不妥,不妥。此乃王爷内宅,府中亲眷在此。我一个陌生人,怎好惊扰?还是让我到外面去吃吧。” 朱朗紧紧拽住他手腕道:“莫走,莫走!梅兄再如此说,便是将我朱某看外了。其实今日不光是为了过腊八节,还是内子四十岁的生日。是以喜上加喜,合在一块过了。相请不如偶遇,梅兄今日来得巧,少不得要喝一杯寿酒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中年美妇袅袅婷婷的走来,微微一弯腰,施了个万福道:“梅大哥,今日是妾身的生日,怎么说也要赏贱妾几分薄面吧?” 梅墨生慌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山野之人,不识礼数。与诸位同席,恐冒犯了众位。” 中年美妇“咯咯”娇笑道:“梅大哥不必多虑,咱王府上上下下,都不拘那些虚礼俗套的。尤其是咱们王爷,平生最是敬重梅大哥这般侠义之士。大哥若再谦让,便是将咱们小觑了。” 梅墨生见这妇人,眉似远山,眼若秋水,一张瓜子脸,五官精巧细致,一颦一笑间带着说不出的娇媚。心思:“此乃王爷府中,可不能失态。”扭过头,望向朱朗。 朱朗一把将他摁在凳子上,道:“坐,坐!都站着干甚么?快入席吧。” 梅墨生拗不过,只得勉强坐于凳上,心中却是惴惴不安。低头一看,只见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有烧鹿脯,炖牛腩;酒酿蒸鸭子,火腿鲜笋汤;冬菇红烧果子狸,鱼翅清炖佛跳墙;还有好多菜,尚叫不出名字。真是眼花缭乱,不知何处下筷子。 朱朗伸出象牙筷子,替梅墨生夹过菜来,放到碗里。殷勤道:“别客气,吃菜,吃菜!” 梅墨生仔细打量盘中菜,只见中间一物似蚌非蚌,像蛤却又不是蛤。旁边铺着一排切得整整齐齐,煎得油光水亮的山菌片,旁边还撒着几颗花螺。梅墨生夹起来,尝了两口,只觉肉质细腻,鲜嫩香滑;山菌片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嚼罢唇齿留香。 第83章 推杯结朋友 换盏称弟兄 朱朗停箸问道:“梅兄,这菜还合你口味吧?” 梅墨生忙将菜咽下,欲待夸上两句,却又不知这菜的来历,深怕说错了遭人耻笑,只得道:“还好,还好。” 见梅墨生略显尴尬,中年美妇微微一笑,轻声道:“这道“包罗万象”,虽算不得甚么珍馐美味,但寻常地方还吃不着哩!” 朱朗哈哈一笑,指着那妇人道:“老五,就你最爱显摆。” “王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请客吃饭总要让客人吃得明白。您说对么,梅大哥。”那妇人妩媚笑道。 梅墨生忙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这菜名大气的紧,只是不知道有甚么讲究。” 朱朗手一挥道:“也没甚么,家常小菜而已。“包”者,鲍鱼也;“罗”者,花螺也。取其谐音,讨个好彩头罢了。此两物皆易得,难弄的是倒是这松露。” 边说,边又夹起几片松露,放到梅墨生碗里道:“此物只产于深山密林之中,数量稀少,得之不易。来,多尝尝。” 梅墨生推辞不过,只得又尝了两片。举起酒杯,道:“五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老朽先敬您一杯。” 五夫人满脸堆笑,站起身道:“多谢,多谢!” 梅墨生一仰脖,一饮而尽。朱朗拍掌大笑道:“好酒量,好酒量!来,翠奴,快给梅老爷子满上!” 一旁侍立的翠奴应了一声,又斟满一杯。朱朗拉着梅墨生的手,指着席上众人,一一为他介绍。梅墨生一一见礼,敬了一杯,又是一杯。如此喝了八九盅,已是晕晕乎乎有些上头。朱朗指着对面一妙龄女子道:“这是小女,乳名纤纤。其它几个闺女都嫁了,唯独这个最小的,尚还待字闺中。纤纤,你是晚辈,快起来给长辈敬酒!“ 朱纤纤小嘴一撅,娇嗔道:“爹!怎么逢人就说此话,莫非真想把女儿赶出阁不成?” 五夫人笑道:“小丫头忒地多心!你爹常跟我说起:纤纤是孤养命的女儿,将来不许出嫁,只招上门女婿。若将你赶走了,将来谁给咱们养老?” 梅墨生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丫头,约摸十七,八岁。生的清秀妩媚,明艳动人。美则美矣,只是眼神中带几分狡黠之色,一眼之下,便觉她是个精明的女子。 “梅老前辈,晚辈敬您一杯!”朱纤纤端起酒杯,站起身道。 梅墨生一回神,忙端起酒杯回敬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岂敢当前辈二字。有劳郡主敬酒,折煞老朽了。” 朱纤纤微微笑道:“前辈何须多礼?敬老尊贤,本是应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言罢,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梅墨生见这一家老小,都对自己忒般热情。心道:“江湖传言,王爷礼贤下士,果然不虚。” 酒过三巡,众人皆是面红耳热。朱朗醉眼斜睨道:“梅大哥,你看我这王府怎样?” 梅墨生此刻已有三分醉意,摇着脑袋道:“启禀王爷,王府庄严雄伟,美轮美奂,不愧为帝王之家。” 朱朗手一挥,道:“诶!大哥若再讲这些虚礼,这酒就喝不下去了。甚么王爷不王爷的,就叫我贤弟。”顿了顿,又指着自己道:“那你看我这个人怎样?” 梅墨生道:“王爷,哦,不。贤弟!” 朱朗醉眼迷离,一拍酒桌道:“对了,对了!就该如此称呼,才显得亲近嘛!” 梅墨生顿了顿,接着道:“贤弟为人豪爽,急公好义。更难得的是礼贤下士,接纳江湖豪杰。愚兄虽阅人无数,但似贤弟这般的人中龙凤,却是平生仅见。” 朱朗哈哈笑道:“大哥过奖了!大哥既觉得我这个人可交,那我就斗胆相求大哥一件事。”言罢,又敬来一杯酒。 梅墨生本有三分醉意,此际与朱朗称兄道弟,酒酣耳热之际不禁更添豪气。一口干了杯中酒道:“贤弟但说无妨,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梅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豪气!豪气!”朱朗树起大拇指,接着道:“小弟的女婿,前几日受上峰派遣,押着几箱重要的货物路过青云山,哪知中途被山上的贼人连人带货一并劫了。大哥威震江湖,不知可有门道替小弟说说情?若能将小婿放回,孤愿重金酬谢!” 梅墨生垂首细思:“青云山没听说有甚么厉害的贼寇。就是有个万龙王,还被红娘子一剑刺死了。想必山上剩下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去一趟,讨个人回来,应该没问题。” 当下问道:“不知令婿贵姓大名?” 朱朗道:“姓周,名传朴。” “哎呀!莫不是漳州府的周守备?”梅墨生轻呼道。 “正是!俗话说的好,女婿能顶半个儿。传朴生性淳朴,对我相当孝顺。如今眼见得他落难,我这当老丈人的又岂能忍心不救?“一边说,眼眶里不禁掉下几滴眼泪来。 一旁的夫人,眼见王爷伤心,也纷纷陪着掉泪。眼见得好生生一场欢喜热闹的家宴,转眼间变得哭哭啼啼,惨惨戚戚。梅墨生不禁豪气上涌,将胸一拍道:“王爷但请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管教那些贼子连人带货一并放还!” 朱朗一把抹干眼泪,紧紧握住梅墨生的手道:“大哥,你我萍水相逢,怎好让你去孤身犯险啊!” 梅墨生一挥手道:“诶!不险,不险!老夫本就要到茫荡山去,正好顺路。再说就凭青云山上那几个小毛贼,武功稀松平常,救出令婿应该不难。” 朱朗一举酒杯道:“好!那就全仰仗梅兄了!” 梅墨生摆手道:“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头有点晕,喝多了怕误了王爷的大事。” “诶!不急,不急!”朱朗一把揽住梅墨生的肩膀道:“小婿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贼人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是啊!梅大哥,饮醉了也无妨,就在这里歇上一宿,蓄足了精神,明日再去不迟。”五夫人端起杯,笑着敬道。 但凡喝酒之人,喝到一定程度就喝麻了。一桌的人向他敬酒,梅墨生酒到杯干,半盏茶的工夫,又喝了十余杯,只觉头脑发昏,天晕地转,眼前的桌子,人,都围着自己打转。恍惚中听到有人高喊:“来人啊!梅老英雄喝醉了,快扶他进房歇息。” 只觉一脚高,一脚低,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黑灯瞎火,也辨不清南北东西,进了厢房,一下倒在床上,片刻功夫,便呼呼熟睡了过去。 第84章 口蜜动侠客 腹剑伤英雄 一觉醒来,只见红日当空,暖暖的阳光从窗户中射进来,映出斑驳的光影。梅墨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撑了个懒腰,道:“好觉,好觉。”忽的忆起昨日之事,连忙一骨碌爬起身,自言自语道:“糟糕,糟糕!差点误了王爷的大事。” 草草穿上衣服,将浑身收拾停当,大步出门。只见满园红花碧草,青松翠竹,虽是隆冬腊月,却丝毫不见风霜衰败之色。梅墨生深吸一口气,信步向前。一股暖风吹来,但闻松涛阵阵,竹叶沙沙作响。溪中的睡莲,花瓣上沾着滴滴朝露,随风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梅墨生且行且止,一边欣赏着园中景色,心中一边默诵着唐人的诗句,不禁有些心旷神怡。忽见前方竹丛中一根断竹,切口十分锋利,显然是被刀剑之类利器一下削断。 梅墨生本是习武之人,不禁被勾起好奇心。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切口,自言自语道:“应是利剑所削没错。”想想王爷自幼习武,府中也养了众多高手,想是哪位练剑时将此竹当做靶子,是以也未太在意。 拍拍手,正欲继续向前走,忽的眼神定住。只见前方一棵齐腰粗的松树树干上,密密麻麻钉着十余个小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暗香浮动!”梅墨生不禁惊呼道。一提真气,飞奔上前,细细抚摸那些小孔,只见每个都有半寸余深,外宽内窄,显然是剑锋所刺。不禁疑虑顿生,暗道:“没错,没错!是龙兄弟。他几时来过?为何不见他人?” 正思付间,忽闻一阵娇细的女子声音喊道:“梅老爷,梅老爷!早膳给您送来了。” 梅墨生回过神来,快步走回。只见翠奴捧着一方木盘,盘中盛着一碗八宝粥,一盘火腿,一盘虾酱,正站在门前大声呼喊。梅墨生忙道:“来了,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转眼来至近前。翠奴一躬身道:“梅老爷,请用膳。” 梅墨生忙接过,尝了几口,只觉十分可口,不禁脱口赞道:“不错,不错!” 翠奴微微一笑,躬身道:“王爷着奴婢传话,请梅老爷用过早膳就到大厅去。若没别的事,奴婢告退了。”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梅墨生忙道:“且慢!” 翠奴停住脚步,转过身,面上略带诧异之色,轻声问道:“梅老爷,还有甚么吩咐?” 梅墨生笑着摆摆手道:“别老是“老爷”,“老爷”的叫,听着好生刺耳。老夫是习武的粗人,做不来老爷。还是随意些好。” 翠奴“噗嗤!”一声,捂嘴笑道:“老爷子说话好风趣。在府中可都是这么叫的。” 梅墨生哈哈笑道:“加了这个“子”字,听起来果然顺耳多了。翠奴姑娘,老夫有件事想问你。” 翠奴道:“有甚事,但问无妨。” 梅墨生笑颜一收,盯着翠奴眼睛道:“前几日,府中是否来过一个姓龙的年轻人?” 翠奴垂下头,欲言又止,良久,方才嗫嚅着道:“老爷子,您问这个做甚么?” “他是我兄弟,与老夫关系非同一般。烦请翠奴姑娘告知一二。”梅墨生满脸严肃道。 翠奴将左右瞅了瞅,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 梅墨生一探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元宝,递到翠奴面前,沉声道:“放心,出了这个门,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让你担任何干系!老夫只想知道龙兄弟的下落。” 翠奴瞅着那锭银元宝,至少有五十两。再瞅瞅自己手上的金手镯,金戒指。暗暗将牙一咬,细声道:“老爷子切莫说是我说的,不然王爷非打死我不可。” 梅墨生点了点头,道:“放心!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一向以信义为先。” 翠奴躬身上前,凑近梅墨生耳边细语道:“龙公子确实来过,住了两天,就不见了。” “不见了?”梅墨生一惊,脸上变色道。 翠奴点了点头,轻声道:“王爷不许我们议论,亦不许提及此人。谁若提起,便要受家法处置。” “别忙,你且将事情原原本本讲来。别怕,有老夫保护你。”梅墨生将银子塞到翠奴手里,叮嘱道。 翠奴正待开口,忽闻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忙将银元宝一把塞进衣袖,假作收拾碗筷。只闻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五夫人袅袅婷婷走入房中。未语先笑道:“怎么了?梅大哥。怎么只吃这么一点?莫非这早餐不合胃口?” 梅墨生忙起身相迎,呵呵笑道:“哪里,哪里,味道很好。只是老朽年迈,不中用了,只吃得这么一点。” 五夫人媚笑道:“瞧您说的!大哥龙精虎猛,荡山贼,平海寇,何等威风!怎说起“不中用”来?“ 梅墨生笑着摆摆手道:“老咯!老咯!” “对了!王爷吩咐妾身来请您,厅中已设好践行宴。大伙都在等着您呢!”五夫人娇声道。边说边挽起梅墨生的胳膊。梅墨生老脸一红,忙道:“别,别,别!老夫虽然年迈,但还走得动。” 五夫人抛了个媚眼,腻声道:“大哥!都是一家人,这般拘谨作甚?快走吧!” 梅墨生欲待挣开,又恐伤了她面子。心中不禁寻思:“这位五夫人,娇媚过甚。哪像王府中的贵妇人,倒像是,倒像是青楼楚馆中的红倌人。” 一念及此,不禁暗道:“罪过!罪过!” 一路疾行,及至大厅,朱朗已站在门口,躬身相迎。梅墨生忙抽出胳膊,施礼道:“山野村夫,岂敢劳王爷相迎?折煞了,折煞了。” 朱朗哈哈笑道:“大哥,你我兄弟,讲这些作甚?没的显得生分!”言罢拉住梅墨生的手,并肩走入大厅。入得厅中,只见桌上早已摆好菜肴酒水。梅墨生将眼一瞅,只见俞过山与玉琉璃也在席中,不禁问道:“二位昨夜安好?” 俞过山笑道:“昨夜听说大哥喝醉了,小弟亦曾到房中探望。见大哥熟睡,便退了出来。” 梅墨生笑着摆摆手道:“见笑,见笑。老夫虽爱酒,却已有多年未曾一醉了。” 朱朗笑道:“人生能得几回醉?但遇知己,醉一回又何妨?” 俞过山道:“王爷所言极是!梅大哥,待此间事了,就在王府上多住几天。这许多年没见,小弟甚是想念大哥。” 梅墨生笑道:“此是后话。待将王爷的爱婿救出来再说。” 第85章 美酒壮行色 温言嘱离人 玉琉璃插话道:“青云山又没甚么厉害人物,何劳前辈出手?俺带几十个兄弟上山,保管把人救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梅墨生摆摆手道:“切莫大意!这帮贼人既然敢劫漳州府守备,想必来头不小,不可小觑。” 朱朗道:“大哥,需要多少人马。王府中人随你调动。” 梅墨生笑道:“不用,不用!就咱们这几十号人已经足够。对了,王爷,有一事不明,还请赐告。” 朱朗一愣,道:“梅兄,但问无妨。” “老朽有一个忘年交,姓龙名吟风。前几日到过府上,如今不晓得到哪里去了。王爷若知其下落,还烦请相告。”梅墨生字斟句酌,说的极为缓慢,边说边看朱朗脸色变化。 朱朗一下定住,口中连道:“这个,这个~”却是没有下文。 一旁的五夫人忙打圆场道:“梅大哥,您说的那位龙公子确实来过。这事问纤纤最清楚。对吧?纤纤。”说罢眼珠子一转,给朱纤纤使了个眼色。 朱纤纤心领神会,“哦!”了一声接道:“对!对!龙大哥的确来过。” “他来干什么?”梅墨生问道。 “来谢恩啊!“朱纤纤不慌不忙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谢什么恩?”梅墨生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个梅老爷子,喝过咱的美酒,受过咱的银子,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朱纤纤道。 ”放肆!怎能跟长辈如此说话?”朱朗双眼一瞪道。 朱纤纤嘴一撅道:“本来就是嘛!” “你!还敢顶嘴!”朱朗一挽袖子,就要上前教训一番。 梅墨生将手一拦,哈哈笑道:“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日留书赠银的便是纤纤郡主你了。” “正是!”朱纤纤俏皮道。 “呵呵,恕老朽健忘,经郡主这么一提,方才想起来。如此说,郡主定是知道龙兄弟的下落了?” 朱纤纤微微笑道:“当然!龙总寨主为了报恩,传了小女子三招剑法。可惜我只学会了前两招,他便匆匆告辞,回茫荡山去了。” “哦?”梅墨生笑道:“是哪两招,可否使出来让老朽瞧瞧?” 朱纤纤一笑,也不客气,向玉琉璃借过宝剑。“呛啷!”一声拔出来,倒提剑柄,抱拳施礼道:“那我就献丑了,各位前辈请指教!” 话音刚落,长剑舞起,一道道剑圈现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见一环接着一环,如长袖挥舞,霓裳轻飘。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梅墨生轻声道:“疏影横斜,不错,不错!” 但见朱纤纤舞出十几个剑圈,陡然招数一变,剑锋轻点,化作满天繁星,对着大厅右侧的木柱“叮!叮!叮!”连刺了十余下,如流星闪电般,一气呵成。梅墨生看到此处,不禁拍掌叫好:“好个暗香浮动!” 朱纤纤一收剑,回身道:“前辈也识得此招?” 梅墨生抚须笑道:“岂止识得?这几招本就是老夫传给龙兄弟的。” “哦!”俞过山大叫道:“难怪俺看这几招眼熟?原来是从梅大哥的虬雪剑法中化出来的。漂亮!漂亮!” 玉琉璃笑道:“郡主,你的剑法是龙大哥传给你的,龙大哥的剑法又是梅老前辈传给他的。照规矩,你得叫前辈一声“师公”才对!” 朱纤纤愣在那里,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颇为尴尬。梅墨生此际却无暇看她,心中暗想:“这丫头既然能使出本门的招数,就证明确实受过龙兄弟的传授。龙兄弟既肯将剑法传授给她,至少证明她不是心术不正之人。看来还是我多虑了。”当下上前两步,哈哈笑道:“我与龙兄弟,本无师徒名分,只是随便指点了他几招。这些虚礼俗套就不用讲了。” “正是,正是!不如大家边喝边聊。”五夫人端起酒壶,为梅墨生与朱朗各满上一杯。梅墨生忙推辞道:“谢谢夫人好意,宿醉未醒,不敢再喝。” 朱朗举起杯道:“诶!此乃壮行酒,一定要喝。祝大哥此去马到功成,旗开得胜!早日救得小婿脱离虎狼之穴。朱某阖家老小,永生感念大哥的恩德。来,我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将一满杯酒吞了下去。 梅墨生无法,只得陪着干了一杯,道:“王爷放心,在下必定拼尽全力,不辱使命!” 朱朗击掌道:“好!” 转身命翠奴道:“端上来!” 翠奴应了声喏,端上一方红绸盖着的木盘。 朱朗接过来,递予梅墨生道:“梅兄,此去山高水远,亦不知何日才能重逢。俗话说,穷家富路,奉上些许散碎银两,权作路费~~” 话未说完,梅墨生早已推回道:“切莫如此,切莫如此!” 朱朗似早已料到梅墨生会推辞不受,索性将红绸一揭,只见金光灿灿,竟是十余枚鸡蛋大小的金元宝。朱朗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金元宝硬塞到梅墨生手里道:“拿着,拿着!大哥若是不收,便是瞧不起我朱某!” 眼见得二人推来推去,五夫人忙上前转圜道:“梅大哥,收着吧!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此去救人,怎好让你空着手去?是赎也好,是打也罢!全凭你定夺。若谈的拢,花几个银子将人救出来最好。若是谈不拢,那就得看梅大哥的手段了。” 梅墨生见她将话挑明,只得拱手相谢道:“既如此说,那就权且收下。待将令婿救出虎口,一并奉还。” 朱朗忙摆手道:“大哥休听她妇人之言,不干救人的事。些许金银,诚心奉送。只愿小婿传朴能平安归来,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洒脱!洒脱!不过,王爷请放心,梅某亦不是贪财之人,待救出王爷爱婿,这些都会完璧归赵!” “大哥言重了,大哥言重了!”朱朗面上微微一红道。一招手,将俞过山招至面前道:“过山,此去救人,定要与梅大哥齐心协力。尔等在前方出生入死,孤在府中亦帮不上甚么忙。喏!这瓶玉清散乃是祖传疗伤灵药,你且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汉白玉色的小瓷瓶,俞过山双手接过,躬身道:“多谢王爷!” 众人用过饭,起身告辞。朱朗与众位夫人出门相送。梅墨生,俞过山,玉琉璃三人跨上马,抱拳道:“王爷请回吧!只管安心等待捷报,我等定不辱使命!” 第86章 洒却香饵去 欲钓金龟回 朱朗拱手还礼,眼见得这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渐行渐远。五夫人忍不住轻轻在朱朗肩上一掐,轻声道:“我说,王爷!您可真是大方!这可是一百多两金子,够咱王府使上半年了。您倒好,说送就送,万一回不来咋办?” 朱朗呵呵冷笑,一咪眼,眼角的鱼尾纹显得更深,缓缓笑道:“呵呵,孤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孤若不给他们金子,他们又怎会真的相信有救人这回事?” 五夫人将嘴一瘪道:“那也不用将这许多金子往水里扔吧?” 朱朗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她肩头转身回府道:“痴女子,就知道心疼那点金子。实话告诉你吧!那些金子迟早还会回到咱们手中。孤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可知他们马背上驮的那批货值多少么?” 五夫人一愣,恍然大悟道:“王爷说的可是那些火铳与火药?” 朱朗颌首微笑道:“一个月前,这批货的价值就在三千两白银左右。这个月,江湖传闻东海王做了笔大买卖,将手上的火器都卖空了。又赶上最近几路人马都急着购买火器,黑市上的价格一下就被炒高了四倍。” “啊!”五夫人一声惊呼道:“那岂不是一万二千两白银?我的天爷!” 朱朗忙“嘘!”的一声,五夫人急忙降低了声调,附在朱朗耳边,细声道:“乖乖!一万二千两,只要能将这批货弄到手,哪怕那一百两金子扔到水里,咱也能净赚一万两银子,是么?” 朱朗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赚?还得跟人分成。”说罢一伸手掌,一翻一覆。 “五五分账?”五夫人低呼道:“娘的!倭寇咋这么黑?” 朱朗“嘿嘿!”冷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又不是没跟过倭寇,怎会不知他们红黑?还好,他们答应将咱们的金子原物奉还。咱坐在家中,白得五千两银子,有何不好?” 五夫人脸上一红,扭动水蛇腰,将娇躯轻轻在他身上一撞,腻声道:“哎呀!王爷,说好不提此事,怎生还偏偏要揭奴的丑?” 朱朗仰天一笑道:“好了,好了。戏言而已,莫要当真!” 五夫人将他手臂一挽,偎在他肩膀上柔声道:“自打奴跟了王爷,便觉世间其他男子皆是粪土。王爷若是嫌弃奴,奴只有以死明志。生不能做王爷的人,死也要做王爷的鬼。” 朱朗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脸蛋道:“好生生的说甚么要死要活,你要死,孤还舍不得哩!” 二人搂腰抱肩,相伴而行。朱纤纤不禁看得大为摇头,又不好说甚么。其她几位夫人远远缀在后面,早已议论开了。 “哎!二姐,听说老五以前嫁过一个都尉,后来死了丈夫,守不住寡,才进了咱王府。”三夫人小声道。 “呸!听那烂货瞎掰!黑炭团唱戏,净往自己脸上抹粉!”四夫人啐了一口,满脸不屑道。 “嘘!小心听见!”二夫人小声道。“老四,听你口气,莫非知道她的底细?” 四夫人望了一下左右,见众人各自散去,方才小声说道:“我有个远房表亲,便是上次来借钱的那个。” “哦!见过,见过!”二人齐声附和道。 “他就认识这马蚤货,不仅认识,还~”一边说,一边竖起两个大拇指,靠了靠。 “好过?”二夫人与三夫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 四夫人柳眉轻挑,面露鄙夷之色道:“甚么好过?这婆娘本就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姐儿。只认钱,不认人的货色。在苏杭一带,大有艳名。” 一番话,挑起了众人的兴致,连朱纤纤与翠奴,都躲在假山后暗暗偷听。 只听那四夫人顿了顿,又道:“这婆娘有个外号,叫马上风。因她姓马,在家中又排行老三,亦有客人叫她“活麻老三“。这个贼淫妇,浪得出了名,找她的人不少,死在她肚皮上的男人也不少。后来被人家的老婆告了,拿到衙门里去。谁知这骚狐狸还因祸得福,搭上了都尉,摇身一变,成了姨太太。” “马上风?”二夫人满脸不解,轻声问道:“为甚么是马上?” 四夫人“噗嗤!”一笑道:“就是倒浇蜡烛呗!二姐你没玩过啊?” 二夫人脸一红,嗫嚅道:“自从老五进了门,王爷连碰都没碰过我,更别提这些新花样了。” 三夫人也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一样。想当初,我与王爷何等恩爱。自从来了这狐狸精,也不知王爷爱上她哪点好。论模样,论身段,咱也不曾输给她。唉!算了,不提也罢!” 四夫人忿忿道:“这狐狸精道行深着哩!这婆娘还曾习练媚术,专能采阳补阴,魅惑男人。” “啊?还有这种功夫?”二位夫人齐声惊呼道。 “那还有假!我表哥亲口告诉我的。这婆娘先前嫁的那个都尉,就是被她吸干了,不到五十岁,便精力衰竭而死。他们家大奶奶拿起棒子,将这骚狐狸赶了出去。后来听说她乘舟出海,到台湾去投亲。不料中途被倭寇给劫了。从此渺无音讯。”四夫人一张快嘴,将这五夫人的身世原原本本道来,众人不禁听得入了神。 “蹊跷!蹊跷!既是被倭寇劫去,又怎会到咱王府里来呢?”二夫人低头沉吟道。 三夫人将手一拍,道:“坏了,坏了!莫不是倭寇派来的奸细?不行,咱得赶紧禀报王爷。” 四夫人一把拉住她道:“四姐!你去说有用么?这狐狸精,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打理,王府的钱财也交给她保管。你这般冒失前去,恐怕是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 三夫人一跺脚,忿忿道:“那咋办?难道就眼瞅着这娼妇骑在咱脖子上拉屎?” “老三,稍安勿躁!此事须从长计议。”二夫人道:“若是大姐还在就好了,她说的话,王爷还肯听一听。唉!可惜大姐走的早!”说罢,眼圈一红,取出手帕,在眼眶边擦了擦。 一旁偷听的朱纤纤早已掉下泪来,翠奴忙递上一方丝帕。纤纤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乱动。 四夫人眼珠一转道:“王妃娘娘虽然走的早,可纤纤郡主还在。如今王爷身边就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她说的话,王爷兴许会听。” 三夫人一拍巴掌,道:“对!对!咱不出面,让纤纤说去。” “唉!”二夫人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人家跟咱们是不是一条心?这鬼丫头精明的狠咧!这段时日,尽在后花园鼓捣,跟咱连个照面都不打。也不知她成日在忙些什么?” 朱纤纤听见二娘正说起自己,不禁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心思:“父王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我,我又岂能随便说与你们知晓。” 正是“何人背后不说人,何人背后无人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87章 徒叹知音少 无奈续弦多 三位夫人议论了一番,却是谁也不愿出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老二推老三,老三推老四。老三,老四道:“二姐,您年纪最长,跟纤纤相处时间最长。这事还得您去说。” 二夫人道:“老四嘴巴最会说,何不让她去?” 四夫人忙道:“二姐,我人微言轻,就算去了,郡主也未必肯听我的。倒不如让三姐去。” 三夫人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笨嘴拙舌的,哪能干这差事?” 朱纤纤在假山后,听得暗暗摇头。心道:“既想打虎,又怕伤身。都巴不得别人去做出头鸟。你们精明,难道我朱纤纤就是傻子么?”心知如此商议来,商议去,也是没有结果的了。当下已没了兴趣再听下去。冲翠奴一使眼神,两人蹑手蹑脚,从假山后面绕了过去。 走出百余步,翠奴方才敢张口,轻声道:“乖乖!想不到五夫人还有这般背景。难怪她第一天进门时,我就觉得她怪怪的了。却也难怪,青楼出身的女子看人的眼神都与寻常女子不同。” “怎个不同?”朱纤纤还在回思方才偷听到的言语,随口问道。 ”看男人的眼神不同呗!”翠奴嘴一瘪,轻声笑道。 “呸!不懂装懂!就凭你这小丫头片子,懂甚么男女之事?”朱纤纤啐了一口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翠奴笑嘻嘻道:“郡主,难道你忘了?上次在咱闺房里,五夫人第一次见到龙公子时的那眼神。哎哟,我站在旁边都觉得不好意思。” “啥眼神啊?我怎就没察觉到?”朱纤纤道。 翠奴低下头,“噗嗤!”一笑道:“反正我是看到了。那婆娘看人,尤其是看男人时,是从头到脚,由外到内盯着看,恨不得将衣服都看穿似的。” 朱纤纤“咯咯!”一笑道:“那有甚么?你第一次看到他时不也盯着看么?” 翠奴脸一红,娇嗔道:“郡主只会取笑翠奴,人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倒说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朱纤纤笑道。 “奴婢的意思是,那婆娘看人时的眼神肆无忌惮,不像良家妇女。”翠奴道。 “哦!这你都分的清?说来听听。”朱纤纤笑道。 翠奴道:“但凡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若是看对眼了,那眼神就被黏住,扯也扯不断。” “嗯!继续说。”朱纤纤点点头道。 “那天,龙公子被看的不好意思,低着头。就是因为那婆娘就不断用眼神撩拨他。若不是郡主你在旁边咳了一声,那婆娘还不肯罢手哩!”翠奴道。 “哦?这眼神还能撩拨人?”朱纤纤不禁好奇道。 翠奴嘴一瘪道:“多新鲜!郡主饱读诗书,难道就没听说过暗送秋波?” “听倒听过,只是没见过。”朱纤纤略一沉思道。 “那奴婢就示范一个。”说罢,便将朱纤纤的肩头揽住,四目相对,凝视半饷。 朱纤纤甫一与她眼神相接,便觉极不习惯,忙别过脸去。岂料这小丫头火辣辣的眼神跟着撵了过来。一张俏脸,似笑非笑;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美丽的眼眸,微微流转,便似要说出话来一般。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丁香嫩舌轻轻舔着上唇。那神态,颇有几分娇媚。朱纤纤看在眼中,既是尴尬又是好笑。 看着翠奴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朱纤纤再也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一把推开翠奴,笑骂道:“死丫头!发浪了?” “哪有?你是没留心看那婆娘的眼神,比我这个还要浪一百倍。”翠奴捂着嘴笑道。 “好了,玩笑归玩笑。没旁人时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传到五娘耳朵里去,她如今正得宠。触怒了她,我可保不住你。”朱纤纤收起笑脸,正色道。 翠奴一酢舌道:“明白。奴婢只是好奇,五娘果真修炼过媚术么?” 朱纤纤沉吟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这门功夫。” 翠奴眼珠一转,附在朱纤纤耳边轻声道:“郡主,您跟五夫人关系不错。何不将这媚术学来?听说这媚术专能收拾男人,学会了它,就不愁收拾不了龙吟风这小子。” 朱纤纤脸一红,啐了一口道:“我乃堂堂郡主,岂能去学这种奇技淫巧?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翠奴偷偷笑道:“这有甚么?学了这门功夫,只拿来对付自家男人。又不是出去偷~~” “住口!”朱纤纤粉脸涨得通红,一摆手道:“总之,这件事,以后休提!” 翠奴一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好嘛!好嘛!不提就不提。我说,郡主。龙吟风这小子还不肯开口么?” “唉!”朱纤纤叹了口气,道:“父王只给了我十天期限,若是十日内再不开口,便要对他用刑。” “啊!”翠奴一声惊呼,低声道:“伤成那样,还要用刑,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朱纤纤摇摇头道:“放心,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的。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熬。这几日,我天天为他端茶送水,敷药疗伤,好话与他说尽。可这小子就是不理我。” 翠奴忙道:“他不肯说,受刑也是他活该。只是辛苦了郡主你,这几日劳神费力。要不,今天的饭菜,就让奴婢代您去送吧?” 朱纤纤摆摆手道:“不行,不行!父王有交待,这事还得我亲力亲为。此事乃王府机密,切莫到处乱说,以免惹祸上身,知道吗?” 翠奴点头,道:“嗯!“ 朱纤纤微微一笑道:“好妹妹,快到厨房去把饭菜端来。送晚了,恐饿着他。” 翠奴一躬身,道了个万福,急匆匆奔厨房而去。朱纤纤在溪边闲逛,一边等她。只见花丛中蝴蝶双飞,溪水中鱼儿成群结队。唯独自己是孤身一人,几个姐姐都已出嫁,几位后娘又各怀异心,表面上虽是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暗藏心计。 如今想找个说说知心话的人都难。幸好还有翠奴这丫头,从小一起长大,闲来无事也可以在一起聊聊天。只是有些话,也不方便跟她说,毕竟只是个丫鬟。思及此处,不禁长叹一口气,幽幽道:“知音难觅,知音难觅!” 忽闻树丛中“咯咯!”轻笑声。朱纤纤猛然一惊,娇声喝道:“谁!竟敢躲在那里偷窥,快给我出来!” 只闻一声长笑,一道黑影“倏”的一下从树丛中跃了出来,半空中一个回旋,潇洒地落在自己面前,笑道:“满面春风皆朋友,世上知音有几人?如今这世道,知音本就难觅,岂独郡主一人?” 第88章 应敌流星锤 制胜回旋镖 朱纤纤仔细打量来人,只见他一身紫色长袍,长身玉立,腰间系着一条镂雕狻猊玉带。再仔细观他面貌,但见眉目俊朗,一副鹰钩鼻,颇显几分英气。只是脸色苍白,少几分血色。脸庞瘦削,眼神带几分阴鸷。 朱纤纤板着脸,道:“大胆狂徒!为何不经通报,擅闯王府?” 那紫袍公子背负双手,微微笑道:“姑娘息怒!其实小生通报过。只是贵府门外的那几只看门犬凶的紧,递了拜帖也不让进。无奈之下,在下只好点了他们的穴道,硬闯了进来。” 朱纤纤见此人嬉皮笑脸,言语中对王府护卫亦充满不屑之意。不禁心头无明火起,叱道:“大胆!恭安王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你打伤本府护卫,还敢口出不逊!” “哈哈哈哈!”紫袍公子仰天长笑道:“那又如何?莫说你这小小的恭安王府,便是皇宫大内,我王子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人拦得住我?” “你!”朱纤纤一阵气急,一摸手头上并无兵器。情急之中,高声叫道:“来人啊!快与我擒住这个狂徒!” 话音未落,紫袍公子身形已如闪电般欺近,指出如风,径直向朱纤纤胸口膻中穴点来。朱纤纤俏脸一红,叱道:“淫贼!”手上却不敢怠慢,一招“半掩柴扉”,化解了过去。 紫袍公子轻轻“咦!”了一声,似在惊奇眼前这弱不禁风的郡主,手底下还有几分真功夫,当下加快身形,整个身子似旋风般围着朱纤纤转来转去。冷不防,伸出手指去戳朱纤纤身上穴道。朱纤纤看的眼都花了,眼见得招架不住,急得大声喊道:“师傅,快来救我!” 紫袍公子一边施展快速的身法,一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师傅。也好,把老的叫出来,我一并领教!” 话音未落,只闻“嗖!嗖!”破风声传来。紫袍公子身形一顿,一抖手从袖中擎出一件流星锤,挥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半空中火星四溅,一枚回旋镖被流星锤撞得飞了出去,“笃”的一声,插在树干上。 再看那流星锤,虽经磕碰,却完好无损。鎏金的锤身,只有巴掌大小,一道道瓜棱,制作得十分精细。精钢所制的锁链,只有小指头般粗细,难怪可以藏于袖中了。 紫袍公子微微皱眉,呵呵冷笑道:“前辈好功夫,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只见林边石屋上,一道黑影“倏”的一下跃起,高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知小辈,竟敢跑到王府来撒野!”手一抖,十余枚回旋镖打着转飞来。 朱纤纤深知师傅的回旋镖厉害,忙蹲下身闪避。那紫袍公子生性颇为倨傲,不愿在强敌面前丢份。当下一声长啸,一招“旱地拔葱”,身形掠起。手中的流星锤,不断挥舞,如游龙绕体,护住周身。 只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数枚回旋镖磕着流星锤,被震得飞了出去。蹊跷的是,过了一会,被震飞的回旋镖又飞了回来。紫袍公子只得加紧挥舞流星锤,将之使的密不透风。如此一来,颇耗内力,撑了片刻,紫袍公子便觉气力不继。 稍一放松,便有一枚回旋镖从锁链圈中钻了进去。紫袍公子来不及思索,便欲用左手去接。 忽闻林中一声高叫:“暗器有毒,别用手接!”紫袍公子反应极快,一闻呼喊,忙一抖左臂,一把铁尺堪堪击在镖上。只听“当!”的一声,回旋镖坠落在地。 朱纤纤循声望去,只见树林中走出一名黑衣女子,穿一身紧身衣靠,容貌秀丽中带着几分妖冶,身材凹凸处显出一段风流。人未近身,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已袭人而来。 二人都收了兵器,只听这黑衣女子言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刀兵相向?来!我为二位介绍介绍。” 说罢一指紫袍公子道:“这位是东海帮的少帮主,姓王,名子潇。” “这位是我爹麾下的第一猛将,鬼半藏。既是我师傅,也是我救命恩人。上次我不小心,落在龙吟风那小子手上,便是半藏叔叔救我脱险的。“一边说,一边亲昵地去挽半藏胳膊。忽觉衣袖中空荡荡的,不禁一声惊呼,颤声道:“叔叔,你的手~?” 鬼半藏脸色木然道:“没甚么!一时不慎,被人砍了。” 黑衣女子略有些激动,大声道:“是谁?我替你报仇!” 鬼半藏摇了摇头,面上方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我一生杀人无数。这些人的亲人,朋友,若要寻我报仇,我鬼半藏就算有一千条,一万条命都不够填。这条手臂,断了也好。起码以后可以少杀点人。”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半藏叔叔,这可不像你平素说的话。” 鬼半藏苦笑着摇摇头道:“有朝一日,你若能放下执念,便能明白我今日所说的话了。哦,对了!我传书回去,请岛主亲自来一趟。为何不见岛主?” 黑衣女子道:“本来我爹是打算和我一起来的。只是昨夜,王府派人连夜赶上青云山,说有笔大买卖要做。所以我爹就留了下来,派我前来打探虚实。” “那他呢?又是怎么和你在一起的?”鬼半藏一指王子潇道。 “他嘛!本来是奉他爹的指令,上青云山与我爹谈火器买卖的。只是一见到本姑娘,便魂不守舍。非要死皮赖脸的一路跟着我。”黑衣女子面露鄙夷之色道。 王子潇面上一红,心中大窘,忙轻咳一声,掩饰道:“莉香姑娘,你误会了。王府中高手如云,在下怕你吃亏。” “呸!假正经!我告诉你,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想要瞒过本姑娘的火眼金睛,正是老猫嗅鱼--休想啊休想!”莉香道。 朱纤纤听了这番话,不禁“噗”地一笑,暗道:“这蛮夷女子,说话也忒地直爽。” 莉香扭过头,望着朱纤纤道:“这位妹妹又是?” 鬼半藏忙介绍道:“这位是建宁王爷的千金,纤纤郡主。亦跟着我学过几天剑法,与你也算同门。” 莉香笑道:“那得论师姐妹了。不知妹妹贵庚?” “十八。”朱纤纤轻声答道。 “哟!那我还真是姐姐了。过完年,我都二十了。”莉香笑道。 第89章 暗室藏七巧 逼供施五毒 见朱纤纤闷在那里,眼皮也未抬一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莉香不禁冷笑道:“郡主妹妹好大的架子,想是不愿纡尊降贵,与咱们这些草民折节下交。” 王子潇忙上前转圜道:“哪里话!哪里话!初次见面,有些拘谨是难免的。” 不料莉香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吃着碗里瞅着锅里是吧?我叫你胳膊肘往外拐!”一伸右肘便在他肚子上撞了一下。这一肘撞的不轻,王子潇捂着肚子,面露苦色。 莉香也不理他,径直向林边小石屋行去。朱纤纤忙追了上去,喝道:“站住!此乃王府重地,不能乱闯!” “你唬谁哩?甚么重地不重地?不就是关着龙吟风那小子吗?”莉香头也不回,边行边道。 “你!你怎会知道?”朱纤纤指着莉香道。 “哼!问你爹去!”莉香嘴一撅道。 朱纤纤一阵气急,加快脚步,冲至莉香面前,一把拦住道:“不许进去!父王吩咐过,这间石屋只许我,鬼师傅,和他本人进去。其他人若是擅闯,格杀勿论!” “哎哟哟!我好怕啊!拿去!看看你爹写的甚么?”莉香一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朱纤纤忙抽出信纸一看,却是一张手令。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确是父王的笔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莉香见朱纤纤拿着手令,看了又看,不禁开心笑道:“别看了,你爹的字迹还不认得么?实话告诉你吧,,这本身就是交换条件之一。” “交换?”朱纤纤瞪着眼,满脸疑惑,问道。 “当然了!半藏叔叔违背我爹的命令,私自将龙吟风交给了你爹。照规矩,我爹可以命他剖腹自尽。还好,他及时飞鸽传书,将龙吟风身怀武功秘籍的消息告诉了我爹,我爹已经原谅了他。”莉香一番话,说得朱纤纤不再言语,瞅了瞅半藏,只见鬼半藏默默点了点头。 莉香顿了顿,接着道:“你爹知道消息外泄,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昨夜差人拿着他的手令上山,说是要与我们共享。反正你爹只想学长生术,我们要的是绝世武功。只要撬开龙吟风这小子的嘴,咱们就是皆大欢喜。” 朱纤纤听了半天,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心道:“爹爹心思好深,这些事怎么从未与我提及?” 莉香见她又闭着嘴,不言语,不禁怒道:“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去开门?” 朱纤纤转过身,默默从怀中掏出钥匙,回头道:“既有父王的手令,你可以进。但是他不能进。”说罢一指王子潇道。 莉香回头一望王子潇,还伫在那里,不禁笑道:“当然,他是外人,如此机密,怎能让他知晓?”一拉鬼半藏衣袖道:“鬼叔叔,麻烦你看着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许他乱闯。” 鬼半藏一点头,转过身守在门口。 莉香与朱纤纤入得石室,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阴森森的寒气,直往毛孔里钻。 莉香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道:“人呢?” 朱纤纤道:“别急!”言罢伸出素手在石壁上轻轻抚摸,只听“喀!”的一声响,从石壁中抠出一块一指余长的楔形石块,轻轻一撬,石块哗啦啦落下来。只见这石块俱是经过人工切割,有三角形,正方形,长方形。拼在一起,正如七巧板一样。 朱纤纤轻呼一口气,吹散粉尘,只见石壁里嵌着一扇铁门。莉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轻声道:“不错呀!你家这机关,如此隐秘,不比我家的差。” 朱纤纤本就对她无甚好感,此际也懒得说话。从怀中掏出钥匙,小心翼翼插入,左扭三下,右扭三下。只听“嗡!”的一声,铁门被打开,眼前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莉香柳眉微皱,问道:“这洞通到哪里?” 朱纤纤回头道:“通向山腹。这小石屋依山而建,本就是为了遮住这个洞口,掩人耳目。” 莉香轻声笑道:“我家那个是水遁,你家这个是土遁。各有各的招!走吧!咱看看龙吟风这小子去!” “等会!先点个火折子。”朱纤纤从衣袖中抖出火折子,“啪!”的一声点燃。二人借着微弱的亮光,缓缓向洞内走去。 行了数十步,但觉路越走越宽敞,前方似有隐隐亮光。果然,再行百余步,前方一个大洞,洞壁上悬着长明灯。洞中一张铁床,铁床上铸着手铐脚镣。一条白衣汉子,手脚皆被锁住,正躺在铁床上呼呼大睡。 “龙吟风!”莉香甫一见此人,便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激动,轻声唤道。 孰料那白衣汉子睡的香甜,任凭莉香如何提高嗓门呼叫,就是不醒。莉香凑上前,仔细观他面貌。只见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嘴唇枯干,下巴瘦削,还隐隐冒出一茬黑色的胡渣。一伸手,轻抚龙吟风的脸颊道:“可怜,可怜。好端端一个俏郎君竟被你们折磨成叫花子一般。” 朱纤纤冷“哼!”了一声道:“你跟他很熟么?” “熟!当然熟!这小子差点把我弄死,我这一身的伤痕都是拜他所赐!”说罢一撸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只见上面一道道伤疤。有的尚残留着黑色的痂皮,有的痂皮已掉光,露出白色的瘢痕。 朱纤纤微微动容,轻声问道:“是他划的么?” “不是。是他将我拖在马屁股后头,被尖石子划的。”莉香放下衣袖,恨恨道。 “那就是跟他有仇咯?他如此虐待你,你还可怜他?”朱纤纤满脸狐疑,盯着莉香道。 莉香轻声笑道:“你不懂!”一伸手,推了推龙吟风道:“醒醒!醒醒!” 朱纤纤见她不答自己的话,心中暗自郁闷,当下没好气道:“不用推了!我在他的饮水中下了麻药,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 莉香猛一回头,瞪着她道:“你们既已将他绑得如此严实,为何还要下麻药?” 朱纤纤嗫嚅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刚刚敷过药。我怕他乱动,又挣裂了伤口。还有,他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睡觉可以帮他节省体力。” “哦!那解药呢?”莉香一伸手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朱纤纤嘴一瘪,别过脸去。 “废话!是你爹请我来逼供的,不把这小子弄醒,怎么撬开他的口呀?”莉香瞪着眼道。 “逼供?不是说十日之后的么?”朱纤纤睁大了眼睛,道:“他重伤初愈,哪捱得过酷刑?弄的不好,小命没了,咱可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心疼了?”莉香眉毛一扬,嘴角似笑非笑。 “胡说!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只是谨遵父王之命罢了。”朱纤纤怒道。 莉香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咱们的目的一样。你先将他弄醒,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第90章 驱蛊施毒术 密室受酷刑 “不用刑?”朱纤纤仍不放心,问道。 “真不用刑!”莉香笑道。 犹豫片刻,朱纤纤只好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倒了一点药粉在铁床旁边的水碗里。 莉香性子急,一把夺过水碗,捏着龙吟风的嘴,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过了片刻,只见龙吟风呼吸急促,眼皮抖动。不久,便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莉香激动道。 龙吟风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张模糊的面容,颇为熟悉。微微摆了摆头,定睛细看,不禁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龙公子。真是山水有相逢,你也会落在我手上。”莉香得意的笑道。 龙吟风扭过头去,不理她。莉香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么?我说过,要将癞蛤蟆塞到你嘴里,我莉香可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癞蛤蟆?”朱纤纤轻呼道。 “你不懂的!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你先出去吧!”莉香挥挥手道。 “为什么要我出去?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朱纤纤心头火起,沉着脸道。 “我是师姐,你是师妹,难道你不听师姐的话了么?”莉香恼道。 “少拿师姐的名头来压我。我是主,你是客,岂不闻客随主便?”朱纤纤亦不肯示弱。 莉香心思:“这小丫头还挺倔!”当下一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要是不怕恶心,就留在这里好了。” 说罢从肩后解下一个蓝布包袱,轻轻打开,只见包袱里裹着一方朱漆的木盒。小心翼翼将木盒打开,只闻”啊!“的一声尖叫,朱纤纤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堂堂郡主,还怕这些小玩意?“莉香一边轻笑,一边故意将木盒往她身边凑了凑。 “别过来!”朱纤纤一声惊叫,急忙闪开。 莉香微微一笑,从包袱中抽出一枚铁夹子,轻轻将盒中之物逐一夹出来展示。有浑身漆黑的蝎子,高高翘着毒尾;竹叶青的小蛇,吐着血红的信子;满身火红的蜈蚣,几十条腿,爬来爬去;还有那灰色的壁虎,甩着细长的尾巴。 这木盒也做的精巧,四面皆有铜制拉环,轻轻一拉,就是一个小抽屉。揭开上方的盒盖,只见中间端坐着一只金色的蟾蜍,一双蛙眼,鼓得大大的,浑身长满血红的疙瘩。最奇特的是,头上居然还长着紫黑色的角。 这五只小毒物,本来安安静静的呆在盒子里。如今一见光,顿时活跃起来。龙吟风看着这些五彩斑斓的毒物,不禁心中暗暗打鼓,心思:“这妖女又想耍甚么花样,想是要用这些毒物来折磨我。也罢,反正我也未曾想过活着离开此地,大不了一死,也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 朱纤纤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木盒颤声道:“这,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莉香手持铁夹,轻轻撩拨着那金色蟾蜍,幽幽道:“这就是五毒,郡主难道没见过吗?” 那蟾蜍受了铁夹刺激,紫黑色的角涨得通红。猛然“呱!”的一声,一股乌红色的血直喷了出来,身处三尺开外的朱纤纤,衣角上亦被溅上几滴污血,吓得“啊!~”的一声大叫起来,一张粉脸,唬得煞白。 “好玩么?这些小东西,本事都挺多的,要不要现一下,给郡主开开眼啊?”莉香咯咯笑道。 朱纤纤惊魂未定,瞅着眼前这些毒物就害怕。无奈之下,只得一跺脚道:“算你狠!不过我得警告你,千万别把龙吟风弄死了。要不然咱俩都无法交差!” 莉香见计谋得逞,不禁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下手自有分寸!郡主好走,恕不运送了!” 朱纤纤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脚下却不敢稍停,急匆匆向洞外跑去。 莉香微微冷笑,夹起竹叶青向龙吟风走来。望着“嘶嘶!”作响的鲜红蛇信子,龙吟风胃中不禁一阵翻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怕不怕?”莉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仇的快感,声音兴奋得有点发抖。 “不怕!”龙吟风瞪着眼,倔强的嘴角抿得紧紧的。 “哼!鸭子死了嘴硬!”莉香将铁夹一松,青色的小蛇“啪!”的一声掉落在龙吟风身上,“倏!”的一下钻入衣襟里。龙吟风心头一阵狂跳,只觉一条冰冰凉的东西在肌肤上游走,既有点痒,又有点麻,那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当下憋住气,一动也不敢动。 “哈哈!不敢动了么?”莉香尖声冷笑着。“我当你多大胆子,原来也不过如此!若是熬不住,就快将经书的内容告诉我,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龙吟风一动不动,怒视着她,眼神中似要喷出火来。莉香被瞪得心中一虚,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说罢打开木盒,将黑色的蝎子与火红色的蜈蚣分别放在龙吟风的左右腿上。这两只小毒物,离了木盒这个牢笼,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忍不住在龙吟风腿上爬来爬去。 “罢了,罢了!今日断然是活不成了。”龙吟风将双眼一闭,心中长叹一声道。 “你以为不动就没事了么?”莉香弓着身子,凑近龙吟风耳边细声道。 还是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但此刻龙吟风只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犹如毒蛇。咬着牙,闭着眼,强忍着,任凭三只毒虫在身上爬动。突觉右耳一阵麻痒,龙吟风忍不住睁开眼,惊呼一声“啊!”但见莉香夹着一只灰色的四脚蛇,细长的尾巴正在自己耳廓边搅动。龙吟风禁不住心中大骇,道:“你要干什么?” 莉香“嘿嘿!”冷笑,脸上一副恶作剧的表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细长的小木棍,将四脚蛇细长的尾巴强行塞进龙吟风的耳孔中。那四脚蛇吃痛,细长的尾巴在耳孔中拼命搅动。龙吟风只觉耳孔中一阵剧痛,天旋地转,耳膜”嗡嗡!”作响,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这一叫不打紧,身体抖动间,惊动了三只小毒物,伸出毒牙,扬起毒针,狠狠地来了一下。一阵阵剧痛,伤口处火烧火燎,紧接着是麻,大半个身子麻得不能动弹。心头一阵狂跳,似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唯一清晰的大脑,也渐渐迷糊起来。看东西有点模糊,剩下的左耳听得也不甚分明。 恍惚中,只闻得莉香言道:“怎么样?乖乖说出来,我就给你解药。若无解药,你最多撑得一个时辰。” 第91章 食毒化厉鬼 吞蛊成魔君 龙吟风紧紧抿着嘴唇,呼吸越来越急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眼前莉香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慢慢变形。变得又怪又丑,像只癞蛤蟆一样。“不对!”龙吟风摆摆头,用尽最后一点神智,仔细打量,原是一只真的癞蛤蟆。 莉香夹着那金色的蛤蟆,在龙吟风眼前晃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这只金衣角蟾,乃是五毒中的至尊。若被他的毒液喷着,全身溃烂,奇痒难忍。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吟风心中尚存一点神智,暗暗思付:“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被这小妖女折磨,倒不如痛快一死。” 莉香见他默不作声,以为龙吟风害怕了。当下将金衣角蟾伸至龙吟风嘴边,嘴角轻扬,眼神中略带嘲弄之意,道:“怎么了?害怕了?你不是不怕死的么?你若真不怕死,就把它吞了!” 龙吟风瞪圆了眼,精光爆射,猛地一张嘴,一口将金衣角蟾吞了下去。只觉那蟾蜍极不老实,在喉管间拼命挣扎,似要爬出来一般。龙吟风紧紧抿住嘴,使出浑身力气强行往下咽。只见下颔处,一块鹅蛋大的凸起,往上爬了点,又被咽了下去。如此反复,龙吟风只觉咽喉处一阵刺痛,顿时脑子一片清明,思起这金衣角蟾头上还有尖刺,想是拼命挣扎之际,正拿尖角在刺自己的喉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龙吟风不敢怠慢,一转头,“嘭!嘭!嘭!”就向铁床上磕去,一口气连磕了十余下。食道中有滑液,本就滑不溜丢,再加上这十余下磕碰的震动,那金衣角蟾终是坚持不住,一下滑进龙吟风的肚子里去。 莉香在一旁看得傻了,张大了嘴,颤声道:“你,你真的将他吞进肚子里了?” 龙吟风点点头,除了咽喉处还有点刺痛,胃中还有点恶心外,其余并无不妥。反倒是先前被蜈蚣,蝎子,毒蛇咬过的地方,没有那么麻了。清了清嗓子,道:“吞下去又会怎样?” 莉香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五个小东西俱是奇毒无比之物,尤以这金衣角蟾为最。” “是么?我吞下去,倒觉没什么,只当是吃了顿午饭,如今反倒更有精神了!”龙吟风哈哈笑道。 “你!”莉香一阵气急,手指着龙吟风道:“别高兴太早,这玩意毒得狠,待会你就晓得厉害了!” 话音未落,只见龙吟风剑眉紧皱,额头上布满黄豆大的汗珠。身体如打摆子般不断抖动。佝着腰,蜷曲的四肢不断的扭着。白皙的皮肤,泛出一丝丝青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转瞬间又变得蓝靛靛的。在铁床上磕破的额头,一缕缕乌黑色的血流了下来。那模样甚是恐怖,真如厉鬼一般。 莉香后退了两步,声音止不住颤抖:“你怎么了?” 龙吟风嘶声叫道:“火!火!烧死我了,烧死我了!”一边厉声高叫,四肢一边剧烈抖动,震得那手铐脚镣“叮当!”作响。身上趴着的那三只小毒物,哪里受过这般惊扰。个个发起狂来,在龙吟风身上爬来爬去。最后忍不住,咬的咬,蜇的蜇。这不咬还好,刚刚咬得一口,这三只小毒物浑身也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被龙吟风传染了似的。抖了片刻,便从龙吟风身上滚落下来,肚皮朝天,一动不动了。 龙吟风也无暇顾及这些小毒物,只觉整个身子似火烧火燎一般,体内真气乱串,尤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难受之极。 眼见得龙吟风的肤色从淡紫转为墨绿;又从墨绿转为乌黑。十只手指指缝里,一丝丝乌黑的血液渗了出来。一边痛苦的嚎叫,一边在地上翻滚,连带那八尺多长的铁床,都被他折腾的翻了个。 莉香被吓得脸色煞白,一转身,向洞口狂奔而去,尖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守在洞口的朱纤纤闻声忙入洞探个究竟,正好与狂奔而出的莉香撞了个满怀。朱纤纤拍拍衣襟,不满道:“怎么了?鬼叫个什么?” 莉香此际,三魂吓掉了两魂,七魄唬走了五魄。伸出手,颤巍巍指着洞内,上气不接下气道:“鬼!鬼!那小子吃了毒蛤蟆,变成了厉鬼!” “胡说八道!人还没死,怎会变成鬼?”朱纤纤嘴一瘪,以为莉香这鬼丫头又在信口开河,拿自己开心,满脸不屑道。 话音刚落,只听洞内“昂”的一声怪叫,一道黑影从洞内蹦了出来。借着密道壁上昏暗的灯光,隐约见到石壁上投射出一道奇怪的身影。那身影四肢着地,背上负着一块厚重的铁板,行动时,铁链撞击,“叮当!”作响。 朱纤纤张大了嘴,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扭过头望着莉香问道:“龙吟风?” 莉香此刻已说不出话来,连忙点点头。朱纤纤大叫道:“不好!”赶紧往回跑。孰料那黑影双腿一蹬,身形猛地蹿起,一阵风般追来。 莉香吓得腿软,“啊!”的一声尖叫。朱纤纤一回头,见她还杵在那里,一拉她胳膊,怒道:“鬼叫甚么!还不快跑?” 莉香回过神来,跟着朱纤纤往外跑。只闻得身后“叮叮当当”铁链撞击之声,便似催命阎罗手中的拘魂索在响一般。二人也不敢回头看,只是拼命往前跑。好不容易跑出洞口,纤纤忙反手将铁门锁上。二女喘着粗气,对望了一眼。心思,此番总算逃出生天了。岂料气还未喘匀,铁门后就传来一阵阵“咚咚”的撞击之声。 眼见莉香一副惊魂未定之色,朱纤纤忙安慰道:“别怕!这扇铁门有五寸厚呢!他再厉害,也撞不开。”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响,铁门被震得直飞了出去。漫天烟尘散去,一双乌黑的手露了出来。二女吓得跌坐在地,抬头一看,只见龙吟风脸色乌青,呲着牙,眼角,鼻孔流着乌黑色的血;脖子上的血管一鼓一鼓,如蚯蚓在里面蠕动,那模样狰狞之极,确有几分像厉鬼。正背着铁板从洞口处缓缓爬出来。 纤纤与莉香不由得暗叫一声苦,生死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身就往石屋外跑。 石屋外,鬼半藏双膝盘地,正在打坐。王子潇站在一丈开外,想进却又不敢。忽闻石室内“砰!”的一声巨响,正好得着由头,一纵身,便要硬闯。 鬼半藏也不起身,一抬手,“嗖!嗖!”就是两镖射去。王子潇闪身避过,怒道:“死倭寇!里面这么大响动,你没听到吗?” “不干你事!”鬼半藏嘴皮微微动了动道。 王子潇气的胸襟不断起伏,但方才已领教过此人的厉害,如今也不敢造次。只得冷“哼!”一声,狠狠道:“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只见朱纤纤与莉香已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大呼救命。 + 第92章 猛虎脱死地 威龙得生天 半藏“倏”地起身,拔出忍者刀,厉声道:“怎么了?” “龙吟风跑出来了!”莉香一边跑,一边指着石屋道。 饶是身经百战,半藏心头也不禁一紧。王子潇见众人如临大敌,当下也不敢怠慢,偷偷将流星锤擎在手中。只听“轰!”的一声,石门被撞碎,一个怪人背负铁板,慢慢爬了过来。 王子潇江湖阅历虽多,亦未见过此类怪物。不由得眉头一皱,轻声问莉香道:“这是甚么鬼东西?” 莉香回头道:“他吃了金衣角蟾,如今浑身都是毒。你们千万别碰他!” 鬼半藏皱着眉,因他深知金衣角蟾的毒性,眼见龙吟风越来越近,忙一个纵身,向后退出一丈开外。一扬手,十余枚回旋镖射了出去。 王子潇本不愿管这闲事,但眼见这两位美女被吓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思若是此刻袖手旁观,定会被这两位美女看轻。 当下一咬牙,将流星锤拎在手里,转了转,“嗖!“的一声,便向龙吟风脑门砸去。 龙吟风虽身中剧毒,反应却是不慢。当下就势在地上一趴,将脑袋,四肢全缩在铁板之下。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铁板上火花四溅,龙吟风身上却是毫发未伤。 莉香见有人出头,胆子不禁大了起来。远远站在一旁骂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招数?龟缩神功么?有本事你把头露出来,姑奶奶打得你满地找牙!” 龙吟风一抬头,满眼鲜红的血丝,那模样甚是吓人。莉香本待再激他一激,见他这般神色,忙闭上口,又往后退了十几步。 鬼半藏见回旋镖未能奏效,一提刀便攻了上来。龙吟风苦于身上背着一块百余斤的铁板,行动不便。只得不闪不避,双掌击出,只见一股凌厉的掌风,夹着一丝腥味,呼啸而至。 一闻之下,但觉头晕目眩。半藏暗道不好,忙抽身后退,一个鹞子翻身,向斜后方飞去。饶是躲闪得快,鼻中仍是吸进不少毒气,只觉胃内一阵翻涌,想吐又吐不出来。 稍稍调整了一下内息,大声喊道:“掌风有毒,大家快退后!” 话音未落,王子潇的流星锤已经击出。龙吟风此刻没了回旋镖袭扰,当下再无顾忌,手一探,将流星锤抓在掌中。王子潇见势不妙,忙奋力将流星锤往回拉。只是以他的内力,哪里是龙吟风的对手?只见一条细钢索,被绷得笔直,二人如同拔河一般,力大者胜。王子潇脚尖钻进土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仍不免被龙吟风越拉越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莉香急道:“傻瓜!快放手!你离他这么近,他一掌便可要了你的命!” 王子潇心中猛地一动,欲待撒手,却已迟了。只见龙吟风单掌挥出,一股腥风夹着强劲的掌力呼啸而至。“轰!”的一声,王子潇胸口中掌,直直飞了出去。 半藏远远立在一旁,急思破敌之计。眼见王子潇隔着九尺余远的距离,仍被龙吟风一掌击得飞了出去。不禁暗暗咋舌,心道:“这小子的内力,突飞猛进。与十天前跟他交手时,又精进了不少。世间哪有内功进步如此神速的?莫非是,吃了那金衣角蟾的缘故?” 眼见龙吟风一步步逼近,半藏此时亦无法可想。一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枚灰色的陶丸,猛地摔在地上,高叫道:“快逃!” 只听“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此乃东瀛忍术中的“烟遁”,龙吟风亦曾听说过。当下将身子缩在铁板下,静待烟雾散去。眼前虽是模糊一片,耳中却闻梆子声声敲得急促,周遭的脚步声,颇为杂乱。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 半盏茶功夫,烟雾散去。龙吟风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只见周遭围满了人。手中拿着长枪短剑,却无一人敢近前。远远站着一副五柳长须的男人,高声喝道:“上啊!抓住此人,重重有赏!” “朱朗!这个伪君子!”龙吟风心中一怒,顿觉毒气攻心,浑身火烧火燎。暗道:“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饶过此人!” 见无人敢应声,朱朗一把抽出腰中长剑,向前一挥,道:“活捉此人,赏黄金一百两!兄弟们,上啊!”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两个不怕死的,端着长枪,小心翼翼向龙吟风靠近。龙吟风正眼也未觑这两人,眼神直勾勾盯着朱朗手中所拿长剑。 “这不是我的游龙剑么?”龙吟风暗暗道。忽的眼前一亮,道:“有了!” 当下十指插入土中,将全身真气注入四肢经络之中。身子绷紧,双腿猛地一蹬,蹦起一丈于高,如一块巨石般砸进人群中。 这一招如电光火石,众人来不及反应,纷纷闪身避让。只闻“砰”的一声,连人带铁板砸在地上,现出一个浅浅的坑。龙吟风不待众护卫近身,就势一滚,斜拉里一掌就向朱朗劈去。 朱朗武功粗浅,本不是龙吟风的对手。加之方才还听闻龙吟风的掌风有毒,性命攸关处,连游龙剑都不要了。“咣啷!”一声将宝剑扔在地上,双手捂着口鼻,连滚带爬的跑了。 众护卫见王爷有难,赶忙跑过来救驾。龙吟风早一个翻身,将游龙剑紧紧攥在手中。剑锋挥舞处,早将手脚间的锁链斩断。那护卫不知死活,一枪戳来。龙吟风长啸一声,一剑将枪杆斩断。那护卫只觉肚皮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剑锋擦着肚皮划过,留下一道红线,殷红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当下腿脖子不由自主的发抖,啪的一下坐在地上。 众护卫见他形容恐怖,犹如魔君现世,个个惊惧不前。龙吟风挥剑指着朱朗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只杀这口蜜腹剑的小人,与众人无干。谁若挡我,有如此物!” 言罢右臂奋力一挥,寒光起处,火花四溅,“锵!”的一声,铁板已被劈成两半。 众护卫见他一剑将铁板劈成两半,个个惊得暗自咋舌,纷纷散作两旁。龙吟风如入无人之境,快步赶至朱朗身前,一剑指住他咽喉,厉声道:“狗贼!还想跑!” 朱朗早已吓得腿软,双膝跪地,连声告饶道:“龙兄弟,不!龙大侠饶命啊!只要留得孤的性命,府中的金银财宝都给你,都给你!” 龙吟风冷哼一声道:“谁要你的金银财宝?我只要一个公道!”这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目中寒光一闪,剑锋向前一挥,便要结果了朱朗的性命。 第93章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不要!”忽听得身后一声惨叫,龙吟风一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扭过头一看,只见朱纤纤似发了疯般冲过来,一下扑在朱朗身上,张开双臂拦住道:“别杀我爹!我求求你!我娘死的早,这世上只有我爹最疼我,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龙吟风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龙大侠威震江湖,杀一个弱女子,自然没甚么不敢。你既要杀我爹,索性连我一起成全了吧!省得纤纤苟活于世,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朱纤纤流着泪,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龙吟风。 龙吟风心中左右为难,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正踌躇间,人丛中又有一名女子飞奔过来。龙吟风定睛一看,却是翠奴。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至龙吟风身前,二话不说,“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龙公子,我与郡主情同姐妹,郡主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龙吟风犹豫片刻,暗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眼前这两名女子,怎么说也曾替自己敷药疗伤。杀了她们,未免不义。只是就这么放过朱朗这狗贼,终是不甘心,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当下主意打定,手腕微微一抖,剑光起落。只听“啊!”的一声,朱朗捂着耳朵,似杀猪般嚎叫起来,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一片血淋淋的耳朵,掉落在地上,龙吟风提起剑尖,轻轻一插,串在剑尖上。从怀中掏出一方汗巾,将这片血淋淋的耳朵裹住。 “你!”朱纤纤手指着龙吟风,欲待开口,却又怕触怒了龙吟风。 龙吟风将汗巾放入怀中,缓缓道:“虽然你们救我是别有用心,但大丈夫恩怨分明。今日饶他不死,已是便宜你们了。这只耳朵,算是利息,若是下回再撞在我手上,定斩不饶!” 朱朗捂着脸,唬得脸色煞白,牙齿阵阵打架,身子似筛糠般抖个不停,一声也不敢吭。龙吟风见他一副脓包相,全没了平日里王爷的威风,不禁心中更多了几分鄙夷。当下提高了嗓门道:“我问你!我的东西在哪?” 朱朗正强忍着剧痛,牙齿颤抖也说不了话。朱纤纤忙替他答道:“在!都还在!翠奴,快去把龙大侠的东西拿来。” 翠奴领命,趴在地上给龙吟风磕了个头,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向王爷寝宫跑去。 龙吟风瞪着朱朗,问道:“还有,你把金奴娇埋在哪了?” 朱朗忍着剧痛,勉强开口道:“吩咐下人去埋的,具体埋在哪,孤也不知道。” “嗯?”龙吟风只觉胸中一股无明怒火又在熊熊燃烧,拧着眉,狠狠道:“派谁去的?” “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张德开,一个叫毕德谨。龙大侠,孤说的可句句是实话,不信您去问他们。”朱朗刚经历割耳之痛,如今哪里还敢去惹眼前这尊杀神。一见龙吟风动问,忙将真话和盘托出。 “人呢?”龙吟风打破沙锅问到底。 “前几日就走了。”朱纤纤见父王口齿不清,深怕他说错话,惹恼了龙吟风,忙插话道。 “走了?去哪了?”龙吟风不依不饶道。 “进京去了。前几日花少更那老太监接到他干儿子的书信,言道宫中敬事房差两个小太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便带着他们进京去了。”朱纤纤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原委说的一清二楚。朱朗在一旁听得不住点头,末了道:“就是这样!龙大侠但请放心,这两小子惯会偷懒,定不会埋太远。多半在王府四周的荒山上,若要找,很容易。” 三人正言语间,翠奴捧着一件包袱匆匆而至,双手献与龙吟风道:“龙公子,这是您的东西,都在里面,请过目。” 龙吟风打开包袱,见自己的云龙玉佩,玉玺,两本秘籍,一方手帕,全在里面。不禁点点头道:“不错!一件都不少,有劳了。” “不敢,不敢。承蒙公子爷剑下留情,奴婢感恩不尽。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翠奴躬身答道。 “对了,你知道金奴娇生前的住处么?”龙吟风问道。 “知道啊!”翠奴有些惊讶,却又不敢多问。 “带我去!”龙吟风沉声道。一抬手,剑身在朱朗脑袋上“啪!啪!”拍了两记,狠狠道:“这颗脑袋,权且记着。若再行不义,他日定当来取!” 朱朗吓得缩着脖,闭上眼,嘴中连声道:“不敢,不敢!” “哼!”龙吟风转过头,大踏步往前走。周围几十名护卫,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翠奴三步并作两步,勉强才能跟上,望着龙吟风雄健的背影,心中暗暗道:“这位龙公子,平素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发起狠来却是这般威风。我若有个丈夫,似他这般英雄了得,翠奴这一生也不枉过了。” 思及此处,脸上不禁觉得阵阵发烫。忙加快脚步,穿假山,过石桥,来至后花园西边。只见一排低矮的木屋。翠奴将手一指道:“公子爷,前面就是了。左起第三间,便是金奴娇的住所。” “嗯!”龙吟风点点头,大步流星赶了过去。近前一看,木门未锁。推开门一看,屋内空空荡荡。 “唉!”翠奴叹口气道:“人一走,茶就凉。但凡能用的东西,只怕都被搬走了。” 龙吟风亦未回头,自顾自伸出手指,在木板上敲敲打打。忽闻“笃!笃!”之声,像是木板下藏着硬物。龙吟风忙抽出剑,一把将木板撬开。 “啊!”翠奴惊呼一声。只见木板下露出一口一尺余长的铁箱。龙吟风长抒一口气,轻轻将箱子搬出来。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钥匙,“嘀嗒!”一声将箱子打开。只见满满一箱俱是珍珠宝石,金银首饰。猫眼大的绿松石,小指粗的黄金手镯,一粒粒珍珠串成的项链珠圆玉润;鸽蛋大小的翡翠吊坠晶莹剔透。还有五枚金元宝,个个都有婴儿拳头般大小;十余枚银锭,铸着年号,想必还是官银。 看着满箱的金银珠宝,龙吟风不禁摇头叹道:“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些金银珠宝,足够她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了。为何还要回王府当下人,受这份罪?” “这有甚么好奇怪?俗话说的好:男儿无妇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金银财宝再多又怎样?杜十娘的百宝箱里,好东西比这个还多哩!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几百两银子给卖了?”翠奴眼一红,幽幽道。 “唉!”龙吟风叹了口气,道:“不说了,不说了。”说罢打开包袱,将这些金银细软逐一清点,放入其中。清至箱底,猛然发现最下层压着一本书。忙取出来翻看,只见封面上写着《金针探秘》四个楷字。不禁心中暗暗奇怪:“金奴娇也不像爱书之人,为何将这本书当宝贝藏着?” 翻开扉页,只见上面题着“皇甫贵”三字,下面又有两行诗句,笔迹娟秀纤细,想是女子所写。翠奴探过头来,轻声问道:“公子爷,上面写的什么呀?”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龙吟风若有所思,缓缓道。 “哦!”翠奴点点头,幽幽道:“金银财宝易得,真心难得。她若能早点看穿,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龙吟风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本《金针探秘》应是皇甫贵之物。他与金奴娇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之时,交予她保管。彼时金奴娇以为找到了托付终身之人,因此才将这本书藏在珍宝箱最里层,还题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诗句。岂料皇甫贵负了她,真是红颜薄命,命苦,命苦!” 一边思付,一边摇头。翠奴奇怪道:“公子爷,你怎么了?” 龙吟风回过神,道:“哦!没什么。只是看这书有些奇怪。”一边说,一边将书粗粗翻阅一遍。见书上画着许多赤身露体的男子,身体上画着一条条细线,代表一条条经络。每条经络上都详细绘出人体的穴位。下面还有详细的文字注解。 翻到最后两页,书中赫然写着“隔空点穴”四个大字。龙吟风心中一动,暗道:“世间还真有这门奇功?以前只是听人说起,连见都没见过。这本武功秘籍得好好保存,将来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第94章 红颜多薄命 黄土葬香魂 斜阳的余晖淡淡的映照在冬季的山林中,洒下斑驳的光影。龙吟风缓缓走在林间小路上,细细搜寻。直搜了约摸一个时辰,眼见得红日西沉,林中寒气越来越重。忽闻一阵“刮!刮!”的鸣叫声,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几只乌鸦在林间飞舞盘旋。 猛然想起小时候曾听老人说过:乌鸦是报丧鸟,哪里有死尸就往哪里飞。不禁眼前一亮,快步向前走去。脚步“沙沙!”声惊动了前方的野狗,那野狗正伸出前爪刨地,闻得有人来,掉转头瞪着眼,呲出白森森的犬牙,“汪汪!”吠了起来。 龙吟风定睛一看,地上已被刨出一个一尺余深的坑,一只煞白的人手露了出来。 “是了,就是这里。”龙吟风默默道。一抬手,掌风劈出,阵阵寒风夹着杀气,惊动了林间飞舞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逃命。只落下几片黑色的羽毛,在空中盘旋。那野狗顿时不吠了,一转身,夹着尾巴“呜!呜!”地跑了。 龙吟风拔出宝剑,弓下身子,轻轻将浮土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肌肤虽然有些腐烂,那面目却还辨得清。龙吟风默默从怀中取出汗巾,轻声道:“来于尘土,归于尘土。任你风华绝代还是英雄盖世,到最后都不过是一杯黄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念罢,轻轻打开汗巾,将一枚带着血的人耳抖落在坑中,道:“朱朗那狗贼,我迟早要取他性命!今日先取他一只耳朵,祭奠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一俯身,将汗巾轻轻蒙在她脸上。忽闻得“刮!”的一声鸦啼,在凄清的山林间回绕。抬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两只乌鸦还不死心,远远蹲在树干上,眼睛直直地盯着。 “死乌鸦!还不死心!”心中杀机一动,便要用掌风毙了这两只扁毛畜生。转念一想,就算毙了这两只乌鸦,山中其它野兽又来啃噬她的尸体怎么办?眉头一皱,暗道:“有了!”一提宝剑,手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抹,一股乌黑的毒血冒了出来。忍着痛,轻轻在金奴娇尸身上洒了十余滴。心思:“应该够了,闻到毒血的气味,野兽自会跑开。” 当下掏出手帕,将手指一裹。挥起游龙剑,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砍断,削去树皮,裁成一块木板。犹豫了半饷,提剑在木板上刻下“挚友金奴娇之墓”。将黄土掩上,木板插在正中。伏在地上,拜了两拜。 正欲起身,忽闻林中的脚步声。“有人来!”龙吟风听觉灵敏,忙一纵身,闪入密林深处。 片刻功夫,只见两男两女缓缓行来。只听一清脆的女子声音道:“都怪你这个窝囊废!若不是因为你,咱们早到青云山了。”这声音听着颇为耳熟,龙吟风忍不住探出头偷偷张望,却是那小妖女莉香。旁边一个独臂的黑衣老者,却是被自己削去一条右臂的鬼半藏。那被莉香骂作窝囊废的紫袍公子,曾与自己交过手,使得一手好流星锤,姓王,好像叫什么王子潇。行在最后之人,却是一位中年美妇。龙吟风细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不是五夫人么?怎么跟这三人混在一起了?” 只听王子潇颇为委屈道:“我怎知道那姓龙的小子内功这么厉害?他的掌风中还有毒,我到现在还胸闷得紧,脑袋晕乎乎的。” “活该!鬼师傅当时就提醒你了,是你自己要逞强,怪得谁来?”莉香嘴一瘪道。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吵了!此地离王府不远,可别惊动了王府中的护卫。”中年美妇忙上前转圜道。忽的瞪圆了双眼,“咦!”的一声,手指前方道:“快看!前面有块墓碑!” 四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前方树着一块不大的墓碑。泥土泛着新鲜的潮气,想是刚翻动过。 “小心!此地刚有人来过!”鬼半藏一挥手臂,沉声道。 莉香四周望了望,只见林中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两只乌鸦栖在枝头上,哪里有个人影。不禁笑道:“鬼师傅,你也太小心了吧?”低头一瞧墓碑上的字迹,默念道:“挚友金奴娇之墓”忍不住问那中年美妇道:“马姨,这下面埋的,是你们府里的人么?” 五夫人也是一脸诧异,轻声道:“是的,这金奴娇原是王爷的小妾,因她仗着王爷的宠爱,为人飞扬跋扈,不为府中众人所喜。后来~” “后来怎么着?”女人天生爱八卦,一听这些府中秘闻,莉香就来了兴致,接着问道。 “后来,你爹不就把我派来了嘛!自从我进了王府,王爷对我百般宠爱,往她那边去的就少了。她受了冷落,不甘心,天天找王爷吵闹。王爷实在没法子,就将她送了人。后来,听说她克死了丈夫,又跑回来了,在厨房做下人。我也一直没留意她,没想到她已经死了,还埋在这里。” “哦!原来是个下人,难怪被草草埋葬。这块墓碑只怕也是刚立的。只是看这碑文,也不像王府中人所写。还“挚友”,她在王府中人缘那么差,恐怕也没有什么朋友吧?”莉香若有所思道。 五夫人微微翘起嘴唇,轻声笑道:“这婆娘风骚得紧。再说,她也并非一直在王府待着,中间还曾嫁出去过一次。说不定她在外面勾搭上哪个汉子,还念着她的好,跑来给她立块碑,祭奠祭奠,也是有的。” 莉香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转头一看,王子潇软趴趴的倚坐在树下,不禁心头一阵火起,飞起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怒骂道:“孬货!又歇上了!还不快起来赶路?” 王子潇揉了揉腿,软软道:“姑奶奶,可怜可怜我吧!我胸前发闷,脑袋发晕,手脚软得跟面团一样,怎么赶路?” “呸!没用的东西!”莉香啐了他一口道。 “香香,我这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哩!咱们就这样偷跑出来,万一被王爷的护卫抓住,那可怎么办?”五夫人心虚的回头张望,轻声对莉香道。 “马姨,你就放心吧!朱朗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会派护卫追击咱们?你刚才也看见他被龙吟风割耳朵时的那副怂样了,这种男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你?” 五夫人回头又看了一眼王府,满脸依依不舍,犹犹豫豫道:“香香,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要走,好歹也得跟王爷打声招呼。就这么卷起包袱私自跑出来,叫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他呀!” 第95章 偷听闻诡计 问路遇樵夫 莉香嘻嘻笑道:“怎么?舍不得了?”一转眼,将俏脸一沉,正色道:“我这是在救你,你可别不识好歹!你若想跟那朱朗抱着一起死,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啊!”五夫人惊呼一声,颤抖着嘴唇道:“此话怎讲?” 莉香见她一脸惊惧之色,不禁柔声道:“师傅,俗话说:师徒如父子。咱俩是师徒如母女。莉香打十岁起就没了娘,幸得你照顾,还传我一身媚术。我只会报答你,又怎会害你呢?” 五夫人嘴唇也在发抖,握住莉香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抱着一起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莉香嘴一瘪,目光中露出阴毒之色,狠狠道:“要怪也只能怪他贪心!哼!坐在家中就想白得五千两银子。咱们在前方流血拼命,也只得五千两。这世上哪有那么好占的便宜?” “不要了,不要了!大不了这五千两银子咱不要了。香香,你去跟你爹求求情,就说看在我马春芳的面子上,别动恭安王府。”五夫人急道。 “晚了!”莉香冷冷道:“我爹说了,行走江湖,信用还是要讲的。只是劫得那批火器,咱们是要留着自己用,又非高价倒卖,哪有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付给你们?” “明白了!你爹要黑吃黑!”王子潇坐在树旁,“嘿嘿”冷笑道。 莉香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你可以不用跟他讲信用。那就是死人。俗话说人死债空,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兑现这笔银子。更何况~” 莉香顿了顿,望着五夫人,觉得有些说不出口。鬼半藏一旁接着道:“更何况,王府中美女如云,金银财宝无数。若能打下王府,比劫掠那些州县要强得多。还有,俞过山陪着那姓梅的老头送死去了。加上我一走,府中再无高手。此时要想攻下王府,简直是易如反掌!” 五夫人一惊,一跤跌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二人道:“你们,你们这是要灭门?” 鬼半藏与莉香沉着脸,一声不吭,算是默认了。五夫人突然激动起来,爬起身,扯住鬼半藏的独臂,用力摇晃道:“你们不能这样!王爷把你当成好朋友,你怎能灭他满门?” 鬼半藏一挥衣袖,冷冷道:“我没有朋友!我只是个强盗。王爷既然愿意与强盗做朋友,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五夫人一愣,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蹲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够了!”莉香厉声喝道:“你也曾经跟过我爹,也该知道违抗我爹命令是什么下场。我爹顾念昔日夫妻情分,才让我带你走。你可别不识好歹!” 五夫人止住抽泣,抬起头,轻声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则明晚,至迟也不过后日。要看青云山那边战况如何。只等收拾了那老家伙,火器到手后,我爹的三千人马就会移师至此,铲平恭安王府!”莉香冷冷道,那声音有些凶狠。龙吟风躲在树丛中,心头一紧,暗暗思付:“青云山,俞过山,姓梅的老头,收拾了那老家伙。”心中一边不断思索,一边细细捋清线索。 “不好!”龙吟风心中暗自一声惊呼。“莫非俞大哥与梅老前辈都去了青云山?糟了,糟了!这青云山原本是万龙王的地盘,自从万龙王被杀了之后,想必被倭寇占了去。如今设好了圈套,正等着梅老前辈他们去钻哩!” 龙吟风听了这番话,暗自心惊,越想越不对路。待了片刻,见这四人还没有起身的意思,暗暗焦急,心道:“梅老前辈,俞大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呀!” 抬头一看,远处两只乌鸦还歇在树枝上,心思:“有了!”。轻轻在地上摸起一颗小石子,手指上运足内力,“啪!”的一下弹了出去。只听“刮!刮!”一阵乱叫,两只乌鸦被惊得飞了起来,扑楞着翅膀,绕着树枝飞舞。 莉香一惊道:“奇怪,奇怪!这乌鸦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眨眼功夫就乱叫起来?” 鬼半藏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嘘!小点声!可能有高手到。” 莉香忙闭上嘴,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虽未见什么高手,心中也不禁暗自提高警惕。手一探,将剑柄紧紧握在手中。 便是这一转眼的功夫,龙吟风已轻轻松松脱了身。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两只乌鸦吸引过去的当口,龙吟风身子轻轻一纵,一招“御虚凌空”,悄无声息的飘出去一丈余远。足尖在树干上稍一借力,几个转身间,人已到了山坡下。 出得密林,眼前却是一个交叉路口。龙吟风不禁犯了愁,又不晓得青云山在哪,也不知道究竟该走哪条路。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问路之人。正在犯愁之际,忽见远处一名砍柴的樵夫缓缓走来。龙吟风心中一喜,急忙飞奔过去,施礼道:“老丈,麻烦问个路。敢问去青云山往哪条路走?” 那樵夫约摸有四,五十岁年纪,两道浓眉,一双大眼,头发胡子有些花白。眼见龙吟风隔着老远,三跃两跃,片刻功夫就到了自己面前,眼中不禁露出惊奇之色。但转瞬即逝,马上恢复平淡。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连连摆手。 “莫非是个哑巴?”龙吟风暗暗奇怪,却仍不死心。一把拉住他胳膊,连说带比划,道:“青云山,往哪条路走?老丈,麻烦你,用手指一下就行!” 那樵夫显然是有些生气,一把甩开龙吟风的手,径直向前走去。龙吟风无法,只好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忽觉这樵夫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不禁心中一动,高声叫道:“哎!你的剑露出来了!” 那樵夫忽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目露凶光,狠狠瞪着龙吟风。龙吟风也不在乎,笑嘻嘻地走上前去,道:“原来你听的懂中国话。” 那樵夫操着生硬的汉语,狠狠道:“我一句话都没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一,你身上背的是杉木,我方才从密林中出来,林中只有金钱松与楠木。你大老远背着一捆杉木过来,想必不是为了砍柴吧?”龙吟风盯着樵夫的眼睛,缓缓道。 “嗯!~接着说!”樵夫冷冷道。 “第二,你的手太光溜了,不像成日砍柴干粗活的人。我刚才拉住你时,你用手拨开,我就知道你不是樵夫。因为你掌心上连一个老茧都没有!”龙吟风接着道。 “哟西!你的轻功不错,你的眼光更毒!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拔剑吧!”那樵夫点点头,目光中露出欣赏之色。一抬手,从柴堆中抽出一把武士剑,缓缓道。 第96章 慧眼识贼寇 快剑斩倭奴 “等等!还有最后一点,你难道不想听么?”龙吟风眉毛一扬,提高声调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说!”那樵夫双手握住剑柄,沉声道。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樵夫,但却不知你是倭寇。直到我看见你背影,你走路的姿势~” “纳尼?我走路的姿势怎么了?” 龙吟风将手放在腰间,握住游龙剑的剑柄,缓缓道:“倭人本就腿短,正常人走三步,倭人得走四步。再加上倭寇平素都受过训练,稍微一走快,就露出罗圈腿!”龙吟风笑着道。 “罗圈腿?八嘎!”那倭寇涨红了脸,胡须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激怒了。“嗷!”的一声怒吼,双手将剑举过头顶,一路狂冲过来,向龙吟风当头劈去。 “哼,哼!”龙吟风微微冷笑,“呛!”的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转眼间倭寇胸前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痕,“啪!”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流出,染红了地上的黄土。 龙吟风忙俯下身,拍了拍他脸颊,急道:“喂!别死,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倭寇嘴角流着血,喘着粗气,轻声道:“我认得这把剑,我认得这把剑~” 龙吟风忙掐住他人中,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打青云山来?是否见过一个姓梅的老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发问,也不管那倭寇听没听清楚。倭寇摇摇头,抬起手,指着龙吟风道:“是你,是你!你就是那个向岛主下战书的人。好黑,好黑,差点没认出你来。” 龙吟风一摸自己脸颊,奇怪道:“我很黑吗?” 倭寇点了点头,断断续续道:“我是岛主座下的七武士之一,蓝兵卫。今日能死在你这样的高手剑下,也是我的荣幸!荣幸~~”说罢,手一摊,一动不动了。 “喂!喂!别死啊!”龙吟风扶住他肩头,用力摇晃道。见他一丝反应都没有,一伸手探了探他鼻息,气息全无。不禁长叹了一声,将这倭寇的尸体拖入树丛中,捡了些树枝枯叶,将他草草掩埋了。脑中仍在回想着他说过的话,“好黑,好黑,难道我真的变得很黑了么?”龙吟风暗暗思付道。 往前数十步,林间一条小溪。龙吟风快步走上前去,蹲在溪边,借着倒影,匆匆一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昔日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变得黑漆漆的,如炭团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在地牢中呆了十余日,也未好好休息。如今披头散发,双眼布满红丝,嘴唇青紫,额头上还有一道疤,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望着水中的倒影,龙吟风不禁童心又起。拧着眉,瞪着眼,咧开嘴,呲着牙,做了一个鬼脸。“好吓人,好吓人!”龙吟风暗暗笑道,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难看,却又觉着十分新鲜好玩。心思:“就凭我这副模样,走出去也能吓到不少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就没人敢惹我了。” 正思付间,忽听远处“嘀哒”马蹄声。龙吟风忙一纵身,攀上树干,隐在浓密的树叶之后。极目远眺,只见山路弯弯,一青一紫两匹骏马,驮着两名中年汉子,疾速奔来。 及至近前,方才看清。那骑大青马,着青色衣衫的汉子,头戴一顶竹斗笠,只露出铁青的下巴。另一个一身紫衣,宽大的衣袖用细绳索绑住,显得紧身又贴合。一把长刀用紫布裹起,斜插在背后,只露出乌黑的刀柄。 入得密林,二人一勒缰绳,互相望了一眼。那紫衣汉子嘴里嘀咕了两句。龙吟风隐藏在树梢上,恻耳细听,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莫非又是倭寇?”龙吟风心中暗自嘀咕道。“莫急,且待我试他们一试。”一念及此,伸出手,轻轻掰断一根树枝。掌中蓄上内力,“嗖!”的一声,如电光火石般向那紫衣汉子射去。 “哟!”紫衣汉子闻得破风之声,急忙一俯身,堪堪避过疾速射来的树枝。反手就将背上背的长刀拔了出来。眼中露出惊疑之色,四下张望。 龙吟风见那刀身既弯且窄,明明是倭刀。暗道:“好家伙!又来了两个。正愁没有马匹,立马就送上来两。”眼见这两倭寇伸手敏捷,颇难对付,正暗思破敌之计。 只听那着青衣的汉子大声道:“无胆鼠辈!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快快现身,咱凭真本事单打独斗!” “原来这倭寇会说汉话。”龙吟风暗暗思付道。 当下沉住气,一声不吭,任树下两骑在原地绕来绕去。眼见那着紫衣的倭寇行得近了,龙吟风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悄无声息的从树梢滑落。眼见与那紫衣倭寇还有七尺远的距离,一个纵身,从背后猛的扑了上去。 那倭寇闻得背后有动静,欲待转身,已经晚了。龙吟风早已一掌拍出,直取他后背。只听“砰!”的一声,那倭寇在马上晃了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浑身骨头似散了架一般,”啪!“的一下从马上坠了下来。 一击得手,龙吟风再无后顾之忧。“嗖!”的一掌,又向那青衣汉子拍去。虽隔着一丈于远,仍能闻到掌风中夹着的腥味。那青衣倭寇亦是老江湖,忙抬起衣袖,捂住口鼻。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龙吟风早已将这两个倭寇视作囊中之物,又岂容他逃脱?一招“踏月乘风”身子轻轻飞起,疾速追了过来。青衣汉子眼见龙吟风一招之间,毙了同伴性命。心知自己不是他对手。慌乱间从包袱中抽出一把长剑,胡乱挥舞,那阵势,便似在搏命一般。 龙吟风看的暗暗好笑,心思:“这厮多半未见过大阵仗,一到生死关头,就乱了手脚。”当下放慢了速度,由他策马狂奔。这马在林间小道上根本就跑不快,再加上这青衣汉子为了逃命,胡乱用马鞭抽打。那大青马也急了,真是慌不择路。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马一齐撞在树上。 马儿被撞晕了头,四肢一软,瘫倒在地。青衣汉子也被撞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第97章 脱困恭王府 救难青云山 龙吟风快步走上前去,“呛”的一声抽出宝剑,笑骂道:“贼倭寇!骑马撞树,活该,活该!今日落在爷爷手上,还有甚么话说?” 青衣汉子忙拱手告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俺不是倭寇,俺是汉人!” “胡说!你手拿倭刀,又与倭寇在一起,还敢说自己不是倭寇?”龙吟风大怒道。 “真的,真的!生死关头,小人怎敢说谎?小人姓王,名彪,祖籍安徽歙县,后随父迁居闽南。” “哦!你既是汉人,为何为虎作伥,甘愿与倭寇为伍?”龙吟风眼中带着杀气,剑尖指着他咽喉道。 那汉子头一低,嗫嚅道:“生活所迫。朝廷下了禁海令,俺们没了生活来源,只有去做海盗。” “狗汉奸!该死!”龙吟风手一伸,剑尖又向前挺了挺,青衣汉子脖子上一道血痕,丝丝鲜血流了下来。青衣汉子心知在劫难逃,当下将眼一闭,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过了半饷,见龙吟风并未动手。王彪不禁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龙吟风。只见龙吟风脸色铁青,沉声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可以饶你一命。但要砍掉你的右手,作为你这些年为非作歹的惩罚。你可愿意?” 王彪忙不迭点头。龙吟风问道:“你从何处来?来此作甚?” 王彪微微爬起身,道:“小人从青云山来,奉岛主之命前来探听虚实,顺便接应莉香少主。” 龙吟风“哦!”了一声,道:“果然是从青云山来!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个姓梅的黑衣老者?” “见过,见过!”王彪忙道。 “那他现在呢?”龙吟风急忙问道。 “不知道。”王彪摇摇头道:“那姓梅的武功很高,咱们七大武士围攻他一个,仍然无法将他拿下,反还伤了两人。后来岛主亲自出手,砍下了他一只胳膊,周围埋伏的火枪手,射中了他一枪。饶是如此,还是被他跑了。了不起,了不起!” 惊闻梅老前辈身负重伤,龙吟风心中焦急万分,急忙问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一个姓俞的络腮胡子和一名姓玉的年轻女子,他们没跟着梅老前辈一起上山么?” “你说那络腮胡子?那也是一条好汉!身上被火铳击中了三发,仍跟岛主斗了上百个回合。他的拳路十分刚猛,若不是他赶上来相救,那姓梅的也跑不了。”王彪语速极快,说起当日的一番恶战,不禁眉飞色舞。 “少废话!我是问后来怎么样?”龙吟风怒道。 “当然是被擒住了!大胡子跟岛主斗了一百个回合,终因失血过多,气力不济。被兄弟们用马索掀翻在地。岛主怜他是条好汉,没有杀他。眼下正关在山上哩!”王彪一口气说道。 “还有那姓玉的女子呢?”龙吟风问道。 “哦,那个小娘们,辣得紧!大胡子中了调虎离山计后,众兄弟一路杀下山,将她们团团围住。那几十个喽,武功稀松平常的很,被咱们一阵砍瓜切菜,全给杀了。将火器,马匹,连同这小娘们一块劫了上山。岛主还赏了俺们几十坛好酒呢!”王彪越说越得意,全然未见到龙吟风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混账东西!”龙吟风一声怒喝,剑锋一撩,一团血雾喷出。“喀!“的一声,方才还是活生生的一条臂膀,被生生卸了下来。 王彪一把捂住断臂,脸上的肌肉痛苦的不断地抽动。牙关紧咬,喘着粗气,闷声哼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了,张开嘴,如狼嚎一般,叫的撕心裂肺。身体不断在地上滚来滚去。 龙吟风见他模样可怜,一收长剑,左手指出如风,飞快地点下他上身七处要穴,顿时,血止住了。 龙吟风冷冷看着他,缓缓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从今以后,认真悔过,好生做人,莫要执迷不悟。否则,砍掉汝的狗头!” 言罢,将剑收入腰中,转身上马,朝着两名倭寇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沿着山路狂奔,绕过一弯,又是一弯。约摸跑了四,五个时辰,眼见得红日西沉,晚风中吹来一阵阵寒意。龙吟风一勒缰绳,心思:“天快黑了,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跑过了,岂不耽误工夫。还是寻个人,问问路才好。” 极目远眺,只见一里开外,几个头戴斗笠的农夫正挑着担,在梯田间行走。龙吟风忙一挥马鞭,向前赶去。只听马蹄声“嘀哒!”“嘀哒!”一名披头散发,黑脸膛的汉子驾着高头大马,卷起阵阵扬尘,狂奔而来。三名农夫吓得纷纷避让,蹲下身缩在一旁。 梯田间的过道本来就窄,只听“啊!”的一声,一个农夫脚下一滑,从田埂上摔了下去。这一摔不要紧,却将担子里的物事全抛洒了出来。 另两名农夫眼见同伴摔倒,也不去相扶,却急着将抛洒出来的物事捡回,用青布蒙上。龙吟风眼尖,远远就看见那些带着血渍的衣物,走近一闻,好大的一股腥臭的味道。 “难怪这三个家伙遮遮掩掩,莫非这担子里装的全都是死人的衣物?”龙吟风暗自思付。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拱手问道:“三位大哥,敢问此地离青云山还有多远?” “小哥,遮莫要上青云山?”那年老的农夫仰起头,露出花白的胡子。 第98章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小哥,遮莫要上青云山?”那年老的农夫仰起头,露出花白的胡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正是!”龙吟风端坐在马背上,答道。 老农微微摇摇头,将龙吟风凝视了半饷,缓缓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年轻人,此地就是青云山,要想活命,还是绕路走吧。” 龙吟风见老农无缘无故,冒出这么几句话,不禁奇道:“老丈,此话怎讲?” 老农摆摆手,挑起担子便走。龙吟风忙下马一把将他拦住,道:“且慢,且慢!晚生初至贵宝地,人生地不熟,还请老丈多多指教。”说罢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塞在老农手里。 同行的两个农夫,见了银子,眼珠子不禁发亮。老农接过银子,放在手心掂了掂,笑道:“小哥,看你初来乍到,实不忍心你去送死。如今的青云山已非往日的青云山了~” 见他话中有话,龙吟风忙拱手讨教道:“愿闻其详。” 老农顿了顿,道:“往日的青云山上有个青龙寨,寨主万启洪,人送外号“万龙王”。虽也是个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但他只劫财,甚少伤及旅人性命。尤其对咱们这些青云山周围的村民很好,从不打扰咱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要是有谁欺负了咱,万寨主还会替咱们出头。” 龙吟风点点头道:“嗯!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古占山为王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唉!”老农长叹一声,道:“自从前些时日,万寨主不幸毙命的噩耗传来。山寨上立马乱了套。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都想坐大寨主这个位置,寨子里打翻了天。” “后来呢?”龙吟风被提起了兴趣,问道。 老农摇摇头道:“千不该,万不该。万老三不该将倭寇引上青云山。这倭寇狡猾得紧,一开始答应扶万老三登上寨主的宝座,等将二寨主的人马杀光后,马上又翻了脸,将万老三给杀了。” “啊!”龙吟风惊呼一声,道:“倭寇真是可恶!” “好端端的一个青云山,如今成了倭寇的巢穴。昔日弟兄死的死,逃的逃。唉!这群东洋畜生,把咱们从山上赶到山下。如今连上山砍个柴都不行,没活路了~”老农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一旁的中年农夫忙使眼色,轻声劝道:“阿伯!当心山上的人听见。” 老农摆摆手,苦笑道:“怕个鬼!我都这大把年纪了,早把生死看淡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岂有此理!”龙吟风怒道:“山是咱们的山,地是咱们的地,岂容这帮畜生在此胡作非为?” 龙吟风脸色本就发黑,此刻一发怒,更显得杀气腾腾。众人心中一凛,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担中的死人衣物是怎么回事?是那些寨中的弟兄们的么?”龙吟风问道。 “不是,不是!”农夫慌忙摆手道:“这是我们从前面树林里捡来的。” 老农忙插话道:“本地的兄弟,咱是不会动他们的尸骨的。这些都是前几日从外地来的,牵着马,驮着货物,浩浩荡荡一大帮人。这么大阵仗,还能不惊动倭寇?果然被劫了,人都杀了个干净,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搜了个精光。只剩下这身破烂衣服没人要,咱扒了来洗洗,送进当铺里好歹还能换几两银子。” 龙吟风捂住鼻子,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挑开青布。只见这些带血的衣物有些眼熟。扒了扒,忽见一块刻着“玉”字的木质令牌。猛然想起那日随侍在自己身边的传令小兵。虽不知他名与姓,但音容笑貌却募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也死了么?”龙吟风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啪!”的一声将手中树枝折断,沉声道:“他们葬在哪里?” “没,没有葬!就在前面右拐,小树林。”农夫嗫嚅道。 龙吟风将怀中的散碎银两全部掏出,掂了掂,约摸有二,三十两,全都扔在担子上,道:“拿去吧!以后别再干剥死人衣服的勾当了,损阴德的!” 言罢翻身上马,一溜烟向前方小树林奔去。 “喂!小哥,出树林向左拐五百步,有条小路可以上山!保重咯!”老农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回响,龙吟风扭过头,挥着马鞭高声道:“保重!” 夕阳余晖下,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而去。 及至小树林边,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一群乌鸦“刮!刮!”乱叫,盘旋围绕,飞上飞下。龙吟风掏出手帕,将口,鼻捂住,策马缓缓行走在林间小道上。眼前的一幕颇为惊悚,便仿似走进了屠场一般。 只见数十具尸体,散布在林间一小片空地上。地上一滩滩乌黑的血迹,显是已凝固了多时。眼前一个个颇为熟悉的面孔,早已变得狰狞扭曲。身上的衣衫已被扒光,露出苍白的肌肤。躯体亦不完整,有断了手的,断了腿的,亦有被一刀划开小腹,露出肠子的。 白花花的肠子,正是乌鸦的最爱。黑压压一群,上百只乌鸦,围着尸体跳来跳去,互相争食。断肢残臂,则归了野狗。十余只野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正啃噬的津津有味。猛然见来了不速之客,纷纷掉转头狂吠起来。 龙吟风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心头一阵无明火起。低声怒骂一句:“该死的畜生!” “呛”的一声,拔出宝剑,一剑挥了出去。只听“嗷嗷!”两声惨叫,几只靠得最近的野狗被劈成两段。其余的四散奔逃。龙吟风翻身下马,砍了一些树枝,聚成一堆,掏出火折子点燃。一边用掌风催动火势,半柱香工夫,越烧越旺。 龙吟风提起地上死尸,一具一具扔进火堆烧了。烧了一个时辰,直烧得烟尘滚滚,火光冲天。阵阵皮肉烧焦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龙吟风取下系在口鼻上的手帕,沉声道:“弟兄们,安息吧!我龙吟风发誓!一定替你们讨还血债!”言罢,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身,牵着马继续向前。 出了小树林,左拐五百步,果然见到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仅容一人通过。龙吟风将马系在林边,一纵身上了山。山中林木,茂盛苍翠。龙吟风运起一口真气,在林中疾奔,心中却在提醒自己冷静。 “梅前辈受了重伤,下落不明。俞大哥与玉琉璃又中计被擒。如今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凡事应当小心,万万马虎不得。” 第99章 宝石诱倭寇 乔装闯贼巢 正思付间,耳中忽闻的脚步之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龙吟风忙停住脚步,隐身在树丛中。只见一小队手执长矛的倭寇,正从山下爬上来。另有一名腰悬长刀的绿衣武士,正端坐在林中。 手执长矛的倭寇,见了那绿衣武士,单膝跪地行礼。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却是烧焦了的死人骨头。那倭寇捧着烧焦了的骨头,一阵叽里呱啦。龙吟风全听不懂,但揣度一下意思,却又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原来是方才的大火,惊动了倭寇。于是派这一小队倭寇下山巡视。倭寇下山,并不见敌人踪迹,于是捡了这块烧焦的骨头上来交差。 绿衣武士点点头,起身往山上行去。小队倭寇忙快步跟上。等他们行了一段距离,龙吟风忙一纵身,悄悄跟上。约摸行了一炷香工夫,只见前方一片山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正当中立着一块石坊,上面刻着“青龙寨”三个大字。 仔细打量,只见这山寨中的房屋,多用竹木所制。唯独中间这座大厅,是用青石块垒成。浑厚敦实,庄严大气。龙吟风心思:“到地方了!”四周一打量,只见这空地左右皆是山崖,并无树木杂草等遮身之物。 眼见得这队倭寇就快要走出密林了,心中不禁一阵焦急:“咋办?咋办?难道要等天黑再潜进去么?不行!不行!倭寇凶残,就怕俞大哥他们熬不到天黑。”龙吟风暗自思付道。 人一紧张,握住包袱的手不由得抓得更紧。忽觉指尖触碰到一颗圆溜溜的硬物。正是急中生智,不禁心中一喜,暗道:“有了!” 忙将包袱打开,仔细翻捡,原来刚才手指触碰到的正是金奴娇送给自己的绿松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宝贝圆溜溜的,晶莹剔透,散发出一阵绿幽幽的光芒,想必价值不菲。 龙吟风未及思索,拈起其中一枚,放在指尖。一运内力,“倏”的一下弹了出去。只见一道绿光,疾射而出。“啪!”的一声,正打在那倭寇的脑瓜子上。 “哟!”只听一声轻呼。那倭寇脑袋上挨了一记,正用手揉着。抬起头四处张望,还以为是树上的野果掉了下来,砸了自己一下。 “笨蛋!只知道抬着头往上看,就不晓得低下头向下看么?”龙吟风心中焦急,暗暗骂道。 当下又从包袱中拈出一粒“猫眼”,手指轻轻一弹。“啪!”的一声,又打中那倭寇的后脑。这次倭寇已有了防备,后脑甫被击中,便连忙转身。 刚刚转过身来,便觉眼前一亮。只见地上竟躺着两粒宝石。一粒泛着幽深的绿光,一粒泛着晶莹的黄光。那倭寇顿时眼珠子都亮了,一张嘴惊得合不拢来。正是自古财帛动人心,见了珍珠宝石,鲜有人不爱的。 “喂!~~”前面带队的倭寇,见他掉了队,大声呼喝,众倭寇的眼光也齐刷刷地看过来。那倭寇眼瞅着这两粒宝石,腿都挪不动了,哪里肯走?忙一小跳,一脚一个,将两粒宝石踩在脚下,扭头叽里咕噜说了两句,那带队的倭寇便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了。 只见那倭寇一解裤带,对着旁边一棵大树就尿了起来。眼见他“呲呲!”尿得水花四溅,龙吟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贼倭寇,心眼倒是挺多的。等别人都走了,你好独吞宝石。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怪只怪你贪心,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倭寇堪堪尿完,扭头四下一打量,见队伍已行出一段距离,周围亦无旁人。忙躬下身,抬起脚,将两粒宝石收入掌中。 “哟西!哟西!”那倭寇两指拈着绿松石,对着林间斑驳的光影,一边欣赏一边赞道。忽的,一只黝黑的大手,扼住那倭寇的咽喉。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只听“喀!”的一声,颈骨碎裂,倭寇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握住那两粒宝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龙吟风默默道。一把掰开倭寇的手,将两粒宝石收入囊中。旋即又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白袍脱下,与那倭寇对换了衣衫。再一看,倭寇的脑门都是光秃秃的,虽与自己一样都是披头散发,但终究不像。当下将心一横,抽出游龙剑来,轻轻在自己脑门上刮剃。 这游龙剑本是吹毛断发的利器,片刻工夫,便将脑门剃秃了。龙吟风一摸下巴,心道:“这下便有七分相像了。” 正思付间,忽闻前面带队的倭寇小头目怒吼之声。想必是耽搁太久,小头目不高兴了。龙吟风忙还剑入鞘,一把拾起地上的长矛,高声叫道:“嗨!嗨!”一阵小跑,向前赶去。 第100章 侠肝生义胆 铁骨化柔情 在前面行走的倭寇亦未在意,龙吟风鱼目混珠,跟在一小队倭寇后面上了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出密林,那绿衣武士转过头叽里呱啦了两句。这一小队倭寇便两,三人一组,四散了开来。龙吟风听不懂扶桑话,只好见机行事。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前面的倭寇小兵后面。那小兵起初并未注意,此刻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黑头黑面的怪人。不禁张大了嘴,问道:“喃的思嘎”(你是谁?) 龙吟风心中一凛,暗道:“什么?男的就要撕?女的就留着是吧?这群倭寇果然不是好东西!”又听不懂倭寇的言语,只好装聋作哑,打手势。当下张开嘴,手指冲着喉咙指了指,一边指一边痛苦的叫唤。 那倭寇见龙吟风的脸上,身上都黑成了这样,还以为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毒。一边比划,一边问,还将两根手指合拢,比作一个圆形。那意思是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毒蘑菇? 龙吟风会过意,忙点点头,道:“嗨!嗨!”便说边拉着那倭寇往树林边走,一指前方大树。那倭寇走上前去,见树下果然长着几株鲜艳的蘑菇,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倭寇蹲下身去,摘下其中一株,拿在手中细细打量。边点头道:“哟西!哟西!”接着又叽里咕噜了一番,然后伸出右手一把卡住自己脖子,伸出舌头,作了一个鬼脸。龙吟风明白他的意思,是警告自己这些毒蘑菇不能吃,吃了就会死。 忙点头答应,心中却暗道:“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死到临头都还不知道!”当下掌中聚满内力,趁那倭寇一回头的功夫,“啪!”的一掌拍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哼,那倭寇还来不及一声喊叫,便已七窍流血而死。 龙吟风一脚将那倭寇的尸体踢下山去。拍拍手,正欲回山寨。忽然一想,自己这么黑,确实太引人注目了。低头一看,那倭寇的斗笠还掉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喜。忙将斗笠拾起来。拿在手里,掸了掸灰尘,一把戴在自己头上。想了想,又将帽檐拉低了一点。紧了紧衣衫,大踏步向山寨行去。 入得山寨,只见大厅前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森严。龙吟风暗道:“莫非俞大哥他们就被关在这里?”念及此处,施施然向门口走来。 刚行得几步,一名倭寇哨兵手执长矛指着他,一阵怒喝。龙吟风虽听不懂扶桑话,却也明白那哨兵在责怪自己不懂规矩,随便乱闯。当下,忙一鞠躬,悻悻走开。一边走,一边心中暗骂道:“死倭寇!且容你嚣张片刻,呆会定要把你的狗头给砍下来。” 一边绕着大厅向后走。走了数十步,只见大厅后面是一座陡峭的悬崖。此处却无人看守。龙吟风心中一喜,暗道:“有了!” 当下运起真气,施展出绝顶轻功来。“嗖!嗖!嗖!”几个蹿蹦,便跃上了屋顶。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中间一方天井,十几张木椅一字排开。一帮身穿丝质长袍,腰挎长刀的倭寇端坐在椅子上。中间两根木柱子,一男一女身披手铐脚镣,被反绑在木柱之上。 “俞大哥!琉璃姐姐!”龙吟风心中一紧,差点叫出声来。只见坐在正当中的中年倭寇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至俞过山面前道:“过山君!你还是不肯答应么?” 俞过山抬起头,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倭寇!我既失手被擒,要杀便杀!玩这多花样作甚?” “哈哈哈哈!”那中年倭寇仰天长笑,声若洪钟。一低头,沉着脸道:“没错!我就是要玩你!你听好了,还是老规矩,只解脚镣,不解手铐。座中高手任你选。若是打赢了,便能保你这位心上人没事。若是打输了么,哼!哼!” 话还未说完,众倭寇已纷纷站起身来,叽里呱啦请战。龙吟风隐藏在屋顶之上,将这中年倭寇看了又看,颇觉有几分眼熟。只是距离颇远,看的不是很清。再听他说话,汉语十分流利。猛然想起一人来,暗道:“不破千代?那日在阵中见到他时,全身披满甲胄。此刻却是一身便服,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十分耳熟。还有那股统领群雄的气势,旁人装也装不像。没错,就是他!” “没曾想,这贼酋的汉语说的这般流利。”龙吟风心中暗道。转念一想,自己初见莉香之时,就曾听她言道,她爹会说汉语,而且还十分流利。 “看来这鬼丫头说的话也不全都是假的呀!”龙吟风正思付间,只听“喀!”的一声,俞过山的脚镣已被解开。众倭寇顿时“哄!”的一声全围了上来,纷纷毛遂自荐,要与俞过山一较高下。 再看俞过山,胸前的衣襟已被划得稀烂。如一张破布,勉强将身体罩住。一道道染着血的伤疤,从裂缝中露了出来。有的已经流干了血,结了疤。有的是新鲜的,还在往外沁着血珠。再仔细打量他面上,只见血污混着黑泥,裹在脸上。本来很茂盛的络腮胡子,此刻却已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上面还沾了泥土。想是被打倒在地时,下巴在泥块上磨的。 龙吟风偷偷看着,不禁有些心酸。玉琉璃却已嚎啕大哭起来:“别打了!俞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求求你,别打了,好么?” 俞过山咧着嘴,笑道:“傻丫头!让我看着你被糟蹋,那比杀了我还难过。再说俺身子骨结实,就凭这几个臭番薯,烂鸟蛋,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言罢一俯身,低声道:“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玉琉璃含泪点点头,轻声道:“俞大哥小心!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倭寇糟蹋的!” 俞过山见她眼中露出坚毅之色,心知她已抱定必死的决心,不禁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轻抚玉琉璃秀发道:“可惜!可惜!” 玉琉璃俏脸一红,道:“俞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今生不能服侍你,来世我玉琉璃也一定会报答你!” 俞过山点头道:“好!好!”,胸中一股豪气不觉涌了上来。转身一声虎吼道:“俞某在此!谁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第101章 徒手败倭寇 厉声斥贼酋 这一声吼,响彻云霄,连屋顶上的瓦片都被震得抖了起来。方才还围着起哄的倭寇,此刻都被俞过山声威所慑,竟无一人再敢向前。 不破千代不禁眉头一皱,怒喝道:“巴嘎!”伸手一指身边的黄衣武士道:“你!去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这个女人就归你了!” 黄衣武士见岛主发话,也不敢推托。两只小绿豆眼左右乱转,看了看俞过山,又看了看玉琉璃。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把抽出武士刀,踱着碎步,慢慢向俞过山逼近。 俞过山握紧双拳,挣了挣手铐,发出“叮当”的铁链撞击之声。高叫道:“来呀!” “啊!”只听那黄衣武士一声鬼哭狼嚎般的高叫,寒光一闪,倭刀便向俞过山当头劈来。俞过山手中并无兵刃,情急之下,便将这手铐铁链当做兵器来使。一记”举火烧天“,只听”叮”的一声响,火花四溅。堪堪将倭刀架住。 黄衣武士也是久经阵仗,见一击不中,忙将刀锋顺势一划,去削俞过山的左腕。俞过山铁腕一夹,将刀身夹住,铁链裹住倭刀,只轻轻一带,黄衣武士的刀便脱了手。 黄衣武士见被缴了械,转身欲逃。俞过山岂容他轻易逃脱。双拳齐出,一记”暴虎冯河”结结实实打在他背上。只听“嘭!”的一声,那倭寇的身子被击得飞了起来,“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打的好!”玉琉璃大声赞道,目光中满是崇拜之色。 不破千代脸色铁青,两三步走至黄衣武士身前,将他一把扶起。见他嘴角流着鲜血,呼吸粗重。当下沉声问道:“还好吧?” 黄衣武士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喘着粗气道:“禀岛主,只是受了点内伤,死不了。” 不破千代板着脸,冷冷道:“哼!拿着剑还打不过一个戴手铐的,你们统统是饭桶!丢光了大日本武士的脸!” 众倭寇皆垂着头,不敢吱声。不破怒吼道:“抬起头!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剑法!” 众人忙抬起头,只见眼前身影一晃,不破的长剑已出鞘。寒光闪处,血花四溅,俞过山肚子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不破千代缓缓站直身子,一挥长剑,将剑身上的血抖落干净。缓缓道:“不破流第一奥义,拔刀式!” 众倭寇愣了半饷,谁也没看清刀是怎么拔出来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个个张大了嘴,还是那橙衣武士最机灵,第一个拍掌叫好道:“岛主威武!岛主剑法,天下第一!”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纷纷喝彩道: “岛主威武!岛主万岁!” 不破千代转过身来,沉声道:“剑者,凶器也!不出则已,出必见血!似方才那般拿着晃来晃去,那不叫剑法,那叫杂耍!要杀人,只需一剑就够了!” 一番话,说得众倭寇个个面带愧色。尤其是那黄衣武士,羞得垂下头,一声也不敢吭。 顿了顿,不破接着道:“要想杀人,就得趁敌人毫无防备。所以从拔剑到挥剑必须做到一气呵成。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我之所以留着这姓俞的性命,就是留一个高手,好陪你们过招。借此锻炼你们的剑道。哪知你们一心只想将这个花姑娘弄到手,对于剑术奥义的领悟,剑道的提高完全不上心。你们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龙吟风躲在屋顶,暗暗道:“好快的剑!方才我也没看清。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方才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对俞大哥出手。这贼酋对剑道的领悟如此之深,看来不好对付啊!” 正在苦思破敌之计,只听“噗通!噗通!”之声,已跪倒了一大片。众倭寇双膝跪地,俯身道:“苏米麻三”(对不起,请您原谅) “贼倭寇,不讲信义!打输了就偷袭,算甚么英雄好汉?”玉琉璃见俞过山肚子上又被划开一道口子,心中又气又痛,不禁开口骂道。 “你应该感谢我又放过他一次!若不是存心留他性命,我的刀刃只需再偏一分一毫,就能将他开膛破肚。”不破回头冷冷看着玉琉璃道。 “你不是说,只要俞大哥打赢了,就放过我们俩吗?”玉琉璃愤愤道。 “你听错了,小姐。我只说放过你,没说你俩。”不破伸出一根手指,在玉琉璃面前摇了摇道:“何况,他打伤我的兄弟。作为岛主,我怎么说也该为我受伤的兄弟讨回公道。” “强盗!”玉琉璃低声骂道。 “强盗?”不破千代微微一笑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成王败寇。我是胜利者,又怎么可能是强盗?” “呸!”玉琉璃啐了他一口,满脸轻蔑之色。“强盗就是强盗!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不管你怎么改头换面,都改变不了你的强盗本性。” 不破千代眉头微皱,伸出剑柄挑起玉琉璃的下巴,狠狠道:“我是武士,不是强盗!你若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记住!” “哼!武士是自封的么?你们没有藩主,一个个跟丧家犬一般,蹿到咱大明的国土上打家劫舍。不是强盗又是什么?”玉琉璃冷哼道。 “八嘎!”一旁的绿衣武士一怒拔刀,作势要劈。俞过山忙喊道:“等等!做人要讲信用。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我打赢了,就不动她的。” 不破千代一伸手,将黄衣武士拦住。冷冷道:“没错!做人是得讲信用。不过,我只答应不动她,没说过不动你。”言罢,手一挥,指使两名手下道:“去把他的手指给我剁下来!” “不要!”玉琉璃惊呼道。 “不要?哈哈哈哈!”不破千代仰天狂笑道:“想救他?我这里有十几个兄弟,每个兄弟都想剁了他一根手指为刚才受伤的兄弟报仇。你想救自己的心上人,就去拜托他们吧。只要将他们侍候得舒服了,说不定他们就会放过你的俞大哥了。” “一群畜生!”玉琉璃脸一红,啐道。 第102章 临危不苟且 赴难亦从容 众倭寇纷纷起哄道:“呦西!呦西!”有的已经抽出刀来,跃跃欲试。更有甚者,悄悄摸到玉琉璃身边,在她身上不断摸索。玉琉璃一阵气急,苦于手脚被绳索绑住。正没出气处,也是那倭寇活该,偏要伸手在玉琉璃脸上捏掐。一边捏,一边淫笑道:“呦西!呦西!” 玉琉璃憋住一肚子气,猛地一低头,一口咬在那倭寇的手指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鲜血顺着手指留了下来。那倭寇急忙将手往外抽,却被玉琉璃紧紧咬住,哪里抽得动。 那倭寇吃痛,情急之下挥起拳头就向玉琉璃头面部擂去。只听得”嘭!”“嘭!”作响,如擂鼓一般。只几下,便将玉琉璃打得嘴唇破裂,鼻血长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玉琉璃也不松口,越是打得狠,越是拼命咬。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手指被咬的钻心剧痛,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那倭寇才打了几拳,便觉手指上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哪里还有力气再打下去。口中忙不迭的叫道:“疼!疼!”一扭头,慌忙喊“救命!” 几个倭寇忙赶上来帮忙。有的双手抱住她的头,有的用力捏她的下巴。可玉琉璃就是不松嘴。眼见那被咬住手指的倭寇痛得已经晕了过去,忽闻一声大喝道:“松口!否则我一刀杀了他!”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不破千代用刀锋抵着俞过山的脖子,轻轻划出一道血痕,一边冷冷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俞大哥!”玉琉璃抬眼一看,顿时松开了紧紧咬着的牙齿。 “不行,不能再让他流血了!他的血都已经快流干了!”玉琉璃暗暗思付道。 “别管我!落在这帮畜生手里,横竖都是一死。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可不能丢了咱中国人的脸呐!”俞过山高声叫道。 “噗!”一根血淋淋的断指从玉琉璃的嘴中吐了出来。倭寇慌忙捡起地上的断指,只见一片模糊的血肉中冒出乳白色的骨节。却是从手指关节处生生咬断的。玉琉璃吐尽口中的污血,大声回应道:“俞大哥,你放心!我已经报定必死的决心了!” “八格牙路!”那倭寇又气又急又痛又怒,抽出短刀便要往玉琉璃肚子上捅。忽听“啪!”的一声,倭寇捂住脸,只见不破岛主一声不响的飘至身前。板着脸,道:“谁让你杀她了?” 那倭寇被一巴掌打懵了,垂下头,嗫嚅道:“苏衣麻三!苏衣麻三!” “八嘎!你杀了她,叫其他的兄弟怎么办?我没让你动她,你却私自跑上去占她便宜。如今手指被咬断了,也是你活该!趁我现在心情好,快滚!”不破板着脸,大声训斥道。 “岛主说的对!花姑娘滴,不能杀!”众倭寇齐声附和道。那倭寇看了看不破,又看了看其他人,头一低,灰溜溜地走了。 “这小妞好烈!呆会得将她的嘴也封住,才能放心的干!”绿衣武士咋舌道。 “怎么?你也怕被她咬断了啊?”赤衣武士戏谑道。 “哈哈!以防万一嘛!万一被她咬断了,可就做不成男人了。”绿衣武士一摸后脑,讪笑道。 “岛主!我看这两个人是不会屈服的。不如将这个小妞赏给大家玩玩,玩完了就杀掉!”赤衣武士道。 “是啊!岛主,赏给我们吧!”众倭寇齐声道。 不破轻轻抚了一下脑门,哈哈一笑,道:“好吧!”转身向厅门走去。没走两步,回头正色道:“排好队,不许打架!” 众倭寇躬身道:“明白,明白!” 第103章 救友洒毒血 刺敌用金簪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复又关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眼见不破岛主出门,众倭寇不禁个个眉飞色舞,欢呼雀跃。岛主不在,便以赤衣武士级别最高。“多佐!”黄衣武士与绿衣武士躬身相请,赤衣武士也不客气,笑着道:“松井君,前田君,稍等片刻。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请您别客气,大干一番吧!我们情愿在一旁为您呐喊助威。”二人谦逊道。玉琉璃虽听不懂他们说甚么,却也知道不是甚么好话。再看那赤衣武士,一双三角眼色眯眯地在自己身上瞅来瞅去。不时还咧开嘴一阵浪笑,那模样猥琐至极。 “哼!大不了一死!临死也要咬下你身上一块肉下来!”玉琉璃暗暗想道。见赤衣武士一步步逼近。自知今日活命无望,憋着一股气,牙齿磨得“呲呲”作响。哪知赤衣武士还未走近她身边,便提起剑鞘,“啪!”的一下点在她下颌处的廉泉穴上。 玉琉璃顿觉下巴一麻,嘴也张不开了。“糟了!没想到这倭寇还会点穴,早知道就咬舌自尽了。如今要受这帮禽兽侮辱,就算死一百次,也换不回自己的清白之身了。”玉琉璃肠子都悔青了。此际虽然口不能言,一双眼却睁得滚圆,便似要喷出火来。 赤衣武士从袖中掏出一块黑布,系在玉琉璃嘴上。一边系,一边笑道:“兄弟们,我已经将这母老虎的嘴给捆上了。待会你们只管尽情玩,再也不用担心被她咬到了。” “万岁!万岁!”众倭寇振臂高呼道。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叫骂声此起彼伏。“八嘎!懂不懂规矩?滚到后面,排队去!” ”混账!你是哪个队的小兵?大厅岂是你能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人群中有人高声呵斥道。 赤衣武士微微一笑,望着黄衣武士道:“看来兄弟们最近都憋狠了。” 松井会心一笑道:“很正常,大家都是男人嘛!”转过身大声吼道:“都给我排队!谁敢不守规矩,老子就赏他一刀!” 孰料,人群还是没能安静下来,动静反倒越来越大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别挤!别挤!啊!“ “啊哟!谁?谁扎我?”一声声惨叫,不断传来。 赤衣武士顿觉不对,心中一凛,大叫道:“都给我站好!不许乱动!” 谁料这些平素训练有素的倭寇却似中了邪一般,一个个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脸上也变了颜色,一道黑气聚于眉间。只过得片刻工夫,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前田一声惊呼,冲上去扶住一个摇摇欲坠的同伴。近前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眼角,耳孔,鼻孔皆有鲜血渗出。再一探鼻息,却是冰冰凉凉,一点热气都没有。 “啊!”前田一把将尸体推开,大叫道:“见鬼了,见鬼了!” “胡说八道!哪里有鬼?”赤衣武士怒喝道。 “藤原君!您看,他的十指发黑,七窍流血!还有,哪有人站着死的?这不是鬼魅作祟是甚么?”前田惊慌失措道。 “闭嘴!杀人者就在此间!你还不赶快戒备?”藤原怒喝道。 一番话如当头棒喝,松井与前田连忙抽出刀来,一步步退回藤原身边。 眼见这帮倭寇个个死于非命,玉琉璃不禁眼前一亮,便似溺水者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莫非是有人来救我们了?会是谁呢?难道是梅老前辈?”玉琉璃暗暗思付道。 那边俞过山已经忍不住大喊起来:“梅大哥!是不是你?俺就知道你会回来救俺们的!” “噗通!噗通!”十余名倭寇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上,只剩一名头戴斗笠,身披黑袍,手拿金簪的长身男子立在亭中。 三寸余长的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头镂雕着如意云纹,一头尖尖,便似峨眉刺般锋利。刺尖一点乌黑,想是染有剧毒。刺身上一抹血痕,衬在金色的簪子上更觉刺眼。 藤原咪着眼,将他上下打量,沉声道:“你不是我们的人,你到底是谁?” “将死之人,用不着知道那么多!”龙吟风冷冷答道。一道金光闪过,金簪脱手,如电光火石般向藤原的咽喉射去。 藤原下意识的将身体向后一仰,堪堪避过疾速射来的金簪。身体还未站直,龙吟风的长剑已出鞘。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 “有剑气!”藤原惊呼道:“快闪!” 松井与前田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凌厉的剑气劈成两段。藤原骇得脊背上冷汗直冒,索性往地上一躺,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十尺余远,堪堪避过。 龙吟风不待他起身,“倏!”的一下跃起,如苍鹰搏兔般,左掌蓄满内力,径直向他天灵盖劈去。眼见龙吟风来势迅猛,藤原仓促间只得举起右掌迎击。只是以他的内力,又怎是龙吟风的对手。只听“喀!”的一声,手肘处已然骨折。龙吟风顺势用力再往下一压,只听“嗷!”的一声,藤原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断裂的肱骨如刺刀般割开皮肉,锋利的骨刺连同模糊的血肉一并冒了出来。 “报应!”龙吟风看着藤原捂着断臂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冷冷道。手中游龙剑轻轻一挥,切在藤原的脖子上。一股殷红的血喷出,旋即,手脚一摊,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第104章 情急施援手 患难见真情 “龙兄弟,是你!”俞过山终于认出了龙吟风手中的游龙剑,惊呼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玉琉璃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将龙吟风上下打量,颤声道:“你的脸,你的脸咋变成这样?” “没工夫解释了,等下了山再说!”寒光闪处,玉琉璃身上的绳索应声而落。龙吟风一转身,又将俞过山身上的手铐,脚镣削断,沉声问道:“梅老前辈呢?” 俞过山摇摇头道:“俺也不知道。” “出门向左两百步,有一条下山的小路,山下还有一匹马,快走!”龙吟风道。 “那你呢?”玉琉璃问道。 “没事!我穿着倭寇的衣服,等会我混进倭寇的队伍里偷偷下山。”龙吟风一边说,一边将死去倭寇身上的衣衫扒下,披在二人身上。见二人还愣在那里,急得一跺脚道:“快走啊!一匹马是驮不动咱们三个人的!你们先走,我才好想办法脱身!” 俞过山点点头道:“龙兄弟,大恩不言谢。告辞!” “嗯!”龙吟风道:“俞大哥,此去千万不能再回恭安王府。朱朗那厮不是甚么好人。” “啊?”俞过山一惊道。 “记住我的话,别回王府。你们快下山吧,我去找梅老前辈了。”俞过山正欲问个究竟,孰料龙吟风一个垫步,轻松跃上屋檐,似流星般,瞬间没了踪影。 俞过山与玉琉璃相互搀扶着迈出大门,见正门口两名手执长矛的倭寇立在那里。不禁心下犯了嘀咕。玉琉璃轻声道:“俞大哥,你身上有伤。这两个倭寇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俞过山一抬胳膊,顿时牵动胸腹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当下只得点点头,小声道:“嗯!小心!” 玉琉璃从怀中掏出匕首,猫着腰潜至守门的倭寇身边。一跃起身便要结果了他们。忽的身形顿住,愣在那里。俞过山心中一紧,忙问道:“怎么了?” 玉琉璃一脸愕然道:“死的!用不着俺们动手了。” 俞过山跨步上前,仔细端详。只见这两个倭寇戴着斗笠,垂着头,脸色乌青乌青的。鼻孔眼角一道血痕,显是中了剧毒而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怪了!莫非是龙兄弟干的?看这二人,明明是中了毒掌。毒气瞬间攻入心脏,致使全身肌肉僵直,是以能死而不倒。这般厉害的毒掌功夫,真是闻所未闻,龙兄弟又是如何习得的?”俞过山暗自嘀咕道。 “走啊!还愣着干甚么?”玉琉璃一扯他衣袖,催促道。 俞过山回过神来,自知现在还身处险境,无暇顾及其它。忙随玉琉璃向前行去。左拐两百步,密林中果然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玉琉璃喜道:“找到了!就是这里!” 山深林密,路隘苔滑。如狼牙般的荆棘,屡屡将衣衫刮破。只是二人毫不在意,正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眼见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这点小伤小痛确实不算什么。 二人默默走了一柱香功夫,眼见快要下山,俞过山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玉琉璃扭头道:“俞大哥,快点呀!” “来了!来了!”俞过山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忙不迭的答道。突然脚下一滑,“砰”的一声倒地,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玉琉璃一声惊呼,飞身扑了上去,一把将俞过山接住。忽觉手心上粘糊糊的,低头一看,只见满手都是血。 “怎么会这样?”玉琉璃颤声问道。 俞过山脸色煞白,喘着气道:“我走不动了,你还是一个人先走吧!” 玉琉璃一把扯开俞过山的衣襟,只见他胸口满是血,想是刚才下山时走的太快,将伤口震裂了开来。眼见这十几道伤疤,个个都是为自己而留。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泪珠儿也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垂下头,伸出手背来,在眼角一抹,强将眼泪咽进肚子里。轻声道:“说甚么浑话!俺们早已同生共死,撇下你,俺还能独活么?” 俞过山微微一笑,道:“你不嫌俺是个大老粗么?” “大老粗就大老粗。俺也不是甚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你不嫌我,我不嫌你。“玉琉璃淡淡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扯下自己的衣袖,撕成一条条,轻轻地替俞过山裹上。 俞过山一闻此言,不禁心中狂喜,便似听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一般。轻轻张开双臂,便欲将她搂在怀中。玉琉璃一抬头,横了他一眼。俞过山的手臂顿时僵住,讪讪的收回,抠了抠鼻子,嗫嚅道:”离山脚不远了吧?“ “嗯!”玉琉璃轻声应道。一转身将俞过山的手臂搭在肩上,道:“上来!我背你!” “不成!不成!”俞过山忙摆手道:“俺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背,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还死撑!你以为俺愿意背你呀!这不是为了赶快脱离险境嘛!”玉琉璃怒道。 “不是,不是!俺这身子说重不重,也有个两,三百斤。你一个女流之辈,也背不动呀!”俞过山急忙解释道。 “小瞧人不是?俺也是练武出身,背个两三百斤不在话下!少嗦!快上来!” 俞过山无法,只得慢吞吞趴在玉琉璃背上。 “起!”玉琉璃扎好马步,肩膀一用力,便将俞过山给背了起来。 “乖乖!这女子不得了!”俞过山暗自咋舌道。一低头,闻到玉琉璃身上的味道。一股浓浓的汗味,混着少女特有的体香,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闻着,闻着,不禁心花怒放,暗道:“因祸得福!因祸得福!俺老俞这回也走桃花运了!” 第105章 缘来红线至 一语定终身 正陶醉间,玉琉璃扭头道:“臭胡子,老实点!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俞过山老脸一红,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络腮胡子扎在玉琉璃白皙的后颈上。忙伸手将自己的胡子捋了捋。再看玉琉璃后颈上的皮肤,白汪汪的,粉嫩粉嫩,心头不禁一阵狂跳,嗫嚅道:“你,你真心打算跟俺?” “废话!我都说了,你不嫌我,我不嫌你!你还要我怎么说?”玉琉璃背着这两,三百斤的大汉,本就吃力。此刻又听他问出这般没气力的话来,自然没好气的回道。 “太好了!”俞过山心中狂喜,一低头重重亲在玉琉璃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玉琉璃反手一耳光,抽在俞过山脸上。 俞过山捂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说要跟俺吗?” “死胡子!趁机占俺便宜。没错,俺是说过要跟你。可一天没成亲,俺就还不是你的人。你要再敢欺负我,俺就在你身上扎上几个透明窟窿!听明白了没有?”玉琉璃涨红着脸,怒声道。 “明,明白了!”俞过山似斗败了的公鸡,顿时软了下来。 玉琉璃见他不做声,知他理亏,心中羞愧。又怕他下不来台,只得找话茬与他聊道:“我说,俞大哥,你家中可有妻室?” “有,有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俞过山嗫嚅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甚么叫有过。”玉琉璃怒道。 “别误会,别误会!俺年轻时有过一个婆娘,后来~” “后来,后来怎么了?”玉琉璃脚步不停,嘴亦不停,问道。 “唉!跑了。“俞过山长叹一口气,幽幽道。 ”跑了?啥时候跑的?后来你们又见过面没?”玉琉璃问道。 “提起这事,话就长了。想当年,俺也是将门虎子,出身高贵,英俊潇洒。给俺说亲的媒婆把俺家的门槛都踏破了。憋着想嫁给俺的姑娘一排一排的,俺都没拿正眼瞅过。” “啊呸!黑炭团唱戏,尽给自己抹粉.就你这样,还英俊潇洒。俺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玉琉璃笑骂道。 俞过山尴尬的连咳了两声,接着道:“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俺年轻那会,还没留胡子呢,自然看着模样周正。再说那时俺爹位高权重,俺老俞家在当地也算豪门。有哪个大姑娘不想嫁豪门的?” “你爹?莫非就是那个俞,俞~” “俞大猷!”俞过山颇有些不满的接道。 “对!对!俺听姐姐说起过,你爹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玉琉璃笑着抱歉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是自然!想当年,俺爹与戚继光戚将军齐名,击倭寇,抗外侮,威震天下,名满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俞过山说着说着便激动道。 ”好了,好了!少顺杆爬了!说正题,你老婆为啥要跑?是不是你打老婆了?”玉琉璃戏谑道。 “没有!”俞过山激动道:“你别看俺五大三粗,可俺从来没对女人动过粗。” “哦?那你老婆为啥要跑?” “唉!”俞过山又叹了一口气,满脸黯然之色。过了半饷,方道:“自从俺爹死后,俞家军也被朝廷解散了。咱是当兵吃粮的人,生活一下没了着落。也是俺不争气,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没钱用时就将家私拿去变卖。勉强撑了两年,家当也被吃空了。那婆娘受不了穷,跟一个公子哥跑了。” “哦!那你以后就没再娶么?”玉琉璃淡淡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俞过山一阵苦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摇着头道:“俺又老又穷,好人家的闺女又怎会瞧上俺?歪瓜裂枣俺又瞧不上,所以咯,一条光棍打了这么多年。” “哦!俺算是听出来了,敢情俺不是好人家的闺女,所以才会瞧上你,是这意思吧!”玉琉璃停住脚步,一把将俞过山扔在地上,转过身瞪着他道。 俞过山被她瞪得心中发毛,双膝不由得一软,“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手指苍天,发誓道:“苍天可鉴,苍天可鉴!俺俞过山绝对没有半点对你不敬的意思。都怪俺嘴笨,不会说话。得罪了姑娘,我该死,我该死!”说着说着便拿手拍嘴。 “熊样!”玉琉璃噗嗤一声笑道。 “你不生气了?太好了,那咱们继续赶路吧!”俞过山伸出胳膊,示意玉琉璃过来背他。 “嘿!还背上瘾了是吧?睁大眼瞧瞧,已经到山下了!”玉琉璃道。 ”哦!“俞过山环顾四周,只见山坡越来越平坦,确实已经到了山下。 ”你坐在这等我,我去把马牵过来。“玉琉璃叮嘱道。 俞过山乖乖的坐在地上,心中仍在回味方才趴在玉琉璃背上的旖旎风光。没过多久,只听”嘀哒!嘀哒!“的马蹄之声。玉琉璃骑着马赶来。 俞过山起身道:”辛苦你了。“ 玉琉璃白了他一眼,道:”少做这些假模假式,快上马!“ 俞过山一踩马蹬,腾身便要上马。无奈身上伤口太多,不敢使劲。 ”来!我拉你。“玉琉璃伸过手来,一把将他拽上马背,道:“抱紧我,可别摔下来。” 俞过山一愣,讪讪的笑道:“这可是你要俺抱的,呆会可别打俺。” “少废话!让你抱就抱.。话说头里,只许你抱腰,你要敢在我身上乱摸,就把你手给砍下来!”玉琉璃头也不回,道。 俞过山心中一阵偷笑,暗道:“好福气,好福气!今日先抱腰,来日再抱个大胖小子。爹,娘!咱老俞家的香火总算有望了。” 玉琉璃见他猥猥琐琐躲在身后不说话,心知他没想好事。低头一看,见他搂着腰的手越来越紧,宽厚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后背上。不禁感到浑身一阵燥热,脸也不由自主红了。本能地提起右肘,一个“霸王肘”撞在俞过山胸膛上,怒声道:“老实点!” “疼!疼!”俞过山弓着腰,手捂着胸膛道:“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不打俺的!” “谁叫你不老实的!”玉琉璃回过头,俏脸上泛着红晕。俞过山看得呆了,捉住玉琉璃粉嫩的拳头,按在自己胸口上,道:“打吧,打吧!俺情愿死在你手上。” 玉琉璃大羞,抽回手道:“臭胡子,少说疯话。”说完便背过脸去。 俞过山仔细看她脸颊,只见白皙中透出一抹抹红晕,娇羞之态愈发可人。不禁伸出双臂,轻轻将她揽在怀中,闻着她发丝中淡淡的香味,只觉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第106章 借兵驱贼寇 受诬遇官军 玉琉璃一提马缰,“驾!”的一声,骏马撒开四蹄,在林间小路上疾驰。俞过山一双大手,紧紧箍在玉琉璃的细腰上,只觉得这几日的遭遇便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阵阵寒风吹在脸颊上,虽觉有点冷,可胸口上的刀伤却不似先前那般痛了。 马蹄“嘀哒!嘀哒”作响,转眼已出了树林。玉琉璃一勒缰绳,放慢了速度。 “俞大哥,咱们去哪?”玉琉璃轻声问道。 “去哪?当然是回去搬救兵了”俞过山答道。 “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茫荡山离此地太远,就算搬来救兵,只怕~~” “嗯!要不咱还是先回王府,王爷手下兵多将广。”俞过山道。 “你还信他?哄咱们来青云山救他女婿,结果碰着倭寇。人没救着,反折了俺们几十个兄弟。货也没了。依俺说,这狗屁王爷就是与倭寇一伙的!”玉琉璃愤愤道。 “胡说!王爷可不是那种人!想当年,王爷与俺爹并肩抗倭,出钱出粮,功劳不小。他怎会与倭寇串通?” “哼!你这是翻的哪一年的老黄历了。须知人心隔肚皮,若不是王爷出卖咱们,倭寇又是如何提前得知咱们要上青云山?偏偏那么巧,还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这明明是设下套等咱们来钻!偏生你这个榆木脑袋想不明白!”说到气愤处,玉琉璃回转身来,伸出纤纤细指,一指戳在俞过山的脑门上。 一番话说的俞过山沉默不语,仔细想想玉琉璃的话,颇有道理。当下嗫嚅道:“那,那咱现在到哪里搬救兵去?” “这个嘛!”玉琉璃亦犯难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啊!”俞过山咋舌道。 “啊甚么啊!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么?” “没,没有!”俞过山摇头道。 “那不就结了!龙大哥是山寨之主,他不回山,寨中兄弟肯定会出来寻找。只希望在路上能碰到我姐姐或者其他山寨中的人。那咱不就找到救兵了么?” “聪明!聪明!俺俞过山咋讨了个这般聪明的老婆。”俞过山哈哈笑道。 “谁是你老婆!”玉琉璃横了他一眼道。 俞过山咧开嘴,呵呵傻笑道:“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想不嫁给俺,也不成了。” “要死!”玉琉璃又羞又怒,手指用上七分力,狠狠拧在俞过山的大腿上。痛得俞过山“哎呦!”一声。皱着眉道:“我说,你比龙兄弟还大着两岁,咋还叫他龙大哥啊?” “俺就爱管他叫龙大哥,关你屁事!”玉琉璃翻着白眼道。 “哼,哼!果然是小白脸比较吃香。只可惜你的龙大哥如今变成了黑炭团,比俺这大胡子也强不了多少。” “幸灾乐祸是吧?龙大哥就算变黑了,也比你帅!你再敢说他坏话,我就一脚踢你下去!” “好,好,好,俺不说了。”俞过山讪讪道。 “哼!这才像话!”玉琉璃微微一笑,心思这大胡子在人前威猛无比,如下山猛虎一般;在自己面前,却似猫儿一般温驯。自己屡次三番拿言语呛他,他既不发怒,也不敢回嘴。一个男人,只有在自己真心相爱的女子面前才会如此迁就。思及此处,心中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得意。 回头看着俞过山,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再仔细观他面容,暗道:“其实他五官生的也不错,若是能将这满脸的络腮胡子剃去,说不定也蛮帅的。”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心念一转,便欲说几句温柔的话,宽慰宽慰他。正欲张口,却被俞过山一双大手紧紧捂住。 玉琉璃连忙将俞过山的手掰开,喘着气道:“要死啦!青天白日的,你想做甚么?” “嘘!小声点!”俞过山正色道。 “怎么了?”见俞过山一脸严肃,玉琉璃也不禁紧张道。 ”有马蹄声,好多好多!正往咱们这边赶来!“俞过山轻声道。 ”啊?“玉琉璃仔细聆听,果然闻得阵阵”嘀哒!“之声,渐渐逼近,仿佛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抬头一看,远处树林中的一群雀鸟,聒噪着向南飞去,黑压压一片。 ”在山那边!还是大队人马。不出一柱香功夫就过来了。“玉琉璃略显紧张,回头问道:”咋办?“ 俞过山紧紧握着拳,道:“敌友未分,咱们还是先躲起来。” “嗯!”玉琉璃点点头道:“走!” 二人翻身下马,隐入路边密林中。俞过山随手扯过缰绳,将马嘴捆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干嘛?”玉琉璃轻声问道。 “人含草,马衔铃。这是军队夜行的规矩。如今没有铃铛,只好将这畜生的嘴栓住。省得它到时候叫唤,暴露了俺们的踪迹。” 话音刚落,只听“嘀哒!嘀哒!”马蹄声疾,一队骠骑如风般疾速而来。打头的军校手中擎着一面黄骑,上书:“大明两广总兵,征蛮将军,贺。”紧随其后的小校手中擎着一面蓝旗,上书:“大明漳州府守备,上骑都尉,周。” “是周守备!他怎么会到这里?”俞过山轻声惊呼道。 玉琉璃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不要做声。俞过山赶紧闭住嘴,只见山间小路上人马越来越多。打头的先锋队驶过之后,又是一队身披铁甲,手执长枪的官兵。个个鲜衣怒马,趾高气昂。 其后是一队身披甲胄,手执火铳的神枪营官兵。支支火铳擦得油光锃亮。前后簇拥之中,一位身披黑袍,头戴雁翎冲天冠,身披狻猊锁子甲,足蹬蟒皮靴的将领,驾一匹枣红色骏马施施然行来。 身后跟着一文,一武,两名地方官。这两人俞过山却都认得。那武官自不消说,乃是建宁王的爱婿---漳州府守备周传朴。那文官便是漳州府通判王有。只因这二人一文一武,同处为官,交往甚密。年年王府中过寿摆宴,王通判必定前来拜望。因此俞过山对此人熟悉得很。那居中的将军,也颇有些眼熟。看那大旗上写着“征蛮将军贺”,俞过山左思右想。 “贺,贺人龙!竟然是他!”忆起年少时在父亲军中,曾有一名校尉贪污军饷,受到军法严处,后来转投他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心中不禁一酸,想自己有心报国,却无处容身。似这等投机钻营,全不顾弟兄们死活的卑鄙小人反倒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不禁仰天长叹,心中暗道:“我大明迟早要毁在这般小人手里。” 正思付间,只见神枪营后又行来一队弓箭手,将一辆木质囚车围在中间。俞过山不看便罢,一看之下,差点呼出声来。只见囚车之中一位白发老者,黑色长袍上血迹斑斑。空荡荡的衣袖中不见了右手,仅剩的左手上还被带上了手铐。 “梅大哥!”俞过山暗自惊呼道。眼见他衣衫褴褛,遍体伤痕,想是受了不少折磨。俞过山心中一阵激动,一握铁拳,便欲冲下去相救。忽觉衣袖一紧,回头望时,却见玉琉璃盯着自己,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俞过山心中一烦,推开她的手,伸出手指在土中划出几个大字:“见死不救乎?” 玉琉璃摇摇头,捡起一根树枝,沙沙沙也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俞过山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写着:“救!等机会。”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意已明。微微点了点头,只待官军过后,便悄悄尾随,寻找机会救出梅墨生。 眼看囚车就要驶过眼前,只听梅墨生大声喊道:“贺将军,周守备!此去左拐十里便是青云山。诸位不信梅某之言,何不亲往青云山,探个究竟?山上真的有倭寇,老朽这条右臂便是被倭寇砍去。还有两位同伴陷入贼营。周守备,周守备!~” “住口!”周传朴回头怒喝道:“老贼!你伙同闯贼红娘子在灵应寺杀害朝廷钦差;又与茫荡山贼寇为伍。我乃朝廷命官,怎会轻信你这通缉要犯之言?你老实交代,你身上的舞马衔杯酒壶,是否从我岳丈家盗来?” “唉!我都说过一万遍了。这把酒壶,真的是建宁王爷送给我的。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此去青云山,也是受你老泰山所托,前来搭救你的。”梅墨生叹气道。 “哈哈!哈哈哈哈!”周传朴仰天长笑道:“可笑,可笑!我周传朴何时受过危难,需要你来搭救?我堂堂一个漳州府守备,麾下何止千军万马。甚么时候轮到你来搭救我?” 梅墨生摇头叹息,自知多说无益。暗暗道:“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不该拿着酒壶当信物到守备营去搬救兵。如今救兵没请到,反被当成贼给锁了起来。唉!我梅墨生一世英名,付诸东流也就罢了。救不出俞兄弟和玉二寨主,我便是死了,也难心安啊!” “可笑!端的可笑的紧!”王通判一脸鄙夷之色道:“想那舞马衔杯扁壶乃是王爷的挚爱。我大明太祖从元顺帝宫中夺回的宝物。代代相传,本官也只看过一眼,想摸摸王爷都不让。又怎会送给你这个山野村夫。我劝你啊,还是从实招了吧!” “哦!王爷这般小气?连摸一摸都不让?”贺人龙回头笑道:“也罢!趁这宝贝还没还回王府,咱都好好摸上一摸。”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鎏金酒壶,细细抚摩,过了半饷,递与王有德道:“来!你也好好摸上一摸。” 王有连忙躬身接过,一脸媚笑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周传朴连忙上前献媚道:“钧座,依标下愚见。此壶既已遗失,就不必再还回去了。” “哦!”贺人龙不解道。 周传朴凑上前,细声道:“若是我老丈人问起来,便说这老贼携壶跳崖自尽了,宝壶寻觅无踪。如此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钧座既爱此壶,大可朝夕把玩,从此无忧矣!” “妙!妙!还是你懂事。”贺人龙抚掌笑道:“传朴啊!其实我曾多次举荐你,升任福建总兵。只可惜,咱们当兵的,要想往上爬,得有实打实的军功才行。要不然,堵不住同僚的嘴啊!” “承蒙钧座提携,传朴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周传朴哈着腰道。 “其实,上次在漳州城外,杀了上百个倭寇,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可惜那龙吟风委实可恨,将那些倭寇尸首埋了不算,还在上面树块牌子。言道这帮倭寇俱是茫荡山中人所杀。搞得漳州城中妇孺皆知,咱想领功也领不成了。”王有在一旁插话道。 玉琉璃隐在树丛中将这番话听了个仔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思:“世间当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没胆子打倭寇,别人帮他打了,反还要怪罪别人没让他冒领军功。哼!当初若不是俺们帮他击退倭寇,他一家老小岂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如今救活了他,他却反咬一口!这种人,当真是只可杀,不可救!” 心念至此,不禁心中动了杀机,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了。一旁的俞过山却浑然不觉,眼中紧紧盯着囚车。眼见囚车越驶越远,心中不禁暗暗焦急。正在苦思良策之际,忽闻前方马蹄声乱,刀剑撞击之声,弓箭破风之声此起彼伏。有军校高声叫道:“戒备!戒备!有倭寇!” 俞过山与玉琉璃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是倭寇追下山来了?”心念方转,只见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电光火石般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第107章 对敌长蛇阵 拒寇火绳枪 众官兵还来不及反应,那黑影便已冲至近前。双掌齐出,掌风呼啸。打头的几名官兵被掌风震得飞了起来,“砰!”的一声落在人群里。事发突然,众官兵被打得懵了。有的直愣愣杵在那里,更多的则乱作一团。 贺人龙见状大声喝道:“镇定!镇定!倭寇长于海战,敢侵入内陆来的,多半也是小股流寇而已,不用紧张!大家听我号令!” 说罢一举令旗,道:“长枪手听令!" "在!”五百名长枪手齐声吼道,声音雄浑,响彻云霄。 “尔等沿山路布成一字长蛇阵,只许守,不许攻!将倭寇挡住,若是漏了一个倭寇进来,军法处置!” “得令!” 一声令下,五百长枪手翻身下马,一字排开。肩并肩,盾连盾,围成一道铜墙铁壁。一杆杆长枪从盾牌间伸出,枪尖闪着点点寒芒。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枪之所以被封为百兵之王,便在于此。这招果然见效。那黑影虽身法奇快,掌风凌厉,但也过不了这长枪阵。刚刚靠近一点,就是十几杆长枪戳过来,无奈之下,只有远远游斗。 “将军阵法森严,士卒训练有素,这区区倭寇,实不足惧。”方才闻听来了倭寇,还被吓得魂飞魄散。如今见倭寇只有区区一人,还被长枪阵困住。王有徳顿时来了精神,不忘献媚道。 “哼!倭寇猖狂,竟敢以一人之力来挑战本将军的千军万马。说不定后面还有大股倭寇。不可掉以轻心!”贺人龙方遇敌情,心中正是紧张。此时又哪有看书?!网科幻kanshu^心思听王有徳的谄媚之言。当下冷冷回道。 “是,是!钧座料敌机先,末将佩服之至!”周传朴忙上前转圜道。 贺人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反手将令旗一挥,喝道:“弓箭手听令!” “在!”弓箭手齐声应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尔等十人一组,扇形排开。见我令旗所指,一起射出。若有违令者,斩!” “遵命!”三百余名弓箭手,十人一队,扇形排开,立于长枪手身后。张弓拉箭,只等主将一声令下。 俞过山与玉琉璃隐在密林之中,伸长了脖子张望。远远瞅见那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身形颇为眼熟。”莫非是龙兄弟?“俞过山低声道。 ”是他,是他!“玉琉璃激动道:“这下麻烦了!再好的身手,也挡不住万箭齐发。不能等了,俺们得想个法子救他才行!” 俞过山点头道:“嗯!咱们从后面戳他一家伙,先把这帮弓箭手干掉了再说。” “火铳手,听令!”贺人龙令旗又一挥。 “在!”两百火铳手齐声答应道。 “填满火药,检查引信。五人一组,全部围在本将的周围。若有敌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火铳手得令,迅即围成一个大圈,将贺人龙等人及囚车围在里面。 “糟了!”俞过山一拍大腿道:“想偷袭也不成了!此番下去,只怕会被当成活靶子。” “俞大哥,就算死,还有俺陪着你。”玉琉璃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而又坚定。 俞过山一拍后脑勺,道:“唉!也罢,也罢!俺这条命,本就是龙兄弟救回来的。如今还给他也罢!” 二人站起身,正欲动手。忽闻“砰!”“砰!”之声大作,站在前排的长枪手纷纷倒地。只听“嘟!嘟!”的海螺号角之声,三百余骑手执长刀的倭寇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果然有大股倭寇!钧座真是料事如神。”周传朴声音颤抖,难掩慌张。 贺人龙此刻哪有工夫理他,扯开了嗓子大声吼道:“长枪手蹲下!以盾牌护体。枪尖向上斜挑,刺马脖子!弓箭手准备!放!” 一声号令,顿时万箭齐发。漫天箭雨向倭寇骑兵射去。怎奈倭寇的护甲甚为精良,皆是牛皮上缝上铁甲,寻常箭矢射它不透。眼见得铁蹄隆隆,越逼越近。一眨眼工夫就冲了进来。方才还是铜墙铁壁,现在被铁甲骑兵一冲,顿时开了个口子。贺人龙手下,多是些新兵,没见过这般真刀真枪的阵仗。眼见快马如风般撞来,若是踏在身上非死即残。这帮新兵,鲜有不怕死的,纷纷丢盔弃甲,四散逃命。只可惜在战场之上,怕死的人反而死得更快。倭寇马快,追着长枪手,当头一刀便劈下去。当真是血花四溅,惨不忍睹。一片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大明官兵顿时乱作一团。 俞过山一抠脑袋道:“咋办?到底打谁呀?” 玉琉璃白了他一眼,道:“蠢猪,这情形,还能去打自己人么?当然是先打倭寇了!”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108章 捕蝉黄雀后 敌友亦难分 俞过山一击掌道:“对呀!还是老婆聪明!" 玉琉璃白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屁,走!” 二人翻身上马,从密林里冲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山路上一排排弓箭手正转身逃命,刚好撞在俞过山手上。俞过山二话不说,一把将弓箭夺过。轻舒猿臂,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冲在最前面的倭寇应声倒地。一枝长箭穿喉而过,嗓子眼上一个血洞,殷红的鲜血沄沄流了出来。 “好箭法!看不出你这莽汉还是一个神射手。”玉琉璃情不自禁赞道。 “开玩笑!俺老俞可是出身将门世家。八岁起便开始练习弓马骑射,这点功夫还是有的。看好了!”闻得心上人赞美,俞过山心中不禁一阵得意,有心要在心上人面前露一手。口中说着话,手下却不曾停。一把从箭壶中抓出十余支箭,扣在弦上,一提真气,将硬弓拉满。“啪!”的一声弦响,十余支箭一齐射出。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伴着战马的嘶鸣。十余匹马纷纷中箭倒地,连带着后面刹马不及的倭寇都摔了下来。当真是一倒一大片。倭寇骑兵如潮的攻势顿时被遏止下来。 “好手段!”梅墨生早已认出了俞过山,蹲在囚车中大声赞道:“俞兄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那边戴头盔,面罩的应该是他们头目,先宰了他!” “梅大哥,稍等片刻!等收拾完了这帮倭寇俺们再来救你!”俞过山高声回道。目光四处逡巡,果然发现倭寇队伍中有一个戴着铁质面具的头目,身上所披的盔甲也是格外精良。 “好家伙!就是他,没错了!”当下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照着贼酋的咽喉射去。俞过山本就天生神力,又加之练过少林正看’书网武侠kanshu?宗的伏虎罗汉拳,臂力何止千斤。这一箭去势又猛又急,夹着“呼呼!"破风之声,声势颇为骇人。 那贼酋见来势迅猛,闪躲不及,忙将头一低。只听”砰!”的一声,铁盔被震得飞起,长箭亦折作两段。 “妈的!”俞过山一拍大腿,回手去摸箭壶。箭壶中已是空空如也。 “这厮学精了。老婆,快去帮俺寻几壶箭来。俺就不信,今天射不死这厮!”俞过山心有不甘,大声道。 “好,你等着,俺去给你弄来。”玉琉璃飞身下马,提着剑朝弓箭手奔去。那弓箭手也不敢抵抗,双手将箭壶奉上,道:“姑奶奶别杀我,这箭你拿去。” 玉琉璃劈手将箭壶夺入手中,啐道:“怂包!就你这胆子还出来打倭寇。”转身将箭壶扔了过去,道:“接着!” 俞过山一把将箭壶接住,连珠箭一发发射去。倭寇也学精了,团团将主将围住,又有几匹马被射中,纷纷倒地。 “贼倭寇!缩成一团,做乌龟么?有木有敢出头的,跟俺俞过山决斗?” 一阵大喝,当真是声若洪钟,响彻云霄。俞过山骑在马上,威风凛凛,马蹄逡巡,颇有当年张翼德喝断当阳桥的气势。 “俞大哥,别逼太近,山坡上有倭寇埋伏的火铳手!”忽闻山坡上一阵清亮的声音喊道。 “是龙兄弟!”俞过山顿时醒悟,忙翻身下马。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大作,俞过山忙一缩,躲在了马肚子下面。可怜了那匹马儿,几十枚铁丸全打在马身上,勉强撑起四蹄,挣了挣,终因流血过多,瘫倒在地。 俞过山眼一闭,暗道:”糟了!这下逞英雄不成,反倒被当成活靶子了。可怜俺那千娇百媚的婆娘,这下也无福消受了。“ 正思付间,忽见山坡上一道黑影”倏!”的一下跃起,手中一柄利剑寒光暴长。山坡上埋伏的火铳手,方才射击时暴露了目标。此刻遇上了身法快如闪电的龙吟风,顿时乱了手脚。火铳虽利,没填弹药之时,当真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龙吟风心中亦知不可让倭寇缓过手来,当下出手毫不留情。迎着便劈,遇着就砍。只一盏茶工夫,几十名火铳手就被消灭了个干净。 贺人龙等人,在山下看得目瞪口呆。转过头轻声问道:“到底谁人是敌,谁人是友?怎么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把咱晾在一边,他们自己反倒先打起来了?” 周传朴躬身应道:“依属下愚见,那与倭寇对战的三人,本意是来劫囚车的。不知何故却与倭寇先打了起来。这样也好,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咱们正好收拾残局” 贺人龙一抚胡须,哈哈笑道:“聪明!聪明!”说罢笑容一敛,挥起令旗大声道:“众将士听令!全体后退,围成铁桶阵,护住囚车!有敢妄动者,斩!” 长枪手,弓箭手得令,纷纷后退。里三层,外三层,将贺人龙等人与囚车围在当中,如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龙吟风心中暗道不好,原本想让倭寇与官兵拼杀,自己好趁乱救出梅老前辈。孰料现在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眼见官兵,倭寇,自己人皆僵持不动,都等着对方先出手。心中不禁暗暗焦急,心道:”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山上还有大股倭寇,若是倾巢而出,却是大大的不利。"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109章 救难分轻重 赴义有后先 正思付间,忽见玉琉璃正向自己招手,忙一提真气,飞奔过去。 玉琉璃拽过龙吟风的胳膊细声问道:“龙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这个,我见你们两个身上都有伤,怕你们在下山途中遇见倭寇。是以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暗中保护。”龙吟风答道。 “啊!”玉琉璃一声惊呼,心思:“那俺与俞大哥途中说的话,还有那些亲昵的举止岂非都被他瞧见了?”思及此处,不由得俏脸一红,嗔道:“龙大哥,你真坏!”一边说一边伸出纤纤细指在龙吟风胳膊上掐了一下。 俞过山骑在马上,手握弓箭正与倭寇对峙。有心不去看她们,却又忍不住偷偷扭过头张望。见二人轻声细语,举止亲昵,心中便似打翻了陈醋瓶,酸意上涌;又似吞了那黄连药,苦水直冒。端的不是个滋味。mianhuatang.info 龙吟风见他频频回过头来张望,焉能不知他心意。当下微微一笑,轻轻挪开玉琉璃的手,正色道:“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咱们得赶紧动手,救出梅前辈!若是等山上的大股倭寇下来,那就更麻烦了。” “嗯!俺们刚才就准备动手的。只是官兵太多,是以俺们想等机会。谁料这股倭寇跑下来搅局。”玉琉璃急忙道。 龙吟风一捏鼻子,尴尬道:“这股倭寇是我引过来的。我见官兵众多,以咱们三人看书、^,网排行榜kanshu;之力,断难救出梅老前辈。正好撞见这股倭寇骑兵下山,是以有心引他们过来与官兵厮杀,咱们好趁乱救出梅老前辈。” “啊?那俺们岂不是帮了倒忙?”玉琉璃满脸懊悔道。 “别急,别急!”龙吟风见她又急又悔,就快要流出眼泪来,忙安慰道:“梅老前辈于我等有恩,咱们要救他,这是个人之谊,是为小义。倭寇杀我同胞,咱们便要联合官兵共御外侮,此为大义!国家危难当头,当以大义为先。所以说,你们做的并没有错。梅老前辈明白事理,一定不会怪你们的。”说罢,眼望囚车。梅墨生正侧耳细听,闻得此言,连连点头道:“不错!你们只管奋勇杀敌,用不着顾念老夫!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已经够了。只恨此际身陷囹圄,不能亲手杀敌!~“ 话音未落,只听”呯!嘭!“之声大作,喊杀声四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一排排披头散发,手执长矛或倭刀的倭寇冲了过来。 “糟了!没想到倭寇来得这么快!”龙吟风一击掌道。 “那怎么办?还救不救梅前辈?”玉琉璃急忙问道。 “救!当然救!倭寇要杀,人也要救。”龙吟风斩钉截铁道。 “那好!咱们这就动手!”玉琉璃一挽袖子,道。 “别急!”龙吟风一把拉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将那两匹马牵过来。等会我用剑气杀开一条血路,你与俞大哥保护梅老前辈先撤。” “那你呢?”玉琉璃问道。 “别管了,照我说的去做!”龙吟风沉声道。 “嗯!”玉琉璃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只闻喊杀声越来越近,大明官兵被倭寇团团包围在狭窄的山路中间。进亦不能进,退亦不能退。贺人龙不禁心中暗暗打鼓,暗道:“糟糕!本想坐山观虎斗,不料却被倭寇给包了饺子。” 望着满山遍野的倭寇,怕有三,五千人。再数数自己这边的官兵,原本还有千人,方才折损了两百,如今连八百人都不到。 “贺将军!大势不妙!咱们还是快想脱身之计吧!”王有德脸色吓得乌青,颤抖着嘴唇道。 “慌甚么!沉住气!”贺人龙心中比谁都焦急。但数十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士气只可鼓,不可泄。军心更不可乱,若是军心一乱,那真的就什么都完了。 ”众将士听令!长枪手冲锋,弓箭手掩护,火铳手随护在本将周围。倭寇凶残,手下从来不留活口。大家要想活命,只有靠手中的兵器,杀出一条血路!冲啊!“贺人龙大声喊道。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110章 轻骑震万马 谈笑破千军 主将一声号令,三军将士发一声喊,一齐向前冲。忽闻“砰!“”啪!”一阵巨响,冲在最前面的长枪手成排的倒下。胯下的坐骑被铁丸射出一个个血洞,瘫倒在地不住嘶鸣。马上的士卒摔倒在地,又被后面涌上来的铁蹄践踏,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贺人龙忙挥令旗,高呼:“后撤!”可惜为时已晚。大半长枪手都做了铳下亡魂。弓箭手失去了掩护,更加慌乱。忽闻阵中响起“嘟!”“嘟!”海螺之声,困在囚车中的梅墨生猛然一惊,大声喊道:“不好!倭寇要总攻了。贺将军,快将火铳手布置在前面。” 周传朴转头怒喝道:“说甚么胡话?这两百精兵,可是咱的护身符。若是拼没了,咱可就全他妈完蛋!”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拼只会死的更快!”梅墨生面无惧色,大声道:“一待总攻发起,倭寇必先以骑兵冲锋。倭寇骑兵皆有铁甲护身,弓箭射不穿他。若是让骑兵冲到近前,火铳也失去了威力。一旦被倭寇团团围住,全军覆没就在眼前。倒不如将火铳手摆在前面,拼掉挡在前面的倭寇骑兵。再命弓箭手断后,乱箭齐射,掩护咱们突围。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番话说得周传朴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着脸,再不做声。贺人龙听得不住点头,微拈胡须,沉思片刻道:“不错,不错!好主意!” 抬头道:“老哥,我听传朴说,您以前在戚将军手下干过,是真的么?” “不错!老朽以前曾在戚将军麾下任过飞虎营管带。与各位份属同袍。”梅墨生挺起胸膛道。 “好!强将手下无弱兵。你既在戚将军手下干过,那也算咱们的前辈。今日就听你的!”说罢令旗一挥,道:“弓箭手,后撤!火铳手,前进!” 一声令下,顿时阵型转换。火铳手挡在最前面,纷纷下马,将火铳搁在马背上,借用马体作掩护,随时准备射击。弓箭手如流水般撤了下来,个个箭在弦上,准备为主将断后。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忽闻山坡上一阵长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坡上竖起一杆海蓝色的将旗,上书“不破”二字。旗下一排全副甲胄的武将。正当中一位,胯下骑着枣红色骏马,头戴日月同辉镶金头盔。 只听此人朗声笑道:“佩服!佩服!想不到戚将军麾下有如此能人。只可惜,我不破千代晚生了二十年。不能与戚将军一较高下,真是毕生憾事啊!” 一听“不破千代”四字,王通判大惊失色,身子似筛糠般不由自主的发抖。?看书?^网免费kanshu。周传朴慌乱中一提马缰,马儿扬起前蹄,险些将他摔了下来。 “没出息!”贺人龙瞥了二人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问道:“这厮就是为祸东南沿海二十年,朝廷一直拿他没办法的不破~” 话音未落,周传朴赶紧接上去道:“没错,就是他!” “贺,贺将军,您是没见过,这厮好杀人,割人头就如割韭菜一般。属下以前不信,后来亲眼见他砍掉一个人的头,那血喷出来,有一尺多高~”王通判惊魂未定,有些结结巴巴道。 “好了,好了!”贺人龙有些不耐,挥手打断他的话道:“大敌当前,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是,是!下官愚昧,下官愚昧!”王通判喏喏道。 “死贼酋!”梅墨生远远望见这一身装扮,便已认出此人。”那日差一点就可以射穿他的头颅。可惜,可惜!”梅墨生低头看了看右侧空荡荡的衣袖,暗暗咬牙,高声道:“倭寇!若是戚将军在世,你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敢在此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不破千代仰天大笑道:“可笑?哈哈哈哈!手下败将,身陷牢笼,到底谁可笑?” “住口!”龙吟风怒喝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还记得那日我给你下的战书么?”龙吟风微微一笑,朗声道:“不破不破,攻城不破;若遇官军,一击即破。千代千代,酒囊饭袋~” “住口!”不破身边的橙衣武士怒喝道。不破抬起手,将他拦住,微微笑道:“你就是龙吟风么?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莉香在我面前常常提起你,只是她口中的龙寨主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不是黑炭团。你是冒充的吧?” 一番话说的众人大笑,龙吟风不愠不恼,淡淡道:“两军交战,又不是对儿女亲家,管甚么美丑。莫非岛主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我?”说罢一声长笑,道:“可惜,令爱实在算不上淑女。您身边这位,说不定就是您的便宜女婿。” 说罢,将橙衣武士一指。橙衣武士又惊又怒,喝道:“胡说!” “呵呵,莫急,莫急!得了便宜的又不止你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大武士,人人有份。少岛主如此博爱,恐怕跟不破家的门风有关。只是如此门风,我龙某人不敢恭维。”两军阵前,龙吟风侃侃而谈,全然未将千军万马放在眼里。 不破千代猛地回头,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橙衣武士垂着头,不敢说是,亦不敢说不是。不破扬起手,“啪!”的就是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咬牙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臭小子!你找死!”不破千代咬着牙道,声音中透着阵阵杀机。 龙吟风哈哈一笑道:“龙某在此!”。众人见他垂手坐于马上,视千军万马如无物,不禁暗暗咋舌。 “哈哈哈哈!”不破千代仰天狂笑,指着龙吟风道:“臭小子!想激我过去,好用火铳射我。呵呵,老夫才不会上你的当!”顿了顿,又道:“贺将军,咱们做笔买卖如何?” 贺人龙一惊,还以为听错了。半饷,才反应过来,道:“岛主有何指教?” 不破冷冷道:“中国有句古话: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何况杀了朝廷命官,只会激怒朝廷,又得不到甚么好处。” “此言甚是!此言甚是!”王通判忙接话道:“岛主深谋远虑,高明,高明!” 不破斜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此人,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将手里的火铳,与这四个贼人留下。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啊呸!你才是贼!”玉琉璃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俞过山气急反笑:“滑稽,滑稽!如今是非颠倒,贼竟喊起捉贼来了。” 生死关头,贺人龙不禁陷入沉思,良久,方道:“你要咱们把火铳交出来,万一你们反悔,那咱们岂不是连最后的抵抗能力都没有了么?” 不破微微一笑道:“不交出来,你们就有生路了么?”说罢大喝一声道:“火铳手,现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坡密林之中,数百名倭寇手执火铳,齐刷刷站了起来。不破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在这山坡上埋伏了八百名火铳手。只需我一声号令,便能将你们射成马蜂窝。只是,杀了你,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若实在舍不得那两百支火铳,那我就只有先杀了你们,再把火铳捡回来。” 龙吟风大声道:“别听他的!倭寇从来不讲信义。他只是骗你们放下武器,待会杀你们时更方便些。” 贺人龙本来有些心动,此刻一闻龙吟风的言语,心中又纠结起来。 “龙兄弟说的对!若是有把握,倭寇早就下手了!”俞过山大声喊道:“兄弟们,听大哥一句话。枪杆子是咱当兵的魂,万万丢不得!丢了只会遭敌人任意屠戮。到时后悔就晚了!” 方才闻得有活命的希望,一些胆小的士卒已准备将火铳交出去。此刻听了二人的言语,不禁又将火铳握得更紧了。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111章 捐躯无远近 埋骨有青山 “休听这臭小子胡说。他自知没有生路,所以有心拉你们垫背。你们只要交出火铳,就有生路。犯不着为他们送命!”不破千代的语音不高,却一字一句送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方才听了龙吟风的话,不肯缴械的士卒,此刻又有些动摇了。周传朴附在贺人龙的耳边低声嘀咕道:“钧座,若是硬拼的话,咱们的胜算很小。倒不如,不如~” 贺人龙此际内心中也是矛盾的很。既想交出火铳,快点逃出重围。又怕不战而降,日后上司怪罪。更怕倭寇不守信用,得了火铳还要结果自己性命。到那时,可是悔之晚矣。 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口中喃喃道:“这个,这个~”一双眼却望向梅墨生。 梅墨生见状,心知他方寸已乱。该是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当下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弟兄们!听我一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声喊罢,数千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只见梅墨生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身披手铐脚镣,犹如一只困在牢笼中的雄狮。 “弟兄们,四十年前,老朽也曾在戚将军麾下服役,也算是一个老兵。四十年前的龙山之战,相信各位弟兄都听过吧?” “听过!”“知道!”众士卒纷纷答道。 “四十年前,倭寇五千人大举进犯龙山县城。守城将领也是听信了倭寇的鬼话,交出武器,开城投降。结果县城内三万人被杀看书网”。原创kanshu]了个鸡犬不留。等我们大军赶到时,只救下老弱病残数百人。就这几百人,还是倭寇留下来抬尸首的。若我们晚到半天,这几百人也会没命。” 顿了顿,仿佛又回忆起当年的惨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梅墨生眼中一阵湿润,接着道:“从那时起,我就与手下的兄弟约誓:宁愿战死,绝不投降!更不能将手中的武器交给倭寇。须知朝廷发给咱们兵器,是让咱们保家卫国,不是让咱们交给倭寇去祸害百姓的。” “说的对!”“宁可战死,绝不投降!”众官兵群情激奋,高举着手中兵器,齐声高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作为军人,就当以战死沙场为荣。何况,苟且偷生,也未必有生路;背水一战,也不见得会死。枪在手,命在我手;枪若丢,命亦丢~” “对!枪在手,命在手。咱们不交枪!”众人齐声怒吼。贺人龙等人则暗暗摇头,心道:“想不到这姓梅的老头一张嘴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士气给鼓了起来。此刻就算命令士卒交枪,恐怕也没人肯交了。没办法,看来只有硬闯了。” 眼见大明官兵这边群情激奋,士气高涨。想不战而胜已是不可能的。不破千代黑着脸,咬牙骂道:“死老头!你的话太多了~”一抬手,偷偷拿起马背上的弓箭。低声对橙衣武士道:“传令下去,以我弓响为信号。见我长箭射出,所有火铳手一齐向下射击!” “嗨!”橙衣武士躬身应道。 “兄弟们!倭寇之所以不敢进攻,是因为山路狭窄,大队人马摆不开。倭寇虽然有八百名火铳手,但却是沿着山路一字排开。正对着咱们,能够进入有效射程的火铳手,恐怕连一百都不到。其余的火铳手,隔得那么远,怎么射的到咱们呢?” “对哦!咱们刚才怎么没想到?”军士中有人终于明白了,暗自嘀咕道。 “倭寇犹如长蛇,咱们是刺猬。他们虽然人多,要想一口吞下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只要咱们攒成一团,不动,就没有破绽。若是惊慌逃命,那就成了活靶子。沿路都是火铳手,想逃命,只会必死无疑~“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冷箭从对面山坡射来,堪堪射中梅墨生肩峰。 “梅前辈!”事发突然,扑救不及。龙吟风一声惊呼,纵身往前跃去。忽闻山坡上火铳齐鸣,“呯!呯!嘭!嘭!”一阵巨响。龙吟风伏下身子,一个翻滚,滚到囚车周围。睁眼一看,木质的囚车上,留下数十个弹孔,还在“嘶嘶”冒着白烟。再看梅墨生,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身上十几个血洞,往外沄沄冒着鲜血。 龙吟风肝胆俱裂,募地一声吼,跃起身来,一剑劈开木笼。再一剑劈开手铐脚镣。背起满身是血的梅墨生,跳下了囚车。 本文由看书网小说()原创首发,阅读最新章节请搜索“看书网”阅读。 第112章 侠肝昭万世 义胆震千秋 脚尖刚刚落地,只听身后“砰!砰!”的火铳怒吼之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两百多名火铳手,一起举枪回击。霎时间,硝烟弥漫。倭寇阵中,一阵鬼哭狼嚎。数十名倭寇被铁弹击中,“嗷嗷!”叫着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贺人龙暗叫一声苦,心思:“未得号令而擅自开火,看来这些官兵已不受自己控制。为今之计,还是逃命要紧。其它的都顾不得了。” 列位看官,别看这位贺大将军发号施令时威风八面。实际却是靠投机逢迎升上去的,真正的恶战却没打过多少。加之久闻倭寇凶残,心中早已胆怯了三分。更何况此刻战场上敌我众寡悬殊。如今一交上火,正是性命攸关之际,不由得动了逃跑的念头。 这也难怪。寻常军士,死便死了,原也不曾享受过。可这位贺将军家财万贯,光是小老婆,就有八个,如何舍得去死?当下轻手轻脚下得马来,扔掉头盔,解下铠甲,猫着腰,一头向密林中扎了过去。 方才闻得枪声,将周传朴与王有二人唬得够呛。惊慌失措之际,王有提起马缰,便欲逃跑。周传朴将他衣袖一拉,低声道:“想死么?沿路都是倭寇布置的火铳手,你这样跑出去,就是活靶子。”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王有无奈道。 周传朴一使眼色,低声道:“跟着姓贺的,自有逃生之道。他是主帅,只要我们跟着他,就算保护主帅。万一日后追究下来,临阵脱逃的责任也不用咱们来扛。” “妙!妙啊!”王有抚掌笑道。 “嘘!小点声。”周传朴道。 王有连忙收嘴,轻轻点点头,眼角却瞟着贺人龙。见贺人龙正在脱盔解甲,不禁心中暗暗好笑,寻思道:“还好,还好!今日跟定你了。想甩下咱们,独自逃生,哼!门也没有。” 眼见贺人龙一头钻进了树丛中。周,王二人有样学样,也跟着逃了。 枪响过后,硝烟散尽。几百人的明军突然不见了主帅。众军士不禁面面相觑。有那胆小的,就想扔下枪逃命。 俞过山瞪圆虎目,厉声叫道:“谁也不许跑!谁敢逃跑,俺就一箭射死他!” 众军士纷纷嘀咕:“连主帅都跑了,咱们再不跑,难道坐以待毙?” 忽闻一阵清亮的声音道:“大家不用慌,咱们还有生路。”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老一小,两个满身是血的人。年老的那个,倚着囚车,半卧在地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浑身十余个血洞,此刻被封住了穴道,撒上了金疮药,鲜血已凝成了紫色的血痂。 说话的正是年轻的那个,灰黑色的衣衫上亦染了不少鲜血。此刻正站起身,摘下头上的斗笠。众人见他前额被剃得光秃秃的,不禁惊呼道:“你是倭寇?” “非也!非也!”龙吟风朗声道:“在下龙吟风,乃是茫荡十八寨的总寨主。方才已经自报家门过了。只因在下的朋友被倭寇掳去,是以才乔装改扮成倭寇,潜入倭寇的巢穴伺机营救。” “好胆色!”“真英雄!”众人纷纷竖起大拇哥夸奖道。 龙吟风无暇客套,直奔主题道:“兄弟们,说正事!大家要想突出重围,须依我的计策才行。” 众人心中猛然一动,纷纷问道:“有何妙计?” 龙吟风放低声音,将众人招至身边,轻声道:“赌命!” “赌命?”众人齐声轻呼道。 “不错!”龙吟风整了整衣襟,轻声道:“倭寇的总数虽多,但碍于地形的限制,排布不开。与咱们正面对敌的,不会超过一百。咱们排好阵型,一步一步向前挪。但有倭寇射击,咱就一起还击。倭寇也是人,也会怕死。明知咱们的火铳比他多,交起火来他们必死无疑~” “对!对!”众人中已有人想明白这个道理,兴奋的叫道:“咱们是兵,倭寇是贼。咱死了,家里还有朝廷的抚恤银子可拿。倭寇若是死了,只怕啥也没有。” “不错!白白送死的事,谁肯去干!”一旁亦有人附和道。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这几位兄弟说的都没错。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咱们只管攒紧了,慢慢往前走。倭寇第一队火铳手必定不会开火,因为他们还可以指望第二队。第二队又会指望第三队。等咱们快走出包围圈时,估计倭寇就急了。” “对呀!”方才开言的官兵,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道:“万一倭寇派一队火铳手,将出口堵死,然后对咱们四面合围。那咱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不要紧!老夫早就想到这一着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只见梅墨生抬起胳膊,勉强支起身,缓缓道。 “梅前辈!”龙吟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扶起。俞过山也急忙冲了过来,虎目含泪道:“梅大哥,撑着点。俺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把你背出去!” 梅墨生微微抬起眼皮,环顾众人一眼,略显吃力的道:“火铳手行军在外,总会备一两桶火药吧?” “有!有!”一名官兵忙答道。旋即牵过一匹马来,马背上果然驮着一桶火药。 “找个不怕死的人,抱着火药桶往倭寇阵里冲。倭寇自然散开,出路不就有了么?”梅墨生的语音十分平淡,便似在闲话家常一样。 众人中一阵沉默,谁也不肯先开口。龙吟风迈步向前道:“我来吧,我轻功好。点燃火药桶后还有机会跑。” 俞过山伸手一拦道:“还是俺来吧!这扛火药桶可是力气活,你那小身板估计扛不动。就算扛得动,估计也扔不远。” “哈哈~~哈哈”梅墨生仰天大笑,忽觉喉头一甜,连呛了几口鲜血出来。龙吟风忙伸出衣袖,帮他将嘴边的血渍擦拭干净。 梅墨生摆摆手道:“臭小子,少逞能!且不说这火药威力极大,一旦点燃,很难全身而退。就算你轻功好,躲的开火药爆炸的威力,也绝难躲过倭寇那几十支火铳。” 龙吟风低头沉思,自觉梅前辈说的不错。但话既说出口又怎能咽回去。正欲开口,梅墨生一把握住他手,低声道:“别争了,我反正只剩下半条命。就算治好,手脚也全废了。” 说罢将龙吟风又拉近了些,细声道:“你只须答应我两件事,我老头子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死也瞑目了。” 龙吟风眼眶一红,两行热泪不禁流了出来,哭着道:“师父请讲,便是一万件,徒儿也无不遵命。”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这第一件,便是要保护好萌儿,将她安全的交到他父母手中。” “嗯!不消师父交代,徒儿本就打算去找她的。”龙吟风止住泪,哽咽道。 “这第二件,便是代为师去参加明年的名楼论剑大会。大丈夫无信而不立,我虽然不能去了,但也要找个妥当的人代替我去。”梅墨生眼中神光一闪,瞬间又回复平静。 “嗯!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辱使命!”龙吟风点头道。 梅墨生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两件物什。一件是一本剑谱,另一件是一张烫金请帖。一齐揣在龙吟风手中,道:“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龙吟风眼中含泪,默默点了点头。 “来吧,扶老夫上马!”梅墨生沉声道。 龙吟风一抹眼泪,默默将他扶上马。梅墨生一提中气,朗声道:“弟兄们!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俺老头子活了六十多岁,早就活够本了。各位还都是大好青春年华,只要过得今日,便还有大半辈子清福可享。若是过不了今日,身家性命便全赔在倭寇手中了。” 一番话说得众官兵群情激昂,纷纷鼓噪道:“咱们要活命!” “对!跟倭寇拼了!” 龙吟风高声道:“要想活命就得听从号令!要是都想着先跑,那可就一个都活不成!” 众人中有人高叫道:“奶奶的,要是有谁敢先跑,咱就一起射他,叫他提前见阎王!” “好!”众人齐声附和。梅墨生见众人已齐心,不禁微微点头,一挥衣袖,道:“好!出发!” 众官兵将梅,龙二人簇拥在中间,犹如保护主帅一般,团团围住。一步一步的向前挪。事情果真如先前预料的一般。面对着大明官兵的倭寇,果然不敢开火。 深山密林,山路蜿蜒,此刻两路人马静悄悄的对峙着,便仿似死一般的寂静。偶尔闻得一两声虫鸣鸟啼,也将双方的火铳手惊出一声冷汗。深怕一时不慎,开起火来,身上又多十几个透明窟窿。 如此走了约摸一柱香功夫,眼看出口就在眼前。阵型便开始有些乱了起来。一些官兵,眼见生路就在眼前,便不管其它弟兄的死活,想提前先跑。哪知刚跑出十余步,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纷纷栽倒在地上。 俞过山高叫道:“不能跑!快回来!”可惜为时已晚。 梅墨生一把拉住他,道:“别管了!该死的,总会死。不该死的,阎王他也不会收。” 说罢,又将龙吟风的手握住道:“时辰到了,该上路了。记住,一定要将弟兄们带出去!我先走一步,余下的,就拜托二位了。” 玉琉璃一直闷在一旁不做声,此刻见梅墨生真的要走了,不禁也流泪道:“梅老爷子,你就没啥话对我说么?” 梅墨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俞过山,微笑道:“过山就拜托你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将引信点燃,策马狂奔而去。口中高叫道:“弟兄们,永别了!” 只见火药桶上“呲呲”冒着火花,密林中隐伏的倭寇再也呆不住了,纷纷举起火铳射击。只见一阵火光四溅,“嘭!”的一声巨响,漫天血花飞舞,碎布破衫飘来飘去。俞过山再也忍不住,高呼一声:”梅大哥!”后便哇哇的哭了起来。 龙吟风强忍住泪,举起长剑高声道:“弟兄们,死生在此一搏,冲啊!” 本文来自百~万\小!说小说 第113章 龙虎一骑斗 风雷无双刀 第113章龙虎一骑斗风雷无双刀 生死关头,最能激发人的斗志。众官兵明知退后一步即是死,前进一步便是生,自然人人用命,个个奋勇向前。眼瞅着离山路出口还有一步之遥。忽闻一声霹雳般的大吼:“站住!想跑,没门!” 龙吟风猛回头,只见山坡上杀出一骑,疾风般冲了下来。 “不破千代!”官兵中有人低声惊呼。 “不要怕!再厉害的高手,也只是血肉之躯。大家一起拿火铳射他!”俞过山高声叫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才见不破千代杀来,还手足无措的官兵,此刻纷纷举起火铳向他射击。只见硝烟四起,“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只闻一声长啸,不破千代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形跃起,不退反进,如离弦之箭,向众人射了过来。这速度已是快极,站在前排的火铳手,眼见不破冲了过来,却来不及躲闪。只见寒光一闪,剑风鼓荡,数枚人头已落地。 俞过山心中大骇,低声道:“乖乖!不得了!难道这贼酋是金刚不坏之身?竟然连火铳都不怕?” 还是玉琉璃眼尖,见不破的铠甲上还嵌着几枚铁珠,仍在丝丝冒着白烟。一捅俞过山的胳膊道:“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贼酋不过是徒仗盔甲之利罢了。有甚么了不起?”说罢,一抬手从背后箭壶里摸出一支长箭,搭在弦上,“嗖!”的一声射去. 只听“叮!”的一声,长箭射在铠甲上,只顿了顿,便软软的落了下去。不破千代竟是毫发无伤。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猛然一紧,不禁将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处。心思:“今日这一场恶战恐是难免,要死便死在一处。”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忽闻龙吟风大吼道。 “龙大哥,咱们要死一起死!俺们绝不会先逃的。”玉琉璃道。 “少说丧气话,我还要喝你们的喜酒呢!带着弟兄们先撤!“龙吟风口中说话,手下也不含糊。”唰!唰!唰!“就是三剑,向不破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破千代已砍翻了十余名官兵,眼见龙吟风的游龙剑刺来,当下也不敢怠慢,忙回剑招架。只听“叮!”的一声,两件兵刃撞在一起,迸出一丝火花。 “好刀!”“好剑!”二人心中均暗暗赞道。 以往虽也曾见过不破千代,但都只是远远一瞥。直至今日面对面交锋,龙吟风方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只见他一张方脸,两道浓眉。眼睛虽小,却是尖锐明亮。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目光,竟比剑光更可怕,更冷酷。 龙吟风心头猛地一缩,停止了攻势,二人便这般持剑对峙着。 “你这是什么剑?”不破冷冷道。 “游龙剑!你那又是什么刀?”龙吟风反问道。 “小豆长光太刀!” “哼!甚么小豆,大豆,听都没听过。”龙吟风冷笑道。 不破也不动怒,开口道:“臭小子!少见识!东瀛第一名剑竟也不识。想当年千曲川合战时,上杉君砍伤信玄,用的便是这把刀。”言罢,脸上满是骄傲,得意之色。 龙吟风猛然想起,当日与梅前辈聊起倭寇之中的派别时,曾提起过千曲川合战。两位战国时期最有名的武将在此决战。最后虽然是以平局收场,但上杉谦信出奇兵打得拥有优势兵力的武田信玄措手不及。而且最后二人决斗时,上杉还一刀砍伤了信玄的肩膀。这便是战国时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龙虎一骑斗。 龙吟风仔细打量那把刀,只见刀身上青莹莹的,泛着一丝寒光,刀锋上还有几处细微的缺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破双手握着乌黑的刀柄,虽然纹丝不动,但一股凛然的杀气却逼了过来。只有杀人无数的刀,才能有这般凌厉的杀气;也只有杀人无数的人,才能驾驭这把充满杀气的刀。龙吟风的眼皮跳了跳,瞳孔慢慢缩了起来。 俞过山缓缓推开玉琉璃的手,轻声道:“这贼酋厉害得紧,龙兄弟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留下来,助龙兄弟一臂之力。你带弟兄们先走。” 玉琉璃手心微微一颤,急道:“不行!要死也要死在一处,我~” 话未说完,只闻龙吟风高声叫道:“都别争了!你们难道忘了梅前辈临死前的重托了么?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人抬头向四周张望,只见黑压压一大片倭寇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俞过山一跺脚道:“走!”言罢,拉起玉琉璃策马狂奔,数百名大名官兵也跟着二人突围。刹那间,马蹄声乱,烟尘四起。 龙吟风亦未回头,只闻四周“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阵阵硝烟在身边弥散了开来,眼见大股倭寇正朝这边围了过来。龙吟风的身子依然一动也不动,眼睛死死地盯住不破。 不破的眼神依然那么冰冷,没有丝毫表情。 “你真的不怕死?”冷冰冰的声音从不破略带沙哑的嗓子中吐出,就如同一把冰锥刺进龙吟风的耳朵里。 “怕?”龙吟风淡淡一笑,一抬手,轻抚前额道:“龙某大好头颅在此,就怕你没本事拿去。” “找死!”不破千代低叱一声。手肘微微一动,转瞬间便刺出了十三剑。这十三剑,剑剑刺向龙吟风的要害,竟似同时刺出一般。 龙吟风心中大骇,一提真气,脚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飘起,倒着向后飞去。手中的游龙剑也不敢怠慢,一式“暗香浮动”刺出,只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刀剑相撞了十三下,直撞得龙吟风手心发麻。心中暗道:“这厮的内力恐怕不在我之下,幸好习得保命的轻功。要不然,身上又要多十几个透明窟窿。” 心念方转,忽觉面上一寒,一阵劲风擦脸而过。 “有剑气!想不到这倭寇居然也会使剑气。”龙吟风暗道。便是在这低头沉思的瞬间,不破千代的快刀已杀到,那速度,竟不必龙吟风慢多少。 龙吟风抖擞精神,将真气灌注剑身。一挥剑,向不破劈去。两股剑气交锋,劲风鼓荡,将四周的硝烟震得四散飞去。 不待硝烟散尽,不破千代又是一剑刺了过来。龙吟风忙挥剑招架。怎奈不破的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剑剑都往要害上招呼。心口,喉头,眉间,剑锋夹着寒气屡屡贴着龙吟风的要害处划过,。当真是又快,又狠。直打得龙吟风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龙吟风暗道:“如此硬拼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见弟兄们都突出了重围,不禁暗自盘算道:“这贼酋的剑法狠辣,但轻功却在我之下。阻敌任务既已完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便是这一微微分神,只见寒光一闪,不破千代的刀锋已贴着自己的肚皮划过。饶是龙吟风见机的快,身形急向后退,胸前的衣襟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细密的血珠沁了出来。 眼见龙吟风受伤,不破千代瞅准机会,运起浑身内力,身形暴起。大吼一声:“风雷斩!“掌中剑高高举起,顺势劈下。这一剑霸道之极,施剑者凌空跃起,全身俱是空门。但求一击必杀,若一击不中,则必死无疑。 “这就是倭寇的绝招么?”龙吟风来不及细想,一挥手中游龙剑,使出全身内力,迎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如半空中炸响了一声闷雷,两股剑气相撞,竟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刺痛。周围的倭寇纷纷用手捂住了耳朵。 龙吟风低头看了看握剑的手,虎口竟已被震得裂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剑柄一直流到剑身。不破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想是方才用力过猛,此际双手俱已震得麻木,不能动弹。 周围的倭寇,见主将不动,亦不敢妄动。纷纷举起火铳瞄准龙吟风。 “好!好!老夫纵横四海二十载,这一记“风雷斩”下还从未有人得过生还。你能硬接下这一招,已足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不破的手虽不能动,眼神中却泛着光,那是一种兴奋的神色,一种终于找到对手的兴奋表情。 “不许杀他!抓活的,我要留着他练剑。”不破命令道。 倭寇们领命,只好放下火铳,改用长矛,盾牌。一步步逼近,将龙吟风团团围住。 龙吟风微闭双目,似老僧入定一般。众倭寇忌惮他厉害,竟无一人敢逼的太近。 “气生天地,化转阴阳。阴极阳生,阳消阴长;~~~~意守丹田,气沉血海,神浮劳宫,直通任脉~~~”龙吟风暗中默念“气字诀”,只觉胸口翻涌的气血平复了许多,手腕也不麻了。四下一望,见众多倭寇层层围了过来。不禁“呵呵!”一阵冷笑道:“我可没工夫陪你练剑,若想找我决斗,就到茫荡山来!”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一更。 第114章 失徳座上客 无耻阶下囚 第114章失徳座上客无耻阶下囚 说罢,足尖一点,身形跃起,在树枝上轻轻一弹,便如流星般疾驰而去。 “快放箭!”眼见龙吟风溜走,倭寇不禁慌了神,纷纷吵嚷道。 “砰!”忽闻一声火铳响,众倭寇回头张望,见一名倭寇手持火铳,铳口上还冒着丝丝白烟。想是方才见敌人溜走,情急之下,放了一枪。 “八嘎!”不破怒吼着,三步并作两步,向这名小卒疾速行去。众倭寇赶紧后退,中间让出一条路。暗暗咋舌道:“这小子触怒了岛主,要倒大霉了。” 果然,不破行至放枪的小卒身前,二话不说,挥起一刀,便将那小卒的手砍了下来。只见殷红的血如喷泉般“嘶嘶”涌了出来,小卒捂着断手在地上翻滚,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众倭寇噤若寒蝉,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不破千代冰冷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言罢,还刀入鞘。背转身去,沉身道:“来人!把他抬下去,好好包扎。” 有了岛主的命令,两名军医打扮的士卒方敢上前。撕开绷带,将那名小卒包扎好,扶到后面去了。 不破似乎余怒未消,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高声叫道:“佐之助!” “在!”一名身着麻灰色长袍,唇边两道八字胡,谋士打扮的中年汉子急忙迎上来回话道。 “我问你,咱们派出去打探军情的三人,为何还没有回来?”不破千代厉声问道。 佐之助单膝跪地,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立马想到岛主问的正是派出去,打探恭安王府的蓝衣武士等三人。忙答道:“禀岛主,约定的是五日,如今才过了三日。想是还在往回赶的路上。再说,少岛主也在那里。少岛主机智过人,若见时机成熟,定会飞鸽传书回来。请岛主不用担心。” 见佐之助如此夸赞自己的女儿,不破的脸色不禁和缓了许多。二人正言语间,忽闻远处传来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军爷,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二百两黄金,四千两白银。只要军爷肯饶小的一命,这些都可以给你!” 可惜那倭寇小校根本听不懂汉话,见那汉子拼命的喊叫,吵得头疼,忍不住提起刀鞘便向那汉子头上打去。这不打还好,这一打,那汉子还以为要杀他。顿时鼻涕,眼泪直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嚎哭,一边以手抹泪。未及,索性往地上一躺,赖在地上不肯走了。 “八嘎!”这一招激怒了倭寇小校,一把拔出倭刀,便要向那人头上砍去。 “住手!”不破千代沉声喝道:“谁人在此喧哗?” 那倭寇小校见岛主发话,赶忙收刀入鞘,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道:“启禀岛主,属下清点战场时,在密林中发现此人。本想带来给岛主问话,岂料这厮躺在地上耍无赖~~” “好了!”不破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你擒获战俘有功,到右卫门那里领赏去吧!” 那小校领了命,乐颠颠地去了。 不破千代将那躺在地上的汉子上下打量,良久方道:“起来吧,王通判!” 那汉子听见不破唤他,忙一骨碌爬起身,低着头,不敢与不破对视,身子犹在簌簌发抖。 不破见他三魂吓去了两魂,知不能再吓他。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王通判,早叫你放下武器投降。若早听了我的话,此际已是咱的座上宾,何至于成为阶下囚这般狼狈?” 王有抬头望望不破,见他面带微笑,语气和缓,不似先前那般杀神的模样。不禁胆子放大了些,答道:“岛主明鉴,卑职早就有意投降。怎奈贺总兵与周守备不听我的。他们才是手握兵权之人,我又能有甚么法子?” 不破微微笑道:“听闻周守备与你私交不错,为何生死关头却抛下你,独自逃命?” “唉!”王有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哦?先前交火时,我亲眼见到你们是一起跑的,为何后来又分开?”佐之助眨了眨眼睛,插话道。 王有一捶胸,满腔愤慨道:“没错!起初是带着我一起跑。可他是武将,身手敏捷。我是文官,几曾走过这般崎岖的山路?刚跑了不到一里,我的脚便扭伤了。我求他背着我走,却不料他一脚将我踹开。还说甚么: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撇下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深山老林中。好狠心,好狠心!” “哈哈哈哈!”不破与佐之助,相顾大笑。笑声未停,佐之助的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心生一计,忙附在不破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不破闻言,略一沉思道:“妙!妙!”猛回头,目中精芒暴射,道:“王有,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王有陡然听他问出这句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当即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颤声道:“岛主饶命!岛主饶命!小人自是想活。只要岛主肯饶小的一命,从今往后,岛主叫小人干什么,小人就干什么。绝不敢有半个不字。” “好!”不破微微俯身,手腕略一用力,将王有一把拎起,道:“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非但不杀你,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你。” 王有惊魂未定,亦不知不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还是佐之助机灵,附在王有的耳边,将方才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王有才恍然大悟。 “怎么样?“不破轻声问道:”事成之后,将府中的金银财宝分一成给你,你满意吗?” 王有立马又跪下,磕头如捣蒜,道:“谢岛主大恩,谢岛主大恩!只是,只是~~” “嗯?”不破颇有些意外,道:“只是什么?有话直说!” “是!是!小人以前经常在王府走动,无意中撞见过王爷的幺女儿------纤纤郡主。这小妮子生得国色天香。不怕岛主笑话,小的一见她容貌,便拔不动腿。若得岛主开恩,将纤纤郡主赏赐予我,小人情愿不要那一成的金银珠宝。” “妙!真妙!中国人有句俗话叫:爱江山不爱美人。王通判你却是宁要美人而不要金银财宝。果然是名士多风流啊!”佐之助闻言在一旁打趣道。 王有老脸一红,讪讪一笑道:“见笑,见笑~” 一番话亦将不破逗乐了,笑着一挥手道:“诶!男人好色,又有甚么大不了?自古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当年,貂蝉被关在董卓府中,吕布也是好生难过了一阵子。今日我不破大军既要去攻打王府,自然要帮你将那小美人抢出来。好教你二人在一处快活,快活!” 话一出口,王有与佐之助惊讶的眼神便望了过来。莫说王有,便是跟随了不破二十年的佐之助亦很少看到岛主开玩笑。心念一转,知道岛主是见拟好了攻略,马上又有大笔金银财宝进账,心中高兴所致。连忙拱手道:“岛主睿智,出口成章,不愧为真名士!” 王有亦赶忙奉承道:“岛主不仅武功盖世,更兼文采斐然。实乃王某平生仅见。” 不破笑着摆手道:“好了!都少拍马屁!我不破千代说出的话,向来不会收回。既已许了你一成的财宝,那就连同那小美人一并赏给你吧!” “岛主英明!”“岛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伏地拜谢道。 “哈哈哈哈!”不破千代仰天长笑,显是心中得意已极,一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看书小说首发本书一更。 第115章 若知潮有信 嫁与弄潮儿 第115章若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龙吟风运足内力,在林间疾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身后是阵阵倭寇的呼喝声,羽箭“嗖嗖!”的破风声。龙吟风也不回头,他自信以自己的绝顶轻功,此间已无人能追得上他。不仅没有人追得上,就连弓箭,也擦不到自己的衣襟。 穿过一层一层的密林,前面是一条小溪。蜿蜒的溪流盘绕在山谷中。溪水潺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在溪水上,映下斑驳的光影。 龙吟风身形一顿,忽觉嗓子眼干得难受。低头一看,灰色的衣襟上一大片乌黑的血渍。想是方才逃命时,跑的太快,震裂了伤口。 “流了这么多血,难怪觉得口渴。”龙吟风暗道。两,三步行至溪边,蹲下身子,捧起一口水吞下。“好甜!”龙吟风赞道。只觉得这溪水甘醇清洌,十分爽口。索性俯下身去,趴在溪边大口牛饮了起来。 喝了十余口,方才称心满意。一仰身,躺倒在溪边草地上,休息了起来。刚躺下没多久,忽觉肚子鼓胀难受,用手揉了揉,却是疼得越来越厉害。不久,就像刀绞般痛了起来。 “怎么回事?”龙吟风心中暗道,低头一看,肚皮上的刀口又有新鲜的血渗了出来。顿时心中明了。“糟了!那贼酋的剑尖虽只划破了我的肚皮,但剑气却震伤了五脏六腑。适才灌饱了一肚子溪水,想是胀穿了肚肠。” 思念及此,只觉肚子疼的越发难受。捂着肚子翻来覆去,口中高叫道:“死了,死了!”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未几,只觉手脚发软,脑袋发晕,视物也越来越模糊。 朦朦胧胧之中,只觉有人朝自己走来。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叫道:“醒醒,醒醒!” 可龙吟风哪里醒得过来,只觉天色越来越黑,四周一片模糊。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清。不久,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梅花,满院。 红的如朝霞,白的如暮雪。一朵朵绽放,溢出清雅的芬芳。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吟风嗅着这淡淡的香气,悠悠醒转过来。 “这是哪里?”龙吟风摆摆头,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伸伸胳膊,突然”哎哟!”一声,想是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眉毛直皱。 “你醒了?”忽闻一阵稚嫩的童声。龙吟风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垂髫童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粳米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龙吟风将他上下打量,见他约摸五,六岁年纪。生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小脸蛋红扑扑,衬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流露出聪明伶俐的神色。直挺的鼻梁,红红的小嘴,不笑还好,微微一笑时,露出雪白的门牙,正当中竟缺了一颗。 “这小子定是顽皮得紧,连门牙都被磕掉了一颗。”龙吟风想至此处,不禁微微一笑,问道:“小朋友,这是哪里呀?是你救我回来的么?” 那小童见龙吟风向他问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双大眼睛睁得老圆。怔在那里,却不回话。龙吟风亦不怪他,心思:“小孩子见了生人,总有几分怕羞。”正待想个法子哄哄他。那小童忽地将粳米粥往桌上一放,扭头向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妈妈!那位叔叔醒了。” 龙吟风躺在床上,不禁越想越觉得有趣。心思:“这救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正思付间,只听“嗒!嗒!”的木屐之声,由远及近。龙吟风忙起身,只见一名女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但见她,高梳云髻,斜插金钗。一身宽大的长袍,质地精良。纤美的玉足上套着一双雪白的罗袜,蹬着一对平齿木屐,碎步走来。 龙吟风忙起身相迎,怎奈失血太多,身子骨虚弱。方一起身,复又躺下。 那女子见龙吟风起身,忙快步上前,一把将龙吟风扶住。嘴里低声嘟哝了两句,似在责备龙吟风不该擅自起身,震动了伤口。这两句话,龙吟风不听便罢,一听入耳,心中便“咯噔!”一下。虽听不懂这两句的意思,但这女子分明说的是倭寇的言语。 ”难道我被倭寇擒住了?这女子便是倭寇的亲眷?还是~~”龙吟风心中一紧,反复将这女子打量。只见这女子容貌清丽,态度温婉,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多谢!”龙吟风随口答道。那女子也是一怔,退后两步,眼睛盯着龙吟风,颤声道:“你,你不是扶桑人?” 那女子的汉语虽然流利,但多少带一点域外的口音。龙吟风一听之下,更加明了。 “当然不是,我是汉人。”龙吟风淡淡的道:“莫非你要救的不是我?” “不是,不是。”那和服女子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微微摇头道:“我见你受了伤,躺在溪边,还以为你是~~”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指了指龙吟风的额头。 龙吟风一抬手,摸了摸额头,只觉从额头至头顶俱是光秃秃的一片。猛然想起当日为了混进倭寇大营,自己已将前额全剃秃了,不禁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误会!误会!我不是你想要救的人,叨扰了!” 说罢,挣扎着起身,便要向外走。 “等等!”和服女子一闪身,将他拦住。 “怎么?还不肯放我走了?”龙吟风冷冷道。 “不是,不是。”和服女子俏脸微微一红,急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走到半路上,伤口又会裂开的。不如,不如~就在这里养好伤再走。” “哦?”龙吟风微觉诧异的眼神看了看她,道:“你已经知道我是汉人了,还要救我么?” “嗯!”和服女子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轻声道:“我拜菩萨的,不管汉人还是扶桑人,我都救!” 龙吟风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眼神中毫无矫揉做作之色,不禁心中暗自犹豫:“到底该不该信她呢?” 正在犹疑之际,忽闻门外“噗嗤!”一声。二人忙扭头望去,只见适才送粥进来的童子,正躲在门外偷笑。 “小鬼,你笑甚么?”龙吟风笑着道。 那小鬼手上拿着一本书,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一边指着书上画的人像,一边笑着问龙吟风道:“叔叔!这书上画的人都好奇怪,他们为甚么都不穿衣服呢?” “森儿!”和服女子红着脸,面上带着愠怒,高声道:“快把书还给叔叔,偷拿别人的东西可不好!” “我没偷!书是从叔叔怀里掉出来的,我只是捡来看看。”小童撅着一张小嘴,眼中带着倔强之色,泪珠儿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龙吟风低头一看,见人体上绘着一条条经络,一处处穴位,正是从金奴娇处得来的《金针秘要》。不禁“哈哈!”一笑道:“没甚么,没甚么!小孩子爱看书是好事。” 一俯身,轻抚小童的额头道:“你几岁了?会认字么?” 小童将胸一挺,道:“会呀!我还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罢,滴溜溜爬上凳子,拾起书桌上的毛笔,蘸饱了墨,在纸上写下一个”森”字。 “哦,原来你叫木,木,木。这么多木头,以后干脆叫你小木头好了。”龙吟风见小童写字时一笔一划,神态专注,一片小儿的天真烂漫,不由得更加心生欢喜。一把将他从凳子上抱下来,与他逗趣道。 “不对!我叫郑森!这三个木头加一块念“森”。郑字我还不会写,等我爹回来教我写会“郑”字,我就能完整地写出自己的名字了。” “森儿,快下来,别让叔叔抱,叔叔身上有伤,万一震破了伤口~”和服女子关切道。 “不妨事,不妨事!”龙吟风挥手道。只觉与这天真烂漫的小童在一起,这几日的愁苦之情减去了许多。 “叔叔,我给你端来的粥,你吃了吗?”郑森将小脑袋顶在龙吟风的额前,细声问道。 “哦!还没吃哩!你这么一说,叔叔倒觉得饿了。”龙吟风放下小童,转身回到桌旁。 和服女子拍了拍手,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端了一张木盘进来。只见这木盘中盛着一盘酱牛肉,一碟泡菜,一小盘咸水花生。 和服女子躬身道:“山野之地,也没有什么好招待。请多多包涵。” 龙吟风见这和服女子忒地谦恭多礼,心知这是她们的风俗。当下点点头,亦不再客气,将那几碟小菜,就着粳米粥,呼啦啦吃了起来。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吃的太快,太饱,生怕又胀穿了肚肠。 将将吃了一半,龙吟风但觉肚子没那么饿了,便放下筷子。问道:“此处是何地界?” 和服女子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龙吟风。见龙吟风问话,忙起身回道:“此地乃是青云山南麓,永泰与莆田交界之处。” “哦!”龙吟风应了一声,低头沉思道:“想不到在密林中狂奔了一个时辰,竟从永泰跑到莆田来了。”抬起头,将屋内环顾了一周,又问道:“你家相公呢?出远门了么?” 和服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相公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十个月里倒有九个月不在家。我早已习惯了。” 郑森见母亲叹气,乖巧地钻进母亲怀里,用小手轻轻抚摩母亲的肩头,似在安慰她一般。 和服女子微微一笑,将郑森搂得更紧了。轻轻道:“还好有森儿在身边。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有他在,倒也不觉得十分难过。”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龙吟风心中一阵感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岔开话题道:“夫人,可肯将芳名赐告?今日承你救命之恩,来日龙某必将报答。” “我姓田川,单名一个“春”字。报答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救你,只为兑现在菩萨面前许下的诺言,原本也没指望甚么报答。”春夫人淡淡的道。 “呃~”龙吟风竟一时语塞,未曾想眼前这位春夫人竟有如此的胸襟。心中不禁对她又多生了几分敬意。 正在沉默无语之际,忽闻门外传来阵阵吵嚷声。只听一苍老沙哑的嗓音道:“推甚么推?我明明看见那东洋婆子救了一个倭寇回来,就在这屋里。今日你们若是不将倭寇交出来,我们就不走了!” 本书首发于看书网一更。 第116章 一力降十会 四两拨千斤 第116章一力降十会四两拨千斤 “大胆!你难道不知这里是郑老爷的宅院?谁人敢在此放肆?你们谁要再敢往前闯,休怪姑奶奶的宝刀不长眼睛!”说罢只听“呛!”的一声。 龙吟风一听,居然动了刀子,便要出去一探究竟。春夫人一把拉住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冲动。将窗帘轻轻掀开一条缝,三人向外张望,只见一群乡民提着锄头,钉耙。手拿镰刀,钢叉,将院子口团团围住,正与挡在院门前的一名老妇理论。 那老妇约摸五十岁左右,两鬓略显斑白。手中提着一对柳叶刀,立在大门前。那班乡民慑于她的威势,竟无一人敢向前。 “郑老爷的面子,咱们自然要给。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东洋婆子搬到咱们村居住。”手拿镰刀的汉子高声道:“只是,那东洋婆子居然让倭寇住在家里,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万一招来了大股倭寇,咱们全村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说的对!咱们只要那倭寇,与郑老爷无关!” “对!打死那倭寇,永绝后患!” “姓谢的婆子,识趣的就让开!要不然咱们一起上,你也讨不到好!” 乡民们纷纷起哄道。 “放肆!你们谁嫌命长,就只管上前一步试试。”说罢,手腕一翻,柳叶刀交叉胸前,一声轻叱:“断!”两道寒光闪处,只听“喀拉!”一声脆响,门前一颗碗口粗的梅树竟被她斩为三截。 那班乡民,每日只会在农田里耕种劳作,又岂是练家子的对手。见谢秋娘露了这一手。个个唬得面如土色。还是那拿镰刀的汉子机灵,高声道:“水根!快去将林泉院的了空师傅请来。咱们守住院子,今日绝不能让那倭寇跑了!” 龙吟风轻轻掩上窗帘,道:“看来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出去跟他们说清楚。”说罢,掀开门帘就要出去。 “等等!”龙吟风身形一顿,回头一看,却是郑森。将木椅拖至墙边,一纵身,滴溜溜爬上去,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回头道:“叔叔!我跟你一起去!” 龙吟风见他小小的身躯,还没有三尺龙泉宝剑长。却要和自己一同出门迎敌,不禁心中暗暗好笑。笑着折回去,一把将他从木椅上抱下来,问道:“你看外面那些人,手里拿着镰刀,钢叉。一个个凶神恶煞,你难道就不怕吗?” “不怕!”郑森扬起小脑袋,手握剑柄,“呛!”的一声,将宝剑拔出一截,只见寒芒一闪。龙吟风心中暗暗赞道:”好剑!“ ”啊!”忽闻一声惊呼,二人扭头望去,只见春夫人满脸关切道:“森儿,快把剑收起来。小心划伤手。” “没事的,娘!坏人打到咱家门口来了,我要和叔叔一起去把坏人打跑。”郑森扭过小脑袋,大声道。 “可是,你还这么小,怎么去打坏人呢?”春夫人皱着眉道。 “这样吧!”龙吟风含笑抚摩着郑森的小脑袋道:“叔叔去打坏人,你拿着剑就在这里保护你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乖乖听话,叔叔打跑坏人,回来教你如何用剑,好么?” “好!拉钩!”郑森嘻嘻一笑,伸出稚嫩的手指。龙吟风微微一笑,也伸出小指,与他勾了勾。龙吟风两步行至春夫人面前,将怀中的郑森递与她,道:“夫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公子小心!”春夫人一把拉住龙吟风的臂膀,眼神中满是关切之色。 “嗯!”龙吟风点点头,缓缓将她的手移开,轻轻握了握,道:“放心,没事!” 春夫人脸上陡然一红,手指细微颤抖。轻轻一挣,从龙吟风宽大的手掌中挣脱了出去。别过脸,对墙立着。龙吟风仔细望去,只见她从耳根到脖颈俱都红了。不禁哑然一笑,转过身,大踏步而去。 龙吟风前脚刚跨出大门,就听到乡民中一片欢呼声:“了空师傅来了,了空师傅来了。” 龙吟风远远望去,只见那叫水根的汉子领着一个手提禅杖的大和尚匆匆行来。众人见那和尚行来,纷纷后退,让开一条路。口中纷纷道:“了空师傅,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龙吟风暗自好笑,心道:“这和尚是几品官?如何替乡民们做得主?” 只见那和尚亦不答话,径直走到谢秋娘面前,将禅杖往地上一插。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震得枝头梅花“簌簌”往下落,似下雪一般。 那和尚虎目一瞪道:“你就是谢秋娘?” “没错,是姑奶奶我!” “我问你,为何要私藏倭寇? ”贼秃!你哪只眼睛看见姑奶奶我私藏倭寇了?” “哼!还在狡辩!这里明明有人看见你们把倭寇藏在里面了。洒家看你是个女子,本不想与你动手。但你若是执迷不悟~”了空和尚语气渐渐加重道。 “若是执迷不悟,那又怎样?”谢秋娘将双刀护住前胸,瞳孔渐渐缩紧道。 “那洒家这根方便禅杖就要超度,超度你!”言罢,一抬手将禅杖提了起来。一记“泰山压顶”当头便向谢秋娘劈了过来。 谢秋娘见这和尚力大无比,一根生铁禅杖少说也有百余斤重,挟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当下不敢硬接,一个“细胸巧翻云”跃出一丈开外。 那和尚身材虽然粗大,动作竟也不慢。百余斤禅杖在他手中如使花枪一样。足一顿,一记“飞火流星”便追了过去。 周围众人赶忙闪过一边,生怕被那禅杖碰到。二人刀来杖往,就在院门前斗了起来。 一个力大杖沉,一个刀法轻灵。 一个“一力降十会”,一个“四两拨千斤”。 斗至精彩处,龙吟风在一旁也不禁暗暗叫好。旁观的众乡民更是欢声雷动,纷纷嚷道:“好功夫!” “了空师傅了不起!不愧是南少林慧觉方丈的嫡传弟子!” “趁这婆娘无法分身,咱们一起进去,把那倭寇给抓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家说好不好呀?”那持镰刀的汉子提议道。 “好!”“好!”众人纷纷附和,拿着镰刀,锄头就要往院里冲。 谢秋娘与了空相斗,本就有些吃力。眼见得这班乡民就要冲进去了,心中更慌。有心要速战速决,当下使出压箱底的绝招:劳燕纷飞。谢秋娘将牙一咬,左手柳叶刀脱手射出,如电光火石般向了空心口刺去。 了空和尚微微一怔,及至刀尖快刺到胸口时才反应过来。忙一抬禅杖,“当!”的一声将其格挡开去。谢秋娘就是要他这一挡。就是这一弹指的工夫,谢秋娘早已欺身而至。一个“喜鹊登枝”稳稳踏在了空的禅杖之上。右手刀快如闪电般向了空脖颈处砍去。 “哦!”围观众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了空和尚单凭一只右手,举起了百余斤的禅杖,外加立在禅杖上的谢秋娘。而粗壮的左手则牢牢攥住了谢秋娘持刀的手腕。 谢秋娘持刀的右手被拿住。情急之下,伸出左手食,中二指便向了空双目插去。了空忙一低头,手指正插在了空那光秃秃的脑门上,戳破了一层油皮。 “臭婆娘!你给我下来吧!”了空含愤出手,左腕略一用力,便将谢秋娘从禅杖上拽了下来。谁知谢秋娘变招奇快,人还未落地,反脚一勾,一记“撩阴脚“便踢了过来。 ”大师小心!“围观众人纷纷惊呼。了空不慌不乱,一式”一字钳羊马“,将谢秋娘的小脚夹住,腰身一扭,只听”啊!“的一声,谢秋娘大声呼痛。 ”哈哈哈哈!“了空大笑道:“贼婆娘,好生狠毒。想废洒家的招子不算,还要踢断洒家的命根。幸亏洒家防了这一手。”说罢腿上用力,谢秋娘痛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忍着剧痛,破口大骂道:“贼和尚!死秃驴!你那命根又不能用,留着作甚?姑奶奶帮你踢断,好让你六根清净。”一边叫骂,左腿一边胡乱踢打,招招向了空裆部踹去。 “呸!洒家做的是和尚,又不是太监,你管我能不能用。就算不能用,留着小和尚,给洒家作个伴也是好的。” 围观众人哄然大笑,龙吟风也被逗得莞尔一笑,暗道:“这莽和尚口无遮拦,倒是个性情中人。” 眼见谢秋娘被了空制住,难以脱身。龙吟风心思:“这姓谢的妇人,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再这么夹下去,脚踝恐怕会被夹断。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双目逡巡,见地上有颗小石子,连忙拾起。认准了空腿弯上的“委中”穴,“嗖!”的一声弹出。 “哎哟!”了空双腿紧紧夹住谢秋娘的脚,不防有暗器打到。只觉窝处一麻,硕大的身躯顿时站立不稳。只听“轰”的一声,如推金山,倒玉柱,一下压到了谢秋娘身上。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谢秋娘双手护胸,满面通红。了空禅师只觉身下压着一块软软的物什,既软又轻,还有股淡淡的女人香味,熏得鼻孔痒痒的。浑身麻酥酥,似踩在棉花糖上一般。 “死秃驴!还不起来!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谢秋娘红着脸,轻叱道。 了空心中微微一荡,只觉她语调轻婉,不似方才叫骂时那般难听了。再看她脸上,早已霞飞双颊,鬓角虽略有些斑白,但眉目清秀,五官依旧姣好。更要命的是,那身材,依然丰满且有弹性。想是练武之人,皮肉松垮的速度要比寻常人来得慢些。 “吭!吭!”了空咳了两声,磨磨蹭蹭往起爬,忽觉窝处一麻,又趴了下来。 “死秃驴!存心占老娘便宜是不?你再不起来,我就一刀杀了你!”谢秋娘一边说,右手一边在地上摸索。拾起柳叶刀,作势要砍。 了空忙握住她手腕,道:“莫砍,莫砍!并非洒家故意要占你便宜。方才不知哪个小贼,偷放暗器。打伤了洒家的小腿,至今还是麻的。不信你来摸摸。” “呸!谁要摸你?”谢秋娘红着脸,转过头去。 周围众人看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纷纷议论道:“这打着,打着,怎么还越打越亲热?还搂到一块去了。” 有那好事者道:“莫非大师喜欢吃老豆腐?” 身旁另一人搭腔道:“说不准,说不准。有句话叫“余娘半老,风骚尤在。”~~~” “噗呲!”那人笑得一喷,开口道:“甚么余娘,还风骚!那句话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没读过书,就别在这拽文。省得让人笑掉大牙。” “余娘,徐娘;风骚,风韵;差不多,差不多。”说话的乡民抠了抠后脑勺,憨厚一笑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了空扬起脖子,怒声喝骂道:“洒家为了替你们出头,不惜以性命相搏。如今中了暗算,你们非但不上来帮忙,反而在旁边笑话洒家~~” 一番怒骂,人群中顿时寂静无声。龙吟风笑着摇摇头,一整衣襟,快步跨出院门,一把将了空扶起道:“大师,快起来罢!再这么压下去,恐怕连贞洁牌坊都给你压塌了。” 了空面上一红,只觉一股柔和而又强劲的力道,将自己一,两百斤的身子轻轻托起,居然毫不费力。不禁目光中露出诧异之色,将龙吟风从头到脚上下打量,沉声道:“方才放暗器打洒家的就是你?” 龙吟风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倭寇!这厮就是倭寇!”忽闻有人惊声高叫道。 龙吟风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向四周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口道:“众位乡亲,切莫惊慌。请听在下一言。” 众人一听,竟然是一口标准的官话。心中的惊恐顿时减了三分,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说道。 “在下龙吟风,乃是茫荡十八寨的总寨主。地地道道的汉人。” “龙吟风”三字一出口,就听得人丛中发出一片“哦!”的惊呼声。龙吟风微微一顿,接着言道:“只因在下的两位好朋友,身陷倭寇大营。龙某为了搭救二位朋友,是以乔装改扮,剃秃了前额,装成倭寇的模样,混入倭寇军中。” “了不起!” “真英雄!” 众乡民纷纷翘起大拇哥赞道。 ”那,人救出来了没有呢?“有人高声问道。 龙吟风微微一笑,接着道:“幸得关二爷保佑,龙某成功将两位朋友救出。只是最后与那倭寇首领决斗时,不慎挨了那贼酋一刀。”说着将衣襟撩起,露出肚皮上的刀口。 “哦!”人群中一片惊呼。这帮乡民,平素很少听闻江湖中事。此刻,听龙吟风将抗倭之事娓娓道来,便如听传奇故事一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幸得这位春夫人相救,要不然龙某早已命归黄泉。只是,在下早晚在院内养伤,未来得及出门拜会诸位,以致于发生今日之误会。此事皆因龙某而起~”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从怀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那般乡民几时见过这么大一锭官银,不禁看得眼都直了。 龙吟风含笑道:“俗话说的好,逢山拜山,遇水拜水。在下借贵宝地养伤,这几日少不得要叨扰诸位。这锭银子,置办几桌酒席,答谢诸位。若还有剩的,大家就分了它。好不好?” “好!””好!“ “龙总寨主为人豪爽,义薄云天,了不起!了不起!” 只闻人群中欢声雷动,龙吟风一拱手,作了个四方揖。目光逡巡,见众人个个都是喜上眉梢。有那性急的,已伸出手来,仿佛这银子已是他的了一般。 龙吟风心中暗道:“这银子交予谁人手中方才稳妥呢?” 一回头,见了空禅师与谢秋娘仍伫立在原地,二人背对着背,也不说话。周围一片乱哄哄,二人就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了空和尚使劲挠着他那颗牛山濯濯的光头,便似要将头皮抠破一般。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偷偷拿眼去瞟。正遇着谢秋娘回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脸上微微一红,扭过头急急避开。 龙吟风瞧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当下已有计较。快步走向前去,将银元宝递与谢秋娘道:“秋娘,这操办酒席的事,就拜托你了。” “不行,不行!我与这帮乡民又不熟。”谢秋娘连连摆手道。 “不打紧,不打紧!不是还有了空大师嘛!”龙吟风笑着将了空拉过来。 “他?笨手笨脚的,又能做甚么事?”谢秋娘斜睨了了空一眼,轻声道。 “莫小瞧了洒家!只要洒家发句话,那帮鸟汉哪个敢说个不字?”了空将眼一瞪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龙吟风笑着拱手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说罢,一转身,背着手施施然行去。 这一回有分晓,正是“欲待了时缘未了,四大皆空色不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本文来自看网小说一更。 第117章 授谱传名剑 醉酒忆先贤上 “叔叔,这个字念什么呀?” “哦,这是个“剑”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叔叔,那你什么时候教我用剑呀?” “呵呵,莫急,莫急。等叔叔将这篇剑谱抄完,就教你,好不好?”龙吟风停下笔,一把将森儿揽入怀中,轻轻抚摩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道。 “森儿,别闹!叔叔干正事要紧。”只闻语音轻柔,龙吟风回头一看,却是春夫人,端着一盏香茗,缓步走来。那脚步,亦与她的语音一般轻柔。 春夫人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未语先笑道:“森儿顽皮得紧,这两日老围着你转,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龙吟风笑着摆摆手道:“夫人休如此说,添麻烦的人本是我。这几日在您家里白吃,白住,也不曾给过饭钱。夫人再如此说,就让龙某无地自容了。” “噗!”春夫人微微一笑道:“龙公子说话好风趣。你不差这几两银子,我也不差这几两银子。只要龙公子住的惯,就一直住下去。” “一直住下去?”龙吟风一愣。 春夫人脸一红,忙转过头道:“森儿,快下来!别碍着叔叔干正事。” “我只是在旁边看看,又没捣乱。”森儿一扬脖子,大声道。一扭头,作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问龙吟风道:“叔叔,你这抄的都是什么呀?” “哦,这是一位前辈送给叔叔的剑谱。叔叔将它抄两份,一份叔叔留着,一份送给你,好不好?” “前辈?前辈是什么东西?剑谱又是什么东西呀?”森儿瞪着大眼睛,问道。 龙吟风心中暗暗好笑,又不得不解释清楚,只得道:“前辈不是东西,是人!是很有本事的老人家。” “哦,那剑谱又是什么呢?” “剑谱就是教你练剑的书,你不是要学剑么?照着这本剑谱练,你的剑法就会越来越厉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哦!我要学,我要学!“森儿”倏!”的从板凳上跳下。拉着龙吟风的手,便要往院子里跑。 “等等!”龙吟风轻轻将郑森拉转来。 ”怎么了?”森儿转过小脑袋,问道。 “你的那本已经抄完了,可叔叔自己这本,还没抄完呢!” “你不是有一本吗?为什么还要再抄一本呢?”小郑森瞪大眼睛,不解道。 “呃~”龙吟风忽觉心中一阵酸楚,怔了半饷,方道:“因为送这本剑谱给叔叔的前辈,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森儿歪着小脑袋,接着问道。 “不在了就是走了。好了,森儿,别老缠着叔叔问东问西。”春夫人快步上前,一把将森儿抱起道。 “是吗?叔叔。”森儿望着龙吟风道。 “是。”龙吟风满脸黯然之色,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走了,走得很干脆,什么也没留下。只有这本剑谱。” 龙吟风取过桌上的《虬梅剑谱》,放在掌心细细抚摩,道:“所以叔叔要将这件遗物葬在他的墓中~”欲待说下去,声音早已哽咽。 春夫人将森儿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好了,好了,别问了。森儿乖,咱们等叔叔忙完,再练剑,好么?” 森儿点了点头,仿佛听懂了什么。 龙吟风转过头,笔尖在宣纸上唰唰的划着,发出“唦!唦!”的声响。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忽听得“啪!”的一声轻响,却是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过,滴落在宣纸上,慢慢地晕染开去,形成一个大大的圆。 龙吟风猛然醒觉,一抬手,用衣袖偷偷将脸颊上的泪拭去。见那一个大大的圆甚是碍眼,不禁灵机一动,提笔在上面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寄郑森。” 挥毫毕,回头见那母子二人,静静地伫立一旁,一声也不出。不禁有些愧疚。将宣纸合起,递予春夫人,道:“麻烦夫人,细心裁剪,拿线缝上。” “是给森儿的么?”春夫人嗫嚅道:“可是他还那么小。再说,我也不想他从小舞刀弄剑。” 龙吟风望了一眼郑森,道:“俗话说,三岁看老。这孩子胆子大,是块习武的好材料。只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 “你要走了么?”春夫人一惊,幽幽道。 “嗯!”龙吟风点了点头。 “能不能过两天再走?”春夫人垂着头,低声道:“我见你衣服破了,正给你赶制一套长袍。还得两天才能缝好。” “是啊!叔叔。你还说过教我练剑的呢!大人说话可不许赖皮哟!”森儿大声道。 龙吟风愣了愣,看着眼前这母子俩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拔腿就走。闷了半饷,只得道:“好吧!就两天。趁这两天工夫,我也可以教教森儿剑法中的启蒙招式。“ “好耶!好耶!”森儿乐得蹦了起来,一把拉住龙吟风的胳膊往外走。小脚刚刚迈过门槛,便见一道身影匆匆行来,差点撞了个满怀。 “啊!”春夫人一声惊叫,那身影微微一顿,吼道:“娃儿小心!” 龙吟风身手敏捷,早一把将郑森提起,轻轻揽入怀中。抬眼望去,只见一胖大和尚一阵风似的闯进来。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四大皆空色不空“的了空大师。 “慢点,慢点!你个死人,走路也不带眼睛。万一撞着娃儿咋办?” 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了空和尚身后跟着一个妇人,正是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谢秋娘。 龙吟风微微一晒,心道:“这两人倒挺般配。”正待开言,春夫人已抢先问道:“秋娘,这般急匆匆的进来,有甚么要紧事么?” “没甚么要紧事。”秋娘郝然一笑,道:“都是这臭和尚,嫌一个人喝酒闷得慌。非要进来拉龙大侠一起去喝酒。差点冲撞了少爷~”一边说,一边拿手指去拧了空的胳膊,细声道:“都怪你!” “哎!”了空将胳膊一甩,高声道:“你晓得个锤子!这酒席是龙大侠作的东道,东道主不在,咱喝的是哪门子酒啊?“ 龙吟风一听,这莽和尚竟是要拉自己去喝酒。只是方才缅怀梅老前辈,如今心中仍是一片酸楚。实在没有心情去凑这热闹。当下摆摆手道:“大师见谅,龙某今日身体不适,改天吧,改天吧。” “欸!”了空一把拽住龙吟风的胳膊,拖起来就走,口中道:“不成!不成!外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两,三百口人等着你呢!你不去,谁也不敢动筷子!” “大师!大师!请听我一言。” “欸!有甚么话,咱到酒桌上再说!走,走,走!” 龙吟风被这莽和尚生拉硬拽朝前走,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若是单论力气,肯定比不过这莽和尚。欲待使内力吧,又怕伤了和气。万般无奈,只好任他拉着往前走。 出得院门,只见空地上早已搭好了凉棚。二十余桌酒席一字排开,好生气派!只见那桌上摆的一道道美味佳肴: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带鳞的,带甲的,带羽毛的,带犄角的应有尽有。直看得龙吟风有些眼花缭乱。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 第117章 授谱传名剑 醉酒忆先贤下 “龙总寨主!” “龙大侠!赏脸,赏脸!” “龙大侠,这边请!” 那桌边的人,本都是坐着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info给力一见龙吟风来,纷纷起身,抱拳拱手打招呼。 龙吟风只得客气客气,作个四方揖,算是回礼。了空拉着龙吟风七弯八拐,选了最当中的一张酒桌坐了。一挥手,为龙吟风介绍道:“这几位,都是这贯头村的长者,听闻你要来,特意过来相陪的。” 龙吟风赶忙起身施礼。众人寒暄了一番,便直接进入正题。一坛坛陈年的佳酿启开,溢出阵阵醉人的酒香。龙吟风站起身,举杯道:“各位乡亲,龙某初至贵地,承蒙各位乡亲父老照顾,万分感激。龙某无以为报,先干了这杯酒,各位随意!”说罢,一仰脖,将酒吞了下去。 “豪气!豪气!”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纷纷拍手道。 “来!洒家先敬你一杯!”了空端起一掌阔的海碗,道。 龙吟风低头看了看手中两寸余长的酒杯,重重在桌上一顿,高声道:“来人,换大碗来!” “好!洒家先前只服你三分,如今洒家又多服了你一分!洒家先干为敬!”了空说罢,脖子一仰,一大碗酒咕噜咕噜全灌了下去。 “好酒量!”一旁老者赞道。 龙吟风拿过酒碗,也是一般一口气咕噜噜吞下。 “哎呀!没想到龙大侠竟也有这般好酒量。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众人纷纷起身赞道。一个个端着酒杯前来敬酒。龙吟风来者不拒,两,三口便干完碗中酒。如此喝了十余碗,只觉胃中鼓胀难受,脑袋也是晕乎乎的。斜眼瞅见了空和尚身边插着的那根生铁禅杖。微微一笑道:“大师,这根禅杖是你的吗?” “正是。” “可否借我玩玩?” ”龙大侠只要瞧得起,只管拿去!”了空趁着酒兴,将光头一捋,道:“只是这禅杖说重不重,也有一百余斤,只怕~” 龙吟风哈哈一笑,力运双臂,将禅杖一把提起,迈步走入场中。一抱拳道:“寡饮无味,待龙某耍一套杖法。为各位父老乡亲助助酒兴!” “好!好!”场中顿时一片欢声雷动。 龙吟风暗运一口真气,默念“力”字诀,舞起禅杖来,顿时虎虎生风。龙吟风不懂杖法,却会剑法。这第一招便是“疏影横斜”,拿这禅杖当剑使,划了一个圆圈,又是一个圆圈。禅杖笨重,比不得宝剑轻灵。拿禅杖来使这招“疏影横斜”,若是实战对敌,只怕早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幸好此际只是余兴表演,偏生这禅杖划圆圈又十分好看。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表演,既新奇,又有趣。自然将巴掌拍得山响。有那个矮的,一纵身跳到板凳上,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一套杖法堪堪将要耍完,龙吟风只觉腹中平复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些。见大家这般捧场,有心压轴来个绝活。挥起禅杖,凌空旋了三旋。借着这三旋之力,一个”燕子三抄水”,凌空跃起,一记“力劈华山”,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在这禅杖之上。只听“轰!”的一声,方便铲击在岩石之上,火星四溅。一块长宽丈余的巨石竟被铲了下来。骨碌碌滚落到空地上,“砰!”的一声,发出一记闷响。 “哦!”“啧啧!” “乖乖!不得了!” “似这般多铲几下,岂不要将整座山铲平?” 众人一片惊呼,纷纷议论道。 龙吟风将禅杖一顿,收了内力,抱拳道:“献丑,献丑。”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场内场外掌声雷动。了空拱手上前道:“佩服,佩服!洒家耍了大半生禅杖,也无龙大侠耍得这般顺溜,更无这般大的威力。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哪里,哪里。小弟这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生怕你这个行家笑话哩!”龙吟风笑着将禅杖还予了空道。 “岂敢,岂敢!”了空躬身接过禅杖,言语神情中又多了几分谦恭之色。 二人相携回到酒桌旁,席中一位白胡子老者翘起大拇哥赞道:“了不起!了不起!古有曹孟德横槊赋诗;今有龙大侠醉舞禅杖。这一劈,真有撼山震岳之威呀!老朽本有耳背之疾,被这一震,竟通畅了许多。” 一番话,逗得众人大笑。纷纷举起酒杯,开怀畅饮起来。 了空为龙吟风斟上一碗酒,敬道:“龙大侠好功夫!只是这套杖法洒家还从未见过,不知龙大侠师承何派呀?” 龙吟风闻言一愣,募地想起梅墨生来。不禁心口一阵堵的慌。呡了一口酒,将酒碗放下。反问道:“大师的身手也俊得很,不知是师从哪位名师?” 未待了空开言,身旁的一位白发老者已抢先道:“龙大侠有所不知。提起这位了空大师的师傅,可是大大有名。乃是莆田南少林寺的慧觉方丈。” “哦?原来了空大师还是少林弟子,失敬,失敬!”龙吟风微微一笑,拱手道:“听大师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为何不去投北少林,却千里迢迢来投南少林呢?” “哈哈!”了空仰天打了个哈哈,将一碗酒干罢,将酒碗在桌上重重一顿,道:“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洒家本是应天府人氏,从小出家在栖霞寺。那老方丈待洒家甚好,传我一身武艺。本以为,艺成出师,可以笑傲江湖。” 顿了顿,又筛了一碗酒,自斟自饮道:“谁料到,半年前在魁爵大会上比武,洒家竟然输给了昆仑派的一个小丫头!唉!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此后,洒家再无面目在南京地面呆下去。只好辞了督府衙门的差事,打算云游四方。还是老方丈可怜我,见洒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便写下一封书信,将洒家举荐到这九莲山--林泉院来。也不知怎地,这慧觉大师与我一见之下,便觉投缘。言道洒家有慧根,收了洒家做入室弟子。” “哦,原来如此!”龙吟风点头道:“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师虽遭败绩,却因祸得福,拜入慧觉大师门下,也是造化,造化!” “哪里,哪里。洒家打小没了爹娘,幸好遇见这两位好师父。对我悉心教导,关爱有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空哈哈一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龙吟风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思起梅老前辈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不禁悲从中来,眼圈儿也红了。 “怎么了?龙大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众人见龙吟风面色不对,纷纷探问道。 “没事,没事!”龙吟风摆摆手,只觉酒意上涌,胸中一股悲愤之情,竟无法遏止。“嘭!”的一拳击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龙大侠,龙大侠!”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了空亦慌了神,拿手将嘴拍了两下,道:“洒家一向大嘴巴,说话也不晓得轻重。若是说错了甚么话,龙大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关你事!”龙吟风一摆手,哽咽道:“我只是想起恩师,替他老人家不值。” “不值?有何不值?”众人纷纷围过来探视道。 龙吟风含着泪,借着酒意,一一道来。说到梅墨生壮烈牺牲处,不禁泣不成声。围观众人也无不动容。 “砰!”,了空一拍酒桌,霍地站起,道:“贼倭寇,端的该死!鸟官兵,端的可恶!只可惜了梅老英雄,抛洒却一腔热血,到最后,连个尸骸都没有。” ”被火药桶那么一炸,岂不是成了飞灰?“众人在一旁小声议论道。 ”唉!可怜,可怜!” “为啥好人都不长命呢?似梅老英雄这般的好人,却不能善终。唉!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龙吟风止住泪,见众人议论纷纷,不禁大声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师傅一生行侠仗义,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之事,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说至激愤处,“啪!”的一掌重重击在桌子上。只听“喀!”的一声,偌大的酒桌被震得塌了下去。满桌的酒菜哗啦啦散落一地。 “大侠息怒,息怒。”白发老者忙起身相劝道。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龙大侠请节哀。” 那白胡子老者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龙大侠,不知令师可曾安葬?” “老先生,敢情你是喝多了酒,醉糊涂了?都说了梅老英雄尸骨无存,拿甚么去安葬?”了空一边轻抚龙吟风脊背,一边嗔怪道。 “诶!不然,不然!”老者轻抚雪白的胡须,缓缓道:“古时将士出征之前,都要留下一缕头发,几片指甲,或是一把梳子之类的。就是怕战死沙场,尸骨难以运回故乡。其家人便将这所留之物,葬入穴中,立一座衣冠冢。” “衣冠冢?”了空一拍光头,猛然道:“对呀!洒家咋没想到哩?” “只是不知龙大侠身边可有梅老英雄的遗物?”白胡子老者问道。 “有,有一本剑谱。” “那就好办!咱们乡下人,别的本事没有,造墓立碑的本事还是有的。梅老英雄为国捐躯,咱不能将他的后事办的太寒酸,须风光大葬。” “对!风光大葬!”众人齐声道。 “水根!你去寻一块上好的石材来,待龙大侠题好碑,便将它刻上。” “行!”水根起身,便向外走。龙吟风躬身长揖,道:“水根大哥,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咱就是干这营生的。”水根憨厚一笑道。 身旁有人凑趣道:“忙时种田,闲时刻碑。他家八个孩子,就是靠这门手艺养大的。” 众人哄然一笑。龙吟风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从怀中掏出一锭官银,道:“那就麻烦诸位了,一切费用,小弟承担~~” “诶!龙大侠说哪里话!” “就是!梅老英雄为咱百姓抗倭,连命都不要了。咱们为他办后事是理所应当。” “对!咱们不要钱,只为尽一点心意。” 龙吟风手中拿着银子,见众人坚辞不受,正在左右为难。还是了空爽快,一把将银子夺过手中,塞进龙吟风怀里。大声道:“都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跟洒家一起去挖墓!” “好!”众人齐发一声喊,拿起身边的锄头,铁锹,鱼贯而出。龙吟风立在凉棚外躬身行礼,眼角边,又有几滴泪花洒落下来。亦分不清是感激,还是高兴的泪。 这一回,有分晓。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書源自看書蛧 第118章 摄魂无愚慧 露韭难复晖 第118章摄魂无愚慧露韭难复晖 “韭上朝露亦何微?露韭明朝复春晖,人死一去何时归? 聚魂敛魄无愚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奈何鬼伯争相催?思亲不得徒伤悲。“ 一阵苍老的声音,透着丝丝哀凉,飘荡在崎岖的山路间。一队麻衣孝服的送丧队伍缓缓行进在山路上。招魂幡随风高高飘起,哭丧棒牢牢握在手中。 “梅老英雄走好!” “梅老英雄一路平安!” 随着几声汉子的沙哑嗓音,新裁的纸钱被高高抛起,随着凄厉的北风撒落一地。 龙吟风抱着一方黑漆的金丝楠木木盒,默默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了空和尚头上也系着一条白色丝巾,陪在左右。身后紧紧跟随着贯头村的普通民众,一个个眉头紧锁,神色凄然。 队伍行至小山坡上的一块空地,缓缓停了下来。只见前方立了一座小小的亭子,上方悬着一块木匾,上书《梅公亭》三个大字。亭内立着一块九尺余高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碑文。亭子虽小,却修得颇为精致。木柱上的油漆似还未干,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众人站定,只见一白须老者,从袖中抽出一张文稿。高声念道:“呜呼哀哉!崇祯元年,岁当戊辰。~~~~~~梅老英雄,讳名墨生。抗倭驱寇,身殁功成。~~~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救民水火,恩同海深~~·~抚念摧切,震悼心颜~魂而有知,徒挹清芬!” “一叩首,拜!” “再叩首,拜!” “三叩首,再拜!” 只见亭内亭外黑压压跪倒了一片,有人止不住低声抽泣。龙吟风本来强忍得住,一见有人哭,眼泪再也不听使唤,不住往外涌。 “请梅老英雄入棺,长明灯点起!” 龙吟风起身,上前一步,正欲将黑漆楠木匣子移入棺内。忽闻身后一阵吵嚷,几声汉子的粗豪叫骂声远远传来。龙吟风忙将楠木匣子放好,轻轻将棺盖掩上,回身怒喝道:“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此处吵闹?” 话音刚落,那七,八条汉子已骂咧咧地冲上前来。只听为首的瘦汉大声叫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黑贼汉!若有官司,郑某一人担着!” 白胡子老者见这一帮人来势汹汹,忙上前劝道:“且慢,且慢!郑老爷,这其中定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为首的汉子哼哼两声冷笑,一把将白须老者推开,厉声道:“还不动手?” 那七,八条壮汉得了号令。(.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呛!呛!”数声,便将腰中所悬的刀剑拔了出来。众乡民一见动了家伙,骇得纷纷四散走避。龙吟风本听着那瘦汉的声音觉得耳熟,及至近前,细细一看,原来竟是自己认识之人。心中微微一晒:“怎么竟是他?”当下心中已有计较,也不急着出手了。 眼见刀剑劈来,了空和尚在一旁早已沉不住气。一声虎吼,身形已扑上前去。一把拧住持刀汉子的右腕,扑面一拳打在那汉子的鼻梁上。侧身一踢,将另一名持剑的汉子踢得飞了起来,一个倒栽葱,落在亭外。 这一手一露,便将那帮汉子给震住了,纷纷往后退了两步。了空和尚虎目圆睁,将这帮汉子扫了一遍,厉声道:“哪里来的贼鸟汉,灌饱了黄汤没处撒野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懂不懂甚么叫做”人死为大“? 为首的瘦汉躲在人群后,怒骂道:“秃驴,干你鸟事!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只找你身边的那黑厮。识相的快点闪开!” “黑厮?”了空一愣,回过头将龙吟风望了一眼,不禁哑然一笑,道:“他的事,就是俺的事!这梁子洒家还架定了。有本事,只管放马过来!” “郑大哥,小弟~~”龙吟风上前一步,正欲解释清楚。哪知那瘦汉一见龙吟风出头,便冲动起来。提着一把短刀,一个箭步冲上前,照着龙吟风心窝捅去。只是这瘦汉的武艺实在是稀松平常。龙吟风身子微微一侧,便闪了过去。手腕轻轻一叼,便将那把短刀叼入手中。 那瘦汉眼都红了,脑门一低,一个“千斤顶”便撞了过去。手脚并用,胡乱踢打,便似拼命一般。龙吟风忙闪过一旁,高声叫道:“郑大哥,郑大哥,听我一言。” “呸!谁是你大哥!你这黑贼,趁老子不在家,就去勾引我娘子。我恨不得吃你的肉,扒你的皮!”那瘦汉手脚不停,口里兀自怒骂道。 “胡说八道!”了空将眼一瞪,怒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又木有真凭实据,凭甚么诬陷好人?” “真凭实据?”瘦汉回过头,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件布包,一把掼在地上。又拿脚反复踩了两下,怒声道:“大家看,这就是证据!这就是那不要脸的婆娘,给野汉子缝的长袍。“ 众人眼光齐刷刷看去,只见布包已被摔得散开,露出一条淡青色的锦袍,质料上乘,做工精细,不由心中信了三分。唯独了空微微一笑,道:“好笑,好笑。这也算真凭实据?岂知这袍子不是为你做的?” “哼!”瘦汉一弯腰,将长袍拾起,轻轻一抖,放在身前比了比,道:“大家请看,这袍子的长宽,再看看郑某的身材,这是为我做的么?” 众人看那长袍,确实颇为宽大,就算装下两个瘦汉,也是绰绰有余。不禁哑然失笑,却都又不敢笑出声,只得背过脸去。只听那瘦汉尤自气愤道:“若非丫鬟小翠说了实话,差点就被那婆娘蒙混过去了!原来这淫贼不光进过我郑家的门,还在我家里~~”说罢连连跺脚,又气又羞,竟已说不下去了。 “哦!进了你家门,就是偷了你老婆。那洒家也进过你家门,怎么算?”了空和尚轻抚虎须,面上略带鄙夷之色道。 “原来还有和尚!你,你!”瘦汉的身子已被气得微微发抖,手指着了空道:“好!好!你这淫秃!郑某今日打不过你们,就撞死在这!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说罢,一低头,便向木柱上撞去。“大哥,不要啊!”那瘦汉的兄弟一把将他抱住,怎奈那瘦汉就像一心求死似的,拼尽全力,三四条壮汉竟拉他不住。顿时乱作一团。 “够了!”忽听一声大喝,如晴天霹雳。众人顿时怔住。只见龙吟风将头上斗笠轻轻取下,露出那黑漆漆的面庞。和声道:“郑大哥,你真个不认得我了么?再仔细看看。” 瘦汉回过头,擦了擦眼睛,将龙吟风面庞仔细打量。只觉眉目五官皆十分熟悉,看了半饷,不禁“呀!”的一声,颤声道:“莫非是龙少侠?你怎生变成如此模样啊?” “芝龙兄,你总算认出小弟了。”龙吟风松了一口气,面露微笑道。 “可,可这长袍是怎么回事?”郑芝龙望了一眼手中的长袍,又望了一眼龙吟风,将信将疑道。 “芝龙兄,你我同过生死,共过患难,龙某的人品你总该清楚。那日在不破岛中,莉香那小妖女百般勾引,我都都不曾上过她当。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欺负嫂夫人呢?” ”这,这~~”郑芝龙嗫嚅道:“龙少侠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只是,只是~” “只是甚么?”了空怒道:“你这厮端的可笑!哪有将绿帽子硬往自己头上扣的?”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白须老者凑上前,劝道:“郑老爷,请听老朽一言。尊夫人自打搬到这贯头村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干过那招蜂引蝶之事。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错,不错!老爹这点倒是说的真的!”众人纷纷附和道。 “此乃贵府家务事,老朽本不该插嘴。只望大官人明察秋毫,莫要伤了兄弟之义,夫妻之情,到时候追悔莫及。” 这番话果然厉害,郑芝龙听了半天做声不得。龙吟风见他心生悔意,亦正色道:”芝龙兄,你可知此间祭奠的是何人?“ 郑芝龙闻言猛然一惊,将墓碑上下打量,惊道:“莫非是,莫非是?” “不错!此处正是梅老前辈的坟墓!”龙吟风沉声道。 “哎呀!”郑芝龙大叫一声,身子一抖,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颤声道:“梅前辈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龙吟风垂下头,低叹一声道:“唉!一言难尽!” 郑芝龙”噗通!”一声跪下,两三步爬至棺前,手抚朱漆的棺木,大声泣道:“梅前辈,梅前辈!你怎的就这般走了?晚辈承你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呀~!”郑芝龙一边抚棺痛哭,一边将头撞在棺盖上“咚!咚!”作响。那模样,简直比死了老子还伤心。 龙吟风冷眼看去,见郑芝龙泪如泉涌。暗道:“不管他哭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眼泪,倒的的确确是真的。” 当下上前将郑芝龙一把扶起道:“芝龙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节哀!” 郑芝龙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那日在不破岛中,多亏梅前辈维护,方得保住我的性命。救命之恩,恩同再造。郑某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定要在家中设上灵牌,早晚一柱香,祭奠梅老前辈。” 龙吟风默然不语。郑芝龙一把拉起他胳膊,道:“走,到我家去!” 龙吟风将胳膊一缩,道:“不妥,不妥!那日被大嫂救回家,只因事急从权。为救性命,不得不如此。如今小弟伤已痊愈,就不打扰了。” “诶!贤弟还在生我的气么?都怪愚兄耳根子软,听信了小人的挑拨,差点错怪了你。愚兄给你磕头赔罪!”说罢俯下身子,竟当真要跪下磕头。龙吟风也未料到他说磕就磕,忙一把扶起他道:“言重了,言重了~!” “那就好!贤弟既不生我的气,那咱就一起回去喝两杯,叙叙旧。“郑芝龙连忙站起,挥袖擦干眼泪,满脸堆笑道。 龙吟风无法,只好随他一起走。心中暗道:“一会哭,一会笑,变得还真快!”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119章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第119章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天晚,欲雪。[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红泥小火炉上冒着缕缕白烟。阵阵凄厉的北风被挡在屋外,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燕翅木的茶几上摆着一件茶壶,几个精巧的茶碗。 茶壶是暗紫色的,形状古朴,提手上雕着一条常青藤,与壶盖上刻的松下童子图遥相呼应。壶身上刻着一行字。 “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华。” 三个人正坐在茶几边,一僧两俗,正等着品茶。水已煮沸。 水是好水,茶是好茶。 “水开了!” 坐在左手边的中年男子起身将水壶拎起,揭开紫砂壶的壶盖,一股热气腾腾的沸水注入壶中。激得壶底的茶叶纷纷浮了起来,溢出阵阵淡雅的茶香。“喀!“壶盖又被合上,将缕缕带着清香的白烟闷在壶里,仿佛生怕这淡淡的清香溜走了似的。 中年男子缓缓将紫砂壶提起,轻轻摇了摇。手一倾,一汪透明的,色艳金黄如琥珀的,泛着清香与热气的茶便被倒了出来。 热茶浇在冰冷的茶碗上,袅袅升起白烟。氤氲的烟雾中,茶香更是醉人。 “芝龙兄,原只道你天资聪颖,精通番话。不曾想你的茶艺竟也如此高妙。”龙吟风淡淡的笑着道。 中年汉子一怔,手下却未闲着。壶身微倾,将头道茶尽皆滤去,展颜笑道:“见笑,见笑。八闽之地,人皆好茶。家父在世时,也曾教过我几手。只为三五好友相聚,添些雅趣。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诶!不就是吃碗茶么?哪来这许多穷讲究!待洒家先喝,省得这茶凉了!”话音未落,了空和尚端起茶来便要喝。 “大师!喝不得!”龙吟风忙一把将他手腕按住。 “为啥喝不得?莫非这茶有毒?”了空一愣,道。 郑芝龙脸色一变,尴尬笑道:“大师说笑了,就算借我郑芝龙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大师的茶里下毒呀!” 龙吟风亦笑道:“大师多虑了!这是头道茶,拿来洗茶具的。这第二道么,才是拿来饮的。” “哦!”了空和尚挠了挠油光锃亮的脑门,小声道:“幸亏龙大侠提醒,洒家差点喝了洗碗水。”一抬手,将头道茶泼去,扭头问道:“是这意思么?” 龙吟风忍住笑,轻轻点了点头。郑芝龙提起水壶,又续了一次水。这第二道的茶香,却更显浓郁。[求书小说网.qiushu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龙吟风端起茶,闻了闻,笑着道:“这茶恐怕不是本地的吧?” 郑芝龙放下水壶,赞道:“龙少侠好眼力!这是愚兄从泉州带回来的冻顶乌龙。不是好茶,也不敢拿出来招待二位。”郑芝龙脸上堆着笑,又为二人续了一杯。 “郑员外果然是好朋友!知道洒家这几日大鱼大肉吃得腻了,便拿出这等好茶来招待俺。啧!啧!~~”了空一口将琥珀色的茶吞下,便似干了一碗好酒一般。连叫了两声:“爽!”将茶碗在茶几上重重一顿,道:“这鸟茶碗,太小!咱换大碗喝吧!” 龙吟风偷偷扯了扯了空衣袖,轻声道:“莫小看了这茶,喝多了也醉人的。” 郑芝龙无法,只得拍拍手,向屋外唤道:“来人!换大碗来。” 须臾,一个年轻的丫鬟捧着一口青花瓷的海碗走了进来。 “妙!妙!洒家天生爽利人,非得这大碗才吃的痛快!”了空一把将海碗夺过,也不待郑芝龙斟茶。提起面前的紫砂壶就满满来了一碗。龙吟风一旁劝道:“莫急,莫急,这茶喝急了不好~~” “诶!”了空将衣袖一甩,道:“洒家喝十几碗酒都未曾醉过。这小小的一碗茶,还能将洒家灌醉?笑话,笑话!” 说罢,一仰脖,咕嘟嘟全吞了下去。“啪!”的一声,将海碗搁在茶几上,环顾二人一眼,朗声笑道:“咋样?洒家没醉吧?” 话音未落,只觉肠胃里一阵翻腾,如翻江倒海一般。脖子通红,心跳加快,犹如一匹快马,在里面“嘀嗒,嘀嗒”快跑。 “糟了!”了空只觉得头也开始犯晕,暗道:“这见鬼的茶怎生如此厉害?洒家大话说在前面,这下岂不是要洒家出丑?” 郑芝龙见状,心中已猜出八九分。笑道:“这功夫茶虽能提神醒脑,祛腻消食。但喝多了,肠胃也受不了。大师方才喝急了,如今头已有点晕,是么?” 了空硬撑着摆摆手,道:“没晕,没晕!洒家只是喝多了,有点尿急。茅厕在哪?” 郑芝龙笑着向屋外一指,道:“出门,向左拐~” 话未说完,了空已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刚行出三步,便听得“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郑芝龙摇摇头,低声道。 “呵呵,大师是个直爽人。不晓得这功夫茶的厉害,芝龙兄休要见怪。”龙吟风笑道。 “岂敢,岂敢!”郑芝龙将水壶提起,又续了一遍,道:“只是怕扫了龙少侠喝茶的雅兴。” 龙吟风端起茶碗,咪了一口,岔开话题道:“芝龙兄并非本地人吧?为何要将贵府迁至这深山老林中来呢?” “唉!”郑芝龙长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倭寇!愚兄原本在泉州有一套大宅子,只是那地方离海太近,频频受倭寇袭扰。我又常年不在家,将妻儿老小搁在那里又不放心。只得将家眷安置在此处,求个安心。” “哦!此处就不受倭寇袭扰么?”龙吟风奇道。 “龙大侠,你有所不知。别的地方洒家不晓得,此地倭寇却是万万不敢来犯的。”二人不用回头,听声音已知是了空和尚进来了。 一闻此语,龙吟风心中更是奇怪,道:“还有此事?大师不妨说说~” “哈哈!”了空和尚挺起了胸膛,全忘了方才醉茶的窘态。脸上也更有神采。 “此去二十里地,便是莆田九莲山。山上有座林泉院,便是大名鼎鼎的南少林之所在。寺中有两百余人的武僧团,个个身怀绝技。洒家亦是这武僧团中的武僧之一。有咱们在此,倭寇又怎敢轻易来犯?” “哦!”龙吟风听得连连点头。 郑芝龙却含笑摇头道:“不然,不然!大师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啥?那你倒说说看,这其二是甚么?”了空将眼一瞪道。 “据郑某所知,倭寇之所以不犯九莲山,不光是因为寺中高手众多。还有一个原因~” “哦!还有甚么原因?”龙吟风的好奇心已被勾起,自然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个么,不好说,不好说!”郑芝龙看了了空一眼,却故意卖个关子。 “哎呀!你这人怎生如此婆婆妈妈。有甚话,不能直说?”了空急得跺脚道。 郑芝龙微微一笑,笑得却有几分诡异,道:“只要大师答应绝不生气~~” “好!洒家向来说话算数!你只管说,洒家绝不生气!” 郑芝龙又望了龙吟风一眼,见龙吟风也是满脸期待之色。方才悠悠开口道:“郑某久居海上,有时也难免与倭寇打打交道。有一回,与倭寇饮酒。那倭寇喝醉了吹嘘道,大明海防,如同虚设。其为寇二十年,东南沿海一带,大半皆被其劫掠过。我便有心问他,何处可避刀锋。那倭寇醉中不疑其它,答道,若想平安无事,只有上九莲山-南少林寺。” “哦!为何?”龙吟风与了空同时问道。 郑芝龙嘬了一小口茶,慢吞吞道:“我起初闻他之言,也是不信。便又劝了他几杯,套他的实话。那倭寇喝得麻了,便将秘密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原来倭寇的首领严令,不许倭寇靠近九莲山方圆百里之内。违者杀无赦!” “啊!竟还有这等事?”龙吟风奇道。 “不错!郑某当时也甚为奇怪。便追问道,莫非你家首领怕了南少林的武僧?那倭寇大笑道,不破岛主,刀法精绝,世间无出其右。要宰了那帮秃驴也是举手之劳。只是~” 了空乍一闻“秃驴”二字,本已怒气满胸。只是正听到紧要处,不便发作。当下将袍袖撸起,大声道:“只是甚么?快讲,快讲!” 郑芝龙不疾不徐,将那倭寇的语气模仿得唯妙唯肖,道:“只是,念在林泉院那老和尚传艺之德,是以不去骚扰。算是报恩吧!” “胡说八道!”了空和尚本已听得满腔怒火,闻得这一句更是气愤填膺。“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将茶杯中的茶都震了出来。 龙吟风赶紧拉住了空,双眼凝视着郑芝龙,道:“芝龙兄,照你这么说,那不破千代的刀法竟是传自少林正宗么?” “狗屁!狗屁!真比狗屁还臭!”了空怒骂道。“休听这厮胡说!俺师尊嫉恶如仇,平生最恨倭寇。若说他传艺给倭寇首领,便是砍了洒家的头,也断断不会相信!”说至激愤处,便将袖子一撸,钵盂般大的拳头捏紧,似要动手一般。 郑芝龙忙后退两步,摆手赔笑道:“大师息怒!大师息怒!小弟也是从倭寇口中听来,当不得真的!小弟素来敬重慧觉大师,绝无丝毫轻侮之意~~” 龙吟风一把将了空摁在凳子上,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师也休要动怒,待来日见着尊师,自可问个明白。” 了空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别过脸去,尤自生着闷气。郑芝龙不禁一阵苦笑,扬起手掌,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两下,告饶道:“都怪我这张臭嘴,说话也没把门的。该打,该打!” “哼!”了空转过身去,兀自不睬他。郑芝龙满脸赔笑,僵在哪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龙吟风正欲起身为二人转圜,转圜。忽闻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郑芝龙眉头一皱,只闻门外那人“砰!砰!”敲了两声,低声唤道:“郑大哥,郑大哥!” “丁三,不是告诉过你,此是内宅,不得擅入的么?”郑芝龙沉声道。 “大哥,有要紧事禀报!” “有甚么要紧事?没看见我在招呼客人么?”“郑芝龙颇有些不耐,却还是将房门打开。 门外之人略一迟疑,快步走进来,拱手道:“兄弟们今早上集市去买酒,无意中撞见了大批倭寇。这些倭寇穿着咱们汉人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大笔采购粮食,酒水。兄弟们都觉可疑,便托小的进来跟您禀报~~” “倭寇!”屋内三人闻言一惊,异口同声道。 “消息确实么?有没有查清是哪一股倭寇?”郑芝龙急忙问道。 “确实!海老二为了探个清楚,还故意撞了那倭寇一下。那家伙,一把就将短刀从布包中拔了出来。看刀柄上的纹饰,应是不破岛上的倭寇。” “糟糕!”郑芝龙以拳击掌道:“原以为躲在九莲山附近,就能避开倭寇的袭扰。谁料到,倭寇的胆子竟这般大~~” 一回头,大声道:“此处住不得了!丁三,吩咐弟兄们,加强戒备!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小的明白!”丁三躬身一揖,转身就走。 “回来!”郑芝龙一抚脑门,似又想起了什么,手指着丁三道:“你,再到集市上去一趟。雇四辆马车回来。马要好马,不仅要跑得快,还要耐久。车也要好车,结实耐用的,明白么?”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元宝来,交予丁三道:“快去快回!” “明白,明白!”丁三一躬身,接过元宝,一溜烟去了。 本書源自看書王 第120章 品茗闻警讯 妙语析敌情 第120章品茗闻警讯妙语析敌情 打发走丁三,郑芝龙尤不放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屋中踱来踱去,便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空本不愿理他,见他这番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呵呵!”冷笑道:“郑员外不是与倭寇有交情的么?怎么也怕成这样?” “唉!”郑芝龙一拍大腿,道:“大师又何苦挖苦我?倭寇是何德性,你们难道不知?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有交情又咋样?熟门熟路的只怕吃得更狠!” “芝龙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用不着太惊慌。”龙吟风起身劝道。 “不错!有咱南少林的武僧在此,倭寇不来便罢!若是来时,管教他一个都回不去!”了空拧眉怒目道。 “唉!大师,你是不晓得这倭寇的厉害。”说着说着似又想起了甚么,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屋外,喊道:“秋娘,秋娘!” 了空一闻“秋娘”二字,顿时两眼放光,亦大步流星赶了出来。只闻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名妇人从后院快步走来。了空立马迎了上去,柔声道:“秋娘,这两日怎不见你人影?想得洒家好苦。” 谢秋娘面上一红,板着脸道:“让开!”了空见她拉长了脸,生怕惹她恼怒,只得讪讪地闪过一边。 郑芝龙瞧得呆了,愣了半饷,才道:“大师,秋娘,你们是老~~~老相识?” 了空正没好气,闻言将虎目一瞪,粗声道:“怎么?出家人就不可以交个朋友么?” “不是,不是!大师误会了。”郑芝龙忙笑着摆手道。那笑容颇有几分猥琐。 “老爷,有何吩咐?”谢秋娘躬身道。 “哦!你快去通知夫人,就说我们要搬家。快将家中的金银细软收拾,收拾。麻利点,知道么?” “搬家?老爷,怎么说搬就搬呀?这偌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唉!”郑芝龙急得顿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去,快去!” “哦!”谢秋娘应了一声,快步奔后院去了。走过了空和尚身边,却始终未瞧他一眼。惹得了空和尚失魂落魄,怔在那里。 郑芝龙正急得不可开交,忽闻身后一阵大笑。忙回头一看,却是龙吟风慢悠悠从屋中踱了出来。 “老弟!值此生死关头,人人自危。贤弟不思脱身之计,何故发笑啊?”郑芝龙顿足道。 “哈哈!我正是笑芝龙兄你呀!”龙吟风道。 “笑我?我有啥可笑?”郑芝龙一愣,道。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闻倭寇,胆战心惊。抛下这偌大的家业不要,岂不可惜?芝龙兄若当真不要时,不妨送给小弟。也不便宜了外人。”龙吟风含笑道。 郑芝龙眼珠子一转,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忙到:“等等,等等!贤弟的意思是,倭寇不会来?” “不错!”龙吟风悠悠道:“芝龙兄不妨想想,倭寇若当真要劫掠此地,何不奇兵突袭?为何还要到集市上去购买粮食,打草惊蛇?” “哦!对,对!”郑芝龙一拍后脑勺道:“龙少侠此言有理,这不像倭寇一贯行事的风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倭寇大笔购买粮食,酒水,恐怕是另有图谋!”龙吟风沉吟道。 “另有所图?”郑芝龙一双疑惑的眼神盯着龙吟风道。 “郑大哥久在海上,应知倭寇乃虎狼心性。但凡想要之物,说抢就抢,几时见过他们拿银子去买的?如今,竟拿着银钱来买粮食,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惊动本地的官府,破坏原本的计划。“龙吟风轻抚下颚道。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倭寇如此不惜血本,采购粮食,只有一件事。” “甚么事?”了空在一旁也听出兴致,凑过来问道。 “远征!”龙吟风斩钉截铁道。 “远征?征哪里?”郑芝龙问道。 “恭安王府!”龙吟风望着远处灰暗的天空,一字一字道。 郑芝龙瞪大了眼睛,道:“不可能,不可能!倭寇虽然胆大,但也从未劫掠过王府~” “若是真的呢?”龙吟风冷冷看着他道。 “若是真的,倭寇劫了王府,杀了王爷,必定震惊朝野。皇上一怒之下,定会派遣大军来剿寇。官兵若来,寻不着倭寇,就会拿咱们这些海盗出气。甚至砍下我们的头,来冒充倭寇去领赏。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行!我得赶紧将这件事报告给王老爷子!”郑芝龙嘴唇苍白,哆哆嗦嗦说了一大串。了空在一旁早已听得不耐,一挥手,道:“怕个鸟!有洒家在,又怎能教倭寇称心如意?咱想个法子,搅乱倭寇的计划不就成了么?“ “不错!此事尚可挽救。只是倭寇凶顽,咱们须想个万全之策!”龙吟风点头道。 “对了!龙少侠。你又是如何得知倭寇要去攻打恭安王府的?”郑芝龙盯着龙吟风,目不转睛道。 龙吟风微微一笑,将当日在恭安王府外,密林中所听到的言语悉数讲来。二人越听心中越惊,了空一抹额上的汗珠道:“倭寇好狠的心肠!竟要将王爷一家灭门!” 龙吟风心中暗道:“朱朗鏔那厮,勾结倭寇。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只可惜他府中那么多无辜之人。”一提起恭安王府,便想到翠奴,想起朱纤纤,想起离别时翠奴那张流着泪的脸。 “龙大侠!龙大侠!” 龙吟风一惊,回过神来。却是了空拽着自己的衣袖,高声呼唤。 “龙兄弟,咱三人之中,虽属你的年纪最轻。但论起见识,却是你最高。愚兄一向都是佩服得紧的。如今危难关头,你给咱们拿个主意吧?”郑芝龙陪笑道。 龙吟风沉吟半饷,道:“大师方才说的好,倭寇但凡要干甚么,咱们总不能教他称心如愿!倭寇不想在此地生事,但咱们偏偏就要生事,最好闹大点,能惊动官府。如此一闹,倭寇的如意算盘不就打不成了么?” “妙!妙!正合洒家心意。”了空大笑道。 “咱们需分头行动。大师,此去九莲山,有多远路程?”龙吟风问道。 “不远,骑上快马,三,四个时辰可到。” “好,你连夜上南少林,禀明慧觉大师。将寺中的僧兵都带下来。” “没问题!包在洒家身上!”了空一拍胸脯道。 “我明天去赶个早集,若是碰上倭寇,就砍他几个,将人头挂在旗杆上。咱们明天就在集市上汇合。” “好,洒家这就出发!”了空久未开杀戒,此刻已是摩拳擦掌。一扭头,对郑芝龙道:“喂!郑员外!将你的好马借一匹给洒家骑骑吧!”口中虽说借,脚已踏上了马镫子。 郑芝龙忙道:“请便,请便!”了空跨上马背,“驾!”的一声,疾驰而去。 郑芝龙摇摇头,一脸苦笑,望着龙吟风,问道:“龙少侠,那我~” “郑大哥,明日我若斩杀了倭寇,倭寇必会寻仇至此。你还是带着嫂夫人与森儿先走吧!”龙吟风道。 “那,那怎么行?你们都去杀敌,我郑某人怎能苟且偷生?”郑芝龙涨红了脖子,说起话来有些结结巴巴。 “好了!”龙吟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我曾经同生共死,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能够保全有用之身,也不算丢人。只是,别忘记了梅老前辈生前对你说过的话!” 郑芝龙浑身一颤,又想起梅墨生当日的言语:宁做强盗,莫做汉奸。不禁汗流浃背,垂首道:“明白,明白!梅老前辈的教诲,我一定谨记在心!” “芝龙兄,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请嫂夫人与森儿出来一见。小弟要当面向大嫂拜谢救命之恩。”龙吟风道。 “好说,好说。”郑芝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向后院走去。 须臾,春夫人抱着郑森缓步行来。及至近前一看,下颚至脖颈处有些淤青。龙吟风心中一动,知其为己所累。见郑芝龙就站在她身旁,又不好当面说破。只得一揖到地,道:“大嫂,今夜一别,恐不复相见。大恩不言谢,请受龙某一拜!” 春夫人微微侧身避开,淡淡道:“龙公子何须如此多礼。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妾身本为修业积德,更何况你与外子相识~”说罢看了郑芝龙一眼,欲言又止。 郑芝龙尴尬一笑道:“千错万错,错都在我。只怪我一时糊涂,听信他人挑拨。夫人,不要再生气了嘛!” “不生气可以。你要答应,不许打人!”郑森翘着小脑袋,大声道。 “小兔崽子!你就知道护着你妈!”郑芝龙笑骂道。 龙吟风笑着走上前去,一把将森儿搂在怀里,道:“小木头,明早叔叔就要走了。想不想叔叔?” “想!叔叔,你不是答应过教我学剑的吗?” “教了呀!那两招你学会了没有?”龙吟风微微笑道。 “还没!”森儿一双小手捂住红红的小脸蛋,有些不好意思。 龙吟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把叔叔交给你的书藏好,除了你娘,谁也不许知道。” “嗯!”森儿点了点头,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对!”龙吟风笑着点头道。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们吗?” “会!只要你听叔叔的话,叔叔一定会再回来教你!” “好!拉钩!”森儿伸出纤细的小指头。龙吟风也伸出小指与他勾了勾,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了,森儿。我们要走了!”郑芝龙在一旁催促道。 “秋娘,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郑芝龙道。 “收拾好了,老爷。”谢秋娘双手拎过两个大包袱,放在马车上。转身走到郑芝龙面前,掏出一个锦袋,递予郑芝龙道:“这是去年年底您支给我的银子,分文未动。” “秋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么?”郑芝龙面色一变,道。 “郑老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照理说我不该走,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走。只是秋娘的丈夫,儿子,皆被倭寇所杀。如今有机会替他们报仇,那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郑芝龙见她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知她心意已决,劝也无用。只好将锦袋塞还至秋娘手里,道:“拿着,拿着!权充路费也好~” 春夫人见秋娘要走,也不由得伤心难过。从怀中掏出一副金手镯,道:“秋娘,这两年承蒙你照顾。咱母子才得周全。今日你要走,我也没别的好送。这副镯子,你拿着,就当留个念想吧!” “夫人,我这是去上阵杀敌,要这镯子何用?再说穷家富路,这镯子留在您身边,早晚也用得着。”谢秋娘婉拒道。 春夫人非要送,谢秋娘偏不收。二人推来推去,急得谢秋娘没法,只得一个鹞子翻身,掠至龙吟风面前。大声道:“龙总寨主,你们茫荡山的义军收不收女兵?” 龙吟风一愣,笑道:“收!当然收!玲珑寨的玉大寨主,玉二寨主,还有红姐姐,这些都是女中豪杰。她们若见着你,一定欢喜得紧。” 谢秋娘闻言,喜不自禁。躬身下拜道:“谢总寨主!” 龙吟风忙将她扶起,笑道:“了空大师若是知道你留下来,与我等并肩抗敌,一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 谢秋娘面上一红,道:“总寨主取笑了。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还能有那心思?” “哈哈!”龙吟风大笑。 “我道是为何要走,原来是为了那莽和尚。”郑芝龙不禁在一旁挖苦道。话刚出口,忽觉胳膊一麻。低头看时,却是春夫人戳了他一下。郑芝龙是机灵人,自然知道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忙一捂嘴,轻咳了两声道:“时辰不早了。贤弟,秋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且慢!郑大哥,小弟还要向你讨一个人。”龙吟风道。 “啊?”郑芝龙未料到龙吟风会有如此一说,不免心中有些打鼓。 龙吟风看着郑芝龙紧张的神情,莞尔一笑道:“郑大哥不必紧张。小弟讨的这个人,你一定舍得给的。” “哦?却是哪个?” “就是那个姓海的~” “海老二?” “对,对!就是他!此人识得倭寇,明日杀贼正用得上他!”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他!”郑芝龙长舒了一口气,道:“好说,好说!”转头向屋外喊道:“海奇风!” 只见一名紫黑色脸膛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道:“大哥有何吩咐?” “海老二,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受这位龙吟风龙爷节制。要你往东,你就往东;要你往西,你就往西。遇着倭寇,莫问生死,只管奋勇杀敌!切莫丢了咱东海帮的脸!” 郑芝龙故意将“东海帮”三字说得又重又长。海奇风心领神会,一躬身道:“小的明白!” 龙吟风见郑芝龙这般爽快的答应下来,心中颇有几分感动。当下一抱拳道:“多谢芝龙兄!” “诶!你我兄弟,何须言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贤弟,多多保重!” 龙吟风躬身一揖,道:“芝龙兄,嫂夫人,保重,保重!” 郑芝龙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啪!”的一声,骏马扬鬃奋蹄,奔驰而去。只留下“滴答,滴答”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抬眼望去,马车上的那一抹亮色,已缓缓消逝在漆黑的夜色里。 本书源自看书蛧 第121章 救难施良策 阻敌运奇谋上 第121章救难施良策阻敌运奇谋上 “卖桂圆啰卖桂圆,兴化的桂圆香又甜,补气补血又养颜~~·” “鲍鱼干哎鲍鱼干!御鲜轩的鲍鱼干!秀屿海中宝,绝对品质鲜!快来买呀,买到就赚到,不买就吃亏~” “金沙薏米,哎金沙薏米!养身体,去疾患,能当药,能当饭,清热解毒祛风湿,御膳贡品金不换~~~” 冬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风中还夹着一丝丝寒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info胡家集上已是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龙吟风戴着一顶竹斗笠,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先生,这碗薏米粥香燕燕,甜溜溜的,尝一口吧!” 龙吟风一愣,只见一名小贩模样的中年汉子端着一碗薏米粥,正殷勤拉着生意。龙吟风一笑,轻轻摆了摆手,锐利的眼神,却在周围人群中不断扫视。 须臾,一名紫黑脸膛,海蓝色布衫的汉子快步行来。一见着龙吟风,微微躬身,正欲行礼。龙吟风忙使眼色阻止,轻声道:“奇风,有甚么发现没有?” 那紫黑脸膛的汉子摇了摇头,道:“奇怪,奇怪!那日我见他们一清早就来了,今日莫非是在路上耽搁了?” 龙吟风略一沉思道:“别急,咱们再分头找找。对了,秋娘呢?” “哦,在酒铺那守着呢。”海奇风回道。 “好!咱们瞧瞧去!”龙吟风点点头,大步行去。海奇风紧紧跟在他身后。 行了数十步,只见前方挑着一面杏青色的酒旗,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及至近前一看,只见一家颇有些年头的酒店。黑漆的木匾,黑漆的门框,木匾上刻着三个大字:《仙酿坊》。大字上的金粉已被磨去了一半,露出下面黑色的底子。 “总寨主!”只闻一声轻呼,龙吟风略一回头,便见谢秋娘从酒铺门前的树丛中闪身而出。 “有何发现么?”龙吟风轻声问道。谢秋娘摇摇头。 “那好!咱们守株待兔。”话音方落,龙吟风已大步迈入酒铺中。 一入酒铺,只见两个大酒缸,厚实的木盖上染上陈年的酒渍。[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虽盖的严严实实,却也挡不住阵阵醉人的酒香。右手边是一具沉香木的酒柜,分作许多小格子。一坛坛精致小巧的美酒,密密地摆在里面。一个伙计模样后生,正拿着鸡毛掸子仔细地拂着酒柜中的每一个角落。生怕不小心漏下一粒灰尘被老板发现似的。 “咳,咳!”龙吟风捂住嘴,轻咳了两声。那年轻的伙计回过头,面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将鸡毛掸子一收,躬身道:“早啊!客官。这么早来买酒啊?”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喝酒还分早晚么?” 小伙计满脸堆笑,小眼睛咪成一条缝,殷勤道:“对!对!清早喝上二两酒,浑身仙意,精神抖擞!” 龙吟风也不答话,自寻了一张楠木的靠椅坐下。小伙计连忙端了一盏茶过来,口中道:“客官,请用茶。您来咱们仙酿坊可算是来对了。这附近十里八乡,谁不晓得咱们仙酿坊的酒香味醇厚,回味悠长~~” “诶!”龙吟风将手一摆,打断他的话,道:“咱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喝茶的。你说是吧,奇风。” 海奇风立马搭腔道:“对呀!嘴皮子说的再好有屁用?快上几碗来给咱们尝尝呀!” “这~~”小伙计略一犹豫。龙吟风眼皮一扫,便知他心意。从怀中摸出一块三两的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一见银子,小伙计的眼中立马放出光来。亦不用龙吟风再吩咐,转身便去酒柜里取出最上面的一坛好酒。揭开封盖,顿时浓郁的酒香溢满屋内。 “啊!~”龙吟风吃了一碗,眼睛更亮,长长叹了一声道:“好酒,好酒!” 海奇风亦喝了一碗,啧啧连声道:“不错,不错!这酒叫啥名堂?” 小伙计将银子偷偷塞进袖子里,脸上的笑意又热情了几分。闻言忙道:“客官果然好品味!这酒是用不老泉的泉水加以五谷杂粮酿出的不老酒~~” “不老酒?好名字!”谢秋娘原本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喝。一闻“不老”二字,心中一动,拿起酒坛,也倒了一碗喝了。一碗酒下肚,脸上泛出红晕,素颜更添娇艳。 “客官,这酒不错吧?您老要多少?“ ”嗯!不错!我全要了。”龙吟风道。 “全,全要?”小伙计一愣,手有点抖,话也说的不利索了。 “怎么?怕我付不起帐么?”龙吟风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来。小伙计的眼神就像被蚕丝给缠住,将那锭金元宝看了又看。“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方道:“乖乖!未想到今日竟遇见真财神!小的只是个跑堂的,这般大事我也做不了主。三位客官稍坐,待小的去请掌柜的来。”说罢,便匆匆往屋后去了。 片刻工夫,只听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响,一名中年汉子快步行来。及至近前,只见他头戴瓜皮帽,腰系黄金绳,一身紫色的锦袍,上面绣着福寿金钱。团头大脸,鼻直口方,生就一脸的福相。人未近身,声已先闻:“失礼,失礼!贵客登门,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这位就是咱们钱掌柜。”小伙计一旁介绍道:“掌柜的,就是这位爷说要买下咱们店所有的酒。”说罢一指龙吟风。 钱掌柜一惊,双眼将龙吟风上下打量。半饷,方拱手道:“这位客官眼生的紧,不知为何要买断小店的酒?” 龙吟风哈哈一笑道:“咱家中办喜事,急需酒水。” “对!咱们龙爷财雄势大,亲戚朋友又多。你这里的酒水,有多少咱们要多少!”海奇风一旁帮腔道。 “这~”钱掌柜望着桌上的金元宝,仿佛烫手的山芋似的,欲言又止。 “怎么?嫌少?”龙吟风从包袱中又取出一锭金元宝,按在桌面上。钱掌柜的眼珠子立刻瞪圆了,喘着粗气道:“不少了,不少了,只是~” “只是甚么?”龙吟风眉头微微一皱道。 “唉!”钱掌柜急得将脚一跺道:“客官为何昨日不来?” “此话怎讲?”谢秋娘奇道。 钱掌柜满面懊悔之色,拍着大腿道:“昨日一大清早,也是来了几个跑江湖的汉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将这里的酒水全部订下。因嫌不够,约好今日再用快马运二十桶来。早知今日会遇上客官您,我昨日也就不会接他那一百两银子了。” “哦!”龙吟风淡淡道:“原来只是一百两银子。我这一锭金元宝就是五十两,两锭就是一百两金子。孰轻孰重,钱掌柜你不会分不出来吧?” “就是!掌柜的你先将这两锭金元宝收下,他们若来时,大不了将那一百两银子还给他们就是!”海奇风道。 “唉!客官,财气上门,我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只是那帮汉子,凶悍得紧。临走之前,还冲我亮了家伙。言道若有闪失,便要我脑袋搬家。我看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就是杀人无算的悍匪。这种人,咱们惹不起呀!”钱掌柜又急又悔,顿足道。 “哦!他们有家伙,难道咱们就没有么?”谢秋娘气道,一边说,一边“呛!”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对柳叶刀来。刀光隐隐,寒意森森,骇得钱掌柜与小伙计纷纷后退三步,口中连道:”客官,这是怎么说。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秋娘!把刀收起来。可别吓着了钱掌柜。”龙吟风沉声道。 秋娘一听龙吟风发话,只得悻悻还刀入鞘。龙吟风起身,轻轻搭住钱掌柜肩头,和颜悦色道:“钱掌柜,要不这样。咱帮你将那伙人给打发了,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咱们之间的买卖,还是照旧,如何?” 钱掌柜一愣,颤身道:“您的意思是~~~做了他们?不行,不行,不行!”钱掌柜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急道:“客官,求求您行行好!我是个正经生意人,若是出了人命官司,非但生意做不成,还要连累我坐牢。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客官您行行好!~~~~~” “诶!”龙吟风笑着一摆手道:“瞧您说到哪里去了!咱们也是做正经生意的人!做生意,只为求财。这一锭金元宝,你先收着。另外一锭,咱赔给昨日来订酒的汉子,让他到别处买去。俗话说:”财帛动人心。“,咱拿一锭金子去换他的一百两银子,他又如何有不愿意的?这样岂非两全其美?掌柜的您不但省去了麻烦,还多得了一百两银子,有何不好啊?” 钱掌柜闻言,不禁转忧为喜,两眼放着光道:“好主意!好主意!为何我未想到?” 看書王小说首发本書 第121章 救难施良策 阻敌运奇谋下 第121章救难施良策阻敌运奇谋下 龙吟风笑着将一锭金元宝塞在钱掌柜手中,正欲说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info忽闻远处一阵“嘀哒!嘀哒!”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不禁眉头一紧。海奇风与谢秋娘似也听到了,面上变了颜色。”到了!乖乖,看这架势,人还不少!”海奇风快步移至窗口,望了望,回过头道:“龙爷,咱们该怎么办?” ”一共四十骑,不对!后面又来了四十骑,一共是八十骑!“谢秋娘面色凝重,低声道。 “别慌!”龙吟风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悠悠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这是慌甚么?” “龙爷,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不如咱们先撤吧?”海奇风嗫嚅道。 “软骨头!亏你还是个男子汉,人多怕甚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谢秋娘怒道。 龙吟风笑着摆摆手道:“不用拼,不用拼。我说过,他们正是不想生事,所以才拿着真金白银来买酒水。既然他们不想生事,咱们不妨坐下来跟他们讲讲道理。” “讲道理?”海奇风一愣,便似听见天方夜谭般,苦笑着摇摇头,道:“爷!这倭寇向来蛮横惯了,跟他讲道理,他肯听么?再说他们人多势众,万一等会谈崩了,动起手来,咱们可吃亏呀!” 龙吟风将眼一横,道:”怕什么?爷罩着你,包你没事!“ “倭寇!”钱掌柜与小伙计一闻“倭寇”二字,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拱手道:“各位爷!倭寇咱可惹不起呀!求求你们快走吧!这金子我也不要了,你们快走,快走~~”说着便将金元宝往龙吟风手里塞,催他快走。 龙吟风面色一沉,海奇风自知说漏了嘴,垂着头不敢做声。龙吟风将金元宝拈起,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道:“掌柜的,也许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龙吟风拿出来的金子,就跟我说出去的话一样,绝不收回!”话音刚落,只见 一道金光从面前闪过。“咣啷”一声,硕大的酒缸被砸穿了一个窟窿。正往外沄沄的冒着美酒。 “龙吟风!”钱掌柜一愣,旋即顿足道:“哎呀!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何苦害我呀?” 龙吟风笑道:“钱掌柜,我记得你方才说过,若有闪失,倭寇便要你脑袋搬家,是么?现在少了一缸酒,不晓得倭寇会不会放过你呢?” 钱掌柜急得快要哭出来,连连摆手道:“莫害我,莫害我!” 龙吟风含笑起身道:“放心,放心!待会你们只要躲在屋后别出来,包你们没事。完事后,这一百两金子还是你的。” “总寨主!倭寇过来了!”谢秋娘一直盯在窗户边,手中紧紧握着刀柄,高声道。一听倭寇过来了,不禁吓得钱掌柜与小伙计胆战心惊。一溜烟跑进屋后,躲了起来。 “好!正主总算来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龙吟风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听我摔杯为号。” “是!”二人躬身答应,面色却更加紧张。 “钱胖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妈的!跑了一路,老子都渴死了,快来两碗好酒给老子解解渴!” 只闻一阵粗哑的叫骂声,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大跨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头戴斗笠的灰衣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手中握着一件黑布的包袱,包袱皮支楞着,显是里面藏了刀剑之类的硬物。 麻脸汉子一进门,不禁一愣。那脸又胖又圆的钱掌柜不见了踪影,屋里却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后生,一个紫黑脸膛的精壮汉子,还有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 不待他回过神来,龙吟风早已起身相迎。只听龙吟风哈哈一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来,我先敬各位一碗。”麻脸汉子还未会过意来,一碗溢着醇香的美酒已递了过来。也无暇思索,伸手过去便接。哪知手腕上一紧,却是自己的脉门被龙吟风拿住。欲待挣脱时,却已晚了。只觉一道极强的真气自内关逆行而上,整条胳膊既酸又麻,痛痒难当,便似千万只蚂蚁在里面啃噬一般。片刻工夫,只觉半边身子都似瘫了,不能动弹。 麻脸汉子唬得面如土色,正欲开口求饶。龙吟风已一把将他拉过来,轻声道:“想活命的就别乱说乱动!” “嗯!嗯!”一听说不许乱动,麻脸汉子连点头都不敢,只敢从鼻孔中哼出两声。 “别苦着脸,笑一笑,笑开心点!”龙吟风笑着道。 麻脸汉子要害被人拿住,三魂已吓去两魂,此刻又哪里笑得出来?只因现在小命被人家捏在手里,不笑又不行。只得咧开嘴,干笑了两声。龙吟风一见他笑,更是热情。一手捏着他脉门,一手拍着他肩膀道:“麻哥,几日不见,你的酒量又看涨了!放心,咱这里美酒多的是!你只管喝,喝够本!” 麻脸汉子此际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只盼着小命不要丢在这里。龙吟风要他笑,他就笑;龙吟风要他喝,他就喝。倒是站在中间的灰衣汉子,瞧出有些不对劲。瞧了瞧被砸破的酒缸,又看了看麻脸汉子面上的表情。猛然一惊,一把抽出包袱中的倭刀,指着龙吟风道:“你!不是这里的掌柜。快说,你到底是谁?” “呵呵!哈哈哈哈!“龙吟风一阵长笑,缓缓将斗笠摘下,露出他那张黑漆漆的面庞。灰衣人双目圆睁,如见着鬼一般,颤身道:”你是龙,龙~~“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酒杯摔碎在地。灰衣人想回头,可惜已经晚了。谢秋娘早已绕至他身后,”噗!“的一下,一把快刀从他后背穿心而过。还来不及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另两名倭寇,眼见头目死了,调头就往外跑。海奇风早已在门口守着,一刀一个,也将他们收拾了。 屋外的倭寇听见里面的动静,叽里咕噜的大声问了几句。龙吟风反正也听不懂,一把扣紧麻衣汉子的脉门,低声道:“你跟他们说,酒味不对,首领大发脾气。掌柜的正拿好酒出来,让他们耐心等待。记着!别说错了,要不然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说罢,将扣住脉门的手指又紧了紧。 “是,是!”麻脸汉子连忙答应,冲着窗外大声咕噜了几句。屋外的倭寇果然安静了下来。 龙吟风松了一口气。海奇风将刀尖上的血抹了抹,低声道:“爷!这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这帮倭寇等得不耐烦了,一起冲进来,怎么办?” “不怕!”龙吟风望着砸破的酒缸,道:“屋内满地都是烈酒。只要倭寇敢闯进来,咱就点一把火,连倭寇带屋子统统烧了!再趁乱杀出去!” “不错!这些酒水宁可烧掉,也绝不能便宜了倭寇!”谢秋娘恨恨道。 “使不得,使不得!酒是拿来喝的,可不是拿来烧的!” 三人扭头望去,只见钱掌柜不知何时从屋后钻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小眯眼的伙计,怀中抱着一大坛酒。 龙吟风心道:“这掌柜的卖了一辈子酒,想必亦是爱酒之人。眼前这么多的美酒,自然舍不得烧掉。”思及此处,不禁柔声宽慰道:“掌柜的,酒是给人喝的。若是给那帮畜生喝,岂不也是糟蹋了美酒?你若是心疼这些产业,大不了我再多赔你一锭金子就是。” “非也!非也!人有人喝的酒,畜生也有畜生喝的酒。做法不同,各有妙用。”钱掌柜悠悠道。 “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要将这酒拿去给那帮畜生喝?”谢秋娘怒斥道。 “诶!过门就是客。咱是卖酒的,有人来买岂有不卖之理?再说了,把酒卖掉,总比被你们烧掉强!” “你!~我今天还就不许你卖了!”谢秋娘一怒拔刀。龙吟风一把将她拉住,目光却不断审视着这位钱掌柜。心中不禁觉得越来越有趣。笑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咱们自是管不着。掌柜的,你去吧!” “总寨主,你!~”秋娘愤愤道。龙吟风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做声。秋娘只好闭上嘴,眼睁睁瞧着钱掌柜抱着一叠酒碗,殷勤地替屋外的倭寇筛酒。那帮倭寇也是路途上受了饥渴。一见有美酒,纷纷抢过酒碗,咕噜噜吞一大碗。这钱掌柜也是笑容可掬,来者不拒。筛了一碗又是一碗,直到酒坛见底。 “哼!这家伙倒是天生做奴才的料!”秋娘嘴一瘪,道。 “呵呵!”龙吟风轻轻一笑,道:“别急,好戏就要上场了。” 一柱香功夫,满满一坛酒就被喝了个底朝天。一名倭寇小头目端着酒碗道:“好酒!再来一碗!” 钱掌柜躬身笑道:“客官,这酒烈的很。再喝下去会倒的。” “倒?”倭寇小头目已喝得有些上头,将胸一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不,不,不!我滴!喝酒大大滴厉害!~从未倒过~” 钱掌柜笑着摇摇头,偷偷向后退了两步,口中道:“好言相劝你不听,还说不会倒。实话告诉你吧,咱这酒叫”望风醉”。再厉害的人,喝下一碗,被风一吹,都会倒!“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已有一名倭寇倒头栽在地上。 ”巴嘎!你们这是黑店~~“倭寇小头目瞪圆了眼珠,抬起手掌,用力拍打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惜晚了,天边刮来一阵凉风,悠悠一吹。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轰“的一声栽倒在地。 “倒!倒!倒!”小伙计伸出手指,一边笑,一边数。每数一声,便有一个倭寇倒地。片刻工夫,数十名倭寇全躺在了地上,仿佛施了魔法一般。直看得谢秋娘啧啧称奇,口中连声道:“这是甚么酒?如此厉害!” “切!这有甚么好稀奇的?没见过下了蒙汗药的酒么?”海奇峰一旁揶揄道。 “你~!”秋娘一时气急。龙吟风忙转圜道:“好了,好了!大敌当前,自己人何苦争执?”话音未落,只见钱掌柜与小伙计已转身向屋内走来。 谢秋娘奇道:“总寨主,刚才你不许我拦他。莫非你早知他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难道是~?”海奇风刚刚接过话茬,不料谢秋娘却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海奇风好不自在。 龙吟风微微笑道:“别猜了。等他们进来一问,便知分晓。”话音未落,钱掌柜已大跨步走来。行至龙吟风面前,纳头便拜,口中道:“属下钱金贵,参见总寨主!” 龙吟风含笑起身,一把将他扶起道:“我也曾上过茫荡山,为何从未见过你?” “启禀总寨主,小人武艺低微,争不过山上的那些大老虎,所以在茫荡山上没有地盘。不过,山下的那些酒馆客栈,都是归小人管辖。每每与山上互通消息。“ “哦!”龙吟风呵呵一笑道:“茫荡山离此地甚远,你又怎会跑来此处卖酒的呢?还有,这家酒铺,也是你的产业么?” “不是,不是!”钱金贵笑道:“这间酒铺,也是咱茫荡山的产业,只是一直租给别人经营。自从您跟玉大姑娘失散之后,她们派人到处找您。听说您在青云山一带露过面,便飞鸽传书给我,要我赶到这里来,暗中查访您的消息。于是,我便想起这家酒铺,正好落脚。赔了店主人几十两银子,提前结了契约~~” “于是你摇身一变,成了这里卖酒的掌柜。”海奇风笑道。 “好个黑店黑掌柜!为何不早些表明身份?害咱们都被蒙在鼓里。你若是在咱的酒里也下了蒙汗药,岂不是将咱们也麻翻了么?”谢秋娘想想仍有些后怕道。 钱金贵笑而不语,一旁的小伙计插话道:“怎么会呢?大家都是自己人。掌柜的一听龙总寨主驾到,急忙跟我商议退敌之计。还说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得总寨主周全。之所以方才不明言,只因有倭寇的耳目在此。若被他点水,这计策便行不通了。” 本文来自看書惘小说 第122章 枭首寒贼胆 纵火焚敌粮上 第122章枭首寒贼胆纵火焚敌粮上 说罢将那麻脸汉子一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麻脸汉子顿时浑身一抖,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去。口中连声道:“各位爷,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呀!” 谢秋娘啐了他一口,一脚踢在他膝盖上,道:“站直喽!你这个软骨头。我要是你娘,一出生就该掐死你!省得你为虎作伥,祸害百姓!“ 一番话说得那麻脸汉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不知如何是好。海奇风一把拔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道:”还啰嗦什么!这种狗汉奸,死不足惜!待我一刀结果了他!”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麻脸汉子吓得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旋即,又爬至龙吟风脚边,告饶道:“龙爷!可怜可怜小的。小人虽然该死,可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无人奉养。只要龙爷不杀我,小人情愿为您做牛做马~~” 龙吟风嘴角轻轻翘起,冷冷一笑道:“要想活命,倒也不难。只是,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 麻脸汉子一听活命有望,“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连声道:“龙爷只管放心。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我问你,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龙吟风俯身问道。 “回爷的话,这次一共来了三百人。八十人来此处搬运酒水,一百二十人在集西搬运粮草,还有一百人负责保护,押送。” “哦!都带着兵器吗?谁是这三百人的头目?”龙吟风接着问道。 “是,都有兵器。这搬运粮草酒水的倭寇,都是随身带的短刀。那一百骑负责押运粮草的倭寇,倒携有劲弩与火铳。至于头目嘛,是新升上来的,好像叫芥川。”麻脸汉子想了一会,生怕说错了。 “芥川?”龙吟风沉吟一阵,只觉这倭寇的名字好生耳熟。 “是不是紫黑面膛,手背上有条刀疤的那个?”龙吟风问道。 “对对对!龙爷,你们认识?”麻脸汉子惊呼道。 “呵呵,认识,认识!老相识了!”龙吟风想起那日接送自己上不破岛的倭寇,正是这个芥川。想起当日情形,不禁暗自发笑。 “这厮头大无脑,倒是容易对付。”龙吟风心中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盘问道:“这两日你们营中可有何动静?” “动静?”麻脸汉子眨了眨眼,想了半饷道:“除了日日操练外,倒也没其它大的动静。” “真的没有?”龙吟风脸一沉,问道。 “哦,哦!小人想起来了,不破岛主~不,不!不破狗贼这几日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天天让营中的兄弟们缝补衣服。咱拿刀会拿,这拿绣花针么,当真是十八岁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这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本是娘们干的活。咱大老爷们哪会干这个。缝的不好,还要挨军棍。已经有十几个弟兄的屁股被打肿了。唉!搞得满营的弟兄们,个个怨声载道。”麻脸汉子道。 “什么衣服,不能拿到外面去缝?还非得躲在军营里缝?”谢秋娘奇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哦!就是上次缴获的明军的铠甲,战袍。这玩意,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要放在以往,咱看都懒得多看它一眼。更别提去穿。那上面有一股子血腥味,闻着就叫人恶心。还有些战袍,是被火铳给打烂了的、简直就是块烂布,破洞无数,这叫咱们怎么补嘛?还不许咱们拿到外面去缝,说是泄露军机者斩!唉!这矮鬼头子真他妈难伺候!”麻脸汉子一边抱怨,一边骂道。 “明军的衣服,倭寇拿来做什么?”龙吟风轻轻嘟哝了一声,陷入沉思。未几,一拍大腿,起身道:“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龙爷。”海奇风躬身问道。 龙吟风淡淡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然会让你明白。”环顾左右道:“走,咱们去会会这位芥川君。“ ”总寨主,那这些倭寇该如何处置?”钱金贵一指屋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倭寇,问道。 “那还用问?一刀一个,全砍了呗!”谢秋娘拔出柳叶刀来,恨恨道。 “依我看,点一把火,将他们全烧成焦炭。既痛快,又省事。”海奇风掏出火折子,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不,不!”龙吟风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众人不解,齐声问道。 “这帮倭寇,都穿着咱汉人的衣服。现在杀了他们,有谁知道他们是倭寇?不如拿绳索将他们绑住,再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让他们再无能力害人。然后交给本地的老百姓,这些百姓素来痛恨倭寇,断不会轻饶了他们。最好是能拉着这帮倭寇游街。如此不仅大涨了咱们的威风志气,还能惊动官府,多加提防,破坏倭寇的计划~” 龙吟风侃侃道来,众人洗耳恭听。纷纷赞道:“还是总寨主虑事周全!”言罢,小伙计找来绳索,将倭寇一个个捆了。秋娘刀快,挑起手筋脚筋来,如切豆腐一般,轻车熟路。海奇风的刀没有秋娘快,才挑了两三个,就已将血弄了一地。 龙吟风摇了摇头,回首问道:“钱掌柜,有纸笔么?” “有,有!”钱金贵在柜台后翻出一支记账用的毛笔,一张宣纸,躬身递过。 “钱掌柜,你爱看杀鸡么?”龙吟风笑着问道。 “这个,这个,小人从小晕血。甚少看的,甚少看的·~~”钱金贵勉强笑道。 “那好,你把脸背过去,我可要杀鸡了。”龙吟风淡淡道。只听“呛!”的一声,从腰中拔出宝剑。数道寒光闪过,伏在地上的三具倭寇死尸的头已被割了下来,略带青紫的血流满了一地。麻脸汉子一弯腰,捂住嘴,差点吐了出来。龙吟风也不管他,将笔在血泊中蘸了蘸。唰唰便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麻脸汉子偷眼去瞧时,只见上面写的是:“倭寇不死,百姓难生。” “奇风,过来!”龙吟风搁下笔,大声唤道。 海奇风一阵小跑赶过来,躬身道:“爷,有何吩咐?” “你去!将这三颗头颅连同这张条幅一齐挂在外面的旗杆上。”龙吟风抹了抹手道。 海奇风望着桌上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手不由得有些发抖。但龙吟风的命令又不敢不听,只得将心一横,道:“遵命!”拎着人头便向外走去。 “钱掌柜,你可以转过来了。”钱金贵勉勉强强将身子转了一半过来。只听龙吟风道:“好了,这三颗人头就是绝好的招牌。老百姓都爱看热闹,一见此处有倭寇的头颅,定会进来一探究竟。说不定还会报官,到时候衙门里的那些官老爷想不理都不行了。” “是,是!”钱金贵陪着笑,那笑容却有些僵硬。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二十桶美酒要运过来的么?甚么时候到?” “启禀总寨主,大概要到午时,不过也快了” “哦!那咱们出去看看,可不能让这批美酒被倭寇抢了去。”龙吟风背负起双手,信步踱门而出。 谢秋娘与小伙计正检查绳索,看严不严实。一见龙吟风,忙拱手道:“总寨主!” 龙吟风点点头道:“活干完了么?” 二人点头道:“总寨主放心。照您的吩咐,已将这些倭寇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又用粗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嗯!”龙吟风满意的点点头,道:“走,跟我一起去会会芥川君。”扭头一看,那麻脸汉子一走一停,嘴中连声:“哎哟!”,面露痛苦之色。龙吟风冷冷道:“怎么了?” “爷,刚才被您老拿住了要害,半边身子麻得厉害。如今想是气血不通,是以走起路来一走一跛。”麻脸汉子低声道。 “哦!”龙吟风回头一望酒旗上悬挂的三颗倭寇首级,冷笑道:“这毛病好治。头痛切头,脚痛切脚。” “不错,把脚砍下来,自然就不跛了!要不要我帮你?”谢秋娘握着刀柄,冷冷道。 “不用,不用!”麻脸汉子连忙快步跟了上来,那腿脚倒是利索得很。 “呵呵,麻老六,我劝你还是别耍甚么花样。你那点小伎俩,是瞒不过总寨主的法眼的。”钱掌柜一旁笑道。 麻老六一张麻脸胀的通红,垂着头,嗫嚅道:“是,是,是!龙爷的威名,小的一早就听说过。龙爷的手段,小的方才也领教过。再不敢耍甚么花样了,再也不敢了~~” “嗯!~麻老六,你可愿将功赎罪?”龙吟风目若寒星,盯着麻脸汉子一字一句问道。 “愿意,愿意!”麻老六忙不迭点头道。 “那好,你带我们去找芥川,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得有一点差池!~” “是,是!”麻老六点头道。 “事成之后,咱就放你走。”龙吟风道。 麻老六一怔,心思:“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龙吟风眼皮一扫,便知他心意,淡淡道:“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信不过么?” “岂敢,岂敢。龙爷一言九鼎,您说的话,小的自是信得过的。”麻老六哈着腰,奉承道。 “哼!那就好!你若是敢耍花样,这旗杆上的三颗人头,就是你的榜样!” “不敢,不敢!”麻老六望着旗杆上那三颗还滴着血的人头,不禁浑身一哆嗦,只觉那惨白的面目格外狰狞。 “那好!你在前面带路。”龙吟风吩咐道。一边说,一边跨上马背,道:“大伙一人摘一顶斗笠戴上,将兵刃用黑布包起。麻利点!咱得抢在倭寇将粮食运走前将他们给截住!~~”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鞭响,骏马撒开四蹄,疾驰而去。众人跃上马背,紧随其后。 片刻工夫,就到了胡家集西面。龙吟风一勒缰绳,放缓了马蹄。只见眼前是一个米市,热闹非常。众多乡农背着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在此售卖。正中间竖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今日交易的价格。 “今日米价:白米百斤,纹银一两;糙米百斤,五钱三分。” “乖乖!倭寇还真是下了血本。百斤米,一两银,这价格比平日高出两倍。难怪这么多乡民赶来售卖。“钱掌柜道。 龙吟风也不答话,瞅着收米的那两条汉子。见他们手脚麻利,操着一口流利的闽南话,不像是倭寇。当下扭头问道:”麻老六,这里就是倭寇收米的地方?”麻老六点了点头。 “那两个汉子呢?也是帮倭寇做事的?”龙吟风一指前方二人道。 “是,那高个子的叫天保,矮个子的叫地保。都是芥川的亲信。” “哦,这两人的功夫怎么样?” “功夫平平,连我都打不过。”麻老六回道。 “哦!”龙吟风心中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芥川呢?” 麻老六指着米市后面的一片树林道:“在后面。” 龙吟风双目逡巡了一周,见米市中并无倭寇的踪迹。想是倭寇也怕暴露了身份,是以全部隐藏在树林里,却推了这两个狗奴才出来,代他们收米。思及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一挥手,将钱金贵,海奇风,小伙计招过来,细声道:“你们就留在这里,混在卖米的乡民中间,瞅准机会动手。奇风,你负责将那两个收米的汉子干掉!” “是!”海奇风一握刀柄,点头答应道。 “小伙计,你就站在奇风附近。一见奇风得手,就大喊:倭寇杀人了!然后带头往外跑。” “钱掌柜,你留在最后。等老乡们都跑得差不多了,就点一把火,将倭寇收来的米全部烧掉!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听明白了!”三人齐声答应道。 龙吟风将麻老六往前一推,道:”秋娘,你押着他,咱去会会倭寇。他若是不老实,就一刀宰了他!” “嗯!”谢秋娘应道。 “好!那咱就分头行动。”龙吟风道。 “走啊!还磨蹭甚么?”谢秋娘踢了麻老六一脚,喝道。麻老六挨了一脚,却又不敢发脾气,支支吾吾道:“龙爷,林子里可有两百多号倭寇啊!不光有长矛利刃,还有劲弩火铳。就凭咱三人,恐怕~~~” “哈哈哈哈!”龙吟风仰天一笑。拍了拍麻老六的肩膀,道:“你只管把心安在肚子里。千军万马阵中,龙某也曾闯过。我既说过留你性命,自会保你周全。”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王 第122章 枭首寒贼胆 纵火焚敌粮下 第122章枭首寒贼胆纵火焚敌粮下 麻老六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几番回头,欲言又止。txt全集下载.80txt龙吟风笑道:“放心,放心!”谢秋娘骑着马跟在麻老六身后,挥舞着马鞭,催他快走。 “秋娘,了空大师他们怎么还没到?”龙吟风问道。 “禀总寨主,说好了是早上,现在已近午时。应该快到了。”秋娘答道。 “哦,只是不知他们走哪条路?” “应该就是这条!”秋娘一指左手边一片丘陵间的山路道:“从九莲山到此地,乃是由西向东,只有此路最近。” “那好!秋娘,你在路边守着。若是遇着了空大师他们,就将他们引到树林这边来。我跟麻老六进林子。” “总寨主!”秋娘惊道:“为何不等了空大师他们来了再动手?你这般孤身犯险,万一,万一出不来咋办?” “没事,没事!”龙吟风摆摆手道:“等不及了!奇风那边正在依计行事。一旦粮草被烧,倭寇必定会冲出来相救。倭寇的马跑的快,老百姓跑的慢。我怕倭寇恼羞成怒之下,会滥杀无辜。倒不如先发制敌,将倭寇引开~~” “明白!”谢秋娘一拱手道:“总寨主,万事小心!”说罢,一挥马鞭,向前方丘陵疾驰而去。 龙吟风将帽檐又压低了些,扣着麻老六的脉门一路疾行。行了数百步,只见前方一片密林,中间一条蜿蜒的林间小路。 “就是这里?”龙吟风轻声问道。麻老六点点头。龙吟风心中暗自戒备,一运真气,将内力遍布周身。沉声道:“进去后,就说咱是来献美酒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美酒?咱身边可没带美酒呀?”麻老六惊讶道。 “这你别管,只须照我说的去做就行!”龙吟风手指一紧,厉声道。 “哎哟!疼!疼!”麻老六抽搐着脸,呼痛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走!”龙吟风怒喝一声,麻老六乖乖的在前面带路。刚行得数十步,突闻林中大喝一声。一名头戴铁盔的倭寇小校跳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火铳,指着龙吟风与麻老六。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持长矛的倭寇,将龙吟风等人团团围住。龙吟风松开扣着麻老六的手,按在剑柄上。暗中使一个眼色,麻老六心领神会。 “苏一麻三,苏一麻三!”麻老六点着头,哈着腰,面上堆起笑容,屁颠颠跑上去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又从兜里摸出一锭碎银子,塞在那小校手里。“哦!”倭寇小校点了点头,面色和缓下来。伸手一指密林深处道:“那里,那里~” 二人顺利地通过盘查,行至密林深处。只见林中古木参天,斑驳的日影映在空地上。齐腰粗的树干上系着缰绳,数百匹各色各样的马儿正悠闲的啃着草皮。马旁歇着一群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倭寇。有的盘膝而坐,有的倚着树干打盹,有的干脆卧在草地上,还有些正伸着懒腰。一听见脚步声响,立马都警觉的站了起来。手执长矛,围了上去。 “慢得,慢得!”麻老六走在前面,满脸堆笑,跟倭寇们打着招呼。倭寇中,有不少是认得他的。一见麻老六,都笑着道:“麻桑,酒~~”说着,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有,有!酒,大大滴有!”麻老六笑着应道。脚下却不耽搁,领着龙吟风往倭寇中间行去。龙吟风双目逡巡,只见倭寇丛中,只有一人仍盘膝坐着,将一把又长又弯的倭刀横放在膝上。身后立着一名小卒,执戟护卫在旁。龙吟风眼尖,一眼就认出那厮手背上的刀疤。再看他面容,还是那副模样。不禁心中暗暗道:“老伙计,又见面了。” 正思付间,麻老六与芥川已对上话了。叽里咕噜一大堆,龙吟风反正也听不懂。只管拿眼角余光,四周探视地形。须臾,只听麻老六回头道:“酒!”龙吟风解下包袱,从中取出一个扁扁的酒壶。拔开壶盖,只闻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了开来。芥川闻到酒香,眼睛一亮。不禁霍然起身,正欲接过酒壶来饮。忽闻林外一阵喊声,隐隐传来。“倭寇杀人了!大家快逃啊!” 龙吟风内力深厚,一闻此声,便知海奇峰他们已然得手。众倭寇不明所以,纷纷抬起头来张望,只见林外火光冲天。阵阵黑烟,夹着呛鼻的气味随风而来。芥川此际已顾不上喝酒了,转身大声命令身边的小卒,似要派他带人出去一探究竟。那小卒得了命令,一阵小跑,奔林外去了。 “好机会!”龙吟风心中暗喜,一纵身,欺至芥川身后。指出如风,点了芥川后背上的风门穴。芥川还来不及反应,便着了道。龙吟风一把抽出游龙剑,驾在芥川脖子上到:“都别动!谁敢动一动,我就杀了他!” 事出突然,众倭寇来不及反应。急的倒是麻老六,一摊手道:“龙爷,您的事成了。可我该咋办?这么多人围着,我咋出去呀?” “放心!你去牵两匹好马来,你骑上一匹先走,要是谁敢妄动,我就一刀割了他!”龙吟风道。 “好,好!”麻老六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按龙吟风说的去办了。当下选了两匹骏马,解开缰绳。将其中一匹牵至龙吟风身前,自己骑着另一匹,鞠了一躬,道:“龙爷,您多保重,我先走了。”说罢调转马头,急急逃命去了。 龙吟风挟着芥川,慢慢退至马后。一踩马镫,正要上马。忽闻耳边“嗖!嗖!”之声,龙吟风赶紧将身子一缩,挥起游龙剑,将数枚暗箭挡了下来。龙吟风瞪眼望去,却是一名手拿劲弩的倭寇。想必是趁方才上马时空门大露的当口,放冷箭偷袭自己。龙吟风不禁大怒,一声长啸,运足真气,一剑劈出。那倭寇离龙吟风足有十余步远,一见势头不对,正待躲闪。怎奈龙吟风含愤出手,剑气既厉又疾。只闻“哎呀!”一声惨叫,那倭寇从头面到左胸竟被劈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倒在地上,扑楞了两下,就不动了。 这一手将众倭寇吓得够呛,一个个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趁此机会,龙吟风一跃上马,将芥川横放在马背上,一剑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这一激,仰首悲鸣,撒开四蹄便向林外奔去。 “巴嘎!敌人跑了,还不快追!”芥川横卧在马背上,大声怒骂道。众倭寇方才回过神来,纷纷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只闻马蹄声乱,火铳的“呯!呯!”之声,倭寇的追喊叫骂声不绝于耳。只是放的多是空枪,因怕伤着首领。亦不敢逼的太近,生怕龙吟风回过头来赏他们一剑。龙吟风挟着芥川在前面疾驰,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只要将这股倭寇引到大路上,就好收拾了。”思及此处,又是一剑往后拍去,马儿跑得更加快了。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23章 设伏击贼寇 救难遇僧兵上 第123章设伏击贼寇救难遇僧兵上 马儿载着龙吟风狂奔,片刻工夫已冲出树林,跑到大路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环顾左右,却不见谢秋娘踪影。 “咋回事?莫非秋娘先跑了?不会,不会!秋娘不是那种人!“龙吟风心中暗暗思付道。眼见身后的倭寇越逼越近,不禁心中焦急。偏那芥川还不识趣,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冷笑:“放了我,保你不死!” 龙吟风心中一怒,“啪!”的一巴掌扇去,打得他半边脸肿起来老高,再不敢出声。倒是身后的倭寇,喊得震天响,却无一人敢真个逼近。眼见马儿越跑越慢,想是驮着两个人,不堪重负。龙吟风不由叫得一声苦。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一片丘陵。路两旁是数丈余高的峭壁,峭壁之上草木森森,哪有援军的影子。不得已,只得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大声吼道:“龙吟风在此!有哪个不怕死的,只管上前!” 众倭寇虽听不懂汉话,但都为他气势所慑,纷纷勒马观望。正对峙间,忽闻山崖上传来一声大吼:“龙大侠,快闪开!” “了空大师!”龙吟风心中大喜,忙一提真气,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蹬。挟着芥川,纵身向崖壁上跃去。只闻身后一阵“嗖!”“嗖!”的破风之声,“呯!呯!”的火铳乱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info龙吟风早已攀住一根粗树枝,再一闪身,躲进密林中了。 “砸!”只听一声虎吼。拳头大的山石如雨点般砸了下去。倭寇未及防备,骤然遭遇这般疾风骤雨式的攻击,顿时被打懵了。只听山路上一片鬼哭狼嚎。那些未带头盔的,自是被砸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就是那带着头盔的,被这大石头一击,也是两耳发麻,鼻血长流。转眼间,两百名倭寇就被砸倒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倭寇倒也聪明,纷纷躲在路边,贴着壁根。只是再也不敢出头,像缩头乌龟一般。 “贼倭寇,想做缩头乌龟么?待洒家将你们的鸟龟头给揪出来!”只闻一声大吼,声若洪钟。龙吟风微微一笑,抬头一望,果然是了空和尚提着禅杖冲了下去。身后跟着一群白衣僧众,个个拿着齐眉长棍,如一片白云,从山崖上飘了下去。 “大师!倭寇有火铳!当心点!”龙吟风挂住了空安危,大声提醒道。 “怕个鸟!”了空和尚脚步不停,一口气冲下山去,挥起禅杖,见人就打,遇着便劈。那帮倭寇本已被打懵了,哪还是这帮猛人的对手。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倭寇纷纷倒下。龙吟风坐在树丫上观看战局,心道:“南少林的武僧,功夫确实不错。看来,用不着我下去帮忙了。” 正思及此处,忽闻林木中“沙沙!”声响。一扭头,却是秋娘走了过来。 “总寨主,平安无事吧?” “没事。秋娘,刚才在路上没见着你,我差点还以为你跑了哩!”龙吟风微微笑道。 “咋会呢?秋娘矢志杀敌,替亲人报仇!如今倭寇就在眼前,又怎会弃之而去?”秋娘道。 “嗯!我相信你!”龙吟风颌首道:“只是,了空大师他们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才到?” “嗨!总寨主有所不知。南少林的和尚没有马骑,他们是连夜赶路赶过来的。我见他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便心生一计。让这些和尚们躲在树林里休息,既可以逸待劳,又能设下埋伏,伏击倭寇。“ “哈哈!”龙吟风仰头笑道:“妙啊!秋娘,你真是个女诸葛啊!” “总寨主谬赞了,都是总寨主计划的好,秋娘只是灵机一动罢了。” 二人正说笑间,忽见龙吟风面色一凝,低声道:“不好!”。一伸手,如闪电般折下一截树枝,”嗖!“的一声,射了下去。谢秋娘急忙向下望去。只听”哎哟!”一声,树枝正打在倭寇的后脑勺上,打得那倭寇一个踉跄,手中的火铳也失了准头。只听”砰!“的一声响,散弹擦着了空的身边飞过。饶是了空闪避得快,宽大的袍袖亦被打穿了几个小窟窿。直惊得了空满身冷汗。 “贼倭寇,居然敢施暗算!”谢秋娘银牙一咬,柳叶刀脱手飞出,一下插入倭寇的胸膛。“好准!”龙吟风暗暗赞道。再看那倭寇,口中喷出鲜血,“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龙大侠,多谢了!”了空仰起头,冲着山崖上一抱拳,高声谢道。 “别谢我,还是谢秋娘罢!“龙吟风打趣道:“若不是秋娘的飞刀射得准,你就算躲过了第一枪,也躲不过第二枪。” “哈哈!”了空一摸光头,“自家人,何必谢来谢去?龙大侠稍坐,待洒家扫清了这帮倭寇,再上去与你说话。”说罢,一舞禅杖,又冲入战团厮杀起来。 “这个死和尚!救了他性命,也不说个谢字。偏还要说些浑话。”秋娘跺着脚道:“自家人?谁跟这和尚是自家人,真不要脸!” 龙吟风呵呵一笑,见秋娘面上又泛起一抹红晕。心道:“缘分,缘分。和尚有情,晚娘有意,看来这”自家人”是做定了。若有机会,还是成全了这一对才好。“ 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不便说甚么。心知秋娘面皮薄,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心中暗暗好笑,却又不敢摆在面上。心道:“瞅机会吧!若有机会,便替他们挑明了这层关系。都老大不小了,张罗正事要紧。” 本文来自看书網小说 第123章 设伏击贼寇 救难遇僧兵下 第123章设伏击贼寇救难遇僧兵下 心中正盘算间,山下已结束了战斗。[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僧兵们正清点着战利品,了空和尚一阵风似的跑上来,一稽首,对龙吟风道:“龙大侠,出家人两袖清风,没那么多马匹可乘。洒家带着师兄弟们,紧赶慢赶,赶了大半夜,总算赶到此处,生怕误了大事。这个,没有耽误您的计划吧?” 龙吟风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来得刚刚好。多亏各位师兄弟及时赶到。不然,我这边的戏还不知道怎么唱下去哩!。”一边招呼了空在草地上坐下,一边回头对谢秋娘道:“秋娘,你骑上我的马,去找钱掌柜他们。让他把仙酿坊的美酒都搬来,犒劳南少林的各位师兄。~~” 了空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洒家虽然不忌酒肉,但洒家这些师兄弟们却守规矩的很。若是被俺师傅知道,洒家带他们下山来喝酒吃肉,非将洒家逐出师门不可。” “假惺惺!明明是些酒肉和尚,偏要装正经。”谢秋娘白了他一眼,道。 “秋娘!”了空搓着手,大笑道:”洒家虽然不守清规,但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呀。“ “好了,好了!“龙吟风插话道:”赶了一夜山路,想必辛苦得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秋娘,你快去置办酒菜吧。吃饱了,咱还有正事要办哩!” “是!”谢秋娘躬身领命,跨上马,一阵风似的去了。龙吟风望着山下,见战场已清理完毕。心中不胜欢喜,轻轻一跃,踏在树梢上,抱拳拱手,朗声道:“各位师兄,辛苦了!” 山下的僧兵们正在清点收缴上来的兵器,马匹。猛然见树丛中冒出一个人来,纷纷愣住。了空忙站起身,大声喊道:“这位就是龙吟风龙大侠!” “哦!” “龙大侠,原来这么年轻啊!” 人群中一片惊叹之声,接着又是一阵小声议论。 ”各位师兄!“龙吟风微微一笑,道:“南少林的大名,如雷贯耳;各位师兄的武功,精妙绝伦。龙某早就想亲上林泉院,拜见慧觉方丈与各位师兄。只恨俗务缠身,未能遂愿。今日于绝境之中,幸得各位仗义援手,龙某不胜感激之至。特命属下备上美酒佳肴,答谢诸位~” 说罢,足尖在树梢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凌空一个转身,似一张纸鸢,被风吹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一手轻功一露,顿时令南少林众僧刮目相看。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那识货的,不禁暗暗叫好! “好功夫!”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枯瘦,四十出头的僧人,脱口赞道。再看周围僧众,皆围在那僧人左右,马首是瞻。心中不禁暗道:“看来这位多半就是僧兵的头头了。”心中如此想,脚下不敢怠慢,两步赶上前,躬身一礼,道:“献丑,献丑。敢问大师法号?” 那面容枯瘦的僧人,躬身稽首,还了一礼,道:“阿弥陀佛!龙施主何必多礼。贫僧法号智空~~” “这位就是洒家的大师兄,慧觉方丈的首徒,达摩堂首座---智空”了空和尚挟着芥川,一口气从山上跑下来,气喘吁吁道:“这位是洒家的二师兄,禅武堂首座---智远。”了空一抹胸膛,匀了一口气道:“你别看俺这两位师兄其貌不扬,武功可高强的很哩!” “哈哈!好说,好说!”只见一个圆圆脸的胖和尚笑着走过来。龙吟风心思,这位想必就是二师兄智远了。只见这位智远和尚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敦敦的鼻子,圆嘟嘟的嘴,不笑时还则罢了,一笑起来,活脱脱像尊弥勒佛。 龙吟风连忙躬身行礼,却被那胖和尚一把托住。龙吟风微微一挣,只觉胳臂似被铁钳夹住,竟不能移动分毫。”这胖和尚原来是要考校我的功夫啊!“龙吟风心中暗道。当下不敢大意,双臂运起内力,轻轻往上一抬,口中道:“大师武艺精湛,小弟自愧不如~~” “哈哈,好说,好说。没想到龙大侠不仅轻功高明,内力也是深厚的很呐!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智远和尚打着哈哈道。 龙吟风暗自好笑:“这和尚长的滑稽,说话也甚是滑稽。不管什么事,到他嘴里都成“好说,好说。”想必这句就是他的口头禅吧。”念头方转,了空和尚已将其拉至一旁,细声道:“龙大侠,是否觉得洒家这二位师兄有些奇怪?” “哦?愿闻其详。”龙吟风压制住好奇心,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洒家这位大师兄,人送外号”不妥大师“。只因他生性严谨,对佛门的清规戒律守的甚紧,是以大小僧众都有些怕他。又因为他老是苦着一张脸,张口就道”不妥,不妥“,因此得了这么个外号。”了空和尚说起大师兄的外号来,如数家珍。龙吟风听了不禁莞尔一笑。再看看智空大师那张苦瓜脸,干瘪枯瘦,又老是板着,确实“不妥”的很。 “那这位二师兄呢?难道外号叫”好说“?”龙吟风随口问道。 “着呀!”了空和尚一拍大腿,道:”龙大侠果然聪明!俺这位二师兄就叫“好说和尚”。只因二师兄的个性与大师兄刚刚相反。不管甚么人找他,都是”好说,好说。“,而且,从来都不发脾气,不摆脸色给人看。因此,寺里大大小小的和尚都喜欢他。” 龙吟风不料随口一说,居然猜个正着。眼中瞧着这一胖一瘦两个大和尚。心中暗道:“不妥大师虽然脸色难看,但看起来是个直性子。一个老爱得罪人的人,想必城府不深。倒是这个”好说和尚“,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绵里藏针。一个从来不发脾气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辋 第124章 引蛇出洞去 敲山震虎来上 第124章引蛇出洞去敲山震虎来上 正沉思间,只闻马蹄“嘀哒”,马铃“叮当”声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抬眼望去,山路上驶来两辆马车。每辆马车前,各套着两匹骏马。眨眼间,驶至近前。只听“吁!”的一声,赶车之人将缰绳一提,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哈哈,钱掌柜。想不到你不但会做生意,还会赶马车。”龙吟风笑着道。 那赶车的汉子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抢前两步,躬身行礼道:“总寨主见笑了,属下出身贫寒,上山寨之前,什么营生都干过~~” “哦!难怪像模像样的,跟真车把式一样。”龙吟风笑着道。 “呵呵,他才是真正的车把式。”钱金贵一指小伙计道:“上山之前,他就是干这个的。”小伙计一躬身,龙吟风连忙将他扶起,问道:“酒菜都运来了么?” “都运来了。总寨主的吩咐,属下们怎敢不放在心里?”谢秋娘掀开马车上的黑布帘子,抱着一坛“玉冰烧”一跃而下道。 “没错,没错!不光有美酒,还有佳肴哩!”话音刚落,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只见海奇风左手托着一笼蒸包,右臂夹着一条金华火腿,笑道:“刚蒸熟的鲜肉包子,连蒸笼一起端来了,还冒着热气哩!各位别客气,都来尝尝。” 南少林的僧兵们赶了一夜山路,又厮杀了大半日,此刻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如今见着热气腾腾的鲜肉包子,整坛的美酒,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大快朵颐。只是看看智空的脸色,见他苦着脸,大摇其头。心知又是一番“不妥,不妥。”的大道理要说出来,是以个个强忍着性子,不敢做声。 果然,“不妥大师”摇了摇脑袋,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咱们是出家人,岂能近荤腥?这酒更是饮不得,须知酒能乱性,若是做出甚么不妥之事,或是说出甚么不妥之话,岂非玷污了咱南少林的清誉?唉!总之是不妥之至。咱们还是吃自己的罢!”一边说着,一边从肩上解下包袱,掏出一片红薯干来,吧唧!吧唧!干嚼了起来。 “唉!”“唉!”“唉!”众僧一听智空如此说,心知没了指望。不禁一个个垂头丧气,哀叹连连。龙吟风见此情景,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沉下脸,佯怒道:“奇风,你明知南少林的师兄们戒律甚严。为何还要买来这些 荤腥?难道你想引诱大师们犯戒么?”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海奇风见龙吟风突然翻脸,心中不由大骇,连忙跪下道:“只因时下不兴吃素,集市上卖素馒头的只有一家。其余都是卖鲜肉包子的。匆忙之中,也来不及挑三拣四,只逢着吃食便买。龙爷,小的真是无心的啊!” 龙吟风见他当了真,忙一把将他扶起来,微微笑道:“这么说,还是有素馒头的。呵呵,为何不早说呢?” “是,是!都怪小的糊涂。”海奇风一欠身,钻进车厢,转身又端出一笼屉蒸馒头来。笼屉周围绕着袅袅白烟,发得鼓胀的白面馒头散发出一阵阵清香。龙吟风一把抓起两个馒头,塞了一个在嘴中。一口咬下半截来,嚼了嚼,咽下道:“好吃,好吃!又香又甜的素馒头,大家看看,一点荤腥不带的啊!”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另一半馒头高高举起。 南少林的僧兵们早已饥渴难耐,见此情急,哪里还把持得住。“哄!”的一声,全抢了过来,七手八脚抓起白面馒头就往口里塞。只可惜僧多粥少,区区一笼屉馒头,又怎能喂饱一百多僧众?没抢着馒头的,就在后面埋怨。 龙吟风微微一笑,悄悄向后退了几步。一把抽出游龙剑来,将手中的馒头割开一条极细的口子。又寻到那条金华火腿,割下一片火腿肉来,偷偷塞进馒头中。转过身来,还剑入鞘,大踏步走到智空和尚面前,恭恭敬敬的将馒头举起道:“大师,吃个热馒头罢!” 智空望了他一眼,见他诚心诚意献上食物,若是不吃,恐伤了他面子。再看这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不由心中一动,接过馒头来咬了一小口。只觉满嘴松软,滋味清甜,确实比冷冰冰的红薯干好吃多了。不吃则已,一吃之下竟不能停嘴。三下五除二便将一个馒头塞进嘴中,嚼了一半,忽然眉头一皱。只觉清甜的馒头中还夹着一股香香的,滑滑的,有些弹牙的肉味。智空猛然惊醒,想将食物吐出来。只可惜,馒头已吞了一半。油滑的食物,在食道里都下得快些。再想吐出来,已是不可能的了。 “大师,味道如何啊?”龙吟风望着智空,笑着道。 “嗯~!嗯!不~~错!”智空涨红了脸,一伸脖子,将馒头给咽了下去。见龙吟风满脸含笑,不禁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指着龙吟风道:“你这人,不妥!不妥之至!” 龙吟风知这和尚动了真怒,忙笑着赔罪道:“大师莫怪,大师莫怪!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师若不食荤腥,其他的师兄弟们也都不敢吃。偏巧仓促之间,又找不到那么多素食,只好请大师暂且将就一下。大家都吃饱了,才有气力痛击倭寇,拯救苍生。大师若要责罚,就请责罚我龙吟风一人。对各位师兄弟,还是放宽一些好。” “唉!我说不过你。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荤即是素,素即是荤。就当我什么都看不见好了。”智空摇摇头,转过身去,盘膝而坐。旋即,如老僧入定,再也不理身边事了。 龙吟风躬身一礼,缓缓退下。快步行至人群中,高声道:“各位师兄!智空大师方才说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吃饱了打倭寇要紧!大家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这些酒菜,请大家尽情享用吧!” 此言一出,众僧哄然叫好。两马车的酒菜,如风卷残云般,被扫了个一干二净。 智远和尚走过来,笑眯眯道:“龙大侠真是好手段,贫僧佩服,佩服!” 龙吟风含笑拱手道:“好说,好说。” “哈哈!想不到二师兄的口头禅竟也被你学了去。”了空插话道。三人皆仰头大笑。 “如今吃饱喝足,也该商议一下正事。不知龙大侠下一步有何打算?”智远问道。 “呃~~”龙吟风正沉吟不语,了空已一把将芥川拎了过来。“龙大侠,这鸟倭寇该如何处置?”了空问道。 “那还用问,一刀杀了他!”谢秋娘恨声道。 “且慢!”龙吟风道:“奇风,你会说扶桑话么?” “禀龙爷,以前跟着郑大哥,多少会一点。”海奇风答道。 “那好,你问问他。青云山上还有多少倭寇,已经运了几批粮食酒水上山了,山上的倭寇可有甚么动静?” “是!”海奇风转头叽里咕噜对着芥川问起话来,芥川板着脸,抿住嘴,一句话也不说。被问得急了,开口就是:“巴嘎!”竟还敢骂人。海奇风正在气头上,一巴掌扇过去,将他另半边脸也打肿了。 “龙爷,这贼倭寇倔强得紧,甚么也不肯说。“海奇峰无奈道。 ”好了,你下去吧!“龙吟风摆摆手道。 “既然咬死了不肯张嘴,便是杀了他也无益。只是套不出倭寇的虚实,如何制定攻略呢?真是头疼。”龙吟风背着手,踱来踱去。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罓 第124章 引蛇出洞去 敲山震虎来下 第124章引蛇出洞去敲山震虎来下 龙吟风背着手,踱来踱去。txt下载80txt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沉吟道:“如今情况紧急,敌情又不明。只有冒险行火攻之计。” “火攻?”众人纷纷惊呼道。 “不错!倭寇既然能换上咱汉人的衣服,咱们也能换上倭寇的衣服。带上斗笠,谁又能认出咱们来?再在马车里装上火药,外面盖满粮草。趁其不备,一把火将青云山上的倭寇烧个精光!” “好主意!”“不错,不错!”了空等人纷纷赞道。 “总寨主,小心隔墙有耳!”谢秋娘提醒道。 大家回头望了芥川一眼,只见他一张脸肿的老高。闭着眼,抿着嘴,似假死过去一般。 “总寨主,这贼倭寇既然听到了咱们的计划,就不能留下他的活口。一刀结果了他,免生后患!”谢秋娘一把拔出刀来,向芥川心窝捅去。 只听“叮!”的一声,龙吟风手指弹出,一道银光一闪,正打在刀背上,震得谢秋娘虎口发麻。低头看去,却是一粒碎银子。“总寨主,你这是~?” “我说过,不急着杀他。你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么?”龙吟风佯怒道:“再说,这倭寇根本听不懂汉话,又在我们手心里。能有甚么后患?” “是,是!属下知错,秋娘报仇心切,一时冲动,还请总寨主见谅。”一见龙吟风动怒,秋娘忙垂下头,赔罪道。 “好了,好了。秋娘也是报仇心切。试问杀夫杀子之仇,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如此冲动的。龙大侠原谅则个,原谅则个!”了空见秋娘受窘,忙上前转圜道。 “好吧!这次看了空大师面上,不与你计较。若下次再敢不遵命行事,定当重罚!”龙吟风大喝道:“奇风!将这个倭寇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除非~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他一个手指头。”龙吟风故意将“除非”二字说的又重又长,冲他眨了眨眼睛。 “是!”海奇风迟疑半饷,躬身领命道。行至龙吟风身前,龙吟风一把拉过海奇风的手,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个“放”字。海奇风顿时心领神会,连忙点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眼见海奇风押着芥川去了。了空看着谢秋娘,仍是满脸的委屈,不禁心中感叹:“龙大侠平日里为人不错,怎么今日平白无故耍起威风来了?纵使秋娘有错,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训斥她。唉!”正待上前宽慰秋娘两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谁知龙吟风已开口唤道:“秋娘,来,过来。” 谢秋娘刚挨了一顿训,颇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一拱手道:“总寨主有何吩咐?”只见龙吟风招招手,示意再走近些,附在秋娘耳边细语一番。 “妙!妙!”谢秋娘笑道。直看得了空大摇其头,连呼不懂。正欲上前询问,只听龙吟风道:“去吧!”。秋娘领命去了。 “龙大侠,咱们还是朋友不?为啥有事瞒着洒家?”了空是个直性人,忍不住问道。 “哈哈,大师稍安勿躁。到了晚上,便知分晓。”龙吟风笑着转身,大声道:“各位师兄,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既然吃饱喝足了,不妨在树林里打个盹,歇息歇息。放这些马儿吃吃草,蓄蓄马力。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僧众们纷纷嚷道。有些和尚刚喝了“玉冰烧”,满面通红。正巴不得打个盹,睡上一觉。一听这话,正如瞌睡碰着了枕头。又如何有不叫好的。直看得那“不妥大师”连连摇头。 了空和尚碰了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痛快,暗道:“有甚话,现在不能说。还要等到晚上。”了空嘴里虽在嘟哝。但见龙吟风言出如风,自己又不好强问。只好憋着,一旁打盹去了。幸好冬天黑得早,才睡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撒黑。了空正睡的迷迷糊糊,忽觉有人正拍打自己的肩头:“大师,了空大师!醒醒!快醒醒!” 了空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大声道:“啥事?啥事?是倭寇来了么?” “嘘!”龙吟风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点,轻轻笑道:“小点声!咱们到秋娘那边看看去。” 说罢,拉着了空向山路拐角处的密林行去。了空和尚还没睡醒,揉着眼睛迈步跟上。心中却在打鼓:“这龙大侠,葫芦里不知卖的甚么药。” 心中犯着嘀咕,脚下却不敢怠慢。二人匆匆行至密林边,只闻密林中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二人一边向前,一边侧耳细听,只听海奇风略带沙哑的嗓音道:“秋娘,今日怎么这般好心?还送两壶好酒来给我饮。” 秋娘笑着答道:“总寨主见你看管人犯辛苦,特意赏给你喝的。” “怕不是吧!你明知看管人犯时是不得饮酒的。你还送这么多酒给我喝,是何居心?”海奇风冷笑道。 了空一听二人语气不对,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行去。却被龙吟风一拉,二人蹲在一片矮树丛后。了空拨开树枝,只见前方一堆篝火,海奇风盘膝坐在地上,正在烤火。秋娘从马背上取下两坛酒,递给他,他也不接。芥川则被背缚住双手,斜倚在树干旁。 “哼!有何居心?今日跟你把话挑明了吧!我谢秋娘与倭寇有杀夫杀子之仇,今日不管谁拦着我,我也要将这倭寇给宰了!” “你好大胆!龙总寨主的话,你也敢不听了么?”海奇风睁圆了双眼,又惊又怒,猛然起身,反手将腰刀拔了出来,退后了两步道。 “哼!龙总寨主?年纪轻轻,却学会了作威作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我,全未将我放在眼里。我谢秋娘跟着他,原指望是杀倭寇的。既然他不肯杀,那我只有自己动手。大不了从此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你!~你!~”海奇风显是气愤已极,指着谢秋娘道:“你这是要造反呐!” “造反就造反!”谢秋娘拔出柳叶刀,厉声道。旋即一式“力劈华山”砍了过去。海奇风手下也不敢怠慢,一舞腰刀,一招“霸王卸甲”将其挡开。 眼见二人一语不合,打将起来。了空急得直挠头。一起身,便要往外冲。龙吟风连忙一把拉住他胳膊,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 “哎呀!龙大侠,你拉住洒家作甚呀?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俺的秋娘咋办?”了空顿足道。 “呵呵!放心。这只是做戏,伤不到你的宝贝秋娘滴!”龙吟风笑道。 “只是做戏?不是来真的?”了空摸了摸秃头,只觉满头雾水。 “不错!只是比划两下,你耐心看下去就明白了。”龙吟风悠悠道。 “哦!”了空抠了抠牛山濯濯的光头。半饷,忽的一拍额头,顿悟道:“龙大侠,莫不是使的苦肉计?” “嘘!小点声!倭寇还在那边哩!”龙吟风沉声道。 “是,是!”了空放低嗓门,轻声道:“可这鸟倭寇听不懂汉话呀,他能明白咱唱的是哪一出么?”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虽然听不懂完整的句子。但听懂其中几个字,几个词,应该是没问题的。别小瞧了这些鬼子,机灵的狠咧!看这情形,就是猜,他也该猜明白了。” 二人正说话的当口,那边也打得热闹。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正斗至紧要关头。全然没注意芥川偷偷蹭到火堆旁。背过身来,将手上的绳索举在火焰上烧。火焰熊熊,连绳索带着手上的皮肉一起燎燃,只闻得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气味扩散开来。 “哎呀!不好!倭寇要跑!”海奇风惊呼道。 “快!拦住他,别让他给跑喽!”谢秋娘急道。 二人转身,正欲捉拿倭寇。谁料芥川情急拼命,一脚踢向篝火,将燃着的枯木树枝踢飞起来,猩红的火星,黑色的灰烬漫天飞舞。趁二人一愣神的机会,就地一滚,爬起身,跨上马背,兔子似的飞奔而去。 “咳!咳!”海奇风拍了拍一身灰烬,骂道:“娘的!这小鬼子,属兔的吧!怎么比兔子跑的还快。” “都怪你!”谢秋娘理了理头发,愤愤道:“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将这小鬼子一刀结果了!” “嘿!你倒还有理了。若不是你来搅局,他能跑么?“海奇风怒道。 ”好了,好了!戏都唱完了,二位还吵什么?” 二人扭头,见龙吟风携着了空和尚笑吟吟的走来,连忙躬身道:“总寨主!” “免礼,免礼!”龙吟风哈哈笑道:“你们演得不错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个铜锤花脸要上场,被我摁住了。” “哦?铜锤花脸,谁呀?”谢秋娘笑着问道。 “他呀!”龙吟风一指了空道:“我怕他一登场,就将戏给演砸了。是以没敢让他上场。” “龙大侠,尽拿洒家取笑。”了空和尚一扣光头,尴尬一笑。众人皆大笑起来。 “对了,总寨主。已经照您的吩咐,在马蹄上涂了印泥,印泥中加入了磷粉。黑夜之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谢秋娘禀道。 “嗯!”龙吟风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吩咐道:“差不多了。咱吊在他后面,不让他发觉。” 一回头道:“秋娘,你轻功好,负责居中联络。记住,每一个路口上,我都会留下标记。见着三角标记,就是让你们前进;见着圆圈,就是让你们停;见着叉叉,就是警告你们快跑!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秋娘沉声应道。 “了空大师!你负责带领南少林的师兄们跟上来。有甚么事,就跟秋娘联络。“ ”奇风,你去通知钱掌柜。让他带上粮食酒水跟在后面接济。” 话音未落,龙吟风“倏!”的一跃,纵上树梢,道:“咱们分头行事,我先走一步了!”只闻话音越来越遥远,黑暗中只见身影疾如闪电般的几个起落,转瞬间已飘出十余丈开外,渐渐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一回有分教,正是:“虚虚实实计中计,真真假假戏连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看书蛧小说首发本书 第125章 人莫欺良善 天不容奸邪 一弯残月,遥挂天边;数点寒星,如在眼前。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冬天的夜,格外寒冷。山间的小路上传来阵阵“嘀哒”的马蹄声,衬得这幽静的山谷更加凄冷,荒凉。 龙吟风却觉得有点热。虽然呼呼的北风正在他耳边吹过,虽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秋衫,在这数九隆冬中更显单薄。但他还是觉得很热。因为他跟踪着这一人,一骑,已狂奔了四十余里。虽然他的轻功很高,但是他的身体已快承受不了。他的心跳得飞快,简直就像要蹦出来似的。他的嗓子干燥,就像被火烧着了一般。他的两条腿,麻的也像灌了铅一样。 “死倭寇,跑了这么远,难道就不歇一歇的么?”龙吟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暗暗咒骂道。身体虽是疲累不堪,一双眼睛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山路上一串弯弯曲曲的马蹄印,在清冷的月色下闪着幽幽的磷光。马儿就在前面不远处,似也跑得累了,渐渐放慢了马蹄。龙吟风不敢逼的太紧,也放慢了脚步,一闪身,藏入路边的树林里。 再看天边,东方吐出一抹鱼肚白,为这漆黑的夜空增添了一抹亮色。星星已不见了,只剩下一弯残月如钩,不知不觉已到了黎明时分。芥川骑在马上,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无人,从怀中掏出一只海螺,放在唇边“呜呜”吹了数声。半饷,见无人回应,又攒足了气力,更大声吹了起来。只闻山谷间回声激荡,“呜呜”之声如泣如诉,甚为凄厉。不久,密林之中也响起了“呜呜!”之声。二者一唱一和,似对上了暗号一般。芥川大喜过望,翻身下马。只见密林中走出一队人马来。 打头的倭寇,带着一顶铁盔,好像是个头目。身旁围着几个佩刀的倭寇,还有一个麻脸的汉子。 “麻老六!”龙吟风心中一声惊呼:“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佐之助君!”芥川躬身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 佐之助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就是叽里咕噜一大串问话。龙吟风也听不懂,正焦急间。只见佐之助的怒喝声越来越高,突然扬起手,”啪!啪!“就给了芥川两耳光。 芥川挨了耳光,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立在一旁。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info龙吟风心思:”哦!想是这倭寇头目怪罪他丢了粮草,又全军覆没。是以要责罚他。“ 只见那倭寇头目越说越气,竟一把抽出倭刀,要结果了芥川的性命。唬得芥川连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只见芥川伸手一指麻老六,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麻老六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龙吟风躲在一旁,正觉奇怪。转念一想,恍然大悟。“一定是芥川临死前要拉个垫背的,咬出麻老六来。“ 心道:”狗咬狗,有趣,有趣。“ 那麻老六也是做贼心虚,一见芥川咬出自己贪生怕死,临阵叛逃的事情来,吓得脸都白了,嘴皮子也不利索起来。结结巴巴的辩解了两句,眼见佐之助眼中冒着怒火,手握钢刀一步步逼近。吓得双膝瘫软,跪在地上,直喊饶命。 佐之助挥起倭刀,作势要砍。龙吟风心中暗道:”不好!这麻老六虽是个软骨头,但他肯在我面前说真话。要探清倭寇虚实,还得留他一命。“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心念一转,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银光一闪,钢刀被震得”嗡!“的一声脆响。一道黑影从密林中飞了出来。 骤生急变,众倭寇纷纷拔刀。龙吟风又岂容他们拔刀出鞘?手擎游龙剑,凌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剑气劈了过去。刀,还在鞘里。握刀的手已被齐腕削断。一股血雾喷出,喷了芥川一脸。 佐之助大叫一声,扔下被震缺了刃口的倭刀,一转身,便要逃命。可惜晚了一步,龙吟风早已飞身而至。凌空一招“暗香浮动”,剑花爆开来,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光芒闪耀处,又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只听”哧哧哧!”一连串的细响,是剑尖刺穿衣服与皮肉的声音。霎时,一朵朵晶亮的剑花,变成一朵朵猩红的血花。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麻老六吓得瘫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不过这血不是他的,这些都是血花爆开时溅在他身上的。,麻老六手脚不停的哆嗦着,仿佛中剑的不是倭寇,而是他自己一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放过你一次,谁知道你又跑回去替倭寇卖命。这一回~”龙吟风沉着脸,抖了抖剑身,最后一滴血花亦飞落下来。 “龙大侠!只要您饶过小人这一回。以后要我往东就往东,要我往西就往西,再不敢有半点违拗~~”麻老六拼命抱住龙吟风的腿,一边磕头一边道。 “好吧!我可以饶你一命。”龙吟风道:“不过,你要将你所知道的倭寇实情全告诉我。” “一定,一定!”麻老六眼前又现出一条生机,忙不迭的点头道。 “那好,我问你。倭寇的主力现在在哪里?”龙吟风问道。 “都下山了。”麻老六战战兢兢答道。 “都下山了?粮草都还未置办齐,就都下山了?不破千代呢?也下山了么?” “龙大侠,都到了这个地步,小的又怎敢说谎?”麻老六苦着脸道:“小人也是刚刚听说的~” “听说的,听谁说的?”龙吟风厉声问道。 “喏!”麻老六一指地上佐之助的尸体道:“就是他。说什么不破岛主已经等不及,带着大队人马和第一批运上山的粮草已经出发。特命他来接应第二批采购粮草的小队,汇合后一齐追上主力~~” “哦!不破千代素有心计,行事也颇为老练。为何这次竟如此沉不住气,不等粮草到齐就匆匆下山呢?”龙吟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道。 “这个~小的倒能猜出些眉目。”麻老六缩了缩脖子,抬起头怯生生道。 “嗯?你知道些甚么,快说!” “是!是!龙大侠,您可知还过三天,是甚么日子?“ ”哦?甚么日子?“龙吟风不经意道。最近一段时间东奔西跑,确实连过的什么日子都忘了。 ”大年三十呀!“麻老六舔了舔嘴唇道:“倭寇有个习惯,专挑咱中国人大喜的日子下手。只因这些日子举国欢庆,大伙都疏于防备。以前倭寇打台州,攻金华,都是挑的这种好日子。小人在山上时,也曾听到风声,说大年三十,岛主要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个大红包,除夕夜就是大伙发财的好日子。~~”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倭寇还真是歹毒啊!”龙吟风叹道。正感叹间,忽闻林中脚步声响,不禁大喝道:“是谁?” “是我!总寨主。”只见林中一道黑影闪出,手提双刀,一身紧身衣靠。 “哦!秋娘啊!你也赶上来了,跑的真快呀!”龙吟风笑道。 “哪里。哪里。总寨主轻功高强。属下怎及得上万一。”谢秋娘含笑拱手道。 “你来得正好。这家伙就交给你了。除了不能杀他,其他的可任你处置。”龙吟风一脚将麻老六踢过去道。 “龙大侠,龙大侠!您答应过我的呀!~~”麻老六一见谢秋娘拿着刀,面带煞气,不由惊恐万状,嘶声道。 “你放心!既然总寨主有命,我绝不会杀你!不过,我要割下你的舌头,让你不能再替倭寇翻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叫你再也做不成倭寇的帮凶!”谢秋娘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姑奶奶!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麻老六大哭道:“小人天生怕痛,你这样折磨我,倒不如让我去死,还来得痛快些!”一转身,又将龙吟风的腿抱住,哭道:“龙大侠,您是堂堂大侠。您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啊!” “唉!”龙吟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放过你一次,可你依然不思悔改,铁了心要当汉奸。这都是你自作孽,又怨得了谁呢?” “不错!”谢秋娘厉声道:“天不容奸!龙总寨主已经放过你两次,是你自己不思悔改,才招致今日之祸。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以为做汉奸真的就没有报应么?” “姑奶奶,饶了我吧!姑奶奶,饶了我吧!”谢秋娘的刀还没挨到身上,麻老六就已像杀猪般叫了起来。看得龙吟风直摇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指出如风,瞬间封住了麻老六胸前七处要穴。缓缓道:“不要怕!我已经点了你的麻穴,呆会就没有那么痛了。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一扭头,又对谢秋娘道:“秋娘,脚筋就不要挑了。念在他通报敌情有功,留条活路给他吧!” “是!”谢秋娘答应道。 “你将这些倭寇尸体处理一下,与了空大师他们汇合后再追上来。我到前面去探探虚实。“龙吟风一边吩咐,一边跨上马背,”驾!“的一声,马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刚跑出一丈开外,就听见身后惨叫一声。龙吟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谢秋娘开始行刑了。心中竟有些不忍,又有几分难过。暗暗道:”好好的中国人,为什么要去做汉奸呢?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思及此处,不禁摇了摇头。“啪!”的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如一阵风般疾驰而去。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罓 第126章 血洗恭王府 泪洒九莲山上 第126章血洗恭王府泪洒九莲山上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魔域口袋版)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的恭安王府大厅红烛高挂,暖意融融。 “姥爷,我背的对吗?”一声稚嫩的童子声音问道。 “对!全对。”朱朗鏔一抚长须,哈哈笑道:“来,这个是赏给你的。”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福寿金钱,塞在那锦衣童子的手中。 “爹!您真是偏心!我闺女刚才也给您背诗来着,怎不见你打赏?”只见一锦衣华服的美少妇笑着道。 “三妹,就你喜欢争嘴。”身旁一年纪稍长的美妇插话道:“今日明明是除夕,你闺女却背重阳诗。还甚么”遍插茱萸少一人”,你这不是触老爷子霉头么?” “哎!~二姐,你这是甚么话?重阳敬老,不忘先辈。背重阳诗怎么了?大姐夫,你来帮我评评理。”朱三姐急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朱朗鏔摆了摆手道:“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回来看我一次。一见面就是吵,还像未出阁时一样。你们现在可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得有个大人样!” 一见朱朗鏔发话,二女忙闭上嘴。二夫人见一时气氛尴尬,只得上前转圜道:“大姑爷,您是当朝大学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您来吟一首咏除夕的诗怎样?” “哪里哪里!二姨娘谬赞了。”只见一名头戴真丝方巾,身穿大红锦袍,手执折扇的中年男子。将折扇在手心中轻轻敲了两下,慢悠悠道:“说起切题,锦儿方才背的那首,也谈不上。王介甫(王安石,字介甫)的《元日》诗,写的是大年初一,可今天还是除夕。不如,小婿吟一首唐人的除夕诗,为岳丈大人一助酒兴如何?” “好啊!好啊!”“最喜欢听大姐夫吟诗了”座中之人纷纷拍手叫好道。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只见大学士正在那摇头晃脑的吟诗,朱纤纤却将三姐拉过一旁,轻声问道:“三姐,你难道真没发现座中少了一人么?” “哦?”朱三姐猛然一惊,环顾左右,道:“对了,五娘呢?今夜除夕,团圆守岁,怎不见她踪影?” “唉!说来话长。(美女图片)”朱纤纤叹了一口气,眼中似要滴出泪来:“姐姐有所不知,咱家前些日子遭了一场大劫。” “大劫?”朱三姐猛吸了一口凉气,惊道。 “不错!不仅五娘不知所踪,就连咱爹爹~~“ “咱爹怎么了?”朱三姐瞪圆了眼珠子,问道。 “就连咱爹爹,亦被割去了一只耳朵。爹这些日子整天唉声叹气,茶饭不思,一下子就像老了十岁。今日见着你们回来,方才强颜欢笑。你看他,头上又多生了好些白发哩!”朱纤纤说到此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朱三姐回头看去,见朱朗鏔双鬓如雪,确实新添了许多白发。再看他耳朵上,戴着一对黑貂皮的耳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info不禁心中一惊,暗道:“难怪方才绣儿背重阳诗时,爹爹眉头紧皱,模样颇不痛快。想是”遍插茱萸少一人“之句,正戳中了老爷子的心事,令他想起五娘来了吧?”思及此处,方才的些许不快不禁淡然。见老父亲一脸憔悴,不复当年王者霸气,不禁又怜又痛,怒声道:“七妹,你说的可是真的?咱爹可是御封的王爷!谁这么大胆,敢割咱爹的耳朵?莫非要造反不成?” 朱三姐本是个急性子,这一嗓子喊出,顿时惊动了座中诸人。众人皆是一愣,眼光齐刷刷向朱朗鏔耳朵上望去。朱家大姐脸上变色,颤声道:“爹,您耳朵怎么了?”一边说,一边起身向朱朗鏔走去。她这一起身,一众姐妹们全跟着围了过去。 朱朗鏔老脸一红,忙伸手护住耳套道:“没事,没事!你们休听纤纤那丫头胡说。” “没事?没事就给咱们看看!”众姐妹异口同声,一把扯下耳套。只见齐耳根光秃秃的一片,耳朵却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道暗黑色的疤痕,丑陋无比。 “呜!呜呜!”大姐募地一见此景,既惊又怒,更多几分心疼。眼睛一红,掏出手帕哭泣起来。一边抹泪一边骂道:“什么仇,什么冤?竟下这般狠手,将咱爹残害成这般模样。” 大姐一哭,众姐妹都禁不住抹起泪来。还是三姐性子最急,一拍桌子,怒喝道:“反了,反了!是哪个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如此放肆!莫非是欺我朱家无人么?”一扭头,瞪着朱纤纤道:“七妹,快说!到底是谁干的?” 眼见朱纤纤欲言又止,二姐忙与她壮胆道:“说罢,七妹。天大的事,还有姐姐们帮你扛着!” “不错!还有这帮姐夫呢!咱恭安王府门生故旧满天下,有谁敢欺负咱爹,咱绝不轻饶!” “就是!你倒是快说呀!” 见众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朱纤纤只好开口道:“不敢瞒各位姐姐,这个贼人姓龙,名吟风。(飞飞应用)乃是茫荡十八寨的总寨主~~” “龙吟风?”周传朴一声惊叫道。 “四姐夫,莫非你认识此人?”五姐问道。 “认识,认识!岂止认识,还曾交过手呢!此人乃是朝廷通缉要犯,曾经假冒过当今圣上,你说他的胆子有多大。后来又杀了京城来的皇甫公子,与闯贼红娘子等人搅在一起。唉!提及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身体之中怀有剧毒。掌风击出,能发毒气,杀人于无形。人送外号:”毒手魔君“,乃是如今两广福建一带名头最响的江湖人物。” 周传甫一番话,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传甫的老婆---朱四姐将他胳膊一推,道:“你说这些丧气话作甚?难道咱爹的仇就不报了?” 朱二姐将桌子一拍道:“不错!管他天王老子,只要欺负了咱爹,咱就绝不答应!象升,咱爹向来待你不薄,如今咱家摊上这档子事,你怎么说?” 卢象升怒道:“还能怎么说?欺负卢某的岳丈,就等于是打我卢某的脸。卢某这正二品的将军也不是白当的。” 朱大姐亦望着夫君,催道:“从勉,你也说句话呀!” 方从勉紧皱眉头,迈开方步,在厅中踱来踱去。半饷,方沉声道:“我的意思,当然与象升一样。只是,敢问岳丈大人,您高坐在王府之中,又是如何招惹上此等江湖人物的呢?” “这个,这个~唉!一言难尽啊!”朱朗鏔支支吾吾,却又不愿说明真相。 “好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如今得想法子报仇!”朱大姐见老父吞吞吐吐,定是其中有难言之隐。朱家姐妹,个个冰雪聪明,她又岂能不知?忙开口将话题岔开。 “对呀!如今还说这些废话作甚?快想招啊!”三姐急道。 “办法么,倒是有滴!”方从勉一摇折扇,缓缓道:“明日回京,我与象升兄联名写下奏章,奏明圣上。只言福建匪患猖獗,且勾结倭寇,凌侮皇室宗亲。当今圣上最恨乱臣贼子。若闻其与倭寇相通,定会派遣大军来剿。到时我再与杨嗣昌杨阁老商议,保奏象升兄为讨贼大将军,统帅三军,一举踏平茫荡山这伙贼寇。如此一来,则岳丈大人的割耳之仇得报,象升兄亦能官升一级,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主意!”“好主意!”一闻此言,众人不禁喜上眉梢。卢象升拱手谢道:“果能如此,小弟当不忘兄长提携之恩。” “诶!你我本是连襟兄弟。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方从勉一把握住卢象升的手,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名头戴银钗,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 朱纤纤眉头一皱,起身责问道:“翠奴!慌慌张张的,出了甚么事?” “启禀王爷,不好了!”翠奴咽了口唾沫,上气不接下气道。 “混账!今天大喜的日子,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朱朗鏔皱着眉,厉声训斥道。 “是,是!”翠奴喘匀了气道:“外面来了好多兵,跟咱王府的亲兵打起来了。” “啊?“众人一闻此语,不由一惊。”啪!”,卢象升一拍桌子,霍的起身道:“放肆!放肆!简直目无王法了!走!带我去看看!”转身披上貂裘披风,一摁剑柄,就要往外冲。 “慢着,慢着!”方从勉一把将他拉住道:“象升兄,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你虽是朝廷钦命的正二品龙虎将军,但下面的小卒小校却不一定认识你。你这般仗剑冲出去,人家若给你面子,则万事大吉;人家若不给你面子,岂非自讨没趣?再说了,如今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缘由。等搞清楚,找到这些军士的长官,再慢慢处罚他们不迟。” “不错!从勉兄说的有道理。”周传朴点头道。卢象升低头琢磨了一会,也觉得有理,回到酒桌边坐下。将拳头重重在桌上一顿,道:“好!翠奴,你快将事情缘由仔细道来。” “是,二姑爷。”翠奴俯身一个万福,道:“奴婢方才打门口经过,见门外围着一大群当兵的。为首之人自称是王爷您的门生,要给您拜个早年。” “荒唐!要拜年也得是大年初一来拜,现在还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团圆守岁,他这是拜的哪门子年?”朱朗鏔 怒道。 “是啊,王爷。贾管家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谁知那些当兵的凶悍的紧,不由分说就往里面闯。贾管家伸手阻拦,还被他们打了一耳光。”翠奴道。 “反了!”“反了!”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喊道。 “等等,翠奴。你说那人自称是王爷的门生,那他可曾投上拜帖?”周传朴问道。 翠奴略一思索,道:“拜帖倒不曾递,不过那人曾自报家门,说姓王,好像还是个什么通判。对了!也是漳州府的,跟四姑爷您还是同僚。” “王有徳?” “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翠奴连忙点头道。 周传朴略一沉思,暗道:“这王有徳失踪也有好些日子了,为何今日无缘无故冒出来?难道他还记恨我在树林中抛下他,见死不救之事,要在岳丈面前告我一状?”思及此处,又摇了摇头,心道:“不会,不会!俗话说”疏不间亲“。王爷毕竟是我老丈人,肯定是向着我的。他姓王的即便要告状,也不会蠢到上这里来告。那他此番前来,又有何目的呢?他还带着兵,莫非是来找我算账?” 想到这里,又转头看了看方从勉,卢象升。心思:“不怕,不怕!我周传朴背靠大树好乘凉。大姐夫乃是当朝一品大学士,二姐夫是正二品龙虎将军。王有徳这厮一向惯于见风使舵。一见我的后台这么硬,保管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主意打定,周传朴霍然起身道:“岳丈大人,各位兄长且请安坐。这姓王的确是周某的同僚,此人惯会溜须拍马。此次定是想拍马屁想疯了,深恐落于人后。因此才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前来拜年。待我出去训斥他一顿,叫他滚蛋便是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周传朴整了整衣襟,昂起头,挺起胸,向厅外走去。自从几位姐夫回到家中,他的头就没有真正抬起来过。人家都是当朝一品,二品的京官。而自己,只不过是个五品的守备。官不高,权不大,捞到的钱更是少得可怜。老婆一天到晚在自己耳边唠叨,听得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 周传甫迈着大步,心中暗暗得意:“哼!现官不如现管。京官有甚么了不起?到了咱的地盘,龙虎将军也不见得比咱这小小守备管用。”心中暗暗盘算着,呆会该如何与王有徳说话。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道寒光向自己脖颈处砍来。 周传朴毕竟是习武出身,一遇紧急情况,本能地将脖子往后一缩。只觉脖颈处一麻,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痛。他想叫,可惜已经叫不出声;他想喊,可惜已经喊不出来。血,一丝丝地往外冒,周传朴忙伸手捂住脖子。可血还是顺着指缝流出来。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那黑衣人的脸,只可惜他的视线已开始模糊,已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看清了那人的眼神,两道冷酷的浓眉下,射出的是比剑锋还犀利,还冰冷的眼神。 周传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破!是他,没错,就是他!”他心中暗暗喊道:“不行!我不能死。我老婆,儿子都还在厅里。我得通知她们快逃,快逃~”一想到老婆孩子,周传朴僵冷的身体似乎又能动了。一转身,踉跄着向大厅跑去。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也不阻拦,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看书王小说 第126章 血洗恭王府 泪洒九莲山下 王府大厅里的大红蜡烛,还是那么鲜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一滴滴烛泪滴下来,就像一滴滴鲜血。周传朴的鲜血,也像这烛泪般滴下来。一滴,一滴,洒满了汉白玉石的台阶。大厅之内,欢声笑语,暖意融融。一家人,东西南北分开,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团聚一回,自然是有谈不完的家常,诉不尽的衷肠。 猛然,大厅的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阵冰冷的北风灌进来,吹得烛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左右飘摇。 “啊!”只闻厅中一阵尖叫。朱四姐一下冲上去,抱住周传朴,颤声道:“传朴,你这是怎么了?” “跑!~~跑!~~”周传朴贴着她耳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几个字。 “跑?往哪跑?刚才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传朴,你说话呀!”朱四姐拼命摇晃着周传朴的身子。募地,“喀!”的一声,周传朴的头颅如同一支砍缺了的树杈,齐脖根处垂了下来。只见颈骨处齐生生折断,只剩下后颈处一点皮肉相连。这场景,说不出的恐怖。 惊呼,惨叫,哭泣,悲鸣,大厅中顿时乱作一团。朱朗鏔站起身,大吼道:“镇静!镇静!铁骑护卫何在?” “铁骑护卫在此!”只听屋顶上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一团黑乎乎的物事被扔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桌上。二夫人看了一眼,惊呼一声,立时晕了过去。朱家姐妹,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几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数声尖叫,顿时吓晕了几个。没被吓晕的,也捂住了脸,不敢再看。朱朗鏔壮起胆来,仔细瞧去,也不禁心胆俱裂。只见酒桌之上,是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头发俱被结成辫子,拴在一起。那煞白的脸色,在明灭的烛光下看起来格外诡异。 ”孤的铁骑护卫,孤的铁骑护卫呀!”朱朗鏔捶胸顿足,嘶声嚎叫。那模样,竟比死了女婿还要伤心。也难怪,这十三名铁骑护卫,虽非一流的高手。但个个练就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硬功,且跟随朱朗鏔多年,忠心耿耿。乃是朱朗鏔防身保命的法宝。如今一朝丧命,也难怪朱朗鏔会如此痛心疾首。 “龙虎将军在此!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如此大胆!”卢象升毕竟是武将出身,一见这般场景,不禁激发血性。壮起胆子,大吼道。 “呸!什么龙虎将军?我看是三脚猫还差不多。”众人只闻声音又从厅后传出,不禁大骇,纷纷扭头向后望去。只听“砰!”的一声,一扇镂空雕花的木门被震得飞了起来。三条黑影立在门外,正当中一人迈步跨入厅内,只见她黑衣劲装,容颜俏丽,身材苗条。竟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莉香?”朱纤纤瞪圆了眼睛,站起身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呵!难得,难得!郡主竟还记得我这个草莽出身的师姐。也不枉我今夜亲自来为你送行!”不破莉香“咯咯!”一笑,那笑声听来却是那么凄厉,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妖女放肆!有卢某在此,断不能让你逞凶~”卢象升话未说完,便欲拔出宝剑。孰料,宝剑刚拔出一半,眼前黑影一闪。不破莉香的身影如鬼魅般,已欺身而至。卢象升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胸前一麻,膻中穴被点。紧接着“呛!“的一声,宝剑还未完全出鞘,就被撞了回去。 ”你~!“卢象升话未出口,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耳光。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跟我动手!叫我三声姑奶奶,我就饶了你!要不然,把你舌头割掉!“莉香反手又是一耳光,抽在卢象升脸上。 “妖女,妖女!有本事就一刀把我杀了!”卢象升咬牙骂道。 “好!你还敢嘴硬。姑奶奶今天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硬!”莉香手上加了暗劲,一抬手,又是十几个耳光。一边狂扇,一边喊道:“说不说?说不说?”片刻功夫,卢象升的脸已被打得肿了起来。 莉香正打得兴起,忽闻屋顶上传来一声大叫:“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只闻耳边“嗖!嗖!”的破风声,莉香忙一低头,侧身就地一滚。转回头看时,只见一枚乌黑发亮的回旋镖挟着劲风打在朱朗鏔的手上。”叮!“的一声,火花四溅,一方黑漆漆的铁盒掉在地上。铁盒内的钢针失了准头,“簌簌!”的全钉在了地板上。 “好险!”莉香一挥衣袖,擦了擦额头,只觉浑身惊出了冷汗。吁了口气,爬起身,冲着屋顶,做了个鬼脸道:“多谢鬼叔叔,你又救了我一命。” “鬼丫头,粗心大意!你若再这么不小心,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用的~”朱朗鏔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上的琉璃瓦被掀开了一片。一个黑衣人如蛇般灵巧的从洞中钻过,轻轻一跃,落在厅内。再看那黑衣人,竟只有一只手臂。 “半藏!是你!”朱朗鏔惊呼道:“你为何要帮着外人,与孤作对?”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徒弟。”鬼半藏冷冷答道。 “鬼叔叔,少跟他废话!这个老乌龟居然敢施暗算来害我,呆会我一定要在他身上也刺两百个窟窿,报这一箭之仇!”莉香咬牙怒骂道。 “妖女!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老乌龟!你的五夫人,昨天晚上还跟我爹睡在一起,你说你不是乌龟是什么?” “你,你!”朱朗鏔气得胡子微微发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手捂着心窝,连连后退了几步。一下跌坐在太师椅中。 朱纤纤一见老父受气,忙挺身而出道:“妖女!血口喷人,你如此毁人清白,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哈哈!”莉香柳眉一扬,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道:“清白?哈哈!好一个清白的人家,好一个清白的王府!依我看,除了你家门前的那对石狮子,这里再没有甚么清白的东西了。”一扭头,冲着厅外站着的人影道:“进来吧!五娘。” 只见黑暗中,一双秀美的金莲跨了进来。及至厅内,烛光掩映之下,方见得她容颜娇美,柔媚入骨。 “五娘!你怎会在此?”朱朗鏔陡然见到这美妇人,惊得后退了两步,颤声问道。 五娘垂着头,不敢做声。莉香冷冷一笑道:“五娘,五娘!叫的好亲热。想不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一回头,将五娘推到前面道:“你不是总想着再见见你的王爷,与他道个别吗?如今正是好机会,过了今日,只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五娘抬起头,仔细打量起朱朗鏔。见他双鬓斑白,老了许多。不禁心中一酸,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五娘!”朱朗鏔大喊一声,大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哎哟哟!真是生离死别,感天动地哟!”莉香嘴一瘪,揶揄道:“我说王爷,你知不知道是谁带我们进府来的?” “谁?”朱纤纤若有所思,厉声问道:“王府守备森严,即使你们武功再高强,要想一声不响的闯进来,只怕也非易事。你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哈哈!”莉香一阵大笑,声音又细又尖:“我说郡主,你是真傻呢还是假傻?王府这么大,生人进来只怕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若是没有内应,又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闯进来?” 朱朗鏔闻言身躯一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微微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道:“五娘,想不到真的是你!王府中的密道,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你却告诉外人!~~”说至此处,不禁须发戟张,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吭!吭!”鬼半藏轻轻咳了两声,道:“王爷,事已至此,何必多言。五娘本就是我们派到你身边的卧底,她这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半藏!你当年在台州府失手被擒。是孤,花了无数银两,打通各路关节,方才保住你一条性命。如今,你翻脸不认人,就全然不念一点旧情么?”朱朗鏔手指鬼半藏,厉声问道。 “哼哼!哼哼!”鬼半藏冷笑道:“王爷,你我本是一路人。你救我的目的,我也明白。这三年来,我也为你铲除了不少异己,替你干了不少买卖。若不然,王府这么大个空架子,你以为是靠谁给撑起来的?何况,我还将五娘这个大美人送给你,让你享尽艳福。你的恩,我早已报答过了。~~” “报恩?哈哈哈哈!”朱朗鏔怒极反笑,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当年你将五娘献给孤时,只说她是都尉夫人。因被你们所掳,誓死不从,方才献给孤的。没想到,你们竟是穿一条裤子的,合起伙来算计孤!” “王爷!”五夫人正欲开言,朱朗鏔一挥袍袖,怒道:“住口!” 鬼半藏冷冷看着他,道:“王爷,你错怪我们了。将她派来,并不是我的主意。” “那又是谁?”朱朗鏔怒道。 “是我!”朱朗鏔一愣,只见一名手执长刀,身披盔甲的武士迈步走近厅内。 “你是谁?”朱朗鏔瞪着眼睛问道。 “爹!”“参见岛主!”半藏等人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道。 朱朗鏔盯着这人的脸,只觉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眉毛是冷冰冰的,眼睛是冷冰冰的,就连鼻孔中的呼吸,仿佛也是冷冰冰的。 “你就是不破?”朱朗鏔问道。 “不错!” “五娘是你派来的?” “不错,是我玩腻了,送给你的。”不破千代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冰冷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戏弄,仿佛又是嘲笑。 “倭寇!”朱朗鏔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情绪突然失控。抓起桌上一只茶盏,向不破头上扔去。 “不要啊!爹!”朱纤纤飞身过去拦阻,只可惜已晚了一步。 只见不破不闪不避,“唰!”的一声,长刀向前一迎,瞬间将茶盏齐生生劈成两半。剑尖向前一送,也未看清他如何移动,便已抵住朱朗鏔的咽喉,刺出一滴鲜血来。 “岛主!不要啊!”五娘飞身扑上去,搂住不破的腿,哀求道:“王府的金银珠宝,我都可以给你。我知道藏宝之地。只求留下他一条性命。岛主,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饶了他罢!” “哼!”不破鼻子中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王府只是个空架子,早已没有油水可捞了么?原来,这些金银珠宝都捞进你的荷包里了。” 五娘见不破千代眼中满含怒意,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道:“岛主息怒,岛主息怒!是我该死,不该欺瞒岛主。只要岛主肯放我们二人一条生路,春芳情愿将所有的财宝双手奉上。” “哼!不劳你了。王府的藏宝之地,我早已命莉香查探清楚了。你们既然想在一起,那我索性成全了你们!”话音未落,右手轻轻向前一送。只听“噗!”的一声,剑尖已刺入朱朗鏔的咽喉。反手一剑,划在五娘的脖子上。一阵血花喷洒,滴落在金丝楠木的地板上,染上一层炫目的赤红。 本書首发于看書王 第127章 仗义施援手 利剑诛群魔上 “爹!”朱纤纤一声惨呼,随手拾起桌上的一支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个“燕子穿云”,凌空跃起,筷子如闪电般向不破的眼睛插去。 “找死!”不破身形不动,一伸手,将筷子握住。“喀!”的一声,折为两段。剑锋一转,直向朱纤纤心窝刺去。 “且慢!”鬼半藏眼疾手快,情急之下,回旋镖脱手而出。只闻“叮!”的一声响,剑尖被震得偏了两寸,擦着朱纤纤胸前的衣襟,一划而过,“呲!”的一声,划开一个大口子。 “半藏!你要背叛我么?”不破千代收起剑,语音中充满了愤怒。手握半截筷子,将朱纤纤胸前要穴尽皆点了。 “属下不敢!”鬼半藏连忙跪下道:“岛主有所不知。朱家的七个女儿,有六个都嫁作人妇。唯独这个老七,尚还待字闺中,是个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半藏一边说,一边偷偷抬起头,窥探不破的神色。只见不破千代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怒容。一双小眼睛,射出黄鼠狼般的光芒,就在朱纤纤胸前滴溜溜打转。再看朱纤纤胸前,衣襟已被划破,露出紫红色的亵衣。亵衣之上是一抹粉嫩的肌肤,光洁如玉,吹弹得破。 鬼半藏心中微微一笑,暗道:“有戏!”。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属下怕岛主后悔,因此斗胆出手阻拦。冒犯之罪,还请岛主原谅。”说罢一揖到地,垂下头,再不做声。 “嗯!”不破千代哼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转身,道:“把她带到寝宫里去。将这里的男人全部杀光!女的留下,赏给兄弟们。” “是!”鬼半藏躬身答应道。 朱朗鏔与五娘的尸体还躺在地板上,鲜血染红了一地。不破一脚从他们头上跨过,看也未看一眼。倒是莉香有些不忍。蹲下身去,伸手将五娘的眼皮合上。一边嘀咕道:“爹好狠心!原以为爹念在昔日情分上,会饶你一命。哪知~~” “你说什么?”不破千代停住脚步,一回头道。 “我说你好狠心!连枕边人都下得去手!”莉香抬起头,瞪着眼,似赌气般大声道。 “你懂甚么?”不破摇了摇头,转身大步向厅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变了味的肉不能吃,变了心的女人不能要。等你再大些,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支穿云箭,将引信在蜡烛上点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听“嗖!”的一声,一道黑烟直冲云霄。“砰!”的一声,在夜空中爆裂开来,闪出无数耀眼的火花。 “啊!”“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只闻厅外数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喊杀声,告饶声,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岛主已经得手了,王府里金银财宝,花姑娘大大的有,大伙一起往里冲啊!” 霎时间,王府之中喊杀声震天。王府中的护卫,丫鬟,家丁,个个忙着逃命,乱作一团。莉香望向门外,只见门外火光冲天。一个个手执火把,挥舞长刀,身穿明军盔甲的喽啰们冲了进来。明军盔甲长大,倭寇身材矮小,那模样看起来确有些不伦不类。再看看厅中这些如花似玉的女眷,有的早已吓晕了过去。有的虽未吓晕,却也闭着眼睛装死。莉香心中暗道:“唉!早死早投胎。现在不死,呆会遭遇只怕比死更惨。” 莉香从小在不破岛长大,深知这些倭寇的德性。当下不愿再看,一把抱起五娘的尸体,喃喃道:“我摊上这么个爹,你遇上这么个男人,这都是命。五娘,你这辈子命苦,希望你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一边说,一边偷偷抹了抹泪,迈步跨出厅外。只见厅外漆黑一片,点点星光下映出一条黑色的身影,像木杆般直直伫立在那。 “还愣着干什么,快接着呀!”莉香一脚踹出,道。只见那人被踹得晃了晃,仍旧一声不吭。 ”哎!王子潇,你胆子过大了呀!我的话你也敢不听?快接着!这死人,重死了!”说罢,脚上加力,又是一脚踹去。只听“噗通!”一声,人影倒下。人影背后一道寒光闪出,剑锋如一点流星,瞬间抵住莉香的咽喉。 莉香只觉喉咙间抵住一块又尖,又硬,又冰的物什,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是谁?”莉香沉声问道。那人也不做声,一伸手,将头上戴的斗笠轻轻向上抬了抬。黯淡的星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眸子,却比星光还亮。 “是你!”莉香瞪圆了眼睛,惊呼道。 “嘘!小声点!”冰冷的剑锋又向前伸了一点,莉香退后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道:“我上辈子造了甚么孽,叫我碰上你这么个灾星!每次遇上你,就准没好事~~” “少废话!王府的密道在哪?” 莉香稍一犹豫,只觉咽喉处一阵刺痛,冰冷的剑锋已刺穿了皮肤,一滴温热的鲜血流了出来。 “好,你狠!密道就在后花园小石屋的佛龛后面~”莉香一跺脚道。 “嗯!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就是自讨苦吃。”话未说完,黑影如闪电般欺身而至,一伸手,点了莉香胸前七处要穴。莉香只觉浑身一麻,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大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厅外喧杂的声音传进来,听得格外清晰。鬼半藏缓缓抽出短刀,喃喃自语道:“早点送你们上路,免得呆会看见自己的妻子被人凌辱,徒增伤心难过。” “等,等等!”方从勉原本在装死,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见半藏拿着刀,向自己走来,显是要拿自己第一个开刀。忙睁开眼睛,坐起来道:“老兄,有事好商量。要钱,要女人,都可以给你。只要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只求您老饶在下一命!” “哼,哼!”鬼半藏一声冷笑道:“钱和女人不都在这里么?何必问你要?”说罢举起倭刀。 “别,别!我乃朝廷命官,当朝一品大学士,,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皇上一定会诛你九族的!”方从勉嘶声叫道。 “哦!想不到你这么怕死。也罢!只要你肯从我裆下钻过去,我就饶了你!”鬼半藏阴森森一笑,张开双腿,挥刀一指道:“钻呀!” 方从勉跪在地上,眼睛发直,心中正是一番天人交战。“钻,还是不钻?若是钻了,必会落下话柄,惹人耻笑,今生只怕再也抬不起头来。若是不钻,眼下就要挨刀,项上人头难保。“转念一想:“唉!抬不起头,也总比没有头好。想当年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忍过去了还不是照样拜将封王?今日为了顾全性命,说不得也只好钻一回了~” 想到此处,不禁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一咬牙,低下头,向前爬去。 “不要啊!”卢象升大声喊道:“从勉兄,你我皆是朝廷重臣。可不能为了苟全性命,丧了廉耻,堕了我大明的威风啊!” 方从勉头也不回,径直向半藏的胯下爬去。心中暗道:“廉耻值几个钱?大明的威风又值几个钱?有自己的性命重要么?迂腐!迂腐!” 眼见方从勉就要从倭寇胯下钻过,卢象升别过脸,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只闻耳边响起半藏得意之极的狂笑声:”哈哈哈哈!什么朝廷命官?全是狗屁!要你钻裤裆就钻裤裆,简直比狗还听话!“说罢又是一阵狂笑声。 忽听“啊!”的一声惨叫,卢象升忙睁开眼。只见鬼半藏的胸前冒出一截带血的剑尖,身后立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汉子。“噗!”的一声轻响,剑尖从背后拔了出来。一团血雾喷洒而出,鬼半藏“咚”的一声栽在地上。 “啊!”血喷在方从勉的脸上,身上,吓得他大叫起来。“啪!”,黑衣汉子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沉声道:“想死么?小点声!” “是!是!”方从勉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连忙轻声答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是么?”黑衣汉子冷冷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剿清我们这些贼寇的么?” 一句话说得方从勉一愣,拱手道:”尊驾是?~~“ 黑衣汉子也不睬他,转过身去,将卢象升与朱纤纤身上的穴道给解了。那出手,快如闪电,认穴亦是奇准。卢象升虽非武林中人,但自小习武,亦算内行。见这个黑衣汉子出手不凡,心知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绝顶高手。想起方才说过的话,不禁心中一动,道:“尊驾莫非是?~~” “龙吟风!”朱纤纤脱口道。 龙吟风摘下斗笠,微微一笑道:“龙贼在此!” “你既然这般小气,为何还要救我们?”朱纤纤瘪了瘪嘴道。 “好了,不打嘴皮官司了。倭寇马上就要冲进来了,你们快躲进密道里去吧!”龙吟风急道。 “密道?在哪?”朱纤纤问道。 “后花园小石屋佛龛后~快走!“ ”那你呢?” “我来引开倭寇!“龙吟风望着门外,只见火光点点,越来越近。仔细看时,却是众倭寇执着火把一路喊杀,冲了过来。 ”走啊!“龙吟风跺着脚吼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声大吼,原本吓晕的朱家姐妹纷纷惊醒。互相搀扶着,夺门而去。卢象升一把扛起朱朗鏔的尸体,匆匆跨出厅门。临出门,想了想,又转回头,冲着龙吟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龙大侠,大恩不言谢。卢某今日若能逃过此劫,来日必当报答。” “不必了!”龙吟风头也不回,淡淡道:“但愿我没救错人。”一边说,一边挥掌击出。只见掌风所至,烛火纷纷熄灭。一转眼,只见一道黑影一闪,龙吟风已跃上屋顶,不知所踪。 看书网小说首发本书 第127章 仗义施援手 利剑诛群魔下 手机阅读 夜,月残星黯,寒风呼啸。品书网漆黑夜色中的恭安王府此刻却被千百根火炬照得一片通红。台阶上,柱子上,走廊上,都被染上殷红的血迹。在忽明忽暗的火把照耀下格外刺眼。 龙吟风穿行在重檐飞阁之上,如同一阵疾风。王府内一片寂静,方才的喊杀声,惨叫声渐渐熄灭,只听到一阵阵低声的哭泣。远远望去,屋檐下一排排家丁,护卫,模样的男子,反缚着双手,跪在地上。一旁是一群丫鬟,婆子,挤成一堆,簌簌发抖。 “救命啊!救命!”只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着呼啸的北风隐隐传来。龙吟风心中一动,暗道:“这声音好耳熟!”身影一纵,轻轻附在屋脊后,仔细看去。只见一名倭寇从人丛中拽住一个丫鬟的胳膊,使劲往外拉。那丫鬟模样的女子一边哭喊救命,一边拼命往里缩。 “翠奴!”龙吟风远远瞧那丫鬟的面庞,有些眼熟,暗自惊呼道。 那倭寇拽了半天也未得手,不禁凶性大发,反手抽出倭刀,一通乱砍。只闻”哎哟!“一阵哭爹叫娘的呼痛声,人丛立马散了开来。翠奴转身欲逃,却被那倭寇抓住后领,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拎了起来。翠奴挥起拳脚,拼命踢打,无奈却伤不了那倭寇分毫。反惹得那倭寇哈哈大笑,将翠奴一把搂在怀里,大踏步往西侧的厢房走去。 龙吟风一按剑柄,胸中怒火腾腾燃烧,恨不得立时斩了那倭寇首级。转念一想:”不行,不行!下面还有这么多无辜之人,不能逞一时之勇。冷静,冷静!“ 思及此处,主意已定。猫着腰,轻轻绕至屋檐后,一纵身,如猿猴般轻灵地跃上西侧的屋顶。轻轻揭开一片琉璃瓦,向下看去。只见翠奴被倭寇压在身子下面,胸前的衣襟已被撕开,露出雪白的肌肤。翠奴拼命的挣扎,怎奈力不从心。只听“刺啦!”一声,贴身的丝绣短裤亦被撕成两半。 “完了!”翠奴眼一闭,两行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倭寇将撕成两半的亵裤放在鼻边闻了闻,嘴角翘起,脸上泛出一抹猥琐的笑容。“哟西,哟西!”倭寇一边陶醉在亵裤的味道之中,一边急匆匆解开裤带。翠奴别过脸去,不想看到他那丑怪的下体。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噗”的一声,一把宝剑闪电般飞来,从倭寇胸前穿过,一下将倭寇钉在了床板上。鲜血顺着剑身沄沄流出,滴落在床单上,染出一大块红晕。 “啊!”翠奴一声尖叫,白皙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跃了下来。 “你是谁?”翠奴蜷缩着身子,颤声问道。 “别怕,是我!”黑暗中龙吟风答道。一边拔出宝剑,一边将那倭寇拎起,塞进橱柜里。烛火飘摇,忽明忽暗。翠奴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还有那清越的声音,颇为熟悉。翠奴募地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拾起蜡烛仔细打量。 “龙公子!真的是你?”翠奴一声惊呼。 “嘘!”龙吟风一把捂住翠奴的嘴。忽觉眼前一亮,一段白生生的身子在烛光照耀下,欺霜赛雪般呈现出来。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挺拔的胸前,两抹嫣红,亮得令人晃眼,美得让人心跳。 “啊!”翠奴一声惊呼,连忙扯过床边的肚兜,遮在要紧处。只是这一小块肚兜,又如何遮掩得住?白皙的肌肤,衬着鲜红的肚兜,更觉香艳。 翠奴垂着头,只觉龙吟风的目光火辣辣的,烧得她浑身麻酥酥的,俊俏的小脸一阵发烧,连耳根子都烧得通红。翠奴咬着嘴唇,将双腿夹得更紧。她的双腿笔直,夹紧时更显修长,美丽。 翠奴咬着唇,心中暗暗思付道:“他要是冲过来怎么办?要不要给他?能这样轻易给他吗?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轻薄的女子?” 剪不断,理还乱,此刻翠奴的心中正是一团乱麻。龙吟风的脸却已红了,只觉热血上涌,一颗心“咚咚咚!”乱跳。 龙吟风不敢再往下看,忙扭过头,“噗!”的一声吹熄了蜡烛。一转身,脱下外套,披在翠奴身上道:“穿上吧,免得着凉。” 只听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你哭什么?”龙吟风奇道。 只听“嘤咛!”一声,翠奴一下扑进龙吟风的怀里,哭着道:“你是不是嫌我丑?” 龙吟风一愣,轻声笑道:“傻丫头!你这么漂亮,谁会嫌你丑?” “那你就是嫌弃我是个丫鬟!”翠奴嘟哝着道:“刚才要是郡主这么对你,保证你就,你就~” “我就什么?”龙吟风笑着问道。 ”讨厌死了!“翠奴伸出手指,在龙吟风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将头埋在龙吟风怀里,贴的更紧了。 温香软玉在怀,龙吟风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动。但一想起门外还有一大群无辜之人,正引颈就戮,不由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翠奴,你听我说。”龙吟风轻轻推开她道:“如今外面形势凶险,一切等逃脱了性命再说。你知道后花园小石屋中的佛龛么?” “嗯!知道。”翠奴点点头道。 “佛龛后面就是密道!你们家郡主,姑爷都已经去了,你也赶快去跟他们会合。” “那你呢?”翠奴道。 “我就留在这里,伺机搭救他们。”龙吟风望了一眼窗外,缓缓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倭寇行凶而置之不理!” “不行!外面有上千名倭寇。你孤身一人跟他们斗,会被杀掉的!”翠奴急道。 “嘘!”龙吟风听觉灵敏,远远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忙一手捂住了翠奴的嘴。籍着夜色,向窗外望去。只见一支打着火把的队伍,如一条火龙般逶迤行来。当中簇拥一人,金盔铁甲,手握长刀。看管俘虏的倭寇一见此人,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不破!”龙吟风轻呼道。 “他很厉害吗?”翠奴细声问道。 龙吟风沉声道:“快走!趁现在倭寇还不熟悉王府的地形,抄小路到密道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翠奴撅着嘴,忽觉嘴唇上一股温热,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身子麻麻的。不一会工夫,便软软地倒在龙吟风的怀里。翠奴喘着气,眼神迷离,轻轻道:“龙大哥,你是真心喜欢我么?” “喜欢!不过你要乖乖听话。”龙吟风望着翠奴的眼神,只见那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在点点星光下散发出似水的柔情。龙吟风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内疚,忙别过脸去,暗道:“坏了,这丫头似乎动了真情。”转念又一想:“唉!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救她性命要紧。”当下硬起心肠道:“你先到密道去,等着我。我办完了正事就来。” “嗯!”翠奴柔声应道。一起身,轻轻打开后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本書首发于看書罓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28章 善恶皆有报 赏罚岂无凭 手机阅读 龙吟风望着翠奴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竟不由得一酸。品书网暗暗思付道:“今日一别,却不知再见又是何日。” “参见岛主!”忽闻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龙吟风募然惊醒。忙伏在窗檐边,向外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藏青官府,头戴乌纱的中年汉子。正向不破躬身行礼。 “王有徳!果然是这厮!”龙吟风心中暗暗叫道。 “王通判,这次能不费吹灰之力攻克王府,多亏你的妙计呀!”不破千代拍着王有徳的肩膀,笑着道。 “哪里,哪里!岛主神机妙算,早在王府里布下眼线。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徳衷心佩服,佩服之至!” 这番话,说得肉麻之极。龙吟风躲在暗处偷听,也不禁觉得一阵阵恶心。 “哈哈!来!”不破一招手,一名倭寇小校捧着一方朱漆木匣快步走了过来。打开匣子,只见一阵明晃晃亮眼。火光映照之下,只见木匣内装满了金银珠宝。王有徳连忙推辞道:“不敢,不敢!岛主留我性命,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为岛主办事乃是理所应当,又怎敢受此重赏啊?” “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也知道我不破千代言出如风,既然说过事成之后会重重赏你,断然不会说了不算的。”不破千代眉头一皱,道。 “这个~~,恭敬不如从命,谢岛主厚赐!”王有徳双膝跪地,双手将木匣接过,眼神中满是喜悦之色。 ”岛主英明!有徳愿追随岛主麾下,牵马执凳,效犬马之劳~~“ ”好了,好了~“不破笑着摆摆手道。 “这个,岛主。”王有徳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这个,纤纤郡主~~” “哦!哈哈,我道是甚么事,原来王通判还惦记着那小美人。”不破千代哈哈大笑道:“放心!我已经命手下将她带到寝宫中去了。你现在就可以到寝宫去,享受一下做王爷的滋味。” “谢谢岛主!谢谢岛主!岛主万岁,万万岁!”王有徳一听此言,喜上眉梢,趴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想是兴奋过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破千代正给身边的倭寇小校使眼色。龙吟风在暗处却看了个分明,只见不破抬起手,轻轻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划拉的动作。龙吟风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王有徳正欲起身,忽见寒光一闪,一把长刀正对着心窝搠了过来。 “啊!”王有徳一声惨叫,珠宝箱跌落在地上。只见他双手握着锋刃,手心里满是鲜血,嘶声道:“岛主,你不是言出如风么?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切!”不破千代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道:“我答应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自己没本事保住,又怎能赖我?” “你!你们这些强盗!”王有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骂道。 “哼!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怪只怪你自己太贪了!“说罢,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珠宝,高声道:“金银本无主,谁有本事抢到就是谁的。今天是大年三十,这些珠宝,就当是给弟兄们发红包了!” “万岁!”“万岁!”只听倭寇群众爆出一阵欢呼声,数百名倭寇一窝蜂似的冲了过来。七手八脚,你争我夺,抢得不亦乐乎。不破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仰天一阵狂笑,大踏步向寝宫大步而去。 龙吟风见不破大步走来,忙一闪身,躲在窗檐边。只闻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须臾,心中又不禁焦急起来。心中暗道:“待会这贼酋若是发现朱纤纤并不在寝宫里,定然警觉。再想暗中出手救人只怕就难了。” 心念方转,庭院中已传来阵阵凄惨的呼救声,倭寇的怒喝声,女子的哭泣声。龙吟风眉头一皱,紧紧握住剑柄,暗道:“等不得了。再拖下去,这些人都要遭殃。就这样冲出去么?不行,不行!外面至少有数十个倭寇,杀掉他们倒不难。难的是如何不惊动其他倭寇。倭寇人多,若是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倒可以突出去。可这些人怎么办?难不成让他们都做倭寇的刀下之鬼么?” 便是这一刹那间,龙吟风脑中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忽地猛然一拍脑袋,道:“蠢啊!蠢!怎么将这好宝贝给忘了?”心念一动,一闪身跃出后门,轻轻一跃,上了房顶。使出绝顶轻功,顺着原路往回疾奔。一眨眼工夫,又回到王府大厅。龙吟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大红烛,细细地在地板上搜寻。 烛光忽明忽暗,照着地板上乌黑的血迹,显得阴森可怖。龙吟风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双手在地上摸来摸去。忽然,手指触到一件冰冷坚硬的物什。 “找到了!”龙吟风喜极而呼,一边将这物什靠近烛火看了看。只见一方黑漆漆的铁盒,一巴掌大小。盒身上密密麻麻的排布着数十个小孔,盒身下一个金黄色的按钮。 “没错!这就是朱朗鏔那厮的子午断魂针.。”龙吟风心中一阵激动,手下却不敢马虎。一拧金色按钮,卸去机关,小心翼翼的将盒盖揭开。只见数十枚银针在烛火下闪闪发亮。龙吟风轻轻将银针取出,攒成一把,心思:“扎哪里最是不疼?” 看看手心,又看看手背,叹了一口气,心道:“唉!扎哪里都疼!为了救人,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一闭,心一横,“噗!”的一声扎在手臂上。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龙吟风咬着牙,闷哼了两声。睁开眼,只见银针蘸饱了血,寒光闪闪的针尖顿时变成一点点乌黑。龙吟风忙将银针仔细地装进铁盒里,一口气吹熄了蜡烛,起身风驰电掣般往回赶。 刚刚赶到庭院边,就听到下面撕心裂肺的惨叫。众多丫鬟模样的女子,个个衣衫不整,钗发凌乱。有的拼命挣扎呼叫,有的则被压在倭寇身下。看来倭寇已经等不及,要施暴了。 “禽兽!”龙吟风心中暗暗骂道。一边疾驰,一边心中暗暗思付道:“怎生将这群倭寇聚拢在一起才好。”一边想,一边在衣襟中摸索。 “有了!幸好随身还带着这锭金元宝。”龙吟风心中一喜,掏出金元宝,轻轻一弹。一道金光,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叮!”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木匣上。 “哇!”人群中一片惊呼。木匣中的珠宝刚刚被众倭寇抢得干干净净,如今竟又冒出了一锭金元宝。直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纳尼?”众倭寇纷纷围拢过来看稀奇。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的围着木匣子转来转去,仿佛看聚宝盆似的。 “好机会!”龙吟风腾身跃起,一按机关,数十枚银针如疾风暴雨般射去。倭寇猝不及防,脸上,脖子上,但凡中了银针之处,立马发黑,见血封喉。还来不及发一声喊,纷纷倒了下去。 龙吟风轻轻一跃,落在庭院中。用脚轻轻踢了踢倭寇尸体,见个个脖子乌青,脸色发黑,俱已没了呼吸。不由心中惊叹:“这毒如此厉害,为何在我体内却安然无事?”眼角一瞥,见几十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还被反缚着双手,跪在地上。当下来不及细想,连忙挥起宝剑,"唰唰唰!“将绳索削断。 “多谢龙大侠出手相救,~~”众家丁中多有认识龙吟风的,有的还曾与龙吟风交过手。此番逃脱大难,个个跪下称谢道。 “免礼,免礼!”龙吟风将众家丁扶起道:“如今乃是性命攸关的时刻,长话短说。后花园小石屋中的佛龛后有条密道,只要能进密道,就可逃出生天。” “多谢龙大侠指点,兄弟们,走!”众家丁纷纷应声诺,起身欲走。 “站住!”龙吟风沉声喝道。 众家丁浑身一颤,纷纷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不知所措。“龙大侠,不知还有何吩咐?”一名年纪稍长的家丁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就这样走了?这里恁多女眷,难道就扔在这里不管了?”龙吟风面孔本来就黑,此刻一沉下脸,更觉杀气腾腾。 “呵呵~瞧您说的。”那家丁脸上陪着笑,心中却在打鼓,回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些丫鬟,婆子,与咱非亲非故。咱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还不晓得。哪有功夫管她们?生死关头,还是各安天命吧!“ “混账!”龙吟风怒斥道:“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你们!外面到处都是倭寇,你们以为能活着走进密道里去么?” 众人一闻此言,个个面上变色。有那胆小的丫鬟,已“嘤嘤”抽泣起来。龙吟风正欲开口,不料身前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一齐哭道:“龙大侠,救人救到底。求你带着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只要能逃出生天,今生为奴为婢,甘愿受您驱使。” “是啊!龙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行行好,我们一生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起来,起来!”龙吟风微微俯身,将面前的一名婆子扶起道:“大家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 一回首,沉声道:“兄弟们!要想活命,就照我的话来。“ ”是!“”是!“”是!“众家丁忙不迭应道。此际人人但求活命,无不将龙吟风的话当做圣旨。 “去把那些倭寇的衣服给我扒了!”龙吟风一声令下,众人虽不明所以,却又不敢不遵。忙七手八脚将倭寇的袍子扒个精光。 “都把衣服换上,斗笠戴上!”家丁们纷纷换过衣服,戴上斗笠。龙吟风前后绕着来回看了两遍,满意地点点头。一瞥地上,横七竖八放着数十把倭刀,却无人捡拾。不禁眉头一皱,道:“怎么不将倭刀配上?” “大侠!咱们是逃命,又不是去跟倭寇拼命。要这倭刀干啥用啊?”方才那家丁道。 “蠢猪!你不拿刀,倭寇手中可是拿刀的!万一打起来,手中无刀岂不是束手就擒?”龙吟风怒喝道。 “有刀无刀,咱都不是倭寇的对手。带着把刀,碍手碍脚的,反不利于逃命。”那家丁不敢高声分辩,暗自嘀咕道。谁知龙吟风的耳朵灵光得很,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横了他一眼,俯身拾起一把倭刀来。放在手中,掂了掂,道:“兄弟们,如今咱们身处绝地,九死一生。正应了那句俗话: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能成功逃出去自是最好。万一逃不出去,也不能伸着脖子让倭寇来砍,对不对?” “对!” “龙大侠说的对!” “嗯!”龙吟风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放低声音。接着道:“咱们是男子汉,应当有点骨气!把刀捡起来!谁要拿刀杀我们,我们就拿刀杀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即便战死,也不冤!” “不错!”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一番话说得群情激奋,有那年轻的,胆大的,纷纷拾起刀来,别在腰间。忽闻人群中一阵哄笑,龙吟风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红衫绿袄的俏丫鬟,也抢进人丛中去拾倭刀。众人纷纷笑道:“念儿姑娘,就你这细胳膊,还能使得动刀?” 念儿姑娘眼皮一翻,反唇相讥道:“姑奶奶力气虽然小,可胆子却不小。不像某个王八蛋,明明看见倭寇压在老娘身子上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哦!“众人纷纷起哄道:“祥哥,你相好的在骂你哟!” 祥哥挨了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龙吟风微微一瞥,见那叫祥哥的,正是方才不肯拾刀的中年家丁。看这一对男女,似乎还是相好。不禁哑然一笑。 祥哥在众人面前挨了骂,脸上有些挂不住。两步蹿上前,一把握住刀鞘就往怀里夺,道: “快给我,给我!你个老娘们,使啥刀呀?” “不给,就不给!老娘指望你报仇是指望不上了。待会遇见倭寇,就照他下面“咔嚓!”一下~~~”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 “住手!”忽闻龙吟风大声喝道。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那这刀~~”祥哥小心翼翼的问道。 “谁叫你刚才不捡?现在谁先捡到就是谁的!”龙吟风冷冷道。 祥哥讪讪的放开手,垂着头蹲在一旁。 “起来!快去把你相好的抱起来。”龙吟风一脚踢过去,道。 “是,是,是!”祥哥一愣,连忙点头,站起身喜滋滋跑向前去。念儿姑娘扭了扭,却架不住祥哥力大,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龙吟风目光扫了扫众人,道:“倭寇刚进王府,地形不熟,偏僻的小路不一定会走。咱们抄小路,去后花园。沿路上即使遇到倭寇,也不要怕。这帮倭寇,只顾着抢银子,抢女人,深恐落于人后,断然不会留意咱们。咱们只管光明正大的往前走。” “那要是倭寇跟咱们抢女人呢?”祥哥嗫嚅着问道。 “不要怕!把刀拔出来。”龙吟风斩钉截铁地道:“倭寇的规矩,谁先抢到就是谁的。你只要一亮家伙,对方就怂了。” “嗯!龙大侠说的有理。” “要活命,也只有这条路走了!”众人纷纷点头道。 “好!”龙吟风一击掌道:“既然大伙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办。兄弟们!甭管老的,小的,咱一人抱一个!别害怕,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出发!” 本部来自看書罔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29章 方得求生路 又入鬼门关 手机阅读 众人排成一条长队,随着龙吟风鱼贯而出。品书网(.vodt)穿过重重庭院,沿着小路疾速前进。沿路只见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偶尔遇见三三两两的倭寇,也是如同没头苍蝇般乱蹿。手里还攥着刚抢来的宝贝,便又闯入下一间屋子,翻箱倒柜一通乱搜。根本就未留意到龙吟风这一行人。 眼看后花园就在眼前,龙吟风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道:“看来先前的预料不差,这步棋倒是走对了。” 刚往前行了数十步,猛然见一队倭寇斜喇里从树林中蹿了出来。一眼望去,人还不少,约摸有三,四十个倭寇。龙吟风心头猛然一缩,一瞥身边的同伴,个个面如土色。有那胆小的,双腿已经发抖起来。 “不要怕!”龙吟风低声喝道:“若是露了馅,只会死的更快!待会看我眼色行事,我若拔刀,你们就一起拔刀!知道吗?” “是!”“是!”众人轻声应道。 “把刀给我!”龙吟风手一伸,念儿姑娘连忙将手中的长刀递上。眼见一小队倭寇越逼越近,领头的一个小头目淫笑着凑了过来。两眼放着色光,手下也不老实。这个丫鬟腰上掐一把,那个姑娘脸蛋上捏一下。他手下的那帮倭寇,见头目如此,也一齐围了上来。上下其手,纷纷揩油。唬得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喂!”小头目冲着龙吟风打了声招呼,显然是将龙吟风也看成是众人的头目。紧接着叽里呱啦了两句。龙吟风虽然听不懂,但看他那意思,也不过就是想分杯羹。不懂倭寇言语,也无法答话,不禁心中暗暗焦急。 小头目见龙吟风沉着脸,也不出声,只道他怕了自己。不禁得意的一笑,斜眼一瞥,瞅见了身旁的念儿姑娘。只见她身材窈窕丰满,胸前一对雪白的奶子,露出半截。鼓鼓的,似要将衣襟胀破一般。念儿姑娘忙将被撕破的衣襟掩了掩。直看得那小头目欲火陡起,邪念顿生。伸出双手,如鹰爪一般,向念儿姑娘胸前袭来。 “啊!”只听念儿姑娘一身尖叫,小头目的一双鹰爪却扑了个空。众人定睛一看,那双鹰爪却按在祥哥的胸上。原来是方才情急之下,祥哥挺身而出,挡下了这一爪。众人暗自发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那小头目恼羞成怒,“巴嘎!”挥手就是一巴掌,将祥哥打倒在地。扑上去,拽住念儿姑娘的手腕便要硬抢。忽觉后领一紧,脚下一虚,整个人被龙吟风拎起。“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那小头目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龙吟风一脚踹到地上。 “八嘎呀路!”小头目晃了晃脑袋,一把拔出倭刀,似疯狗般冲了过来。龙吟风不闪不避,挥起刀鞘,“砰!”的一声敲在他脑袋上。“啊哟i!“倭寇头目惨叫一声,左手护住脑袋,只觉一股温热的鲜血顺着脑门流了下来。龙吟风不待他反应过来,”呛“的一声拔出长刀,刀锋正指着他的咽喉。 众家丁得着信号,也纷纷将刀拔了出来。霎时间寒光闪闪,杀气腾腾。方才还在嬉笑谑浪的倭寇,吓得纷纷后退。龙吟风手执长刀,抵住倭寇小头目的咽喉,眼神冷冷的盯着他。盯得他心中一阵阵发毛。旋即,腿也开始抖了起来。没过多久,终于撑不住了。“啪!”的一声跪下,将头埋在地上,连声喊道:“苏衣麻三!苏衣麻三!” 拾起倭刀,夹着尾巴逃了。众倭寇一见首领服软,也一个个灰溜溜跟着跑了。 “唉!好险,好险!”众人见倭寇走了,终于缓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纷纷叹道。 “别大意!”龙吟风低声道:“生路就在眼前,咱们快走!” “好!”众人加快脚步,穿过树林,眼前便是小石屋。众人不禁喜极而泣,纷纷加快脚步冲上去,一窝蜂般往石门里涌。 “大家不要挤,都出得去!”龙吟风高声喊道。忽见密林之中一团黑影飞舞,一阵“呱呱!”的乌鸦叫声传来。龙吟风心中一惊,隐隐听得阵阵破风声传来。忙高声叫道:“散开!大家快散开!”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幽暗的星光下,只见数百支漆黑的羽箭,如飞蝗般袭来。众人拥挤在门口,躲闪不及。只闻一声声惨呼,纷纷扑倒在地。 “散开!”龙吟风长啸一声,一掌击出,掌风震开了数十枚羽箭。 “放!”只闻一声娇叱,箭矢如雨点般射来,更多更疾。龙吟风只觉这声音颇为耳熟,凝神望去,只见残月如钩,月下站着一个黑衣劲装的女子,衣带飘飘。一张白瘆瘆的瓜子脸,狰狞,扭曲。手中紧握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那模样,说不出的邪恶,诡异。 “是你!”龙吟风惊呼一声:“是谁帮你解开穴道的?” “哈哈!当然是我!”只闻一阵冰冷而又刺耳的声音,从树后闪出一条鬼魅般的身影。 “龙吟风!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既然能从这条密道进来,自然能想到王府中的人会借这条密道逃出去。这三百名弓箭手,就是提前布置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不过,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王府,还点了我女儿的穴道。你还真有本事!~~”不破千代阴测测的笑道。 “你!”龙吟风心中一寒。不用问,朱纤纤她们肯定也是被擒住了。可是,看着莉香手中滴血的匕首,他心中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不得不问:“她们还活着吗?” “哼!”莉香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老相好,想见她是么?好!我成全你!”说罢,一招手,两名喽啰押着两个反缚着双手的女子走了过来。 “纤纤,翠奴!”龙吟风心中暗暗叫道,握着剑的手却不禁簌簌发抖。月光下,只见二女满脸是血,一道半寸余深的刀口,从眉梢一直划到下巴。 “你,你这个狠毒的婆娘!她们与你有甚么仇,甚么怨?你竟要下毒手,毁掉她们的容貌?”龙吟风握紧拳头,破口大骂道。 “哎哟哟!心疼了,心疼了!”莉香嘴角微微上翘,笑容中既有几分嘲弄,又带着几分复仇的快感。 “咱们龙大侠不是不好女色的么?原来也跟普通男子一样,这么在意女子的容貌呀!”莉香慢悠悠的道:“不过你不用谢我。咱们好歹相识一场,这点小忙我还是会帮你的。” 龙吟风望着纤纤与翠奴,只见她们目光呆滞,面如死灰,眼角还带着几滴泪痕。想是眼泪都流干了吧!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是漂亮的女子,更将自己的容貌爱若性命。一想到这里,龙吟风的心口就一阵发疼,像针扎一样。 “谢你?哈哈哈哈!”龙吟风仰天一阵狂笑:“我要一剑杀了你!” 只听“嗡!”的一声,一阵劲风扫过,众倭寇连连后退。有那躲闪不及的,已被剑气所伤。莉香腰一拧,纵身跃起,轻飘飘的后退了十余步的距离。一阵娇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不是我将她们的脸划破了,她们俩还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么?早被这群畜生拉下去糟蹋了!我帮你的两位相好保住了清白,你非但不谢我,还要杀我。果然是好人不能做呀!” “你!~”龙吟风一阵气急,雨点般的箭矢又射了过来。只好后退两步,挥起游龙剑,将箭矢尽数格开。 “我什么我?”莉香笑着道:“我也是女人,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这帮畜生糟蹋。所以,我在朱家姐妹的脸上都划了一刀。不光在脸上划了,身子上也划了十几刀。满身血糊糊的,那帮臭男人也就对她们没兴趣了。你说,我是不是个大好人呢?” “你!~”龙吟风咬着牙,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的恶毒,无耻。犯下这样的恶行,不仅不掩饰,反倒说的振振有辞。仿佛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一般。强盗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纳命来吧!”龙吟风一声大吼,又冲了上去。他已打定主意,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让这些强盗付出代价。 龙吟风方一纵身,只觉一阵寒气迎面袭来。 丽香一声轻笑,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向后一闪。不破千代长刀一挥,向龙吟风迎面刺来。龙吟风暗道不好,忙挥起游龙剑一架。谁料不破手中的长刀却不与他硬架,刀锋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一个斜劈,照龙吟风手腕削来。 龙吟风忙将手腕一缩,剑尖斜指,向不破小腹刺去。孰料不破变招更快。见龙吟风一缩手,前胸露出一个空门。立马将下削的刀锋改为上挑,直向龙吟风的心窝插去。 棋差一着,缚手缚脚。龙吟风只得运起轻功,急向后退。一连避开七刀,刀刀直指要害。端的是险象环生。 “臭小子!看你还能挡几剑!”不破阴恻恻道。手下刀势更疾。霎时间寒光闪闪,刀刃破风之声不绝于耳。龙吟风左支右绌,想使剑气,但快刀一招接着一招。哪有工夫凝神聚气。 “今日只怕要丧命于此!”龙吟风暗道。只听“呲!”的一声,左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 “啊!”一声尖叫。龙吟风无暇回头,但听声音也知是翠奴。不禁心中一暖。也不管左臂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挥起游龙剑来,大开大和,也不使什么招式,全是拼命的打法。刀尖刺他咽喉,他也不避,剑锋上迎,只求削断不破一只右手。 如此一来,不破却颇有些忌惮。每每遇到这种两败俱伤的招式时,总是先收招。死中求活,败中求胜,虽是没法子的招,却也是好招。 “哼!”不破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用这种烂招,我就没法治你了么?” “哈哈!”龙吟风一边挥舞着游龙剑,一边大声道:“管它烂招,好招。只要能卸下你一条膀子,就是高招!”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不破千代大喝一声,长刀幻化出无数个光影,挟着隐隐风雷之声,向龙吟风罩去。 龙吟风一惊,只见眼前刀光闪闪。分不清哪是真刀,哪是幻影,更看不清敌人的真身了。心中不由得叫了一声苦,挥起游龙剑随便一架。正在此时,只听“当!”的一下刀剑相撞之声。只听一位中年女子的声音道:“总寨主别慌,咱们都来救你了!” 本書源自看書辋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0章 联手伏贼首 大意漏敌酋上 手机阅读 龙吟风定睛一看,只见一柄柳叶刀被磕落在地。品书网 “秋娘!“龙吟风一声轻呼,谢秋娘的另一把柳叶刀也脱手而出,如闪电般向不破咽喉处射去。 ”危险!快退后!“龙吟风大声吼道。 眼见飞刀袭来,不破却连眼都未眨一下。左手募地向柳叶刀抓去,快如闪电,一把将刀身紧紧握在手中。 ”去!“不破调转刀锋,扔了回去,柳叶刀夹着尖锐的破风声又射了回去,去势竟比来势更急。 ”糟糕!“龙吟风一看不破的左手,有几滴鲜血滴了下来。心知这贼酋遭人暗算之下,已动了真怒。果然,谢秋娘刚刚避过飞回来的柳叶刀,不破黑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了上来。长刀挥舞,寒光闪闪,秋娘手中已无兵器,情形已是危险之极。 “快闪开!”龙吟风大喝一声,运起浑身内力,一剑挥出。只听“嗡!”的一声,剑气直达一丈开外。秋娘预先得了告警,忙侧身一个翻滚,躲过了剑气。回头一看,面前一棵碗口粗的樟树被劈成了两段。不禁暗自一咋舌。 “小心!”谢秋娘抬头一看,只见不破从树梢上落下,双手握着倭刀,照着自己头面部劈来。 原来方才一闻剑气破风之声,不破就已跃上树梢躲了过去。如今,龙吟风剑气已发,再想凝神聚气,已来不及。这一刀,已避无可避。秋娘将眼一闭,恍惚间听到一声大喝:“洒家来也!”紧接着便是“当!”的一声巨响。 “难道是那死鬼来了么?”谢秋娘心念一转,忙睁开眼。只见了空和尚手提禅杖,屹立庭中,九尺余长的魁梧身材,禅衣飘飘,劲风鼓荡,真如阿罗汉转世,武尊者下凡。 “你是谁?”不破千代将了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满脸狐疑的问道。 “哼!”了空一舞禅杖,摆了个起手式道:“贼倭寇!要打便打,问甚么废话?” 不破皱着眉,左看右看,只见这大和尚声若洪钟,威风凛凛,手握禅杖,渊渟岳峙,面上毫无一丝惧色。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再看他的起手势,又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却是少林三十六棍中的起手式---猛虎巡山。 “和尚!你是南少林的么?”不破沉声问道。 了空一抚虎须,正欲答话。忽听墙头一阵大笑:“哈哈!了空师弟,你的腿脚真快。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你一步!”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满面笑容的胖和尚从墙头跃了下来。别看他身材肥胖,姿势 却是轻灵之极。双足落地,只闻地上的枯叶“沙沙!”细响,此外再无别的声响 发出。 龙吟风暗赞了一声道:“好轻功!”。当下抱拳施礼道:“大师轻功精湛,龙某 佩服,佩服!” “诶!好说,好说!”。好说和尚双手合十,还了一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贫僧这个肚子,似水桶一般,本不适合练轻功。 还是龙大侠这般瘦削的身材好呀!~” “哈哈哈哈!大师真会真会说笑!”龙吟风大笑道。 “早叫你少吃多动!你再胖下去,别说跳,只怕连爬都爬不动咯!”只听墙外一阵低沉的嗓音传来。声调虽不高,但一字一句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听得清清楚楚。 “是大师兄!”了空面上掠过一丝喜色,低声呼道。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七寸余厚的围墙,竟被一拳打出了个窟窿。紧接着又是“砰!砰!” 两拳,窟窿越打越大。到最后,“哗!”的一声,整面墙都塌了下去。 “唉!”好说和尚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道:“我早说过,让他跳过来,他偏不跳!非要将好好的围墙捣破,何必呢?” “不妥,不妥!”只见一个矮瘦枯干的和尚慢慢走进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翻墙入院,乃是飞贼流寇所为。你我佛门中人,既要救众生脱苦难,便要 大开方便之门~”话音未落,身后百余名武僧,手握齐眉棍一齐冲了进来。 “见过不妥大师!”龙吟风施礼道。不妥和尚含笑摆了摆手,目光却盯着不破千代,一边看,一边微微颌首道:“像,确实挺像!” 不破千代此刻被四名高手围在正中,一步也不敢乱动。一语不发,冷冷地盯着众人。 龙吟风冷眼旁观,见那不妥和尚的神情,仿佛看着一位阔别已久的故交似的。不禁满腹狐疑:“难道这老和尚认识不破?”思来想去,心中猛然一动,想起当日 郑芝龙的话语。“莫非这贼酋真的与南少林有甚么渊源?难道他的功夫真是得自南少林的真传?”想到这里,龙吟风不禁满腹狐疑。 “诸位大师!这贼子杀我同胞无数,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今日断不能放过了他!”龙吟风一声大吼,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了空和尚一见龙吟风动手,一提禅杖也攻了过去。 龙吟风的剑法轻灵迅捷,了空和尚的杖法力大势沉。一个专攻上三路,刺头,面,双眼;一个专攻下三路,扫腰,膝,脚踝。饶是二人联手,却也难占上风。不破刀法精奇,更兼 “快,准,狠!”堪堪斗个平手,甚至略占上风。 一转眼工夫,三人如走马灯般已过了十余招。了空和尚虽然招猛力沉,但禅杖太过笨重,常常是能发而不能收。不破似也看出了其中的破绽,招招杀着,刀刀致命,尽往了空身上招呼。幸得龙吟风在一旁救应,饶是如此,也是险象环生。 只闻“呲!”的一声,了空的衣袖被削掉了一块。幸好缩手缩的快,否则这只手腕也保不住。不破一招占得先机,后续的杀招如水银泻地般攻了过来。劈,斩,撩,刺,削,划,挑,搠~眨眼间就是十余招,变招之快,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了空使的是长兵器,被不破的快刀一番抢攻,早已左支右绌。龙吟风仗剑来救,却也只能缓得一缓。且不破的身法诡异,飘忽。明明一剑向他后背刺去,这家伙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闪身绕到了空和尚身后。幸亏龙吟风收剑及时,差点就误伤了自己人。 “要糟!”谢秋娘见二人越打越乱,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心中也不禁紧张了起来,暗暗握紧刀柄,道:“二位大师!你们自重身份,不肯出手。那我谢秋娘可要出手了!”谢秋娘瞅了两个大和尚一眼。见不妥低头沉思,仿佛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似的。好说和尚面带微笑,脚下却是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哼!见死不救,还算什么师兄弟?“谢秋娘一跺脚,冲了上去。 “别过来!”了空大声吼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过来只会添乱!” “呸!死秃驴。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这样就不救你了!”谢秋娘双刀交错,轻盈的身体从半空中一掠而下。两把寒光闪闪的柳叶刀照不破后颈处剪去。 “燕子双飞剪!”谢秋娘使出浑身内力,这一剪足以分金裂石。孰料眼前黑影一闪,不破那厮一矮身,就势一个翻滚,将将避开。反手一剑,挟着一股森森的劲风向谢秋娘劈去。 “小心剑气!”龙吟风大喊道。 谢秋娘招数使老,想要后退已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半空中飞出一条金黄色的长绳,那长绳似长了眼睛一般,“唰!唰!唰!”在秋娘腰间绕了三圈。再看长绳的另一头,却是握在好说和尚的手中。略一发力,谢秋娘轻盈的身子就像回巢的乳燕般飞了回来。 “好险!”谢秋娘暗道一声侥幸,躬身一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好说和尚笑眯眯道。手腕微微一抖,紧绕着谢秋娘腰身的长绳落了下来。再一挽,金黄色的长绳在空中舞出一个大大的圆圈。“嗖!嗖!”几下,乖乖地缠在了好说和尚的右臂上。 “这是甚么功夫?”谢秋娘睁大了眼睛,心中暗自纳闷,嘴里轻声嘀咕道。 “哦!这就是一条绳子而已。哪里是甚么功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好说和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笑得就像一尊弥勒佛。 “哈哈!这个你不知道了吧?这玩意叫黄金绳,是二师兄拿来系裤腰的。”了空和尚一边挥舞着禅杖,一边插话道。一分神,缩脚慢了半分,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死鬼!小心点!”谢秋娘满脸关切道。 了空却不领情,大嚷道:“好偏心,好偏心!师弟有难,你不救。漂亮的女施主有难,你就忙不迭的解裤腰带。还说洒家是花和尚,洒家看你才花!~~” “狗嘴吐不出象牙!”谢秋娘脸一红,啐道。 “唉!”好说和尚摇头苦笑道:“孽债,孽债!”。一转身,扯了扯不妥和尚的衣袖道:“大师兄,我看他们两个也斗得乏了。不如换我们上吧!” 不妥和尚猛地惊醒,摇摇头道:“也罢,也罢!“。回首看去,只见那边厢打的也甚是热闹。听闻这边打斗声响,大批倭寇都涌了过来,正围住南少林的白衣武僧厮斗。倭寇着黑衣,武僧着白衣,交相错落,斗在一起。正如棋盘上的黑子,白子,相互攻伐一般,煞是壮观。 ”擒贼先擒王。二师弟,咱们速战速决!”不妥和尚说道,一边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把三尺余长,无刃无锋,通体黑黝黝的物什出来。大吼一声,向不破劈去。不破对此物甚为忌惮,长刀在手,却不敢硬架,一个翻身,向后退去。哪知好说和尚的黄金绳更快,如灵蛇般在他脚间缠绕。不破挥剑去砍,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黄金绳居然未损分毫。反倒套住了自己的脚,险些栽个跟头。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0章 联手伏贼首 大意漏敌酋下 只见了空和尚挥舞着禅杖,快步冲了过来。劲风鼓荡,箭矢遇着劲风,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跌落在地。 龙吟风拾起箭矢,暗运内力,掷了回去。只听黑漆漆的树丛中传来几声惨叫。 显是有倭寇中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声,如雨点般的攻势也缓了一缓。 乘这当口,龙吟风飞步上前,将翠奴搂在怀里。只见她胸前满是鲜血,双手还死死地攥着那把匕首,早已没了呼吸。 再看另两个,也都疼得晕死了过去。莉香的左耳被生生咬掉了一半,伤口参差不齐,还在流着鲜血。 另一半耳朵还含在朱纤纤的嘴里,人已晕死过去。月牙白的裤子上染着一圈殷红的血迹。 龙吟风伸出手指探了探,见她还有微弱的鼻息。不禁心中稍安。暗运内力,一掌抵住朱纤纤后背上的风门穴。 源源不断的内力,顺着穴道输送了进去。 手机阅读 “好宝贝!”龙吟风脱口赞道。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当然是好宝贝!”了空一边在旁轻松观战,一边道:“这黄金绳可是名副其实。里面实打实缠着金丝。外面用天山蚕丝裹上十层,再用桐油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坚韧异常!寻常刀剑岂能伤它分毫?” “哦!”谢秋娘若有所悟道:“难怪,难怪!那不妥大师手中拿的又是什么宝贝呢?” “哦!那是量天尺。乃是用整块的天然磁石削成。别看它黑黢黢的,貌不惊人。它可是克制刀剑一类短兵器的神兵利器呢!” 这边几人侃侃而谈,那边三人相斗正酣。不妥和尚近身抢攻,好说和尚远处袭扰。一远一近,配合默契,直打得不破千代叫苦连天。手中空拿着宝刀,却不敢与不妥和尚的量天尺硬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吸了过去。再加上好说和尚的黄金绳老是抽冷子来套他的手脚。斗了不到一百回合,形势越发被动。斗得力乏,脚步也慢了下来。 “盘龙吐信!”“金蛇狂舞”好说和尚见他脚步虚浮,一抖长绳,绕出许多圈圈来,大圈圈里又套着小圈圈,直看得不破眼花缭乱。一个不小心,踏在了圈圈里,顿觉脚踝处一紧。心知不妙,想拔脚却已经迟了。 “倒!”只听好说和尚一声大喝。不破“噗通!”一声被拖倒在地。 “度量山河!”不妥和尚手握量天尺,大喝一声,照不破当头砸去。万般无奈之下,不破只得挥刀一架。只听“当!”的一声。宝刀被量天尺吸了过去,紧紧贴在一起。不妥大吼一声,一记大力金刚掌向下压来。不破拼着浑身力气,硬接了这一掌。只闻手腕处”咯咯!“作响,额头上已是冷汗直冒。 “好机会!”龙吟风一提游龙剑,便欲结果了不破千代的性命。忽闻一声尖叫道:“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丽香押着两名女子,从树丛后闪了出来。手中一把带着血的短刀,正架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放了我爹!要不然就让朱家的几十口人命为我爹陪葬!” 寒光闪闪的宝剑,堪堪已抵住不破千代的咽喉。被莉香这一声大喝,硬生生在半空顿住。 龙吟风回头望了望纤纤与翠奴,只见二人面如死灰,脸颊上一道深深的伤痕,还凝着紫黑色的血珠,分外醒目。既未开口求饶,也不大声呼救。心知二人容貌被毁,只求一死。心中暗道:“今日若放过了这贼酋,来日又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这厮的刀下~~” 当下心一横,剑锋便要照着不破的脖子抹去。 “不要!”只闻莉香一声尖叫,声音略带颤抖道:“姓龙的,你好狠心!这两个女子,怎么说也跟你好过!你竟对她们的生死无动于衷!亏你还自命侠义之士。你这个伪君子,负心汉!~~” 莉香情急之下,将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全骂了出来。直骂得龙吟风双手发抖,胸襟不断起伏。心中暗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可放过了这贼酋,死的人只怕更多~~” “住口!”忽闻一声娇叱。只见翠奴睁大了眼睛,瞪着莉香道:“贼婆娘!我跟你拼了!”一低头,照莉香胸前撞去。 “不要!”龙吟风大吼一声,可惜已经晚了。一把短刀扎在翠奴的心窝上,殷红的鲜血染透了大半边衣襟。 “翠奴!”朱纤纤一声惨叫,如同一头发狂了的猛兽般冲了上去。一口咬住莉香的耳朵,狠命的撕扯。莉香伸出左手,抵住朱纤纤的下巴。右手想要拔刀再捅。无奈翠奴双手死死拽住匕首。刀既拔不出,耳朵也钻心似的疼的厉害。情急之下,一记“撩阴腿”,踢在朱纤纤的小腹上。痛得纤纤闷哼一声,却依然不松口。 这一幕,便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情急之下,龙吟风也来不及多想。剑尖一抖,封住了不破胸前的三处穴道。一纵身,便要赶上前相救。身在半空,却见数百支利箭如雨点般射了过来。龙吟风身形一滞,忙挥剑格挡。忽闻一声大吼道:“快去救人!” 只见了空和尚挥舞着禅杖,快步冲了过来。劲风鼓荡,箭矢遇着劲风,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跌落在地。龙吟风拾起箭矢,暗运内力,掷了回去。只听黑漆漆的树丛中传来几声惨叫。显是有倭寇中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声,如雨点般的攻势也缓了一缓。乘这当口,龙吟风飞步上前,将翠奴搂在怀里。只见她胸前满是鲜血,双手还死死地攥着那把匕首,早已没了呼吸。再看另两个,也都疼得晕死了过去。莉香的左耳被生生咬掉了一半,伤口参差不齐,还在流着鲜血。另一半耳朵还含在朱纤纤的嘴里,人已晕死过去。月牙白的裤子上染着一圈殷红的血迹。龙吟风伸出手指探了探,见她还有微弱的鼻息。不禁心中稍安。暗运内力,一掌抵住朱纤纤后背上的风门穴。源源不断的内力,顺着穴道输送了进去。 片刻工夫,朱纤纤的面色红润了起来。龙吟风收了内力,心知她性命不碍。再看翠奴,身体已经冰凉。不禁大恸,抱住翠奴的尸身大哭了起来:“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给你指这条路,你便不会死~~” 谢秋娘一旁观战,见了空的禅杖劲风虽猛,却是疏而不密,仍有几支冷箭漏了进来。当下娇叱一声,提起轻功,纵身一跃。双脚稳稳踏在了空和尚的肩头上。两把柳叶刀挥舞起来,寒光闪闪,犹如一道光圈一般,针扎不透,水泼不进。 “贼婆娘!你骑在洒家头上,就不怕洒家日后不发达么?”了空一边挥舞着禅杖,一边打趣道。 “死秃驴!”谢秋娘呸了一声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你。任倭寇一箭射穿你的鸟嘴!” “哈哈哈哈!”了空一阵大笑,手里的禅杖挥舞得格外起劲。转眼间,便已打到倭寇的面前。众倭寇纷纷扔下弓箭,四散逃窜。哪知不妥大师与好说和尚率领着众武僧两翼迂回,将他们包抄个正着。这些倭寇本是弓箭手,近战功夫本来就弱。又哪是南少林武僧的对手?众武僧挥起齐眉棍,一阵狂扫。只一柱香功夫,便将这帮倭寇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了空和尚挥舞禅杖,左劈右砍,正杀得起劲。突然听到谢秋娘一声惊叫。了空一脚踢开面前的倭寇,连忙赶到谢秋娘身边。急道:“咋了?受伤了?” 谢秋娘微微摇头,一指身后道:“不是,你看看,那贼酋好像不见了!” 了空猛的一惊,回头看去。果然,地上空空如也。原本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不破千代却不见了踪影。 本文来自看書罔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1章 巧施空城计 妙运退敌谋上 手机阅读 “糟糕!”了空和尚一拍光头,大叫一声。品书网 “怎么了?”众人闻声纷纷回头,一见空地上不见了不破的踪影,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鬼了!”龙吟风暗自嘀咕道:“刚才明明封住他三大穴道,就算运气解穴,也没有这么快呀?” “唉!不妥,不妥!"不妥和尚摇着头道:”早知如此,刚才就该留个人看守。“ ”唉!"好说和尚面上变了颜色,顿足长叹道:“现在说甚么都晚了。师傅命你,我二人擒这贼酋上山。如今走脱了,如何回山复命?” “好了,好了!”了空见二位师兄互相埋怨,忙上前打个哈哈道:“奇哉怪也!就那么一眨眼工夫,又没听到啥动静。咋就从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呢?” 龙吟风正在解救朱氏的家人,闻言亦插话道:“就是!咱们练武之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有人闯进来搭救那贼酋,咱们决计不会看不见!。” “难道那厮会遁地?”谢秋娘道。 “越说越邪乎!”了空笑骂道:“遁地嘛,地上起码也该有个洞。你看这块地,平平整整,哪有动过的痕迹?” “飞天既不是,遁地也不是。那你说,这贼酋怎么跑的?”秋娘赌气道。 “呃~!”一众大和尚手抚光头,不断挠着,却是谁也说不出答案。 “我倒有个想法!”龙吟风看了看谢秋娘,又看了看好说和尚,若有所悟道:“秋娘是怎么被拽回来的,不破那贼酋就是怎么被拽出去的。围墙外面,肯定隐藏了他的一个同伙,刚好看到了好说大师用黄金绳救秋娘的一幕。于是有样学样,趁我们不备之时,一下子将不破给拽走了。” “嗯!有理,有理!”众人一听这番分析,纷纷点头称赞。 好说和尚面上的笑容突然凝住,若有所思道:“只是~贫僧这根黄金绳,里面全是缠绕的金丝。有分量,有准头。因此才能远远甩出去,套人手脚如探囊取物。寻常绳索,软趴趴的,能从院外甩进来都很不易。更别提套住人,一把拽出去了。这人的功力,只怕远在你我之上~~” 说罢,望着不妥。不妥和尚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饷,方才点了点头,道:“此人功力,只怕与师傅他老人家,亦在伯仲之间~” “哈哈哈哈!”忽闻了空一阵爽朗的大笑。众人皆回首,听他言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俩就吹吧!甚么功力深厚,还与师傅他老人家在伯仲之间。有这么玄乎么?依洒家看,这法子很简单,在绳子前面绑块小石头,不就一下子扔进来了么?”说罢,一抚光头,哈哈大笑。 “好说,好说!”好说和尚笑着道:“三师弟既如此说,何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了空和尚将禅杖插在地上,一把挽起袖子。找谢秋娘讨了根长绳,又在地上拾起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系在绳子上。大步流星走到院外。抡起绳索,虎虎生风,。只听“嗖!”的一声,石头带着绳索从院墙外飞了进来。“啪!”的一声砸在地上。了空得意洋洋的从墙外走了进来,笑道:“咋样?洒家这法子不错吧?” “不错!不错!”好说和尚拍着手笑道:“三师弟,你当咱们都是瞎子呀?方才咱们虽然都在打斗,可这院子里的前后左右,亦曾留心。院外飞进来这大一坨东西,谁会看不见?” 一番话,说得众僧哈哈大笑。倒惹得了空和尚不好意思起来。抠着光秃秃的后脑勺,道:“那,依二师兄之见,这绳索又是如何扔进来的呢?” “要想不被咱们发现,这绳索定是贴着地面扔进来的!”好说和尚略一思付道。 “贴着地面?”谢秋娘一惊,望了望院墙,道:”外墙离此处,至少有一百二十步距离,如何能将软趴趴的绳索,贴着地面扔这么远?” “有办法!”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龙吟风正一个箭步,从院墙的破口处钻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徐徐言道:“将绳索蘸满了水,绳索上自然有了分量。再在绳索顶端系个活套,就能将一个大活人从咱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 “总寨主,你啥时候跑出去的,咱们怎么都没看见?”谢秋娘问道。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出去查探了一下,墙外有一片洼地。一遇雨水便成了小水塘。其中一片泥沙地上就有一条条的绳索印记,应是方才将不破救走的那厮所留。” “哦!"了空恍然大悟道:”原来那绳索上不光蘸满了水,还搅上了泥沙,难怪能扔这么远。”一边说,一边蹲下来,趴在地面上仔细查看。突然,大声喊道:“不错,不错!这里果然有条黄色的泥印!” 众人闻言纷纷围上去看,只见黑色的地面上果然有一条极淡的黄色泥印,显然是绳索与地面接触时所留。 好说和尚仔细看了看,摇着头道:“即便是蘸满了水和泥沙,能贴着地面将绳索扔得这么远,这么准,还能一把将一个大活人拽走。这份腕力,这份功夫,也绝非常人所及。”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望着不妥和尚道:“难道,此人就是师傅与咱们提起过的那位净头和尚?” 不妥和尚双眉紧皱,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提起此事。好说和尚连忙住了口。龙吟风冷眼旁观,见这两个大和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别人既不愿说,自己也不好强问。只好装作没听见,找由头岔开话题。一回头,对谢秋娘道:“秋娘,咱们过去看看。朱家的人还有活的没有。” 谢秋娘应了一声,二人急忙向小树林奔去。只见树丛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倭寇的尸体。龙吟风用剑拨开草丛,细细搜索。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唔!唔!”的求救声,二人连忙跑了过去。只见眼前一处人工掘出的大坑,上面虚掩了一层浮土与杂草。“唔!唔!”的求救声便是从这大坑深出传出来。 “来人!快来人!”龙吟风一边大喊,一边用手挖去浮土。众人闻得喊声,一齐跑了过来,动手挖掘浮土。只一炷香工夫,便将坑中的人给刨了出来。只见坑中人个个都被反缚了双手,捆的结结实实。嘴中还被塞上了破布。埋在坑下面的,因为缺氧,都已经被憋死了。抬出来时,面色乌青,浑身硬邦邦的。 只有埋在上面的几个,因为浮土不严,还能呼吸到一丝空气。饶是如此,却也只是剩下半条命。刚一揭下捂住口鼻的青布,便大口大口的喘气。气刚喘匀,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龙吟风识得面前这几人,便是朱朗鏔的大女儿,二女儿。以及大女婿方从勉,二女婿卢象升。眼见这几人趴在亲人的尸体上放声痛哭,龙吟风心中也不禁悲从中来。人,皆有至爱亲人。失去至爱亲人时,岂不悲恸乎? 龙吟风缓步上前,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元宝,递与卢象升手中,道:“拿着,快走吧!” 卢象升接过,翻身便拜。方从勉见他下拜,也跪了下去,称谢救命之恩。龙吟风挥挥手,转身欲走。忽又停住,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道:“纤纤还活着,就在前面院子里。带上她一起走吧!” 方,卢二人站起身,搀扶着朱家姐妹去了。龙吟风正待转身,却见了空与谢秋娘二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喘着气,道:“总寨主,不好了!大股的倭寇正往这边围过来,看阵势,起码有两千人。” “不妙,不妙!”不妥和尚眉头紧锁,微微摇着头。好说和尚急忙插话道:“是不是走脱了不破那贼酋,现在集合了众贼攻过来了?” 龙吟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像,不像!不破是被围墙之外的人救走的,我曾出去查探过此人的足迹。虽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便隐入树林不见。但却是一路向西而去~~” “哦?"了空一抚光头,道:”这么说,外面的倭寇还不知道自己的首领出事了,是么?“ ”嗯!“龙吟风点了点头。 “唉!”好说和尚一跺脚道:“擒贼先擒王!咱们本来都抓住了不破那厮,正可不战而胜。孰料,一不小心叫他逃脱了。这下倒好,两千对两百。就算能杀退倭寇,也不知有多少师兄弟无辜牺牲。”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十分凝重。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唯独龙吟风却似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住在地上逡巡。谢秋娘见他举止奇怪,忍不住问道:“总寨主,你在找什么?” “秋娘,方才打斗时,我见那厮的剑被打落在地。为何此际却不见了?”龙吟风头也不回,答道。 “龙大侠,这是不是您要找的东西?”龙吟风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和尚,双手捧着一把弯弯的长刀大踏步走了过来。 “正是!~正是!~”龙吟风一把接过剑,喜不自禁。一把握着黑漆漆略显古旧的剑鞘,“呛!”的一声拔出剑身。只见剑刃寒光隐隐,剑身上刻着“小豆长光”四个汉字。喜道:“就是这把,就是这把!” “龙大侠,方才见你们急着救人。这把剑扔在地上没人管。小僧就自作主张将它给拾了起来。心思来日献给方丈,也算是一件战利品。还望龙大侠勿要怪罪。”小和尚躬身一礼道。 “你没罪,你没罪!你不仅没罪,还立了大功一件!”龙吟风大笑,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道。 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龙吟风忽而大笑,忽而又低头沉思,嘴里还不断的念叨:“光有剑不行,还得有个翻译~” 一转身,问道:“秋娘,奇风他们在哪?” 谢秋娘一愣,略一思付,答道:“昨晚还跟钱掌柜,海奇风他们碰过头。他们驾的是马车,跑的慢些。不过这也有大半日了,应该快到了。” “嗯!你骑上快马,快去把他接来!”龙吟风道。 “是!”谢秋娘躬身领命,正准备上马。忽闻墙外一阵大笑,道:“不用,不用,总寨主,我们来了!” 只闻“吁!”的一声,骏马一阵嘶鸣,停下马蹄。三个人下了马车,猫着腰,从墙洞中钻了进来。龙吟风定睛一看,正是海奇风,钱掌柜,小伙计三人。一见龙吟风,三人翻身下拜。龙吟风忙将三人扶起,道:“你们来得正好!” “总寨主,大军所需粮草我们都带来了。第一车所载的是吃食,第二车载的是酒水,第三车载的是草料。“钱掌柜抬头禀道。 “好,好!”龙吟风笑道:“辛苦了,辛苦了!”转身对众人道:“各位南少林的师傅们,你们赶了一天的山路,又打斗了大半夜,大家都辛苦了。现在吃的,喝的都送来了。大家就在前边树林里吃饱喝足。咱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倭寇!” 众人见有吃的,无不叫好。倒是不妥与好说两个和尚满腹狐疑,偷偷将龙吟风拉过一边,低声问道:“龙大侠,现在倭寇大军压境,恶战在即。你不整军备战,却令弟兄们大吃大喝。万一真打起来,如之奈何?” 龙吟风微微一笑,道:“二位大师,两百对两千,怎么打?与其硬拼,倒不如使个空城计。” 不妥眉头一皱,瞬间恍然大悟。好说和尚抚掌笑道:“原来龙大侠要效仿诸葛孔明,只是这帮倭寇亦是狡诈多端,不晓得会不会中计。”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龙吟风淡淡道:“除此之外,难道大师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我料倭寇,定不知晓不破贼酋被人救走。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此可欺耳!倭寇此番大举集结,恐是事先约定好,劫掠王府之后,由此路遁逃。而非谋划好要来攻我们。咱们猛戳一下,打他个措手不及~~~” 龙吟风声音越说越细,好说和尚越听越是兴高采烈。拍掌道:“妙!妙!” 了空手提禅杖,大踏步走来。大声道:“你们说甚么悄悄话,说的这么高兴?” 龙吟风转头笑道:“了空大师,来的正好。我想请你去打前锋,你可愿意?” “好啊!洒家正是手痒,想杀几个倭寇。”了空和尚一声虎吼,声若洪钟。 “我跟你一起去!”谢秋娘一握双刀,跟着道。 “好!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贤伉俪出马,倭寇必定胆战心惊!”龙吟风笑道。 谢秋娘脸一红,也不搭话,径自往前跑了。了空和尚一摸光头,也跟了上去。 “奇风!” “在!” “去把那个东洋婆娘给我捆了,吊在树上!”龙吟风吩咐道。 看書网首发本書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1章 巧施空城计 妙运退敌谋下 手机阅读 海奇风应声诺,将莉香捆了,吊在树上。品书网(.vodt)树林外隐隐传来打斗声,想是了空,谢秋娘二人已跟倭寇交上火了。 “阿弥陀佛!”不妥和尚双掌合十,口宣佛号,道:“除魔卫道,亦是出家人的分内之事。二师弟,咱们一起去助 三师弟一臂之力吧!”话音未落,好说和尚身形飘起,已掠至一丈开外。 “大师兄,你我好久未比试轻功了。今日比比看,谁先到。”好说和尚语音远远传来。不妥和尚微微一笑,身形纵起,一丈余高,几个起落,便赶了上去。 龙吟风望着二人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两个大和尚可爱起来。回头一看,见身边只有海奇风一人侍立在旁。总觉得气势上差了什么。略一思付,道:“奇风,给我搬张凳子来!我要坐着。” 此处是后院,又不是厅堂,哪来的凳子呀?眼见倭寇大军已经攻过来了,又不敢到前面厅堂里去取。海奇风万般无奈,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忽的一眼瞅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倭寇尸体,不禁眼前一亮。急忙扛过来三具倭寇的尸体,摞在一起,码成一条长凳。一躬身道:“总寨主,大战在即,您就将就着坐一下吧!” “哈哈哈哈!”龙吟风手指着海奇风道:“真亏你想得出来!不错,不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日我龙吟风坐倭奴,过瘾,过瘾!” 说罢,将下襟一撩,大咧咧坐了上去。刚刚坐稳,就见了空等人且战且退,身边一大群倭寇围了上来。了空等人武功高强,倭寇不敢逼的太近。有那不怕死的,冲在前面。被了空一禅杖拍在脑门上,顿时脑浆飞溅,当场毙命。 眼见围上来的倭寇越来越多,龙吟风深恐了空等人吃亏。长刀出鞘,向前一指,大声喊道:“攻!”顿时从密林中杀出数百名手持齐眉棍的武僧。这帮武僧,刚刚吃饱喝足,正是以逸待劳。遇着倭寇,提起长棍一顿猛打。直打得倭寇哭爹叫娘,又退了回去。 “撤!”龙吟风收刀入鞘,数百名武僧又隐入密林之中,只留下地上倭寇几百具尸体,一片狼藉。 “八嘎!”忽闻一声怒叱。一大群倭寇簇拥一个骑马的倭寇首领小心翼翼地逼了过来。龙吟风定睛一看,只见这骑马的倭寇浑身披着一套火红的铠甲,手执长戈,腰间悬着两柄倭刀。身边的倭寇小卒皆簇拥着他,仿佛颇有气势。 龙吟风见他眼熟,仔细一思索,一拍大腿道:“没错!这厮就是不破手下的赤衣武士。看这些士卒,都听他号令。只要蒙过了这厮,就好办了。” 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奇风,掌火!” 海奇风应了声诺,将火把点燃。密林中埋伏的众人,得着信号,一瞬间,数百支火把一齐点燃,光耀如同白昼。只见龙吟风手执长刀,正襟危坐在三具尸体之上。而那三具尸体,正是倭寇死去的同伴。此情此景,诡异之极,倭寇军中不禁发出一阵骚动。有那眼尖的,一眼认出吊在树上的正是不破莉香,不禁大声惊呼。倭寇阵中又是一阵骚动。 “八嘎!”赤衣武士拔出腰刀,作势一挥。倭寇阵中渐渐平静下来。龙吟风微微一笑,将小豆长光太刀高高举起,大声道:“你们可识得此物?”海奇风在一旁连忙同声翻译。 “哟!那是岛主的太刀!” “不会错的,是小豆长光。” “岛主死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 倭寇群中议论纷纷,还有倭寇,不顾生死,凑近了观看。龙吟风也不恼,索性令海奇风将火把照近些,让他们看个仔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倭寇见了太刀,个个捶胸顿足,有的甚至嚎啕大哭,皆言岛主已死。只因不破千代十分钟爱这把名刀,从来都是刀不离身。今日此刀竟为敌人所得,那岛主岂非必死无疑?倭寇军中顿时乱作一团。 龙吟风见时机成熟,微微一笑道:“你们的不破岛主,不愿战败受辱,业已切腹。你们的少主,也被我们生擒。眼下,大批的明军正在赶到。这恭安王府,就是你们全军覆没之地;今夜就是你们恶贯满盈之时。要想活命的,乖乖放下武器投降~” 龙吟风一边说,海奇风一边翻译。众倭寇本就惊魂未定,一听此言更加惊恐。赤衣武士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两只小眼睛转来转去,心中正是犹疑不定。 “报!”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急速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一名身背百足旗的倭寇小校急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冲着赤衣武士叽里呱啦了两句。赤衣武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龙吟风心中好奇,侧过身子,问道:“奇风,那小校说的甚么?” “距离太远,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说有大队人马杀到。”海奇风躬身禀道。 “哦?”龙吟风心中一惊。纵身跃起,一下蹿上树梢。只见凄迷夜色之中,一队人马打着火把正向恭安王府靠近。星火点点,如同一条火龙,龙头在官道上,龙尾却在蜿蜒山路的另一边。看起来人数不少,难怪那小校急着来报信。 龙吟风心中略一寻思,倭寇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这支队伍肯定不是倭寇。既然不是倭寇,那就是友军,是来帮咱们的。此际正是一举剿灭倭寇的大好良机。思至此处,心中不禁大喜。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大叫道:“弟兄们,关门打狗!今日断不能让这些倭寇给逃了!” 埋伏在密林中的武僧,正等的焦急难耐。一闻此言,全都提着棍子冲了出来。倭寇本无斗志,一见南少林的武僧杀到,急忙后退。兵败如山倒,赤衣武士见已约束不住手下士卒,只得大声喊道:“撤!撤!”众倭寇纷纷夺路而逃。一时丢盔弃甲,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胜其数。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2章 金蝉脱壳去 里应外合来上 手机阅读 龙吟风率众一顿掩杀,倭寇死伤惨重。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王府的围墙本就厚实,一处小小的破洞又岂能容数千倭寇从容撤退?眼见南少林的武僧杀到,不禁军心涣散,四处夺路而逃。有那逃得慢的,被齐眉棍敲在脑门上,头破血流。有被敲晕的,也有那装死的,干脆往地上一躺。倭寇众多,龙吟风也无暇顾及。一个纵身,跃至墙头。他要看看,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只见官道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宛如一条火龙一般,正向王府疾奔而来。打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面跨着一位身披铠甲的大将。火光照耀之下,那模样依稀有些眼熟。龙吟风一边仔细观看,脑海中一边仔细寻思。正寻思间,忽见夜色中几条人影仓皇逃窜,那模样甚是狼狈。 “站住!再往前可就放箭了!”长长的队伍中一名小校大声喝道。 “弟兄们,别放箭!自己人,自己人!” 呼喊声隐隐传来,那声音颇为耳熟。龙吟风运足目力,仔细瞧去,不禁莞尔一笑。原来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明龙虎将军--卢象升。只是他身上原本穿着的大红锦袍不知哪儿去了。身着一件染着血的粗布麻衣。看模样,不像大明的将军,倒像个倭寇的小卒。 “唉!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想是为了逃命,化了化装罢!只是委屈了这位大将军了。”龙吟风摇了摇头,苦笑道。 “胡说八道!谁跟你是自己人?看你的模样,倒活脱脱像个倭寇!左右,快与我拿下!”小校一声怒叱,吩咐左右道. “放手!放手!我乃朝廷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卢象升。快叫你们长官出来说话!”卢象升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 “住手!”只闻一声低吼,小校小卒们纷纷垂着头退下。只闻马蹄声“嘀嗒!嘀嗒!”那骑着枣红色骏马,身披铠甲,将军模样的人缓缓跑了过来。身边的卫兵将火把高高举起,几十支火把聚在一起,顿时光耀如同白昼。那将军模样的人俯下身子,左看了看,右瞧了瞧,面色不禁激动起来。一个翻身,急忙下马道:“象升兄,真的是你!你怎会搞得如此狼狈呀?” 卢象升也将他左右打量。良久,面上也难掩激动,一手指着那将军模样的人,瞪大了双眼,道:“贺胡子!果然是你!这下好了,终于找到自己的队伍了!” ”象升兄,一别数载。真想不到你我兄弟会在此时此地见面。对了,你不是在京城为官么?为何跑到这穷乡僻壤,还搞成如此模样?” “唉!一言难尽!~~” 二人久别重逢,正应了“他乡遇故知”这句老话。当下把臂而行。卢象升刚刚逃脱大难,此刻又遇着故交。当下将如何携妻儿回恭安王府省亲;如何遭遇倭寇;如何得龙吟风解救从密道中逃脱出来等事简略说了一遍。 龙吟风站在墙头,侧耳细听。两处虽隔着一,二里路程,但好在四周空阔,无遮无挡。话声随着阵阵凉风隐隐传来,时高时低。 “哦!原来这大胡子将军就是贺人龙那厮!难怪那么眼熟!“随着队伍越行越近,龙吟风终于想起来,心中暗道。 “这位是我的连襟兄弟,翰林院编修--方从勉,方大学士!”卢象升将身边众人一一介绍道。 “哎呀呀!原来是方大学士!久闻大名,缘悭一面。恕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贺人龙一闻“翰林院”,“方从勉”这几个字,猛地一惊。连忙抱拳拱手赔罪道。 “诶!贺将军何必多礼?”方从勉还过礼,道:“此次遭遇大难,幸得贺将军率军来救。来日回京,方某定当禀明圣上,为贺将军记上一功!”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贺人龙一听方从勉答应替自己在圣上面前邀功,不禁满脸堆笑。一执马镫,便要扶方从勉上马。方从勉自是谦让不就。贺人龙是武将,力气有的是。半拉半劝,硬是将方从勉扶上了马。一边牵着缰绳,一边笑道:“俺是个粗人,虽然读书少,却最是敬重饱读诗书之士。哪有让我这个武夫骑着马,却让大学士在地上走的道理?连当今圣上,都敬重您这样的饱学鸿儒,末将又怎敢不效仿乎?” 一回头,冲卫兵大声喝道:“还愣着干甚么?快给卢大帅备马!去把我那匹照夜狮子白牵来!”卫兵得令,转身一阵小跑。不多久,便牵来一匹十分神骏的白马。牵马执镫,扶侍卢象升坐了上去。又给方,卢二人的妻室一人一匹好马,安置妥当。 龙吟风站在暗处,眼里却看的明白。微微摇着头,心中暗道:“这姓贺的真不是个东西。倭寇明明就在眼前,他不去打。只知道一门心思地跟朝廷高官套近乎。这种人,还被屡屡提拔,一路飞黄腾达,真是没有天理!” “贺将军!”方从勉骑在马上,似乎想起了甚么。 “末将在!”贺人龙停下脚步,躬身道:“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本文来自看书網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2章 金蝉脱壳去 里应外合来中 手机阅读 方从勉一捋胡须,眯着眼,若有所思道:“你是从何处得来消息,知晓倭寇会夜袭恭安王府的呢?” “启禀方大人。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贺人龙躬身回道:“只因那姓龙的钦犯,在青云山,胡家集斩杀了数名倭寇。还将倭寇的人头悬挂在酒旗上。因此上惊动了当地的衙门。当地百姓纷纷谣传,倭寇要借道青云山,攻打王府。人言鼎沸,惊动了巡抚大人。因此命末将率兵前来,以防万一。” “唉!你们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那老丈人,还有那些可怜的姨妹,就不会死!"不闻此言还好,一闻此言,卢象升眼圈一红,偷偷抹了一把泪,哀叹道。此语一出,朱家姐妹嘤嘤抽泣起来。任怎么劝,都劝不好。 “唉!都怪俺!俺要是早一步来,就能保全王爷与各位郡主的性命。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贺人龙见朱家姐妹哭个不停,老脸上也觉一阵难堪。无奈没有台阶下,只得挥起手掌,轻轻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两下。 ”好了,好了!这也不能怪你。”方从勉摆摆手道:“恕方某多言。如今倭寇就在眼前,贺将军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贺人龙心中一个打鼓,暗道:“读书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弯弯。倭寇就在眼前,当然是打了!难不成还能放过他们?”心中略一寻思,当下将胸一挺。拍着胸脯道:“方大人,象升兄,二位夫人。你们尽管放心!末将带着三千多名弟兄呢!手中还有几百条火铳。今日一定杀光这帮倭寇,为各位报仇!” “哈哈!贺将军误会了!”方从勉笑着摇头道:“方某问的是,贺将军当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贺人龙心中又是一惊。寻思了半饷,也未想明白方从勉此言到底是何用意。只得一拱手道:“还请方大人明示!” 方从勉笑了笑道:”贺贤弟,我且问你。这两广,福建一带,是谁的管辖范围?“ “末将添任两广,福建总兵。此地自然是末将的管辖范围。”贺人龙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嗫嚅着答道。 “若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被倭寇侵扰。还杀了皇室宗亲,这个责任,归谁扛?”方从勉不怀好意的笑着,眼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贺人龙浑身一哆嗦,只觉脑门上,背脊上冷汗直冒。脑袋一蒙,手脚也开始微微发抖。 “当今圣上最是痛恨倭寇,若知倭寇杀了建宁王爷。盛怒之下,定会追究臣子的责任。到时候问你个守土不严之罪~贺老弟,你可是要掉脑袋的哟!” “啪!”贺人龙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住方从勉的腿哀求道:“方大人,方大人!求您给俺指条活路吧!只要留得这条性命,今后我贺人龙甘受方大人您驱驰。叫俺往东,俺就绝不会往西~~~” “诶!你这是干甚么?我这不是正跟你商议嘛?“方从勉从马背上跃下,一把将贺人龙扶起道。 ”是,是!但闻方大人高见!”贺人龙站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低声道。 方从勉回头望了望恭安王府,只见府中火光冲天,隐隐传来喊杀声,打斗声。面上不禁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轻轻按住贺人龙的肩头道:“贺老弟,你应该这样说,王爷是被惯匪龙吟风所杀。龙吟风不是倭寇,他杀了人,理应归地方上的捕快缉拿,不关你这个福建总兵的事。如此一来,你身上的责任岂非减去了一大半?” “哎呀!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贺人龙一拍大腿道:“还是方大人高明!不服不行啊!” “诶!”方从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拍马屁。紧接着道:“至于倭寇嘛!就说是龙吟风那厮勾结来的好了。这样地方上与你都有责任。不过~~”方从勉顿了顿,道:“贺老弟你现在手握重兵,正可将王府团团围住。让龙吟风那厮与倭寇死拼好了,咱们等会进去捡现成的。若是斩杀的倭寇数量众多,说不定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哩!” “高!实在是高!”贺人龙翘起大拇哥道。 “只是有一点,除寇务尽!”方从勉冷冷道:“不管是倭寇,还是茫荡山的贼寇,都一个不能放过。这件事要想做到天衣无缝,就得死无对证!” “是!末将一定照方大人的吩咐行事!”贺人龙得着方从勉的毒计,越想越是兴奋。这两人本是一路货色,只为自己升官发财,什么样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火铳手听令!尔等分作五队。将王府的大门,后门,各路出口严密看守起来。若是走脱了一人,军法从事!” “弓箭手听令!~刀斧手听令!~~”贺人龙依计而行,大军四散开来,很快将王府围得滴水不漏。 卢象升一直在旁边听着二人说话,越听越是不忍。待贺人龙走开,便一把将方从勉拉到一边,劈面问道:“方兄,若非龙吟风将咱们从地里刨出来。咱们早就见阎王。如今施这般毒计来害他,岂非恩将仇报?” “哎呀!贤弟,你真是糊涂!”方从勉一甩袍袖道:“跟这个悍匪,咱们还用讲甚么交情?” 见卢象升仍旧沉着脸,默不作声。方从勉耐着性子,轻声劝道:“贤弟,你可别忘了。咱们刚才可都被倭寇俘虏过。这事吧,好说不好听。愚兄是个文臣,做了倭寇的俘虏还有由头可扯。贤弟可是当朝二品,咱大明堂堂的龙虎将军。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朝臣们背后会怎么议论你?圣上又会怎么看你?贤弟,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可别忘了汉代李陵的教训啊!” “这个~这个~!”卢象升顿时语塞,一时不知道说甚么好。良久,方道:“大哥的好意,我自是心领。只是这贺胡子也知道咱们的事了,难保他日后不说出去。” “贤弟请放心,姓贺的也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不怕他翻出甚么浪来!”方从勉笑道。 卢象升望着方从勉的笑容,募地又想起在王府大厅中,他钻裤裆的那一幕来。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恶心。回头望了望火光冲天的王府,心中又有点担忧起龙吟风来。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只觉做人做到这个份上,真可以去死了。纵然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可做人不讲良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思及此处,掉转马头,向贺人龙跑去。 卢象升一抱拳,冲贺人龙道:“贺老弟,可否借一支兵?愚兄也想杀一杀倭寇,出一出心口这股恶气。” “这个~!"贺人龙一怔,支支吾吾道:”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 ”诶!“卢象升一把将贺人龙拉过一旁,悄声细语道:“老弟,帮帮忙!你也知道,我老丈人,一众亲眷皆为倭寇所杀。身为武将,若不能亲手替他们报仇,你嫂子她会怎么看我?我以后在家里又怎么抬得起头来?” “也是,也是!”贺人龙一听此言,心中疑虑顿消。笑道:“象升兄言之有理!只是~”言语中又带点踌躇,道:“兵不离将,将不离兵。这些部卒从未受过您节制。仓促之间,指挥起来,恐怕不太灵便!” “不会,不会!贤弟何必多心?我又不是要夺你的兵权。”卢象升笑着道:“卢某只求火铳手五十名,弓箭手一百名,守一处偏僻的出口,装装样子。若有倭寇夺路而出,便杀他几个!如此一来,我卢某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一听卢象升只要一百五十人,贺人龙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起先,他还担心卢象升要夺他的指挥权,与他争功。此刻一闻卢象升居然肯纡尊降贵,听凭自己调遣。拒绝的话,自然再也说不出口。转念一想,这姓卢的身居兵部左侍郎的要职,眼下正是朝中的大红人。他日说不定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后需仰仗他的地方还多着哩!何不先卖他个人情? 思及此处,不禁展颜一笑道:“象升兄既然开了金口,小弟又岂敢不遵?”一回头,大声道:“火铳手,弓箭手听令!” “在!”随着一声大喝,贺人龙的亲兵卫队中齐刷刷站出一队人马来。贺人龙指着卢象升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长官,专门负责督导此次剿贼的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卢大人。尔等需谨听卢大人的号令,如有不遵,定斩不饶!明白了吗?” “明白!”众官兵齐声答道。 “象升兄,其它的出口皆有官兵把守。唯独王府西门,防守兵力薄弱。劳烦象升兄领兵去把守西门,不知可否?”贺人龙笑着商量道。 “甚好!甚好!”卢象升点头笑道。一边轻轻拍着贺人龙肩头,一边悄声道:“多谢,多谢!这份人情。来日卢某定当报偿!” “诶!象升兄言重了!”贺人龙嘴中谦逊,心里却乐开了花。心中暗道:“今日撞大运,一连遇着两位贵人。看来升官发财是有指望了。”心中暗爽,却全然未注意此刻卢象升的脸色。只见卢象升的面色阴晴不定,心中似有极大的难题,犹疑不决。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又似下定了决心。面色恢复平淡,一拱手道:“军情紧急,卢某先去了!”言罢,翻身上马。领着那一百五十名官兵,朝西门行去。 本文来自看書王 本书来自品&书#网 第132章 金蝉脱壳去 里应外合来下 手机阅读 卢象升骑在马上缓缓而行,锐利的目光却在四处逡巡。品书网只见王府的各个出口皆有重兵把守。有那从王府中逃出的倭寇,刚出门口,就被火铳打成了筛子,或被弓箭射成了刺猬。惨呼之声不绝于耳,王府的大门前血流一地。汉白玉的石阶都被血给洗红了。 卢象升看在眼里,心中有几分复仇的快意。但更多的,却是对龙吟风的担心。 “待会他们也这般冲出来,岂不都被当成了活靶子?”卢象升暗自思付道。一想起方从勉方才一番话,不禁心中又觉得一堵。心思:“俺虽被倭寇所擒,但宁死不降,还差点被倭寇活埋。说起来光明正大,问心无愧,有甚么好遮遮掩掩的?倒是方从勉那厮,为了活命,不惜去钻倭寇的裤裆。真是斯文扫地,愧对朝廷,愧对祖先。如今这厮倒打一耙,拿话堵俺的口。还设下毒计,欲杀害救命恩人,恐怕就是怕这件丑事被张扬出去吧?” 一想到这里,卢象升心头猛然一缩,暗道:“杀人灭口,好毒,好毒!"背脊上不禁升起一股寒意,不免对方从勉又多生了几分戒备之心,对方从勉的人品又多了几分鄙视。”恩将仇报,还能算人么?”卢象升心中暗暗道。 思及此处,卢象升决心已定。当下命士卒在前面行走,自己勒住缰绳,缓缓而行,故意落在后面。趁无人注意之际,“呲!”的一声,从衣袖上撕下一条麻布来。食指放在齿间,狠心一咬,只觉指尖一股钻心的剧痛。当下也顾不得了,借着火把的微光,手指在麻布上草草写下“出西门”三个大字。将布条藏在手心,眼见堪堪行至王府西门。卢象升大喝一声:“停!” 众官兵得令,齐刷刷停下脚步。卢象升一提缰绳,快马赶上前去,训话道:“各位弟兄,临敌交战,军纪当严!何时当射,何时不当射,皆须听本将军号令行事,不得擅做主张。明白了么?” “明白!” “王府中还有许多幸存的家丁,丫鬟,婆子。若是射死了这些无辜之人,也是要你们赔命的。你们可曾晓得?” “晓得!”众官兵齐身应道。 卢象升将这几句话故意说得很大声,却不知龙吟风见他领兵前来,早趴在墙头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正在琢磨他这几句话的意思。 “那好!本将军便示范一次!”卢象升从身边卫兵手中取过一副弓箭来,一指围墙,大声道:“你们看,墙头上就趴着一个倭寇!”众人皆扭头向墙头望去。趁这一刹那工夫,急忙将布条系在箭尾。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龙吟风趴在墙头,正不知这卢象升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见他来真的,一箭射来。心思:“管他卖的甚么药,先配合一下他再说。”当下一个纵身跃起,伸出食,中二指,将箭牢牢夹在指间。嘴中却是“啊!”的一声大叫,装作中箭受伤的模样。使一个“千斤坠”,身形急速下落。“啪!”的一声,落入围墙之内。 “哦!”“哦!”众官兵一声惊叹,纷纷翘首向墙头望去。只见前方黑蒙蒙一片,哪有甚么倭寇的影子?只是方才明明听到有人中箭后发出的惨叫,又不由得众人不信。 “好箭法!”“神射,神射!卢大人目力过人,不愧为当世第一神射手啊!”众人纷纷喝彩道。 “哈哈!”卢象升一声长笑道:“咱们当兵的,目力自然要好。谁是倭寇,谁是咱大明子民,一定得分清楚!杀倭寇有功!若是错杀了大明子民么,哼哼!卢某这个兵部侍郎也不是白当的,自会依军法严处!“ 围墙那边,龙吟风正猫在墙脚边。手里正在不断摸索那只羽箭。”奇风,快掌灯!“龙吟风一摸箭尾,扯下一块布条来。海奇风急忙点燃火折子,火光掩映,只见布条上赫然三个血红的大字---”出西门”。 “总寨主,”出西门”是甚么意思?”海奇风问道。 “嘘!”龙吟风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墙外,示意他留心听墙外说话。半饷,一拉海奇风的衣襟,轻声道:“奇风,你说咱们算是大明的子民么?” “算,当然算!”海奇风答道。 “呵呵,那就好办!”龙吟风轻声笑道:“看来这位卢侍郎是来放咱们一条生路的。我果然没看错他!” “总寨主,小心敌人使诈!”海奇风提醒道。 “嗯!”龙吟风点了点头,略一思付道:“奇风,园子里还有多少具倭寇的尸体?” “嗯~大概有三,四百具吧?”海奇风答道。 “嗯,你去通知了空师傅他们。将这几百具尸体全都扔出去!” “扔?怎么扔?” “当然是从墙里面往墙外扔!”龙吟风道。 “哦!明白了。”海奇风瞬间恍然大悟,一躬身,转身去了。 一炷香工夫后,西门的墙头上不断有倭寇的尸体被扔了出来。黑暗之中,模糊一片,官兵们也看不清。只觉墙头上不断有黑乎乎的身影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咚咚!”作响。 “怎么办?卢大人,到底射不射?”官兵们想射却又不敢射,纷纷望着卢象升,问道。 卢象升皱起眉头,略一思付,嘴角边不禁挂起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笨蛋!丫鬟,婆子能爬上这么高的围墙么?此是倭寇无疑!快射!~”卢象升一声号令,顿时“噼啪!”之声响作一片,箭矢如飞蝗般射了过去。奇怪的是,射了半天,只闻火铳声响,却听不到有人中枪惨呼。有那经验老到的小校,顿时就不射了。望着卢象升道:“卢大人,恐怕有诈!” “诶!倭寇狡诈多端!切莫中了他们的奸计。但见有人影越过围墙,就给我射!听明白没有?”卢象升笑着道。 “是!”“明白!” 既得军令,官兵们自是射得不亦乐乎。一盏茶工夫,三百多具倭寇尸体都被扔光了。硝烟四散,官兵们手中的箭矢,弹药也所剩无几。 “你,你,还有你!你们上去看看!”卢象升命令道。旋即,几具倭寇尸体被抬了过来。众人围上前一看,只见倭寇尸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弹孔。胸腹,背上插满了箭矢,犹如刺猬一般。 “哈哈哈哈!”卢象升一抚胡须,大声笑道:“好!打的好!来日回京,卢某一定为弟兄们记上一功!”有功劳,自然有赏银可领。众官兵一闻此言,顿时个个兴高采烈。唯独方才插话的小校,皱着眉头。将尸体左看右看,忍不住道:“卢大人!依卑职看来,这几个倭寇不像是被火铳,弓箭射死的。”一边说,一边将尸体的头侧了过来,指着后脑勺与脖颈处道:“请看!后脑至脖颈处一条血印,脖颈处一片青紫。这个倭寇应该是被人用棍棒之类的钝器,敲打在后脑勺上打死的!” “咳咳!”卢象升轻咳了两声,沉下脸来,道:“胡说!依本座看,这倭寇就是被火铳,箭矢射中。掉下围墙,后脑着地摔死的!”顿了顿,又道:“大家诛杀倭寇有功!照朝廷惯例,杀倭寇一名,赏纹银十两!大家快去看看,究竟杀了多少名倭寇。日后就按人头论功行赏。” “好啊!”“好啊!”众官兵一听有赏银可领,顿时来了兴致。打着火把,一窝蜂般往围墙涌去。那小校还欲争辩两句,却被相熟的同僚拉过一边,轻声劝道:“算了,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去,人家是京城来的大官!说甚么是甚么,咱只有听着的份!再说了,弟兄们都有赏银可拿。你要是把这事给搅黄了,岂不是断了弟兄们的财路?日后在军中怎么容身啊?” 一番话只说得那小校豪气顿消,一摇头,长叹道:“罢了,罢了!咱把嘴闭上,甚么也不说。这总成了吧!” “对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少说两句,免得遭祸。”同僚笑着道。 二人正言语间,忽听“吱呀呀!”一阵响。二人扭头望去,只见两扇朱漆铜钉的木门被打了开来。 “哎呀!不好!倭寇冲出来了!”一众官兵正在围墙下数着倭寇的人头。冷不防西门被打开。一个个手足无措。眼见门里有人冲了出来,急忙将火药上膛,弓箭上弦,顿时乱作一团。可这火铳,弓箭,天生适于远战。若论近身搏斗,却是不如一根烧火棍。 “莫慌!莫慌!洒家不是倭寇。”只见大门打开,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和尚,手提禅杖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身后跟着数百名白衣僧众,个个手中提着一根齐眉长棍。 “不错!咱们是地地道道的大明子民!咱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麻烦各位军爷给条路走!”只闻一阵清脆的女子声音。众官兵不禁看得呆了,只见和尚堆里,竟然还有个俏丽的妇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但看她模样,身段,却还颇有几分风韵。 “妈的!感情是一堆花和尚!连老黄花菜都不放过!”官兵中有那老兵油子,出言讥诮道。 “你说什么?”了空和尚虎目一瞪,道:“别以为你们手上有火铳,俺们就怕你!”了空一发狠,那人立马闭上嘴,不敢做声。双方剑拔弩张,对峙起来。 “卢大人!打与不打,您倒是发句话呀!”众官兵都望着卢象升,就等他一声令下。 卢象升不慌不忙,冲了空等人一拱手道:“敢问各位大师,是哪座寺院的呀?” “哦~”了空回了一礼,大声道:“洒家乃是九莲山林泉院的了空,这些都是洒家的师兄弟。” “哦~原来是南少林的高僧,久仰,久仰!”卢象升笑道。众官兵见卢大人既未说打,也未说不打,反倒跟这帮和尚套起了近乎。不禁急道:“大人!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呀?” 卢象升将脸一沉,道:“卢某早已有言在先,只杀倭寇,不可滥杀我大明子民!这些师傅,都是南少林的人·~” “可是,万一有茫荡山的贼寇混在其中,那咱们岂不是纵虎归山了么?临行前贺将军反复叮嘱过,切勿放走了那姓龙的钦犯。卑职觉得还是谨慎点好~”方才那小校忍不住劝道。 “糊涂!”卢象升将脸一板,大声叱道:“这些都是光头的和尚,哪有茫荡山的贼寇?就算走漏了个把贼寇,来日卢某也自会找南少林的慧空方丈讨要!你是甚么身份?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好说,好说!原来卢大人与敝师尊还是旧识,如此便好说话了。”只见好说和尚笑眯眯道:“贫僧有个不情之请~~” “大师请讲!”卢象升语气谦冲,直看得手下的一众官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小声议论:“感情这位卢大人是从小信佛的?为何对和尚这般客气?” “贫僧与众位师兄弟来时骑的两百匹马,本是栓在这墙外的树林中的。如今却不见了,想是被各位军爷,认作倭寇的坐骑,收缴了去。此地离九莲山,说远不远,还有几百里路程。若是没有马匹。恐怕~·” “呵呵!原来是要马匹。好办,好办!既然是误征了贵寺的马匹,卢某自当奉还~”卢象升哈哈一笑。大声命道:“众将士听令!先将你们的坐骑,还给诸位大师。你们的坐骑,我自会向贺将军讨要!” 官兵们心中,自是一百个不情愿。无奈上峰严令,又不敢不从。有那心中不服的,便小声议论起来:“如今是什么世道,当和尚的竟比咱当兵的还厉害起来~~” “弟兄们的马,咱也不能白要!有银子拿的!一匹马,十两银,大家分了它吧!”只闻和尚堆里有一人高声叫道。紧接着,一大把银票撒了出来。有十两的,二十两的,五十两的,一百两的,如漫天花雨,纷纷落下。香艳艳的银钞,谁人不爱?官兵们见了银票,眼都亮了。甚么杀敌,甚么马匹,全顾不上了。纷纷扑上去,银票很快被一抢而空。 趁这当口,南少林的僧众们都上了马。长长的马队就从卢象升的身边经过。行至一半时,忽然有人轻声道:“多谢了,卢大人!” 卢象升猛然一惊,连忙扭过头来仔细观看。无奈马儿走得急,只看到他的一个侧影。卢象升初闻此人声音,便觉颇为耳熟。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他!”眼见他背影远去,急忙一拱手道:“恩将恩报,仇将仇报!恩怨分明,天公地道!各位一路走好,恕卢某不能远送了!” 抑扬顿挫的话音,在宁静的夜空中听来格外清晰。马蹄声渐行渐远,长长的马队隐入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不久,东方现出一抹鱼肚白。一丝曙光穿过天际射在黑蒙蒙的大地上。黑暗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列位看官,这一回有分教。正是:吟风巧施空城计,象升不做负义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本书首发于看书網 本书来自品&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