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重生追妻日常》 第1页 [穿越重生] 《纨绔重生追妻日常/被渣后我重生了》作者:风珏【完结】 文案:听闻宣威侯府顾三郎爹不疼娘不爱,为人刻薄,上有父亲母亲算计钱财下有兄弟姐妹算计爵位,绑架勒索都是家常便饭,谁嫁了他谁就倒霉。 谢姝婉进京途中救了差点被土匪绑走的顾沉舟,半点感激没得到,还得嫁给这个废物,想想就满心的不痛快! 谢姝婉呵呵冷笑:“这他娘的是报恩?报仇还差不多!” ——结果成婚后这男人日/日犹如防贼一样盯着她,谢姝婉狐疑地摸着下巴,狗男人又想干啥了? 排雷—— 1这是个三观正直的小甜文,男主视角? 2女主没有背叛没有出轨,所有疑惑后文都会解释 3文明和谐看文,有意见可以提,但不要公鸡作者 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姝婉 ┃ 配角:顾沉舟(闵元洲) ┃ 其它: 第1章 01魂归 临近年关,雍京里飘着鹅毛大雪,夹着寒冷的北风,在天地间唿啸。 宣威侯府外围,禁军林立,水泄不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威侯府勾结反贼,犯上作乱……抄家夺爵,九族尽诛,钦此。” 内监阴柔尖锐的声音在宣威侯府的前院响起。话落,这内监脸上露出冰冷刺骨的蔑笑,“闵将军,抄吧,陛下还在等着杂家回宫赴命呢!” 被称为闵将军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听了这话,不准痕迹的蹙着眉,大手一挥,守在外面的禁卫军鱼贯而入。 侯府里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顾沉舟木然的看着在侯府里肆意打砸掳掠的禁卫军,神经质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低沉枯哑的声音从他嘴里冒出来:“打吧砸吧,砸光了杀光了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顾沉舟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癫狂的笑声骤然停下来,飘忽不定的身影晃晃悠悠的飘向后院。 是的,顾沉舟是飘着的。 因为他死了。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撞破了妻子与庶长兄私会,怒极之下发/生争执,被二人联手推入冰冷的湖中,直到他再也起不来了,他们才离开。 那种刻骨的冰冷与沖天的恨意交杂,纠缠了顾沉舟近二十年,可惜他已经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以至于到了现在,那对害死他的狗男/女还活的好好的。 不过也快了,这内监不是已经带着闵忠来抄家了吗?而且,还要诛九族来着! 到时候,这对狗男/女也跑不掉了! 哈哈哈哈,真是报应,报应,老天有眼,早该如此了! 顾沉舟飘到了生前的居所,沉香院。 内监带着禁军来抄家了,全族的人都要被砍头了,他现在非常想看一看那个冷酷无情,心肠歹毒的女人是什么表情,是吓得胆战心惊,泪流满面,还是卷了绫罗细软准备逃之夭夭? 一路飘过来,顾沉舟只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然而他太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多狼狈不堪了,压根儿就没有细想。 沉香院里,静的让人可怕,在禁军四处掳掠打砸的境况下,这里安静的太过了。 顾沉舟迫不及待的飘进去,看到沉香院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而他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的女人,正穿着一袭淡绿色衣裙,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碧绿的翡翠步摇随着鞦韆晃动的节奏摆动。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又似乎她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到来。 你怎么能不焦急害怕甚至感到惶恐? 顾沉舟听到自己这么喊着。 可惜鞦韆上的女子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亮得出奇。 顾沉舟甚至飘到了女子的面前,他仗着自己成了一抹幽魂,几乎把脸贴到了女子的面容上。 她还是像当初那样的美,美得让人炫目,让人惊心。 “顾沉舟,你看到了吗?” 他听到鞦韆上,女子忽然笑着开口。 “我和你说过的话,我已经做到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带着一股甜味,像是在撒娇一般。 “谢姝婉,你到底在说什么?”莫名的顾沉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谢姝婉,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沉香院外传来整齐繁重的脚步声,谢姝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 顾沉舟面色一变,看向院门。 宣旨的内监正带着闵忠朝这边走来,那内监的脸上竟堆着谄媚的笑意,“谢大小/姐,陛下政务繁忙,差了老奴来接您进宫,咱们走吧!” 谢姝婉坐在鞦韆上,白雪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间,衬得整个人更加娇小温婉。 可顾沉舟却知道,谢姝婉根本就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娇小温婉。相反,这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显得十分温柔可爱的女人,她的心又冷又硬,歹毒无比,堪称蛇蝎毒妇。 让顾沉舟有些不解的是,这个内监说的话,陛下差一个内监亲自来接谢姝婉进宫?谢姝婉嫁进宣威侯府这么多年,早就是宣威侯府一员,侯府九族包括她在内,明明就该被砍头的,怎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来接她进宫?
第2页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顾沉舟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看到鞦韆上谢姝婉扬起头笑得十分明艷动人,“恭喜裴公公高升。” 内监姓裴,他没想到谢姝婉竟然还会记得他一个阉人的姓,脸上有几分激动之色,语气就越发的柔和起来,带着几分哄劝之意,“谢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让陛下久等了不好。” 陛下心系谢大小/姐多年,然而为了大业只能强自忍耐,如今太后仙逝,碍眼的威胁都已除去,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陛下把人纳进宫,可不就立马派了新宠裴内侍来接人了吗? “你……谢姝婉你这个贱/人,你害了我宣威侯府满门!”到了这个时候,顾沉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什么皇帝正值壮年却频频宣召太医,皇子各自为政,朝臣结党营私,全都是皇上和谢姝婉为了自己的私慾而利用的牺牲品! 顾沉舟想明白之后恨得眼珠子赤红,这贱/人害得他好苦! 谢姝婉完全感觉不到顾沉舟的恨意,她靠在鞦韆上看着裴内侍,眯着眼,梨涡浅笑,“裴内侍说的极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裴内侍听了这话,舔着脸笑得极为谄媚,能让陛下放在心尖上惦记这么久,这谢大小/姐肯定不是一般人,若再趁着盛宠在身生下一儿半女,日后前程错不了,他若讨好了谢大小/姐,不就等于讨好陛下吗? 谢姝婉看着这心思都写在脸上的狗东西,脸上笑意盈然,心底却尽是冷意,进宫是不可能进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周承泽为了得到她,可真是不择手段,可越是如此,谢姝婉就越觉得不寒而慄,甚至在心里恨透了这个人。 如果不是他,她说不得早已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夫君早亡,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父母兄长更被强行留在千里之外的边境。 想到前几日收到的从边境传来的书信,谢姝婉的心里松了口气,幸好父亲母亲和兄长嫂嫂他们都安然无恙,也不枉她在这冰冷腐朽的雍京里苦熬了这么多年。 顾沉舟看着笑容明艷,梨涡隐现的谢姝婉,只觉得胸腔里恨意滔天,他疯/狂的扑向谢姝婉,想亲手掐死她给自己,给宣威侯府满门报仇。 可就在顾沉舟碰触到谢姝婉的时候,鞦韆上的女子忽然喷出一口乌黑鲜血,穿透顾沉舟的身体,落在皑皑白雪之上。 黑血,这贱/人中毒了! “哈哈哈哈!” 顾沉舟心底忽然涌出狂喜,报应,这就是谢姝婉的报应!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谢大小/姐?”裴内侍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就要进宫了,谢大小/姐怎么就吐血了?这要是在这档口被人给害了,陛下能饶得了他?裴内侍想到陛下听闻此事的后果,吓得浑身血液倒流,放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宣太医!宣太医!” 闵忠看着谢姝婉娇艷如花的容颜,忍不住嘆了口气,谢让来信请他替他看好女儿,可惜他还是没能做到。 谢姝婉。 姝婉。 闵忠把人抱进房里,让人守在外面。裴内侍在外面慌里慌张的嚷着抓刺客,叫太医。 “闵伯伯,”谢姝婉吐了口血,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谢谢你,能来看我……你,告诉我爹娘,就说,就说,阿姝不孝,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阿姝你这又是何必?”闵忠嘆了口气,垂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谢姝婉,“再等几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屋外,顾沉舟看着地上的黑血,脸上露出惊恐,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消散。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双脚,忍不住瞪大眼,这太可怕了! 不!他还没有亲眼看着谢姝婉死,没有看着她得到报应,怎么能就这么消失? 没人看到,沉香院里,一道幽魂渐渐消散。 正房里,太医已经赶到了,正在给谢姝婉诊脉,试图把人给救回来。 “阿姝!你别怕,朕来了,朕来了!”皇宫里,周承泽正在等着佳人进宫,结果却听到佳人中毒的消息,顿时吓得肝胆欲裂,骑着快马一路狂奔到了宣威侯府,直接冲进沉香院,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怒吼:“救不了阿姝,你们就全都给阿姝陪葬!” 听着耳边的咆哮声,谢姝婉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飘在云朵里。 “阿姝!谢姝婉!你别想逃离朕的身边!” 隐隐约约中,谢姝婉听到一声霸道阴鸷的怒吼,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屑,便是逃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跑到九幽黄泉来抓我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大家好呦~新文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当小可爱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应该是5.1了,嗯,你没看错。是5.1。存这一章的时候,我正搂着睡觉的言崽躺在床上码字呢,外面下着雨,嘿嘿,正适合存稿。 啊,不说了,第二章还没有码好,白白,5.1见哦~ 对了,有疑惑可以留着,反正文里都会有解释,这次我整理了大纲,不怕忘记或者跑偏,啦啦啦我爱我的编编啊~ 第2章 02重生 春风和煦,暖意融融。
第3页 荆州城里的一家客栈里,顾沉舟刚刚醒来。 看着眼前破旧的客栈,顾沉舟摸了摸脑门儿,摸到了一把冷汗。屋里没人,他掀开被子,穿了鞋,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往外看,阳光正好,应当是正当午的时辰。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还能穿鞋,推开窗户,顾沉舟眼底划过一抹沉思。当鬼当了太多年,那种什么东西都碰不到摸不着的操蛋感觉太深刻了,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他又变成人了? 他竟然又变成人了! 简直太好了! 不对,他死的时候谢姝婉那个贱/人还没有死!只是中毒的话,周承泽的皇宫里那么多太医未必救不活她。 只要一想到这个贱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在冰冷的河底,顾沉舟就觉得胸中一股戾气压制不住,恨不能立刻提刀砍了这贱/人! 真真是可恨之极! 现在的气候很暖和,穿着单衣丝毫不觉得冷,顾沉舟猜测着可能是春天来了,而他死的时候还飘着大雪,他这是在别人身上活过来了? 顾沉舟开始在房间里寻找镜子,结果还没找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推开门,端着一托盘的饭菜进来了。 这个人就是顾沉舟生前的贴身小厮端砚。 看到顾沉舟起来了,还开了窗子站在窗边,端砚快速的放好饭菜,然后就朝着顾沉舟走过来,嘴里抱怨道:“三少爷这才刚有点起色,怎么就又到窗边吹风去了?眼瞧着老太太的寿辰就要到了,若是再病着可怎么办?” 三少爷,他病了,老太太的寿辰快到了? 顾沉舟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他看着端砚,眼神游移不定,“端……端砚,现如今气候这么暖,吹一吹风不打紧的,房间里太闷了。” 端砚关窗户的手一顿,回头诧异的看着顾沉舟,“三少爷可不能这么想,再暖和也才不过三月初,正是倒春寒呢!还是小心的好,万一出了差子,耽误了老太太的寿辰,侯爷怕是会不高兴。” 病了一场,他怎么觉得这三少爷有些不一样了?端砚端着托盘走到门口,回头看着神情古怪的顾沉舟道:“三少爷还是赶紧趁热用饭吧,待会儿奴才再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若是没甚要紧的,咱们就得赶路了。” 顾沉舟没吭声,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听到端砚的话。从端砚的话里,顾沉舟已经弄清楚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他又活过来了,不是什么在别的人身上借尸还魂,而是在自己的身上活过来了。 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顾沉舟上辈子的记忆却仍旧十分的清晰。他原是跟着母亲住在荆州城的。当年父亲回京述职的时候,母亲分娩在即,因而父亲就留了老僕照顾母亲,自己带着姬妾进京了。 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要接他们母子进京的事,直到顾沉舟十岁的时候,从学堂里回来偷听到了一件事,父亲回京后不知何故被圣上赐婚尚了公主,而母亲早在赐婚圣旨下了之前就已经被贬为妾室。 母亲性子柔弱,不懂得反抗,偏偏在这件事上执拗的厉害,一听说自己被贬妻为妾就承受不住自尽了。父亲和侯府里的人都厌恶上了自己,是以母亲下葬的时候,从京城里送来了一封休书。 十岁的顾沉舟看着被黄土渐渐掩盖棺椁,手里握着父亲亲笔书写的休书,心里一片荒凉。 母亲死后,顾沉舟要守孝三年,故而进京的事一拖再拖,如今三年孝期已过。加之公主继母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却又不愿意抱养府里姬妾产下的庶子,这才又想起了远在荆州的原配嫡子顾沉舟,于是就派了人来接顾沉舟进京。 凭心而论,顾沉舟是不想进京的。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经歷,顾沉舟或许还会怀着对父亲对亲人的濡慕之情想要进京。可偏偏现在的顾沉舟是重生的,他知道进京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和家人团聚后的美好。 相反,进京,是他人生悲剧的开始。 可是他想报仇。 沉在数九寒天冰冷刺骨的湖底十余年,如今咋一回来,顾沉舟唯一想做的就是报仇,他想杀了背叛了他,给他戴了绿/帽子的谢姝婉和把他推进湖里的顾淮屿。 顾淮屿就在京城的宣威侯府里,跑不了。可是谢姝婉的下落顾沉舟却不能确定。前世的记忆里,成亲后谢姝婉似乎和他提起过,早些年的时候谢家人都跟着镇北大将军谢让住在边境,直到谢姝婉快议亲的时候才举家进京。 顾沉舟还记得,上辈子他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开始议亲的,那个时候谢姝婉刚刚十五岁。也就是说,谢姝婉比他小了两岁。 这个时候的谢姝婉只有十一岁。 还是个臭丫头。 顾沉舟坐在桌前端着碗开始吃饭,十一岁,距离议亲还有三四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谢姝婉还在边境,住在镇北大将军府,想要报仇基本是不可能的。既然谢姝婉这里不行,那就只能先进京找顾淮屿了。 做了决定,顾沉舟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仔细算一算,他已经十多年都没有吃过饭菜了。谢姝婉是个十分会享受的女人,生前的时候他跟着她几乎每天换着花样的吃,从来就没有不想吃的时候。便是他死后,那女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换着花样不重复的吃,他都馋了十几年了。
第4页 解决完吃饭的问题后,顾沉舟擦了擦嘴,在一旁的铜盆里洗过手擦干净,然后倒杯茶漱了口,又坐回窗前。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京城,顾沉舟就要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毕竟,报仇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儿,首先,他得有报仇的能力。 顾沉舟左手捏着右手的小拇指,这是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一旦开始思考问题就会不自觉的做这个动作。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顾沉舟知道,他的继母福慧公主接他进京肯定没好事,多半是打着让他帮她对付后院的那些庶子庶女,顺便对付那些不安分的姬妾。 上辈子他进京之后就是如此……他能够认清楚真相,还多亏娶了谢姝婉,可这个贱人竟然给他戴了绿/帽子!顾沉舟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闷得生疼。 “瞿大夫,你可得再给我们家三少爷好好瞧一瞧,这马上就要到老太太寿辰了,若是赶不回去,三少爷心里不定多难过呢!”屋外响起了端砚的声音,顾沉舟忽然想起,这会子他们刚收拾好行李,还没上路。 还没上路啊! 顾沉舟眯着眼想了想,上辈子他生在荆州长在荆州,眼界有限,收拾的东西繁多,能用到的却很少,结果去了京城闹了不少笑话。当然,这也是端砚几个刻意引/诱他的。 嘎吱一声门就被推开了,压根儿就没人问一声,方不方便,能不能进来。 顾沉舟眉眼一沉,他好歹也是个主子,这些人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看着跟着端砚过来的瞿大夫,顾沉舟眸色幽深,心里有了主意。 瞿大夫见这少爷十分配合,就着脉枕诊脉,过了半刻钟就见他眉眼舒缓,神情轻松,“三少爷如今已无大碍,日后多加修养便是。” 顾沉舟道了声谢,便让端砚把人送出去,自己则出了屋子,去查看行礼。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行李堆了五六个马车,顾沉舟神色就不大好看,吩咐府里的管家道:“齐叔,我仔细想了想,若是没有我生病耽搁这么几天,这些东西都带上也无妨。可现如今怕是来不及了,你找人把这些都卖了吧!京城里诺大的侯府,难不成还没有我的吃穿花用?母亲既接了我进京,必然是已经准备妥当了的。” 齐叔闻言眼中满是欣慰,当即就出去办这事儿了。 先前他就说过让少爷不要带太多东西,可奈何少爷似乎对侯爷误会颇深,仿佛认定了只要进京必然会受到苛待似的,硬是要把一应物什儿全都带上,这不是戳侯爷的肺管子吗?现如今少爷可算是想明白了。 齐叔刚走,端砚就回来了,看到顾沉舟站在院子里检查行李,忍不住眉心一跳就问道:“三少爷,怎么了,可是行礼出了问题?” 端砚就觉得这三少爷果然是荆州这种偏远之地长大的,小家子气的厉害,连自己用了几年的破茶具破棋盘什么的都要带上,京城的侯府里随便挑出一件都比这破烂玩意儿好上百倍。 不过他也不会提醒就是了,毕竟他只是个奴才,哪里能做得了少爷的主? “瞿大夫送走了?”顾沉舟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他现在不想和端砚多费口舌,不过一个奴才,要打要杀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端砚皱了皱眉,脸上就不太高兴,他问的是行李,这三少爷却说的是瞿大夫。他看着顾沉舟没什么表情的脸,心下有些不舒服,难不成这土包子发现了什么不成?“是,奴才亲眼看着瞿大夫出府的。” 他就不信了,一个没见过世面,也没读过书的土包子还能翻出他的手心不成? 第3章 03变故 顾沉舟没有在意端砚的不满,反而自己去了书房,他准备把母亲留下的诗书字画带上。 上辈子和谢姝婉成亲后,他听谢姝婉恨铁不成钢的抱怨过,那些被他“留在荆州”的诗书字画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经验告诉他,谢姝婉的话通常都是真的,虽然她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说,还联合奸/夫害死了他。 顾沉舟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端砚满腔怒火的来了,他甚至都没有敲门,进来后不满的看着顾沉舟抱怨道:“三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这马上就要出发了,怎么忽然要卖掉那些惯用的行礼?万一去了京城不适应可如何是好?” “出发了吗?”顾沉舟头也不抬,看了眼手里的书,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摞,然后用绳子捆了。 端砚看着顾沉舟熟悉的动作,忍不住轻蔑的撇了撇嘴,这三少爷果然就是个偏远之地的粗鄙蠢货,放着满院子的奴才不用,偏要自己动手,可见是个没有富贵命的。 不过,他看着那整整齐齐的书画,心里有些焦急,“三少爷不是说这些个诗书字画最是无用,怎么忽的又开始整理,可是也要带上了?” 端砚说着就看着顾沉舟的脸,不等他回答就又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若是再带上这些,怕是真的就赶不上老太太寿辰了。” 顾沉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看过这些诗书字画,大概也就一辆马车就能装完的事儿,根本不会出现端砚所说的耽误行程的问题。 这奴才倒是有意思,一开口就是质问,言语之间竟然还有责怪的意思。顾沉舟冷下脸看着端砚,“我问你出发了没有,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什么时候我这个主子做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了?莫不是从京里来的都是这么个规矩?”
第5页 端砚被顾沉舟一番变脸呵斥唬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去,强忍着心里的惊惧认错:“三少爷恕罪,奴才是怕耽误了行程,赶不上老太太寿辰,并不敢有旁的意思,还请三少爷明鑑。” 不是说这位三少爷打小无人教养,是由着府里的老僕带大的,大字不识几个,规矩什么的压根儿半分不知吗?端砚忽然就觉得,夫人心里的盘算怕是要落空了。 顾沉舟看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端砚没有开口,既不叫起,也不说放过。 上辈子刚成亲那会儿,他吩咐端砚做事儿结果被他推三阻四,那时候谢姝婉是怎么说的? “若是换了将军府,这样连主子都支使不动的奴才我都是一顿板子打死了事的,还由得他推三阻四?” 彼时,顾沉舟还记得自己怨怪谢姝婉不给自己面子,而现在,顾沉舟却觉得她说的再对不过了,只是现在打死了这狗奴才不过是消一消心头郁气罢了不如先留着他的狗命,到了雍京再做打算。 顾沉舟去了前院的时候,齐叔已经叫了人来在典卖外面的旧物,五六辆马车已经去的七七八八。收了银子,顾沉舟就叫齐叔把书房里他整理出来的东西套了马车,准备出发。 端砚看着顾沉舟吩咐着老管家忙来忙去的样子,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夫人特意派了他来不是没有目的的,而在今天之前一切都还按照着夫人的安排顺顺利利发展着。 变故似乎是从三少爷病好之后开始的! 端砚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行,今日就要开始上京,他得跟紧了三少爷,否则回了雍京没有完成夫人的交代,蔡嬷嬷怕是饶不了他。 马车都收拾好之后,顾沉舟就下令出发了。端砚似乎是被他吓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顾沉舟也没搭理他,反倒是叫来了齐叔道:“齐叔,之前我想着总有回来的时候,所以想叫你留在这里守着。可现如今病了一场我才想明白,雍京里那到底是我爹,如何就会不管我了?” 齐叔抹了抹眼泪,他是夫人娘家带来的,这一辈子不曾娶妻,只把夫人当做女儿看的,夫人去了后更是一心照看小主子,又哪里捨得让小主子一个人上京?原先顾沉舟叫他留下他也不敢多说,如今他不知为何改了主意,齐叔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那这房子如何处置?” “齐叔不必忧心,便是看着雍京侯府的面子,也无人敢打这房子的主意。”顾沉舟自然不会说等他在雍京安顿下来,就会叫人卖了房子,反正房契地契都在他手里。 一行人收拾停当开始上路已经是午膳过后。 顾沉舟坐在打头的马车里,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兔皮毯子,又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放着茶水点心,还有几本不知道名字的书。 齐叔在后面的马车上坐着,顾沉舟把端砚派了去照顾齐叔。说白了他是想让端砚待在齐叔眼皮子底下,毕竟齐叔见多识广,还有把子力气,若是端砚不安分,齐叔肯定就直接收拾了他,也省的这狗奴才再来烦他。 一行人顺着官道走走停停,眼看着出了荆州地界,不知怎的,顾沉舟乘坐的马车出了问题。 “少爷,这天色眼看就要黑了,马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如何?”车夫瞟了眼走上前的端砚,看着顾沉舟询问。 “无妨,我与齐叔同乘一辆马车即可,”顾沉舟叫人端了茶水点心,拿了书籍毯子褥子去了后面,经过车夫的时候随口道:“你先留在这里,等修好了马车再赶上来就是。” 好好的走官道马车还能出问题,不管是人为还是巧合,顾沉舟都不打算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他带的这些人都是端砚从雍京带来的,是人是鬼还不好说。 车夫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脸上有一瞬的诧异,紧跟着就看向端砚。他们这群人,明面上只有端砚的身份最高,是夫人亲自指派的。 可惜端砚也没敢开口,荆州城地处偏远,过几百里就是边境,谁敢保证有没有土匪有没有胡人出没? 打头的马车被留下了,看着几辆马车渐渐走远,车夫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沉,原本还觉得自家主子多虑了,如今他却觉得未必。单看这股谨慎的劲儿就知道这位三少爷可不简单,如此就更不能让他全须全尾的进京了。 顾沉舟坐在马车里往外看,天色越来越暗,远处不时有闪电划过。 要下雨了,还是一场大雨。 顾沉舟摸着下巴开始思索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别说,思考了半晌还真让他想起一个地方。上辈子成亲后……艹!还有完没完了,谢姝婉这个贱/人简直阴魂不散,怎么哪哪儿都有她? 轰隆隆的雷鸣声从天际传来,顾沉舟顾不得多想,只得寻着记忆指路:“往东二十里,有个破庙,先去避避雨再说。” 车夫听了立刻转了车头,朝着东边去,不管啥事,好歹先去避雨。 马车刚在破庙外停下,一道炸雷就在头顶响起,顾沉舟当即叫了齐叔率先下了马车进破庙。前脚进去,后脚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了。 齐叔捡了一捆稻草堆成一堆,顾沉舟掏出火摺子,看着渐渐烧开的火堆道:“把车子赶进来,这破庙里废弃的东西不少,都去捡了来自己弄堆火好过夜。”
第6页 齐叔去马车上抱了食盒出来,在顾沉舟旁边坐下,打开食盒道:“少爷,你先吃点儿垫垫吧,外面雨大,一时半会儿估计还停不了,想吃点儿热乎的都找不到地儿。” 顾沉舟也没多说,拿起两块红枣糕塞到齐叔手里,然后才开始自己吃。 端砚看着顾沉舟的举动皱了皱眉,有这个老管家在,他想靠近三少爷,取得三少爷的信任基本不可能。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尽快解决这个碍眼的老傢伙。 吃了几块糕点,顾沉舟倒了两杯茶和齐叔一起灌缝儿。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夹杂着轰鸣的雷声,好似没完没了的样子,听得人心焦。本就是三月初,还没有正式回暖,一场大雨下来,越发的冷了,庙里又起了两三堆大火,下人们都围在火堆旁取暖。 顾沉舟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且这声音还越来越近,他心下一沉,这个时候来破庙的,多半来者不善。 果然,不足半刻钟,外面就有了动静。 “呦,大哥,你看这马车印可不止一辆呢!说不得老天下这场大雨是给兄弟几个送钱来了!”粗犷的声音在破庙外响起,大雨中越发的让人不安。 “少说没用的,兄弟们都进去避避雨!” 这声音一落下,就见破庙里进来几个彪形壮汉,一看就不是善茬。 顾沉舟盯着几人眉心微沉,上辈子进京的路上是没有这一出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数引来了这波土匪? 领头的壮汉眼神在破庙里一扫,心里就有数了,抬手往边上一指道:“不想死的都给哥几个让开!” 第4章 04小七 来人说话粗犷,一脸穷凶极恶的样子,分明就是官府通缉的土匪。 顾沉舟垂下眼帘,摁住了准备起来理论的齐叔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向后殿走去。 忽然,一道暗影堵在顾沉舟身前挡住去路,此人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垂下眼看着顾沉舟道:“他们能走你却不能走!瞧你穿的如此富贵,想必是他们的主子,把你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哥几个高兴了说不得还能饶了你们的狗命!” 一旁一直坐着的端砚忽然站起身,怒气沖沖的将挡着顾沉舟的土匪推开,满脸轻蔑:“大胆!你,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我们家公子可是宣威侯府的公子!” 顾沉舟在心里骂了一声艹,他就知道端砚这个狗奴才要坏事,没想到这狗东西真是恨不得把他弄死!他沉着脸看了端砚一眼,再次低下头。 这一眼看的端砚后背发凉,但是想起夫人的交代,务必要笼络住三少爷,最好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可是方才他脑子一热,也不知怎的就站出来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宣威侯府家的公子?你这小厮莫要诓我,那侯府公子好好的不在雍京侯府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破庙里?你当我傻呢?”这人提着刀拍了拍端砚的脸,冷笑一声看向顾沉舟道:“小子,我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少废话,痛痛快快的把银子交出来,爷爷还能留你个全尸!” 端砚被拍的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森冷的刀仿佛还在脸上一般,吓得他浑身冰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顾沉舟抬头看了眼这土匪,心里有些悲凉,难不成这辈子他还没到雍京就要丧命于此?如果这样的话,老天为何要让他重来一次? 一时间顾沉舟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候一道炸雷响彻破庙上空,紧跟着是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顾沉舟就听到有人叫起来:“老大,不好,有人偷袭!” 这是又来了一波人,还是和这群土匪对上了? 顾沉舟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忧,毕竟这后来的人还没见到,谁知道对方是狼是虎?今天还真是倒霉透顶。 外面打起来了,挡着顾沉舟的土匪早就出去支援了,破庙里的下人们都凑到一起,躲在顾沉舟身后。气的齐叔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丢出去。 顾沉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到破庙大门口,借着闪电看着外面的打斗。不知是不是眼花了,竟是让他看到了穿着大魏士兵衣服的人,这怎么可能?最近的士兵也得在几百里之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波土匪很显然不是后来这群人的对手,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落了下风。 “小七,留活口!”黑暗之中的雨幕里传来少年清越的声音。 “知道了三哥!”似乎是叫小七的回应了。 听起来这似乎还是一群兄弟!顾沉舟就眯着眼借着闪电打量着外面的形势,甚至还有闲心去打量地上躺着的是土匪还是后来的这些穿着大魏士兵服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歇了,只剩下哗啦啦的大雨声。 顾沉舟就见到几个穿着士兵服的人一人拎着一个土匪进来了,他退到一边儿角落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进破庙的一共有五个士兵,有两个直接把拎进来的土匪给绑在柱子上,直接开始逼宫:“说吧,你们是哪里的土匪?土匪窝在什么地方?” 另外两个去捡了干柴稻草架起火堆。 那土匪嘴巴很硬,除了呸了一声,始终不开口。 逼宫的人明显不耐烦了,打了一顿之后见仍是不开口就放弃了,“小七,还是你来吧,这厮嘴硬的厉害!”
第7页 “三哥你还是不行。”站在中间的少年原本抱着胸,听到这话笑了一声道:“似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打一顿就招了,若是没招,那只能说打得不够嘛!” 顾沉舟:“……”这话听起来莫名的觉得有点耳熟。 然后就见这叫小七的撸起袖子走过去,对着土匪头子的俩眼眶就是咚咚两拳头,直接打出了青眼窝,跟着竟然还来了一记撩阴腿,那悽惨无比的叫声让顾沉舟这个旁观者也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位小七竟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弓成虾米的土匪头子腿间,笑着问:“要骨气还是要命根子,你选一样。” 顾沉舟越发的缩了缩,他怕对方解决了土匪后会找上他也来一句“要银子还是要命根子”,这就很不友好了。 在骨气与命根子之间,那位土匪头子很识时务的选择了自己的命根子,当下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生怕对方照着自己的命根子再来一下,可就一劳永逸了。 听完土匪头子的话,那位小七就转头看向一同进来的其他四人道:“土匪窝果然就在九安坡,三百个土匪很不少了,二哥,我们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好好合计一番,拿下这九安坡的土匪窝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成,这样太冒险了,我不同意。”四个人里个子最高的那个直接站起来反对。 “老四你就是太胆小了,要我说小七说的没错,两三百个土匪,直接打进土匪窝不就完了。” “老五你给我闭嘴,再跟着小七瞎起闹当心我削你!” “好了都闭嘴。” 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个忽然起身走向角落里的顾沉舟,脸色十分严肃,“这位公子,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是有人买通了这些土匪想要你的命,兄弟几个这是恰好路过帮了你一把,但兄弟几个还有别的事儿,所以就此别过。” 顾沉舟松了口气,没有恶意就好,他看着对方身上的衣服,试探着问道:“敢问兄台是哪位将军帐下?” “哎我说你这公子哥怎么回事儿啊你?还想打听机密呢?”先前瞎起闹的老五眼神当即就不善了,一脸兇狠的看着顾沉舟,大有再问就揍你的架势。 “二哥,走吧,”小七拉了一把老五,抬脚就向外走,“趁着这会儿回去,还能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呢!” 后面几个把土匪绑成串拉走了,顷刻之间,破庙里只还剩下顾沉舟一行人,若非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血腥味,叫人只觉得是一场梦。 顾沉舟走到门口,看着马背上的几个少年,心里闪过庆幸,多亏了这几人,要不然他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忽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顾沉舟挪开脚,蹲下身捡起来,似乎是一块木牌,上面还刻了字的。 他走回火堆旁,凑近看了看,上面是一个谢字。 谢家军。谢让。 刚刚的那几个人就是谢姝婉的兄弟? 顾沉舟只觉得脑袋一蒙,仿佛被人拿着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竟然是谢姝婉的兄弟? 怎么还是谢姝婉?怎么哪里都有她?难不成重活一次他还是不能摆脱她吗?顾沉舟烦躁的不行,脑子里似乎划过了什么。 不对,谢姝婉只有六个兄弟,哪里来的小七? 难不成他重活一次,谢姝婉竟然还能多了个兄弟不成?顾沉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的雨幕里,几个少年策马前行,后面绑着的土匪被拖拽的东倒西歪。 “二哥,我先前说的话你想清楚了没有?”打头的少年一边策马一边回头问了句。 “走你的,等明儿天放晴了再说。”老/二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快点,早点赶回去,说不得谢小鱼的酸菜鱼汤还没吃完!” 老五一听直接狠狠一鞭子就蹿到了前头,气的老四骂了句饭桶,只得跟上。 落后两人的小七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着赶上来的人道:“二哥,不如我们合计一下?” 老/二忍不住黑了脸,“小七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家不?” 小七嘿嘿嘿的笑了,“二哥,这我是不是姑娘跟打土匪没啥关系吧?” 她还有脸说了还! 谢老/二唬着脸道:“你若再皮,我就给娘写封信,叫爹派人来把你接回去!” 谢小七终于老实了,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瞬间蹿出好远。二哥好生没趣儿,姑娘家咋了,姑娘家就不兴打土匪了吗?方才那土匪还是她审出来的呢!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夜色里,雨幕越来越大。 破庙里,回到火堆旁的顾沉舟思考无果,把木牌放在袖袋里,拨了拨柴火,对着下人们吩咐:“三个人一班守夜,一个时辰换班,都警醒着点。” 齐叔经过方才那阵仗都有点吓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听了这话当即一个激灵道:“少爷你睡,老奴给你看着。” 顾沉舟也没多说,本来就没好利索,又受了惊吓,这会子他是真的困了。便是天大的事儿也得等他睡醒。 看着顾沉舟裹着毯子靠在墙角睡过去,端砚垂下眼,神色莫测。
第8页 方才那土匪头子说是有人给了银子叫他们来的,端砚左思右想只觉得八成还是侯府里的人出的手,良久从端砚嗓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不识抬举的土包子,以为进了京城就了不得了吗?侯府里可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顾沉舟:谢家小七何许人也?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谢·小七·婉:唤你姑奶奶何事,嗯? 无处不在的阿姝啊,舟舟真的好可怜啊,但是忍不住想笑啊哈哈哈哈! 另外,不要纠结绿/帽子啥的,不如大家猜一猜舟舟啥时候能猜出来小七就是阿姝。 第5章 05进京 第二日顾沉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端砚带着几个小厮正在煮粥,看到顾沉舟起身,过去把毯子收起来放到马车里,打了盆水伺候顾沉舟洗漱。 对于端砚突如其来的识时务,顾沉舟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蹙着眉道:“齐叔呢?” “齐叔刚睡下,要不奴才把齐叔叫起来?”顾沉舟擦洗过后,端砚倒了水。 看这些奴才一个两个精神饱满的样子,分明就是睡得极好。顾沉舟心头起火,感情他昨晚说的话全都是放屁! 一群狗奴才! 他运了运气,“不必,把饭菜给齐叔留一份端到我的马车里。” 没想到顾沉舟如此倚重那个老东西,端砚感觉到了威胁,如果那个老东西不除,他根本不可能在三少爷身边有立足之地!更别说取得对方的信任。偏偏看三少爷的意思,接下来的路程竟是要和那老东西同吃同住,这就让端砚更加无从下手,一时恼恨不已。 匆匆用过了早饭,顾沉舟就下令起程。这样匆忙之中弄出来的早饭他吃不下,上辈子婚后那几年,他是真的被谢姝婉给养的娇气了。 这个想法一出,顾沉舟的脸瞬间黑的透顶,上了马车就靠着靠枕一言不发,做闭目养神状。 接下来的行程很顺利,唯一让人不高兴的就是直到进入京都,端砚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齐叔还好端端的,精神百倍的跟在顾沉舟身后,笑出褶皱的老脸看起来十分碍眼。 到京的这一天,天气晴朗,马车停在了宣威侯府的大门外。 顾沉舟隔着帘子看着威严无比的宣威侯府四个烫金大字,眼中的情绪复杂的让人看不清楚,上辈子匆匆数十载光阴在眼前如走马灯一般一一划过。 “三少爷?” 马车外,端砚等了快两刻钟也不见三少爷下来,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鼓。他觉得三少爷可能是不满自己回府却无人前来迎接。这个局面端砚早就料到了,真要是有人来迎接三少爷,那才是怪事呢! 府里的主子谁不知道夫人自打生了乐阳郡主后就伤了身子,又不甘心叫府里这些碍眼的庶子占了便宜,所以才想起了远在荆州城的三少爷,想叫他们自己个儿内斗。直到这事儿的,有哪个敢往里面掺和? 顾沉舟闭了闭眼,掀了帘子踩着兀子下了马车,略过端砚直接进府,嘴里道:“我自小长在荆州城,不曾归家,如今回来合该先去给老祖宗请安,行李的事,你看着安排。” 端砚闻言苦了脸,什么叫看着安排?三少爷这一句话,他所有的准备都作废了,他该怎么看着安排? 顾沉舟却是不管,叫了齐叔,循着记忆直接去了葳蕤院。 那是侯府老祖宗顾老太太居住的地方,顾沉舟上辈子刚回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进去过。那时候他初到京城,满心惶恐,被端砚哄得忘了给老祖宗请安,结果遭了老太太厌弃。他只以为老太太是因着母亲的缘故不喜欢他,直到成亲后无意说起,谢姝婉才告诉他缘由,替他化解了此事。 再一次想起了谢姝婉,顾沉舟的脸黑如煤炭,看着近在咫尺的葳蕤院,他急忙换了副表情。 谢姝婉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刚从荆州城回来的孩子,对自己的祖母应该是濡慕的,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 顾沉舟的身影刚出现在葳蕤院,一个五十岁的老妪就满脸激动之色的走过来,眼眶泛红微微/湿润,“这就是三少爷吧?天可怜见的,盼了这么久终于给老奴盼到了,老祖宗都等急了,再有两日若还不见人,怕是都要差人再去接了。” 这老妪是顾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仿佛是姓刘来着,人怎么样他不好说,但这做戏的功夫实在是一等一的高。 不过这些和顾沉舟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兴趣拆穿对方,反而跟着演起了戏:“都是我不孝,听说老祖宗派人来接高兴的过了头,病了一场,累得老祖宗她老人家惦念,这就去给老祖宗赔不是去。” 顾沉舟想的很清楚明白,最起码的态度得摆出来,初初回来,得先摆正立场,给自己寻个靠山,否则如何在这深深侯府立足? “三少爷果然体贴,没有让老祖宗白疼一回。”刘嬷嬷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心说这三少爷虽然长在荆州城,却和原配夫人孙氏完全不一样,老太太的担忧是想多了。如此,很能省一番功夫。 顾沉舟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跟在刘嬷嬷身后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屋里炕上正中央的位置坐了个老妇人,年约五十,精神头很不错的样子,笑得十分和蔼慈祥,冲着顾沉舟招手:“这就是舟儿吧?长得和侯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我孙儿可是吃了苦了。如今回了府,今后万事都有老祖宗给你做主。”
第9页 这个也是个戏精。 顾沉舟才十三岁,也不觉得丢人,他红着眼眶上前两步,眼底带着濡慕和胆怯,试探着道:“您……您就是我的祖母吗?看起来真年轻。” 老太太的确年轻,想来这些年保养的不错。也是,作为偌大一个侯府的老祖宗,什么好东西弄不来的,他爹可是个少有的大孝子呢! “快过来快过来!”老太太见少年如此,忍不住心里一酸,这么些年因着福慧公主的缘故一直把这孩子留在荆州城自生自灭,她心里到底过意不去,毕竟是儿子唯一的嫡出血脉,她又如何不在意? 顾沉舟眼眶湿漉漉的看着老太太走上前去,就被老太太给一把搂进怀里,接着就听到老太太叫人心酸的哭声:“你爹那个狠心的,竟由着那个心肠歹毒的妇人把你留在荆州城,叫我孙子白白受了这么多的苦!也算那妇人识趣儿,如今知道差人把你接回来,否则我老婆子第一个不饶她!” 听见老太太悽惨悲凉,分外心酸的哭声,顾沉舟心里第一个反应是谢姝婉说的果然没错,这府里的人,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全都是长着七个八个玲珑心窍的!老太太更是其中之最! 枉他方才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感动,呸,顾沉舟心里想的再多,脸上也没敢表露分毫。他这才刚回府,若真的闹出什么,恐怕就不单单是送回荆州那么便宜了。 大仇未报,顾沉舟十分惜命。 祖孙俩抱头痛哭一番,最后还是顾沉舟先出声打断老太太,“祖母,孙儿能回来承欢老祖宗膝下,本是该高兴的事儿,老祖宗莫要哭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孙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是是是,我孙儿说的是,还是我孙儿心疼老太婆,”老太太做了一番戏,也累了,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道:“舟儿这是刚回来吧?刘嬷嬷,你送舟儿回去,顺便替我老婆子瞧瞧舟儿的院子是否妥当。” 叮嘱完刘嬷嬷,老太太又看着顾沉舟道:“那院子毕竟是你日后住的地方,万事都要随你的自在才是,若有不妥的地方,尽管告诉刘嬷嬷,她办事我最是放心。” 顾沉舟点着头连声应是,磕了头才跟着刘嬷嬷出去。 葳蕤院里,老太太看着顾沉舟磕头的地方,目光深沉。当年的事不知道这孩子知道了多少,能做到这份儿上,要么真是个好的,要么……他的城府就太可怕了。 不急,来日方长,总得叫她看看再说。 走了约摸一刻钟时间,刘嬷嬷带着顾沉舟停在一座院落外。 顾沉舟抬头看着上面熟悉的沉香院,眼底暗潮涌动。上辈子他回来的时候,尚不曾有什么沉香院。初见这个名字还是在成亲后,谢姝婉亲自写的笔墨,叫人拿去做了门匾放上去的。 现如今挂在上面的门匾,沉香院,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字迹。 “嬷嬷,我瞧着这上面的字颇有几番龙飞凤舞之态,敢问是何人手笔?”顾沉舟低了眉眼温声问道。若是别的,他就不会这么在意,偏偏是沉香院,由不得他不警惕起来。 “三少爷说的可是‘沉香院’几个字?”刘嬷嬷心底有些诧异,不是说这三少爷长在荆州城并无人教导,故而十三四岁年纪还大字不识几个吗?看这样子可不太像,“这是侯爷亲手书写后,叫人专门去做的。” 侯爷?他爹? 不知为何,顾沉舟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刘嬷嬷显然不欲多说,他再问下去恐怕就要遭了对方的厌恶,于是道:“原来却是父亲的手笔吗?难怪我看了觉着亲切呢!若是我也能习得一手父亲这样的书法……” 刘嬷嬷只当是顾沉舟心里敬仰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缘故,并没有多想,反而笑了两声:“三少爷不必着急,待过几日侯爷得了空,必为你延请名师指导,三少爷定然会有一番大成就。” 顾沉舟立刻俯了俯身,拱手谢过刘嬷嬷,跟着进了沉香院。 第6章 06示好 顾沉舟进去后就瞧见端砚正指挥着下人把他的行礼搬进去,很有前世沉香院大管事的架势。他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转而打量着沉香院里的环境。 因着已经到了初春,雍京气候又比较暖和,沉香院里花团锦簇,香气袭人。院子的西北角种了棵石榴树,树下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路边有假山,假山后是几棵零零散散的翠竹,再远处就是各色花丛,瞧着倒是景色宜人。 最惹眼的却是石榴树旁的亭子,上面写了挽舟两个大字,字迹和门匾上的‘沉香院’三个字一模一样。 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些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然而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顾沉舟没有思考出个眉目,现在很显然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里外看了一番,倒是比上辈子他刚进府的时候安排的仔细多了,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虽然花的这个心思……叫他觉得不寒而慄。 刘嬷嬷一边看一边暗里注意着这三少爷的神情,见他果真没有什么不满才松了口气。 老太太虽然夸了海口有问题只管找她,可只有刘嬷嬷自己心里清楚,老太太说这话未必就真的是看重自己。不过是想趁着三少爷刚回府的功夫,趁着三少爷两眼一抹黑,跟夫人对上嘛!
第10页 可惜,夫人不是个傻的,三少爷更不是个主动挑事儿的,老太太这番打算全是白搭。 “嬷嬷,没事了,这院子安排的很是合我的心意,就是劳累嬷嬷陪我走这么一趟,叫嬷嬷辛苦了。”顾沉舟再次拱了拱手,面上有些羞窘。 谢姝婉说过,如果适当的示弱能使你获得应得的却没有得到的东西,那么也未尝不可示弱以人。 抛开谢姝婉给自己戴了绿/帽且纵着奸/夫害了自己这一条不说,这个女人当真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至少目前来看,上辈子闲谈之余,她说的那些话都很有用。 不过便是如此,也不足以抵消了那害命之仇。而且,顾沉舟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日后谢姝婉知道自己是按着她教的法子在这侯府立了足报了仇,也不知这女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 这画面叫顾沉舟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痛快。 “这院子是夫人交代下来,派了大管事盯着一一置办的,三少爷满意就好。时间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去跟老太太回话了。”刘嬷嬷笑得慈祥,“三少爷这才刚刚回府,折腾了这么许久,想是也累了,老奴就不多留了。” 顾沉舟见刘嬷嬷要走,便把人送到了沉香院外。直到刘嬷嬷的身影不见,他才折回院里,看了眼在院子里颐指气使的端砚,顾沉舟勾了勾唇:“来人,备水。” 一路舟车劳顿,奔波了这么多天,顾沉舟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容易到了侯府,再不洗洗,顾沉舟都觉得自己快要臭了。 顾沉舟吩咐过后直接进了屋里,也就没看到身后端砚一瞬间扭曲了的脸色。合着他忙了这么久,在这土包子眼里还不如那个老不死吗? 一想起底下人收拾的那些行礼,端砚只觉得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顾沉舟的那些行礼他都是知道的,可后来他病了一场,就卖了许多,剩下的那些端砚心里也大致有数,故而他一回府就自发的叫人收拾,除了想藉机奠定自己沉香院第一大管事的身份外,未尝就没有存着趁乱占便宜的心思。 端砚虽然觉得顾沉舟是荆州那种偏远之地长大的土包子,心里却清楚,顾沉舟再如何也是主子,而他,纵使再风光,一辈子都脱不掉奴才的身份。 可叫端砚没想到的是,他让人收拾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破书烂画,还一个个的都记录在册,让他想动手脚都难,毕竟那个老不死可一直盯着呢! 端砚心里恨得呕血,却不得不照着顾沉舟的吩咐,叫人去大厨房打水。 顾沉舟进了内室,看到桌子放着的檀木盒子,心底松了口气,那些值钱的和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他都卖掉了,钱财自然也被他攥在了手里。 前世顾沉舟不懂这些,带了五六马车的行李进京,错过了老太太的寿辰不说,还被人好生笑话了一通,就叫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有心之人掉了包,收为己用。 难怪谢姝婉不止一次的骂他是个大傻子,可不就是傻嘛!顾沉舟屈起手指敲了敲盒子,心情愉悦的恨不能哼起小曲儿。 “少爷,你真的肯让老奴也留在这里吗?”荆州不比雍京,顾宅更比不得侯府,齐叔进了侯府,只觉得手脚都无处放置,满心的惶惶然与无所适从。 顾沉舟将盒子放在床头,回身就听到齐叔的话,旋即压低声音道:“齐叔,你莫不是以为父亲派人接我进京是真的在意我吧?” 齐叔也听说了一些传言,现如今的夫人不能生了,也不想便宜那些庶出,故而才想起了少爷这个原配嫡子,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旁的事儿?齐叔惊疑不定的看着顾沉舟:“可……可不管怎么说,少爷都是老……侯爷的子嗣,当不会,不会……” 对上顾沉舟充满讽刺的眼神,齐叔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想起了先夫人的事。能够在先夫人刚死就派人送来了休书,老……侯爷未必做不出这种事,少爷的担忧很有必要。 “齐叔,侯府人多眼杂,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万一被人听去了,我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顾沉舟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齐叔敲敲警钟,免得日后齐叔还没帮到自己,就先惹了麻烦。他顿了顿又道:“齐叔,我留下您不单单是因为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也是因为我初来侯府,许多事都不方便去做。” 上辈子他没有带着齐叔进京,也不知道后来齐叔过得怎么样。直到和谢姝婉成亲之后,去边境探亲路过荆州,他无意说起此事,谢姝婉便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进京之后,齐叔独自守在顾宅,不小心打翻烛台,被火烧死了。 这一辈子,顾沉舟固然不希望齐叔重蹈覆辙,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在这侯府没有自己的人手,很多事做起来就很困难,但是有了齐叔就不一样了。 齐叔听懂了顾沉舟话里的意思,当即满怀激动的应下,他本是孤家寡人一个,留在这里还能和少爷有个照应,再好不过了。 顾沉舟安抚好了齐叔,就让他下去休息。 这时候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顾沉舟瞧着端砚跑前跑后的十分殷勤,就让他准备自己所需的衣物。 劳顿许久,顾沉舟就多泡了一会儿,沐浴过后便觉得神清气爽。 命人摆上棋盘,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靠窗的塌上开始琢磨着下棋的事儿。
第11页 前世顾沉舟生在荆州长在荆州,根本没有人教他读书认字,更别提君子六艺。便是后来进了侯府,顾侯爷给他请的师傅也总是嫌弃他长于偏远之地,天资愚笨,做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若非后来谢姝婉亲自指点,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顾沉舟秉着唿吸,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捻着棋子在棋盘上布局,模样看起来极为认真。 顾淮屿进入沉香院的时候,看到在他心里本该是一副土包子进宫无所适从的三弟,一手握书一手下棋,神情淡定,一派闲适的样子,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下先就有了三分忌惮。 “三弟,你这是收拾好了?”眼瞧着对方一边看书一边下棋,神态好不轻松惬意的样子,顾淮屿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出声打断对方,“这许多年不见,三弟果真是长大了。对了,为兄此刻前来,不打搅你吧?”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沉舟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沖,恨不能立时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罔顾人/伦的畜/生。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顾沉舟,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得冷静,如果现在冲动了,杀不杀得了顾淮屿还是两说,想在京城立足是不可能的了。 “……大哥来了,快请坐,”瞟了眼门外跟着进来的端砚,顾沉舟隐去眼底的冷意,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大爷上茶。” 语毕他又看着顾淮屿道:“这也就是大哥在,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叫人误以为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 顾淮屿看了眼端砚,这个小厮他见过,是他那嫡母福慧公主身边的大嬷嬷的干儿子。只看这样子,怕是那边特意送过来的,也不知他这三弟知不知道?顾淮屿打量了一瞬,也没太在意,反而安慰道:“这点子小事儿,三弟很不必为此生气,都不是旁人。对了,我来的时候,瞧着三弟仿佛是在下棋?” 顾沉舟点了点头,随意扫过这畜生的脸。随即道:“弟弟我自幼长在荆州,也不曾有过名师大家指点,都是跟自己瞎捉摸的,让兄长见笑了。” 咋一听了这话,顾淮屿就觉得这三弟果然不可小觑,也不戳破,只一副好兄长的模样体贴道:“无妨,如今三弟既回了府里,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寻我便是。” 闻言顾沉舟脸上一片感激的笑意,心底冷笑连连,这畜生会如此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小可怜:又是憋屈的一天,活在谢姝婉的阴影下…… 谢·无所不能·姝婉:信我者,得永生! ——哈哈哈哈,舟舟现在处于新手阶段,但是他有阿姝传授给他的经验,所以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不过阿姝也不是万能的,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要舟舟自己摸索。 ps——提气吸气大喊:新文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啦! 第7章 07阁老 顾淮屿的示好没头没尾的,顾沉舟心下觉得奇怪,却也并不多问,面上一派感激的应下来。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的下了几盘棋,顾淮屿只觉得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脸上好兄长的做派差点都端不住了,略微小坐了一会儿就找了藉口匆匆告辞。 看着这畜生狼狈离去的身影,顾沉舟以书掩面仰躺在塌上无声大笑。 前世谢姝婉嫌他愚笨,两个人之间没有共同爱好,故而他的棋艺是谢姝婉手把手教的,水平到底如何他也不清楚,总归是在谢姝婉手底下走不过十步的。现如今,他用谢姝婉亲自教授的棋艺打败她的心头所爱,想想只觉得痛快。 端砚站在门口,眼神不住地往棋盘上看,心里有些焦急。在荆州的时候,他暗地里打探过,这个土包子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更别说下棋了,怎么进了侯府却像是换了个人?若非这一路对方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端砚都要以为这三少爷被人给掉了包。 夫人派他去接三少爷回府到底是什么目的,端砚一清二楚。可是现在端砚却不确定了,这样和传闻中没有半点相像的三少爷,他会按着夫人的计划行事吗?端砚怎么瞧都觉得不可能,他要不要去和夫人说一声呢? 顾沉舟笑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回来这几日里心头的郁气一下子散去不少,顿感神清气爽。他索性丢了书本,支着下颚趴在桌子上,撩起眼皮端砚道:“……我父亲何时归家?” 一个打小就没见过亲生父亲的儿子,对着自己的生父,心里怎么都该存着一两分期待三五分濡慕的吧?顾沉舟在心里琢磨着,上辈子经验来看,父亲并不喜欢庶子,却又希望自己的儿子天资聪颖,能够光耀门楣,那么他如果同时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呢? “侯爷,侯爷每日大约在酉时三刻回府。”端砚想了想又道:“少爷可是有事要禀报于侯爷,可要奴才去前院和大管事说一声?” 酉时三刻? 顾沉舟眯了眯眼,他记得自己这侯爷爹向来是戌时一刻回府的,原因么,便是家里的公主管的太严,这侯爷爹不想看见对方。可为何端砚却说是酉时三刻?顾沉舟看着端砚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片刻后道:“不必了,你就给我说一说这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吧,你家少爷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清楚,这些事可全都倚仗着你呢!说的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第12页 这话端砚爱听,脸上就带了点儿得意之色,算这土包子知道好歹。他略微想了一番,就开始一一分说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是个什么情况。 顾沉舟歪在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盯着端砚的目光越发的幽冷。前世谢姝婉曾经和他一一分析过这府里的人,端砚这个狗奴才,现如今是越发的狗胆包天了,以为他刚回来就好煳弄了是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荆州城,谢老/二双手负在身后,脸色阴沉的如同墨汁。他一脸烦躁的来回踱步,周身的气息狂躁暴郁,走了有一会儿,突然转身抬脚就把跪成一排的几个小子挨个踹翻在地,暴躁的大吼: “你们几个都是蠢得吗?两三百土匪,就你们几个带的那点子人,就敢跑去端人家的老巢,脑子呢?你们的脑子呢?长在屁/股上了吗?自己去送死就算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把小七也带上了?” 谢老/二越想越气,越想越暴躁,到最后直接在院子里团团转,好半天看到墙角靠着的一根棍子,气势汹汹走过去拎起来,朝着几个小子就噼头盖脸的揍起来,“我让你们不长脑子,让你们犯蠢,你们剿的土匪呢?剿的土匪呢?” 家里最宝贝的小七出了事,几个小子本就愧疚的不得了,这时候谢老/二要揍他们几个,反倒让几个小子觉得该这一顿,小七是他们谢家的宝,真要是因为他们几个出了事,不说别人,就算他们自己杀了自己的心都有,挨一顿揍又算得了什么? 见几个小的不反抗,谢老/二气的肝疼,这都多少次了?没出事的时候谁都劝不住,出了事就知道后悔,日后继续再犯,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典型的勇于认错坚决不改,如果不是亲兄弟,都想趁早打死了事! 就在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 谢老/二身影一顿,手里的棍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抬头看着院门口风尘僕僕,满面风霜的老父亲,噗通一声跪下去:“爹,儿子不孝,没有完成您的嘱託,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请您责罚。” 谢让看着跪成一排的几个儿子,心里忍不住跳了跳,虎着脸道:“不成器的东西,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给老子说清楚!” 谢家兄弟几个面面相觑,都垂着头不敢吭声,被二哥打一顿没啥,要是让爹娘知道了,还不打噼了哥几个! 最后还是谢老/二顶着压力开了口:“上个月我们接到消息,九安坡一带的土匪出现在荆州,在我们兄弟几个合计了一下就一起来了。没成想,到了荆州才发现,小七也偷偷跟着来了,并且还在我们之前就到了。” “信上说也就十几二十个土匪,我们就想着没什么大事儿,就让小七一起跟着,可是后来等我们抓了那十几个土匪,从他们嘴里撬出来消息,土匪窝就在九安坡一带,里面有二三百土匪。原本我们是打算给您写信的,没成想……他们几个偷偷跑去剿匪去了,等儿子知道,小七就已经出事了。” 谢让……谢让气的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几个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几个小子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心道完了,小七可万不能出问题啊!否则哥几个小命不保啊! 也是外面气氛太过尴尬,咯吱一声门开了,青年从里面出来,看到院子里跪成一排的几个小子,忍不住呵呵冷笑几声,“好了,人没事,就是失血过多,需要多加修养。只一点,没养好之前,阿姝万不能动怒动气,更不能再动武。” 院子里几个小子齐齐松口气,小七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他们的狗命算是保住了。 谢让也松了口气,正准备进去看看宝贝女儿,却看到几个兔崽子脸上庆幸的神情,忍不住怒从心起,操起棍子就噼里啪啦揍起来:“兔崽子,叫你们跑,老子今天非打断你们的狗腿!” 一时间小院里鬼哭狼嚎。 一刻钟后,谢家老少爷们都凑在屋里,守着刚醒过来的镇家之宝,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餵点心。 “爹,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谢姝婉扯开嘴角笑了笑,“还有,你别怪二哥他们,这次的事儿是我的主意。” 谢让有女万事足,连连点头应是,反正答应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他这边儿答应了,回头自有夫人收拾这几个兔崽子,他也不算反悔。 “对了,三哥,我让你给二哥带的话你是不是又忘记了?”谢姝婉从醒来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几个殷勤备至的兄长,忽然灵光一闪,随口问道。 “啊?”谢老三挠了挠头,“不是,小七,你,你让我给二哥带话了?啥话啊?我咋不知道呢?” 谢老四顿时不干了,一巴掌唿噜到他头上,骂到:“老三你个蠢货,你竟敢把小七的话当做耳边风,看我不锤死你!” 谢老/二:“……” 谢让:“都给老子闭嘴!” “爹,我这次受伤也是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防备,”见大家都安静下来,谢姝婉才开始说起自己的发现,“爹,之前的时候你不是说九安坡的土匪和胡人有勾结吗?我发现不止如此,这群土匪外朝里也有人。被发现之前,我偷听到他们谈话,提起了什么‘到底是阁老门生,不好不应’什么的,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3页 “叫人家看到你脸了没?”谢让心里一跳,阿姝八成是偷听到什么机密了,不然人家不能这么不依不饶,非得要致她死地。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弄清楚,人家到底知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的底细? “没有没有,”谢姝婉连连摇头,“爹啊,我哪里有那么傻的,我都是做了易容的,保管他们下次见了认不出我来。” 谢让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对着几个臭小子口气就不太好了,“你们几个兔崽子,现在就给我赶回边境,天黑之前到不了,我让你娘打断你们的狗腿!” 谢家几个兄弟不乐意,小七还在这里呢,他们回去做什么?不回去。 谢让是谁,那可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自家这几个兔崽子歪歪嘴,他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当即黑着脸看着几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谢老/二:“老/二,天黑之前把人都带回去,你娘和你大哥都在等着你们几个呢!” 谢老/二:“……”行吧,都祭出来娘和大哥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照办啊!不然等娘和大哥亲自来,那可是扒皮抽筋的事儿了! 谢家几兄弟如丧考妣的跟在谢老/二身后准备回边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舟舟:今天收拾了谢姝婉的奸·夫,真爽! 阿姝:呵呵。 舟舟:这辈子我是绝对不会再娶那个贱人的! 阿姝: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嫁给你这个菜鸡! ——很久之后 舟舟:啊,真香。 阿姝: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 感冒了,脑阔疼,不知道都写的啥子咧……瞎说,其实我很清醒啦哈哈哈哈 今天的舟舟又是努力让自己变聪明的舟舟,另外,这一章里面有两个伏笔,嘿嘿? 第8章 08嫡母 酉时三刻一到,顾沉舟就打断了端砚的话,抬脚往前院去。按着规矩,他这新回来的儿子给老祖宗磕过头之后,可不就应当去拜见父亲母亲么? 端砚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沉舟后头,心里头忐忑无比,这个时辰侯爷还没回来,三少爷去了主院多半就只能见到夫人,若是回过头来三少爷怪罪了他该怎么回话? 一刻钟多点的时间就到了主院,似乎是被提前交代过的,主院的奴才一看到顾沉舟带着端砚过来,就十分知趣儿的上前见礼。不多时便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体面的嬷嬷满面笑容的出来,迎着顾沉舟进去。 “这就是三爷吧?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蔡嬷嬷不着痕迹的看了端砚一眼,眼底有些冷,显然是听说了葳蕤院的事儿不高兴了。不过,对着顾沉舟她面上却仍是一派笑意,“夫人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日日都叫人守着呢!这会子可不就在里面等着三爷呢!” 蔡嬷嬷是福慧公主身边的管事嬷嬷,一等一的精干人儿,面对她如此热情,顾沉舟回以略微羞涩的笑容。毕竟是继母,从未见过面,还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里面,顾沉舟暂时不太想引起对方的警惕。 到了主院里的正堂,有两个守在门外的丫头立刻掀了帘子,笑嘻嘻的奉承两句:“三爷快进去吧,夫人可等着呢!” 顾沉舟知道,这是对方刻意安排出来的,为了降低自己的防范,好叫自己为她所用。 为她所用么? 福慧公主要的是什么,顾沉舟也大概清楚,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他不介意做对方手里的一把刀。毕竟,他要想报仇,首先就要在府里站稳脚跟,如此,找一个暂时性的靠山还是很有必要的。 为什么不找侯爷爹做靠山? 顾沉舟露出冷笑,后宅里,侯爷爹也就是个年画儿,摆着好看的,真正出了事儿,屁用没有。 进了正堂,上面坐着一位年约三十,气度华贵的女人,大红色的芙蓉锦缎宫装裙子,看起来十分的美艷逼人,气度不凡。 “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上辈子打了不少交道,顾沉舟也算是有些了解这公主继母,很强势的一个女人,时刻都要彰显出自己皇家公主的尊贵来,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忽视与不敬。 况且,对方既然特意穿了宫装,就是打定主意想叫自己认清自己的身份的,让你知道皇家的亲不好攀,别以为将来记在人家名下了,就真以为人家把你当回事儿了。 对此顾沉舟是无所谓的,他回来是报仇的,身份不身份的有什么干系?低一低头,得个靠山,在这侯府里可是能方便很多的。所以何必要端着拧着? 对于顾沉舟的识趣儿,福慧公主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份叫她有些膈应,可如果能够让对方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就是膈应一些也无妨。是以她的脸上就带了三分笑意,“蔡嬷嬷,快把三郎扶起来,是个好孩子,没叫我白惦记一场。好孩子,自己个儿府里,你又是侯爷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叫什么公主?岂不叫人觉得我们母子之间生疏了?日后你跟着芙姐儿叫母亲。” 顾沉舟顺着蔡嬷嬷的手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儿子见过母亲。” 面子上的功夫顾沉舟能装的出来,可再多的温情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福慧公主也不在乎这个,在她看来这个原配的儿子不管怎样都是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只要他听话,旁的怎么着都是无妨的。
第14页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蔡嬷嬷转了转眼珠子道:“哎呦,瞧我这一高兴就忘了正事了,听下人们说三爷回来的路上遇着土匪了?可有伤着?怎么也不给府里报个信儿?三爷您可是咱们侯府顶顶金贵的爷们儿,待侯爷回来必是不能放过这起子不长眼的土匪的!” 哦,对了,还有土匪。 顾沉舟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楞,仿佛经蔡嬷嬷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当即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母亲别担心,也是儿子幸运,遇着了仗义之士,不仅擒了土匪,还叫他们……” 说到这里,顾沉舟忽然就停住了,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眼上座的侯夫人。得了,这位和葳蕤院的那位老祖宗一个样,回府第一天就不想叫他安生。 顾沉舟不说,蔡嬷嬷就唬着脸训斥端砚:“叫你去伺候三爷的,你是怎么伺候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三爷忘了你也忘了?竟敢瞒着府里!还不仔细说来!” 端砚看了顾沉舟一眼,噗通一声跪下去,战战兢兢开口:“回,回嬷嬷,不是奴才不想说,实在是,实在是……” 福慧公主挑了挑眉,示意蔡嬷嬷逼问下去,事情来龙去脉她大概知道,但是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所以这事儿不说也得说,而且还得往大了严重了说。 蔡嬷嬷跟随福慧公主多年,立刻会意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夫人叫你说你就说,有什么都有夫人担着,快说!若敢有半点隐瞒,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顾沉舟看的,端砚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是,那日大雨,少爷带着我们去破庙避雨,结果来了一群土匪,亏得来了一群义士捉了土匪……那义士还问出了这些土匪是事先得了消息,就是冲着三少爷来的,说是有人说了,不能叫三少爷完好无缺的进京。” 福慧公主立时就冷了脸,拍着桌子道:“真是岂有此理!本宫前脚刚派了人去接三郎回府,后脚就有人想害了三郎,这背后之人是把别人都成傻的吗?” 蔡嬷嬷立刻上前给公主顺气,“夫人您又忘记了?太医说了你身子骨不好,不能动气的。万事都还有侯爷呢!” 顾沉舟很有眼色的跟着劝道:“母亲万不能为了儿子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到时候难过的是父亲和芙姐儿,况且儿子如今不是没事吗?” 福慧公主也就是做个样子,顾沉舟如此识趣,她心里就满意许多,对方识时务,她也不会亏待他就是了,再说本来就是给他出气的,不是吗? “还是三郎体贴。”福慧神色缓和了许多,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叫丫头去前院等着,侯爷一回来就把人给请过来。 顾沉舟坐在下面,不时的说着荆州的事,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宣威侯告别了同僚,从茶楼回来,刚进了大门就看到主院里的丫头守在前院,当即就皱了皱眉,公主这是又要闹什么? 男人脸上的不耐烦不加掩饰,可见对这个当初要死要活都要娶的公主妻子有多厌烦。他大步走过去,冷声道:“何事?” 小丫头哆嗦了一下,“侯爷,夫人,夫人和三少爷都在主院等着您呢!” 三少爷? 宣威侯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三少爷不就是当年孙氏生的那个儿子吗?是了,前些日子福慧闹着要把人接回来记到自己名下,想是今天回来了,福慧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宣威侯只觉得自己猜中了福慧的心思,毕竟两个人都冷战了好些天了。又想着孙氏给自己生的儿子回来了,说起来到底是唯一的嫡子,很该去看一看的,于是就跟着丫头去了主院。 倚竹轩那边儿,刚听说侯爷回府准备来请的丫头见了顿时恨恨地跺了跺脚,急忙跑回去给主子回话。 宣威侯进主院的时候,就听着里面有个清越的少年声音传出来,不时还有几声妇人的笑声,他听得出这是福慧在笑,心下有些诧异,就挑了挑眉,打了帘子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福慧下手的少年。 眉目清隽,眼神清明,神情温和,只一瞬间就叫他心生欢喜,这就是他想像中的儿子,他的儿子合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温和有礼,善言健谈,君子端方。 “三郎回来了,你们母子这是在说什么?”宣威侯也不叫人禀报,直接走进去坐在福慧另一侧,神情温和的问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在和母亲讲荆州的事。”顾沉舟起身行了个礼,面上的神情认真而恭敬,“不孝孩儿给父亲平安。” 宣威侯心里满意极了,起身扶了一把,上下打量一圈,笑着道:“舟车劳顿这么久,必是还没缓过来,便坐着说吧。” 顾沉舟谢过后,才坐下。 福慧在一旁冷眼瞧着这父子俩的相处,越发的觉得满意。这三郎越是得侯爷喜爱,对她越是有利。就笑道:“呦,你们父子情深的叫人眼酸。” 听了福慧娇嗔,宣威侯哈哈大笑,心里对福慧前些日子闹着要把三郎接回来记到自己名下的事满意不少。 宣威侯难得缓和了神色,温情脉脉的样子让福慧心里膈应极了,若是不知道这男人做过什么事儿,她怕是还当他是个体贴人呢!嗤。
第15页 顾沉舟见这夫妻俩打着眉眼官司的样子,就觉得今儿这事儿八成是过去了,还不定要留到什么时候揭出来,也就跟着松了口气,告了辞回沉香院。 作者有话要说:第6章第7章我大概傻了,明明是存稿,结果直接点了发布,我觉得自己可能傻掉了,啊啊啊啊 侯爷:我儿深得吾心! 舟舟:呵呵! 第9章 09接风 顾沉舟回了沉香院,看了会儿书,然后就有人来叫,说是葳蕤院摆了宴席,特特的给他接风的,老祖宗都等着了。 听了这话,顾沉舟心里只有四个大字——宴无好宴,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的。 不过能去看看热闹也行啊! 略微的收拾了一番,顾沉舟就带着端砚去了,留了齐叔在院子里守着。 葳蕤院里,老太太已经在上面坐好了,宣威侯和福慧一左一右分坐两侧,还有个容貌娇媚的少女坐在福慧下手,跟着是几个少年,看样子该是府里的庶子。 另一桌上坐着几个有些畏缩的妇人,并几个娇俏少女,顾沉舟一眼扫过去便知道,这便是他那侯爷爹的妾室和庶女了。 来的还挺齐全的,可也正是因此,才更容易滋生事端,这个老太太还真是不安好心。 腹诽归腹诽,顾沉舟一一见礼后,便在宣威侯右手边坐下。 老太太面上一直带着笑意,等顾沉舟坐下了才道:“我老婆子如今年纪大了,就指望着这些个可心的承欢膝下了。从前三郎远在荆州守孝不得归家,如今好了,人回来了,可算是叫我老婆子好等。日后可不兴再离开了,只当陪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好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脸色都不大好,老太太这话难说不是在暗地里埋怨夫人为母不慈,逼的原配嫡子有家不能回。 福慧的脸色当即就有些冷,倒是她身边容貌娇媚的少女甜甜的笑了,对着老太太道:“老祖宗这是有了三哥哥就不疼我们几个了吗?若果真如此,芙儿可是不依的。” 老太太当即就笑了,再不喜欢公主儿媳,对这个乖巧可人的孙女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伸手点了虚点了点,“你个促狭鬼,老祖宗最疼的就是你了,几时不喜欢你了?净瞎说。” 另一桌的妾室庶女们都面露羡慕,这府里都在夫人手里掌握着,日子过得极为不易,若说唯一能叫她们轻省些也就是在老太太这里了。 “我这还没介绍,芙儿就知道哪个是你三哥哥了,”福慧捏着帕子捂着嘴轻笑一声,冷眼扫过同桌三个不安分的庶子,“可见啊,这兄妹还是需要讲究个缘分的,便是如芙儿和三郎这般,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只觉得亲切的。” 果然,顾初芙对着顾沉舟笑得甜甜的,而顾沉舟也是一副好兄长的宠溺模样,比做戏谁还能输了不成? 见此,宣威侯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微妙,这话说的,叫他想起了福慧刚说要把三郎接回来的时候,养在府的三个庶子各显手段讨好芙儿和福慧并他这个侯爷的时候。说来那段日子,芙儿可是从头到尾没个好脸不说,整日里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气的福慧跟他狠狠闹了一场。 再次看了眼乖乖巧巧的芙儿,又看了眼温和端方的三郎,宣威侯心里认同了福慧的主意。打算着过几日清闲下来,考核一番,若三郎果真有天赋,那么身份的事,就该早早地定下来,省得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妄想,平白叫府里多生事端。 顾淮屿与顾谨之两个到底沉得住气,面色还好,行四的顾慎行脸上就挂不住了,素日里任他怎么讨好,这嫡妹都一副臭脸见人,如今这顾沉舟刚回来,她就上赶着讨好了? 纵使心里对顾初芙万分不屑,顾慎行也不敢表现出来,但是对着刚回来的顾沉舟他就没什么顾忌了,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么,三哥你这次能回来,全都得益于母亲宽宏大量,若是不对芙儿好一点,可就跟白眼狼没什么两样了。”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还嗤笑一声。 “啪嗒!” 福慧脸色阴沉,什么叫能回来全得益于她宽宏大量?这是变着法儿说,顾沉舟这么多年有家不能回都是她这个母亲心胸狭窄为母不慈的缘故? 宣威侯脸色也不好看,可是他向来宠爱这个小儿子,不舍的苛责半分,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刚张开嘴就对上三郎失落的眼神,嘴里的话就咽了回去。 “四弟莫要说这种玩笑话,叫人听了多有误会就不好了。”顾沉舟眉眼低垂,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笑意。老四这张嘴啊,还是如同上辈子一般口无遮拦。 “我说了什么笑话了吗?”顾慎行一脸诧异的挑着眉看向顾沉舟,随即有些无奈道:“好吧,三哥既说是玩笑话便是玩笑话好了。”左右无我又没什么干系的。 “呵。” 忽然间席上传出一声冷笑,顾沉舟就看到福慧冷着脸看着顾慎行,脸上神情冰冷而充满厌恶,“老四五岁进学到如今已经六年,却连话都不会说,可见还是先生不行,嬷嬷明日替本宫给老四重新请个先生。” 顾慎行横眉冷目的立刻就要跳起来,却被宣威侯瞪了一眼。以前只觉得这儿子小,可以宠几年,大了就好了,可现如今他却觉得烦,不懂规矩,没大没小,不会看人眼色,简直一无是处!
第16页 “夫人恕罪,侯爷恕罪,四爷年纪小,不懂规矩,妾日后定严加管教。”顾慎行是倚竹轩的贾姨娘生的。贾姨娘年轻貌美,楚楚可怜,最得侯爷喜爱,故而连带着对顾慎行多了几分娇纵,以至于养的颇有种无法无天的感觉。 见在座的主子都不吭声,贾姨娘就砰砰砰的磕起头来,不多会儿额头便青了一大块。 宣威侯有些心疼,刚想张嘴叫她起来就被福慧抢了先:“年纪小?他年纪小?三郎也只比他大了一岁,他打小长在侯府锦衣玉食,又有先生教导,却连三郎半分都比不上!可见你往日里是如何教导的!难怪能做得出拿着我侯府的银钱,买通土匪去要三郎的命的事,如此歹毒哪里像是我侯府教养出来的公子?” “嘭!”宣威侯闻言面色大变,起的太勐甚至带倒了凳子。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不敢置信瞪大眼看着四郎道:“你母亲说的可否属实?” 什么拿府里的银钱买通土匪要顾沉舟的命?顾慎行简直一头雾水,他莫名的看着宣威侯,忍不住撇嘴:“就不能是他自己招惹了什么仇家,被人家追杀,凭什么什么事都按到我头上?” 顾沉舟简直要给这四郎鼓掌了,说的真是好极了,买通土匪想要他命的可不就是跟他有仇么?他长在荆州,到底有没有与人结仇,他爹可是一清二楚的,完全不担心找不到嫌疑犯好么! “仇家?你三哥打小长在荆州,他有没有仇家我比你清楚,”宣威侯的心里出现了无数种可能,比如说三郎自导自演,或者福慧派人做的一齣戏,又或者府里这三个儿子下的手……“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宣威侯内心震怒,他前脚刚派人去接,后脚就有人买通土匪要杀三郎,这里面要是没什么关系他能把头拧下来! “儿子真的不清楚啊,父亲,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顾慎行此刻恨不能给自己俩嘴巴子,叫你嘴欠,现在好了吧,被粘上了吧? “是啊侯爷,四郎平日里最是胆小,哪里有胆子做出这种**的勾当?侯爷明鑑,这定是有人刻意诬陷,想要挑拨侯爷与四郎的关系,妾请侯爷三思,等查清楚再做定论,否则岂不是中了歹人奸计?”贾姨娘跟着辩解,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话里却暗藏玄机,分明什么都没明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福慧不屑的瞟了贾姨娘一眼,此事逃不出府里这几个庶孽,既然捅开了就没她什么事儿,反正不管查出哪一个都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打死了也不心疼,管他们闹得天翻地覆洪水滔天,她只管坐着看戏好了。 看着宣威侯冷硬充满怒火的脸,贾姨娘的心都沉了下来,跪爬过去抱住宣威侯的大腿哭道:“侯爷,夫人既是说了那兇手是买兇杀的人,必然有钱财来往,侯爷只管查一查四郎和妾身的银钱走动,必然能证明妾和四郎清白的。” 顾沉舟眼底幽深,难怪侯爷最宠爱这位贾姨娘,瞧瞧这脑子就不一样。能在这么短时间找到出路,而不是一味纠缠,本身就能让宣威侯高看一眼。 果然宣威侯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抬手扶起贾姨娘,“好了,我也没说不信,不过是问一问罢了,你又何必如此?” “侯爷信妾身就好。”贾姨娘红着眼眶顺势靠在宣威侯怀里。 顾沉舟就看到对面福慧的脸色简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上面的老太太脸色也不大好,重重的咳了一声,不悦的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人,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在女人的事情上拎不清。 贾姨娘哆嗦了一下,脸都白了。 宣威侯本来准备把她推开的,见她仿佛被吓到了,就把人搂在怀里,朝着丫头吩咐道:“去把贾姨娘的凳子添到这里。” 老太太的脸都黑了,重重的搁了筷子,看着顾沉舟道:“老婆子到底年岁大了,也罢,不留着碍眼,三郎,走吧,咱们祖孙俩就不要在这里讨人嫌了。” “唉。”顾沉舟应了一声,扶着老太太就走了。对于这个爹,他从来就没指望过,故而此刻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倒不觉得有什么。 况且,他能忍得住,同样就有人忍不住,想给他下马威?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爹是啥?爹有老婆好看吗?有老婆宠我吗? 阿姝:活在对白里的女主角,还有比我更憋屈的吗?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动动你们的发财手手收藏一下,满足一下我想放大招的愿望吧! 第10章 10考较 顾沉舟把老太太送回去后,就从侧廊回了沉香院。 短暂回头看了看正堂的方向,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顾沉舟道:“三爷,我们不回去了吗?”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顾沉舟停了脚步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回去?” 端砚慌忙摇头跪下来表忠心道:“奴才只是替三爷不值,三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侯爷却只顾着贾姨娘。” “呵呵,你倒是有心了。”顾沉舟摇了摇头,转身就走,替他不值?有什么不值的,他回来又不是讨公道的,他回来是报仇的。 **的事一看就是栽赃陷害,再活十辈子顾四也没那个脑子。不知为何,顾沉舟又想起了沉香院里的巧合,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关联之处,却又想不明白,一时苦恼无比的抓了抓头,如果是谢姝婉,肯定不会像他这样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
第17页 顾沉舟有些沮丧的瘫坐在塌上,“叫膳吧。” 方才在葳蕤院根本就没顾得吃,他爹姨娘三两只庶子庶女五六个,后院就乱的不成样子,唉,热闹日子怕还在后头呢! 顾沉舟和老太太走了之后,葳蕤院宴席就散了,接风宴主角都走了,还给谁接风? “本宫忽然有些头疼,”福慧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人,明艷的脸上露出冷笑,“蔡嬷嬷,派人去请个太医来。” 宣威侯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看着福慧神情分外难看,这么多年来总是如此,只要他对哪个妾室有点好脸福慧便以此要挟,偏偏他不得不顾忌,是个男人都觉得憋屈。 “哦,对了,”福慧却觉得不够,这男人敢在那些贱/人面前如此给她没脸,她就能让他更没脸,“总听侯爷说贾姨娘有一手捏肩的好本事,本宫这会子肩膀疼得厉害。” 蔡嬷嬷会意:“殿下能看得上贾姨娘的手艺是她的福分,贾姨娘,还不快过来伺候殿下。” 蔡嬷嬷人老成精,宣威侯给殿下脸面,那么殿下就是这宣威侯府的夫人,宣威侯不识抬举,那么殿下就是大魏的公主,怎么选,端看他自己个儿了。 “侯爷。”贾姨娘气的浑身颤抖,真要是去了主院,她恐怕不死也要拖一层皮。况且,再是公主嫁了侯爷也是侯爷的妻子,难道不该以夫为天? 宣威侯瞪着福慧不说话,回想着当年为何要瞒着孙氏贬妻为妾娶了这妒妇?除了有个皇家公主的尊容身份外,哪里有半点为人/妻为人母的样子? 贾姨娘泪水涟涟,一旁的顾慎行早就忍不住了,眼看着几个老嬷嬷过来抓贾姨娘,顾慎行上前一把将人推开,指着鼻子怒骂道:“你们几个腌臜老货也敢碰我娘亲,当心小爷扒了你们的皮!” 顾慎行被宠惯了,无法无天的厉害,几个婆子被推倒在地,哎呦直叫。 蔡嬷嬷见此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只看着宣威侯道:“老奴几个再不济也是太后娘娘仙逝前留给殿下的,身上带着品级,侯爷纵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无知庶子欺压老奴,可是觉得太后不在,殿下无人撑腰,就能任人肆意折辱?” 宣威侯还没说话,顾慎行就先忍不住了,指着蔡嬷嬷骂道:“便是太后娘娘指派的人又如何?说白了还不是伺候人的奴才!入了我侯府就是我侯府的奴才,难不成我一个主子还打不得你一个奴才了?恁的猖狂!” 贾姨娘脸都白了,不住地给儿子使眼色,可惜顾慎行骂的爽快根本就没注意到。 宣威侯瞬间一身冷汗,看着还在一旁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小儿子,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无知孽子,还不闭嘴!再叫你这般口无遮拦下去,迟早要给府里闯出滔天大祸!来人,把四少爷关进祠堂,没有本侯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去。” 福慧从头到尾都没吭声,宣威侯却怕的厉害,不把小儿子关进祠堂,只怕蔡嬷嬷那刁奴有一万种法子折腾四郎,到时候他便是想救也没法子。 “侯爷,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你要罚就罚妾身好了。祠堂阴冷潮湿,四郎他还小……”贾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她是没想到福慧公主今日竟如此强硬,铁了心的要磋磨她,连她的四郎也不放过,心里又气又恨,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求着侯爷心软。 福慧懒得再看,直接带着丫头回了主院。 宣威侯却并未觉得此事了了,他拍了拍贾姨娘的手道:“公主素来宽宏,定不会与你为难。她今日不舒坦,你便跟着嬷嬷去伺候一番,说来也是你的心意。” 美人再美也比不得侯府前途,宣威侯虽然在女色上拎不清,涉及自身利益却也知道轻重。左右不过一个姨娘,没了这个,外面还有更多更美更年轻更温柔的。 听得这话贾姨娘都傻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往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心底发凉。垂头擦了擦眼泪,瞧见四郎还要说话,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体贴道:“公主尊贵无双,妾能伺候殿下是三生有幸,侯爷不要为妾担心,莫要与公主生分了。” 宣威侯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素来最懂得我的心意。” 后续如何发展顾沉舟不清楚,不过只听说贾姨娘在主院伺候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病倒了,惹得宣威侯又是一波愧疚。 此刻,顾沉舟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神色意味不明,这是安抚好了娇妻美妾和心肝儿肉小儿子,终于想起他来了么? “三郎,此事为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宣威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语重心长道:“只是你要知道,荆州山高路远,鞭长莫及,总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儿子都知道,叫父亲为难了。”顾沉舟没说话,如果他记得不错,那雷雨夜里的几人曾说过要去灭了土匪窝的,也不知这么些天过去了,那土匪窝还在不在? “你能这样想,为父就放心许多了。”宣威侯觉得这儿子比他那个不识大体的亲娘要好太多了,心里一高兴就道:“听齐叔说你在荆州,并无先生教导?可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 听他如此问,顾沉舟早有准备,“回父亲话,儿子四书刚读完,五经只读了《礼记》,旁的还不曾看过。”
第18页 先生?大抵只有谢姝婉才能称得上他的先生吧!上辈子成亲后,无论谢姝婉问什么他都不知道,琴棋书画骑射他通通不会,把谢姝婉气个半死,只得亲自教他。 宣威侯闻言有些诧异,他目光略带审视的打量着这个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儿子,眼眸深了一瞬,齐叔说这个儿子自小无人教导,略微识得几个字还都是孙氏那个女人教的。 在荆州生活多年,宣威侯不认为齐叔会骗他,而三郎这里更不会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难不成三郎说的竟是真的? 想了想,宣威侯便出了个题目,叫顾沉舟拿着回房去做,晚饭前他要看到文章。 顾沉舟听了起先心下一跳,继而看到题目又松了口气,是了,他怎么忘记了,侯爷爹最爱题目从来没变过,谢姝婉针对这类题目写过不少文章,怕他丢人还特意跟他讲过。 “孩儿告退。”顾沉舟拿了题目,回了沉香院,思虑半晌挑了一篇最合乎自己心意的默了下来,又略微的修改了几个地方,毕竟是谢姝婉的文章,一时应应急可以,一味地照抄照搬就不合适了。 到了晚膳时间,顾沉舟拿着文章去了宣威侯那里,就见到府里另三个男孩子都在了,大家站成一排拿着自己的文章,等着宣威侯一一点评。 看到顾沉舟进来,顾淮屿眼神暗了暗,薄唇抿到了一起,他们几个终究是庶子,比不得老三,否则早不请晚不请,怎么老三一回来父亲就要延请名师? 顾谨之笑眯眯的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三弟,点了点头,一副很好说话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顾沉舟回以笑眯眯的样子,这府里从来就没几个简单的人,若真以为老/二平易近人,怕是要连骨头渣子都叫人给啃干净了。 顾慎行年纪最小,在祠堂里待了一天一夜,早就满腹怨气,若非宣威侯还在,恐怕当场就要炸了。 大致看过几个孩子的文章,宣威侯心里有数之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 前些日子,闻鹤先生云游回京,曾放出话来要收几个关门弟子,不拘门第出身,只看人品资质。宣威侯早就在心里琢磨许久,就等着哪一日带着几个儿子一起登门。 上了马车之后,顾沉舟起先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顾慎行这个棒槌说起他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上辈子他是真的大字不识,侯爷爹稍微一考较后差点没气死,当即就给他请了许多师傅,后来看他实在没天赋,就放弃了。 成婚以前顾沉舟也觉着自己就是个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废柴,天资愚笨。直到成亲后,他才惊觉自己可能是被人有心算无心给算计了,要不然那么多师傅教不会,为什么谢姝婉教他君子六艺就那么容易上手? 顾沉舟就觉得他不笨,只是没遇上伯乐罢了。 当然,谢姝婉这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贱/人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本公子天资聪颖,聪明绝顶。 阿姝:你个蠢材,愚不可及,蠢笨如猪。 啦啦啦,阿姝就要回来了,猜猜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 第11章 11拜师 闻鹤先生的府邸在京郊一处环境清幽的地方,远离喧嚣,很有几分超脱世俗的意思。 从城内到京郊大概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闻鹤先生的别院。 顾沉舟几个下了马车,跟在宣威侯身后。递了帖子后,父子几个就在别院大门外等着,不但宣威侯神色恭敬,就连向来最目中无人的顾慎行也乖顺的不得了。 心下好奇之余,顾沉舟心里对这位传说中的闻鹤先生有了几分钦佩。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从别院里出来了一位十来岁的小童,看着几人道:“先生已经知道了几位的来意,吩咐我将几位做的文章带进去。” 宣威侯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闻鹤先生愿意看文章就好,怕就怕对方连看都不看就让他们离开。他回身看向几个儿子,面色严肃恭敬道:“还不快把你们的文章拿出来。” 兄弟四人先后把文章交给小童,就听小童道:“先生说了明日一早便会有消息,诸位郎君请回吧!” 顾沉舟闻言悄悄地偏过头打了个哈欠,心道这闻鹤先生还真是通情达理,站了这么久,他又冷又饿的,早就坚持不住了。 等父子几人回了府里,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好在福慧知道几人的去向,特意吩咐了厨房,因此父子几个回来后都吃到了热饭。 蔡嬷嬷摆上饭菜之后就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福慧和宣威侯两个。 趁着宣威侯洗漱的空,福慧亲自给宣威侯盛饭布菜,在一旁陪着他又用了点,然后才试探道:“侯爷,三郎近些时日才回到府里,依你看需不需要请几个师傅补上一补?” 这意思就是顾沉舟在荆州长大,没有先生指点,怕是跟不上府里几个少爷的功课进度。 宣威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道:“不急,三郎做的文章我看过,未必就比别人差到哪里去。闻鹤先生看了他们几个的文章,具体的结果要到明日一早再说,先等等再说吧。” 听到这个答案,福慧意外的挑了挑眉,她了解宣威侯,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说顾沉舟的学问比不府里这几个孽庶差,甚至有可能更胜一筹。如此,她先前做的打算就要再斟酌一番了。
第19页 “到底是侯爷的血脉,便是这读书的天分都随了侯爷,只可惜白白耽误了那么多年。”福慧垂着头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嘴角扯出冷笑,这么些年来,满京城的人都说是她善妒,容不得原配的孩子。她堂堂皇室公主,不过一个毛头孩子,难不成还怕了他去?叫她平白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如今她找补一二总不过分吧! 福慧的打算宣威侯不知,他用过晚膳后便满腹心事的回了书房。 蔡嬷嬷进来后看着福慧道:“殿下怎么不把侯爷留下来?” 福慧冷笑一声,“留下来做什么?左右太医都说了,我生不了孩子了,要男人做什么?” 蔡嬷嬷顿时抱着福慧泪流满面,“都是老奴的错,没有照顾好殿下,都是老奴的错。” 福慧任由蔡嬷嬷抱着,脸上的神色极其冷漠,良久她勾出一个冷笑,阴恻恻道:“当年他任由那女人害我,为了保准那女人甚至把罪名推到孙氏头上,如今孙氏的儿子回来了,嬷嬷你说如果孙氏的儿子知道了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会怎么做?” 蔡嬷嬷闻言神色一怔,“殿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要知道那女人如今……圣眷正浓,一个不好只会适得其反啊!” 福慧没说话,起身去了内室,圣眷正浓?不急,害过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一个的,慢慢来就是。 第二日一早,顾沉舟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有前院的小厮来叫,说是闻鹤先生派人来了。 于是,顾沉舟随意梳洗了一番便跟着小厮去了前院,此时宣威侯带着其他三个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沉舟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闻鹤先生派来报信的人,随口问道:“父亲,我听说闻鹤先生那里已经出结果了,先生怎么说?” 宣威侯蹙眉:“昨日里先生说过今日一早见分晓,再等等。” 顾沉舟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带路的小厮,没再开口,也不知这奴才受了谁的收买这等小事上做手脚,啧。 父子几个坐在大厅里,各自手里都端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直到坐了半个时辰后,才听门房上的人来说,有个自称是闻鹤先生家下人的来了,要见侯爷。 宣威侯闻言立刻叫人迎进来,自己也带着儿子前去迎接。 这次来的并不是昨天见到的小书童,是个相貌清秀,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的年轻人。见到宣威侯父子迎出来,年轻人笑容温和,“见过侯爷,想必侯爷已经知道了在下的来意,话不多说,我是来转达先生的话的。” 宣威侯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花厅里,命下人上茶招待。 这年轻人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只是道:“贵府几位公子的文章先生都一一看过了,也都做了批註,稍后侯爷可以慢慢品评。另外就是先生要我带给几位的话,侯府四位公子,唯有三公子的文章入了先生法眼。” 一旁静气凝神竖着耳朵听着的兄弟四人脸上神情各异,眼神却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顾沉舟身上,眼里都表达了一个意思——这个刚从偏远之地回来的土包子凭什么这么好运? 顾·土包子·沉舟悄悄地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的这篇文章可不是自己做的,而是谢姝婉做的,是一篇关于河道治理文章,他不过是用自己默了一遍,修改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然后誊抄了交上去的。 他一直都知道谢姝婉才学惊人,却没想到她随意做的一篇文章就能入了闻鹤先生的法眼,顾沉舟心里复杂万分。 宣威侯看了眼神色不喜不怒的三郎,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然后道:“那敢问先生可是要收三郎为徒了?” 这也是其他三个想要知道的。 “侯爷莫急,先生说了,想要拜师,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两重考验,如果贵府三公子都能通过,先生才会收三公子为徒的。”年轻人说完后从袖子里取出四人的文章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告辞。 宣威侯亲自把人给送了出去,回来就看到花厅里兄弟四个又斗成了乌眼儿鸡。 “哼!就凭你也能让闻鹤先生另眼相看?别是怕丢人,花了银子叫别人帮你捉刀的吧?”顾慎行又恨又恼的瞪着对面的顾沉舟,恨不能上去咬两口解恨。不过一个土包子,凭什么就能得闻鹤先生另眼相看? “四郎,话不能这么说,三郎能得闻鹤先生另眼相看,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这是老大顾淮屿,如果忽略了他那阴不阴阳不阳的语调,可能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好兄长。 唯一没有出声的老/二顾谨之却是拿着顾沉舟的文章一字一句的品读,然而越读便越是觉得不甘,三郎竟有如此大才,为何他从来都不知晓?只看这一手文章,他便不如三郎多矣。 顾沉舟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他觉得没有必要。如今的情况,他也算是入了闻鹤先生的眼,如果能够通过接下来的两重考验,那么拜入闻鹤先生门下不在话下。如此,还有何必搭理这三个? 说实在的,九安坡土匪的供词顾沉舟并不怎么相信。在侯府待了几天之后他就更不信了,说顾慎行是绑架他的幕后黑手,顾沉舟一点都不信,毕竟在他看来,顾慎行一没脑子,二也没有钱啊!
第20页 顾沉舟更加倾向于有人挑拨了顾慎行,让他对自己出手。可惜他还没有查出来这个挑拨顾慎行的人到底是谁。 宣威侯看了一会儿,就让兄弟几个各自回房。自己个儿则满腹心事的回了书房,坐在椅子里愁眉不展,三郎在读书上明天比他更有天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宣威侯的心里总是沉重无比。 顾沉舟回了沉香院,便叫端砚去厨房取早膳,一边用饭一边看齐叔在院子里打拳。他忽然的就想起上辈子,他出门上香遇到了土匪,还是谢姝婉提刀救了他,自那之后谢姝婉就开始要求他每天早上打一个时辰的拳锻鍊身体。 上辈子顾沉舟歷经摧残,也没能学出个名堂,遇到了土匪照样连逃命都做不到,但至少能够对抗一刻钟了。 这辈子,顾沉舟眯了眯眼,吃完后擦了擦嘴,别起腰带,就跟着齐叔开始打拳。 要想报仇,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的。虽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顾沉舟却能感觉到,顾淮屿和顾谨之没一个简单的,要想对付这两个,他自认为脑子还不是很够,但是最起码不能叫人轻易的就给算计了进去。 端砚看着院子里打拳的一老一少,心里突突直跳,夫人下了新的命令,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第12章 12梦境 闻鹤先生说了,接下来会有两重考验,顾沉舟就一直在等着考验的来临。 每日里天不亮就起来打打拳,打完一套洗漱过后,开始读书,前前后后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天就亮了。 吃过了早饭就又开始读书,不时的还得应付隔三差五就来沉香院串门的几个兄弟。 这一天,顾沉舟照旧起了个一大早,打了一套拳,然后沐浴,换了衣服读书。 刚读了没一会儿就见端砚从外面进来,脸上神情忐忑无比,不时还偷看一眼。 顾沉舟没有搭理他,心里却道:来了。 果然,早饭过后,齐叔就找到他,说起了一件事,府里最近有流言说三少爷不是侯爷的种,是先夫人偷情偷出来的。当年侯爷进京不带先夫人就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如果是别的还好,可是涉及了自己的母亲和身世,饶是多活了一辈子,顾沉舟心里的怒火也是蹭蹭蹭的直往上冒。 他阴着脸看着窗外,沉声道:“先不要管,这些日子你就暗中盯着,把这些嚼舌根子的人都记下来。” 齐叔领了命令刚出去,就见端砚脸色不是很好的进来了,顾沉舟勾了勾嘴角,照旧没有主动问起。 端砚张了张嘴,可惜顾沉舟的眼神一直落在手里的书上,他犹豫两下还是出去了。刚才那个老东西肯定和三少爷说了什么了,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端砚猜着八成就是府里的流言这事,不过到底不能确定,他还得去打探一番。 出去后,端砚就径直找了齐叔,说了几句话就满意的走了。果然,这老东西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找的三少爷,这其中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呢? 电光火石间,端砚就想起了一个主意,一个极有可能借着此事除掉这个碍眼的老东西的主意。 到了下午,沉香院来了一位客人。 请顾淮屿坐下后,顾沉舟命人上茶,然后就一脸温和的看着顾淮屿道:“我瞧着大哥神色不怎么好,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哪里不舒服?看大夫了没有?” 顾淮屿端着茶杯神色复杂的看着顾沉舟,从流言刚传出来到如今也有三四天了,怎么这个三弟看着好似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的样子。 这么想着,顾淮屿就眯了眯眼,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有数,按说沉香院的人早就知道了,可三弟又为何毫无表态?这和预期想的不一样! “大概是昨天夜里睡得不好吧,我没事,”顾淮屿摸索着茶杯,试探着道:“三弟呢?回府这些时日,有没有哪里不妥当的?” 顾沉舟就笑了,看着他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不过是待在房里看看书罢了,比不得两位兄长,有先生指点。” 顾淮屿面色古怪,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茶杯砸到顾沉舟笑呵呵的脸上。他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样就好,我就怕三弟才回来,不太适应,既如此,我倒是放心了。对了,三弟这几日看的如何?有没有哪里不懂的,我帮你问问先生?” 到了这会儿,顾淮屿越发的觉得闻鹤先生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顾沉舟这种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的废物,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闻鹤先生怎么就看上了他了? “多谢大哥美意,只是父亲每日都要抽查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父亲都是直接讲解的。”顾沉舟依旧笑呵呵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 顾淮屿脸色越大难看,父亲的学问如何他最清楚,可偏偏他还会每天都抽查老三书读的怎么样,还会讲解,可见父亲对老三是真的上心。便是得宠如老四,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顾沉舟有可能带来的威胁让顾淮屿心情十分阴郁,一瞬间他的心里就有了决定,不能就这么放任老三成长下去,必须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剪除后患。 对于顾淮屿的打算,顾沉舟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大约也不会太过在意。此刻,望着对方犹如被杀妻夺子的脸色,顾沉舟心情相当美妙,这只是开始,往后日子还长着,且有得难受呢!慢慢受着吧!
第21页 “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就不多留了,”既已在心里做了决断,顾淮屿缓了缓神色,和顾沉舟告辞,临走时道:“三弟也别只顾着读书,平时也当注意休息好才是。” “大哥说的极是,我记下了。”顾沉舟笑眯眯的应下,站在窗边看着端砚把人送出去,眼底神色渐渐暗沉。 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当初买通了土匪想要杀他的既不是顾慎行,也不是顾淮屿。那么还会是谁? 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顾谨之?还是说这府里还有其他的人要他的命? 顾沉舟捏了捏眉心,闭着眼靠在软榻上休息。这几日里,他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个不甚被人算计,落到前世那般被人刻意养废还不自知的下场。 不多时,顾沉舟便陷入了一场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撞破了谢姝婉和顾淮屿私会的大雪夜里。 临近年关,谢姝婉忙的脚不沾地,加上府里的姨娘庶子不断作妖,为了过个安安生生的年,谢姝婉费了好大的力气。顾沉舟对庶务一窍不通,虽然心疼却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人去了古味斋,花了大价钱淘了一副暖玉棋。兴沖沖的带着回来了,打发了下人,自己个儿往沉香院小书房去。 结果,就在小书房外的假山旁看到了石榴树后,言行举止异常亲密的男女,那一瞬顾沉舟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汹涌而来。 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亲人,父亲见他资质平庸就把他当透明人,好容易娶了个妻子,对他千好万好护着,顾沉舟觉得老天爷还是疼他的,怎料竟叫他看到了这般场景! 好似所有人都抛弃了他,没有一个人真心的疼他。 成亲这么久,谢姝婉虽然会讶异于他的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却也从不吝啬于亲自教导他读书认字骑马射箭,总之只要谢姝婉会的,她都会倾囊相授,能学多少全看顾沉舟自己的本事。 只除了一样,那就是武艺。谢姝婉一身武艺自小就开始的,而顾沉舟吃不了苦,所以就放弃了。 可以说,谢姝婉在顾沉舟的心里并不仅仅是妻子的角色,还是亲人,师父,挚友。 一瞬间这些人全都背叛了他,抛弃了他,顾沉舟只觉得委屈得不行,立即就要上前质问,结果被二人发现。 顾淮屿下意识的看着谢姝婉,结果却看到对方无动于衷的眼神,他的心思就活了,一时恶向胆边生的把人推进湖里,直到看着人再也浮不上来才离开。 梦里,顾沉舟是作为旁观者存在的,亲眼看着自己被沉入湖底,顾沉舟等于又死了一次。 只是,这一次,他却发现了一些不对。 从头到尾,谢姝婉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连她站着的姿势都没有变化。 这不符合。 顾沉舟又想了想,方才他只看到谢姝婉和顾淮屿站的很近,仿佛抱在了一起的样子……不对,不可能,这贱/人一定是和顾淮屿有私情!他不可能看错的!不可能! 梦境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 就在顾沉舟奋力嘶吼的时候,他看到了石榴树后又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周承泽! 顾沉舟瞪大了眼,他想起了重生前,周承泽派了内侍到宣威侯府接谢姝婉进宫,他们两个果然有私情!否则如何解释周承泽一个皇帝,怎么会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出现在沉香院里? 就在顾沉舟满心愤恨不甘的时候,谢姝婉走到了周承泽面前跪下,冰冷机械的声音淡漠的没有一丝起伏:“主上,顾世子已经溺死。” 周承泽眯着眼冷冷的看着被砸的破开了一个大洞的冰面,脸上的神情十分痛快,说出的话却十分冷:“下去吧,朕不想看到任何人顶着她的脸。” 跪在地上的谢姝婉手腕一抖手心里就出现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刀,从左眼角横贯右下颚。眨眼间,好好的,美人儿变得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顾沉舟心里咚咚直跳,难不成真的是他误会了?可即使如此,也只能说明了谢姝婉和顾淮屿没有私情,却不能证明她和周承泽之间的关系。 划破了那张和谢姝婉极度相似的脸,跪在地上的谢姝婉就不见了。 周承泽对着平静的湖面冷笑一声,“不过一个废物,也配得到阿姝的喜爱?” 顾沉舟只觉得浑身冰冷,他心里忽然有一种猜测,却不敢确定。 而周承泽却已经进了小书房。 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以谢姝婉的武功不可能听不到,可事实却是这么久她一直都没有动静。顾沉舟猜测,要么谢姝婉不在书房里,要么她出了意外,否则周承泽不可能要在他临死前还精心安排这么一出!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生怕大家会骂我三观不正,骂舟舟犯贱,嘿嘿,所以我把剧情提前了 舟舟:原来我头上没有草! 第13章 13打探 顾沉舟紧跟着进了小书房,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而且旁人似乎也看不到他,就直接推开了小书房的门,结果眼前却被袭来一道银光…… “唿唿唿唿。” 顾沉舟骤然清醒过来,豁得坐起身,重重的喘着粗气。 如果他没有看错,袭向他面门的是一柄闪着寒光的长脸!
第22页 这是怎么回事?梦里的人是看不到他的啊! 顾沉舟狠狠地掐着眉心,眉心充满了焦灼,上辈子他死后再次醒过来,时间已经过了半年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所以梦里看到的这些是真是假也无从考据。 顾沉舟觉得脑子很乱,一时间是不知真假的谢姝婉和顾淮屿言行亲密的样子,一时间又是她看着自己被沉入湖底无动于衷的样子,太阳穴突突作响,头疼得厉害,让他几欲疯魔,直恨不能提着剑砍杀一通好疏解心中暴虐。 “顾沉舟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要你何用?” 恍惚中他听到了谢姝婉的声音,脑子瞬间清醒,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死了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滔天的恨意几乎把他逼疯了,自打能飘来飘去后就一直跟在谢姝婉身后,却忽略了一个人。 顾淮屿。 上辈子,自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鬼,就一直跟在谢姝婉身边,可是直到宣威侯府被抄家灭族他也没有再见到顾淮屿。可恨当时他已经被仇恨沖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这件事,现在想来,处处都是不对。 他发现自己变成鬼以后,是在死后的一个月,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顾淮屿一个大活人消失在侯府里,也没人再提起过? 顾沉舟越发的觉得古怪,他不觉得那只是自己的梦境,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那就是真实的,是他死了以后发生的。 可惜梦到这里就停了,顾沉舟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莫名的感觉,酸酸涩涩说不出的难受,“端砚,取酒来。” 屋外,端砚闻言眼神一闪,好好的三少爷为什么忽然要喝酒? 喝酒? 是了,这几日府里传的那么厉害,也不见老太太和侯爷有任何动作,恐怕三少爷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一个刚从荆州回来的土包子,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惊慌憋闷想喝酒是难免的。 端砚很自然的给顾沉舟找了藉口,跑去抱了一罈子酒回来。 是夜,月色凉如水。 芝兰院里,顾谨之负手站在窗边,看着天上明月,眼神晦暗不明。良久才出声道:“荆州那边还没有消息?” “荆州一带驻军并无调动过的痕迹,九安坡土匪寨子已经被灭了,我们的人前几日刚找到毕奴的人,并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黑暗中传来阴冷的声音。 顾谨之闻言蹙着眉,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只能按耐下来,等荆州那边儿的消息。可如今得了消息,他却更加焦虑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前世曾经名噪一时的九安坡土匪真的就这么被灭了?顾谨之总觉得不真实,到底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还是说那些刻在脑子里的记忆是一场梦? 不!还有一个人也不对,前世的顾沉舟可是个一无是处,大字不识,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他怎么可能会写出让闻鹤先生另眼相看的文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谨之揉了揉眉心,心里越发的焦躁,前世被流放边境的那段噩梦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他不想再陷入那样令人绝望的困境。故而,自打回来以后他就努力的讨好父亲,然后顺利的搭上了崔阁老,未来的皇帝周承泽的外祖父,只要能够立下功劳,这一次他不仅不会再被流放边境挖煤,反而会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位极人臣。 毕竟,他拥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只要稍加运作,想要取得未来新帝的信任轻而易举。 如此想了一番,顾谨之内心的焦躁才按耐下去,“盯紧沉香院,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千里之外的边境,谢姝婉好容易养好了伤,带着几个丫头熘熘达达出了将军府,在街上瞎逛。 “小姐,我们这么出来真的没事吗?如果夫人知道了怎么办?”逐风按着腰间的长剑,心里有些担忧。小姐身上的伤刚好,就忍不住跑出府,夫人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知道了就知道了呗,怕什么,出了什么事不还有我在前面担着嘛!”谢姝婉撇嘴,她娘从来都不会牵连她身边的丫头,只会惩罚她,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轻涯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被夫人罚抄女戒抄到手软。 谢姝婉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几个大丫头是什么表情,不自由毋宁死嘛,抄书而已,怕什么?就当是练字好了。 “咦?那不是三哥吗?”行走间谢姝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人勾肩搭背十分亲热的进了酒楼,她搓了搓手嘿嘿笑两声,“轻涯你先去看一看,三哥今天跟谁在一块儿。” 今天还没到休沐,三哥不好好的待在军营训教,跑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偷偷熘出来的?啧,也不怕被大哥知道打断腿。 谢姝婉话音落下,轻涯就悄悄地跟上去。 “小姐,真的是三少爷吗?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逐风不太相信,今天没到休沐,三少爷怎么可能出得了军营?真不是她看不起三少爷的脑子,实在是那就是整一个行走的二傻子啊! “逐风,你家小姐我这双眼睛可是抓过细作的,怎么可能会看错?”谢姝婉从街边的小摊上取了一根糖葫芦慢悠悠的啃着,逐风丢了几枚铜板,跟了上去。
第23页 主僕二人走到谢姝婉看着谢三走进去的酒楼外,刚好遇见出来的轻涯。 轻涯面色古怪,低声道:“小姐,和三少爷在包间里喝酒的……听口音不像是邺城人,应该是雍京来的,奴婢悄悄听了一耳朵,好像提起了九安坡。” 九安坡?土匪窝? 谢姝婉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想到九安坡剿匪的事。上次他们几个瞒着二哥去剿匪,她趁着夜色提前潜入土匪窝,听到里面有人在议事,好似提起了什么“毕竟是阁老门生,不好不应”之类的话,还没等她继续听下去,就被人发现了,拼着挨了一刀才逃出去。 现在忽然又有人,还是雍京口音的人跟自家三哥打听什么九安坡,不能不让谢姝婉怀疑这人的身份,她有种感觉,这个人必然和当初那个破庙里的绑匪有关系。 谢姝婉猜测,对方应该就是勾结九安坡土匪去绑架那个菜鸡小白脸的人,结果小白脸没绑到不说,还折了九安坡的一众土匪,对方不放心,就派人来查了。 想清楚了来龙去脉,谢姝婉摸了摸下巴,把糖葫芦塞给轻涯,“赏你了,牙酸。” 说完人就进了酒楼,直接往楼上跑。 “小姐,三少爷在三楼倒数第三个包间。” 轻涯看着嘴角抽了抽,她不爱吃甜的,酸的也不行。看到不远处馄钝摊子边有个小女孩,轻涯跑过去把糖葫芦递给小女孩,连忙跟上去。 谢姝婉已经到了三楼轻涯说的包间隔壁,在紧挨着隔壁的那堵墙上摸了两把,取下一块儿砖,然后侧着耳朵趴在墙边听着。 “宋兄豪爽,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哈哈。”谢三粗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听起来傻兮兮的。 “到底不如谢兄弟啊!来,宋某敬你一杯!”这话必然就是雍京来的姓宋的说的。 谢姝婉眯了眯眼,谢三憨傻,但是酒量惊人,这姓宋的要是打着灌醉谢三好套话的主意,怕是就要栽跟头了。 不过,三哥这回还知道劝人家不醉不归,怕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人喝趴下。啧,真是难为他这脑子了。 反正就在隔壁,还是自家酒楼,也不怕出问题,谢姝婉就叫了一桌菜,招唿逐风轻涯二人坐下,三人就开始吃了。 果然不出谢姝婉所料,半个时辰以后,就听到隔壁谢三憨头憨脑还带着点大舌头的声音传来:“宋兄里肿么了……喝,来,给续喝嘎……” 谢姝婉丢下啃了一般的猪蹄,擦了擦手,灌了一大杯茶在嘴里咕噜咕噜几下,然后吐出来,擦了擦嘴,这才去了隔壁。 谢三看着雷打不动的男人,忍不住嘎嘎嘎的笑了,“想灌你三爷,做梦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谢三忽然变成了哑巴,他瞪着眼前的妹妹,急忙捂住嘴巴,心里大叫完了完了完了! 上次九安坡谢姝婉在土匪窝里挨了一刀,回来养了好长时间不说,他们几个还被爹娘和大哥当成沙包一天三顿的揍,还警告他们,谁再敢带妹妹去军营就扒了谁的皮。 想起以前每次被妹妹看到,总要被她连哄带骗的答应带她去军营,谢三死命的捂着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拎起趴在桌上人事不知的男人就要跳窗逃跑。 “三哥,反正都顺路,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谢姝婉看穿了他的打算,笑眯眯的上前一把拉住谢三,“我可以帮你审讯啊,你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停电了…… 第14章 14崔氏 谢三把姓宋的交给暗中跟随的属下,自己奄头耷脑的跟在谢姝婉身后回了军营,一张糙脸丧得恨不能流下泪来。 不足半个时辰,兄妹二人就到了军营。远远的就看到几位兄长在入口的岗哨处等着,谢三哭丧着脸,完了,也不知一会儿他会不会被哥几个给捶死。 “二哥,四哥,五哥,六哥。”谢姝婉从马上一跃而下,提着马鞭笑呵呵的迎上去,“我今日出府熘达,刚巧遇见三哥,就跟他来了。” 谢二并几个兄弟齐齐的瞪了谢三一眼,这倒霉玩意儿就不能谨慎着点?把阿姝引来,爹娘和大哥能饶得了他? “二哥,那姓宋的是那里来的?”谢姝婉指了指雍京方向,随口问道:“他是不是来打探九安坡土匪窝的事儿的?” “小七啊,你不回去吗?娘该担心了。”谢二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个笑容,“再有,大哥这会儿正等着信儿呢,要是知道你跟着老三回来了……” 谢二话没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被大哥知道,说不得会把老三给打噼了。 谢姝婉闻言就笑魇如花的凑上去,搂着谢二肩膀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才刚来呢就赶我走,当心我回去告诉娘说你欺负我!” 谢二:“……” 有个超级护短又蛮不讲理的亲娘就这点不好,只要妹子受了委屈,管你啥原因二话不说先揍一顿! 谢姝婉都这么说了,哥几个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由着她了。 见几位哥哥都没意见,谢姝婉也不多为难,很是乖巧道:“哥哥别担心,我只待一会儿就带着逐风轻涯回去,不会告诉娘的。”
第24页 告不告诉娘都没用啊,她迟早会知道你来了军营的,只要你不去告状就好了。 兄妹几人一行进了大营。因着前些年战乱不断,谢家全都住进了军营,而谢姝婉打小就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彼此都很熟悉,一路畅通就去了谢家老大的帐里。 看到自家大哥,谢姝婉不等他开口就蹭过去撒娇,“大哥,你总不回家,我回来这么久也见不了你几次,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谢大少冷冷的扫了眼跟进来的几个弟弟,摸了摸小妹的头,语调温柔的不可思议:“净说胡话,大哥怎么会不疼你?这不是近来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嘛!等忙过了这一阵,大哥带你去雍京,到时候给你多置办些漂亮裙子,胭脂水粉。” 时年十一岁的谢姝婉眨了眨眼,作为一个打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姑娘家,不管外表有多糙,都有一颗爱美的心,漂亮的裙子,首饰还有上等的胭脂水粉对于女人的诱惑是不可抵挡的。 谢姝婉眼神发亮:“一言为定?” 谢大少又在妹妹头上唿噜了一把道:“一言为定。” 谢姝婉这才笑开了,想起刚抓来的那个人,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思道:“这样吧,我也待不了多久,干脆帮你们审完我就回去。” 原本还在观望的哥几个一听这话齐齐看向谢大少,也不知怎么的,满营的大老爷们在刑讯逼供上,没一个能比得过小妹。 谢大少略微考虑一番就应下来,如今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谢姝婉就换了身衣服,带着逐风轻涯去审讯了。 半个时辰后,主僕三人带着满身的血腥之气出来,谢姝婉在木盆里洗了洗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才道:“这个人嘴巴倒是挺/硬的,若非我剥了他颈上的皮,他怕是还会继续嘴硬。” 先听头一句话,兄弟几个都忍不住有些失望,听了后面两句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小妹真是越来越可怕了,未来妹夫真是太可怜了。 喝了谢大少早就备好的浓茶,谢姝婉开始说自己审讯的结果:“这个傢伙是崔阁老门下的人,上月崔阁老门下有人找上他许以重金,请他帮忙除掉一个人。” “是你们在荆州城外破庙里救的那个人?”谢大少微微挑眉。 “是,那人是雍京宣威侯府嫡出,排行第三,姓顾名沉舟,要他命的却是宣威侯府庶出,行二的少爷顾谨之。”谢姝婉摸了摸下巴,“九安坡土匪窝是崔阁老门下在荆州的一处窝点,被我们一锅端掉了,对方不放心,来查探虚实。” 谢大少和谢二对视一眼,眼底俱是沉思。 然而谢姝婉的话还没说完,“原来九安坡土匪窝里的土匪都被杀了,我们杀的那些是崔氏豢养死士的窝点。” “窝点?”谢三挠了挠头,“什么窝点?我怎么听不明白,那里不是土匪窝吗?怎么就成了什么窝点?” 谢大少眼神冰冷,豢养死士?看来崔阁老一脉所图甚大,想起父亲的话,谢大少觉得进京一事还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几个兄弟中谢二脑子最好使,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谢姝婉的话,“难道和荆州附近几个州县屡有孩童和乞丐失踪的事儿有关?” 话音一落,谢姝婉就点了点头,她捧着茶杯看着谢大少道:“大哥,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旁人,如果都死了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恐会对父亲不利。” 将在外,最怕的就是抵御外敌之时粮草补给跟不上。崔阁老位高权重,门下学生众多,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很容易。 谢大少琢磨片刻道:“老三老四,你们两个护送阿姝回府,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想要一个人“不死”有很多办法,最关紧的是摸清对方的秘密据点。谢大少不信对方只有这一处窝点,有了这么多消息,不趁着机会一次摸清连根拔起就太对不起对方主动送上门的机会。 谢姝婉跟来军营就是为了看看谢三在做什么,如今审讯过了,她已经知道了,就不在逗留,带着逐风轻涯回府,谢三谢四两个跟在后面护送。 一宿无梦,宿醉醒来,顾沉舟只觉得头疼欲裂。天色昏沉沉的,像是还没大亮,叫了两声不见动静,顾沉舟揉了揉眉心,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冰冷的液体流进喉咙,进入肺腑,沖走了宿醉带来的钝痛。顾沉舟起身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虽说无风不起浪,可这种流言未免太过荒唐,这分明就是说他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如果真是这样,他那侯爷爹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更别说把他接进府里? 可偏偏这种流言在府里传了这么久,也不见丝毫动静,这倒是让他有点奇怪了,他那侯爷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辈子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顾沉舟不禁猜测,这掀起流言的人到底在图谋什么?他又有什么是值得别人谋算的? 不提顾沉舟捉摸不透,葳蕤院里的老太太同样在琢磨这件事。 老太太上了年岁,觉浅,每日里总是天不亮就早早的醒了。这一日同样如此。 刘嬷嬷服侍老太太穿了外衣,挪过来一个大靠枕让老太太靠在上面,又给她盖好被子,在一旁守着。
第25页 “这几日,府里乱的实在不像话,”老太太喝了杯茶,眯着眼靠在靠枕上思索着,“那些个碎嘴的人传来传去的像什么样子,也不知主院里那两个都聋了不成?” 刘嬷嬷闻言身子僵了一瞬,没敢吭声,当年的事究竟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贸然开口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苦的还是自己。 “桂香啊,你说这话会是谁传出来的?”刘嬷嬷想躲也得看老太太答不答应。 “这……老太太明鑑,奴婢以为能说出这种话的,必然是在荆州老宅子待过的。”刘嬷嬷硬着头皮说道,“让奴婢来看,此事分明就是冲着三少爷来的,毕竟前些日子主院那里不是说了,要把三少爷记在名下,将来好承袭侯府爵位的。” 刘嬷嬷这话老太太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事情究竟如何还要看查出来的结果:“就怕有人见不得这府里过几天安稳日子,去查查,这话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要惊动了人。” 刘嬷嬷应了声就下去了。 老太太撩起眼皮看着刘嬷嬷的背影,苍老的脸上神色阴冷,那件事儿过去了那么久,知情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怎么会有人忽然提起? 别看老太太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心里已经恨不得把传出这话的人剥皮抽筋。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串子,老太太在心里估摸着可疑的人选,福慧不可能知道这事儿,她那儿子更不可能会叫人知道,剩下的就是后院里那几个从荆州就进府的贱/妾,跑不出这几个下/贱/胚子!尤其是倚竹轩的那个小贱/人! 沉香院里,顾沉舟照旧是洗漱过后打了一套拳法,然后沐浴更衣,开始读书。 用过了早膳,前院就有人来传闻鹤先生府里来人,说先生今日得空,让顾家三郎准备一番去府上见一见,顺便瞧瞧能不能通过先生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 唉,数据不是一般的差啊,我得坚持住,至少扛到完结,万分感谢我没想把这个写成大长篇,还是20万左右短小文适合我啊? 第15章 15威慑 听说闻鹤先生府上来人,宣威侯特意叫来顾沉舟耳提面命一番,让其好好表现,最好能讨得闻鹤先生欢心,拜入其门下,从而给宣威侯府争光。 顾沉舟面无表情的站在下方,垂首听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他还记得前世自己刚回来,父亲请了几个先生特意教导他读书认字,结果发现他学得很慢,讲授的课程也听不懂,那时候父亲脸上的失望嫌恶,顾沉舟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如此明显的对比,顾沉舟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说来说去,他这位父亲要的不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儿子,而是一个天资聪颖,能满足他的虚荣,能给家族争光的天才。 可惜他顾沉舟从来都不是天才。 宣威侯叮嘱一番,见三郎没有说话,就以为对方这是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眼见时间不早,这才放人。 顾沉舟是坐马车去闻鹤先生的别院,驾车的是府里的车夫,端砚跟着坐在马车里,殷勤的端茶递水。顾沉舟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没搭理,直接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热脸贴了冷屁/股,端砚觉得没脸得很,就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捏了捏袖子里鼓囊囊的钱袋子,端砚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完成四少爷的交代。 临走之前,顾沉舟去了侯爷书房的时候,有不起眼的小厮告诉他四少爷找他有事。端砚跟着去了,就得了一袋银子,条件是让顾沉舟惹怒闻鹤先生。 京中人人皆知闻鹤先生脾气乖戾,轻易不能讨好,要想让顾沉舟招了闻鹤先生的厌恶可没那么简单,端砚余光落在闭目养神的顾沉舟身上,陷入沉思。 马车到了闻鹤先生的别院就停下了。 顾沉舟豁然睁开眼,起身下了马车。 别院门口,上次见到的书童已经在等着了,看到顾沉舟下来道:“三公子安,先生吩咐,三公子来了命我带你去在点墨阁。” 顾沉舟点了点头,跟着问了句安,然后跟着疏书童进去了。 端砚看着顾沉舟进了别院大门,眼看就要消失,立刻跟上去,却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么一耽误,端砚发现顾沉舟不见了,顿时更加焦急,“我是三公子的书童,我得跟着去伺候三公子的。” 守卫不为所动:“先生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况且,顾三公子既然没说让你跟着,那想必是用不着你的,既如此你就安安分分的在外面等着吧!” 眼看着门口守卫不给通融,端砚无计可施,想起自己还带着任务来的,心里着急不已。四少爷什么脾气府里人人都知道,如果自己收了银子却没办好事情,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更别说,让蔡嬷嬷知道自己背着殿下做出此事,还不知要怎么惩罚自己呢! 这一刻,端砚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了四少爷的银子,当真是有命拿没命花啊! 顾沉舟并不知道端砚的紧张焦虑,他跟在书童后面已经进了点墨阁。 闻鹤先生盘着腿坐在点墨阁的矮塌上,面上是一张矮几,上面布了一盘棋,并两杯冒着水汽的热茶,味道很不错,令人耳目清明。 “坐。”
第26页 闻鹤先生的眼神落在棋盘上,发觉顾沉舟来了头也没抬,而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跟老夫手谈一局再说。” 顾沉舟点点头:“是,学生谨遵师父命令。” 点墨阁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人你来我往。 直到半个时辰后还没分出胜负,顾沉舟心里忍不住下沉,他的棋艺都是谢姝婉教的,而且他也只学了个皮毛。能够在闻鹤先生手下支撑小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在继续下去,他恐怕就精神不济,全面溃败了。 闻鹤先生已经察觉了,这小子渐渐不支,瞧额头上的汗水就知道,这顾三郎坚持不住了。他也不多为难,搁了棋子随意问道:“听说你刚从荆州回来,你的师父是谁?” 果然。 顾沉舟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没敢露出分毫。他不想撒谎,可也知道不能把实话说出来,沉默了一瞬道:“先生见谅,师父她曾说过,不让学生在人前提起她的名讳。” 闻鹤先生听了倒也没太意外,这顾三郎长在荆州无人教养,根子要比常人弱上许多。可他看过这顾三郎的文章,也见识过顾三郎的棋艺,说实话,顾三郎天资聪颖是不假,可雍京天资卓绝的人也不少,只要他说一声,有的是人上赶着拜他为师。但是顾三郎的文章风格和下棋风格截然相反,前者大开大合,直来直往,正中主题;后者却喜好迂迴战术,麻痹敌人,从后方吞併,故而他对这顾三郎口中的师父十分的好奇。 能教出这么一个学生,想必此人也是个极为有趣之人吧!闻鹤先生觉得,有顾沉舟这个共同的学生在,他早晚会见到对方的。 闻鹤先生也不多做纠缠,转而说起了时政,“平日里看邸报吗?” 邸报? 顾沉舟心下一跳,托谢姝婉的福,上辈子他不喜读书,谢姝婉教会他认字之后,每天都让他给她读邸报,经年累月下来他也养成了每日看邸报的习惯。 “在荆州的时候不常看,回雍京之后才开始看的。”顾沉舟说了个折中的答案,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却不敢肯定。 “都看了些什么?”闻鹤先生心里一笑,宣威侯那种靠裙带关系发家甚至往上爬的货色,竟然也会有这样有趣的儿子,啧,真是可惜。 顾沉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想了想说道:“学生看过赤河决堤,沿河田地被淹庄稼尽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哦,说说你的看法。”闻鹤先生挑眉,心里却觉得应该如此,那样的人就该教出这样的学生。 赤河的问题,上辈子谢姝婉曾经说起过,顾沉舟还记得很清楚,略微思索一番道:“赤河决堤,主要是泥沙淤积,河堤修缮的也不够牢固,一旦遇到暴雨就会决堤,尤其是夏季。” 上辈子赤河决堤问题屡屡发生,皇帝震怒,彻查此事,揪出一大批贪墨修缮赤河河堤银两的官员,菜市口血流成河,震惊朝野。 “学生的师父曾说过,要想解决赤河决堤问题,有两点:其一就是派治理河道方面的得用官员修缮河堤;其二,分流洪水,在河道下游挖新的入海口,蓄水……” 闻鹤先生眼神越来越亮,虽然有点遗憾不能立刻见到这小子的师父,但是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是个宝啊!傻人有傻福,也罢,就看在他这一番话的份儿上,他就多照顾他两分,免得他还没见到这小子的师父,他就挂了。 “这样,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以后就把你师父的想法和你的看法写下来,整理过后明天交给我,还是这个时辰,去吧。”闻鹤先生从顾沉舟的话里得到启发,准备回书房查一查古籍。 皇帝派去彻查赤河案子的人来报,河堤修缮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一旦下大雨,决堤是必然的。眼看春节已到,夏季不远,必须尽快找出解决办法。 顾沉舟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起身拜了两拜,然后告退,由书童带着出了别院。 在别院外急得团团转的端砚一看到顾沉舟出来,就立刻迎上去道:“少爷,你怎么不等等我?他们都拦着不让我进!” 这话很有几分抱怨的意思。 顾沉舟眉眼阴沉的看着他:“你想进去?” 端砚从来没见过顾沉舟露出这样的神色,顿时心里突突作响,他嘴巴开开合合,最后不甘心道:“少爷,我,奴才也是想进去伺候你啊!” 顾沉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两声:“不必,没你伺候,我还能舒坦几分。” 这话几乎就是明着说端砚只拿月例不干活了,更严重点,就是端砚伺候主子不忠心不尽心。 端砚脸都白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少爷,少爷,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少爷恕罪,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少爷。” 大概是真的吓到了,不过两三下,端砚的额头就流血了。 顾沉舟刻意晾了他一会儿,直到端砚觉得自己活不过今个儿了,才大人有大量的叫他起来,“好了,该回府了,今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日后若再被我发现你做什么小动作,你就是把头磕掉也没用,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谢少爷,奴才都记下了。”端砚爬起来胡乱的擦掉额头上的血迹,殷勤的给顾沉舟倒茶。
第27页 这会儿,端砚早把什么四少爷的吩咐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马车轱辘辘的驶向宣威侯府,主僕二人一路沉默。 喝了杯茶,没多久顾沉舟就觉得昏昏欲睡,他掐了掐胳膊,又清醒几分,余光略过端砚的脸,心底觉得有些奇怪,看样子,端砚并不知道茶里有问题,那么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姝婉——活在旁白里的女人! 再有几章阿姝就进京了,舟舟就有媳妇保护了? 第16章 16断手 顾沉舟昏过去之前,最后看到的是端砚惊慌失措的脸。 “老三,把这小白脸弄醒。” 昏昏沉沉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顾沉舟清醒了几分,屏气凝神,暗暗地听着。 “哎,大哥,把他弄醒做什么?万一让他看到了咱们的脸可怎么办?”回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 “让你做你就做,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大哥生气的踹了老三一脚,抬脚走开了。 顾沉舟就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绑匪一般都十分兇悍,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他假装自己刚刚清醒,闷哼了一声,有些惊慌道:“谁?” “呦呵,醒了啊?”还是那道尖锐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老三,“大哥,这小子醒了。” 踢踢踏踏的声音渐渐靠近,顾沉舟只觉得眼前一亮,他闭了会儿眼方才试探着睁开,就看到身前站着一个魁梧壮汉,满脸络腮鬍子看不清楚长相,一头长髮犹如枯草披散在头上,难怪对方敢摘了蒙在他眼上的布,这是笃定了他认不出来,所以随便他怎么看都行。 络腮鬍子看了眼顾沉舟,瓮声瓮气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了,老子就直接跟你说了,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人花了一千两银子跟老子买你一只手。” 顾沉舟心道果然,这是看他入了闻鹤先生的眼,怕他挡了他们的路。说来说去,还是跑不脱侯府那几个人,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他,顾沉舟心里蹿起火气,如果能够脱困,不扒下对方一层皮他就不姓顾! 眼下这个络腮鬍子既然没有直接动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顾沉舟略微思索后斟酌道:“如果方便,还请透个信儿,好叫我知道找谁报仇去。” 络腮鬍子白了他一眼,“你想的倒美,我们这行的规矩就是不透漏僱主的身份。” 顾沉舟忍不住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让他花钱买幕后黑手的消息吗? “我打听过了,你是从荆州来的?”络腮鬍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沉舟,还以为这小子是个精明的,谁知道却是个蠢的,真是白瞎了这番功夫。 “是是是。”顾沉舟急忙点头。 “听闻宣威侯早年进京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自己即将临盆的原配髮妻,甚至进京不久就搭上了福慧公主,反而把自己的髮妻嫡子忘得一干二净?” 顾沉舟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些事情虽然不难查出来,但是一个拿钱干活的绑匪关注这个做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抓我做什么?我父亲不甚喜我,你若是想拿我要挟他可是想错了。” 一旁蹲着的老三闻言十分诧异,随即同情的看着顾沉舟道:“原来侯府公子还不如我们呢,娘死了爹不疼的,就算我是个……我爹娘还是最疼我了。” 顾沉舟:……谢谢,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 络腮鬍子提着大刀靠近顾沉舟,“听说你路过九安坡的时候遇见土匪了?” 顾沉舟越来越觉得奇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浮现出一种隐约的猜测,他笃定道:“你们不是绑匪!” 老三瞬间变脸,条件反射的看向老大。 然而,老大长着满脸的络腮鬍子,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 越是如此,顾沉舟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想了想道:“我的小厮和车夫呢?” 不是绑匪却顺水推舟的绑架了他,这两人到底什么身份?又为什么对他的身世了解的一清二楚?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络腮鬍子看了眼顾沉舟,“花钱买你一只手的人说,你挡了别人的路。” 顾沉舟愣了一瞬道:“谢谢,我知道。” “你最好真的知道。” 络腮鬍子看着顾沉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转身大步离开,老三跟在他身后,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顾沉舟陷入了沉思,有人花钱买他一只手是真,这两个人冒充绑匪救了他也是真,那个大鬍子最后那一句话,让顾沉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想不明白。 “找到了,少爷在这里!” 打头的侍卫看到顾沉舟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上,回头叫了一声,就下马给顾沉舟解开绳子。 坐在地上揉了揉手腕脚腕,顾沉舟才撑着地爬起来,“端砚和车夫怎么样?” “半个时辰前端砚跑回侯府报信,说少爷您被人绑架了,车夫却是没有看到。” 顾沉舟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看着向这边赶过来的一队护卫,眯着眼若有所思:“你们是殿下那里派来的护卫吧?” 如果是侯府的护卫,不可能来的这么快。顾沉舟莫名的想起了方才那个大鬍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28页 “少爷,你怎么样?”端砚跟在后面的马车里,听说找到了顾沉舟,急忙从马车里爬下来,上下左右的打量顾沉舟,好似生怕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似的。 顾沉舟看了他一眼,上了马车,“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虽然自己是受害者,顾沉舟却知道回了侯府怕还有一场硬仗,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自己昏过去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端砚见顾沉舟脸色不太好,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少爷喝了茶就昏过去了,奴才只叫了一声就听到车把式说了句‘去死吧’,然后奴才就被从马车上颠下去。下去后奴才发现车把式已经跑了,但是又来了两个人骑着马,一左一右拉住了马车车头,然后您就被带走了,奴才怕您出事,就回侯府去找老爷救您。” 这是说,他昏过去之后,赶车的车夫就跑了,这两个人就把马车驾到偏僻之处把自己带走绑起来。 顾沉舟思索片刻,他能感觉到这两个绑匪没有恶意,尤其是那个络腮鬍子,他总有种感觉,他们还会再见的。 “你倒是乖觉,行了,回去找齐叔拿十两银子去。”对于端砚刻意表现自己的功劳,顾沉舟不置可否,如果不是昏迷之前的震慑,自己的处境未必就比现在好。 不多时回到侯府,就有管家在大门处侯着,瞧见顾沉舟下了马车就迎上来道:“三少爷,老太太和侯爷夫人已经在葳蕤院里等着了。” “走吧。” 如此情景顾沉舟早有预料,当即抬脚就走,“祖母如何?有没有吓到?父亲母亲呢?” 听他如此说来,管家的脸色好了些许:“少爷不必担心,老太太初初的时候是吓到了,不过因为记挂着少爷,到底坚持住了。老太太说要亲眼看着三少爷好好的才能放心,如今侯爷和夫人都在守着呢!” 哦,这就是说,这侯府三大巨头都在葳蕤院里等着,明显是来者不善。 进了葳蕤院,顾沉舟先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嘴里请罪道:“孙儿不孝,没能照顾好自己,叫老祖宗跟着担忧了,请老祖宗责罚。” 老太太半躺在塌上,身上盖着薄被,额头上敷着温热的毛巾,脸色明显有些蜡黄,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就是不知道被什么给吓到了。 看着跪在塌前神色恭敬的嫡孙,老太太扶着刘嬷嬷的手坐起来道:“三郎快起来,快起来,听下人说你出事了,可把祖母吓坏了,你能平安回来真是老天保佑啊!快,坐下,让祖母瞧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孙儿可是吃了大苦头了。刘嬷嬷,这几日盯着厨房,好好给三郎补一补。” 眼见母亲开始心疼,宣威侯脸上有些无奈,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他严肃着一张脸道:“三郎,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两位兄长并四郎一直都是坐马车去进学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顾沉舟闻言扯了扯嘴角,是啊,这么多年一直都好端端的,为何从他开始进京,危险就不断降临?“父亲,孩儿也不知道,今日孩儿与闻鹤先生手谈之后就坐府里的马车回府,结果喝了马车里的茶就有些瞌睡,好容易清醒些,就发现车夫跳车跑了,然后就来了两个土匪把儿子打晕了,说是儿子挡了别人的路,所有有人花一千两银子买儿子一只手。” 老太太闻言豁然睁开眼,眼神锐利无比,她这把年纪也不求其他,儿子如今顶着侯爷的位置已经是託了儿媳妇的福。孙子辈里,如今看着,也就三郎一个能够顶立门楣,能够想出如此阴损歹毒的主意,不外乎两种人: 一,府里的,三郎是原配嫡子,是侯府爵位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如今又拜入了闻鹤先生门下,很难说得清是不是府里之人想用这种手段剥夺三郎继承爵位的资格; 二,是外面的,雍京学子众多,想拜入闻鹤先生门下的也不少,难保不是有人嫉妒生恨,这才想断了三郎的仕途。 这两种可能,老太太更倾向于前者。 但是听了这话,宣威侯就不能冷静了,他瞪着顾沉舟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府里有人给你的茶里和你的马车并车夫动了手脚不成?” “父亲息怒,孩儿不敢。”顾沉舟垂下脸坐在凳子上,心里却冰冷无比,如今看来,一千两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已经和父亲接触过了,甚至对方很可能有另一套说辞,否则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20章以前阿姝必然进京哈哈晚安 第17章 17借刀 “不敢?”宣威侯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不敢……” “侯爷说的什么话?”福慧皱眉,顾三再怎么也是他的亲儿子,好端端的遭了一场无妄之灾,不说好好安抚,反而还阴阳怪气,是什么道理?“三郎此番遭了大罪,你做父亲的不心疼不说,这幅样子是干什么?” 宣威侯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顾沉舟的眼神却越发的冷。原本,这个儿子能够拜入闻鹤先生门下让他觉得很有面子,可是如果这个最出息的儿子对整个侯府心怀怨气的话,就不行了。 “你媳妇说的很对,你也不要总是听风就是雨,像什么样子?”老太太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当初孙氏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加上近几日府里的传言,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三郎干的,可是也不想想,三郎刚才回京,哪里有时间和人手去做这些事?
第29页 有母亲和妻子的双重劝阻,宣威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略坐了会儿,顾沉舟便告辞了几个长辈,回了沉香院。 端砚殷勤的指挥着下人兑好了洗澡水,又把衣服放在浴桶旁边的屏风上。见顾沉舟回来后直接进了房里,端砚才站在门口守着,思绪却不知不觉的飘远了。 三少爷被人带走后,他惊慌失措的跑回了侯府,把事情告诉了管家和侯爷,结果却在侯爷那里看到了四少爷。结合三少爷回来后侯爷态度大变,端砚觉得自己恐怕是知道了什么。 摸了摸袖子里的银子,心里忐忑之余还有一丝侥倖。他虽然拿了银子,但是答应四少爷的事没有做不到,希望四少爷不会再来找他才是,毕竟三少爷都已经出事了。 倚竹轩,顾四郎恨恨的摔了茶碗,神色阴郁狰狞,“老三这个野种,居然这样都弄不死他!那些该死的绑匪,当真是白白花了我一千两银子!”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你也不要再说了,当心隔墙有耳,传到那边,吃不了兜着走。”贾姨娘一边伸着莹白如玉的芊芊玉手让小丫头给她涂抹蔻丹,一边听着儿子的抱怨,“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过一个没有根基的顾三,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真正能对你构成威胁的是老大老/二,可你偏偏不听,抓着顾三不放有什么用?我可是听底下的人说了,你父亲这几日每天都会亲自指点顾二文章。你要当心,如果顾二讨了你父亲的欢心,即便是你除掉顾三,又有什么用?” 听着贾姨娘的话,顾四郎气的又摔了几个花瓶,脸色更加阴郁几分,“顾二算什么?你难道忘了爹最看中的是嫡出的身份?早些时候主院里就说过要把顾三认到她名下,如果顾三真的被认到她名下,即便是顾三自己不争,主院里那个也会替他争的!” 贾姨娘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指甲上涂满了鲜艷的大红色,心情愉悦,只心里却并不在意儿子的话。在她看来,什么把顾三记到自己名下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真有这份心的话,怎么可能压着侯爷让顾三一个人在荆州待了那么久? “你当真觉得主院里那位会这么好心?”贾姨娘嗤之以鼻,“主院里最宝贝的就是她那闺女,这么说不过是煳弄傻子罢了,难不成这满府里还能有比她闺女更金贵的不成?你啊,与其跟那几个斗来斗去,还不如好好读书,再多去看看你妹妹,这样的话,主院那位也会知道你的诚意。” 顾四郎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嫡母最宝贝的可不就是那冷冰冰的死丫头嘛!如果他能够讨了这死丫头的欢心,说不得事情还会有转机,毕竟嫡母不能生了,难免就要为唯一的女儿做打算,给她找个靠山。 十个指甲涂完后,贾姨娘摆手让小丫头退下去,见儿子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下来,才有心思问方才的事:“说吧,那一千两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一千两的事,顾四郎难得的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吶吶道:“顾三就要拜入闻鹤先生门下,爹对闻鹤先生有多推崇你也是知道的,如果真的让顾三成了闻鹤先生的弟子,就算爹再不喜欢他,天长日久的难免就会生出感情,到了那时候儿子怎么办?因此,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找人绑了顾三,准备剁了他一只手,谁知道这些人这么没用,拿了我一千两银子却不办事。” 贾姨娘听了以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原本是荆州一个农户的女儿,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自然很有几分手段,。却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 抬手指了指顾四郎,贾姨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声色俱厉道:“你如今是越发的左性了,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行为若是传了出去,这辈子都毁了,别说继承爵位了,仕途上就首先绝了,蠢东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贾姨娘说着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那些奴才呢?都是死的吗?主子煳涂了他们也跟着煳涂了不成?” 顾四郎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是了,自己做的那件事并不隐秘,万一被人发现了就全完了,如今该怎么办?他满心慌乱,毫无主意,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亲娘贾姨娘。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担心,”贾姨娘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这事儿我会处理干净,只一点,日后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你知道是什么后悔。” 贾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阴恻恻的,脸上的神情也十分的冷。 顾四郎看着这样的母亲,唬的心惊胆战,老老实实的挨完了训,才回了自己房里读书。 沉香院里,顾沉舟把玩着手里的玲珑玉佩,陷入了沉思。 这些日子,齐叔在侯府里一直如同隐形人一般,暗地里却是联繫上了旧年在荆州时的一些下人,虽然大部分已经被发卖了,但留下的那一小部分起到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方才齐叔传来消息,倚竹轩里的一个小丫头听到四少爷和贾姨娘发生了争执,还提起了什么一千两的事。 顾沉舟立刻意识到,大鬍子嘴里那个“你挡了别人的路,人家花一千两买你一只手”的别人就是顾四郎,他想要剁了他的手,断了他的仕途,从而绝了他继承侯府的希望。
第30页 不得不说,这主意还真是既阴损又歹毒,如果真的叫他得逞了,那么可想而知等待他的是什么。 不过,对方几次三番的出手,顾沉舟心里不免烦躁,况且他那时候就发誓要还回来的。嗯,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还回去,又能撇清自己的法子吧。 “端砚,你在府里待了多久了?”顾沉舟瞥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端砚,随口问道。 魂不守舍的端砚被吓了一跳,闻言急忙道:“回,回少爷,奴才从八岁起就待在府里了。” “八岁,”顾沉舟若有所思,前世他记得谢姝婉说这端砚是蔡嬷嬷的干儿子,“那你知道贾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说这府里谁最让顾沉舟忌惮,那么贾姨娘当仁不让,当然,如今看来,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能够未卜先知的人。不过,要想解决四郎,就绕不过贾姨娘。 “贾姨娘?”端砚被问的一头雾水,三少爷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贾姨娘,他想了想道:“侯爷最喜欢贾姨娘了,一个月里有一半日子都宿在贾姨娘那里。” 那就是很有手断了。顾沉舟眯着眼,侯爷爹有多好/色他很清楚,能一个月大半时间都在贾姨娘那里,看来是很喜欢这个女人了。他似是而非的感慨了一句:“母亲想必很不待见贾姨娘吧?四弟母子也是可怜。” 谁料端砚听了这话,神色却有些古怪,“三少爷,贾姨娘毕竟是侯爷的妾室……” 顾沉舟懂了,也就不再多问,“我也就是闲着没事,随便问问,好了,你先下去吧,对了,去齐叔那里领钱了吗?” “少爷你真的要”赏奴才银子?“端砚都到了门口了,听了这话顿时诧异的回过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可思议道。他以为顾沉舟只是开玩笑的,说起来这位三少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待遇,真的有银子吗? “说了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去吧,日后好好办事,少不了你的。”顾沉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谢姝婉说过,天下攘攘皆为利来,适当的给点甜头,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而现在,顾沉舟纯粹的不想让端砚再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不过几两银子,买个安静还是值得的。 过了晚膳时间,宣威侯府忽然乱了起来,有下人来报,说是倚竹轩里丢了东西,贾姨娘气的病了,侯爷正在查呢! 莫名的,顾沉舟就有一种感觉,这恐怕是贾姨娘知道了顾四花钱买通绑匪的事,做出来给他善后的,只是不知对方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二更,今天不知道啥时候更新,因为崽崽不舒服,拉肚子了,餵了好多药都没用 第18章 18投诚 顾沉舟并没有把倚竹轩的事放在心上,他惦记着闻鹤先生交代的任务,做一份一份关于赤河决堤的文章。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顾沉舟的预料。 因为第二天就要交给闻鹤先生,顾沉舟很晚才睡,以至于到了第二天起的就晚了。但是又不能耽误去闻鹤先生府上的时间,顾沉舟准备随便用点早饭就去。 梳洗过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端砚和几个奴才的影子,只有齐叔从外面进来,“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去闻鹤先生府上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得出齐叔有话要说,只是碍于这里是侯府地盘,顾沉舟就没有推脱,直接从侧门出去,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出侯府那条街,齐叔才慢慢说起来今日一早的事:“老奴瞧着少爷昨个儿夜里睡得晚,想来是不知道的。” “倚竹轩里那位贾姨娘是老……侯爷的心头好,听说她房里丢了东西,还是侯爷给她讨来的珍贵物什,她一向爱若珍宝,这次直接丢了大半,昨夜就气的卧床不起了。” 这倒是,昨天夜里他的确听过此事,据说侯爷爹还生气了。 堂堂侯府出了窃贼,的确该查,但是,“昨天夜里不是就开始查了吗?怎么到了这会儿还没好?再说,倚竹轩丢了东西和沉香院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查来查去查到沉香院头上吧? “回少爷的话,老奴打探来消息,那边是怀疑起了我们,昨个儿早上,有人看到端砚进了倚竹轩。” 提到端砚,顾沉舟眼皮子一跳,“待会儿我到了先生那里,你就立刻赶回去和蔡嬷嬷一起点时间,事情一旦有变,立刻叫人通知我。” 这贾姨娘,他倒是小看了她。想了想,顾沉舟又道:“还有,端砚是蔡嬷嬷的干儿子,你记得派个人悄悄地提醒一下蔡嬷嬷。” “什么?”齐叔吓了一跳,一瞬间就想的多了,“难道夫人不放心少爷吗?”不然为什么要在少爷院里放钉子? “那倒未必,”顾沉舟眯了眯眼,“这件事我另有安排。” 顾沉舟不能说他就是故意留着端砚这个破绽吸引有心人,然后好将计就计打回去吧? 因为顾沉舟的交待,齐叔看着人进了闻鹤先生府里,就立刻架着马车回宣威侯府。 齐叔回到宣威侯府时,宣威侯还坐在主院里,看着管家审问沉香院的奴才。他躲在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的从侧面的院墙上爬进去,悄悄找到了蔡嬷嬷,把顾沉舟说的话告诉她。
第31页 蔡嬷嬷见到齐叔吓了一跳,待听了顾沉舟让齐叔带的话,瞬间就想起了倚竹轩的贾姨娘为何今个儿如此尊敬殿下,却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十分感激的看着齐叔道:“多谢,此事我立刻去告知殿下,日后三少爷有事,老奴必定竭尽全力报答。” 齐叔摆了摆手,这妇人虽然笑着,但是那眼神看起来好冷,也好兇。齐叔转身就走了,普通来时那样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蔡嬷嬷回去后,看了眼对面端坐的宣威侯,面上神色阴冷。当年求着公主下嫁的是他,如今嫌弃公主妨碍他与贾姨娘的也是他,脸呢?真当自己脸大如盘,谁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了? 听完蔡嬷嬷在耳边说的话,福慧忽然就笑吟吟的看着宣威侯,眼底一片冷怒,“好了,都停下。” “夫人,这贼人还……”宣威侯还惦记着被贼子气的卧病在床的贾姨娘,誓要抓到此人给心爱的女人报仇,哪里能放过这些下人? 福慧公主闻言笑眯眯的看着他,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儿,“当初我曾与侯爷说过,等三郎从荆州回来,便把他记在我的名下。当时侯爷说要考虑考虑,如今过去这么久了,难不成侯爷还未考虑清楚?” 一开始福慧是真的说说而已,她这辈子无法生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顾初芙,只靠着皇家血脉这一层身份是不行的,福慧不得不多做打算,而为女儿找一位可靠的兄长便是其中一个。府里这么多男丁,她唯一能看得上眼的,目前也就三郎顾沉舟一个。 原本福慧是打算再看看的,可是事出突然,她不得不改变计划。故而旧事重提,看着宣威侯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福慧笑得越发明媚,贾姨娘那贱/人,这么喜欢给她找不痛快,那就成全她! 宣威侯脸色很不自然,他只以为福慧不过是说说罢了,谁料对方似乎是当真的,这就让他有些没法子接下去了,总不能说他心里属意的是贾姨娘所出的儿子吧?宣威侯敢保证,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恐怕福慧能立刻翻脸,甚至直接对那母子俩下杀手。 “为夫觉得不太合适,”宣威侯心思一转,想到了拒绝的理由,就见他一脸担忧,满眼深情的看着福慧,“殿下可还记得三郎的母亲孙氏是怎么去的?”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听说是病死的,也是姐姐福薄,眼看着三郎就要成人,她就能享福了,却骤然撒手,真真是红颜薄命,叫人打心底觉得可惜。”福慧说着红了眼,捏着帕子擦了擦,看起来情真意切,是真的在为孙氏可惜,不过却不是可惜孙氏死的早,而是可惜孙氏好好一个佳人却嫁了个…狼心狗肺之徒,结果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留下三郎夹缝中生存。 “……欺瞒了夫人是为夫的错,原本瞒着夫人是不想让夫人多思,只如今夫人说起了三郎的事,我却不能再瞒下去了,”宣威侯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其实当年孙氏是自缢而亡的,就是因为她记恨我娶了殿下,一时想不开自尽了。当年三郎已经十岁了,已经是懂事记事的年纪,他心里未必就没有心存怨恨。” 福慧有些诧异,她看着宣威侯的脸,心底若有所思,孙氏竟然不是病死的,而是自缢的?想到这些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心道只怕孙氏也未必就是自缢的,这男人向来忘恩负义,心狠手辣,谁又能知道那孙氏不是他私底下派了人去杀了,然后做出自缢的假象来误导世人? 宣威侯见福慧神色有些意动,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就再接再厉道:“若没有此事,只是单单将他记在夫人名下我自是不会犹豫的,可怕就怕他如今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他日一旦羽翼丰满只怕就会报復回来。所以,夫人要三思啊!” 福慧闻言神色果然充满了犹豫不决,纠结半晌面色发白道:“若果真如此……那,就算了吧,芙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总要为她考虑的。” 言罢,福慧神色间充满了疲惫,她揉了揉眉心道:“今日多谢侯爷提醒,否则本宫怕是就要酿成大错。” 宣威侯见她果然当真了,心里就松了口气,今日若贾姨娘再问起,他也有个交代了。随即道:“夫人客气了,你我是夫妻,芙儿也是我的孩儿,我又怎能不为她着想?” 福慧半垂着头笑了,芙儿的确是我的孩儿,却不是你的孩儿。而且,在倚竹轩那母子俩面前,芙儿算什么? 这男人啊,说起来也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狠角色,偏偏遇到倚竹轩那个贾姨娘的时候却又蠢得很,被那女人玩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还甘之如饴。 福慧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好笑,当下示意蔡嬷嬷把人送出去,闹这一场能暂时把倚竹轩的事搅和了就行,至于那贾姨娘,福慧冷笑,一个在她这个嫡妻手底下讨生活的妾,竟然还敢挑战她!福慧冷笑一声,她就让她好好看看什么是正室嫡妻的威严! 宣威侯目的达成也不好在留,然等出了主院忽然想起沉香院那几个还没审完的奴才还留着,贾姨娘丢的东西也没找回来,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然而现在再叫他回去,他也抹不下脸,心里就琢磨着去自己私库里挑几件好东西送去,哄一哄好了。 蔡嬷嬷在主院外一直看着,直到有丫头回来说侯爷去了自己的库房,然后去了倚竹轩,这才冷笑一声回去说给福慧。
第32页 福慧闻言就嗤笑一声,和蔡嬷嬷说道:“倚竹轩那里最近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你安排两个小丫头盯着点,侯爷那里也盯着点。” “殿下,你说三少爷今日此举是什么意思?”宣威侯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蔡嬷嬷,因此蔡嬷嬷心里也有些担心,万一三少爷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小郡主可怎么办? 虽然大魏女子地位并不低,但没有娘家依靠到底要被夫家嫌弃,蔡嬷嬷难免为顾初芙担心。 “嬷嬷,你这么想那可就错了,”福慧闻言弹了弹手指甲,眼角眉梢都带着幸灾乐祸,“咱们这位三少爷可是个聪明人,你若是真信了咱们侯爷的话,那可就是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崽还有点拉肚子,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9章 19谋算 要说福慧对于宣威侯有多深的感情,那就完全是瞎说了,否则单单凭藉着她公主之尊,就不可能让他有半个妾室。 可惜这一点宣威侯看不透,他甚至还觉得福慧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为了能嫁给他,连他纳妾都不敢置词?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着当年福慧闹着死活都要嫁给他的事有关。只是当年究竟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还尚未可知。 看着镜子里不復鲜嫩娇艷的容颜,福慧摘了甲套,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已经十二年了,那人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十二年前,满雍京的人都说他死了,可是她不信。她想去找他,可是皇兄却不允许,她没有办法,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她将计就计,嫁给了刚从荆州回来千方百计想往上爬的宣威侯。 这是一个空有野心却没什么脑子的人,为了往上爬能够不择手段,连结髮妻子都能送出去的男人。要想煳弄住他,容易的让人觉得无趣。 嫁进来之后,福慧很快就怀了孩子,安心的在主院里养胎,甚至贤惠大度的从来不找那些妾室的麻烦,就这样磕磕绊绊好歹过了十二年。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福慧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空等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音讯,她再傻也知道那人可能死了,也可能已经另娶她人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她不想等了,如今芙儿已经长大,她只需要护好芙儿,早早地给她找个靠山,免得将来她不在了,她的芙儿受人欺负。 倚竹轩里,贾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面上的神色却十分的阴冷,“说,侯爷去哪儿了?” 分明之前的时候侯爷还说必定会严查此事,为何短短几个时辰就变卦了?贾姨娘心里气恨难当,脸上就带了几分扭曲,原本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侯爷去查,不仅能够打消对四郎**的怀疑,甚至还能够把脏水泼回去,顺带着坑一把福慧这个正室夫人。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侯爷忽然就变卦了? 贾姨娘看着手边的金银珠宝,心里呕得生疼,偏还不能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她在侯爷跟前一贯都是娇弱动人温柔体贴的,一旦叫侯爷知道,原先这么多年做的功夫就白费了。 “罢了,收起来吧。”心里有再多的不甘,贾姨娘暂时也不能再做什么,毕竟她可是被!那贼子给气病了,什么都没查出来就好了,岂不是明白告诉大家这事儿有猫腻吗? 听说果然没闹起来,福慧靠在软榻上蹙了蹙眉,平心而论她是想贾姨娘闹起来的,这女人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好。 虽然贾姨娘一直表现得对她很恭敬,可福慧自有一套看人之法,她能从贾姨娘的眼睛里看到轻蔑,贪婪,野心。 贾姨娘看不起她,却贪婪的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侯府爵位。福慧到底是皇家人,很难不清楚贾姨娘打着什么主意,无非是既想把儿子记到她名下好得了爵位,却又想凭藉侯爷生母的身份在府里耀武扬威做个老封君,最好是能顺带把她这个公主踩到脚下。 “母亲果真觉得三哥是个好的?”顾初芙在一旁拿着绣棚子绣花,见福慧这般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忍不住问了句。 “……你这四个兄弟里,唯有三郎是个有成算的,人也聪明,人品也还可以。”这是福慧暗中打量许久得出来的结论,也只有这样的人她才放心结成盟友,至于说要把女儿託付给他,还要再看一看。 顾初芙绣花的手顿了顿,抿着唇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道:“三哥他聪明,人品端方,只是……” 话到了嘴边,顾初芙忽然有些犹豫,母亲如今已经多年不曾进宫了,她也不知道把此事说出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怎么了?”福慧捏了捏眉心,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有些头痛,精神头也不太好。 顾初芙放下绣棚子,坐到福慧身边道:“母亲,你说实话,三哥差点被土匪绑架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大概是顾初芙的申神情太过认真,福慧忍不住瞪大了眼,莫名的有些不安,“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母亲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若是真的容不下他,府里这几个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再说了,母亲是皇家公主,便是生不出孩子,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你,我得为你的以后做打算,又如何回去做这种事?”
第33页 母亲是什么人,顾初芙还是很了解的,既然她这么说,那么三哥接二连三遇刺的事就跟她没关系,可若是如此,那么她听到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初芙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四公主约我去京郊庄子玩,无意间说漏了嘴,说什么那乡下来的倒是好命,还说如果你实在觉得那乡下来的碍眼,叫他害了病,再送回去就好了。”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什么叫做“实在觉得碍眼?”她何时觉得顾三郎碍眼了?如果顾三郎碍眼,那府里那三个都碍眼了十几年了,不也是还活的好好的?一个顾三郎,还不至于让她如鲠在喉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 福慧看着女儿,“你确定这话是四公主说的?旁的还说了什么不曾?” 顾初芙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和三哥遇到土匪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女儿都这样想了,更别说其他人。福慧忍不住有些担忧,对顾三郎下手的必然是府里人,但就是因为是府里人才最不好查。 四公主是崔贵妃的女儿,崔贵妃曾是她的闺中密友,与其在这里没头没脑的胡乱猜测,还不如进宫一趟问个清楚。福慧想清楚后,就收拾一番,带着女儿进宫了。 芝兰院里,二少爷顾谨之负手站在窗边,听了来人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沉重。 嫡母进宫了! 这么多年都不曾进宫了,如今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宫,那只有一种可能,主院那里定然是知道了什么,特意进宫求证的。 只是,贵妃娘娘和四公主那里会怎么做呢? 向来表现得冷静淡漠的顾谨之,此刻忍不住在房间里来回打转,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行,他得去座师那里探探口风好寻个主意。 齐叔原本已经驾着马车准备去闻鹤先生府上接人去,结果就发现府里的大小主子前后脚出门,下意识的就要替三少爷盯紧了侯府的动静,招来两个相熟的小子,吩咐他们悄悄跟上,不要叫人发现了,回来后重重有赏。 闻鹤先生看了顾沉舟整理出来的文章,又修改了一部分,然后两人讨论一阵子,重新誊写一份。然而到了这时候已经是该用午膳的时间,闻鹤先生也不好意思把人撵走,师生二人一道用了饭,顾沉舟告辞了。 马车驶离了闻鹤先生府邸有一段距离,顾沉舟才问起府里的情况,“倚竹轩那里可有闹起来?” 齐叔摇了摇头,又想着顾沉舟在马车里看不见,急忙出声道:“没有,我把少爷的话传给蔡嬷嬷以后,夫人不知和侯爷说了什么,侯爷连咱们院里的奴才都没管直接走了,那样子好似生怕夫人会把他追回来似的。后来,侯爷就去了自己的库房,取了些东西叫人送去倚竹轩。” “嗯?父亲没有去?”顾沉舟啧了一声,觉得很有意思,他这侯爷爹果然是让人没话说的,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的,跺跺脚就让侯府地震的,结果却怂的连姨娘的房都不敢进,有意思,他到底在怕什么,在心虚什么? “没有,侯爷让下面的人把东西送去,自己就去了书房,一直没有出来。” 顾沉舟摩挲着茶杯,觉得有点脑壳痛,果然他还是不擅长这些,要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脑力,就这还不一定能想明白呢。“还有别的吗?” “有,夫人带着小姐进宫了,”齐叔觉得有些奇怪,听说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宫,今日这动作也太突然了,打了个措手不及,“夫人前脚走后,二少爷也出府了,老奴找人跟了上去,要想知道二少爷去了哪里,还得回去问问才行。” 福慧进宫了? 顾沉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上辈子福慧进宫是在他和谢姝婉定亲的时候,他隐约记得当时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一路上都没有想起来,顾沉舟拍了拍脑门儿,上辈子只顾着吃喝玩乐去了,结果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唉。 顾沉舟回府后没多久,齐叔就告诉他跟着福慧和二少爷的人都回来了,一个如猜测的那样进了宫里,另一个却是去了兵部侍郎府上。 兵部侍郎。 顾谨之怎么会搭上了兵部侍郎,成了对个看啊崔阁老门生?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好点儿了,但是瘦了呢,唉心痛,明天开始恢復正常更新,么么啾 第20章 20蜚语 午膳后,顾沉舟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琢磨今日这两件事儿。他知道自己前世耽于享乐,不通俗事算计,故而需得多花些时间。 主院里,福慧公主已经带着顾初芙回来了,面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异常。 “母亲。” 进了屋里,顾初芙才露出几分沉怒,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老实木讷的二哥,竟然会私底下打着母亲的主意搭上崔氏门路,这其中用意便是傻子也清楚。 最让她介怀膈应的是,平日里面上一副与她千好万好的四公主与她这二哥竟早早地就勾搭到一起了,偏偏这二人在她面前还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是把她当成了傻子吗? 顾初芙到底是福慧的女儿,骨子里不可避免的有着皇家血脉里的高傲,想到这二人明里一个邀约她出去,另一个就扮演好兄长为她保驾护航,暗地里却借着机会私会,顾初芙就觉得噁心,“母亲,她若照实说与我听,我未必不会帮她,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跟外人合起伙儿来骗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第34页 女儿咽不下这口气,福慧又何尝不是,只是如今不是个好机会。老/二那个东西性子阴沉古怪,看着就不是个好的,四公主看上了他,受罪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想起在崔贵妃宫里,那母女俩话里话外让她把老二记在名下的样子,福慧就觉得倒尽了胃口。只不过,她不能出手,不代表别人不能啊! 雍京里忽然就传起了一股流言,崔阁老看重宣威侯府二少爷,准备把女儿嫁给他。 顾谨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宣威侯沉着脸看着他,狠狠地拍着桌子,“说说,外面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谨之眼皮子跳了跳,“父亲,没有的事,儿子不过是姨娘之子,在读书上又不及三弟,崔阁老便是瞎了眼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儿子啊!” 在说这话的时候,顾谨之钻了个空子,他说的是崔阁老瞎了眼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而不是看重他。 顾谨之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能够让崔阁老另眼相看的地方,所以他想方设法取得了四公主欢心,又利用自己知道的那些秘密在崔阁老一方有了一席之地,只是碍于身份低微,并不能真正入了崔阁老的眼。 宣威侯听了这话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反而审视着自己的次子,原以为是个老实木讷的,没成想隐藏的比谁都深。老大争抢,都是明着来的,老四也是如此,偏偏看起来最沉默寡言的老/二却是喜欢在私底下玩弄手段的,想到这里,他随意问了句:“三郎的事是你找人做的吧?” 顾谨之心底一凉,急忙抬头看着宣威侯道:“父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宣威侯却是冷笑一声,对这个儿子越发的忌惮起来,“好了,此事我这里不再追究,但是关于外面的流言,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最好不要牵连到侯府。” 他还想再试一试这个儿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顾谨之闻言松了口气,拱手行礼道:“多谢父亲信任,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离开宣威侯这里,顾谨之就立刻安排人去找人给兵部侍郎和四公主的人传话。 如今的局面是他没有料到的,原以为凭藉着福慧公主和崔贵妃的交情,加之崔贵妃所出的皇子的前程,福慧必然会同意,结果却完全相反。顾谨之觉得有哪里错了,明明……福慧和崔贵妃曾结成了儿女亲家的,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顾谨之怎么也弄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只得尽全力补救,先得说服四公主,然后就是拿出有用的东西,取得崔阁老崔贵妃的信任与看重。 沉香院里,顾沉舟听说了此事,本能的觉得不对。上辈子顾谨之虽然看起来木讷,真正出手的时候却比谁都阴狠,若非谢姝婉护着,他恐怕就着了他的道。 外面流言满天,顾谨之要想改变局面,肯定要联繫兵部侍郎。 “齐叔,找个机灵的,跟上。”顾沉舟更想的是找个人暗中跟着,最好能听听他们都谈些什么,可惜他手里没有这样的人。如此,顾沉舟就越发的怀念和谢姝婉成亲之后的日子,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出格,谢姝婉都会答应的。 想到谢姝婉,顾沉舟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几日他又做梦了,梦里都是他死了之后变成鬼魂之前的事。 他被推入湖底后,周承泽进了屋里。他因为想要知道真相跟着进去,结果却看到了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惊吓之余,顾沉舟慌忙后退一步,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一刀噼的不是他,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顾沉舟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起了他都死了,谁都看不到他,伤不到他,于是他明目张胆的看。 黑衣人和周承泽你来我往了好一阵子,眼看着就要落败,这个时候一抹火红色从远处掠过来,直接隔开了两人。 是谢姝婉。 不用看,顾沉舟就能够确定那就是谢姝婉。 黑衣人趁机逃走了,而周承泽却是眼神火热的看着谢姝婉,脱口而出:“阿姝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第一时间就来救我?” 顾沉舟看到谢姝婉脸上的表情扭曲了片刻,眼底满是嫌弃,他心知谢姝婉这女人若不是怕失礼,必然会告诉周承泽他想多了。不知怎么的,顾沉舟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阿姝你怎么不说话?”周承泽的眼神一直追着谢姝婉,“阿姝,我来看你了,我当了皇帝了你高兴吗?” 顾沉舟觉得有点奇怪,周承泽的意思他和谢姝婉分明以前就认识,甚至关系还很不错,可是谢姝婉的表现却很冷淡,仿佛对面是一棵树一根草似的,激不起半点兴趣。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天黑了,皇上这个时候出宫,又不带上充足的人手,万一被那些漏网之鱼察觉,岂不危矣。到那时最心疼的还是太后娘娘。”顾沉舟觉得谢姝婉真是懒得应付皇帝,敷衍的话都说的这么不走心,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谢姝婉这个女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嫁给他呢? “阿姝,我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周承泽坐在小书房的软榻上耍赖。 “皇上,夜已经深了,您留在这里不好吧?世子这几日不舒服,臣妇要去看看他了,就不陪皇上了。”
第35页 顾沉舟发现谢姝婉面对周承泽的时候,虽然称唿他为皇上,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满满的嫌恶简直不加掩饰,偏偏这周承泽竟然跟看不见似的,也是奇了。 周承泽悻悻地走了。 顾沉舟就看到谢姝婉神色倏然阴森下来,朝着外面喊到:“来人,把小书房里的东西都给我换掉,不方便换掉的都给我用开水烫几遍。” 话音落下,有几个丫头跑进就开始行动,这令行禁止的架势看的顾沉舟艷羡不已。 “世子呢?” 谢姝婉从帐本里抬头,看了眼伺候的下人,冷冷的问道。 “回夫人,奴婢等不曾见过世子。” 顾沉舟心说,世子爷我如今都凉了呢!说不得摸着还冻人呢 他看到谢姝婉的神色有些不悦,直接去了前院,结果没有找到他,她把沉香院里翻个遍也没找到他,就叫来了平日里跟着他出门的奴才,结果却依旧什么也没问出来。 谢姝婉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烦躁了,在屋里团团转。然后就见她出了小书房,冷着脸站在主院门口,召来了两个人:“方才我出去的时候,都有什么人来过沉香院?” 顾沉舟就看到两个黑衣人犹如鬼魅出现在谢姝婉面前,声音嘶哑难闻:“属下等无能,方才被人引开了,并不知道什么人进过沉香院。” 谢姝婉脸色一冷,命令道:“立刻找人。” 顾沉舟听了摸了摸脸,相比于之前他一直以为谢姝婉背叛了他的时候,这个梦真的是太美好了,如果不是心里惦记他在乎他,这女人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在外面过夜,更不会拈花惹草的。 谢姝婉这个女人啊,最是口是心非了,明明这么关心他,嘴里却偏偏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 口是心非的谢姝婉此刻坐在马车里,神情奄奄的把玩着一只玉佩,自打从军营回来,她娘就再也没让她出过府,如今更是直接让大哥把她带上回雍京。 从小就喜欢领着边境的小孩子骑马打猎疯玩的谢姝婉噘着嘴,雍京有什么好玩的,雍京里的小姐们娇滴滴的,走个路都要一摇三晃,落个花都要迎风流泪,娘还要他跟着她们学,学什么?有什么可学的? 如果真要让她变成雍京里那些娇小姐们的样子,谢姝婉表示她宁可去死,姑娘她就是喜欢骑马打猎剿土匪。 想到母亲的叮嘱,谢姝婉嘿嘿笑两声,外祖母对她不错,但是外祖家里那几个表妹真是太讨厌了,如果她们再敢招惹她,嘿嘿,说不定还能趁机扬名呢!免得娘铁了心把她嫁到雍京来。 第21章 21再遇 谢姝婉一行人是在一个下午到了雍京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雨似的。 谢姝婉掀了帘子伸着脑袋往外看,不远处高高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看起来还不如边境来的巍峨有气势,这样的花架子城墙,给她三千人马,一个时辰就能给它攻破了。 这么想着,谢姝婉就撇了撇嘴。她在边境长大,那里从雍京的姑娘们走路一摇三晃,说话娇滴滴的,却原来就连雍京的城墙也这么中看不中用啊!她摸了摸下巴,心里忽然担忧起来,娘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嫁到雍京的,万一雍京的男子也是这一挂的,她岂不是要憋屈死? 一想到日后要和一个喜好拿腔作调,拽文弄词,偏偏还不够她一指头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谢姝婉就觉得辣眼睛,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一天按着三顿来打他! “阿姝,你又在想什么?”谢大少也看到了雍京城,可惜还有一段距离,天黑前未必能赶得上进城。眼看着天上的乌云和浓墨一样,就下令让大家加紧赶路,前面就是怀远寺,今夜就在寺庙里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进城。 谢姝婉摇了摇头,见大哥又开始吩咐赶路,缩回马车里,甩了甩手里的玉佩。 出发前几日,她还在军营里帮兄长刑讯那些偷偷潜入边境的居心叵测之人,故而也知道一二,只是也不知父亲和大哥究竟作何打算? 谢姝婉这个人,你越是隐瞒她就越是好奇,相反你大大咧咧摆出来,她反而不屑去看。 “大哥,”谢姝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父亲都和你说了什么啊?” 谢大少闻言唿吸一滞,看着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的妹妹,他觉得头疼,“阿姝,你莫要皮了,雍京不比边境,莫要惹出乱子。” 谢姝婉本也没想着就能问出来,因而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乖乖的坐进去不再说话。心里却琢磨着,荆州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必定和崔阁老脱不了干系!大哥不告诉她没关系,到时候她只要盯紧崔阁老就好了! 天色越来越暗,夹杂着电闪雷鸣,谢姝婉一行人刚到怀远寺,天空就落下了倾盆大雨。 谢大少带着一行人进去,就有寺庙里的小僧人迎上来,询问情况。知道他们今晚要留在这里,就招来另一个小和尚带着车夫去停放马车,然后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谢姝婉也淋了雨,虽然不多,却也不舒服,几个贴身丫头抬了桶热水泡了澡,换了干燥舒适的衣裳就待在房间里用饭。 轻涯送完木桶回来,看到主子已经开始用饭,回头看了眼外面的雨幕,倾身关了门,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这寺里有些奇怪。”
第36页 谢姝婉就着腌萝蔔丝咬了一口馒头,抬眼看着她,“寺里?” 轻涯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去送还木桶的时候看到的一角衣裳,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奴婢方才去送还木桶的时候,发现这寺里不干净。” 谢姝婉咬着馒头眯了眯眼,“去打听一下,这寺里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人。” 对于轻涯的话,谢姝婉有两个猜测,如果这寺里果真不太平,要么是在他们来之前就有的,要么就是荆州的事露了痕迹,这背后之人一直盯着他们,在这里做好了埋伏。 “逐风你去大哥那边也说一声,叫大家夜里都警醒些。” 后院一处偏僻的厢房里,顾沉舟站在窗边,定定的看着外面的雨幕,思绪却一早就跑远了。 原以为前几天贾姨娘闹出来的窃贼一事已经在福慧公主那里结束了,没想到这女人果真有点手段,哄得侯爷爹竟然又开始在府里查了,就连老太太都拦不住。 顾沉舟懒得掺和,反正贾姨娘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他也懒得留在那乱糟糟的侯府里。他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想暂时脱离侯府,看看能不能引出那个藏在背后,接二连三对自己出手的人。 “少爷,该用饭了。”齐叔提着食盒进来,开始摆饭。怀远寺紧靠着雍京,香火鼎盛,斋饭也很不错。“少爷,老奴方才去后面取斋饭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自打咱们来了寺里,前前后后一共来了三拨人,只有最后的这一波是进来避雨的。老奴怕被人发现了,没敢靠近。” 顾沉舟没说什么,只让齐叔坐下,二人一起用饭。 到了入夜的时候,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顾沉舟躺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闻鹤先生交待了要他仔细品读的书籍。 昏暗的厢房里,灯火如豆,在微风中摇曳不止。 忽然,顾沉舟烦躁的丢了书籍,外面大雨滂沱没完没了,莫名的让他静不下心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连带着他的心跳都开始不正常起来。顾沉舟踩了鞋子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动,试图平復心里的躁郁。 窗外雷电闪过,瞬间照亮了狭窄的僧房,紧跟着“咔嚓”一道炸雷响破天际。 看着面前不知何时潜入提刀而立的黑衣人,顾沉舟心底一沉,果然叫他猜到了!只不知齐叔准备的如何了。 拂袖打碎了桌上的茶碗,顾沉舟步步后退,与此同时房梁落下几个一早安排好的侍卫朝着提刀的人冲去。 刀光剑影里,顾沉舟躲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生怕被殃及了池鱼。借着不时的闪电,他看到屋外院子里也有一批黑衣人缠斗到了一起。 雨越下越大,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很慢,不管是屋内还是屋外,打斗的双方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顾沉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琢磨了许久,把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却是福慧那里派出的会是这种水平的护卫。 眼看着福慧派来的那几个渐渐处于劣势,顾沉舟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趁着屋里打斗正激烈,没人注意到自己,爬了窗子熘了。往外跑的话,可能还会找到活路,可留在这里就只能等死了。 倾盆大雨里,顾沉舟躲开缠斗在一起的刺客与护卫,在风雨里抱头鼠窜,狼狈不堪。不是他不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实在是太乱了,又下着大雨,做什么都太不方便。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顾沉舟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前世谢姝婉嫁进侯府带来的一个大丫鬟轻涯! 一瞬间,顾沉舟想起谢姝婉对轻涯的评价:“轻涯身影敏捷,轻功极好,尤擅刺杀。” 想到这里,顾沉舟的眼睛都亮了,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轻……姑娘救我,有人要杀我!” 轻涯原本是听了谢姝婉的吩咐去探查寺庙里的动静,半路听到有人喊救命,脚步顿了顿,转头看过去竟是一个身影单薄狼狈如狗的小白脸,下盘虚浮,步履蹒跚,一看就是个软蛋,脸上就有些不耐烦的看过来:“你是从那边儿过来的,你可知到底怎么回事?” 顾沉舟虽然跟着齐叔打了一阵子拳法,却也只锻鍊出了勉强够逃命的体力,真要是真刀真枪的对上,他还是忍不住的就腿软。这会儿听了轻涯的话,颠颠儿跑过去道:“有人要杀我,就在后院那里,我带的人不够,我怕打不过,只能跑了。” 轻涯上下打量了这小白脸一眼,满脸嫌弃不加掩饰,想了想就带着他回去,小姐问起来也有个回话的。再说就这样的小白脸,她一个就能打十个。 顾沉舟跟在轻涯后面,心里对死亡的恐惧瞬间被即将见到谢姝婉的惊喜取代,一时激动无比,一时又彷徨无比。 轻涯推开门的时候,谢姝婉正坐在桌边擦着一把轻巧软剑,余光瞥见轻涯带了个人回来,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有半句假话,我便先剁了你。”轻涯抽出一把匕首在顾沉舟面前晃了晃。 顾沉舟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实在是这场景太熟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和谢姝婉刚成亲的时候,轻涯也是这样恐吓他,若是敢拈花惹草就代替她家小姐先废了他。
第37页 “在下是宣威侯府的三少爷,顾沉舟,今日来寺里为家中老祖宗祈福,不知怎的忽然出现一群刺客。我带来的人大约不够,就趁乱跑出来求救了,恰好遇见这位姑娘。”顾沉舟看着十一岁的谢姝婉,小小的姑娘端正的坐着,稚嫩的脸上透着冰冷肃杀,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风姿。 “宣……”谢姝婉张了张嘴,莫名的觉得熟悉,想了想才想起了,三月初的时候去九安坡仿佛救了个人,时候才听说好似是什么宣威侯府三公子?却原来就是他? 上下打量几下,谢姝婉就没了兴趣,这种弱鸡小白脸她一只手就能干翻十个。不过她救下的人,命就是她的,“既然如此,去隔壁待着吧,只要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顾沉舟受了惊吓,又看得出媳妇对现在的自己真真是嫌弃到了骨子里,内心就有点挫败,也不想着留下来多看看媳妇了,还是回去想想怎么再把媳妇哄到手吧! 第22章 22送官 第二日一早,顾沉舟起来的时候,谢姝婉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轻涯正递了帕子给她擦汗。 “姑娘,早。”顾沉舟急忙拱手道:“谢姑娘救命之恩,还……请姑娘告知府上何处,在下日后必定登门拜谢。” 谢姝婉把长剑和帕子丢给轻涯,挑眉看了这小白脸一眼,抬脚就往厢房里去,只留下冷冷淡淡的一句:“不必。” 万万没想到媳妇竟会是这个反应,顾沉舟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再说几句,却见轻涯提着剑挡在门口,面若冰霜:“我家小姐既说了不必,你还来纠缠什么?怎么着,是想试一试我手里的剑可还锋利?” 说着,手一抬,冒着寒意的三尺青锋便横在了顾沉舟脖颈之上。 “……” 顾沉舟咽了咽口水,“姑娘莫要误会了,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滚。”轻涯嗤笑一声,小白脸,就是欠的。 顾沉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夜倾盆大雨过后,所有的痕迹都被沖洗的一干二净,便连尸体也没有一具。 “少爷,您跑哪里去了?可把老奴吓死了。”齐叔满脸的惊慌失措,昨夜的安排原本是足够的,谁知道那些个刺客武艺竟比预料的还高上一筹,齐叔应对起来无暇分/身,即便是心急如焚也抽不出空子去看顾沉舟,好容易来了一群帮手打完了,却发现找不到三少爷了,齐叔急得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我没事,”顾沉舟摇了摇头,进了屋里方才道:“昨夜里有人救了我,我在那人院子里躲了一夜,齐叔便不要担心了。” 齐叔闻言松了口气,随即道:“少爷,可需要老奴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必须要假装不认识的顾沉舟心里道:我也想啊,问题是只怕我前脚登门后脚就要被削啊! 顾沉舟心里闷闷不乐,只对齐叔道:“先备上厚礼,待日后方便了,再登门吧!” 宣威侯府里一摊烂事还没完,顾谨之扒上了崔阁老,贸然把谢姝婉拉进来,恐怕要横生变故。虽然心里想和媳妇亲近亲近好培养感情,顾沉舟也知道,这时候最不能轻举妄动了。 “齐叔,收拾行李,我们得赶回侯府。”昨夜那一场刺杀,让顾沉舟嗅到一股鱼死网破的味道,只怕顾谨之等不下去了,再留在外面,平白给了对方动手的机会。既如此,不如回府,反正这场试探也已经有了结果。 前院里,谢家众人已经收拾好准备赶路进城了,谢姝婉再次坐进马车里,懒洋洋的靠在靠枕上,嘴里咬着一颗蜜饯,眯着眼养神。 顾沉舟带着齐叔坐在马车里,不远不近的跟着。 “少爷小心。”齐叔脸色不大好,昨夜一战他受了内伤,偏这会儿还能感觉到暗处的人还没死心,若是这些人横了心要在进府之前动手,那就麻烦了。 “跟紧前面的车队。”顾沉舟见齐叔的脸色,也猜到了几分,朝着外面的车夫吩咐道。 谢大少听了手下的话,看了眼后面马车上的标记,倒也没多说什么。他向来过耳不忘,早在之前底下的弟弟妹妹剿匪的时候顺带还救了宣威侯府的三公子。其中秘辛谢大少略一思索便知,当下也就没太在意。 小半个时辰后,谢大少一行人在大理寺外停下,送上一串被严刑拷问过的刺客和厚厚的一叠供词。 谢姝婉不爱和京官打交道,便撇下大哥,带着几个侍女去了谢家在雍京里置办的宅子。 宣威侯府,顾沉舟一回了府便去了葳蕤院,由刘嬷嬷带着进去。 老太太靠在炕上,瞧见这唯一的嫡孙进来,一脸慈爱的叫上前来细细打量,“我瞧着你这精神头可不大好,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顾沉舟抹了把眼泪道:“叫老祖宗担心了,孙儿差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满脸担忧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且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对于府里的事儿,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却并不代表就万事不管了。说到底是府里的老封君,侯爷又是个孝顺的,府里大小事谁敢瞒着? “昨夜里孙儿房里来了一群持刀提剑的黑衣人,上来就喊打喊杀,若非孙儿运气好,被好心人救了,怕是就要死在那些人刀下了。”顾沉舟存了心把事情闹大,让对方不敢贸然动手。
第38页 老太太拨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蓦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低头看着满脸惊惧的顾沉舟,见他并未察觉出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刘嬷嬷道:“去把侯爷叫来。” 宣威侯本来倚竹轩与贾姨娘说话,听说老母亲有请,就叫了刘嬷嬷问话:“母亲可有说什么事?” 刘嬷嬷看了贾姨娘一眼,垂头道:“老太太并没有说,只吩咐老奴请侯爷去一趟。” “侯爷快去吧,莫让老太太等着急了。”贾姨娘看着宣威侯,很是贤良体贴的样子。 宣威侯安抚爱妾两句,跟着刘嬷嬷去了葳蕤院。 听老太太说了此事,宣威侯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只觉得自打这老三回来,府里便没个消停的时候,若非见他能够获得闻鹤先生喜爱,给他脸上添几分光彩,宣威侯真恨不能把人送回荆州老家去。 不过他向来是个要脸面的,不会给人宠庶灭嫡的话柄,便看着老娘道:“母亲莫要担心,此事儿子必然给母亲个交待。” 说完他又看着顾沉舟道:“三郎日后出行且要小心,在外也莫要与人争长论短,这雍京不比荆州,当谨慎行事。” 顾沉舟低声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最近他这侯爷爹的态度变化的未免太快也太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 宣威侯有些话要与老娘说,便摆手让顾沉舟退下,“昨夜里闹那一场,你也吓得不轻,喝了安神汤便回去歇着吧。” 出了葳蕤院,顾沉舟就找了齐叔,吩咐他盯紧了宣威侯那边儿的动静,他总觉得这侯爷爹的态度转变的有点快,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这是前世里所没有的。 “少爷,这些日子里,侯爷总是宿在贾姨娘处,老奴觉得当是贾姨娘说了什么也未可知。”齐叔很是收买了一些不起眼的奴才,零零散散的不扎眼,可若凑到了一起,便是一个盘根错节的脉络。 贾姨娘?顾沉舟眯了眯眼,上辈子顾淮屿和顾谨之都把他当成爵位继承的劲敌,偏只有贾姨娘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像是一早就知道他根本对顾四郎构不成威胁似的。前世里他并没有主意,如今看来却又是一桩蹊跷之处了。 顾沉舟记起贾姨娘也是从荆州便跟着父亲的老人,便猜测着父亲骤然变化的态度,说不得贾姨娘还真知道些什么。于是就吩咐,贾姨娘处也得盯紧了。 昨天夜里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顾沉舟的确有些精神不大好,刚脱了衣裳躺下,还没合上眼便有奴才敲门:“三少爷,侯府来了官差,要传三少爷问话,侯爷让奴才来请三少爷去前厅呢。” 官差? 顾沉舟一个激灵坐起身,官差怎么会找上他?他下意识的就想到近几日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倚竹轩失窃的事,难不成还是贾姨娘弄出来的? 心里猜测了无数种可能,顾沉舟穿了衣裳跟着小厮去了前厅,几个大理寺的差役便等在外头了。 “父亲。”顾沉舟看了眼和宣威侯交谈的青年人,俯身行了一礼道:“学生拜见大人。” 青年人乃是大理寺少卿,与谢大少乃是至交好友,受人之託来办此事。见到顾沉舟这番气定神闲,彬彬有礼的样子,心里道了句可惜,面上笑道:“不必多礼,本官传你前来也只是听说有一桩官司牵扯到你,故而传你问个话,倒不是什么大事。” 顾沉舟闻言便知并不是倚竹轩的事,倏然脑子里划过一抹亮光,难不成是…… “走吧,衙门里正等着,”青年起身看着宣威侯,笑眯眯道:“此事干系重大,侯爷最好也跟下官走一趟,免得不知个中内情,日后出乱子。” 一行几人去了大理寺,顾沉舟才知道原是昨夜里冒雨刺杀的刺客,活着的都被自己那位大舅哥命人尽数绑了送到了大理寺,这才有了这一出。 看着一脸威严满身煞气的大舅哥,顾沉舟只觉得腿软,偏还不得不上前几步拱手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日后若有差遣,必万死不辞。” 谢大少闻言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便是弟弟妹妹救的那个宣威侯府三公子,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顾沉舟心里满是挫败,大舅哥是根本就看不上他啊! 宣威侯见此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看了顾沉舟一眼,跟着上前道:“公子救了犬子,便是侯府的恩人,敢问公子是哪家的?也好让本侯日后带着犬子亲自致谢。” 谢大少面上是万年不变的霜色,看了眼宣威侯冷声道:“府上乃镇北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次,小短篇,最多20万,可能更短 第23章 23抉择 “镇……镇北将军府?” 宣威侯面色一变,急忙收敛了方才的轻慢神色,郑重道:“大将军一向可好?” 谢大少睨了他一眼,略微颔首:“父亲一向安好,劳侯爷惦念。” “大公子来京在何处下榻?待过几日大公子空闲下来,本侯再带着犬子登门致谢?”宣威侯极快的扫了三郎一眼,这儿子……还是有点用途的,镇北将军手握数十万大军,且颇得皇上信重,是雍京里权贵想法设法挤破脑袋都想搭上的实权人物。没想到竟是在三郎这里看到了机会。
第39页 谢大少天生一张冷脸,人又不爱说话,最讨厌没眼色的傢伙在耳朵旁聒噪。原本依着妹妹的意思把人送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偏如今这人还叨叨叨个没完,谢大少脸色就不好看,冷冷的看着宣威侯,“侯爷可知本官为何叫人传您?” 宣威侯脸上谄媚的笑容微微一滞,楞楞道:“不……不知。” “呵!”谢大少冷笑一声,抬眸看着宣威侯,神色阴森冷酷,“侯爷不知,本官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宣威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看了眼三郎,却见他垂着脑袋闷不吭声,顿时就觉得坏了,别是这孽/种惹了什么麻烦事吧? “今年三月初,镇北军百人小队在荆州城外九安坡附近一处破庙缴获一帮土匪,经过拷问,得知这帮土匪是收了人钱财特意在破庙埋伏肥羊的,”谢大少看着宣威侯,罕见的露出一个冷笑,“这肥羊便是孤身上京的顾三郎,而这花钱收买这帮土匪的人便是顾二少,借了兵部侍郎府上二管家的手,买通了九安坡的土匪,务必要让顾三郎非死即残,最好永远到不了雍京。” 宣威侯额上冷汗滚滚,下意识的看着三郎,他只以为这事儿是四郎做的,全然没有听三郎如何说,就把此事摁下了。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这事是二郎做的,且人证物证俱在,他顿时觉得嵴背发寒,再是没想到,素日里最老实的二郎竟是能做出这种事来,只想想便觉得不寒而慄。 然而,这还不算完。 谢大少瞥见宣威侯双股站站冷汗淋漓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屑。早听人说这就是个废物,是个靠着女人往上爬的,没成想竟是废物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几句话,竟是吓成了这个样子,嗤。 “另还有一事,”谢大少屈起手指敲着桌面,看了眼顾三郎,“给你父亲倒杯茶,压压惊,我怕接下来说的事,会吓着他。” 顾沉舟掐了自己一把,僵着脸走过去,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在大舅子和侯爷爹跟前,自己垂首站在下方。不是他没出息,实在是上辈子,这大舅子给他留下的阴影难以磨灭啊! “昨夜里,本官带着家妹进京,途经怀远寺时下起大雨,便在此地留宿。”谢大少古怪的看了眼这顾三郎,只觉得这小的与老的如出一辙的怂,“不料突然冒出一群刺客,在寺里大开杀戒。顾三郎被追杀的狼狈逃窜,求到本官门前,才得以活命。本官命人擒拿刺客,连夜审讯,这才得知,此事同样出自宣威侯府二少爷之手,交代了务必不能让顾三郎活着回府。” 宣威侯脸都白了,端着茶杯的手不停的哆嗦,勉强碰了碰茶水,他强撑着脸道:“……这,这,我全然不知,那孽子,孽子干的事我竟从不知晓……” 谢大少心说谁也没说你知道,我今日不说,来日里你就死了怕是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理寺少卿一直在一旁盯着,从头看到尾,只觉得这宣威侯比传言里的还要不堪。拍了拍手,便有副手拿了供词过来交与宣威侯看,以免过后有人说他们大理寺弄虚作假。 宣威侯本就吓得不轻,再看了供词,差点就要吓尿了,哆嗦半晌也没敢说话。 顾沉舟瞧着他这样,心里复杂万分,一个清晰的认知浮现在脑海,原来他也不过如此。 在侯府里,他耀武扬威说一不二。可出了侯府,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大理寺少卿,变将他吓成了这副怂包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不过如此,顾沉舟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说起来大小也是个侯爷,可这权贵如云的雍京里,又有谁看得上他?忽然之间,顾沉舟只觉得豁然开朗,一直以来无形之中束缚在身上的枷锁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样看不起宣威侯的大理寺卿忙完之后过来,看了眼自己的属下,“怎么,还没完?” “属下的事办完了,接下来就要看侯爷的意思,是关起门来自己处置,还是经由咱们查办?”大理寺少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一个兵部侍郎,一个闻鹤先生爱徒,更有隐在后面的崔阁老一系,一个不好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呢! 大理寺卿看着犹豫不定的宣威侯,摸了摸下巴,直接拍板:“侯爷,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若非那些不长眼的刺客惊扰了谢小将军,此事我大理寺也是不管的,毕竟说起来这也算是宣威侯府上的家事,您说是也不是?” 他整日里忙正事儿都忙不过来,一个人恨不能掰成两半来用,哪里有闲工夫来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听都不稀得听! 宣威侯擦了擦冷汗,连连应是,带着顾沉舟出了大理寺。 谢大少与大理寺卿站在一起说了几句闲话,就和老朋友一起走了。 “谢大郎,你为何插手此事?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啊!”少卿大人戏嚯的看着他。 “顺手为之罢了。”谢大少一脸淡漠,“崔阁老的手已经伸到了荆州,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崔氏把大魏卖给了蛮人不成?” 少卿大人唬了一跳,直接蹦起来捂住谢大少的嘴,低声道:“你可小点声吧,如今这雍京里到处都是崔阁老的眼睛耳朵,当心被人听了去,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可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40页 谢大少一把拍掉狗爪,呸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这个事,“阿姝今日初到雍京,我要回去陪她,你自己个儿去喝酒吧!” “别啊,阿姝妹妹向来最是会张罗,她那里的饭菜尤为可口,我可是想了很久了,你总不好把我拒之门外吧?” 谢大少不想搭理这满口花花的人。 宣威侯府。 回了府里之后,宣威侯把自己关进书房里足足一个时辰,发了好大一通火,把书房里的瓷器摆件换了个遍。 顾沉舟坐在主院里和福慧说话的时候听说了此事,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瞧,这就是他的父亲,堂堂的宣威侯,遇到了事情也只会做出这种女人一般又摔又砸的样子。 “……此事是我安排的不妥当。”福慧也没想到,顾谨之竟会下此狠手,顾沉舟的命都差点没了,只是甩脸子也算是好脾气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便揭过不提。”顾沉舟深知多纠缠无益,转而说起此事后续发展,“芝兰苑那里搭上了崔贵妃,殿下还确定要与我联手吗?” 福慧笑了笑,“本宫既然决定了要与三郎联手,就绝不会更改。且看着吧,我必回他他一份大礼。” 福慧笑得笃定,顾沉舟也不多问,只看后事发展好了,说再多都是空谈。 “夫人,三少爷,侯爷那里派人传话,请夫人和三少爷去葳蕤院商量要事。”蔡嬷嬷打发了来叫人的丫头,掀了门帘进来传话。 福慧看着顾沉舟笑道:“瞧着吧,这不就来了,别让你父亲等急了。” 顾沉舟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葳蕤院里,老太太坐在炕上神色难辨,儿子的话对她冲击不小。二郎能够尚公主固然能光宗耀祖,可这内宅妇人都知道尚了公主仕途上就算是断了。再继承爵位不是浪费?偏偏二郎心大,不止想要尚公主,他最想要的怕还是家里的爵位。 老太太心里原是打算着好生的培养三郎,毕竟能得闻鹤先生青眼,三郎的前途不可限量,顾家的日后全在三郎手里。可如今,二郎却打破了老太太的打算,这让老太太很不高兴,按她的想法,二郎尚公主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事,可想要光宗耀祖,把顾家传承下去,到底还是得靠着三郎。 如果二郎乖乖的尚公主,不惦记府里爵位,三郎跟着闻鹤先生好生磨砺,在仕途上大有作为,岂不两全其美?老太太费尽了心思,想寻个万全之策。 宣威侯端着茶杯,心里也在琢磨着今天的事儿,他和老太太的想法虽不近,却也不远。二郎尚公主,仕途上就不用说了;三郎自有闻鹤先生提点,前程似锦;唯有四郎年幼,得不到扶持,府上爵位合该是四郎的,如此贾姨娘日后也有了依靠。 可惜想得再美,宣威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暂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否则福慧第一个不会放过四郎和贾姨娘母子。 第24章 24剑拔 顾沉舟跟着嫡母福慧公主到了葳蕤院,二郎顾谨之还没有来。 宣威侯端着茶杯眯眼看着顾沉舟和福慧,心里划过诧异:“三郎这是又去打搅你母亲了?” 福慧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宣威侯,勾着嘴角笑了笑,“侯爷也知道,本宫没有儿子,看到三郎这么出色,心里难免就多喜爱了几分。” 宣威侯讪讪的笑了,略过此话不提。 顾沉舟跟着福慧在一旁刚坐下,顾谨之就来了,后边儿还跟着四郎顾慎行。 然后顾沉舟就看到老太太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凝,而宣威侯就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四郎,温声道:“不是让你多去陪陪你姨娘,怎么来了?” 顾慎行恶狠狠的瞪着顾沉舟道:“姨娘好好的,儿子是听下人说顾三又遇刺了?这不是心里着急,正赶着二哥往这边儿来,就一起来了。” 顾沉舟垂着头坐在凳子上,听了这话抬手摸了摸鼻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任贾姨娘如何精明,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是这么个蠢蛋。 福慧眼神闪了闪,眼底笑意幽深,显见对这种情况是喜闻乐见的。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顾谨之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沉默寡言,君子如风的样子。纵使听了顾四郎的话,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半分变化。 宣威侯看着这个儿子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奇怪又复杂。说真的,今日一天他受到的冲击和惊吓都不小,若是还在荆州,他只怕就会让这个儿子病逝。可如今是在雍京,这个儿子不仅敢买通刺客杀人,他还搭上了四公主和崔阁老,已经不是他想让他病逝就能让他病逝的。 顾四郎觉得葳蕤院里的气氛很奇怪,可是他又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捡了张椅子坐下,看了看炕上老太太的神情,又看了看宣威侯,觉得有些无趣,然后就探着头凑到顾沉舟耳边恨声道:“从荆州你就开始遇刺,到了如今还遇刺,这都第几次了?你说那些人怎么就没一下子把你给弄死呢?” 顾沉舟端着茶杯,不经意的掀起眼皮斜了顾四郎一眼,慢声细语道:“且不敢死呢,毕竟,我若是死了,谁还能来碍四弟的眼呢?” “你……!”顾四郎气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憋的他闷疼闷疼的,发了狠的瞪着顾沉舟,半晌咬着牙道:“希望你下一次还能这么好命!”
第41页 顾沉舟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承四弟吉言。” 顾四郎:“……” 贱/人!顾三就是个贱/人! 兄弟俩你来我往不过片刻功夫,就听到上面老太太拍了拍炕桌,声音阴冷:“二郎,我这里有样东西你来瞧瞧,可有说错?” 顾谨之眼皮一跳,自打大理寺的人上门他就知道事情不大好了,彼时他已经考虑好了自己的退路。要么有人借着此事闹大打击座师,事情闹大,他脱离顾家;要么大理寺的人不愿招惹座师,劝父亲回到家里关起门来,私下了事。 如今看来,是后者。顾谨之上前几步,拿起炕桌上的一叠供词,脸上的神色毫无起伏。看完后他抬头看着老太太,眼底毫无波动,“既然祖母和父亲都知道,我也无话可说,我只问祖母和父亲要如何处置与我呢?” 顾沉舟看到,顾谨之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莫名的,有什么东西唿之欲出。 老太太也看到了,气的面色铁青,缓过来后冷笑一声,“二郎,别忘了,你到底是侯府的子孙,而我是你的祖母,你的亲生姨娘性命还捏在我手里。” 顾谨之的生母是当初在荆州就买进府的,签了卖身契来做丫头的,去官府盖了章入了奴籍的。只后来还不是宣威侯的顾老爷喝醉两人有了一夜,这才成了通房丫头,生了顾谨之之后才做了姨娘。 听了老太太的话,顾谨之眼睑低垂,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心惊:“我是祖母的孙子不假,可我儿子的母亲却是当朝四公主,是贵妃娘娘的女儿,是当今陛下的女儿。” 这话犹如一个炸雷,福慧抬头看了他两眼,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四公主和崔贵妃会那么迫不及待的让她把顾谨之记在名下。想清楚之后,福慧冷笑一声,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二郎想蹦哒,那就让他再蹦哒几天好了,总有他哭的时候! 老太太和宣威侯母子俩真是脸都白了,未婚先孕可是丑事,便是放在皇家也同样如此,一旦此事被皇上知道,顾家乃至整个宣威侯府都要完。母子俩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尽惊惶,二郎这个孽子,他是要拖着阖府的人一起下地狱啊! 孽子,祸家的孽障啊! “二郎真是好胆色。” 就在这个时候,福慧冷笑着说了一声,转而看着顾沉舟道:“三郎,你怎么看?” 顾谨之闻言眼神怪异的落在顾沉舟身上,里面有轻蔑有嘲笑有恨意,还有翻涌的挑衅。 顾沉舟觉得这个样子的顾谨之很奇怪,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瞬间福至心灵,他想到了一直以为困扰着自己的猜测,目光紧紧的盯着顾谨之道:“看样子,二哥是一定要和我不死不休了,既如此,我们各凭本事吧。” “我等着看你怎么死。”顾谨之冷笑一声,显然觉得顾沉舟做的再多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彼此彼此。” 和谢姝婉成亲那几年,顾沉舟学的最多的还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见顾谨之如此狂妄,他也忍不住回以冷笑。 很好,到了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顾谨之必然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关于沉香院和挽舟。 老太太和宣威侯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弟俩,对视一眼,迟疑片刻还是老太太道:“到底是自家兄弟,一家子骨血,再亲不过,何必非得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依着我看,不如各退一步,互不相干如何?左右二郎也是要尚公主的人了,在这府里住不久,来日里成了亲,自是要随着公主,搬去公主府的。” “老太太这话可就错了,”顾谨之抬头看着老太太,眼底隐隐有着逼迫之意,“孙儿如今尚是一介白身,如何配得上皇家公主?” 这是明晃晃的要爵位了。 顾沉舟心道,二郎上辈子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只怕心里还是不甘的。只可惜他被仇恨迷了眼,不曾注意二郎过得如何,不过只看现在,大概也猜得到不怎么如意,否则不会对爵位如此念念不忘,这简直就是魔障了。 宣威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这还没死呢,二郎就开始惦记他屁/股底下的爵位了,吃相还这么难看,更不说他还做下了那般能给府里带来滔天大祸的事。他抬头看着这个印象里沉默腼腆的儿子,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有那么一瞬,他心里甚至生出了把二郎逐出家门的念头。 只是,想到了四公主和崔贵妃,宣威侯把这个念头暂时压了下去。二郎如今敢这么明目张胆跟家里人为难,只怕心里早就积了怨,对家里未必有几分情分。待日后得了势,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侯府。 “殿下如何看?”宣威侯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大魏律典想继承爵位,非嫡子不能,若无嫡子,记名也可以。二郎想要继承爵位,就必须记在福慧名下,自然要问问福慧的意思。 顾沉舟心里骂了一声,不经意看了眼顾谨之,发现他果然就盯着福慧,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本宫自然是坐着看。”福慧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过二郎就这么确定自己能尚公主?” 顾谨之脸色沉了一瞬,随即勾着嘴角笑道:“母亲的意思,只要皇上下旨赐婚,便会将我记在名下?”
第42页 福慧捏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曼声道:“我等着二郎你的赐婚圣旨。” 顾沉舟看了看葳蕤院里的几人,垂首捂着茶杯默然不语,心里却是清楚,有了今日这一出,顾谨之怕是再也难得安宁了。 是夜,谢姝婉刚练完一套剑法,把长剑抛给轻涯,进了内室踏进浴桶里泡澡。 “小姐,怀远寺刺客已经被大少爷交由大理寺了,”逐风提着精緻花篮撒了一把玫瑰花瓣进去,压低了声音,“只大理寺的人不肯招惹上崔阁老,便叫了宣威侯,让他们家去私了。” 谢姝婉眯了眯眼,私了?那也要能了才行。 “半个时辰前,宣威侯府几位主子发生了争执,提到了四公主,赐婚和继承爵位。”逐风放下花篮,又拿起精油滴了几滴,“奴婢猜测,这起争端里,顾二郎大概是攀上了崔阁老一脉,甚至有信心能够得皇上赐婚,因而以此要挟,想要藉机夺取侯府爵位。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顾二郎既尚了公主,为何还惦记着一个不入流的爵位?” 是呀,既然能够尚公主,一个在早朝连话都说不上的宣威侯想是根本不必放在眼里的,偏偏顾二郎却如同着了魔一样的死抓着不放,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文章?谢姝婉陷入了沉思。 第25章 25帐本 谢姝婉是个追根究底的性子,但凡有了疑问必是要一查到底的。如今她既然对顾二郎生了惑,必是要弄清楚才能安心的。 宣威侯。 这种不入流的爵位,有什么让人费尽心思谋算的价值呢?谢姝婉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暗自琢磨着,顾二郎能想到尚公主达到往上攀爬的目的,眼界必然不可能盯着一个小小的宣威侯不放。 不是宣威侯,却偏偏得要宣威侯这个位置,顾二郎到底在图谋什么?或者是,宣威侯这个爵位的背后代表着什么呢? 谢姝婉脑海里一个激灵,顾二郎既然能说动崔阁老助他,必然是要有能够打动崔阁老的筹码。这可不单单是宣威侯府的事儿了,想到来雍京之前的那场刑讯,谢姝婉心里有种兴奋的感觉,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逐风,你再去派个机灵点儿的,给我盯紧了顾二郎,一刻也不能放松的给我盯紧了。”谢姝婉搓搓下巴,能让崔阁老和崔贵妃不惜以四公主做诱饵的秘密,她是真的很好奇。 “……小姐,据奴婢所知,顾二郎很可能会频繁进宫的,我们的人怕是跟不进去。”逐风偷偷地拍了拍嘴巴,叫你多嘴多舌,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活该。 谢姝婉听了倒不是很在意,当下摆手,“无妨,宫里就不说了,只要他在宫外,你只管叫人盯紧了就是。” 第二日一早,福慧公主就病倒了,太医看了之后也觉得这病来势汹汹,颇为古怪,十分棘手。 顾沉舟便知道,这是福慧要开始对顾谨之动手了,且这第一刀八成还是冲着崔贵妃母女去的。想清楚了这一点,顾沉舟就不太在意了。看过福慧之后,他就只吩咐齐叔留意府里的动静,尤其是倚竹轩那里的。 顾沉舟总有种感觉,只要盯紧了贾姨娘母子俩,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主院里,顾初芙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蜡黄的母亲,眼眶微红,小声道:“母亲,都怪我,若是我能早点看清楚,便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福慧闻言摸了摸顾初芙的脑袋,笑了笑,“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有其他办法的,我倒是庆幸他选了你,不然的话母亲未必能知道的这么早。” 顾初芙懵懂的仰起头,半晌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母亲我不甘心,我只以为她是和我好,他们却联起手来一块儿骗我,是不是来日里被皇舅舅发现了,还要拿我拿母亲出去顶包?没有这么算计人的!” 福慧也知道女儿被她娇惯着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不甘心自然是难免的,心疼之余就道:“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母亲总归是为你善后的,去吧。” 顾初芙闻言一喜,在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顾谨之和四公主如此算计她,她是必定要讨回来的。还有她的母亲,区区一个低贱的庶子,竟敢如此逼迫她母亲,她也不会放过他的! 出了宣威侯府,顾初芙就进宫去看太后了。 见着外孙女来了,太后忙把人招到身边儿来,苍老的脸上闪过担忧,“阿芙,你母亲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可是那府里有人欺负你们两个了?” 顾初芙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有外祖母在,谁敢欺负我和母亲?你别担心,母亲就是夜里吹了风,着了凉,这才病了的。” 太后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外孙女言不由衷,女儿和外孙女都瞒着她,无非是怕她为难罢了。只是,老太后想到自己还没死,女儿和外孙女就被人欺到了头上,老太后就脸色铁青。 摸了摸顾初芙的头,太后把外孙女搂到怀里,“阿芙啊,你母亲她不容易,日后你可要多多孝顺她。” 顾初芙点点头。 “皇祖母,皇祖母,孙女听说阿芙来了,”殿外,四公主清脆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个娇俏的少女就跑进来,一眼看到太后怀里的顾初芙,心里一个咯噔,脸上挂着笑就跑过去,“阿芙怎么了?这么大还藏到皇祖母怀里,羞不羞?”
第43页 顾初芙眼底闪过一抹冷酷,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淡淡的笑了,眼底满是担忧,“母亲病了,看了几个太医都说母亲病的古怪,不好治。” 四公主略微松了口气,上前挽住顾初芙道:“阿芙不要担心了,皇兄查人去寻神医去了,过几日就有消息了,姑母一定会好的。” 顾初芙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小姑娘自己去玩吧,祖母老了,这会儿就有些困了。”太后看了眼小外孙女,笑了笑,让人送两个小丫头出去。 四公主闻言急忙道:“是啊是啊,阿芙,你都好久没有进宫来陪我了,我们去母妃那里吧?” 顾初芙没说话,只是沉闷的点点头,心里却是冷笑连连,原本她还不知道怎么找个理由去崔贵妃那里,没想到她们却一直都盯着她,否则的话她前脚去了外祖母那里,四公主怎么就紧跟着来了? 谢姝婉闲来无事,听说顾二郎去了兵部侍郎府上,就带着逐风轻涯去了兵部侍郎府上最近的酒楼,亲自去盯人了。 “轻涯,跟上去看看。”谢姝婉端着酒杯斜靠在椅子里,昨日已经翻脸,顾二郎必然是要开始动作了,这个时候找上兵部侍郎定然是要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轻涯还没出来,逐风便收到了消息,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家主子,“小姐,宫里边儿传出消息,四公主在崔贵妃宫里小产了。” “小产?”谢姝婉又倒了杯酒,眯着眼道:“雍京的新衣裳和首饰有点贵,派人拿着这消息去听风楼换点银子。哦,对了,要是被人给盯上了,我就把你也给卖了。” 崔贵妃想争皇位可以,但是把手伸到荆州军里就不行,这一次她谢姝婉不剁她一只手就不姓谢! 入夜时,四公主未婚先孕,在崔贵妃宫里小产的消息就传遍了雍京。 刚从兵部侍郎府上回来的顾谨之闻言打碎了手里的茶盏,他目光阴森的盯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阴鸷。 在这个档口小产,时机太过微妙。 是崔贵妃想摆脱他了?还是主院福慧!下的手?顾谨之不能确定,但是这不妨碍他开始为自己担心,皇上会怎么做?是把四公主嫁给他堵住悠悠之口,还是杀了他平息此事? 顾谨之猜不透,也不敢去猜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在书房里犹如困兽般的砸碎了手边所有能砸碎的东西之后,瘫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 他不能死!不能! 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为什么要死?要死也该是顾沉舟去死!是整个侯府的人去死!不是他! 对!就算是死,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去死! 顾谨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在房间里四处搜寻,最后目光落在书架下的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上。 看到这个盒子,他眼神一亮,连滚带爬的过去,拿起盒子塞进胸前的衣服里,缓了半天,等平静下来,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去了葳蕤院。 老太太一看到顾谨之就想起了外面的消息,气的恨不能拿着拐杖把这个孽子给当场打死。可惜这几日刺激太多,老太太身子骨受不住,只能躺着,就恶狠狠的等着顾谨之道:“你又来干什么?” 顾谨之却毫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反而一派悠闲的在椅子上坐下,不怀好意的看着老太太,露出一个冷笑,“四公主小产了,我的孩儿没了,老太太是不是很高兴?” 老太太眼神一变,她能高兴就有鬼了,四公主这一小产,消息传的满雍京都是,皇上肯定要查个清楚的,到时候宣威侯府还能跑的掉?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福慧身上,盼着皇上看在福慧的份儿上,不会牵连侯府了。 没过一会儿,宣威侯就跟着来了,他眼神阴冷的看着顾谨之逼问道:“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顾谨之却是冷冷一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那么一点,父亲不防猜一猜?” 宣威侯的眼神就带了点毒辣狠戾的看着他,半晌笑道:“二郎,你也是我的儿子,不会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想要的无非就是宣威侯这个爵位,我说了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不能把整个侯府都拖下水吧?毕竟你也不想要一个空头爵位吧?” 顾谨之闻言仰天大笑,“一个爵位?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爵位,走出去连理都没人理的爵位,你以为我会稀罕?” 宣威侯闻言脸色十分难看,看着顾谨之的眼里已经有了杀意,贾姨娘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妾,但她有句话的确没有说错,二郎已经对侯府生了怨怼,再留着怕是会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儿子是不能留了。 宣威侯掩去了眼底的杀意,仿佛一瞬间平静了下来,“那么二郎,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顾谨之收敛笑意,冷冷的看着宣威侯:“帐本,我要帐本!” “帐本?什么帐本?”宣威侯一脸诧异,茫然的看着顾谨之。 “别装傻,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本帐本,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别逼我把一切都说出来!”顾谨之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也别想着把我杀了就没人知道了,你以为我凭什么搭上了兵部侍郎,搭上了崔阁老和四公主?”
第44页 第26章 26碍眼 “二郎你莫不是魔障了,什么帐本不帐本的,我手里有帐本的话我怎么不知道?”眼见顾谨之越说越离谱宣威侯忍不住黑着脸拍了拍桌子,“还有,侯府里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 顾谨之昂着头讽刺的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觉得什么是不能说的就是什么。” 宣威侯府闹开的时候,宫里同样闹开了。 皇帝看着床榻上一脸虚弱的四公主,气的脸色铁青,背着手在室内踱步,“张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这……皇上恕罪,微臣……四公主胎像不稳,又受了惊吓,这才导致小产的。”张太医噗通一声跪下去,脑袋埋在地上,咬着牙道。 皇帝怒极反笑,“小产?很好,好啊,朕的女儿还未出嫁便小产了,传扬出去,简直丢尽了我皇家的脸!” 满室的人都不敢吭声,唯有床上的四公主泪如雨下,她怎么会小产的?黄太医明明说了她胎像很好的,怎么会流产?还有什么受了惊吓?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了惊吓?四公主越想越气苦,忍不住泪流满面的看着皇上道:“父皇,他就是个庸医!昨日里黄太医还告诉儿臣,胎像很稳,怎的今日他却说儿臣胎像不稳?这不是庸医是什么?父皇,你一定要狠狠地治他的罪!” 崔贵妃吓得肝胆欲裂,恨不能扑上去捂住女儿的嘴,好让她不要再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话来。可惜皇上就在这里,她不敢。 皇上本就暴怒,这会儿又听了四公主的话,当即冷笑出声,眼神凌厉的看向崔贵妃:“原来爱妃一早就知道了,只有朕这个皇帝被你们合起伙来蒙在鼓里是吧?”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错了,皇上,臣妾知道错了……”崔贵妃忽然后悔万分,当初到底是为什么鬼迷心窍,答应了为女儿和顾二郎说和?那要命的帐本完全可以派个人把顾二郎给绑了,或者把顾家给灭门。如今倒好,一时的犹豫,遗患无穷。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皇上一脚把崔贵妃踹飞了出去,冷冷的盯着四公主:“那个男人是谁?” 敢偷偷摸摸诱骗皇家公主,简直就是打他的脸!皇帝根本不可能放过他! “父皇呜呜,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可是儿臣是真的喜欢他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真的知道错了父皇。”四公主一听皇上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皇上这会儿已经动了杀心,顿时哭的一行鼻涕两行泪,心里忐忑无比,父皇这么生气,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成全她了,若是顾郎死了可怎么办? “说,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皇上暴怒,大手捏着四公主的下颚,阴森冷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逼问道:“朕给你个机会,说出那个男人,朕就放过你,或者说等朕的人查出来,送你去地下和他做一对苦命鸳鸯!” 四公主浑身一抖,瞳孔因为恐惧骤然放大,她完全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儿父皇会狠心到要杀了她!认清这一点,四公主心里那些旖旎瞬间消失殆尽,刺骨的冷意从血液里渐渐蔓延全身。到底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没了顾郎,还有李郎周郎,可要是命没了,要再多的郎君有何用? 是以四公主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她抱着皇上的腿哭的悽惨万分,“父皇,是顾二郎,顾谨之他引诱了儿臣,是他骗了儿臣,都是他骗了儿臣!” “顾谨之?”皇上眯着眼,“哪个顾家?” 四公主蒙了一瞬,急忙道:“宣威侯府顾家。” 崔贵妃趴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皇上那一脚踹的不轻,她吐了口血,胸口依旧生疼生疼的。听到女儿老老实实吐口了,崔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现在唯有祈祷皇上不会亲自去查,否则只怕崔家危矣! 皇上听到宣威侯就蹙起眉头,他记得宣威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福慧的夫家。想到福慧前几天才进过宫,皇上看了眼崔贵妃,目光幽深,“送她去大昭寺,什么时候没人记得这件事了,你给她找个人家远远的嫁出去,朕不想在雍京里看到她。” 四公主听了脸色更白了,父皇这是要把她赶出雍京?离了雍京,她还能有现在的生活吗?四公主不想去,下意识就要张嘴跟皇上求饶。 崔贵妃眼皮子一跳,急忙谢恩:“臣妾谨遵皇上圣意。” 崔贵妃打断了四公主的话,不能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纠缠下去了,否则只会接下来的就是皇上的滔天震怒。 皇上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四公主失魂落魄的跌在床上,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着落点。 大宫女上前扶着崔贵妃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递进崔贵妃手里。喝了两口,感觉热度再次回到了身体里,崔贵妃才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眼神凝重的看着四公主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小产?” 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不招皇上的眼,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能再有任何动作了,这与他们来说就是极大的损失,崔贵妃心里又痛又怒。 “母妃,我也不知道,”四公主一头雾水,她比崔贵妃更摸不着头脑,“今日我听说顾初芙进宫了,有点担心,就去了皇祖母那里,说了几句话连茶水都没喝就回来了,吃的喝的也都是咱们自己宫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第45页 崔贵妃眯着眼,一点一点的撸着四公主的话,她有种预感,问题就出在顾初芙进宫上,至于到底出在哪里,她还需要仔细的想一想。 “好了,这件事儿我会让人去查,你好好休息,等养好了身体就离开雍京出去散散心,等过上几年事情淡了,母妃就接你回来。”崔贵妃看了眼女儿苍白的娇,有心训斥两句也狠不下心。 “母妃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雍京……”四公主噘着嘴就要反抗。 “由不得你不去,”崔贵妃冷了脸,“你父皇正在气头上,你乖乖的听话,去外面散散心,便是养几个好看的面首你父皇也看不见,要是待在宫里,这回的事就是一根刺,你父皇想起来一回就会厌恶你一回,你自己想,是留下来招你父皇的厌恶,还是离开雍京潇洒自在?”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离开了,没了父皇在旁边看着,她想养几个面首都可以,只要不传回去碍父皇的眼就好。 第27章 27师兄 四公主被禁足的消息传出来后,顾谨之松了口气,单是禁足,说明事情并没有多严重。只要四公主好好的,那么他就不会有事,只是好端端的,四公主怎么会小产? 顾谨之想不明白,只可惜他刚松了口气,就有小黄门来了侯府宣读皇上的旨意。 皇帝斥责宣威侯教子无方,不能修身齐家,何以在朝为官?降宣威侯为宣威伯,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一年。 宣威侯恭恭敬敬的接了圣旨,诚惶诚恳的表达了自己教子无方,愧对皇上,日后必当三省吾身报效皇恩。 小黄门掂了掂袖子里轻飘飘的荷包,满意的笑了笑,带着人回宫復命去了。 送走了小黄门,宣威侯转过身看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顾谨之,抬腿就是狠狠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老远,他面色狠厉的看着爬不起来的顾谨之,语气森冷无比:“你以为你得了四公主的身子,让她怀了你的孩子,皇上就会投鼠忌器?蠢货!” 顾谨之此刻心里如坠冰窟,明明上辈子就是这样的,那个男人让四公主心甘情愿为他生了儿子,而四公主也为了那个男人要死要活,皇上没法子,只得给两人赐婚。为什么这辈子却变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顾谨之想不明白。 宣威侯看他的神色便猜得出他的心思,冷笑一声,“说,你是怎么搭上四公主搭上兵部侍郎的?” 那可是崔贵妃一系的人,这个孽子竟是如此的胆大包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顾谨之低着头,脸藏在暗影里让人看不清楚,没人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仇恨和怨怼。他捂着胸口,跪趴在地上,嘴角露出恶意的笑,他不能好过,那大家一起完蛋好了,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下地狱呢? 打着玉石俱焚的主意,接下来不管宣威侯问了他什么他都一声不吭。宣威侯见这个儿子如此的冥顽不灵,气的恨不能直接把人打死,可是他知道,顾谨之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皇帝特意派人来传话要他闭门思过,为的就是让他约束好府里人,不要让事情传开,等风声淡去,就是皇上要收拾顾谨之的时候! 既然问不出什么东西,宣威侯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叫人把顾谨之关进祠堂里,派人严加看管,除了一日三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主院里,福慧听闻此事,看着趴在自己怀里沉默不语的女儿,眼底露出疼惜。她原本打算过段时间自己动手,只可惜阿芙等不及,手里竟是沾了一条人命。 摸了摸顾初芙的脑袋,福慧掩住眼底复杂的神色,“好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后你也再不必去管这些人,知道吗?” 顾初芙点了点头,比起进宫时那种满心不甘怨恨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此刻的她却有种恍然的感觉,无处可依,落不到实处。 “别怕,二郎那个孽障,待事情过去,你皇舅舅是不会放过他的,”福慧眯着眼,此事她早前就已经和皇上透过信儿了,否则断不会如此顺利,“至于四公主,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日后她若是再给你下帖子或者派人来请你,只管不去就是,有母妃和你外祖母在,再不必去怕任何人。” 作为一个和皇帝关系不很亲近的公主,要想过得好,就必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早些年为了保住女儿,她选择嫁给了宣威侯,如今为了保护女儿下半辈子,她也必须做些什么。 沉香院里,顾沉舟听闻此事毫不意外,皇上要宣威侯留着顾谨之,未必就是怕现在处置了落人口舌,更多的怕还是想要借顾谨之引出背后之人。 现在,大家都清楚,顾谨之背后的人就是崔阁老一系,能不能将崔阁老一脉撕开一个口子,就看此次了。 揉了揉眉心,顾沉舟叫上齐叔套了马车去闻鹤先生那里,他遇刺的事先生特意来信过问,他也该去让先生安心了。 顾沉舟原本只以为闻鹤先生只是个闲云野鹤的大儒,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他猜测闻鹤先生背后必然有一个地位超然的皇室人。这一点就让顾沉舟心惊,但是心惊的同时又有一点心动,自从知道谢姝婉并没有背叛自己,顾沉舟就有一个想法,为保护阿姝他要断绝周承泽做皇帝的可能。 只是,先生背后的那人究竟是谁? 顾沉舟到了别院的时候,小童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见他来了便道:“顾师兄,师父说让我直接领你进去。”
第46页 小童说话的时候,顾沉舟明显感觉到这个小孩子今天的语气略微有点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他猜测着,跟着小童往里去。只是一路走来,他就发现并不是去书房的路,顾沉舟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走了大约半刻钟,顾沉舟就看到视野里出现一座拱桥,桥下湖水幽深,呈墨绿色。湖水的中央有一艘精緻绝伦的画舫,顾沉舟从窗户里看到先生坐在窗边,似乎是在和人下棋。 “顾师兄,师父说让你去桥上寻他。”小童说完就走了,脚步十分轻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顾沉舟又看了一眼湖面上的画舫,果真去了拱桥上。 闻鹤先生坐在画舫里看着对面的男子眯眼笑了,“怎么样,我给你找的小师弟人还不错吧?” 男子想起刚才看到的少年,修长如玉的手指里落下一枚棋子,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闻鹤先生:“我信先生的眼光,却不信顾家的人,此人如何,且先留着,以观后效吧!” 听他这样说,闻鹤先生有点失望,随即又觉得可以理解。他是真觉得顾三郎此人不错,只可惜竟是宣威侯的儿子,这一点倒是有点可惜了。不过,想起顾三郎嘴上没说但神情举止里流露出的对宣威侯府的那种厌恶那种不喜,闻鹤先生又觉得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左右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吧。 画舫停在了拱桥边,顾沉舟便踩着桥头的踏板上了画舫,先进去拜见了闻鹤先生。 闻鹤先生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快来见见你二师兄。” “见过二师兄。”顾沉舟乖乖的拱手行礼,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二师兄,上辈子他曾听谢姝婉提起过此人,似乎是说此人不知为何惹怒皇上,被贬至荆州,差点死在那里。 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只可惜他上辈子万事不过心,到了如今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四师弟不必多礼,今日来的突然,下次师兄把礼物给你补上。”男子面如冠玉,眉目疏朗,通身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清贵之气。 最起码顾沉舟对此人感官极好,他觉得对方一看就是那种簪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清贵,高华,周身隐隐有一种君子端方的气质。 “倒是我的不是了,忘了给你去信说一声。”闻鹤先生抬手,示意顾沉舟入座。 三人坐在了一起,闻鹤先生便让顾沉舟和男子手谈一局,“说起来三郎还不知道,在你之前为师一共收了三位弟子,而你是第四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吧?” 不知为何,闻鹤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有那么一丢的不确定。 顾沉舟闻言只是挑眉,他记得上辈子闻鹤先生的确只收了四个弟子,据说最得他心意的还是最小的弟子。想到这里顾沉舟有那么一丝心虚,如今他利用谢姝婉教他的东西拜入闻鹤先生门下,也不知上辈子那个拜入闻鹤先生门下的人还会不会有机会拜入先生门下? 可惜他不知那人是谁,否则的话也能补偿一二。不过此刻,顾沉舟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大师兄常年在外,不过近些日子就会入京,到时候为师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至于你三师兄……前些日子出京办差去了,为师已经去信和他说了,等他回来可能要到**份了。”闻鹤先生抬手倒了三杯茶一一放好,目光在棋盘上随意一扫,眼神顿时有些微妙。几日不见,他这弟子的棋艺竟是又进步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路数有点儿眼熟啊! 这样想的不止闻鹤先生一个,殊不知对面和顾沉舟对弈的男子更为震惊,这位小师弟的路数十分的熟悉。他想起师父说过小师弟曾在荆州待了十三年,心下一动道:“小师弟师承何人?” “……” 再次被问到自己的师承,顾沉舟心里一惊,随即了悟,可是他却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抬眸看了眼男子的神情,顾沉舟心知自己定然是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只是……他的棋艺完全来自于谢姝婉啊!难不成他这新上任的二师兄还和谢姝婉是旧识不成? 若果真如此,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师兄见谅,家师叮嘱过,不叫我透漏她的名讳。”顾沉舟想了又想便只能如此作答,虽然他隐约觉得这个答案也不是个妥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唉,前几天高温39,我差点没活过来?真是要了命了啊! 第28章 28掉马 被唤作二师兄的男子闻言眯着眼,看得出他新来的小师弟的确是不方便说,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不能确定。 这位二师兄没再追问这个问题,顾沉舟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却打起了鼓,谢姝婉已经来京城了,如果二师兄真的和她是旧识……只这么一想,顾沉舟就觉得有些不妙,照这个样子看,是很容易穿帮的啊! 而且,万一到时候谢姝婉问他了怎么办?仔细想一想,还是很有这种可能的。 顾沉舟有点慌。 “阿嚏!” 谢姝婉躺在藤椅里晃荡着腿儿,忽然觉得鼻子痒,一个喷嚏出来,她忍不住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的,所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惦记她? “小姐,宣威侯府传来消息,宣威侯府降爵成了宣威伯府,顾二郎被关进了祠堂。”轻涯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碟水灵灵的桃子。
第47页 “关进祠堂?”谢姝婉拿了一只桃子,啃了一口,“还挺甜的,是宋大哥送来的吧?宣威侯……不,宣威伯还是太天真了,顾二郎既然敢背着他搭上崔阁老,又岂是一个祠堂能关的住的?” “奴婢也这么觉得,所以派了人专门盯着顾二郎,”听了谢姝婉的话,轻涯忍不住笑了,“这可不是宋大人送来的,是宋大人请咱家大少爷去府里做客,少爷亲自摘的,听说宋大人为此十分生气。” “大哥总是如此,也亏得宋大哥能受得了他, ”谢姝婉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平日里大哥总是一副生人勿近十分正经的样子,也只有遇到宋大哥时才会有这样鲜活的一面。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最近这段日子你辛苦一点,亲自盯着顾二郎。他能搭上崔阁老必定有所倚仗,如今他也算到了绝境,必然会做最后一搏,且盯着吧,把那样东西拿到手,送给宋大哥做礼物。大哥总是给人家惹麻烦,我们总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 轻涯听了点了点头,出去换了逐风进来伺候,自己也去了宣威伯府。 谢姝婉伸出一根手指敲着桌子,“逐风,那顾三郎真的是闻师父新收的小弟子?” 逐风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她沉思片刻艰难的点头:“奴婢曾看过闻先生叫人送来的文章,顾三郎……的确有些天赋,只是……” 说到这里,逐风可疑的停住了,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怎样?”谢姝婉挑眉看向逐风,“你什么时候学的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肯定不会怪你。” 逐风抿了抿嘴唇,你当然不会怪奴婢了,但是奴婢怕说了之后你会去把闻先生的小弟子给打死。 谢姝婉是个急性子,见逐风如此就有些不耐烦了,她不耐烦的后果就是原本的敲桌子改成了抠桌子,还特意闹出那种让人发毛的声音,而且谢姝婉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没抠几下她就蹭的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逐风一看不好就急忙开口,让小姐把闻先生的小弟子打死也比把崔贵妃的儿子打死来的好啊!“小姐恕罪,奴婢只是觉得顾三郎的文章手法与小姐您有七分相似!” 谢姝婉往外走的脚步倏然停下,她回过头看着逐风,眯着眼冷道:“七分?你确定?” 盯着谢姝婉冷嗖嗖的眼神,逐风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谢姝婉果然如逐风所料的停了脚步,甚至回到桌边坐在藤椅里,她双手托着下巴,晃悠着两条腿儿,若有所思道:“闻先生送来的文章还有吗?都拿来。” 逐风看了谢姝婉一眼,确定她不会趁她离开突然走掉,飞快的回了屋子拿了文章又匆匆的回来。 谢姝婉盘着腿坐在藤椅里,啃着桃子看着顾三郎的文章,这一看就让她觉得十分怪异,因为这里面有很多东西的确是她写出来的,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顾三郎的文章里? 如果说是顾三郎恰好和她想的一样,谢姝婉是不信的,天底下不可能会有思想和思维模式都一样的两个人,而且顾三郎的措辞也很有意思。如果不是确定了这文章是闻先生送来的,谢姝婉都要以为这是她自己写的了。 可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写过这样一篇文章,只是整理了一些大致的想法而已。谢姝婉摸了摸下巴,朝着逐风道:“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少爷与宋大人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谢姝婉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姑娘,不得已在府里窝了好几天,她早就待不住了。如今听闻谢大少又没有消息,心里就开始痒/痒,“你回去换了衣裳,跟本少爷出去一趟。” 因为四公主的事,皇上连带着憎上了崔贵妃母子,三皇子周承泽就有些坐不住了,听闻镇北将军一双儿女进京,周承泽就动了心思,如果能够获得镇北将军嫡女的芳心,依着谢让宠女如狂的性子,一定捨不得看着他的女儿受委屈的。 打着这种主意,周承泽巧遇了谢姝婉兄妹俩,可惜的是这兄妹俩的脸一个比一个冷,根本就不好接近。周承泽没办法只好死缠烂打,谢姝婉被噁心得不行,干脆就装病不出门了。 这都装病装了好几天了,谢姝婉实在忍不住了,没道理要为了这么一个无/耻不要脸的禽/兽而委屈自己吧? 逐风眼见拦不住,只得和谢姝婉一起换了衣裳,从镇北将军府后面翻墙出去。没办法,谁让前后门都有周承泽安排的狗守着呢! “少爷,我们去哪里?”逐风紧跟在谢姝婉身后,压低声音问道。 “去宣威……伯府。” 谢姝婉摇了摇扇子,心道难怪二哥三哥总喜欢拿把扇子出门呢,不仅能扇风凉快,还能吸引小姑娘呢!啧。 逐风眉头跳了跳,知道自己劝不动谢姝婉,只好紧紧跟着,生怕出了意外。 主僕俩围着宣威伯府转了两圈,就有数了。谢姝婉找了个偏僻的巷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蒙了就翻进去,“哪里是顾三郎的院子?” 逐风吸了口气:“是那边的沉香院。” 谢姝婉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人守着就潜进去了。
第48页 逐风跟在她身后,遇见守卫或者小厮能躲的就躲过去,实在躲不过去就敲晕了放到角落里。 顾沉舟还没回来,谢姝婉轻松的进了书房,如入无人之境。她在书桌前翻找着,却什么都没发现,连顾三写的一张纸都没有。 谢姝婉又去翻了书架和床,都没有发现任何顾三的墨迹,柳眉紧紧蹙起,这个顾三郎,倒是狡猾,竟是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要说他心里没鬼,谁信?鬼都不信! 既然找不出来,谢姝婉也不再浪费时间。她叫上逐风准备出去,忽然又想起关在祠堂里的顾二郎,对逐风道:“去祠堂。” 她费了这么大功夫进来,什么都没办成岂不是太可惜了,空手而归可不是她谢姝婉的风格。 逐风知道谢姝婉的意思,带着谢姝婉躲开守卫,唇边溢出两声鸟鸣,然后就看到轻涯过来了。 看到谢姝婉,轻涯明显有些诧异:“少爷怎么来了?” “祠堂里怎么样了?”谢姝婉看了眼祠堂外守着的人,眯了眯眼,这么严,想来宣威……伯已经有所警觉了。这顾二郎真是个废物! “暂时为什么情况,不过属下觉得顾二郎坚持不了多久了。”轻涯一直在暗处盯着顾二郎,她能感觉到顾二郎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已经快要崩溃的样子。 “你们在外面盯着,我要进去。”谢姝婉把面巾网上拉了拉,又把头髮扒拉的乱糟糟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闪身进了祠堂里。 轻涯逐风二人对视一眼,闪电般的把祠堂外的守卫无声无息的放倒,然后跟着进去。 一刻钟后,主僕三人已经出了宣威伯府。 在酒楼的包间里坐下,谢姝婉叫了一桌子酒菜,招唿轻涯逐风坐下,“是我想错了,顾二郎这么蠢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这倒是有点棘手了。” 逐风和轻涯对视一眼,然后轻涯道:“难不成顾二郎只是在虚张声势?可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如此啊!” 谢姝婉倒了杯酒喝下去,然后道:“倒不是他虚张声势,而是他本就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说过自己手里有那样东西。” 见两人不明白,她顿了顿,又道:“我这么说,顾二郎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了宣威伯府的存亡,更甚至,它关系到了崔氏一族的生死。我想顾二郎之所以能这么轻易的搭上四公主,未必就没有这个原因,想来崔阁老和崔贵妃也知道此事。” 轻涯眨了眨眼:“少爷,说起崔阁老属下想起一事,顾二郎被关起来之后,他的小厮去了一趟兵部侍郎府上,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兵部侍郎?”谢姝婉咬着鸡爪思索着,“没回来就说明回不来了,顾二郎手里没有东西,就更别提他的小厮了,多半是被灭口了。顾二郎那里还得盯紧了,他应该还是有点作用的。” 轻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份儿上来了,我继续去了,嘴巴里面起了个泡,还烂了,好疼? 第29章 29梦回 出去一趟一无所获,谢姝婉也没心思在外面熘达,出了酒楼就带着轻涯逐风逐风回去了。 轻涯则又回了宣威伯府盯着。 从闻鹤先生的别院出来,顾沉舟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今日在先生那里太耗费心神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先生会这么早就跟他介绍几位师兄。在他的预想里,这件事之前应该是一年之后的。 恍惚间,顾沉舟似乎回到了和谢姝婉成亲之后的日子。 他刚从主院那边挨完骂回来,心情十分不美好,偏偏谢姝婉却在炕上支了桌子,架起暖锅,盘子里堆着切成薄片的羊肉,红艷艷的,还有青菜豆腐菌菇之类的。 明明气愤得不得了,一踏进屋子之后,顾沉舟心里那点憋闷气愤仿佛漏气的气球,噗一下全没了,他看了眼正在往锅里丢羊肉片和菌菇的谢姝婉,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十分委屈,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谢姝婉你没看到我很难过吗?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夫君了,看我难过你都不知道过来安慰我吗?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呦,又挨骂了?”谢姝婉头也没抬,动作极快的又把菌菇全都放进去,然后才放了筷子。就在顾沉舟以为她终于要来安慰他的时候,谢姝婉却靠在背后的大迎枕上,手里端起一杯酒,闻起来像是青梅酒。她抿了一口,看着他笑吟吟道:“啧,小可怜见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要不要我哄哄你呀?” 顾沉舟……顾沉舟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他觉得谢姝婉真是太坏了,他都这样难过这样委屈了,她还笑笑笑!太可恶了! 他走到炕边,一屁/股坐下去,拿起筷子就吃,又滚又烫又麻又辣的羊肉入口,他心里边儿的那点子委屈不满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梦里的我是这么蠢的么?顾沉舟心想,不,也不是梦,这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顾沉舟仔细回想了一下,稍微有了那么点印象。 说起来他一直觉得他这次挨骂有点冤枉,没头没脑的把他叫去就是一顿噼头盖脸的臭骂,还不许他还嘴。可对于现在的顾沉舟来说,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其中问题,大概是他无意中做了什么触及到了贾姨娘的底线,所以才招来一顿臭骂。
第49页 顾沉舟看着炕上吃的满嘴流油意犹未尽的自己,眯着眼思索着上辈子的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没等他想出个头绪来,就听到谢姝婉凉凉的声音:“放下。” 顾沉舟有点疑惑,放下?放什么放下?他抬头看过去,梦里的自己拿着一罈子青梅酒仰着脖子灌。 他看到梦里的自己被谢姝婉吓得呛住了,看着谢姝婉阴沉沉的脸色,怂兮兮的放下酒罈子,那种熟悉的委屈感再次涌上心头,顾沉舟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看到梦里的自己按着前世的样子嚎啕大哭,顾沉舟很想上前捂住梦里那个自己的嘴巴。 他试了试,发现自己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远远的看着,不管是说话还是想做什么都没有用。 谢姝婉被顾沉舟石破惊天的哭嚎声吓得差点扔了酒杯,她神情复杂的看着对面哭的跟个熊孩子似的男人,只觉得头疼无比,良久也不见对方停下,她冷冷道:“闭嘴,再哭我就把你挂到树上!” 顾沉舟瞬间憋了一筐眼泪泡双颊鼓鼓的瞪着谢姝婉,像只青蛙。 “好了,别哭了,我给你报仇,行了吧?”谢姝婉心情复杂的放下酒杯,“过两日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顾沉舟闻言果然就开心了,他甚至在心里道:顾慎行有什么了不起,你能找人给自己撑腰,难道我就找不来人了吗?我是没爹没娘,可是我有我娘子啊! 提起给自己撑腰的娘子,梦里的顾沉舟那股骄傲的劲儿都能从脸上透出来。这让在一旁看着的顾沉舟羞/耻不已,上辈子的他……也太没出息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两天后。 谢姝婉押着蠢蠢欲动的顾沉舟安安分分的用过了早膳才坐着马车出府。 马车停在瞭望江楼,谢姝婉一进去就有人引着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顾沉舟跟在谢姝婉身后,脸上的神情十分兴奋,像是被长辈领着出来放风的孩童。进了雅间,顾沉舟就在里面来过熘达,翻来翻去的也没发现有什么有趣儿的东西,顿时撇了撇嘴,“谢姝婉,你不是说带我来看戏的么?在这雅间里面坐着,能有什么热闹可看?” 谢姝婉并没有说话,而是动作优雅潇洒的沏了一壶茶,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才道:“现在还早,过上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了。” 说完,谢姝婉起身开了窗户,在窗边的桌子上摆上棋盘,“喝了茶,过来下棋。” 顾沉舟不想下棋,他就没下赢过谢姝婉,一直输有什么意思?他端着茶杯在棋盘面前坐下,看着谢姝婉商量道:“谢姝婉我不想下棋,你每次都不让我,每次都让我输得那么惨,多没意思,除非你能让我赢两次!” 谢姝婉闻言挑挑眉,“你想赢我?” 顾沉舟眼巴巴的点点头,当然想了,谁想一直输啊?多没劲。 “可以,来吧。”谢姝婉按着老规矩等着顾沉舟先落子,“还是让你三子。” 顾沉舟见此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跃跃欲试的开始落子,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蠢得让人不能直视。 小夫妻俩你来我往不知过了多久,谢姝婉耳朵一动,忽然放下棋子道:“该看戏了,你还要继续下吗?” 顾沉舟这会儿正兴致满满,因为谢姝婉刻意让他,所以赢了两局,这会儿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听了谢姝婉的话,心里有些遗憾,但是又特别想看顾慎行的好戏,忍不住有些犹豫。 谢姝婉见此嘆了口气,“你先看戏,等回去了再继续。” 顾沉舟闻言就高兴了,谢姝婉这样说意思就是回去了她也会继续让着他的。当即丢了棋子,趴在窗边探着脑袋往外看。 望江楼坐落在望江亭边上,周围是一眼看不到底湖水,墨绿色的,看起来有种幽冷的感觉。 顾沉舟所在的雅间正好能看到宽阔的湖面上,一艘画舫晃晃悠悠的盪着,歌女婉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是还有男女的调笑声。 …这是什么意思?顾沉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白谢姝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到的那艘画舫是醉月楼卿华姑娘的,里面坐着的是今日包了卿华姑娘的人,正是你那位好四弟。”谢姝婉端着茶杯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 顾沉舟却惊呆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姝婉:“怎么可能?四弟妹可是九门提督的女儿,四弟他怎么敢?” 谢姝婉闻言凉嗖嗖的看着他,“所以说为什么每次受伤挨骂的总是你呢?” 这话有点太扎心了,顾沉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急忙转过头又看着画舫,心里却想着娘子这是嫌他笨嫌他蠢了么?这样想着,他又偷偷的去看谢姝婉的表情,却见她正看着窗外的湖面,唇边噙着一抹悠长的笑意。 顾沉舟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朵,跟着看过去,就发现有一艘又大又精緻又奢华的画舫出现在湖面上,以一种又快又狠的姿态朝着顾慎行所在的画舫冲撞过去。 “嘭!”的一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湖面上十分混乱。虽然没有被撞沉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慎行那一艘画舫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弄得头晕眼花的,抱着琵琶的卿华姑娘花容失色,顾慎行见此怜惜不已的搂住佳人往画舫里面躲。
第50页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拎着衣领拎起来,狠狠地砸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顾慎行疼得惨叫不止,连看一看殴打自己的到底是谁都没有机会。等那些人停下来的时候,顾慎行脸已经成了猪头,眼睛眯缝到了一起,压根儿就看不清状况。 “那个是谁啊?这么厉害!”顾沉舟看得目瞪狗呆,既痛快又解气,然后又有点好奇这位生勐的老兄究竟是什么身份。 谢姝婉看着那处的目光十分的平静,闻言只是淡淡道:“那是靖平侯世子,崔贵妃的亲外甥,很得崔贵妃喜爱的一个人。” 说罢,谢姝婉顿了顿,“靖平侯世子很喜欢卿华姑娘,他已经包下了卿华姑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卿华姑娘不喜靖平侯世子,自然不会乖乖的待在花楼里,这不,你的好四弟就出现了。” 顾沉舟只觉得顾慎行怕是比他还傻吧?连靖平侯世子的女人也敢招惹,是不想活了吗? 看完了一出鸡飞狗跳的大戏,小夫妻俩就回府了,毕竟过不了多久府里就会上演另一场好戏,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嘭!” 顾沉舟只觉得额头一痛,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从梦里醒过来,他捂着额头朝外面问了一声:“齐叔,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第30章 30找人 “少爷,是有个乞丐撞上了我们的马车。” 齐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沉舟揉着额头掀开帘子,看到一旁摔倒在地上的人。衣裳破烂,几不蔽体,浑身脏污不堪,从身形来看应当是个男人。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一个矮小的男人扑过来,抱着地上的男人哭起来。 顾沉舟隐约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眼底若有所思,“把你家大哥扶上来吧,我这就带你们去安和堂看大夫。” 矮小男人推辞了一下,就和齐叔一起把先前摔倒的男人扶上马车。 “齐叔,先去安和堂。”马车里,顾沉舟看着外人眼里那个被撞昏过去的男人坐了起来,露出一张粗犷不羁的脸,那一双眼睛还有点熟悉。 “你认出我来了?”男人靠在马车壁上,看着顾沉舟道:“既然你认出来了,我也就不多废话了。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顾沉舟想起这个人了,是他上次被绑架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络腮鬍子,是他!这样的话这个救他一命就说得通了。他看着大鬍子点了点头。 “我遇到点事儿,需要借你的身份躲一躲,”大鬍子的神情有些微妙,“你可以对外说,我们两个是你捡回来的,看着有把子力气,就留下来看家跑腿儿。” 顾沉舟接着点头,这点事儿根本不算事儿。再说了,大鬍子既然找上他,就不可能没有对策。想了想他道:“可以,回去后你们跟着齐叔,有什么也可以跟齐叔提。” 大鬍子就满意了,小伙子很上道的嘛!然后他道:“有人在跟踪你,已经跟了一路了,需要老三去看看吗?” 顾沉舟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那就麻烦你了,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香饽饽。” 大鬍子敲了敲马车壁,然后顾沉舟就觉得马车一轻,想来是外面的矮小男人老三已经去看了。 安和堂不远,很快就到了,齐叔扶着大鬍子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手里拎着一包药。 而这个时候,老三也回来了,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办成,奄头耷脑的。就见他跟着坐在马车前面,瓮声瓮气道:“大哥,没跟上,对方很警觉,我一过去就没人了,我连人家的影儿都没摸着。” 大鬍子瞬间侧目,老三的本事他最清楚,能让老三连影子都摸不着,可见对方有多厉害,他看着顾沉舟道:“你觉得可能是谁?” 顾沉舟也在想这个问题,顾谨之已经被关起来了,不出意外这辈子已经完了。剩下的顾淮屿目前没什么动静,顾慎行有贾姨娘看着,而贾姨娘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手,那么剩下的……他想到了今日在先生那里见到的那位二师兄,难不成是他的人? 顾沉舟无法确定,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抬头看着大鬍子道:“如果可以,还请多多留意。” 不远处的酒楼里,谢姝婉听完了逐风的话,眯着眼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立刻给轻涯传信,安排在宣威伯府的其他人手全部蛰伏起来。” 逐风领命去办。 谢姝婉却陷入了沉思,一个小小的宣威伯府,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想来想去,谢姝婉觉得这事儿的根由恐怕还是落在顾二郎身上。可惜这傢伙只知道帐本,不知道更多的,而且偌大一个伯府,去哪里找帐本? 抓了抓脑袋,谢姝婉觉得心烦无比,这种眼看就要知道谜底了,结果却发现前面笼罩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迷雾,这种感觉简直犹如百爪挠心。 顾沉舟回了伯府后,就被蔡嬷嬷叫去了主院。临走前,他把大鬍子和老三都交给齐叔安排。这两个人既然能撞上来,那就是下定了决心的,即使他不带他们回来,这俩人也有别的法子达成目标。
第51页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人留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顾沉舟去了主院,福慧已经能下床了,被丫头扶着坐在炕上,看到顾沉舟来了,就笑着招唿他坐下:“你来了,坐,这几日府里乱的很,我也病了,倒是都没有顾及到你,若有什么不合意的你只管说出来。” 福慧这个样子,让顾沉舟忍不住眯了眯眼,福慧病的太早了,这明明应该是五年后才会发生的,怎么现在就病成了这样?他直觉不对,“儿子都这么大了,母亲不必为我担心,倒是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毕竟有些事只有自己去做才是最好的。” 他知道福慧的意思,无非是让他日后多多照看顾初芙。这要求很简单,顾初芙虽然有点娇纵,但总会还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上辈子,这小姑娘整日里都屁颠屁颠的跟在谢姝婉身后,一副阿姝嫂嫂最大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我也不瞒你了,近来我总感觉不好,怕是时日无多。我这一辈子……最不能放下的就是阿芙,如果可以,就看在我也曾照料你几分的情分上,帮我照看一二。”福慧脸色十分苍白,心底也有些凄凉。她等了那人一辈子也没等到,如今还要留下他们的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上。 虽然背后有皇家,福慧却是不能放心。毕竟太后年纪已经很大了,而她们和皇帝关系不很亲密,更是狠狠得罪了崔贵妃。如果她活着,有她在前面撑着,情况就会好上很多,可惜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福慧如此低落,整个人十分的颓丧,没有丁点儿求生的意识,这是顾沉舟所没有料到的。只是,他总觉得福慧这病来的太过蹊跷,想了想还是言道:“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请母亲试上一试。我认得一个医术很不错的大夫,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母亲能答应让这位大夫来看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顾沉舟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倚竹轩最近安静的太过了,叫人觉得十分不正常。 福慧见他如此,点头算是应下,随即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儿,“我打算过几日去宫里一趟,让皇兄下旨,把你记在我的名下。” 要想顺理成章的让顾沉舟护住阿芙,这是唯一的途径,而且这样的话,日后她不在了,这兄妹俩才不会受宣威伯的掣肘。 顾沉舟闻言也没再劝,两人说了一会儿,见福慧精神不太好他就回了沉香院。 在窗前坐下,顾沉舟捏着手里的一块儿玉佩思索良久,始终拿不定主意。托前世的福,他是知道雍京里有个张太医医术十分高明,但是他不确定的是这位张太医这会儿是否已经在太医院任职了。如果没有的话,还是个麻烦事。 “喂,你和我娘都说了什么?” 忽然,少女嚣张跋扈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顾沉舟回过神就看到顾初芙双手掐腰站在窗外,对着他怒目而视,大有不说实话我就噼了你的架势。 和前世比起来真是一点都没变。 顾沉舟并不在意,他好脾气的笑了笑,“母亲病了,这几日你不要乱跑,在府里陪着她吧!有你陪着母亲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这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顾初芙闻言满脸怀疑的看着他,抿了抿嘴唇道:“你休想哄骗我娘,让她把你记在她名下!我是不会同意的!哼!” 小姑娘红衣似火,朝着顾沉舟重重的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跑了。 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背影,顾沉舟摸了摸鼻子,想起今日和他一道回府的大鬍子,吩咐端砚,“去把大鬍子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顾沉舟还记得当时他被绑架的时候,这俩人是在查什么事情的,这就说明这俩人不简单,手里必定有什么能获得消息的途径。退一步,有能用的人手也行啊! 没过一会儿,大鬍子就来了。 顾沉舟便问他张太医的事,大鬍子听了看着顾沉舟的眼神十分的奇怪,他沉默片刻道:“你打听这个人干什么?” “想必你也知道,我嫡母病了,她觉得自己要不好了,”顾沉舟没有隐瞒,这二人既然进来了,即使他不说对方也能很快的摸清楚情况的,“但是我总觉得她的并不简单,而且病的也太奇怪了。” 大鬍子听了没有说话,他想了想到:“你给的消息太模煳了,有没有那人的画像?” 画像?顾沉舟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他还真没有啊!他之所以知道张太医这个人,还是谢姝婉告诉他的,而他自己是根本不曾见过此人的。知道此人在太医院,还是因为他自己消失前,听周承泽那狗东西说的。 顾沉舟想了想张太医的年纪,算了算道:“我没有画像,这个人现在五十多岁,有一个儿子天生鼻子闻不到气味,进没进太医院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我想就够了吧?” 大鬍子听到鼻子有问题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这个范围就很好找了,他道:“最迟两日,我给你消息。” 第31章 31赤子 大鬍子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顾沉舟去闻鹤先生别院之前就收到消息了。 雍京里姓张的年约五十的大夫有好几个,但是有了儿子鼻子有问题的条件,筛选出来的也就那么一个。大鬍子不仅带了消息,还附带赠送一副画像。
第52页 顾沉舟这会儿已经要出发了,听了大鬍子的话,拿过画像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印象。只问了这张大夫的住处,然后就出发了。 祠堂里,顾谨之颓丧的坐在蒲团上,心沉到了谷底。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更没有人来联繫他,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成了一枚弃子。 弃子。 顾谨之觉得可笑,于是他便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得天独厚之人,否则怎么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明明他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锦绣前程,可为什么他却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顾谨之不明白,他眼底的光在这一刻彻底暗淡,他明明是有大气运的,怎么能就这么完了? 不! 顾谨之忽然抬起头,看着从窗户缝隙里透出来的光斑,眼底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狠戾,他用力的捶了捶地面。 不多时祠堂里便来了一个女子,全身都藏在一个大斗篷里的女子。看到顾谨之,女子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谨之是坐在蒲团上的,他垂着头,眼底露出冷笑,“我知道崔阁老要的东西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你自己去找。” 女子明显惊了一下,急声问道:“东西在哪里?”说完了,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急切,补救道:“之前的时候你还不说,今日怎么忽然传信与我?你想要什么?” “呵呵。”顾谨之冷笑出声,他的眼里透着一股可怕的阴厉:“我要什么?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知道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甚至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暴毙,但是我就是要活着!只有我平安的离开了,我才会告诉你们那东西到底在哪儿。” 女子沉默了一瞬,“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撒谎?”毕竟,这之前顾谨之可是一直都说自己不知道的,而且那样子可真不像撒谎。 “你也可以不信。”顾谨之倏然抬起头看着女子,笑得阴森森的,“不妨告诉你,昨天夜里有另一帮人找上我了,他们也在找这个东西,你猜猜看,到底谁能先一步找到?” 女子看着顾谨之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偏偏对方丝毫不为所动,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道:“哦,那你为什么没有给他们?” 顾谨之如果不蠢就能猜到,崔阁老已经把他当成弃子了,否则也不会任由皇上处罚四公主。有了这件事,她不相信顾谨之能够毫无隔阂的依附崔阁老,凭什么呢? 顾谨之没说话,只是冷笑着看她,目光阴森可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女子隔着斗篷的纱幕和他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去,低低的说了句“你等着”,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谨之无所谓的笑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如果能拉上几个垫背的,再好不过了。 祠堂樑上的暗影里,轻涯眯了眯眼,这个顾谨之当真是有点意思,难怪小姐说不能杀,且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到了下午,顾沉舟结束了今日的课程,便告辞了闻鹤先生,吩咐齐叔去张大夫的住处。 此时的张大夫还只是个小有名气的坐堂大夫,想必是上辈子有了什么奇遇,才能进了太医院。 顾沉舟说了情况,张大夫瞧了瞧,就让他等一会儿,直到余下的几个病人都看完了之后,才收拾了医药箱,跟着顾沉舟上了马车。 “我方才听你说,你觉得你那嫡母病的蹊跷?怎么个蹊跷法?”张大夫觉得马车里有点闷,就随口问了句。 顾沉舟摸了摸鼻子,心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觉得蹊跷偏偏又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找你的啊!“是这样的,我嫡母如今年岁不大,又一向身体康健,这次却忽然病入膏肓,所以我觉得奇怪。” “忽然病了,然后很短的时间内就病重?”张大夫撸着自己并不长的鬍子眯了眯眼,又看着顾沉舟的衣着,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问清就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剩下的时间,两人一路沉默到了伯府。 顾沉舟带着张大夫去了主院。 福慧听蔡嬷嬷说了他们的来意,心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给他几分照拂,这孩子就如此的实诚,当真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好孩子。福慧扭过头去抹了抹眼泪,这才让人招唿他们在外间等着,自己收拾妥当了,才扶着丫头出来。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了?”顾沉舟起身行礼,温声问道,不是他自找麻烦,实在是福慧活着可比她死了有用得多啊!最起码,福慧活着,伯府里的老太太和宣威伯就不敢作威作福啊! “不过是看样子罢了。”福慧精神头不大好,蔡嬷嬷见了忙替她捏了捏眉心? “母亲,这位是回春堂的张大夫,很有本事的一位,比不比得上先前那些我不知道,但这位大夫医术是很不错的。”顾沉舟不准痕迹的眨了眨眼。 福慧会意,她想说三郎想多了,却又有种奢望,万一三郎是对的呢? 蔡嬷嬷见主子意动,便在福慧手腕放了一方帕子,然后由张大夫诊脉。 摸了脉象,张大夫的神色有些凝重,甚至可以说得上难看。
第53页 一旁的顾沉舟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忍不住松了口气,果然有问题,就是不知太医为何也没有诊断出来? 蔡嬷嬷见他二人神色,顿时急了,“我家殿下到底怎么了?” 张大夫看着蔡嬷嬷,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看了眼门口。 福慧会意,让蔡嬷嬷把人都赶到院外,然后守在门口。 “张大夫,你有话尽管说便是。”福慧心里提了口气,难不成她真的不成了?不然的话这大夫表情也不会这般难看。 张大夫压低了嗓音道:“殿下这是中毒了,慢性的毒药,天长日久的沉积在殿下/体内。殿下之所以病重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怕是因为这几日,药量加大的缘故。” “那张大夫可有办法救我母亲?”顾沉舟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他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张大夫闻言白了他一眼,“老夫既然能诊断出来,自然就有办法。”若不是看在这小子还有几分孝心的份儿上,他才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 “请大夫救我一命,日后必有重谢。”福慧唇角带笑,能活着谁会想死了?三郎当真是个好的,若非他坚持,她怕是会真的就这么下去直到死了吧? “我先开了药解毒,这个过程要长一点,另外,要精心些,最好是派个妥帖人看着。”张大夫摇了摇头,提笔写了张方子。 蔡嬷嬷喜极而泣,拿了方子就亲自去熬药了。她家殿下没事儿当真是太好了!可是殿下吃穿用度俱是在主院,平日里也不大出去,最多就是去葳蕤院请安,这些个她都要查个清楚,叫她知道是谁在害她们家殿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从主院出来,顾沉舟叫了齐叔送张大夫回去。 临走时张大夫犹豫片刻道:“我一般不给高门大户的贵人看诊的。” 顾沉舟知道他的顾虑,只道:“张大夫放心,我既然找了你,自然会护着你。如果你的信得过,这几日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张大夫又犹豫了,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跟着齐叔走了。 顾沉舟猜不透张大夫在犹豫什么,也没多想,只让端砚去找老三,叫他去暗中保护张大夫。 主院里,福慧坐在炕上,捏着一把小剪刀,对着一盆雪松咔嚓咔嚓。竟是没想到,她果真是被人下了黑手,呵呵,福慧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左右逃不过那几个人,没关系,一个一个来好了。 原本的时候,她只觉得等不到那个人了,是谁都没有关系。她又是皇家公主,没得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呵,如今看来并不是她不计较就没事了,分明是这些人想要她的命! 福慧啪的扔掉了剪刀,一手拂掉多宝架上的花瓶,想要她的命?好啊!端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蔡嬷嬷亲自去抓了药,从头到尾都看着熬好了,端来让福慧服下。 没过一会儿,主院就传来了消息,福慧公主不好了,进宫请太医的人去了两拨。 宣威伯府里的人听了这个消息,反应不一,只顾沉舟却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叉腰站在窗外的小丫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你让母亲放心好了。” 顾初芙哼了哼,从嗓子里挤出俩字:“谢谢。” 顾沉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本来他救人的动机就不纯粹,这个谢谢他受之有愧。不过他也没多说,只让顾初芙这丫头自己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睡着了,对不起我有错,跪地求饶 第32章 32死了 顾沉舟坐在书房里,想着顾初芙的话,让他离开宣威伯府暂避。他忍不住笑了笑,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福慧是担心他因为帮了她,被幕后之人记恨。可顾沉舟却清楚,并不会。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福慧盯上,就不会顾得上他,况且他身边也不是没人。 “祠堂里死人了。” 大鬍子忽然进来说道。 死……死人了? 谁死了?顾谨之? 顾沉舟看着大鬍子,“你看到了。” 他这样用了肯定的语气,大鬍子也没意外,只是看着他道:“杀他的人就是伯府里的人,是个女人。” “前院知道吗?”顾沉舟摸着腮帮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先前他还看过,祠堂里守卫挺森严的,这样都还能叫人给杀了,啧。 “……”大鬍子沉默了一瞬,“我估摸着最早也要到下一个饭点儿吧?”毕竟那祠堂外面看得严,宣威伯有特意下令不叫人进去,想要发现也难。 “这样啊?”顾沉舟皱了皱眉,“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儿捅出来,越快越好。”主院里的事儿闹起来,难免会牵连到他,为了保全自己,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于是一刻钟后,宣威伯府祠堂里就响起了一声尖叫:“啊!死人了!二二二……二郎死了!” 整个伯府顿时热闹起来。 老太太扶着刘嬷嬷的手去了祠堂的时候,宣威伯已经在了,看着躺在地上的血泊里的顾谨之,宣威伯眼里充满了惊惧,二郎死了! 到底是谁下的手?是皇上?还是……宣威伯不敢想,越想越怕,只觉得那个杀人兇手是不是就藏在暗中,下一个被杀的会不会就是他!
第54页 祠堂里死了人,整个府里都被惊动了。顾淮屿,顾慎行都来了,看着血泊里的顾谨之,脸色都不好看,好好的在祠堂里就死了,怎么死的?一看就是被人给杀了啊! “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弟,二弟他好好的怎么会……”顾淮屿心惊胆战,二郎平日里在谋划着名什么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因此见他落得这样的下场,心里就忍不住担忧难不成是皇上派人来秋后算帐了?那么他们呢?会不会被连累了? “闭嘴!”宣威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皇上日前才下了旨意,天/使也提点过他,二郎不能有事,要留着的,现在二郎忽然就被人给杀死了,他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不对! 宣威伯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等想明白顿时脸色大变,皇上为什么会要特意提醒他留着二郎?宣威伯浑身如坠冰窟,手脚发软,差点没跌在地上,只听他哆哆嗦嗦道:“快!快……报官,报官!快去报官!” 二郎是被人给杀了的,必须的让官府来查清楚了,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伯府嫌疑,否则只怕等着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倚竹轩里,蔡嬷嬷带了人抓了贾姨娘就去了主院。 倚竹轩里的几个丫头见事不好,急忙拔腿就跑,蔡嬷嬷也不让人去管,只叫婆子们绑了贾姨娘堵了嘴就回主院。 仗着宣威伯宠爱作威作福多年的贾姨娘肝胆欲裂,她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福慧一直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日忽然一声招唿都不打就开始动作起来了? 到了主院,押着贾姨娘的几个婆子直接把她丢在地上。 贾姨娘养尊处优多年,早已经身娇皮嫩,被这么不客气的对待之后,疼的脸色发白。她倒在地上,满眼惶恐的看着福慧,双眼含泪,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贾氏,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让蔡嬷嬷把你绑来?”福慧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贾姨娘,神情淡漠。 蔡嬷嬷上前取了贾姨娘嘴里的破布,嘴巴一得到自由,贾姨娘便不停的痛哭求饶:“夫人,妾一向对夫人恭恭敬敬,还为夫人绊住了侯爷,妾对夫人忠心耿耿啊夫人,求求您放过妾吧!” 福慧听了这话看着贾姨娘的眼神倏然变冷,她敛了神色,冷冷道:“你倒是会揣度本宫的心思。” 贾姨娘心里一喜,急忙道:“殿下恕罪,妾没什么见识,能为殿下做的不多。” 福慧冷笑连连,一个妾室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她,看来当真是她这些年脾气太好,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她头上了! 想到这里,福慧也懒得再跟贾姨娘说什么,直接对蔡嬷嬷道:“到底是侯爷,哦,现在已经是伯爷了,到底是伯爷的妾,本宫也不为难于她,把你们从她那里搜到的东西给她餵下去就行了。” 福慧说完就回了屋里,而蔡嬷嬷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瓶子,向贾姨娘逼近。 贾姨娘看到蔡嬷嬷手里的瓶子,霎时瞳孔骤缩,剧烈的挣扎着往后退,嘴里大喊着:“不要,不要,来人啊……救命啊!” 蔡嬷嬷紧紧的握着瓶子,拔了塞子,森冷的笑着让人捏住贾姨娘的下巴,直接给她餵下去,然后让婆子把人丢回倚竹轩。 看着那几个对自己万分嫌弃的婆子走了,贾姨娘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对着自己院里的丫头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把绳子解了!” 贾姨娘心急如焚,明明就要成功了,只要再过半个月,半个月就足够了,偏偏福慧却在这个时候察觉了!想到蔡嬷嬷那老狗竟然把那一瓶子东西都餵到她嘴里,贾姨娘就恨不得杀了她。 解了绳子,贾姨娘抬手就给大丫头一个耳光,厉声质问道:“侯爷呢?我被人抓走了这么久,侯爷呢?你们是不是没有派人去告诉侯爷?” 几个丫头吓得肝胆欲裂,纷纷跪下,“姨娘饶命啊,奴婢们已经去了,只是二郎君在祠堂里被人给杀了,侯爷已经让人去报了官,现在正在那里,一时半刻回不来。” 二郎君……顾谨之死了? 贾姨娘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蹿升到头顶,简直通体冰寒。顾谨之怎么会死了?“快出去安和堂,找郑大夫来一趟。” 福慧当真好命,明明再过半个月就能死的悄无声息,偏偏这个节骨眼儿叫她发现了不说,还把那东西都餵给她了!贾姨娘气的砸了一地碎瓷片还不解恨,想起好一会儿都没见着儿子,“四郎呢?” “四郎君也在祠堂。” 贾姨娘眼珠子一转,叫丫头给自己收拾妥当了,换了一身葱绿色广袖裙子,也去了祠堂。 沉香院里,顾沉舟听着老三的转述,忍不住眯了眯眼,“这倒是有意思了,官府的人怎么说?” 老三道:“官府的人也没有具体说法,只说要等查证过后再说。” 这就是要请示上面了。 顾沉舟想,动手的是个女人,还是府里的女人,这倒是怪了,谁最有可能杀了顾谨之呢? “主院那边儿动手了,你爹那个小妾被餵了一肚子**,大夫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老三忽然道:“只不过你爹那个小妾十个心大的,竟然连看大夫都等不及,就跑去祠堂看热闹了。”
第55页 “竟然是她。”顾沉舟微微挑眉,说意外倒也不意外,先前他只是怀疑,如今倒是确定了。只是到底为什么呢? 老三没说话,老大说不能直接说,但没说不能提示啊! “你们两个进府里也是找东西的?”顾沉舟忽然问道。 老三没防备,瞬间瞪大眼,随即捂着嘴,心说难怪老大说了这些读书人最是奸诈,让他不要乱说话呢!想到这里,老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书房里,顾沉舟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想起了大鬍子到底是谁了,大将军闵忠,谢让的生死之交,上辈子跟着裴内侍查抄侯府的闵大将军。 能够让闵忠不惜改头换面暗中查找的东西,顾沉舟想到了顾谨之拜入崔阁老门下的敲门砖,恐怕都是为了那东西吧?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上辈子他怎么闻所未闻呢? 顾沉舟想不通就放下了,开始琢磨先生布置的功课。 第33章 33过度 听说顾谨之被杀,谢姝婉微微侧目,“兇手呢?” “贾姨娘。”轻涯也有些意外,“之前顾二郎不知用什么法子联繫上了外面的人,没一会儿贾姨娘就包裹的十分严密的进了祠堂,两人没谈拢,贾姨娘说要请示上面,结果转过头就把顾二郎给杀了。” “上面?”谢姝婉诧异,“贾姨娘是谁的人?” “这点奴婢还没查出来,”轻涯想了想道:“奴婢还发现了一件事儿,宣威伯夫人前段时间病重,原是被人下了**,也是这个贾姨娘下的手。而发现这件事儿的却是顾三郎。” “有意思。”谢姝婉抠了抠手指,“这样,其他的暂时别管,盯紧贾姨娘,看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另外就是宣威伯。这几天我想过了,顾二郎能知道那事儿怕是个意外,东西恐怕在宣威伯手里。这个男人最是贪生怕死,贪图富贵,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未必会交给其他人保管,所以这事儿还得落在他身上。” 轻涯点了点头。 谢姝婉眼神一闪,“我想到法子了,制造一场意外,让宣威伯以为崔阁老的人已经得手。我就不信他还能稳坐钓鱼台,死守着帐册不放。等他慌了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轻涯嘴角抽了抽,连连应是。 这一日,谢大少终于回来了,看了看坐在藤椅里百无聊赖,神色怏怏不乐的妹妹,“阿姝,今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先生那里?” 谢姝婉闻言这才挑了挑眉,“周承泽?” 这狗东西一看到谢姝婉就跟恶狗看到肉骨头一样,死巴着不放,叫人烦透了。这也是为什么谢姝婉不发出门的缘故,若是要知道进京会碰到这么个人,谢姝婉打死都不来,简直晦气!她过了生辰也才十二岁,狗东西就下得了手,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的样子,真是噁心透了。 “没事,走吧。”阿姝平日里最是跳脱,为了躲避周承泽把自己在府里这么久,想来也是委屈得很。谢大少琢磨着,没道理为了一个别有居心的人委屈了阿姝。周承泽既然闲的能特意盯着他妹妹,他就给他找点事儿做好了。 谢大少不知,自家妹妹因为被盯得太紧,烦不胜烦之余已经准备给周承泽挖个大坑了。 谢家兄妹出了镇北将军府,直接去了闻鹤先生别院。 外面周承泽派来盯着谢家兄妹的人看到后,立刻派了人回去告诉自家主子。因此,谢姝婉他们到了别院的时候,周承泽也在。 看到谢姝婉,周承泽上前几步道:“阿姝,你也是来找闻鹤先生的吗?真巧。” 谢姝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心里冷笑两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谢姝婉如此不给面子,周承泽心里微愠,脸上却依旧笑得温柔,跟在谢家兄妹后面进了别院。 别院里的小童领着几人去了亭子里,“先生今日和二郎君在春风亭下棋。” 周承泽眯了眯眼,二哥竟然能拜入闻鹤先生门下,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想当年他也费尽心思的想拜闻鹤为师,可惜被拒绝了,偏偏二哥却能,这让周承泽一直都很抑郁,也是他忌惮二皇子根源所在。之所以缠着谢姝婉不放,一是看上了谢家的军权,二么谢大少一直都和二哥走的很近,可如果谢家唯一的女儿谢姝婉成了他的王妃,那么二哥还能和谢大少一如既往的毫无芥的亲密吗? 还有一点,谢姝婉的一再躲避让周承泽心里升了一股征服/欲,说直白点就是贱的。往日里周承泽遇见的女子都对他心存爱慕,他却不屑一顾,如今遇到了对他不屑一顾的谢姝婉,周承泽反倒是心心念念的献殷勤了。 周承泽的心态谢姝婉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跟在谢大少后面去了春风亭,闻鹤先生和二皇子已经在下棋了。 谢姝婉在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撩了一眼棋局,顿时嘴角抽了抽,“许久不见,先生的棋艺似乎不见长进。” 闻鹤先生瞪了他一眼,他棋艺不好?屁!对面坐着的要不是二郎这傢伙,他早就赢了好吗! “小师妹要不要与我来一局?”二皇子笑了笑,谢姝婉早已拜入闻鹤门下,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一直没有声张。
第56页 谢姝婉喝着茶,摇了摇头,“不下,没意思,师兄,许久不见,不若你我切磋一下?” 二皇子……二皇子有点腿软,摆了摆手,“还是算了,上次与你切磋后,我连着两天都端不住饭碗。” 谢姝婉又抽了抽嘴角,眼神游移,这一看倒叫她看到了意外的一幕:“先生,那就是你新收的小师弟?” 不远处的竹林里,少年正泼墨挥毫,远远看起来倒是颇有一番意境。 闻鹤先生闻言也不下棋了,摸着鬍子道:“不错,说来也是缘分,我与你小师弟下过几局,,我观他的路数竟是与你如出一辙,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谢姝婉没说话,她的神情有些微妙,先生是不会骗人的,所以说继文章观点和她如出一辙之后,这顾三郎的棋艺也和她如出一辙,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不信。 “有这么巧的事?”谢大少眯了眯眼,他记得这顾三郎也是从荆州来的,只是这顾三郎从小并无名师教导,更和阿姝没有关系,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当然,老夫何时骗过你了?”闻鹤先生不太高兴的吹了吹鬍子,“不信待会儿你自己和他下两盘好了。” 周承泽的目光落在竹林里的少年身上,瞳孔微缩。他知道此人,顾家三郎,前些日子那顾二郎意图哄骗他皇妹,结果被父皇下旨申饬,这顾三郎竟是丝毫都不受影响,也算是个人物了。 小童叫了顾沉舟过来。 今日里,出了三师兄不在,大师兄谢大少,二师兄二皇子,四师姐谢姝婉,都来了。闻鹤先生便把小徒弟叫来,让他来见见人,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顾沉舟早就看到了谢姝婉,见面来的意外而惊喜,顾沉舟差点都忍不住要掏出镜子看看今日自己的仪表是否得体了,到底想起众人都在看着,努力的平復着内心的激动,上前一一拜会。 一个照面,谢大少就认出了此人,新来的小师弟不仅是阿姝在九安坡救下的那个,还是怀远寺那一日救下的那个。这微妙的缘分都让谢大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饶是心冷面冷如他,谢大少心里对这倒霉的小师弟也不禁有些同情,能过到现在实属不易。 师兄妹几个互相见礼之后,谢大少果真叫了顾沉舟对弈,先生和师弟都这样说,不能不让他对这位小师弟感到好奇。 一旁周承泽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几人,心里对二皇子的忌惮越来越深。竟是没想到,闻鹤先生门下的都和二皇兄这么亲密,也不知那位在外公干的三师兄是否也是如此? “三弟怎么了?”二皇子看了眼周承泽,微微挑眉,余光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谢姝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头可真是……难怪老三惦记。 “二哥,你和阿姝很熟吗?”周承泽状似无意的问道:“也不知怎么了,我总觉得阿姝把我当成了洪水勐兽一般躲着。” 二皇子周承元看着谢姝婉的背影,好心提醒:“三弟多心了,阿姝这丫头年纪还小,且谢大将军又护得紧,难免娇纵了些,三弟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个小丫头计较。” 阿姝才十一岁,老三这吃相也太难看,敢把主意打到谢姝婉头上,他就不怕谢家七个大男人一起提着刀追着他砍吗?周承元实在搞不懂这个三弟的脑迴路,只能好心提醒一下,如果对方实在不想听,那他也没办法。 “……”周承泽心里一梗,他能不知道那是个小丫头吗?不是小丫头的话他还不会去打她的主意!“二哥误会了,我就是觉得阿姝长得好看,武功又好,我觉得亲近。” 还“你觉得亲近?”周承元心里冷笑,心道我觉得你怕不是想谢将军的四十米大砍刀了! 谢姝婉为了防止被周承泽给缠上,早早地就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轻涯那里有没有消息,与其在这里消磨,还不如去宣威伯府看一看,趁早把东西拿到手。 宣威伯府。 应付完衙门的人之后宣威伯才想起来倚竹轩似乎出事了,看到被丫头扶着才能站立的贾姨娘,宣威伯瞬间心疼了,“方才事出突然,我没顾得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贾姨娘一听眼圈就红了,顺势靠进宣威伯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妾没事,让伯爷担心了,只是二郎出了这样的事,可……可会牵连伯爷?” 宣威伯闻言神情有些沉重,“此事不好说,还要看官府查的如何。” 贾姨娘靠在他怀里的脸变了变,柔弱中带着无法忽视的担忧:“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若是真的连累了伯爷可怎么办?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伯爷,妾能做些什么?” “别怕,娇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宣威伯眼里闪过一抹冷酷,贾姨娘担心的对,他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早做打算,不然的话四郎和母亲怎么办?四郎年幼,母亲身子不好,万一有个好歹,后悔也晚了。 第34章 34狗血 “伯爷,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不如请殿下进宫去打探打探消息,也好早做准备。”贾姨娘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试探着开口。 贾姨娘的话深得宣威伯的心,他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无法说出来,如今贾姨娘说出来,无疑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藉口。
第57页 摸了摸贾姨娘光滑细嫩的脸,宣威伯故作犹疑:“这……二郎瞒着府里搭上崔阁老本就不对,这个时候再去麻烦殿下,她未必会应允。” 贾姨娘一听就知道宣威伯心动了,但是因为死要面子不愿主动去讨好人,故意说给她听的。可这个法子毕竟是贾姨娘自己提出来,而且必须的…促成此事才能让自己从中获利。 于是便道:“伯爷不必为此忧心,妾自有法子让伯爷达成所愿,伯爷只要等着看好了。” 贾姨娘说完对着宣威伯神秘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一旁的婢女道:“还不快去把东西送到公主那里。” 宣威伯有心去看字条上的字眼,却慢了一步,只能撑着脸面坐在屋里等消息。 半刻钟之后,果然就有主院的丫头过来说福慧请宣威伯去主院说话。 主院里,福慧坐在炕上捏着手里的字条,神情复杂,她看着蔡嬷嬷道:“嬷嬷,这么多年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蔡嬷嬷脸上的神情有些怔愣,她看着福慧,心里沉甸甸的,当年那人一走了之再无音讯,只留下殿下一人备受太后苛责。虽说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可蔡嬷嬷始终忘不了那个时候殿下痛苦的样子。如今那个人的消息再次出现了,也不知这一次是好是坏? “殿下,您也说了,这么多年了。”良久,蔡嬷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其中的意思福慧又哪里不知道。 不过,便是如此,福慧也觉得甘心了,这些年她心里惦记着那人,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毕竟她还有阿芙,总不能一直留在过去止步不前。 宣威伯来的时候,福慧早已收拾好,脸上的神情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她看着宣威伯,把字条放在桌上,眯着眼道:“这东西伯爷哪儿来的?” 宣威伯看了那字条一眼,笔墨粗狂,遒劲有力,一看便知道是个男人写的。这一瞬,宣威伯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你问这做什么?” 福慧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笑了,“怕是伯爷也并不知晓吧?” 若是知道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想起来把纸条送来的婢女,福慧看了蔡嬷嬷一眼。 宣威伯脸色尴尬,眼看着蔡嬷嬷就要出去,就板着脸道:“我只问你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做什么要扯上别人?” “别人?”福慧冷笑一声,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伯爷可想清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万一本宫情绪不好,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伯爷可不要后悔才是。” 她在威胁他。宣威伯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能拿什么威胁他?无非就是伯府和老太太,连带贾姨娘母子罢了。可偏偏他一样都赌不起,也不敢赌,要知道一旦赌了的话,赔上的可就是顾氏一族的性命。想到这里,宣威伯脸色阴沉如水,“自公主嫁进来,我便从未对不起公主,可公主是如何对待我的?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家人的?” 福慧没说话,只是脸上的冷笑更加明显了,甚至带了三分轻蔑和厌恶,仿佛宣威伯就是地底的泥巴,她连踩一脚都不屑。 “我只想问殿下一句,你可曾把我当做夫君?”这话埋在宣威伯心里很多年了,当年能够赢得福慧公主芳心让她心甘情愿下嫁,是宣威伯心里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然而这种骄傲,到成亲后便被现实无情的打破了。 公主根本不爱他,她的眼里没有他。所以宣威伯一直都不明白,既然公主不喜欢他,为何还要嫁给他? “伯爷这话问的好笑,”福慧轻笑一声,“不过既然伯爷都问了,那么本宫也想问你一句,伯爷你又可曾真心待过本宫?” 宣威伯闻言瞳孔勐的一缩,然后脸色狰狞,“殿下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如果你真的有把我当做夫君,为何从来都不与我同房?” 他这样说,福慧眼皮子跳了跳,忽而勾起唇角,笑容凛冽,“你知道了啊!”说完了她又点了点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宣威伯眼神阴狠,满脸不甘心,他觉得伯府有今天和福慧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她一直都在骗他,他哪里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怎么,觉得不甘心?”左右贾姨娘没来,干坐着未免太没趣了,福慧忽然生出了一种和这个男人聊聊的兴致。看着他不甘的眼神,福慧道:“觉得不甘心就对了,打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本宫面前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那个时候本宫的确需要一个夫君,既然你出现了,那么本宫将计就计也未尝不可。” 宣威伯目呲欲裂,看着福慧的眼神阴鸷无比。 福慧却毫不在乎,她看着跟着蔡嬷嬷走进院子的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冷。她一直都没把贾姨娘看在眼里,结果却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福慧越想脸上的笑容越冷。 “妾见过殿下。”贾姨娘一进门就跪下了。 宣威伯瞪着福慧,不等贾姨娘膝盖挨着地就把人扶起来,搂着坐在椅子里,挑衅的看着福慧。 “呵呵。”福慧笑得越发畅快,“蔡嬷嬷,让贾姨娘好好的说话,本宫不想听见什么废话。” 蔡嬷嬷闻言就上前一步,贾姨娘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往宣威伯怀里靠了靠。
第58页 “你想做什么?”宣威伯厌恶的看着福慧。 贾姨娘恰到好处的嘤嘤嘤哭了。 福慧皱眉。 蔡嬷嬷招了招手,外面进来一个丫头,端着一只托盘。蔡嬷嬷走过去,从托盘里取出一样东西丢在贾姨娘脚下,然后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 清脆的声音入耳,贾姨娘也看清了那样东西,一把特殊的匕首,十分的眼熟,就是她当初用来杀死顾谨之的那把匕首。 她知道了,甚至还抓到了什么证据!她在威胁她! 贾姨娘垂头靠在宣威伯怀里,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很快的就不见了,随即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在堂前跪下,也不管宣威伯难看的脸色,只看着福慧道:“殿下想问什么妾都知道,只是妾有一个请求,还请殿下能成全妾身。” 福慧看着她,这个时候了还敢讨价还价,她到底有什么凭仗?“说来本宫听听。” “妾身自小孤苦无依,到了如今也只有四郎一个亲人,”贾姨娘跪在地上垂着头,脸上的神情都掩盖在阴影里,只听她幽幽/道:“妾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罪责难逃,只求殿下一事,能放四郎一条生路。” 到了这会儿,贾姨娘已经不对伯府报什么希望了,还是早点清醒的好,否则晚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本宫答应你便是。”福慧毫不在意,一个顾四郎又不是什么大事,放过了他又如何?她自信再给他十年,顾四郎也对她构不成威胁。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答应呢? 两人你来我往,已经达成初步协议,然而一旁的宣威伯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贾姨娘为何要求福慧放四郎一条生路?难道说伯府即将迎来灭顶之灾?贾姨娘一个女人如何得知?宣威伯脑子里一片混乱。 “多谢殿下成全。”贾姨娘神色感激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有些恍惚的说起了福慧问的事,“妾也是偶然得知殿下一直在找一个人,特意派人打听了此人的事,意外得到了一副墨宝。那个时候妾就觉得眼熟,只是一直都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后来三郎入京,妾这才想起来,不仅是那副墨宝,就连那人妾也见过。” 福慧唿吸一窒,目光紧紧的盯着贾姨娘,“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在哪里?” “殿下莫急,”贾姨娘神情有些恍惚,“妾是在荆州见的,是在顾府的宴会上见过此人,当时妾刚进府,弹得一手好琵琶,伯爷就带着妾给客人奏乐。也就是那时候,妾见过那个人。” 宣威伯越听越觉得奇怪,他忍不住想起福慧看着那字条的眼神,似喜非喜似哭非哭,十分的复杂,这让宣威伯莫名的心底发凉,他直觉不能让贾姨娘继续说下去了,否则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可惜蔡嬷嬷一直都在盯着他,看到他神情不对就立刻让几个婆子去控制住他,好不让他去打搅贾姨娘说话。 “当时伯爷还只是个小小的从四品官儿,又被外放在荆州六七年一直不得回京,于是伯爷起了心思,要让妾去服侍那位大人。可惜那位大人把妾赶了出去,”贾姨娘说到这里神色万分的复杂,她抬头看着宣威伯,“伯爷知道后十分惊慌,就派人去追赶那位大人,结果不知怎么的,那位大人进了先夫人的房间。” 第35章 35乌龙 贾姨娘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霹的宣威伯面如白纸,任谁听到自己为了往上爬不惜把髮妻送出去供人取乐,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宣威伯一贯的爱面子,此时更甚,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福慧的脸色,怕在对方脸上看到那种令人难看的鄙夷厌恶。 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福慧,她神情呆楞的看着跪在地上兀自说着的贾姨娘,脸上和脑袋里一片空白,这种事情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张了张嘴,艰难苦涩的道:“后来呢?他去哪里了?” 再是想不到,她等了这么多年,却等来了这样的消息。明明就在一个府里,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 “那位大人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妾久居内宅,实在不知那位大人的消息。”贾姨娘说着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脸色如土的宣威伯,咬了咬嘴唇道:“妾……妾怀疑,怀疑三郎是当年那位大人的儿子。” “住口!贱/人你给我住口!”这话犹如一个开关,点燃了宣威伯心里的怒火,直接让他一个暴起,掐着贾姨娘的脖子,脸色狰狞扭曲如厉鬼。 蔡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急忙上去把两人拉开,宣威伯却犹如陷入了魔障,眼珠子赤红,直愣愣的盯着贾姨娘,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嘴里不清不楚的骂道:“贱/人!胡说八道,三郎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福慧心里当真是复杂万分,再是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三郎……竟然是他的儿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也就能说得通了,难怪这个无/耻的男人这么多年对三郎不闻不问,难怪他对于自己说的立三郎继承爵位避而不谈,原来他也知道三郎很可能就不是自己的儿子。 想清楚了这其中内情,福慧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沉默许久,看着贾姨娘道:“你为何要杀了二郎?” 这是福慧不能理解的地方,按说以前二郎和贾姨娘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府里的爵位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这两人还能有什么仇要杀了对方?
第59页 贾姨娘低着头,默不吭声。 宣威伯此刻已经安静下来,他阴冷的看着贾姨娘,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二郎为何会被关起来他一清二楚,甚至这个不孝子还曾要挟过他,而贾氏和二郎素无往来,为何能引得她下了杀手,宣威伯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猜测。他垂下眼帘,暗自想着,只要出了主院,他一定立刻杀了贾氏这贱/人,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宣威伯的打算终究没有机会实施,因为福慧对外面招了招手,就有婆子进来把贾姨娘带走了。 屋里福慧与宣威伯两两相对,“本宫料想你也不会知道他的消息,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宣威伯脸色漆黑,他死死的盯着福慧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他啊,他死了,哈哈哈哈,你以为他还能走得出荆州城?别傻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 福慧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宣威伯脸上,试图发现他说谎的痕迹,可看来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道:“本宫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愿说的,怪不得本宫!” 沉香院里,顾沉舟刚回来,洗漱过后正拿着毛巾擦手,就听齐叔说起了主院发生的事,他忍不住挑了挑眉,难怪蔡嬷嬷动作不断,原来是有了消息了。只是上辈子为什么就没有发生这事呢?顾沉舟想不明白,他在窗边沉思许久,这才打定了主意,然后让端砚叫了大鬍子进来。 “找什么人?”大鬍子进了伯府以后虽然不再和从前那样不修边幅,但是那一脸看着就让人觉得此人真兇的鬍子一直都留着,眼睛一瞪就跟土匪没什么两样了。 “一个男人,十三年前去过荆州城顾府的男人。”顾沉舟知道的不多,就这点儿还是上辈子谢姝婉告诉他的,只是还没等查出什么,他就死了。 大鬍子眼神幽深的看着他,“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 “哦,你让我想想,”顾沉舟挠了挠头,上午的时候在先生那里,他就这个问题和谢姝婉请教过,同时也让他再一次领教了谢姝婉的聪慧之处,“我这么跟你说,我让你找的这个男人十三年前曾经去过荆州顾府,他的官职不低,因为我……父亲曾经想攀上此人得以回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成功。我要查的就是这个人的消息,他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大鬍子点了点头,鬍子下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幸好有鬍子遮掩,无人看见。见顾沉舟没有要补充的,大鬍子就走了。 摸着袖子里的玉佩,顾沉舟心里有些激动,这玉佩是谢姝婉今日在先生那里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被他给捡了,出于某种心思,他没有还给谢姝婉。 丢了玉佩而不自知的谢姝婉这会儿正坐在望江楼里暗自运气,周承泽简直就是一张狗皮膏药,无论她去哪里总是会被他缠上,如果他不是皇子,谢姝婉真是都要锤死他了,简直太烦人了。 “阿姝不喜欢这里的饭菜吗?”这几日皇上的态度十分微妙,周承泽有些沉不住气,越发的盯紧了谢姝婉,宛若溺水之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殿下,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谢姝婉心里很不耐烦,脸上甚至带出了几分。 周承泽也看出来了,他心里也有些恼怒,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父皇态度微妙,母妃再三叮嘱,无论如何都得把谢姝婉哄好了,最好能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只有这样才能解决眼前的危局。周承泽照做了,可惜效果很不理想,谢姝婉对他从来就没有好脸。 作为皇子,周承泽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若非为了大业,他早就翻脸了。就像此时,他努力的压抑着心里的恼火,一脸关切的看着谢姝婉道:“阿姝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医?” 谢姝婉绷着脸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完谢姝婉就起身准备出去,轻涯立刻将披风披在她肩上,跟在谢姝婉身后出去。 周承泽这一次没有追出去了送她,待得看到谢姝婉上了镇北将军府马车后,包间里周承泽脸上露出阴鸷的神色,一脚踹翻了饭桌。 如果不是为了大业,一个偏远之地的将门女子他会看在眼里?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他!周承泽一张俊脸狰狞的可怕,眼底是令人心惊的狠辣。 镇北将军府,谢姝婉下了马车就靠在轻涯身上,气若游丝道:“我觉得我可能中毒了,周承泽这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吃的我肚子好疼。”艹! 轻涯一听脸色骤变,抱起谢姝婉就冲进了后院房间里,然后喊着叫大夫。 谢姝婉窝在被子里,身体蜷缩着,疼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听到消息的谢大少过来后,坐在床边十分担心,“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若真是周承泽动的手,我必不会放过他!” 谢姝婉没说话,实在是太疼了,她说不出来啊! 一旁看着的轻涯脑子里忽然划过什么,脸色有些绿,对上谢大少凌厉的眼神,轻涯有些不忍直视。如果她猜测的是真的,那周承泽这回还真是倒了大霉!不过大夫还没来,轻涯想了想就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谢大少。 听了轻涯的话,谢大少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窝在被子里的谢姝婉,“按照轻涯所说,周承泽不可能有机会做手脚,除非买通瞭望江楼的人。”
第60页 谢姝婉苦着脸,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奇怪啊,如果周承泽这狗东西真的下手了,没道理她看不出来啊!可她确实肚子痛的要死啊! 就在兄妹俩对望的时候,大夫来了,谢大少让开位置好让大夫诊脉。 谢姝婉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夫脸上,可能将军府下人叫的急,这老大夫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还喘着。 诊完脉,老大夫的脸色十分难看,谢姝婉看不懂,她心里一沉,难不成天杀的周承泽给她下了什么难解的毒/药? 轻涯和谢大少同样有这种担心,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怎么了?” 老大夫闻言没好气的瞪了轻涯一眼,黑着脸没好气道:“先前说的那么严重,把老夫一路拎来,我还以为贵府小姐怎么了,呵呵,哼!” 谢姝婉眼皮子一跳,忍不住坐起来,“你快说,我到底怎么了?” 正说着,谢姝婉觉得肚子又疼了,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里面搅一样,疼的谢姝婉瞬间白了脸,扑通一声又倒在床上。 谢大少吓了一跳,当即就准备逼问老大夫,然而他鼻尖一动,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他看向这奇怪味道的来源,陷入了迷之沉默。 轻涯同样陷入了迷之沉默,再是没想到,竟然会搞出这么大的乌龙,这要是被人给知道了,估计能笑上一年。 第36章 36身世 轻涯一脸尴尬的送走了老大夫,回房看着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谢姝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姝婉耳朵尖,听到轻涯的笑声,顿时恨得捶床。 宣威伯府。 顾沉舟听着福慧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他不是宣威伯的儿子,这事儿他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却从来都没有去细想,也没想过去查,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 想了想他道:“殿下可否告知此人究竟是谁?” 福慧抿了抿唇,她看着顾沉舟,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当年那人的影子,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苦涩之余却又觉得可笑。听说孙氏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这三郎说不得便是随了孙氏吧?“既然你执意要问,本宫也不瞒你了,他是本宫青梅竹马的表哥,闵国公府长房嫡次子,闵忠。” 闵国公府……闵忠? 顾沉舟闻言如遭雷噼,呆楞当场,这个闵忠他是听过的。上辈子他死了后,新帝派了裴内侍抄家,跟着裴内侍的便是闵忠,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裴内侍称唿他为闵将军。 顾沉舟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现实,忍不住问道:“你没弄错?”随即他又道,“也或许是宣威伯弄错了也不一定。” 反正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会是闵忠的儿子,上辈子作为鬼魂的时候,他见过闵忠,那是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铁血壮汉。脑海里想着闵忠的样子,顾沉舟低头看着自己单薄的身板,脸上的嫌弃恨不能溢出来。 福慧原本还因为顾沉舟可能是闵忠的儿子心里不舒服,这会儿看到顾沉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是啊,当年的事若是贾姨娘没有撒谎,那便是宣威伯的错,和顾沉舟有什么干系?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说起来这也算是缘分,”福慧忽然笑了,“早些时候我还在病中便想着要趁着自己还没死,给陛下上摺子,正正经经的把你记在我的名下,这样即便来日我去了,你这个哥哥也会替我照顾好芙儿的。虽说如今托你的福,我的病好了,你却真的成了芙儿的兄弟,说来也真是缘分。” 想当年她等不到闵忠,肚子里又有了孩子,眼看到了待嫁之龄,为了保住孩子,她刻意巧遇了一心想攀附权势的宣威伯,两人便有了婚约。后来她故意病了一场,去了自己的庄子上养病,藉此机会生下了芙儿,瞒着所有人把芙儿养在庄子里,直到成亲后,她多方运作,才瞒天过海把芙儿接回来养在身边,刻意的谎报年岁,充作自己和宣威伯的嫡女。 说来那一段日子是她最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日子,她一直都害怕事发,结果宣威伯这个蠢货,她只是叫人找了个身形样貌和自己相仿的女子便煳弄过了,说来也是可笑,枉费这男人整日里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竟是连枕边人都认不出来。 说到底,他们都在算计对方,只看谁技高一筹罢了。 福慧的话,顾沉舟识趣的没有接嘴,他在想着闵忠的样子真是莫名的有些熟悉,也不知到底在哪里见过。 “贾姨娘那里,殿下作何打算?”顾沉舟想了想忽然问道,贾姨娘的举动总给他一种违和的感觉,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杀了顾谨之?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吗?印象里贾姨娘并不是这么蠢的人。 福慧捏着茶杯盖,闻言看了他一眼,“贾姨娘那里事关重大,有些事情本宫不方便告诉你,而且,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顾沉舟心道是了,能在这个节点冒险杀了顾谨之,除了那本帐册还有什么?只是不想贾姨娘竟然也是为了这个,这背后的人莫不成和崔阁老有关? 因为没有证据,加之福慧提醒过了,顾沉舟也没去深究,二郎死了,四郎恐怕不久就要离开雍京,府里就只剩下顾淮屿了。 虽然重生以来顾淮屿一直都安安分分,从不挑事,顾沉舟心里对他的警惕却从未放松过,这种人就如同咬人的狗,须得时刻防备着。
第61页 不然就得如同他上辈子那样,落得个意外身死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短小,但是……好歹算是回来了,依然停电中啊,估计到20号,受不了了 第37章 37趣事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福慧和宣威伯虽然已经撕破脸,却并没有闹大,或者有和离的意思。一时间,宣威伯府倒是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顾淮屿依旧没什么存在感,而顾沉舟也是按部就班的去闻鹤先生那里进学,时而偷偷摸摸的打听谢姝婉的小爱好。 也是到了如今,顾沉舟才恍然意识到,上辈子他能娶了谢姝婉,可能是老天瞎了眼,或者是他积了八百辈子福分修来的。毕竟,从现在看,谢姝婉的追求者……可真是多啊! 虽然她出乎意料的能打,但架不住貌美如花又有才华,更别提还是镇北大将军唯一的嫡女,求娶者多如过江之卿。 顾沉舟心里酸酸的,明明就是他的娘子,他却还要和其他男人争,还要和其他男人抢,真是再没有比他更委屈的。但即使这样,顾沉舟还不得不静下心来跟着闻鹤先生读书,毕竟这辈子他想要这辈子再娶了谢姝婉,就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来,而且他从重生开始就计划好了要走科举之路的,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他娶了谢姝婉不仅没能为她遮风挡雨,反倒还要谢姝婉护着他一个大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谢姝婉做错了什么要嫁给他这样一个男人?顾沉舟自觉没这么厚的脸皮,况且,男人对待心上人,不就应该把她捧在手心,把最好的一切都送给她吗?谢姝婉护着他宠着他了一辈子,还豁出去命来替他报仇,顾沉舟觉得即便是上辈子的事,但他既然亲眼见到过亲身经歷过,就不该无动于衷。 这辈子,换他把谢姝婉宠上天好了。这样想着,顾沉舟心里还挺激动的,简直满腔豪情,只觉得枯燥的书也没那么无趣了。 谢姝婉不知道顾沉舟准备把她宠上天的豪情壮志,她看着眼前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额头突突作响,如果对方不是皇上的儿子,她肯定把他沉进望江楼的湖里泡泡冷水,好好给他洗洗脑子! “阿姝,你好些了没有?前些日子我听说你病了,却抽不开身来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两个太医再来给你瞧瞧?”周承泽一脸关切,眼底满是情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谢姝婉是一对互通情意的有情人呢!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并没大碍,”谢姝婉百无聊赖的把茶盘里的茶杯堆起来,高高的耸成一摞,明显对于周承泽的话兴致缺缺,“而且臣女已经看过大夫吃过药了,已经痊癒了,殿下不必如此紧张。” 谢姝婉油盐不进的样子令周承泽十分苦恼,他简直不能想像谢让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让人一言难尽的女儿的! 明明长了一张天仙一样的脸,怎么性子就是这么的不讨喜?他堂堂一个皇子几次三番屈尊降贵的讨好她,她却一直无动于衷甚至不屑一顾,她到底是傻还是瞎啊? “对了,阿姝,我听说望江楼新出了几道菜,其中就有一道西湖醋鱼,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尽管心里憋气得很,周承泽还是做出一副风度翩翩,温和如玉的神情看着谢姝婉,眼底满是宠溺和纵容。 换个女人可能早就沦陷了,偏偏周承泽遇到的是谢姝婉这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冷酷无情的女人。她不仅没对周承泽产生丁点儿好感,反而更加厌恶了。说实话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男人还来纠缠,要不要脸了还?不觉得难看吗? 看了看天色,的确是到了吃午膳的时间,谢姝婉也不想在府里和周承泽这个讨厌鬼大眼瞪小眼,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外面呢!于是就答应了。 老天爷可能听到了谢姝婉心里的吐糟,刚出门就遇见了周承泽的表妹,崔凝儿。一见到周承泽,崔凝儿眼底就绽放出一抹惊喜,有些娇羞的走过来温温柔柔道:“凝儿见过表哥,许多日不见,姑母与表哥近来可好?” 崔凝儿声音柔柔弱弱的,跟她的相貌一样很容易让人怜惜。周承泽原本被谢姝婉冷淡的态度刺/激得有些不愉的心情瞬间得到安抚,他朝着崔凝儿温和的笑了笑,“母妃一向很好,表妹不必担心,倒是表妹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和谢小姐一样听说瞭望江楼推出了新菜品,特意去品尝的?” 崔凝儿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眨了眨眼,天真乖巧而又惹人怜惜的看着谢姝婉道:“原来谢家姐姐也是去望江楼的吗?凝儿能一起去吗?” 周承泽也看过来。 见这对表兄妹自顾自的唱戏,谢姝婉只是挑了挑眉,随意的点点头,“这有什么?原就是殿下请的,如今碰上了崔小姐,都是吃饭,有什么妨碍的?” 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谢姝婉不以为然,反正她有拳头有功夫,背后还有爹娘兄长们,怕什么? 崔凝儿一听就笑开了,上前挽住谢姝婉的胳膊,脆生生道:“多谢谢家姐姐,姐姐我们走吧。” 谢姝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崔凝儿,目光在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片刻,挑了挑眉,朝着望江楼而去。 周承泽见状眼底闪过一缕暗芒,却并没有多说,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过往的女子见了无不红了脸。
第62页 一看到周承泽,望江楼的伙计直接走上来,十分恭敬的拱着手道:“殿下来了,您的雅间早打理好了,快请!” 周承泽恍若未觉的摆了摆手,“你自去忙吧,本王自己上去。”说完转头看着谢姝婉道:“阿姝,表妹,我们先上去?” 谢姝婉见此嘴角几不可见的划过一丝冷笑,并没有说话。倒是崔凝儿笑得天真又甜美,拉着谢姝婉兴高采烈的往上跑,嘴里嚷着:“我今儿真真是託了谢家姐姐的福呢!往日里表哥总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这望江楼又是花了银子都不一定能吃的到的,今儿可好,全都齐活了,可见都是谢家姐姐的功劳。” 崔凝儿这般说了,捂着嘴又笑了两声,模样娇俏又可爱。 谢姝婉看着她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而是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然而崔凝儿见谢姝婉总是不接她的话,心里就很不高兴了,一个偏远之地来的莽夫之女,何德何能让表哥纡尊降贵的去讨好?偏这粗鄙女子还冷冰冰的好似谁都瞧不上一样? 见表哥周承泽神色也不大好,崔凝儿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听表哥说谢家姐姐是从荆州城来的,左右这会儿饭菜都还没上来,就这么着岂不无趣?不如谢家姐姐与我讲一讲荆州城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也好打发打发时间?我自小就待在雍京,没机会出去见识,很是好奇呢!” 崔凝儿这话说的明显不合规矩,偏周承泽被谢姝婉冷冰冰的态度弄得心里不愉,见自家表妹话里藏刀的,竟跟着生了教训谢姝婉的心思,也不开口训斥,反倒是略有三分宠溺纵容道:“是啊,凝儿打小待在雍京没机会出去见识,阿姝你快与她讲一讲,免得她总是一副如此好奇的模样。” 谢姝婉心里冷笑,面上仍旧冷冷淡淡的,不动声色道:“荆州城地处偏僻,不比雍京繁华,哪里有什么趣事儿?” 崔凝儿撇了撇嘴,却是不干了,拽着周承泽的胳膊晃了晃嘟着嘴道:“表哥,你快劝劝谢家姐姐嘛!人家就是想知道嘛!” 周承泽有些无奈的看向谢姝婉,“阿姝,凝儿表妹她性子天真,娇憨执拗,你若是不告诉她,恐怕她得有吃不香睡不着了。” 谢姝婉勾了勾嘴角,吃不香睡不着?就是贱的,送到边境大营待上两日,便是吃糠咽菜也香了。 对于这表兄妹两个一唱一和做的戏,谢姝婉原是不想搭理,只等着饭菜上来,雍京不是最讲究规矩嘛,食不言寝不语,还有什么说的?偏这俩狗东西非得揪着不放!既如此,那她就好心说上一说,至于这对表兄妹听了之后吃不吃得香睡不睡得着,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既然崔小姐如此好奇,那我就勉为其难说上一二吧!”谢姝婉给自己倒了杯茶捏在手里把玩着状似为难的思考了一番,在崔凝儿期待的表情里缓缓开口,“荆州城地处偏僻,不似雍京繁华,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倒是想起了进京前遇见的两件事儿。” 周承泽见她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当即眼皮子一跳,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但崔凝儿却是兴奋无比,有趣儿的事儿?野蛮之地能有什么有趣儿的事? “大概是开春的时候,三月初?我也记不清了,我与几位兄长打赌,说能在三个月内剿灭九安坡的土匪。”谢姝婉悠悠开口,脸上露出快意的笑,似乎沉浸在往事里,“却说那一日我们得到消息,九安坡的土匪看上一只肥羊,带了一伙土匪埋伏在荆州城百里外的破庙,就等着肥羊自己跳进去呢!” 第38章 38试探 谢姝婉的话音落下,崔凝儿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没想到,谢姝婉竟然还会跟男人一样去冲杀土匪,雍京里哪个女子像她那般的不安于室,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别说是嫁给表哥做皇妃了,便是随便一个世家勛贵都不会娶她的吧? 看着谢姝婉脸上的笑容,周承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方已经查出了什么,可是想想却觉得不可能。虽然知道谢让极其宠爱谢姝婉,甚至允许她带兵上战场,可周承泽总觉得那不过是哄人玩儿的罢了,如果闺阁女儿都能上阵杀敌,要那么多将士做什么?简直可笑。 说到底还周承泽是骨子里看不起女子。 “谢家姐姐,快仔细与我说说嘛!那些土匪真的被你们杀掉了吗?”崔凝儿嗓音娇滴滴的,面上十分殷切,心里却不以为然,杀土匪?别是被土匪给吓得屁/滚尿流吧! 谢姝婉笑着看了眼周承泽,不紧不慢道:“也是那只肥羊运气好,赶在暴雨之前进了庙里,虽然被土匪给围了,却刚好碰见我与几位兄长赶到,到底没什么死伤。” “那……那些土匪呢?全都杀死了?”周承泽唿吸一滞,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现在是真有种感觉,谢姝婉是不是在故意试探他了? “那倒是没有,”谢姝婉在表兄妹两人急切的目光里摇了摇头,笑道:“打斗之中难免有死伤,不过我们留有活口的,后来从这几个活口里得了消息,兄长们带兵灭了土匪老巢,也算是件为民除害的好事儿吧。” 听到留了活口,带兵灭了老巢这样的话,周承泽心都凉了,若非怕谢姝婉看出破绽,简直恨不能咆哮一番。狗屁的为民除害,那可是他花了银子养起来的一只私兵,虽然为着怕打眼的缘故给打散了,可到底有小一千人呢!就这么被谢姝婉兄妹轻飘飘一句为民除害给剿了,周承泽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疼的滴血!
第63页 崔凝儿却没有体会到周承泽复杂的心情,她这会儿满脸崇拜的看着谢姝婉,惊嘆不已:“哇!谢家姐姐当真是好生厉害!我若是能像谢家姐姐这般厉害就好了!”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几分崇拜钦佩,很是让人心生好感的。 谢姝婉却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要说她最不喜欢来雍京呢!好端端的小姑娘,说起话来非得捏着嗓子发嗲,这就算了,,明明心里不喜欢不得了,偏偏还要端着笑脸口是心非笑里藏刀,恐怕转了身她谢姝婉粗鄙不堪的流言便要喧嚣尘上了吧?这样倒也好,也省的总是有不开眼的整日里歪缠了。 看着对面眼神阴沉的男人,谢姝婉勾了勾嘴角,这就受不了了?希望周承泽见好就收,否则,她不介意给他来个狠的! “阿姝果真厉害,只是你到底是女儿家,日后还是莫要冒险了,若是万一有个好歹,岂不让谢将军和夫人担忧?”周承泽感觉到谢姝婉的目光生怕被看出端倪,急忙开口。 只是这话谢姝婉就不爱听了,她往后靠在椅子里,眯着眼看着周承泽,话里颇有些不客气:“殿下这话倒是叫人觉得好笑,荆州城地处偏僻,与边境毗邻,时常有蛮人骑兵寻衅滋事,我父兄虽然身为将领却并不能事事兼顾,若是这个时候我不能够站出来,殿下以为荆州城还能太平至今么?” 这话就很不给周承泽脸面了,见他神色不好,崔凝儿眼神闪烁,“哎呀,谢家姐姐莫要误会了,我表哥最最是口拙,他只是担心谢家姐姐罢了,万万没有旁的意思呢!表哥,你说是不是呀?” 这一刻周承泽作为皇子的骄傲让他恨不能拂袖而去,偏偏理智却在告诉他,对,没错,你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王妃吗?娶了她你就什么都有了!忍一忍又有什么关系?最后到底是内心的野望占了上风,周承泽借着崔凝儿递过来的台阶下去,说了几句软话。 谢姝婉也没再计较,她算是看出来了,周承泽这狗东西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能屈能伸能忍耐的样子简直可怕!既然如此就不能怪她了,务必得让他知道,她谢姝婉的主意不是谁都能打的! 气氛尴尬之际,伙计敲了门进来上菜了。但这会儿周承泽却是没什么胃口了,谢姝婉话里的意思他不能不在意。 然而谢姝婉就完全没有顾虑,雍京唯一不错的就是饭菜了,和荆州口味大有不同,别有风味,她还没有吃够。而且听说这道西湖醋鱼味道鲜香,美味非常,不吃真是可惜了。 周承泽味同爵蜡的坐了半刻钟,忽有长随来叫,便趁机先走了。 谢姝婉求之不得,崔凝儿却是有些不甘心的噘着嘴,但她不敢耽误周承泽,万一真的有要事被她给耽误了,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谢家姐姐,你说表哥走得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看着谢姝婉吃的津津有味,崔凝儿却食不下咽,她伸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翡翠豆腐,状似无意的嘟着嘴问道。 谢姝婉正在专心剃鱼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直到挑好了鱼刺,鱼肉吃进肚子里才慢吞吞道:“我早听说雍京规矩甚严,更有天家之事不可妄议之说,故而崔小姐这么问却是问错人了。” 崔凝儿:“……”可你不是雍京人啊!再说了,你跟着男人杀土匪的时候也不见你提什么规矩什么的!怎么这时候开始讲究了! 谢姝婉却不搭理崔凝儿这茬,她吃了个七分饱,取出一条丝帕擦了擦嘴,又塞进袖子里,然后端着茶杯漱口,姿态闲适的让崔凝儿眼珠子都差点红了。 更让崔凝儿嫉恨的是,谢姝婉漱口之后另取一条丝帕擦了擦嘴,姿态优雅闲适,浑身都透着一股雍容气度。谢姝婉眸光悠然,唇角勾着浅笑,“崔小姐,我用好了,便不打搅你了。” 谢姝婉说完,雅间门就被打开了,轻涯看着谢姝婉轻松闲适的神情松了口气,她们家姑娘大多数时候人还是很温和的,就是遇到雍京里这群笑里藏刀,一句话要绕十个弯子的贵女们,那就不好说了,一个不高兴直接上手揍也不是不可能! 轻涯一直都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毕竟这崔小姐人蠢还不自知,嘴欠的厉害偏偏还想卖弄,轻涯是真担心谢姝婉会不耐烦的上手把人揍成猪头。 崔凝儿死死的攥着手心,看着谢姝婉主僕上了马车走了,蓦地挥手打翻了饭桌,桌子上的汤汁酒菜盘子碟子撒了一地。 谢姝婉! 一个不毛之地的粗鄙之女,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贱/人!敢跟她崔凝儿抢表哥,她必定叫她悔不当初! 周承泽出瞭望江楼,直接进宫去看崔贵妃了,母子俩叙了会儿话,崔贵妃便摒退了宫人,神情不悦的看着周承泽道:“你不去哄谢七娘,着急忙慌的进宫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听崔贵妃提到谢姝婉,周承泽脸色略微扭曲,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不识抬举的女人!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他压低了声音道:“母妃,当日派去荆州城截杀顾三郎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崔贵妃脸色更加不悦,“提这个做什么?”若非此事,四儿如何会被陛下逼着远走他乡?自打四公主被皇上逼走,崔贵妃对顾家完全没有好感。
第64页 “母妃,我打听到当初在九安坡截杀顾三的那伙人被谢家军抓住了,还从中问出了九安坡的据点。”周承泽心里还有更隐秘的担忧,“谢家军非比寻常,尤其是谢大郎,此人武艺高强,与刑讯和谋略上造诣颇深,难保不会从中发现什么。” 听他这样说,崔贵妃脸色凝重起来,如果皇儿担忧成真,那他们的处境了就十分危险了。一旦被皇上知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崔贵妃眼神紧紧的盯着儿子道:“你给我镇定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你的王府去。宫门落锁前我会派人联繫你外祖父,你在王府等着。” 周承泽觉得这样太麻烦,而且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但是看崔贵妃神色严肃,不容反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听了崔贵妃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快出来了,和阿姝很快就有进展了 第39章 39无题 谢姝婉以为凭着前几日在望江楼的那事儿,但凡有点傲骨,他日后都不会再来寻她。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周承泽不来,崔凝儿却黏上来了。 为此,谢姝婉格外的不开心。 比如此刻,看着眼前的崔府婢女,谢姝婉懒洋洋的靠在迎枕上,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张嘴吃掉逐风去了子后送到嘴边儿的樱桃,不咸不淡道:“说起来崔小姐相邀本不该推辞,只是很不巧,我与先生约好了,明日便要去别院住上一段时间,方便先生考校功课。” 崔府来的婢女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不识相的拒绝崔阁老府上的邀请。婢女抿着嘴,好半晌才不甘心道:“谢姑娘,我们家姑娘从不轻易给人下帖子,你……” 谢姝婉冷笑一声,轻涯从外面进来,抬了抬手一把长剑横在婢女颈间,语气森冷:“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将军府耀武扬威?” 婢女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谢姝婉又吃了颗樱桃,这才慢悠悠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她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她想怎样是她的事,但是不要来招惹我,让她想想九安坡那群土匪的下场。” 婢女含着泪不停的点头。 轻涯冷笑一声,充满恶意:“滚吧,下一次再叫我看见你,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婢女走后,轻涯丢了长剑,看了眼谢姝婉,撇了撇嘴:“奴婢花了大功夫才查到,福慧公主的人把贾氏交给了一个太监,有意思的是那个太监明面上是御前副总管的干儿子,实际上却是崔贵妃埋下的钉子。” 说到正事,谢姝婉对着逐风摆了摆手,“不吃了,”她想了想道:“贾氏当真是聪明,她很可能早就料到有这种可能发生,所以才会托福慧送顾四郎离开,啧,这一回,崔贵妃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轻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里面,顿时开始思索有没有其他什么被遗漏的。 “叫奴婢说早就该如此了,周承泽堂堂一个皇子,整日整日没脸没皮的缠着姑娘,便是姑娘您不在乎,可到底传出去不好听啊!夫人可说了,这次来,让大公子必须把你的亲事给解决了。”逐风放下樱桃盘子,愤愤不平的嘟囔着,“一个大男人不要脸的纠缠姑娘家,真是下作,要不是皇子,奴婢铁定揍死他!” 谢姝婉摆了摆手,“收拾吧,去先生那里住一阵子,左右大哥最近经常去那里的。” 崔府。 听说谢姝婉拒了自己的帖子,崔凝儿脸色铁青,她死死的盯着去送帖子的婢女,咬牙切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哆嗦着嘴唇道:“谢姑娘说小姐你心里想什么她很清楚,说小姐你想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让你不要去打她的主意,不然的话……不然的话就让你想想九安坡的土匪什么下场。” 崔凝儿气炸了,拿起手边茶杯就朝着地上跪着的婢女砸过去,力气之大直接把婢女砸的头破血流。崔凝儿犹不解气,上前几步抬脚踹到婢女的胸口,暴戾至极的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敢威胁我,好啊,你敢威胁我,好啊好啊,你威胁我,拿九安坡的臭土匪威胁我,威胁我……” 崔凝儿疯了一般的念叨着,在屋里走来走去,良久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喜欢威胁我喜欢土匪是不是,敢跟我崔凝儿作对,很好!来人,拖下去打死!” 崔凝儿这厢刚处置了传话的婢女,崔夫人就过来了,看着屋里一片狼藉满地碎片,忍不住皱着眉道:“你这摔摔大大的像什么样子?哪里学来的做派?简直丢尽了崔家脸面!” 被噼头盖脸的训斥一遭,崔凝儿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她瞪着崔夫人道:“你不是说能让我嫁给表哥吗?表哥现在整日里都围着谢家那个粗鄙之女,眼里心里哪还有我半分位置?就是因为这样,那谢家女都敢威胁到我头上!” 听到谢家女,崔夫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崔凝儿嘟着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抱着崔夫人的胳膊晃来晃去,“娘,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恶,简直气死我了,女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因为表哥要讨好她,还不许女儿找她的麻烦,娘,女儿都要气死了,你看你看,这几日我都气瘦了好些呢!”
第65页 崔夫人不像崔凝儿,眼里只有儿女情长,她看得更远,讨好谢家女的主意还不定是谁出的,至于目的她也很清楚,可以说整个崔家都在为此努力。崔夫人想了想,想要拉拢谢家最简单的就是从谢家女下手,但是从凝儿的话里就能看得出谢家女有多厌恶她那皇子侄儿,如此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既然行不通,就得另想办法。崔夫人可不像她那个贵妃小姑子一样,以为是个女人见了她那儿子都要被迷的五迷三道。 崔凝儿见崔夫人听了她的话以后只是沉思不语,一点都没有要替她出气的样子,忍不住眼圈儿一红眼泪就要出来,却听崔夫人道:“别急,娘总不会让人白白的欺负了你。过几日便是老太爷的忌日,往年这个时候你姑母都要去怀远寺斋戒进香的,总有你出气的时候。” 崔夫人的话让崔凝儿略微安了安心,是了,姑母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若是姑母下旨,她就不信姓谢的还敢抗旨不遵?要是姓谢的敢抗旨不遵那更好,单一个抗旨不遵的名头就能让谢家满门遭罪!崔凝儿越想越痛快,抱着崔夫人嘟嘴:“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谢姝婉住进闻鹤先生别院的时候,崔夫人进宫了。 “你想说什么?”崔贵妃伸出纤纤玉手,看着指甲上涂抹的大红色寇丹,柳眉微蹙,张扬的容貌显出三分怒气。 崔夫人垂着头掩饰住眼底的轻蔑,柔声细语道:“娘娘,臣妇以为时不我待,万一福慧那里察觉到什么,派人告知皇上,那么留给三皇子殿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崔贵妃又哪里不知,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她总不能拿刀逼着皇上写传位诏书吧?那样的话且不说皇位能不能到手,恐怕皇上会先叫人砍了她。崔贵妃气恼无比的瞪着崔夫人:“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帮本宫和皇儿?” 崔夫人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声音依旧轻柔:“后日便是老太爷忌日,贵妃娘娘可依着往年惯例去怀远寺沐浴斋戒三日。” 崔贵妃闻言陷入了沉思,怀远寺,也就意味着出宫,只要出了宫就意味着能离开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能办到的事情可比在皇宫里要多多了。她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崔夫人,心里对这个嫂子的看法陡然改观。从前她只以为这个嫂子寡言木讷,今日这一番话她才知道她哪里是寡言木讷,分明是阴险歹毒的厉害! 短短的半盏茶内,崔贵妃心里想了很多,脸上却露出放松的神情,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崔夫人,嗓音慵懒,“嫂子说的话本宫记下了,本宫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凝儿了,过些日子本宫会把凝儿接进来,嫂子不会捨不得吧?” 崔贵妃说了这话,崔夫人就知道自己的谋算已经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全在后日怀远寺。不过,这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变故,她也不会允许有任何变故。她们崔家倾了全族之力辅佐三皇子夺位,只要一个后位总不过分吧!崔夫人如是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崔府,崔夫人回府后和崔凝儿说了崔贵妃的话,喜得崔凝儿心花怒放,只要过了后日,谢姝婉这个贱/人就再也没脸见人了!到时候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这贱/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被崔凝儿母女惦记着的谢姝婉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喊逐风:“这……别是要风寒了吧?快快快,给我弄碗姜汤!” 逐风也觉得自家姑娘怕是要风寒了,急忙跑去厨房弄姜汤去了。大概跑的太急了,差点和轻涯撞上。 “逐风这是怎么了?”轻涯提着剑进来,有些诧异的问了句,然后就开始汇报这几天的收穫,“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崔阁老昨天夜里就与周承泽接上头了,两人商议了两个时辰,具体说了什么奴婢没敢靠近,也就不太清楚。” 谢姝婉曲起手指敲着桌子,思索片刻道:“从今儿开始,不,待会儿你就出去安排,加强戒备。崔贵妃会碍于情分优柔寡断,崔阁老却不会允许,既然他和周承泽已经接上头,那么接下来必然会有所动作。我们得防止狗急跳墙。” 轻涯挑了挑眉,点头应下:“姑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办完这件事儿,你悄悄地去把宣威伯给我捉来。”谢姝婉眉心突突直跳,她总有种预感,望江楼打草惊蛇后,好戏就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惹了,还没电,刀崽都快长飞痱子了,唉 第40章 40风起 闻鹤先生这几日似乎很忙,以至于连给顾沉舟授课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把人丢给了谢姝婉。 对此,顾沉舟简直心花怒放,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这样以来,他就能和阿姝有好多时间相处了。凭着他对阿姝的了解,不愁娶不到阿姝。 嗯,就是阿姝现在……真的好小。唉! 闻鹤先生和谢大少跟着二皇子在书房议事。 “近来老三是越来越忙了,上蹿下跳的,我总觉得要出事。”二皇子有些担忧。 谢大少想起妹妹的话,“前日望江楼,阿姝把荆州的事当成笑话说给他听了,我估计应该是着急了。” 闻鹤先生想了想,“崔贵妃那里怎么着都在宫里,有闵忠手底下的人看着,未必会出事。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崔阁老,老东西所谋甚大,只可惜崔贵妃母子一叶障目,什么都看不见,还以为崔氏都在为她母子二人效力。”
第66页 “崔阁老那里,”二皇子揉了揉眉心,“父皇忌惮崔阁老已久,未必没有派人盯着,只是要想绊倒崔阁老到底不容易。” 谢大少想起轻涯说过,阿姝进京以后对那个几次三番被他们救了的倒霉蛋很关注,以至于不小心查出了许多事。他想了想道:“宣威伯手里有一本帐册,崔阁老的人为了找这本帐册,把宣威伯府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废了一颗棋子,依然没有找到。而且,阿姝插手了,你们知道,她最擅长刑讯逼供,早上的时候我听她说起过,要送我一件礼物来着,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帐册。” 二皇子:“……”讲真,他也知道帐册和宣威伯脱不了干系,但问题是他区区一个皇子,还没有刑讯逼供一个伯爷的权利,一旦他前脚做了,父皇肯定后脚跟着就要刑讯逼供他这个亲儿子! 闻鹤先生:“……”你们这俩人出去不要说是老夫的徒弟,连小七一个姑娘家都不如,简直枉为大丈夫! 入夜的时候,轻涯奉谢姝婉之命送来了一本陈年帐册,并带来了谢姝婉的传话:“大少爷,姑娘说帐册她找到了,希望你能尽快解决。另外,姑娘想回荆州了。” 谢大少和二皇子面面相觑,阿姝果然是在刑讯方面最有天分的人,崔阁老软硬兼施数年也没有撬开宣威伯的嘴,阿姝却一天之内就问出了结果。 闻鹤先生却是摸着鬍子笑出来,阿姝那丫头向来耐性不好,这回能够这么快,八成是被周承泽给缠磨的烦了。回荆州?他可是听说了,谢让夫妇早就决定要把这丫头嫁在雍京,所以荆州这丫头是别想回了。 谢大少和二皇子欣喜若狂的拿到帐本,然后就懵逼了,因为这帐本看起来平平无奇,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两人一度怀疑谢姝婉是不是被宣威伯给骗了? 这个念头刚过去,谢大少就摇摇头,不可能的,从小到大阿姝过手的犯人就从来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们所忽略的地方。 二皇子也是同样的看法,两人合力找了许多信得过的帐房先生,经过半个月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其中蹊跷。 然而这个时候,宫里的天已经变了。 二皇子为了帐册忙了多久,皇上就病重了多久。除了二皇子因为在紧要关头抽不开身外,大皇子三皇子两个成年的皇子都在宫里侍疾了,端茶递水,餵药擦洗,做足了孝子的姿态。相对应的,一直甚少露面来去匆匆的二皇子很是惹了大臣们的非议。 虽然如此,到底还是没有白费功夫。看着手里没日没夜整理出来的帐册,二皇子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就该带着帐本入宫面见父皇了。 谢大少手里的事如此算是告一段落,余下些许零碎小事只需张张嘴安排下去,让下面的人监督好就可以了。故而这日谢大少去别院看妹妹去了。 谢姝婉看到自家大哥的时候,正在听顾沉舟背书。同样的,顾沉舟也看到了大舅哥,吓得结结巴巴,句不成章。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这个大舅哥,前世一个谢姝婉就够厉害了,吓得他在府里连个小丫头都不敢多看一眼,好容易出去喝个花酒听个小曲儿,结果就被大舅哥抓个正着,差点没揭了他的皮,也是打那儿以后他才死了心,收了性子,专心和谢姝婉过日子。 “大哥来了,看样子是忙完了。”谢姝婉抬手倒了杯茶放在对座,而后抬眼看着顾沉舟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好好的背你的文章,停下来做什么?他日若是去了大殿皇上亲自问话,难不成你也要如今日这般?” 谢大少嘴角抽了抽,阿姝素来有严师之名也是知道的,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还是头一遭,忍不住有些明白那些听过阿姝讲课后那种又怕又仰慕的复杂心情了。这板起脸的样子换他他也憷啊! 顾沉舟只觉得丢脸的不得了,也不知为的小人儿惆怅脸,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磕磕巴巴的背完了文章,谢姝婉挥了挥手,“把你这几日的功课带上去找先生吧!” 得了这话,顾沉舟如临大赦,收拾了功课就去了闻鹤先生那里,仿佛慢一步就会被兇残的大舅哥盯上似的。 没了顾沉舟,谢大少就放下茶杯,看着谢姝婉道:“你对这小子倒是不错。”从荆州那回到如今,次次都护着,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 谢姝婉闻言掀了掀眼皮儿,不冷不热道:“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况且我几次救下的人,命就是我的,凭什么轮得到那些个小人欺辱?” 谢大少认真的看着妹妹,半晌摇了摇头,“过几日娘就要到了,说是当年给你定下过一门亲事,如今男方年纪也差不多了,这次来要给你们定下来。” 闻言谢姝婉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忍不住抬眼看着自家大哥:“你莫要诓我,哪里来的亲事?为何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曾听娘说起过?” “诓骗你倒不至于,”谢大少摇了摇头,他心里有些猜测,却不好当着妹妹的面说出来,只道:“我记得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爹的确提过此事,只是后来似乎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没有提起。” 谢姝婉陷入了沉思,没出生就订下了,岂不就是娃娃亲?可是这十几年来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呢!还有,能让爹在她出生前就应下的,极有可能是爹的至交好友,且必须是信得过的生死之交,会是谁呢?
第67页 “你再想一想,总要有点儿提示我才能查出来对方是谁吧?”谢姝婉不死心道。 “当年我也只是听爹随口感慨了一句,再没别的,能想起来什么?”谢大少有些后悔自己多了句嘴,看阿姝这样,若是真叫她知道对方是谁,怕是饶不了人家了,万一有个好歹,爹娘来了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啊!一瞬间,谢大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哦。”自家大哥的性子谢姝婉也清楚,既然这样说了,那必然是真的不知晓的。当下也不在追问,只是准备让轻涯逐风二人私底下去查探一番。 “阿姝觉得那顾三郎如何?”谢大少又提起了顾沉舟这个小师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阿姝对这个小师弟有些不一样。毕竟阿姝打小除了家里兄弟外,对旁人都是不上心的,如顾沉舟这样的还是第一次,不能不让他心生警惕。 在谢大少看来,即便顾沉舟没有这样复杂的身世,那也是配不上阿姝的,更何况他还有这样一层身世,那就更配不上阿姝了。 “你似乎对他很关注?”谢姝婉挑了挑眉,眯着眼看着谢大少,神色有些意外。 “我关注他还不是因为你,”谢大少觉得话题又绕了回来,忍着头痛道:“阿姝你自己难道没有察觉,荆州我就不说了,毕竟当时忙着抓土匪,莲花都没说上几句。可是后来呢?自打怀远寺之后,你对他的关注就多了,你会下意识的去留心他的事,让轻涯逐风几个去暗地里查看他的处境。甚至到了现在,最没有耐心的你会耐着性子给他讲课,要知道,从前若是有人在你跟前磕磕巴巴说话,你恐怕早就一脚踹出去了。可今日你却能耐着性子听完了才让人离开。” 谢姝婉没说话,她觉得大哥纯粹想多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对顾沉舟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番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对上谢大少探究的眼神,谢姝婉有些无奈的捏着眉心:“好了,我知道了。” 谢大少不置可否,不过到底没再多说,实在是有些事过于追根究底,往往只会弄巧成拙,且看着吧,左右母亲这几日就要来了。 第41章 41不公 是夜,月黑风高。 二皇子约了谢大少入府议事,从宣威伯嘴里撬出来的东西都得到了查证,一切属实,接下来就该带着这些东西入宫觐见了。只是要如何取信于年迈病重的皇帝,成了眼前最大的难题。 谢姝婉闲来无事,跟着来了,听了两人的话,不禁道:“取信于皇上做什么,直接把东西交给皇上不就好了,”顿了顿她看着两人瞠目结舌,“该不会你还要亲自去吧?傻不傻,这年头谁没有在宫里放几个眼线的,直接交给他们去办不就好了。” 谢大少与二皇子相对而座,面面相觑,这种法子他们当然也想过,但是如今宫里已经成了崔贵妃母子的天下,贸然行动,很容易落入崔贵妃的眼里,这就得不偿失了。 见这俩人还沉思不语,谢姝婉想了想,“我听说三师兄这几日就回京了,不如交给师兄?” 二皇子犹豫片刻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我们拿到帐册已经几天了,三弟那里未必就不会猜到,而且,我放在崔阁老府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崔阁老近几日与朝中大臣书信来往极其频繁,怕是等不及了。” “我与殿下一起入宫觐见皇上,”谢大少忽然开口,“阿姝立刻动身去接应母亲,并把京中形势告诉母亲,最好能够调动平城驻军和宣化府军前来驻守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这倒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了,谢姝婉捏着手指,“给我三日,三日后我和母亲必会带着大军进京救驾。” 三人又商议过了具体行动安排,谢姝婉就立刻启程了。 皇宫里,皇帝眯着眼靠在软榻上,听了影子卫的汇报,凝重的神色稍微缓和,总算还有个能顶事儿的,若是他这几个儿子都和老三一个样,他宁愿把他们都圈禁了,从旁支里过继一个重新培养! 一开始皇帝是真的病了,周氏皇族就没有长寿的,皇帝又在位几十年,虽然经常骑射锻鍊,却终究是坏了底子。一朝病倒,来势汹汹,好容易有点起色,皇帝便发现宫中起了变化,从前宠爱的贵妃和皇儿一改往日乖顺,竟是张扬跋扈起来,瞬息之间就把控了皇宫。 发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皇帝真的起了杀心,可是下一刻他就有了另一种想法,他最宠爱的老三母子尚且如此,那么其他的儿子呢? 要知道他迟早要把位子传下去的,传给谁呢?反正不会是老三。崔贵妃强势,崔阁老又野心勃勃,老三空有野心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机手段,一旦传位于他,就等于他周家的江山白白送到崔氏手里,他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盯着崔氏,崔阁老既然生了狼子野心,妄想搅风搅雨动摇国祚,朕就让他看看结党谋私的下场!”皇帝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语气阴森冷酷。 阴云密布,天空暗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压的人心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二皇子带着和谢大少一起查出来的东西进宫觐见,周承泽听闻消息当即就命人拦下,结果一旁的崔贵妃却是阻止道:“不,让他见。” 周承泽脸色当即就变了,“不能让他见到父皇!”
第68页 崔贵妃笑容明艷,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她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指甲,“本宫就是要让他见,不见的话这满朝文武大臣怎么会站在你这边?” 周承泽没听懂,他不明白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哥去见父皇和文武大臣们拥戴他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蠢的不忍直视也得忍着,崔贵妃优雅的抚了抚鬓角,红唇勾出残忍的弧度:“儿子,你还是太傻了,看着吧!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傻,今后你要学的可多着呢!” 崔贵妃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皇后和太后算什么?能够执掌天下权的摄政太后才是她最终的目标。 看了眼犹自不解的儿子,崔贵妃凉薄的勾着红唇,眼底沁着阴冷的笑意。上前理了理周承泽的朝服,她轻声漫语道:“这会儿你外祖父带着诸位臣公在外面侯着,小半个时辰后,你便带着他们进来。” 周承泽听了这话先是不解,转而却是眼底一亮,“母妃这主意真好,这下子可是老二自己撞上来找死的,儿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对于这位二皇兄不仅能拜入天下名儒闻鹤门下,还能和谢家交好,周承泽很是羡慕嫉妒恨了一番,也早就看他不顺眼,偏偏二皇子做事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到机会,现如今正好,这回他就让他再也没有和他争和他抢的机会! 一想到马上就能看着老二跪在他脚下,成为阶下之囚,周承泽心里就激动万分,和崔贵妃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看着傻儿子乐颠颠的样子,崔贵妃勾了勾唇,笑得风情万种,“好了,歇了这么久了,都随本宫去给皇上侍疾吧!” 二皇子听说皇上宣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看了谢大少一眼。 谢大少微微摇头,按他们掌握的消息来看,宫里已经被崔贵妃母子把控,因此两人甚至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结果却是……就这样放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二皇子便决定让谢大少留在外面,由他自己进去面见皇帝。这样待会儿有个万一,也能有个退路。 看着越来越近的昭阳殿,二皇子只觉得心跳如雷,几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一样。他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在踏进宫门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进了昭阳殿,二皇子就看到靠在大迎枕上,双膝盖着薄毯的皇帝。些许时日不见,皇上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青黄,眼珠浑浊,看起来十分憔悴。没敢多看,二皇子进来便跪下了,“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眼神亮了一瞬,却没有说话,旁边的屏风后却响起了崔贵妃的声音:“二皇子起来吧,皇上如今龙体未愈,心里却是一直都牵挂着你的,如今可算是盼来了,一家人,何须多礼?” 二皇子隐约觉得不对,崔贵妃的确得宠,但一向很有分寸,怎么敢在父皇开口之前擅自做主?这不像是崔贵妃的行事风格。他想着,抬头看向了皇帝,然而皇帝却是没什么表情,好似默许了崔贵妃的做法? 不,不可能。 二皇子忍不住掐了一把掌心,不可能的,父皇一向最厌恶有人挑战他的威严,尤其后宫妃嫔,又如何会允许崔贵妃当着他的面做主?二皇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因此心里原本的打算就不能说出来了。 情况未明,贸然说出口,只怕会打草惊蛇不说,最怕的就是崔氏狗急跳墙。 眨眼间二皇子心里就有了决断,神色间露出几分真切的担忧道:“儿臣见父皇龙体抱恙,斗胆劝父皇保重龙体。” “皇上,二殿下说的极是,依臣妾看来,政务再要紧也比不得皇上龙体康泰。皇上不若将养些日子,至于这些政务,左右还有二殿下和泽儿,两个皇儿也不小了,正该给皇上分忧解劳了。”崔贵妃温柔体贴的看着皇上,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了二皇子,心里生出一股嫉妒。都是皇上的种,为何那女的儿子却聪慧机敏窥一见百,她的泽儿却是愚钝蠢笨的叫人不堪直视! 上天真是何其不公! 崔贵妃话音一落,皇帝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老二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却也没太多意外。倒是崔贵妃,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崔贵妃迟迟没有等到皇帝开口,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狐疑的看着皇帝,死死地盯着皇帝的眼,却什么也没发现,崔贵妃告诉自己一定不会的,那药是她亲自下到粥里,看着皇帝喝下去的! 二皇子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事情和他以为的似乎不一样,父皇未必真的受到了崔贵妃母子的钳制。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母妃死前和他说起过的话,让他做个好儿子,因为他的父皇手里有一只无所不能的影子卫。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母妃的话是对的。崔贵妃母子的一举一动,必然已经落在父皇眼里,不需他动手,等着他们的便是万劫不復之地。 想清楚这一切,二皇子只觉得嵴背发冷,崔贵妃母子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眼里,那么他呢? 一股不寒而慄的恐惧从嵴背攀升,二皇子咬着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极快的思索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没有什么越距的才松了口气。 “皇上?”等不到皇帝表态,崔贵妃心里终究起了疑,她疑惑的看着皇帝道:“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便看向殿外,“来人,宣太医!”
第69页 二皇子眼皮一跳,没有错过崔贵妃眼中的杀意,心知果然还是被他和谢大猜中了。 第42章 42无题 崔贵妃话音一落,殿外就响起了沉重有序的脚步声,随着殿门被推开,提着长刀的禁卫军蜂拥而入,为首之人站在崔贵妃面前俯首帖耳。 二皇子垂首站在下方,余光一直落在皇帝身上。虽然说现在的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了,然而他心里却越发的觉得父皇的病是装的,甚至这一切根本就是父皇下的一盘棋,而他们这些皇子,全都是这盘棋上的棋子。 只要他的设想是真的,二皇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一切真的如他所想,老三和崔贵妃母子俩什么下场,他简直不敢想。 太医很快就来了,跪在龙塌前给皇上诊脉,不过片刻功夫便瞧见太医脸色煞白,五体投地,浑身打着哆嗦道:“娘娘,皇上,皇上中毒了!微臣,微臣无能,本事微末……” 太医话音刚落,崔贵妃心里定下不少,这太医是她的人,既然他说皇上中毒了那就是真的中毒了! 崔贵妃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她看了眼老态龙钟,因为中毒而脸色发青的皇上,美目闪过冷芒,朝着殿下二皇子呵斥道:“大胆二皇子,皇上病重你不入宫尽人子本分侍疾便罢,竟敢买通徐公公给皇上下毒!来人啊,把二皇子拿下!” 崔贵妃话音一落,禁卫军副统领便命人把二皇子绑了。 二皇子没有反抗,他心跳如雷,看了眼依旧没有反应的父皇,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他猜错了?他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只希望谢大能够逃出去,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皇帝已经中了无解之毒,二皇子也被抓了,再也没有阻碍,崔贵妃一瞬间扬眉吐气,拍了拍手,便有侍女捧上来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道明黄色圣旨。 “徐公公,该怎么做不用本宫教你了吧?”崔贵妃抖开圣旨铺在桌面上,扬眉看着一旁战战兢兢跪着的老太监,眉间尽是志得意满的喜悦。 圣旨上写的什么,不用看便知道,二皇子看着徐公公佝偻的背影,看着他从皇上枕边的暗格里取出皇帝的私印和御印,心里提了口气,他还是倾向于自己的猜测,崔贵妃母子已经踏进了父皇设下的套子里,只是不知父皇究竟想做什么? 看了眼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的皇帝,被捆着手脚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垂下眼帘,里面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也传不进来,也不知谢大如何了?只希望他千万不要莽撞才是。 徐公公动作迟缓,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在准备好的圣旨上落印。 崔贵妃却早已经等不及了,夺过徐公公手里的印章刷刷盖上。 看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崔贵妃仰天大笑,她嫁进宫里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吗?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又岂能不笑。 “来人,把二皇子毒,害皇上,意图逼宫谋反,被本宫识破,打入天牢。”崔贵妃自觉大局已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二皇子冷冷喝道。 禁卫军副统领亲自带着人把二皇子押进天牢。 御花园里,谢大少躲在假山里屏息凝神,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 周承泽眉飞色舞的从崔贵妃殿里出去,正好被谢大少发现,他直觉不对跟了上去,结果却发现三皇子已经纠集崔氏一,党,看样子似乎今夜就要起事。这个认知让谢大少紧张起来,当即潜伏与暗处,以便掌握崔氏一举一动。 然而周承泽虽然没脑子,但是崔阁老有啊,他知道自己这外孙缺根弦,为了怕他惹出麻烦,就派了人暗中保护。正是这个暗中保护周承泽的人发现了谢大少的存在,双方直接打了起来。 谢大少常年在荆州军中,武功是不错,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落败,不知从何处射来一颗石子,给谢大少争取了一线之机,趁着众人戒备的时候逃了。 假山里,谢大少喘了口气,平復着心情,没了追兵在后面咄咄相逼,他渐渐的冷静下来,心头懊悔万分。他还是莽撞了,他应该直接离开的,如果他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离开,未必会落到这种地步。 看现在的情势,他和那几人在外面打了那么久都没有闹起来,说明眼下的局势很不乐观,二皇子恐怕会有危险。尽管心里很担忧,谢大少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出宫想办法。 天色越来越暗,黑云笼罩,风雨欲来。 谢姝婉脸色如霜,手上的马鞭忍不住加了三分力道,半个时辰前她收到消息,母亲受了到伏击情况不明。 母亲要进京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她带的人也不少,但是能在这个时候出手还能让母亲腾不开手,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谢姝婉眯着眼,这个时候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崔阁老那个狗贼不做他想。母亲的本事她最清楚,因此谢姝婉并不是太过担心,她最担忧的是京城里的大哥。 依她对大哥的了解,二皇子进宫大哥是一定会跟着的。而崔阁老这么早就动手,肯定是为了拖住母亲,这就说明宫里已经出事了,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谢姝婉脸色越来越冷。 轻涯逐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看着不远处一簇一簇的火苗,轻涯提起气掠过去查探,看清之后顿时喜上眉梢:“小姐,夫人就在前面。”
第70页 后面的谢姝婉听到后,没说什么,打着马快速赶过来。 谢夫人看着神色匆匆,带着几分冷凝的女儿,心沉了沉,然而现在人多她也不好多问,只吩咐轻涯逐风二人下去休息,自己则带着谢姝婉进了帐篷。 母女俩交换了信息,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谢姝婉先开口,“我早就说过,让他不要掺和皇家的事,偏不听,现在好了,不仅把自己陷进去,只怕皇上就此把我们谢家给记上了!” 谢夫人沉着脸没吭声。 谢姝婉还没说完,她背着手在帐篷里来回度步,“谢家世代守在荆州,本就遭人忌惮,偏偏一个两个还不知收敛,自以为能力挽狂澜,匡扶天下,真是好大的本事!” 谢夫人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习惯性的摸索着茶杯,长子为什么会参与到这种事里她心里一清二楚。近几年来,崔阁老一系势头很勐,已经渐渐伸到了军队里。荆州因为谢家世代都守在这里,崔氏没能得逞,就从别的地方下手。这些年随着崔氏势力壮大,荆州的匪患就越来越严重,甚至荆州城的官员都被崔氏买通,若非谢家在荆州底蕴深厚,怕是荆州早就落入崔氏手里了。 如今的情况,在崔氏眼里,谢家怕是已经被打上了二皇子的标记,一旦三皇子真的登基,首当其冲要被波及的就是阿姝。先前三皇子百般纠缠,阿姝从来都不给他好脸,三皇子能放过阿姝才怪。 谢夫人放下茶杯捏了捏眉心,心道老大一路顺风顺水,还是被捧得太高了,不然的话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对于二皇子,谢夫人也不很看得上,这就是个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的人,尤其是这个人骨子里还有那么点优柔寡断,这是为君者大忌。 可以说,如今落到这个局面,二皇子至少要负一半责任。 谢姝婉很焦心,按她的意思就是不掺和皇家事,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大哥就已经牵扯甚深。更何况那是她亲大哥,从小疼她的,再如何都得救他。 “阿姝你先坐下,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谢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只是还需时间来安排,“你大哥短时间里是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抓紧时间,还是有机会的。” 谢姝婉却没这么乐观,在京城里待了这么久,已经足以让她了解崔贵妃母子是什么人,急功近利,刚愎自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崔贵妃母子不会立刻动手,崔阁老却未必,一旦崔氏真的掌权,必定会拿着大哥的性命来拿捏谢家,逼着我们交出兵权。” 这一点谢夫人也清楚,不过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崔氏想控制皇宫没有那么简单,皇上手里有一只神出鬼没的影子卫,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但他们一直存在暗中。” 还有一点谢夫人没说的就是,如果崔氏真的敢图谋不轨,即便是皇上驾崩,影子卫也会将崔氏灭族。 谢姝婉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挑着眉,眼神瞬间就亮了。皇上手里有影子卫,那么就是说崔氏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掌握之中,更有可能就如他们猜测的那样,皇上在装病!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谢姝婉就阴恻恻的笑了。周承泽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眼高于顶的傢伙凭什么去当皇帝?一旦他成了皇帝,谢姝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对周承泽她真是讨厌的恨不能杀了他。 夜色深沉,凉如水。 谢大少捂着胳膊紧紧的跟着偷袭他的黑衣人,发现此人对皇宫地形极为熟悉。 黑衣人的身影进了冷宫里,谢大少跟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正当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有唿吸声,有人! “谢贤侄,时间紧迫我不能跟你多说,你跟着猴子快速从这里出去,会有人带你去宣威伯府。”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黑布蒙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谢贤侄? 谢大少眼皮子跳了跳,这样的时候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因此他暗中蓄着劲儿,只等着对方露出真面目就一击必中。 然而对方似乎料到了这种情况,并没有搭理他,谢大少心里的警惕达到了极点的时候,只听得轰隆一声,然后就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 黑衣人看着平滑如初的地面,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宣威伯府。 顾沉舟看着夜风中摇曳的烛火神情莫测,最近发生的一切早就偏离了上辈子的轨迹,他虽然忧心却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那些事情怎么说都和他没有太多干系,以他的能力就是想插手也没有资格。 他担忧的是阿姝能不能在这场争夺中全身而退。 皇帝病重的事他和福慧打探过消息,甚至连上辈子那个张太医也被福慧送进宫里了,可迟迟都没有听到皇帝病癒的消息。反而是崔贵妃母子掌控后宫,崔氏权倾朝野的消息不断传来。顾沉舟不敢想,一旦周承泽登上皇位,阿姝能逃得掉吗? 恍惚间顾沉舟只觉得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周承泽为了阿姝几乎疯魔的样子,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三爷,外面传来消息,让你稍安勿躁。”端砚在沉香院待久了,见识到了顾沉舟的手段,再也不敢升起反叛之心,加上蔡嬷嬷那边儿也说了,让他好好伺候三爷,端砚就没了旁的心思,只想着如何在三爷身边占下一个位置。
第71页 “你先下去吧。”顾沉舟摆了摆手,大鬍子的身份他隐隐有了猜测,他很可能是某个权贵府里养着的暗探,这段时间他也借着大鬍子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阿姝出了京城,而大舅哥深陷皇宫下落不明,也不知大鬍子能不能找到人? 揉了揉眉心,顾沉舟嘆了口气,如果阿姝在的话就好了,她向来足智多谋,无论遇到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房间里响起隐隐约约的敲打声。 顾沉舟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一脸戒备,心里满是警惕:“谁?出来!” “三爷,是我,猴子。” 声音是在书架的方向传来的,好似从墙里传出来的一样,顾沉舟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快步走到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长剑抽出来,然后走到书架前,“你到底是谁?” 密室里猴子瞪着眼睛看着谢大少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这里就是宣威伯府三爷的房间,我们主子说了他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谢大少微微侧目,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小师弟。他不禁看向这个矮小男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等本事?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和小师弟很熟,之前应该是认识。 猴子见他安分下来,不再时刻想着偷袭自己,这才压低声音道:“三爷,书架旁边有幅画,你把画捲起来,后面有一块砖,摁进去,小的就能出来了。” 顾沉舟的目光落到了画上,他掀起画,果然看到有一块地方不够平整,伸手摁了下去。 猴子是大鬍子的手下,原本是该在院子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沉舟不解,他握紧了手中长剑,只等着密室门一开,有个不对就立刻动手。 轻微的声音响起,书架向着空置一侧划过去,露出了后面的两个人。 “大……谢师兄?”顾沉舟看着出现在书架后面的大舅哥,忍不住瞪大眼,他收了长剑,急忙把人扶进去来,“谢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不怪顾沉舟大惊小怪,实在是在他的记忆里上辈子的谢大少武功高强,手段强悍,同辈中几乎是没有敌手,何时见过他如此落魄样子? “师弟无需担心,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什么大碍。”谢大少松了口气,摆了摆手。 顾沉舟看了眼猴子,“你去让端砚准备热水,还有,我的身高和谢师兄相差太大,你去谢府给大师兄取件衣服。” 大鬍子之前说大舅兄深陷皇宫,而现在大舅兄又受了伤,那就是说崔贵妃母子已经对大舅兄下手了。如今大舅兄逃了出来,崔氏未必会放过他,只怕很快就会在京城戒严,大肆搜捕。 如此,大舅兄身上的伤就必须尽快处理,最重要的是还得把消息给捂住了。 端砚知道大鬍子两人惯是神出鬼没的,只以为是顾沉舟睡前要沐浴,当即就去张罗了。因而,当猴子从谢府回来的时候,谢大少已经沐浴过后,穿着顾沉舟没上身过的中衣在处理胳膊和腰腹上的伤口了。 猴子来的时候,顾沉舟正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说实话,除了上辈子被沉入湖底的那一回,顾沉舟并没有遭过什么罪,更何况这样鲜血淋漓血肉模煳的伤了。 谢大少因为从幼年就跟着谢将军上战场,早已习以为常,压根就没当回事。猴子同样跟着大鬍子刀口舔血,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见到顾沉舟脸色苍白,额头居然还冒着冷汗,两人都有些看不上,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怎么了,小师弟(顾三爷)怎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还是不是男人了? 处理好了伤口,换好衣服,谢大又藏进密室。 就在猴子正准备叮嘱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鸟鸣,猴子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和顾沉舟说了一句:“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他。”就跑了。 猴子神色匆忙,让顾沉舟的心也沉了下去,大鬍子那里肯定出事了!只可惜他什么忙都帮不上!想着风餐露宿,也不知与丈母娘接上头了没有的阿姝,顾沉舟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阿姝了。 作为镇北将军府嫡女,阿姝能文能武,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又能在京都贵妇圈子吃得开,家世雄厚,嫁妆丰厚,是京中贵女人人羡慕的对象。而这样的阿姝却嫁给了他,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纨绔,不仅不能让阿姝丢了面子,还时不时的惹出麻烦,要阿姝去善后。 顾沉舟越想越觉得自己混帐王八蛋,枉费他死了之后一直以为阿姝背叛了他,联合外人害死了他,可最后替他报仇的却还是阿姝。 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也只有阿姝一人罢了。 也不知阿姝那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岳母接上头? 崔贵妃的人把二皇子下了大牢后,就开始搜捕谢大少。毕竟崔氏虽然势大,但谢让在文臣武将里的门生也不少,想动谢让就不能明着来,因此抓住谢让的嫡长子谢大少就很有必要了。 然而大半个时辰过后,满宫搜遍了还没有发现谢大少的踪影,崔贵妃看着站在下方的禁卫军副统领,低低的骂了句废物。 周承泽在二皇子跟前狠狠地耀武扬威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结果听到崔贵妃说什么谢大少?他顿时就想到了谢姝婉,这个女人长得不错,但是就是不识抬举,总是不给他脸,等他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下旨让她进宫!
第72页 “母妃,谢大少怎么了?他不是和老二一起来的吗?”周承泽对于二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自然知道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谢大少跟着老二进宫了。 崔贵妃没搭理这个不着调的蠢儿子,对着禁卫军副统领道:“立马去崔家传信,让他们务必要找到谢大少!还有,全城戒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看着禁卫军副统领下去,周承泽才明白,“这些废物是怎么回事?竟然让谢大给我跑了?” 崔贵妃捏了捏鼻樑,觉得头痛万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这些?你祖父都安排好了,明日早朝上就宣读圣旨,扶持你登基,你给我安分点,要是明日早朝出了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听到自己就要当皇帝了,周承泽眼睛亮了,等他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砍了老二和那几个小兔崽子,然后就要砍了谢大这个狗东西,还有那个顾三,统统砍了他们! 崔贵妃一眼就看得出这蠢儿子又在想什么不着边际的蠢事儿,摆了摆手道:“滚下去,别在我这儿碍眼!” 被骂了,周承泽也不在意,反正他都要当皇帝了,只要他当了皇帝,谁敢骂他? 崔阁老听到女儿竟然让谢大给跑了,顿时气的两眼发黑,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竟然还能让谢大跑了,简直废物! 大好的局势打成了烂牌,崔阁老气的砸了书房,好容易冷静下来,立刻安排人去暗中守着谢府和闻鹤先生别院,然后就是全城搜捕谢大。 谢家世代忠良,而谢让出了名的保皇派,想要说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这个时候把谢大抓在手里就有很大用处了,没想到这两个蠢货竟然还能把人给放跑了! 一夜之间,京中戒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满城搜捕的官兵,一时间风声鹤唳。 顾沉舟听说了此事,神情凝重,看来事情真如他猜的那样发展了。想起密室里养伤的大舅兄,顾沉舟心知一直藏着也不是个法子,得尽快想个法子和阿姝联繫上才是。 从闻鹤先生那里回来,顾沉舟就回了书房,跟一早回来的猴子商量:“有没有办法把大……谢大少带到先生那里?” 猴子当即否定:“不行,我在别院外观察过,闻鹤先生那里已经被崔氏的人盯上了。” 顾沉舟心下一沉,看来今天这么大的动静恐怕都是冲着大舅兄来的,这样的话还真是不能动了。想了想,他道:“我听师兄提起过,谢姑娘昨日已经出京接应谢夫人了,有没有法子能联繫得上谢姑娘的?” 猴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傻缺一样的顾三爷竟然还能想出来办法?这么想着,倒也没多说,只道:“三爷放心,老大说了,最迟今晚,谢夫人必到。” 得到了确切答案,顾沉舟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去看看!大舅兄伤势如何,是否需要换药,就听外面有人来了:“三弟?” “奴才见过大爷。”端砚迎了上去,看着顾淮屿直直奔向书,顿时拦在前面道:“大爷还请留步,三爷吩咐过不许放任何人进去打搅,还请大爷容奴才通秉一声。” 顾淮屿瞪了端砚一眼,弹了弹袖袍,冷哼一声道:“狗奴才,我与三弟的事也轮得到你多嘴?” 端砚依旧笑着,“大爷见谅,实在是小的不敢违背三爷的吩咐啊,三爷说了,要是小的不听话,就要把小的一家老小都发卖去通州挖矿的啊!” 听了这话,顾淮屿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这个不声不响的三弟倒还挺有脾气的,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端砚道:“好了,今个儿本少爷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进去通报?” 端砚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屋里跑。 顾沉舟从头听到尾,知道端砚在给他拖延时间,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取出做了一半的文章铺在书案上,提笔开始继续。 猴子站在旁边假做研磨,不时伺候着茶水。 端砚进来之后便把外面的事说了一遍,顾沉舟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好,自己去齐叔那里领赏,另外,请大爷进来吧!” 端砚喜上眉梢,不怕做的不好,就怕根本入不了三爷的眼。这回三爷能这么说,可见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喜滋滋的道了谢,颠颠的跑出去了。 书案上铺着的是一篇策论,题目是他和先生讨论过许久的,写起来丝毫不费功夫。顾沉舟刷刷的写了几行才放下笔,看了眼,心道也算是能煳弄过去了。 其实要不是屋里藏了人,他也未必会做的这么周到,只是到底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心虚。 顾淮屿随着端砚进来,看到拧着眉站在书案前的顾沉舟,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位三弟还真的在做功课。难不成他想多了? “大哥来了,快请。”顾沉舟从书案后走出来,“我记得有一阵子没见到大哥了,可是有什么事?” 顾淮屿摆了摆手道:“前阵子府里乱,姨娘怕出事,和父亲说让我去庄子上住一阵子,走得急,没跟你们说,不见怪吧?” “哪里,姨娘也是担心你。”顾沉舟心里冷笑,去庄子上?怕是未必,顾谨之死的时候,他这位大哥可是还在府里呢!不过既然对方有意隐瞒,他又何必拆穿呢?反正想知道的话,总有办法的,且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好了。
第73页 “三弟最近怎么样?府里这么乱,可有影响到你?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庄子上住段时间?”顾淮屿随口问道,眼神却在书房里扫了一眼。 他做的很隐秘,却瞒不过本就对他有防备的顾沉舟和经验老道的猴子。 “这倒是不用,我平日也不常待在府里,而且……我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倒是多谢大哥一番好意。”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看到的,顾沉舟忽然勾了勾嘴角,能和假“阿姝”勾结到一起害死他,顾淮屿心里必然有所图谋。然而他身上有什么是值得顾淮屿图谋的?无非就是一个嫡出的身份罢了。 想到这里,顾沉舟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恶意。 “搬……搬出去?”顾淮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瞪大眼。对上顾沉舟认真的眼神,他急忙按耐下心里的喜悦,脸上换上焦急担忧的神情道:“三弟,此举不妥,我们都是一家子,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何苦非得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顾沉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顾淮屿的神情不似作假,那么也就是说,主院和倚竹轩的事情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想到这里,顾沉舟对福慧的能力更加敬佩。 想着最迟夜里阿姝她们就会到达京城,不管成功与否,他都是要跟着她的。何况在外人眼里,闻鹤先生早就是二皇子一派的领军人物,他的门生自然也逃不过。那么对于继续留在这里,顾沉舟觉得没什么意义,当即就道:“大哥还不知道吗?难道姨娘竟是没有告诉你?” 顾淮屿一头雾水,他也不过出去了几天的功夫,难道说就在这几天府里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想到顾沉舟说他要“搬出去”,顾淮屿心里涌出一股隐秘的喜悦,他压抑着心里的兴奋道:“三弟,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沉舟将他的神色收在眼底,也没有再吊他的胃口,神色黯然道:“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不是顾家的孩子。” 不是……不是顾家的孩子? 顾淮屿眼皮子狂跳不止,这话什么姿势?顾沉舟这个原配嫡出竟然不是顾家的孩子?认清楚这一点,顾淮屿就抬头看着顾沉舟的脸,发现他竟然是在说真的,惊喜几乎让他沖昏了头:“这……这是真的吗?我是说,别是弄错了,三弟你怎么会不是顾家的孩子呢?这怎么可能?” 心知他是什么意思,顾沉舟也没心思解释,只是道:“我的确不是,当年的事虽然老太太和……伯爷都封了口,但是那些老人都还是知道的,而且里面涉及甚深,我也不敢多说,大哥你还是别问了,等我走了,你可要好好保重。” 确定了这是事实,顾沉舟没有和自己争夺的资格之后,顾淮屿顿时没了与他说话的兴趣,毕竟如果顾沉舟不是顾家的孩子,那么他会是谁的孩子?要知道当年孙氏怀上顾沉舟的时候他们还在荆州,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厉害的人?那样的偏远苦寒之地,难不成还会有什么比他们宣威伯府更显赫的? 看着顾淮屿兴沖沖离去,毫不留恋的身影,顾沉舟扯了扯嘴角,有顾淮屿在,他想离开顾家就更顺利了。前些日子,齐叔已经把房子找好了,稍微修葺过后,就能搬进去。尤其是,这房子还在谢府隔壁,以后就能经常见到阿姝了! 从沉香院里出去,顾淮屿直接去了柳姨娘院里打听消息,顾沉舟方才遮遮掩掩的瞒了他不少…东西,他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顾淮屿的姨娘是府里老人,早就不得宠爱,一直安分的待在后宅闭门不出。 听说了顾淮屿的来意,柳姨娘枯寂的面容闪过一丝波澜,静了半刻钟才道:“你想知道什么?” 顾淮屿抿唇:“姨娘到底为何要把我支出去?” 柳姨娘嘆了口气,“你不是刚从,沉香院那边儿出来,三少爷没告诉你?” 听到柳姨娘仍然称顾沉舟三少爷,顾淮屿眼底一片阴霾,他低下头,“他只告诉我过几日他要离开伯府。” “三少爷要离开?”柳姨娘有些诧异,神情间有些恍惚又有些伤怀,“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三少爷说的都是真的,而他不能告诉你的,我也不能告诉你,阿屿,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顾淮屿冷笑,顾沉舟都不是顾家的孩子了姨娘竟然还叫他三爷少爷?嗤,“姨娘,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把我支出去。” “阿屿,姨娘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姨娘没什么念想,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活着。” 柳姨娘的苦心顾淮屿却不能理解,他只觉得姨娘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她就自己一个儿子,有什么是不能和他说的? 顾淮屿脸色不好,柳姨娘担心他不听劝告,执意追究下去会惹出麻烦,只得命丫头守着院门道:“贾氏杀了二郎,又揭发了伯爷,伯府正乱着呢!姨娘让你去庄子上是为你好,只要过了这一阵子,一切就都会好的,阿屿你听姨娘的,不要再多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的。” 贾氏杀了顾二?顾淮屿眼睛一亮,贾氏杀了顾二,有这样一个母亲,老四拿什么和他争?顾二死了,老三不是顾家的血脉,老四有个杀人犯母亲,还有谁能和他争?
第74页 顾淮屿吐了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多年的心愿终于就要达成了,叫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然而,柳姨娘的话泼了他一盆冷水,“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早些年伯爷惹了一桩麻烦,对方是崔阁老门下的。姨娘听说崔贵妃母子并崔阁老已经把控京城,怕是要变天了,这几日你安分些,莫要招了贵人们的眼。” 崔贵妃母子把控宫廷的事顾淮屿回来后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还得罪了崔阁老,如果崔贵妃母子登台,伯府以后还会有活路吗?顾淮屿心里的喜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后悔,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做什么要回来?还不如留在庄子上呢! 想想早上他回来的时候京城已经戒严了,顾淮屿心里凉飕飕的,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 柳姨娘见他这样,转身去了里面抱出来一只盒子塞进他怀里道:“京城里就要乱了,你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这是姨娘攒下来的私房钱,你带上,现在立刻出城。” 顾淮屿却不敢,他看着柳姨娘道:“你让我现在出城?你是想害死我吗?” “正是因为现在京城里乱了我才让你趁乱出去的,否则你想等到三皇子登基,崔氏势大以后等死吗?”柳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听姨娘的,二皇子毒害皇上被崔贵妃发现,现在满城都在搜捕二皇子的同党,没人会注意到你的。” 顾淮屿却不敢冒险,摔了盒子冷着脸走了。 柳姨娘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儿子,只能等他自己醒悟了,只希望不要太晚。 带着对安危和未来的担忧,顾淮屿出了院子,回去的时候意外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顾初芙。顾淮屿眼睛一亮,心里的阴霾瞬间被吹走,他怎么忘记了,伯府是不会完的,要知道宣威伯府的主母可是福慧公主呢! 一瞬间,顾淮屿重新看到了希望,只觉得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对着这个平日里不怎么亲近的妹妹也多了三分喜欢,“阿芙刚从外面回来?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勐然被叫住,顾初芙懵了片刻,而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才道:“今日崔凝儿约了我去金银楼看首饰,没有合眼缘的我就回来了。” 崔凝儿?那不是崔阁老的孙女吗?顾淮屿心思活跃起来,是了,他差点都忘记了,崔贵妃在闺中的时候和嫡母福慧公主还是好友呢!等三皇子登基,将来便是看在福慧公主的份儿上,,必然不会太过为难伯府的! 顾淮屿随意说了两句,把顾初芙打发走,便喜滋滋的出门去找旧友了。 主院里,福慧听了顾初芙的话露出冷笑,这顾家的人果然是一脉相传的冷血薄情势利眼,顾淮屿想借她的势?也不看看他借不借得起! “娘,你什么时候和爹和离啊?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我们搬回公主府吧!”顾初芙搂着福慧撒娇,“崔凝儿说明日还要约我一起出去,我不想和她一起出去。” 福慧闻言眼神冷了冷,摸着女儿的头道:“娘的阿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委屈自己。明日那崔凝儿再来,你不搭理她便是。不过区区一个崔氏,还没飞上枝头呢,就把自己当人物了,什么东西。” 顾初芙有些担心:“娘,我听外面的人都再说,皇外祖父不行了,三表哥很快就要当皇帝了,如果我们不给崔氏面子,会不会……” 毕竟她们和崔氏中间还隔着一个四公主呢! 福慧却没太在意,“阿芙只管自己开心就好,其他的事都有娘呢!再说了,别看你三表哥最近势头正勐,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想当皇帝,可不是有一个崔阁老就能成功的。崔凝儿这个崔氏嫡女与镇北将军府嫡女谢姝婉交恶,谢家必然会站在崔氏对面。更遑论皇兄手里还有一张底牌从未揭开过。因此对于外面的传闻,福慧从来都不信。 看着怀里的女儿,福慧眯了眯眼,听说她的闺中好友谢夫人很快就要进京了,也许当年的事她可以跟她打探一二,毕竟那人和谢将军可是过命的交情,旁人不知他的下落,谢将军未必不知啊! 而且,如今宣威伯府已经是一团狗屎,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了完结倒计时,但是我这几天整理了一下,忽然发现emmm,脸好疼,完结不了啊,今儿来个肥章,补偿小可爱们。 前天基友找我码字,我有点懒,就说没空,基友说没空不怕,先进个群……于是我一脸懵比进去了,结果…… 算了,不说了,一星期统计一次,字数不够的通报批评……然而里面都是日万日三万的大佬,为了不丢人我他妈游戏和电视都戒了??? 退群的话岂不是证明了我很怂?不退的话,只能安慰自己,不要怂,不就是日万吗?有啥大不了……于是反覆自我安慰和拼了老命的爆肝码字,我跟你们讲,你们得谢谢我基友,真的,绝对是2019年最佳基友没有之一啊! 第43章 43无题 京城里乱闹闹的,偏还有个崔凝儿心怀鬼胎,福慧总觉得不放心,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让蔡嬷嬷带着几个大丫头,点了一队护卫,搬去了公主府。
第75页 出于某种原因,福慧临走的时候问顾沉舟要不要一起搬走,顾沉舟拒绝了,福慧也没有多问,她知道这个孩子有自己的考量,只道:“这几天外面不安全,我和阿芙搬回公主府去了,如果有事,只管来公主府找人。” 顾沉舟点了点头,把二人送出去。房子齐叔已经找好了,只是大舅兄还藏在伯府,他也想留在这里等大鬍子回来,说不定能够得到闵忠的消息。 毕竟,一个白身,是不可能娶到阿姝的,如此,认亲就很有必要了,也不知大鬍子能不能带来好消息。 猴子一大早已经混出城去查探阿姝的下落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鑑于京城里太乱,顾沉舟上午就和闻鹤请了假,待在府里闭门不出。 “外面怎么样了?”上了药,谢大的伤势稍微好了点,就在密室里待不住了。顾沉舟无法,只得放他出来,在书房里说起外面的局势,然而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外面的人还在满城搜捕,”顾沉舟伸手给他倒了杯茶,“据说今日早朝是三皇子出来主持的,说是皇上被二皇子下了毒,尚未清醒。” 谢大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周承泽这狗东西果然胆大包天,“还有旁的消息吗?”说完他怕顾沉舟不解,补充道:“就没有人劝他监国或者登基称帝?” 这不可能啊,崔贵妃母子谋划这许多年,为的不就是能把三皇子这个蠢货送上那个位置?怎么眼看着就要得偿所愿了,却忽然没了动静?谢大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惜他如今受伤了,贸然行动很容易给人抓住当筹码的。 “应该是没有的,否则也不会没有听到消息。”顾沉舟还没踏入仕途,故而对这方面的消息并不知晓,“福慧,公主那里也没听说有此事,想来是没有的。” 竟然没有?谢大心中纳闷,都到了这种地步崔贵妃母子还不赶紧登基,到底是在顾忌什么?有些不对。 谢大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沉舟也不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之处,他知道凭自己的脑子是想不明白的,也不在意,反正周承泽就算是登上皇位也迟早要被拉下来的,没什么可在意的。现在最要紧的是闵忠,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师兄,你可认得闵国公府的二公子闵忠?” 闵……世叔? 谢大诧异的挑眉,怎么忽然问起闵世叔了?他盯着顾沉舟,“你怎么忽然问起此人?” “福慧公主在找他,”顾沉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暂时没打算说出自己的事,“找了很多年了。” 这话谢大就更诧异了,据他所知闵世叔和福慧公主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怎么会一找找了很多年?“据我所知闵世叔长年不在京城,和福慧公主并没有交集。” 言下之意就是,谢大并不相信这话,他想起早些时候福慧和崔贵妃还是闺中密友,如今崔贵妃又是在要紧的时候,这样的关系,谢大难免就要多想一些。 顾沉舟不知道谢大的考量,他只看到谢大深思的样子,猜测谢大没准可能还真的知道闵忠的下落。 顾沉舟想找到闵忠,但并不想立马暴露自己。左右福慧一直都在找他,倒不如借着福慧的名先把人找到,然后再说其他的。毕竟,他是要娶阿姝的,有了闵忠,对他来说是个好事,至少日后在娶阿姝的时候不会有太多阻碍。 “阿芙是闵忠的女儿,这件事我也是进京之后才知道的,”顾沉舟心里想了很多,“福慧公主年少时曾和闵忠相恋,只是不知为何闵忠忽然失踪了,福慧公主当时已经怀了身孕,瞒不住之后才嫁给了宣威伯。” “阿芙?”谢大少吓了一跳,这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不可能啊,闵世叔和福慧公主怎么可能?”而且还有一个女儿?怎么看怎么不可能。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看着大舅兄受了惊吓的样子,顾沉舟摸了摸鼻子,心道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有把自己的身世也说出来。 谢大惊讶之后回过神,看了顾沉舟一眼,心道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他小师弟,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崔贵妃和福慧商量好之后派来骗他们的细作。 不过即使这样,顾沉舟的话也不能轻信。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还得问了母亲再说。只是他现在受了伤,不能出去,还得再等等了。 于是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向闵世叔求证的。” “那就多谢师兄了。”顾沉舟也没指望能立刻得到答案,只要确定了大舅兄认识闵忠,等外面的事过去后再找也不晚。 说完了闵忠,两个人又谈论了一番京城局势,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崔凝儿来找顾初芙了。 顾沉舟闻言挑了挑眉,而后看了眼谢大道:“师兄,你先待着,我出去吩咐一下。” 从宫里宫变那一日开始,崔凝儿就屡屡来找顾初芙出门,每次顾初芙回来都很不开心,顾沉舟。大致也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现在还是关键时期,顾沉舟不想节外生枝。 看着沉香院外的管事,顾沉舟招了招手,把人叫过来,“你去转告崔小姐,近日里京城太乱,府里也不安全,夫人和阿芙已经搬去了公主府。”
第76页 管事听了点点头就出去了。 顾沉舟站在房檐下,看着昏沉沉的天空眯起眼睛,隐约有些担心。 果然,不出半刻便听到管事来回话:“三爷,崔小姐不信,已经进府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主院了。” 顾沉舟摆了摆手,转身进了书房,“劳烦师兄进密室躲一躲,崔凝儿进府了,我担心她来找阿芙是假,打探虚实是真,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谢大闻言立刻起身去了密室,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人发现,就算自己能跑的掉,可势必要连累顾家。师弟毕竟收留了他,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确定谢大藏好了,顾沉舟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书房,然后才出了沉香院。 崔凝儿听说福慧公主带着顾初芙住进了公主府,忍不住眼皮跳了跳。想起姑母说过的话,等表哥登基就要娶她进宫当皇后,心里升起一股子骄矜的傲慢,由着丫头斥责伯府管事一番,强硬的闯进去。 崔凝儿幼时经常跟在四公主身后,因着崔贵妃和福慧公主的关系,四公主经常进府找顾初芙,故而崔凝儿也没少来,对顾府算是十分熟悉。 一路到了主院,崔凝儿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搬走了,竟然连个看家护院的下人都没有。崔凝儿觉得心里有些纳闷,好好的怎么搬走了,而且还一个下人都没留? “小姐,屋里也都搬空了,除了大件的不宜挪动的家具,什么都没了。”丫头进去看了一番就跑出来,在崔凝儿耳边低声说道。 “都搬空了?”崔凝儿瞬间呆住了,嘀咕两句,然后道:“你快去顾初芙院子里看看?” 如果是搬去公主府去住,崔凝儿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她们把东西都搬走了,这就不一样了。崔凝儿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想到表哥就要当皇帝了,她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到时候顾初芙能藏到哪里去?她动动手指便会有人主动把她带到她面前。 看着主院里珍贵不凡的一草一木,崔凝儿眼底墨云涌起,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就觉得顾初芙不顺眼,顾初芙虽然有个公主母亲,但顾家不过一个没落的没有实权的侯府,连她们崔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偏偏她还得在顾初芙面前低三下四,凭什么? 没过一会儿,丫头回来了,小心翼翼道:“小姐,也,也搬空了。” 崔凝儿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厉色,搬走了?难不成顾初芙母女俩不准备回来了?崔凝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顾家再不起眼那也是顾初芙的家,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她早就看上了一套翡翠首饰,本来想叫上顾初芙去金银楼买下,结果扑了个空,崔凝儿咬咬牙,跺了跺脚,想躲?哼! 崔凝儿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带着满肚子气回去,眼珠子一转就出了主院,装作逛园子的样子。 葳蕤院里,听说崔家嫡出大小姐崔凝儿来了,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儿子被抓走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主院她也进不去,昨日里福慧更是搬去了公主府,老太太已经无计可施,如今听说崔家大小姐来了,心思活了起来。 自打儿子被抓起来以后,老太太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见到儿子,在福慧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就只能待在葳蕤院里干着急。也是这个时候,老太太开始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说服儿子让老/二袭爵,老/二袭了爵就会乖乖娶了四公主,这样的话也不至于现在府里落难了,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不过,老/二没了,不还有老大和老三吗?老太太心里飞快的打算着,就叫人去喊顾淮屿和顾沉舟。自己则是带着丫头去了前面,准备去见崔凝儿。老太太心里盘算得很好,崔凝儿是崔氏嫡出小姐,如今崔贵妃母子眼看着就要成为世间最尊贵之人,崔凝儿的身份必定会跟着水涨船高,不管老大老三哪个能哄得崔凝儿,伯府就有救了。 顾淮屿一早就知道崔凝儿来了顾府,正愁没合适的藉口出去偶遇,听了下人的传话,收拾一番,自觉风度翩翩不输顾沉舟,便自信满满的出去了。 顾沉舟一听就猜到老太太的心思,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老太太可真是天真的可笑,以为崔凝儿是崔府嫡出的小姐便会天真无知好哄骗?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给顾淮屿充足的表现时间,顾沉舟特意晚去了一会儿。 果然,等他到的时候,顾淮屿正在崔凝儿跟前挖空了心思献殷勤,然而崔凝儿却对他爱答不理的。毕竟崔凝儿作为最受重视的崔家嫡出小姐,从小到大受到的追捧不计其数,上赶着献殷勤的世家公子如过江之卿,区区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伯府庶子,崔凝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她可是要当皇后的人。 对于顾淮屿没能讨得崔凝儿青眼,老太太十分的失望,左盼右盼终于看到顾沉舟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她这个孙儿模样百里挑一不说,还是闻鹤先生最喜爱的徒弟,定然是能够获得崔凝儿这丫头的喜欢的。 顾沉舟对于老太太的眼神视而不见,莫说他还要娶阿姝,根本就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只说顾伯爷当初那么对他的母亲,他就不可能会救他,所以他是不可能讨好崔凝儿的。 不过,看崔凝儿的样子,似乎是单纯的来找阿芙的。顾沉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收到风声来试探的就好。
第77页 崔凝儿被顾淮屿烦的正欲发火,余光看到又过来了一人,以为是又一个追捧她的男人,顿时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眼神傲慢骄矜的扫过顾沉舟,心下一动,忍不住脸颊微红。 走过来的少年,面若冠玉,偏还带着几分痞气,便是绷着脸嘴角也总是挂着坏坏的笑弧,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到了人的心里。 崔凝儿眼神闪了闪,指着顾沉舟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 顾沉舟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这个崔凝儿有些古怪。如果不出所料,这会儿崔贵妃和崔阁老已经商量过并且告诉了崔凝儿要把她捧上后位了,怎么这崔凝儿看起来却并不是十分的在意? 老太太一见有希望,顿时就喜上眉梢道:“这是老身嫡出的三孙儿,打小学问好,读书读的呆了,见着崔小姐话都说不利落了。” “哦?”崔凝儿摇着手里的团扇,微微仰头看着几米之外芝兰玉树的少年,微微有些好奇道:“可是我怎么听说福慧公主只有阿芙妹妹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啊!” 老太太见崔凝儿感兴趣,心里只觉得有了希望,“的确是嫡出的,只是三郎的生母早些年病逝了。” 崔凝儿自然的就以为这个顾三郎的母亲死了,所以顾家才娶了福慧公主,所以这个顾三郎就是先头那个死掉的原配所出之子。 听着老太太与崔凝儿的话,顾沉舟心里冷笑,这老太太八成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当年卖了他母亲,如今这是轮到他了?可惜要让老太太失望了。 “见过祖母,祖母找孙儿有事?”顾沉舟远远的站定,规矩而疏离的行礼问安。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不过她也没多说,而是指着崔凝儿道:“三郎,这是崔阁老家的小姐,今个儿是来找阿芙的。方才听下人说阿芙不在府里,我琢磨着阿芙平日里与你最是亲近,不如你带着崔小姐去找找?” 顾沉舟脸色就不好看了,说起来是找顾初芙,谁知道呢?对于老太太的心思,顾沉舟从来不敢往好处想。他猜测着,找顾初芙是假,让他趁机带着崔凝儿出去讨她的欢心才是真吧? 这老太太把他当成什么了?难怪当初能做出那种事! 顾沉舟心里冷笑一声,直接拒绝道:“祖母,福慧公主不舒服,这才搬去了公主府,阿芙妹妹忙着照顾,孙儿这个时候去恐怕不方便。再说了,先生派人传话,要孙儿带着前些日子布置下来的功课半个时辰后到别院。” 对于这番丝毫不给脸面毫无眼色的话,老太太气的脸都青了,看了一旁的崔凝儿一眼,到底没敢当场大发雷霆,只是摆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道:“罢了,既然闻鹤先生找你,那便快去吧。” 崔凝儿看了一场好戏觉得心情舒爽,看着顾沉舟的眼神充满了兴趣。要知道姑母和表哥在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才半天的功夫,前来巴结讨好她的男女都不计其数,这个顾沉舟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顾沉舟闻言直接转身走了,对于崔凝儿他恨不得敬而远之,概因为上辈子崔凝儿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 他和阿姝成亲后,去怀远寺上香,偶然撞见这崔凝儿在指使自己的下人欺负一个小官之女,把人摁到水里拿着竹竿摁着人不让出来。三九寒天的,没多久那姑娘落水身亡的消息就传开了。后来,他感到好奇,问了阿姝之后才知道,崔凝儿看中了对方的未婚夫,但是这姑娘与未婚夫青梅竹马,宁死不屈,崔凝儿为了得到那男子,故意害死了这姑娘。 从那之后,顾沉舟就对其他的女人敬而远之,毕竟不是谁都和阿姝一样会护着他宠着他的,谁知道这些女人漂亮皮囊之下是一副怎样的心肠。 回了书房,顾沉舟独自待了一会儿,然后才开了密室,把前面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谢大,然后道:“师兄,我总觉得伯府已经不安全了,刚才我在老太太跟前藉口先生找我,所以我想着师兄不若扮成大鬍子,跟我一起去别院?” 顾沉舟不说,谢大也有这样的顾虑,崔家的人向来不做无用功。寻不到顾初芙还留在这里,本来就惹人怀疑,师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师兄弟两人商量妥当,又给谢大乔装一番,然后出了沉香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沉舟走的是侧门,一行人顺利的上了车,齐叔就挥起鞭子。 马车里,谢大沉着脸,“果然被盯上了,不行,不能去先生的别院,我们去怀远寺。那里地处京郊,如果阿娘和阿姝赶来,我们能立马就知道。” 顾沉舟闻言面色变了变,随即想起了猴子的话,“不行,城门戒严我们出不去的。还有,既然我们都被盯上了,先生那里恐怕也是如此。崔贵妃想抓师兄,肯定不会让师兄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还不如就去先生那里。而且,这样也方便阿姝找到我们。” 谢大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便没有多说,一行人去了闻鹤先生的别院安置下来。 京郊怀远寺,谢姝婉拧眉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心里有些烦躁,“娘,我先带人潜入京城,去找一找大哥的下落,城门那里我也会安排好,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攻破。” 谢夫人思考片刻摆摆手,“不许冒进。”然后看向轻涯逐风两人道:“照顾好阿姝。”
第78页 谢姝婉点足了人手就出发了。 城门口盘查严格,然而谢姝婉选的都是她在荆州时带出来的女兵,一个个的要么做了寻常姑娘的打扮,要么就是少年郎的打扮,倒是没有生出什么波折。 顺利进入城门之后,看着满大街搜捕的官差,谢姝婉眼神幽深。还在搜就说明大哥并没有落入崔氏手里,情况并没有落到最坏的地步。 谢姝婉松了口气,让轻涯逐风分别带着大家找个地方吃饭,顺便打听京中的情况,然后等待天黑。 分开后,谢姝婉就准备去闻鹤先生的别院看看,毕竟先生是二皇子的老师,以周承泽小心眼爱记仇的性格,一旦得势肯定不会放过老师的。 谢姝婉猜测的不错,周承泽把二皇子打入天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把闻鹤也给抓起来跟二皇子作伴。 崔贵妃听到儿子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简直差点一口气噎死过去。看着儿子脸上不服气的神情,这一刻崔贵妃恨不能把这糟心玩意儿回炉重造,想她天资聪颖,精通琴棋书画,又能够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登上贵妃宝座,怎么就有这样一个蠢儿子? 闻鹤那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只要他愿意,全天下的文人学子都会对他唯命是从。这个蠢货到底是有多想不开,竟然敢对闻鹤动手?他是想找死吗? 周承泽被训斥过后,的确按耐住了派人去抓闻鹤的想法,但仍旧派了人在别院外守着。谢大那傢伙是那老东西的徒弟,未必不会去他那里躲着,只要派人盯住了,未必不能抓住谢大! 谢姝婉到别院的时候,顾沉舟和谢大所乘的马车正被拦在别院门口,一队官差模样的人正要检查。 对于顾沉舟这个三番两次被人刺杀的倒霉蛋,谢姝婉印象十分深刻。这傢伙是闻鹤的小徒弟,也就是大哥的师弟,这些官差找上他倒也不奇怪。 不过,在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影时,谢姝婉待不住了,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方巾蒙住脸,然后捡起一块石子砸过去。 果然抓着顾沉舟他们不放的官差立刻被谢姝婉吸引了注意力,留了两个人检查马车,剩下的都向着谢姝婉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还找了个很有嚼头理由:“来人,抓刺客!抓刺客!” 一时间,附近听到动静的官差都朝着这个方向涌来。面巾下谢姝婉嘴角抽了抽,骂了句傻缺,把人给熘了一大圈,然后在南城门给甩下了。 甩了身后紧追不放的官差,谢姝婉潜入一家成衣铺子,换了身衣服才出来,然后直奔闻鹤先生的别院。 因为先前那一出,暗里明里的人被引走了一大部分,盯着别院的人少了许多,谢姝婉很轻易的就潜进别院,熟门熟路的摸进了闻鹤先生的书房。 看着忽然出现的少女,顾沉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阿姝这么快就赶来了?随即他想起了别院门口发生的事,眼神满是骄傲,阿姝果然还是那么厉害。 谢大看到妹妹,微微瞪大眼,“阿姝,娘呢?你一个人来的吗?” 按他们的计划,阿姝会先去跟谢夫人汇合,然后商量出对策的。现在阿姝进京了,那是不是说娘也进来了? “娘带着大军在城外。”谢姝婉白了他一眼,“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拿到调动大军的虎符,否则,等到崔氏倒台,下一个就轮到谢氏了。” 谢大听了这话就准备反驳,可是对上妹妹疲惫充满担忧的脸,就莫名的心虚,想了想道:“不会的,我们谢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常年驻守荆州,抗击蛮夷,怎么可能会……” “大哥你是傻的吗?这种愚蠢的想法就连父亲和小六哥都不会这么想!”谢姝婉被气到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红着眼睛对谢大道:“这些年你和二殿下走得近我一直都没有多说,我以为你会有分寸,会记得站在你背后的是谢氏数百条人命,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闻鹤先生推门的手顿住了,他站在门外嘆了口气,阿姝到底还是看不上二皇子,怪他连累了谢大连累了谢家。 “阿姝你怎么能这么说?”谢大一直以为妹妹和他一样欣赏二皇子这个同门师兄,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子,他满腔愤怒,差点喷火,“如今朝里什么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黎明百姓过得怎么样你也知道,二皇子宅心仁厚,招贤纳士,一心为了天下苍生,我看好他帮助他有哪一点不好?” 谢姝婉都要气笑了,合着她说了这么久都是白说的,简直顽固不化!她瞪了谢大一眼,“是,他宅心仁厚,招贤纳士,心繫天下苍生,既然如此,黄河绝提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砍了那些贪墨修缮河堤银两的贪官污吏?反而不痛不痒的弹劾几句,把人拉下来,然后换上了自己的人继续去贪?” “你在说什么?简直胡说八道!”谢大气的蹭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说到底你不就是怪我连累了你,连累了谢家吗?好啊,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绝不拖累你们!这样行了吧?” “哈哈哈哈,”谢姝婉大笑一声,刷的抽出长剑,剑尖直指谢大,语气森冷如冰:“你说不拖累就不拖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谢家军少将军的身份是说着玩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掺和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有个好歹,你让数十万谢家军怎么办?你以为别人还会留着他们吗?”
第79页 谢大不忿,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闻鹤先生拦住了,他看着剑拔弩张的两兄妹道:“阿姝,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哥哥不会和二殿下有的这么近,是我考虑不周。” 皇上所出几位皇子,大皇子幼年早夭,三皇子又蠢又毒,背后还有个蠢蠢欲动的崔家。四皇子是个残废,六皇子还是个奶娃娃,七皇子还在肚子里,唯一能看的过眼的只有二皇子。 可说到底也不过是瘸子里面挑将军,比起其他几位,二皇子的确很不错,但若说为君,二皇子远远不够。宅心仁厚是不假,但过于宽厚就是仁厚有余威严不足,这对于御下之道来说是大忌。 谢姝婉沉默片刻,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荆州还好好的,为什么进了京城之后就变得这么毫无理智可言?二皇子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药? “大哥,我不想跟你吵,”谢姝婉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与怒火,努力平静自己,“我是来进城和你们商量怎样才能拿到虎符,让大军名正言顺进城护驾的。” 顾沉舟一直沉默着,到了这会儿才明白,如果没有虎符,谢夫人若是带军进城是犯了天家大忌,很可能会给谢家乃至这些忠心为国的将士们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拿到虎符至关重要。 闻鹤先生道:“虎符一直都在皇上手里,而现在皇上被崔贵妃母子控制在手里,我们想拿到虎符基本不可能。” 谢大也觉得头痛,“如果周承泽在宫外还好说,抓了周承泽,不怕崔贵妃不拿虎符来换。” “即便是他在宫外也来不及了。”谢姝婉沉吟片刻,柳眉拧起来,“最好是能够进宫,这样才有机会接近皇上。” “我有办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顾沉舟忽然出声,对上三人疑惑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我们可以利用福慧公主进宫啊!” “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以,”谢姝婉眯了眯眼,“只是你能确定福慧公主不会坏事?我记得她和崔贵妃关系向来不错。” “这个不用担心,因为四公主的事,崔贵妃和福慧早就闹翻了。而且这两天崔凝儿总是找阿芙的麻烦,逼得福慧不得不带着阿芙搬进公主府。”顾沉舟有点兴奋,“如果福慧知道我们的目的,肯定会帮我们的,她是最不想崔贵妃母子上位的人。” 谢姝婉几人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回事,齐齐松了口气,然后谢姝婉拍板道:“那好,我带着顾公子去公主府,大哥和先生还是留在别院。我有和逐风轻涯通过消息,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保护你们。” 怕谢大沉不住气,谢姝婉不忘叮嘱:“不管事情成功与否,最多一个时辰我一定回来。若是我没回来,让轻涯逐风带着你出去找母亲,然后……回荆州。” “阿姝,你留下,我去。”谢大再生气也不可能让妹妹一个姑娘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当即就出言阻止,“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大哥,我希望你记住,你是我们谢家的希望,也是荆州三十万谢家军的希望。”谢姝婉心知从他受伤到现在不过勉强一天的功夫,说什么好多了,无非是不捨得让她冒险罢了。“而且我希望大哥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事。” 谢大眼眶一酸差点没哭出来,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巴掌,怎么这么混蛋为了外人跟阿姝吵架,这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妹妹啊! “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谢姝婉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谢大,“大哥你等着我好了,我肯定会回来的。” 兄妹俩道别后,谢姝婉带着顾沉舟避开人,去了福慧的公主府。 福慧正在听下人转述宣威伯府今日的一出闹剧,听到崔凝儿居然真的闯进府去找阿芙,气的脸色铁青。崔氏,真是好的很吶!她这个公主还活着都这么欺负她的宝贝女儿,等她死了,阿芙还有活路?好啊好啊,崔氏,真是好的很! 想起天牢里的二皇子,福慧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崔贵妃母子上位的心思,哪怕是从旁支过继,崔氏也别想得逞! 谢姝婉拎着顾沉舟潜入公主府后,两人就找了个丫头逼问出了福慧的下落,然后半路遇到了蔡嬷嬷,顾沉舟表示自己和蔡嬷嬷关系很熟,谢姝婉这才放他出去,自己则藏了起来。 “蔡嬷嬷,公主殿下呢?”顾沉舟看到蔡嬷嬷,急忙迎上去。 蔡嬷嬷黑着脸,她竟然在公主府看到了顾家的三郎,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顾三郎这个登徒子竟敢偷偷摸摸潜入她们公主府,肚子里也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冷不丁的抬手一把揪住顾沉舟的耳朵,阴恻恻道:“这不是三爷吗?好好的你怎么来了?老奴好似没听人说您来了啊?” “疼疼疼,蔡嬷嬷你快松手,我有急事找殿下,真的,特别急特别急的事。”顾沉舟吸了口气,他完全没料到蔡嬷嬷会来这一手,太疼了,简直感觉耳朵都要掉了。 蔡嬷嬷见顾沉舟不像说谎,撒了手带着他去了福慧的院子,“殿下知道了伯府的事,心情不太好,你自己当心着点儿。” “谢谢嬷嬷提点。”顾沉舟揉了揉耳朵,进了院子。 福慧坐在葡萄架下,旁边的小丫头打着扇子,另一个则是剥了葡萄皮餵她吃,悠哉悠哉的十分惬意,一点也看不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第80页 顾沉舟远远的站定,等着蔡嬷嬷去禀报。 约摸是听了蔡嬷嬷的话,福慧坐起身看了眼顾沉舟,摆了摆手让丫头们退下,然后才把人招到跟前道:“蔡嬷嬷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说吧。” 顾沉舟四下看了看,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阿姝的踪影。他忍不住挠了挠头,有些犹豫不决,也不知公主府安全不安全,有没有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要是有的话,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就要暴露在别人的眼下? “你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自己的公主府还是能掌握的,说吧,什么事儿?”福慧开始来了点兴致,看顾沉舟的架势,他要说的明显就不是小事。而现在可以称得上大事儿的,除了那件事,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 闻言顾沉舟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发现阿姝的踪迹,他忍不住开始挠头,“这个,我,我们想请殿下帮忙,带我们入宫。” “你们?”福慧抓住了这个词眼诧异的挑了挑眉,“你想做什么?” 顾沉舟差点没咬到舌头,心里恨不能给自己俩嘴巴,一个紧张秃噜皮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暗处谢姝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就这样的连个话都不会说的,到底是怎么传出来天才之名的?真是没见过比他更蠢的。 “臣女谢姝婉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谢姝婉无奈的从暗处走出来,行至福慧跟前福身行了个大礼。 “谢姝婉?谢家小七郎?”福慧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是听过谢七的名声的,少年奇才,天纵之资,八岁便跟随父兄上战场杀敌,与刑讯上颇有手段。 “正是臣女。”谢姝婉规规矩矩的站好,一板一眼的回到。 知道是谢让之女,福慧就放心了,靠回椅子里道:“你们想进宫?想见皇兄?” 除此之外,福慧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崔贵妃母子已经掌控皇宫,崔阁老也开始明目张胆剷除异己,”谢姝婉也不兜圈子,“就连我兄长也被崔氏安上谋害皇上的罪名四处通缉。臣女听说殿下也不希望崔氏得势,故而前来寻求合作,殿下带臣女入宫,臣女便帮殿下达成所愿。” 福慧眯了眯眼,带一两个人入宫没有问题,问题是她能相信她们吗?毕竟都还是孩子,比阿芙大不了多少。 第44章 44无题 谢姝婉出来以后,顾沉舟就很自觉地站在一边儿当背景板。 闻讯赶来的顾初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娘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谈的十分欢快,而她的便宜哥哥在一旁看的直乐呵,简直傻得没眼看。 听了几句,顾初芙上前看着顾沉舟道:“三哥喜欢这姑娘吗?” 顾沉舟还没回过神,听见顾初芙问他喜不喜欢阿姝,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带一丝犹豫。那可是他媳妇,不喜欢她喜欢谁? 顾初芙看了眼谢姝婉,这小姐姐又漂亮又会办事,连她母亲都能轻易搞定,可见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所以她这有点蠢的兄长要如何配得上人家? 兄妹俩说话间,谢姝婉和福慧已经谈好了。福慧看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兄妹俩,笑了笑,“待会儿我们进宫,府里就会闭门谢客,你们俩就留在公主府等我们回来,谁来都不许见知道吗?” 顾沉舟还想说什么,却被谢姝婉瞪了一眼:“你就留在这里陪着阿芙妹妹,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她。” 和福慧短暂的谈话,让谢姝婉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向来不喜欢后宅里的争斗,而福慧也是如此,甚至福慧对她年少时跟随父兄杀敌的事更感兴趣,丝毫没有其他贵女贵妇笑里藏刀含沙射影的样子,这让谢姝婉对福慧很有好感,她觉得也许母亲更能和福慧聊得来。 福慧打着看望太后的幌子,坐了马车去宫里。谢姝婉则是扮作她的婢女跟在她身后。 马车在宫门口被拦下了,福慧气的脸色铁青,然而想着她们今天来的目的,她硬生生按耐下心中的憋闷,坐在马车里等着。 宫里,崔贵妃正在准备儿子登基的事情,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就登基的,结果一切都准备好了却迟迟等不来正主儿。崔贵妃和崔阁老暴怒沖天,却不得不先安抚了朝臣,然后去找周承泽。结果找到人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蠢货喝的烂醉,搂着皇上年轻貌美的新宠睡得死沉,叫都叫不醒。 崔贵妃恨得呕了口血,当即就命人把那新宠拉下去杖毙了,然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周承泽醒过来。 这一等就从早朝到了大中午,周承泽终于醒过来,看到黑着脸坐在房里的崔贵妃,他睡眼惺忪的揉着脸,不耐烦道:“母妃你这又是怎么了?大清早的闹什么闹啊?” 崔贵妃都被他气笑了,抓起茶杯就砸过去,“没用的东西,你还嫌我闹?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你父皇都还没死呢!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要你父皇的女人不可?你什么时候玩女人不行,为什么就非得昨天?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本宫辛辛苦苦为你筹谋,你倒好,你在干什么?” 崔贵妃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周承泽从床上爬下来,看着外面道:“母妃你为何不早点叫醒我?时辰都过了!”
第81页 见他这样,崔贵妃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抬脚就走。 周承泽跌回床上,揉了揉脑袋,又躺回去,父皇中了毒,老二也被他关起来了,剩下的几个兄弟要么是残废要么是毛孩子,根本够不成威胁,早一天晚一天登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皇位迟早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崔贵妃从周承泽那里出来,就有小太监带着宫卫前来禀报,说福慧要进宫看望太后。 自从四公主那事儿过去,崔贵妃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福慧的名字了。这会勐然听到了,忍不住失神了片刻,“太后这几日身子不适,福慧去看看也好,正好开解开解太后,免得她老人家多思多忧,身子骨就更不好了。” 小太监得了令就下去了。 崔贵妃却是看着远处花丛失了神,当年她还只是崔家女时,和福慧是很好的手帕交,甚至更多的时候她是讨好福慧的。可谁又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不过十几年的功夫,她就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以前她上赶着讨好的人如今都要争着抢着讨好她了? 也不知道福慧心里如今是何感想?崔贵妃摸了摸新换上的甲套,想当初老四不过是和那庶子搅和到一起,结果福慧却小题大做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害得她被好一顿训斥还被禁足,连老四也被发配出京城,无诏不得回京。这口气她始终咽不下去,如今好容易风水轮流转,也该让她看看福慧如今惊惧不安的狼狈样了。 福慧带着谢姝婉进了宫,直奔太后的寿康宫。 太后跟前的嬷嬷见了福慧,喜极而泣,自打前两日宫里出了事,太后就病倒了。如今殿下来了,正好能开解开解太后。 嬷嬷把福慧迎进去。 太后靠在迎枕上,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看到福慧来了,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知道外面正乱着,怎么还乱跑?” “母后,儿臣毕竟是皇室公主,外面便是再乱,崔氏也不会对儿臣动手的。”福慧安慰着太后,示意嬷嬷看门。 “唉,老了老了就越发喜欢清的静了,”太后嘆了口气,“阿桂啊,让她们都退下吧,哀家和福慧说会话。” 桂嬷嬷把人都带了下去,寝殿里只剩下太后和福慧,以及毫无存在感的谢姝婉。 太后看了眼垂首而立的谢姝婉,看向福慧道:“说吧,你这个时候进宫有什么事需要哀家帮忙?” 福慧苦笑一声,“母后,儿臣也不想麻烦母后,可崔氏实在太过分了,皇兄这还在呢,崔家的那丫头就把芙儿当成丫头使唤,简直欺人太甚!若非儿臣搬进公主府,那崔家丫头就要闯进府里拿了芙儿了!母后,儿臣受委屈没什么,可芙儿是儿臣身上掉下来的肉,儿臣怎么忍心让人如此折辱她?这不是把儿臣的脸面往地上踩,戳儿臣的心窝子吗?” 太后还是很喜欢顾初芙这个乖巧嘴甜又体贴的外孙女的,听闻崔家丫头竟敢如此欺辱芙儿,太后真的动怒了,她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旁的事,只道:“说吧,你想哀家怎么做?” “如今后宫前朝都被崔氏抓在手里,为今之计,只有调动西山大营的驻军才能解围。”福慧垂着头,“母后,皇兄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崔氏如此猖狂,皇兄就不打算管管么?” 崔氏得了势,还没登位就开始大肆剷除异己,冤死的官员百姓数不胜数,如今京中怨声载道。也不知皇兄到底怎么样了? 太后闻言沉默良久,“你皇兄那里自有他的打算,也罢,看在阿芙的份儿上,哀家便帮你一把。”太后说着,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递给福慧,“拿着吧,有了它,你皇兄自然会见你的。” 福慧眼眶通红,她接过佛珠手钏紧紧地握在手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母后,对不起,儿臣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太后没说话,只是抬手擦掉福慧脸上的泪珠,然后摆了摆手,“去吧,哀家困了,一个人休息会儿。” 福慧俯身给太后掖了掖被角,然后擦干眼泪出去了。 “时间紧迫,你立刻带上这串佛珠去昭阳殿,否则等崔贵妃来了就走不了了。”站在寿康宫宫门外,福慧把佛珠交给了谢姝婉,仔细叮嘱了一番。 谢姝婉已经察觉到了有不少人正在往寿康宫的方向赶来,当下也不多说,接过佛珠转身就走了。 昭阳殿守卫森严,而且能留在那里的护卫功夫肯定都不错,想硬闯进去基本是不可能的。谢姝婉一路走一路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能够不打草惊蛇的办法。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如果动起手来,半个时辰根本来不及。 寿康宫距离昭阳殿有一段距离,然而谢姝婉还没想出办法来,就发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神秘人,不等她细想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就有一队侍卫朝着这边走过来。偏偏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方便躲藏的地方谢姝婉头疼之余,竟然看到了周承泽的身影,为怕被人发现,谢姝婉秉着唿吸悄悄地跟在周承泽后面。 周承泽搂着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往前走着,看样子正是昭阳殿的方向而去。不知女子说了什么,惹得周承泽哈哈大笑两声,在女子的腰上揉了一把。 谢姝婉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的身影,扫了眼跟在后面的宫女,悄悄地跟进了些,出手如电的捂住最后一个的口鼻拖进假山里,换了衣服迅速跟上去。
第82页 周承泽心里很不高兴,他昨日才睡了个女人还挺喜欢的,一觉听来就听说他的新欢被母妃杖毙了,能高兴的起来才怪,就连多年来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的喜悦都被冲散了。 他马上就要当皇帝了,结果他睡个女人要管,睡觉要管,去哪里也要管,还有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的,周承泽甚至觉得这当皇帝多没意思?这样下去到底谁才是皇帝?他母妃这么喜欢管他,不如她自己当皇帝好了! 心里愤愤的一阵,周承泽忽然想起过了今天就会没命的父亲,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触,于是搂着新得的美人准备去看人去了。 谢姝婉跟在后面的,听着周承泽和美人抱怨崔贵妃管太多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默然。崔贵妃从来都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女人,相反她的权利之心特别旺盛,该说不愧出于崔氏。 崔贵妃想扶持儿子登基,好让自己垂帘听政,基本不可能。但也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联合了崔阁老,因为她知道崔阁老不会满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崔阁老想更进一步,然而朝臣却不会同意,如此便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这才是崔贵妃想要的局面。 谢姝婉晋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崔贵妃的心思,怕是连崔阁老自己都不知道,然而周承泽这个废物却提前知道了,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很快就到了昭阳殿,周承泽搂着美人要进去,却被看守的侍卫拦了下来:“殿下,贵妃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话瞬间把周承泽憋屈了许久的怒火点燃了,他阴沉着脸,一把抽出侍卫身上佩戴着的长剑怒斥道:“让开!” 侍卫不为所动:“属下也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周承泽怒极而笑,看着侍卫冷冷道:“好啊拿贵妃来压孤?好的很!” 说完一剑把侍卫捅了个对穿,然后搂着美人大摇大摆的进去。 谢姝婉看了眼倒地不起血流如注的侍卫,默默的跟在后面进去了,心里对崔贵妃同情无比,有个整天作死,时不时就要拖后提的儿子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进了昭阳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皇上身边伺候惯了的徐公公在。而皇上依旧躺在塌上,脸上的铁青色隐隐泛黑,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谢姝婉柳眉微蹙,她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崔贵妃说二皇子给皇上下毒,然后太医说皇上的身体撑不过两日功夫,所以说这就是最后一日。但是,谢姝婉垂着眼用余光打量着皇上,眼底闪过明悟。 皇上根本就没有中毒! 意识到这一点,谢姝婉心里一凉,如果说皇上将计就计假装中毒是为了引出朝中不安分的人,好一网打尽,那么时间也足够了,然而皇上却根本没有现在就醒过来的意思。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谢姝婉脸色发白,如果她猜的是真的,那么所有的人都只是皇上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是生是死都在皇上一念之间。 这一瞬,谢姝婉心底发寒,将计就计引出不臣之心的乱党并没有什么,但是这样丝毫没有仁慈之心的人真的配做皇帝吗? 然而想起进城之前母亲说过的话,谢姝婉按耐下杀心。皇上背后的影子卫神出鬼没,如果她贸然动手,等着谢家的恐怕就是灭族之危。可是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崔氏为剷除异己陷害忠良吗?谢姝婉自问做不到。如果皇上迟迟不动手,那么崔氏接下来针对的就会是她们谢家!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谢家落到这种地步! 周承泽看了徐公公一眼道:“父皇还没有醒过来吗?”他问的是废话,崔贵妃下的药什么后果他早就一清二楚,如今这么问,不过是问问。 徐公公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侷促,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下去吧,我陪父皇说会儿话。”周承泽在床边坐下,看着皇帝铁青中泛着黑沉的脸色,眼神晦暗不明。 被周承泽带来的美人却战战兢兢的往婢女背后缩,谢姝婉看过去的时候这位美人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娇媚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 谢姝婉的心中有了明悟,对周承泽的感官更加不好,堂堂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惦记自己父亲的妃子,简直不知廉耻,枉顾人伦!而且,这样的人如果当了皇帝,简直是天理不容! 看着坐在床边,盯着皇帝一言不发的周承泽,谢姝婉动了动手指,一粒黄豆大小的珠子顺着香炉镂空的缝隙里落进去。 周承泽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父皇,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我也没想到,你后悔了吗?明明当初你也是很疼我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立我为太子?不过现在我也不稀罕当什么狗屁太子了,直接当皇帝不是更好?可惜父皇你看不到了,不然的话,儿子还真想让你亲眼看看呢!” 殿中,美人抖得更厉害了。 谢姝婉默默的算计着时间,只要时间一到,周承泽就会睡过去,而这个时候就是她说服皇帝的时候。摸了摸手里的佛珠手串,谢姝婉心道只能赌一把了,但愿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碰碰”两声,周承泽和殿中站着的美人都倒下了。 谢姝婉原地静默了几个唿吸,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瓶子放在皇上鼻子下晃了晃,这才后退两步站定。
第83页 “谢让的女儿?”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一点没有中毒后虚弱不堪命不久矣的迹象。他坐在床上看着谢姝婉,神色复杂难明。 装病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少女在里面做了什么。皇帝的眼神有些惋惜又有些庆幸。 如果这少女是他的女儿,他绝对会把人放到战场上去磨砺,来日必定是一把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利剑。可惜她偏偏是谢让的女儿,不过也幸好是个女儿,如果是个男儿,那么他就要重新审视谢家的存在了。 “是臣女谢姝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姝婉跪了下去,她猜的果然没错,所谓的中毒,不久于人世全都是装的! “起来吧。”皇帝的眼神落在谢姝婉手中的佛珠上,他顿了顿道:“太后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忧心皇上,凤体微恙,福慧殿下已经陪伴左右,想来应该能好些。” 皇帝没再说话,眼神却一直落在谢姝婉身上,幽深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谢姝婉觉得膝盖都要没知觉的时候,皇帝才叫起,然后徐公公从暗格里摸出半块虎符道:“拿去吧,守住皇城……尽量护住百姓。” 到底是谢让的闺女,骨子里是一样的性格,所以说他才会把谢让赶出京城,否则留下来,能天天搁早朝上跟他闹腾。 冰冷的虎符被放进手里,谢姝婉还没回过神,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拿到虎符了。待行了礼,从地上爬起来退出去的时候,谢姝婉没忍住回头疑惑道:“既然陛下早有此意,为何……” 皇帝笑了笑,摆了摆手,却没有解开谢姝婉的疑惑。 估摸着时辰不早了,谢姝婉一路赶到寿康宫说了一声就匆匆出宫了,她担心她那一根筋又爱冲动,全凭喜好做事的大哥带人攻打皇宫,这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万幸,谢姝婉回到闻鹤别院的时候,仕途三个还在书房里待着,倒是轻涯带了几个人守在外面,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谢姝婉和几人商议了行动的时辰和方案,乔装改扮出城和谢夫人汇合。 看着女儿把虎符交到自己手里,谢夫人神色十分复杂的看了眼谢姝婉,又听她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沉默半晌才道:“阿姝,娘知道你聪明,但你毕竟还年轻,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坐到皇上那个位置尤其如此,罢了,你如今还小,待大一些你就能够明白了。” 谢姝婉撇撇嘴,她就是不明白,明明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皇上为何要拖延至今?要知道这几日崔氏为了剷除异己折腾出来的冤假错案可不少。 天渐渐地黑了,夜色笼罩着大地,天地间一片寂静。 早就带着手底下的人侯在南城门的逐风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军队,悄悄地替换了守城士兵,然后无声无息的开了城门。 谢夫人点了西山大营的兵,加上自己从荆州带来的一千士兵,悄无声息的进城了。 崔氏派遣而来藏在暗中的死士被一群神秘人抵挡住,无法及时报信,到最后甚至全军覆没。 血腥味飘散在夜风里,伴着如水的月色,越来越浓烈。 谢氏成功入京,闵忠传达了皇上的密令,然后带着一批影子卫开始对崔氏进行屠杀。 影子卫存在数百年,其使命就是作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如今这把刀指向了崔氏,註定了要血流成河。 谢姝婉带了自己的人去了九门提督,先生说过九门提督如今已经成了崔贵妃的人,而禁卫军则有谢大去处理了。 皇宫里的摘星楼上,皇帝负手而立,周承泽战战兢兢如丧考妣的跪在他身后,“老三,朕对你如何?” 因为崔贵妃陪着他一路走来,多年的情分,皇帝对着这个儿子也多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喜爱,结果没想到就是这对他平日里最宠爱最信任的母子给了他狠狠一刀,若非先帝留下了影子卫暗中保护,这孽障的计谋就要成了。 若是果真如此,将来九泉之下他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父皇,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求求您给儿子个机会吧,儿子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父皇,求您了,儿子真的知错了。”自打在昭阳殿里莫名其妙昏过去又醒过来,周承泽就蒙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父皇不仅醒了,甚至还很精神,仿佛……没中毒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求得父皇心软,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皇帝却不搭理他,只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想做朕的位置无可厚非,可是老三你为什么想当皇帝?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坐到这个位置,如何应对你母妃,又如何应对你外祖父?” 这个儿子,空有野心,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做事情全凭着一腔冲动,完全不知道瞻前顾后。 这次的事,即便这孽子成功了,日后周氏江山也必然要落在崔氏手里。皇帝捏了捏眉心,脸色冷峻。 一切结束的时候,天际刚露出鱼肚白。 谢姝婉扔了长刀靠着柱子站好,只觉得昨夜这一场比在荆州与蛮夷对战还要累,她心道等事情结束,她一定要跟着娘一起回荆州。
第84页 轻涯逐风二人护着谢姝婉回了京城的镇北将军府,防止漏网之鱼反扑。 “阿……谢姑娘你没事吧?”顾沉舟在动,乱平息的时候就出来了。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阿姝不会有事,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带着端砚就出来了。 看到顾沉舟,谢姝婉眯了眯眼,“没事,你有事?” 顾沉舟摇了摇头,心道阿姝果然对我没什么感觉,否则怎么会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但是就这么离开他也不甘心,就道:“谢姑娘这是准备回府吗?我送你一程。” 看了眼前面的马车,紧张了一整夜的谢姝婉忽然感觉到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动了动嘴皮终究没有拒绝,爬上马车补眠。 顾沉舟给她盖了毯子,然后下了马车跟着轻涯逐风走在一旁闲聊,“听说闵将军要进京了,不知何时能见到?” 轻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是不屑和小白脸子说话的,太弱了,她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倒是逐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也就这两日的功夫,怎么了,你好像很希望见到闵将军?” 顾沉舟干笑两声,急忙解释:“那个就是,闵将军勇武不凡,谁不想见啊!” “哦?”逐风收回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声,冷不丁道:“那你怎么不问我们谢将军什么时候来京城?” 顾沉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逐风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讨喜?他问谢将军什么时候来京城干什么?让谢将军来打断他的狗腿吗? 马车在镇北将军府停下,本该离去的顾沉舟却留了下来,藉口有要事和谢大商量。 谢姝婉无法只得请他进来,然后自己回了后院沐浴梳洗一番,出来的时候轻涯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招唿顾沉舟坐下,谢姝婉请他一道用饭。 顾沉舟为了能和阿姝有话说就没有推辞,他想了想道:“谢姑娘,去年三月可是去过荆州城外的破庙?” 谢姝婉咬着鸡腿点了点头,她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但顾沉舟到底是客人,不好晾着,“不错。” “那谢姑娘可是救过一伙子人?”顾沉舟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从来不知道阿姝也有这么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仿佛是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 “你想说什么?”谢姝婉丢了鸡骨头,又开始啃猪蹄。天知道从昨天到现在,她只吃了一顿早饭,都快饿死了。 “谢姑娘看顾某可觉得面熟?”顾沉舟上辈子虽然是个纨绔,但是他从来不撩姑娘,以至于到了现在半点儿经验都没有的尬聊。 谢姝婉咀嚼着嘴里的肉,瞪大眼睛看着顾沉舟点了点头,她实在不知这人要说什么,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算起荆州城外的那一次,谢姑娘一共救了顾某三次,可见这就是缘分。”顾沉舟的语气十分兴奋,他看着谢姝婉的眼神都在发光,“谢姑娘的大恩大德,顾某誓不敢忘,所以自打知道……” 谢大的脸都绿了,万万没想到他因为担心妹妹而跑回来,结果却听到小师弟如此孟浪的话,“可见这就是缘分?” 呸,既然让他撞见了,可见这就是没有缘分,想打他妹妹的主意做梦!门儿都没有! 这一刻,谢大俨然忘记了谢夫人上京是给阿姝定亲的事情,满脑子都是不长眼的狗崽子想打他家阿姝的主意了! “顾师弟来了?在说什么呢?不如让师兄我也听听。”谢大把长剑交给了随从,可身上的衣裳没换。厮杀里染了血,一进来就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谢姝婉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顾沉舟却吓得脚都快白了,大舅兄什么秉性他最清楚。生怕大舅兄误会什么,他急忙解释道:“师兄回来了,我在和阿……和谢姑娘说谢姑娘救了我三次,大恩大德,师弟誓不敢忘。” 谢大沉着脸,心道这就是缘分?呸,我看是你小子倒霉,三番五次被人追杀,沦落要阿姝一个姑娘家救命,都不觉得丢人?还缘分?铁血男儿谢大少显然无法理解顾沉舟的脑迴路。 “举手之劳,师弟无须客气。”谢大淡淡的摆了摆手,“倒是师弟,这次能够脱险,全靠师弟仗义相救。过几日,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再登门拜谢。”所以你赶紧走吧,我们谢家不欢迎你。 “拜谢倒是不必了,师兄何必如此客气?”顾沉舟只觉得恶意满满,不过好歹还顾及着正事,“师兄可有闵忠的消息?” 闵叔父?谢姝婉诧异的眨了眨眼,顾三怎么问起了闵叔父? “闵……闵叔父已经来了京城了,只是这几日公务繁忙。若是你想见他,还需要等上两三日功夫。”谢大觉得有些奇怪,他听顾沉舟提起过,是福慧公主在找闵叔父,可是……他总觉得真正想找到闵叔父的是顾沉舟。 “多谢师兄。”闵忠来了京城就好办多了,他见不到,福慧总能见得到。而且谢夫人也来京城了,听说是为了阿姝的亲事。顾沉舟有些着急,上辈子他能娶到阿姝时还是个侯府嫡子,这辈子要是个白身,恐怕是没有机会的,所以他迫切的希望闵忠的出现。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师弟不必放在心上。”谢大摆了摆手,不知道顾沉舟为何如此激动,心里却道果然真正要找闵叔父的是顾三,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缘故?
第85页 顾沉舟走后,谢姝婉目光落在谢大身上有些奇怪,“大哥不去看看二殿下吗?” “……”谢大少脸色顿时僵硬起来,“我,我去看二殿下做什么?有皇上在,谁敢动他?” “哦。”谢姝婉若有所思的眯着眼,忽然道:“不去闯天牢了?” “闯……你瞎说什么,我是会做出那种会不顾全家人死活的事儿的人吗?”谢大摸了摸鼻子,蹭的站起来走了。 谢姝婉盯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肯定是叫娘给训了,不然怎么能醒悟的这么快? 公主府,福慧听了顾沉舟的话,有一瞬的凝重,闵忠……他已经回来了,只是他还记得当初的事吗? “殿下,怎么了?”顾沉舟看着出神的福慧,忍不住叫了一声。 顾初芙对着他摇了摇头,眼里有三分好奇,“三哥,你见过……见过他吗?” 顾沉舟跟着摇头,他也是刚得到消息,哪里见过。 “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娘亲挂念了这么多年。顾初芙越发的好奇了。 什么样的人?顾沉舟恍然想起了上辈子当鬼的时候,他见过那人。是个身材魁梧的武将,身高七尺,蜂腰猿臂,看起来十分可靠的样子。 回过神的福慧看到兄妹两个都陷入了对父亲的憧憬之中,顿时哭笑不得。罢了,不管怎么样,先见到了人再说吧。 福慧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当即就进了宫和太后说起了和离的事。 “早该如此了,”太后眉头肉眼可见的松开了,“当年哀家就不乐意你嫁给那姓顾的,做了皇家的驸马还敢妻妾成群,若非你拦着,哀家早叫人打噼了他!” 福慧有些尴尬,好久才讷讷道:“儿臣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找一块挡箭牌。” 太后嘆了口气,“罢了,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和阿芙开口?那毕竟是她父亲。” “母后,”福慧更加不好意思,“阿芙,阿芙不是她的孩子。” 迎着太后不解的眼神,福慧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才道:“阿芙她一直都知道的,她也是贊成儿臣的。毕竟那府里都是些势利之人,哪里有什么真心。” 太后觉得胸口憋了一股气,她盯着福慧看了许久,“你告诉哀家,阿芙到底是谁的女儿?” “阿芙她是……她是闵忠的女儿。”福慧硬着头皮道。 当年她和闵忠相恋,结果遭到了母后的强烈反对。那时候她才知道外祖家和闵国公府旧年结怨的事,母后执意反对她嫁给闵忠,还要亲自给她选个夫婿。眼看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月了,福慧没办法,也是巧了,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刻意偶遇的顾侯,两个人互相算计着成了亲。 太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狠狠地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一眼,“给我滚回你的公主府里,不要再来碍哀家的眼!” 福慧吓得面色惨白,急忙给太后顺气,“母后,儿臣知错了,您千万不要动怒,当心身体。” 太后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回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是谁不好,偏是闵忠。 福慧看着太后睡下才出了皇宫。 昭阳殿里听说了此事,皇上的神情有些诡异,沉思良久道:“为何朕从未听你说起过此事?” 一道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跪在地上:“臣先前被人暗算失去记忆,也是前不久才想起来的。” “哦?”皇上不置可否,沉思片刻道:“那你如今作何打算?” 闵忠屏住了唿吸,他身份复杂,娶妻生子对他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然而这要如何说与皇上听?毕竟那可是皇上的妹妹。 见闵忠沉默不语,皇上屈起手指敲着桌面,“罢了,给你一年时间,选出新的影卫首领。日后你就留守京城吧!” 别看太后她老人家气的不轻,可到最后必然是要妥协的,毕竟里面还有个阿芙的存在。还有一点就是,闵忠的忠心和谢让是一样的。就算是从影子卫退出去,也不会就真的撒手不管了。如今放他出去,不仅能收回影子卫的权利,同样也能让闵忠更加忠心。 “臣谢过皇上。”闵忠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和盘托出,“还有一事要禀报皇上,当年臣在荆州彻查朝中有人勾结蛮夷的事,一时大意中了宣威伯的暗算,有了个儿子。” 皇上眼皮子一:“谁?你说谁?”宣威伯?那不是福慧的夫家吗? 闵忠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宣威伯,当年宣威伯为了巴结臣,给臣下了药。臣逃跑过程中,进错了房间,所以……留下一子。” “哦。”皇上木着脸,只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意外,眨眼间他的属下就儿女双全了?连亲都没成就儿女双全了。 哦,对了,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还和宣威伯脱不了干系。也是个悲剧。 皇帝想了想,挥了挥手道:“这件事儿你去和福慧说,朕是不会插手的。” 太后本来就不满意闵忠的身份,如今他还有个和阿芙差不多大的儿子,太后铁定要被气坏了。 闵忠告退后出宫去了,直奔公主府。他听说福慧已经搬出来了,而且正准备这跟宣威伯和离。
第86页 听说闵忠来了,刚换好衣裳的福慧忍不住从椅子上弹起来,不敢置信道:“谁你说谁来了?” 蔡嬷嬷眼眶通红:“殿下,闵忠,闵忠来了,殿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福慧瞬间红了眼眶,泪珠子断了线一般不停往下落,“他来了,他来了,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可是他为什么现在才来?” 蔡嬷嬷急忙扶着福慧坐下,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劝慰道:“殿下,说不得闵忠也有苦衷呢?既然他来了,不若问问好了,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顾初芙听说闵忠上门了,又惊又喜的跑过来,结果看到母亲哭的如此厉害,心里酸酸的,“娘,……他来了便来了,如果娘不想见,那就不见好了。” 福慧闻言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顾初芙的头,“好了,娘没事,嬷嬷你去请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超级厉害,已狗带 第45章 45无题 闵忠心怀忐忑的站在公主府门外,不时盯着公主府的大门发呆。自打恢復记忆以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无数次的站在她的门外,却从来都不敢让她看见。 他怕看到她怨恨委屈的眼神,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如刀割。 听说她嫁的那人,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堆,闵忠就恨不得提刀砍了那姓顾的。 “闵公子,殿下请你进去说话。”蔡嬷嬷一辈子在宫里伺候,后来跟着福慧,满打满算也是见了不少人。一看到闵忠的神情,蔡嬷嬷心里就活泛起来,闵忠这样子,分明就是对殿下念念不忘啊! 也不枉殿下苦等了大半辈子。 闵忠什么都没说,跟在蔡嬷嬷身后进了公主府。一路上的亭台楼阁,花草木石,格外的熟悉,都是按着他们原先说好的样子布置的。 这一刻,闵忠的心里酸酸涩涩的,却又异常的温暖。 福慧隔着帘子看着渐渐走进来的男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十几年的光阴,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使得他越发的好看,一眼就让她心折。可是她却韶华不在,为他人妇。福慧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当年两人相识的时候,闵忠最怕的就是福慧的眼泪,当即什么都不顾,冲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忍着鼻头的酸涩滚烫,瓮声瓮气道:“别哭,是我不好,都怪我,你别哭,不要哭。” 福慧闻言哭的更凶了,好似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蔡嬷嬷见此,把丫头门都带下去,下了封口令,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只言片语,一家老小都卖去西北挖煤。 屋里福慧泪水涟涟,哭的闵忠心,肝都疼了,哄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连封信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福慧揪着闵忠的衣襟哭着质问:“我总是在想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又或者你娶了别人,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闵忠把人搂进怀里,急声道:“没有,没有别人,一直都只有你。”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最后相拥而泣。 福慧道:“对了,我们还有个女儿,你当年说过,如果有个女儿就叫阿芙,我给她取了名字,叫闵初芙,是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可惜……” 闵忠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一个娇娇软软跟在他后面叫爹爹的小姑娘,心里瞬时软成一团,“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让你们娘俩受苦了,今后我再也不走了,一辈子都陪着你们娘俩。” 多年不见,两个人说了大半个下午,闵忠出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蔡嬷嬷迎上来道:“闵公子,殿下……” “她哭累了,睡了,待会儿嬷嬷记得给她泡一杯枸杞蜂蜜茶,做一些清淡点的吃食,明日我再来看她。”闵忠对着陪了福慧多年的蔡嬷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蔡嬷嬷心里一热,她们殿下真的没有白等。她点了点头,看了眼顾初芙的院子道:“闵公子可要去看看小小姐?” 阿芙。 闵忠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我,孩子小,我今天来的突然,我怕吓着她,等明日,明日我就来看她。” 闵忠说完落荒而逃,蔡嬷嬷盯着他的背影,充满了褶皱的老脸笑成一朵花儿。 不在影子卫任职了,闵忠就回了闵国公府,直接去见了老太太,祖孙俩在延寿堂谈了一夜。 等闵忠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靠着房门睡着的猴子。他皱着眉把人叫醒,“我记得我这院里给你留的有房间?” 猴子揉了揉眼睛,一看到老大回来了,当即就蹦起来,拉着人进了屋里,“老大你跑哪儿去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闵忠踹了他一脚,“别贫了,有事说事儿,待会儿前面就有人来了。” 猴子顿时不敢耽搁,“老大你有个儿子你知道吗?” 闵忠……他怕不是听错了吧?没听福慧说还有个儿子,随即他就想起了一件事,宣威伯府的事,好似顾三托他去查自己的事,难不成…… 闵忠觉得自己怕不是要完,他和福慧说话的时候唯独隐瞒了这件事儿,毕竟他听说那个女人死了的,而且也没听说顾家真的有怀疑顾三的身份的。
第87页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他问猴子:“当初在宣威伯府,我出去给主子办事儿期间都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件事儿福慧公主知不知道?她什么反应?” 猴子被问的满脸懵逼,他挠了挠头道:“知道吧,一开始还是福慧告诉顾三爷您的身份的,她还说也是缘分,不然那么多兄弟,阿芙小姐怎么就单单和顾三爷一个人亲?” 闵忠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满满的心疼。福慧有多么骄傲只有他知道,可如今却连这种事都能忍得住。再想想方才,他和福慧说了那么久,福慧也没有质问他。 “好了我知道了,这样,你先去守着顾三,回头我得了空再说这事儿。”闵忠摆了摆手。 闵国公府的事如何,顾沉舟并不知道。他看着猴子得意洋洋的脸,忍不住道:“你找到他了?他在哪里?” 先前没找到,顾沉舟并不着急,如今陡然听到有消息了,他忽然就急起来。这一刻,在他心里无比清晰的认知道,找闵忠不单单是为了有一个足以同阿姝门当户对,能够保她不被取笑的家世。 在他的心里,对父亲也是有期待的。闵忠,不管如何,一定会比那宣威伯要好很多吧?顾沉舟捏了捏手心,无端生出几分忐忑。 “人是从宫里出来的,我跟在后头看着回了闵国公府才回来的。”猴子摸了摸鼻子,心说这也不算是假话吧?老大就是从宫里出来后,回了闵国公府的。 顾沉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摆了摆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如果闵忠回来了,肯定是要去找福慧的,所以这并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想起他无意间从镇北将军府打探来的消息,顾沉舟坐回了书案前开始看书。 …… 镇北将军府里,谢姝婉靠在迎枕上啃着香梨,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不时抖上两下。 “你给我坐好了,像什么样子?”谢夫人手里正拿着一封刚拆开的书信,没看两行就发现女儿吊儿郎当的坐姿,顿时气的脑壳生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腿,谢夫人教训道:“翻过年就十三了,就要开始相看人家了,这个样子传出去,哪个人家敢娶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天到晚还是没个正型?” 谢姝婉闻言撇了撇嘴,规规矩矩的放下双腿,在软榻上盘腿坐好,“娘啊,你就饶了我吧,这京城里的男的一个个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弱不禁风,我一拳头就能打倒,你说你捨得让女儿嫁这样的男人吗?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他连保护我的能力都没有,只有挨揍的份!再说了,我可是都听说了,这京城里的男的,十三四岁屋里就放了人,没成亲的哪个房里没人的?我可不想受这种窝囊罪,娘若是真捨得让我嫁这样的人,那到时候我如果把你女婿打了,娘可别后悔!” 听着谢姝婉的长篇大论,谢夫人额头青筋蹦起,尽管心里已经气的恨不能揪着闺女的耳朵训,可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女儿这么出色,当然要找个同样出色的女婿才是。她就是再想把女儿定出去,却也不可能会让女儿嫁给废渣。 别家姑娘说起未来夫婿是含羞带涩,可她女儿说起来却头头是道,叫人不能反驳,谢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当即摆手,“回你自己房里吧,别搁我这儿碍眼,瞧见你就烦!” 谢姝婉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谢夫人院里,转身却偷偷地松了口气。 要说嫁人这回事,她是真没想过。她自己什么性子自己知道,不管是京城还是荆州,没有哪户人家会允许她成了亲之后,还跟着父兄征战沙场。 谢姝婉哼着小曲儿回了房里,拎了长剑和轻涯练手。 见主子出手干脆果决,轻涯嘴角抽了抽,这怕是又遇着什么高兴事了。也不知主子什么毛病,一高兴就找她练手,一生气就找逐风练手。 第46章 46无题 京城里的动盪瞬息之间就被平息了,崔贵妃母子谋害皇上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被永久圈禁。而跟随崔贵妃和三皇子的崔氏党,羽图谋逼宫篡位,被皇上诛了九族,据说行刑当日,菜市口血流成河。 早朝上,崔氏口中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皇上面色红润,气息强健,朝堂中原本因为崔氏一,党被灭而心思摇摆的人瞬间摆正了思想。 皇上下了两道圣旨,一,册立二皇子周承渊为太子。二,允福慧公主与宣威伯和离。 册立太子的旨意一出,后宫里膝下有幼年皇子的妃嫔们心都凉了,只得安下心来抚养皇子。朝中的大臣们倒不敢站队,毕竟谁知道这册立太子一事会不会又是皇上的计谋,要知道菜市口崔氏的血还没干呢! 第二道圣旨就很有意思了,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宣威伯是什么人。然而当年参加过福慧公主婚礼的人就想起来了,宣威伯是从荆州那地方来的。 说起荆州,人们想起的都是镇北将军谢让,听说谢让的夫人和一双儿女都进京了,谢大少早过了成婚的年纪,而谢小姐也快及笄了,难不成谢夫人特意为了此事进京的?一时间,有意的人家分分心思浮动。 宣威伯府。 蔡嬷嬷带着人正在搬福慧公主房里的东西。当年成亲也算得上十里红妆,因而福慧的嫁妆留在了公主府,宣威伯府里的都是福慧用惯了的,不管为着什么都不能留在这里了,毕竟她们家公主和闵忠好事将近。
第88页 葳蕤院里听到消息的老太太怒从心生,闻讯赶来,看着指挥着下人们忙里忙外的蔡嬷嬷,刻薄的脸上满是愤恨:“你这个老婆子,你在干什么?这都是我伯府的东西,你要把我伯府的东西往哪儿搬?” 老太太一直深居后宅,不通世事,就连三皇子联合崔氏逼宫谋反的事也都还是听下人们说的。如今好容易过去了,竟然有人敢闯入伯府?简直放肆! “呦,顾老太太啊?”蔡嬷嬷闻言先就笑了,转头走过来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这是哪里话?这院里先前是咱们公主住的,这里面的东西摆件都是公主亲自置办的,往后咱们公主不再住这里了,这些东西可不都要搬走的嘛!” “什么先前往后的?福慧她不住这里住哪里?一家子人,男人都住在这里,她自己个儿跑到公主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像什么话?”老太太狠狠地跺了跺拐棍,心里一片惶恐,家里的爵位降了,儿子也被撸了官职,以后仕途无望,若是再没了福慧,顾家可怎生是好?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老太太不愧是乡下来的,这话呀说的就是粗俗,可惜啊皇上已经亲自下了圣旨,允许咱们公主殿下自行和离呢!”蔡嬷嬷扭着腰亲自去指挥丫头们把屋子里的盒子箱子都搬出去。 怒火中烧的顾老太太听见和离二字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相信,这老婆子说皇上要儿子和福慧和离?这怎么可能,当初儿子纳妾也没见福慧和离,这怎么好好的就要和离了?不行,“和离……那阿芙呢,阿芙可是我们顾家的孩子,必须留在顾家。” 蔡嬷嬷听到这话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老太太的眼里满是轻蔑,“皇上给阿芙小姐封了郡主,封号平阳,如今老太太该称唿咱们阿芙小姐为平阳郡主了。再说了,皇上可是准许咱们家郡主跟着公主的姓,入皇家玉碟呢!” 所以啊,以后就别再提什么阿芙是顾家的孩子这种话了。更何况,她们郡主本也不是顾家的孩子啊! 好不容易回到伯府就听到顾初芙改了姓,甚至封了郡主,顾伯爷脸色极其扭曲。他眼神阴冷的盯着蔡嬷嬷,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蔡嬷嬷不以为意,这人有什么好不平的?当年顾家刚入京,又得罪了人,若非公主屈尊嫁进来,现如今顾家人坟头草怕都有三尺高了! “蔡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殿下怎么忽然要与我和离?”顾伯爷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怨毒。福慧这个贱,人,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与他和离?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是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伯爷见谅,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毕竟都是主子的事儿,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老奴才,又如何得知?”眼见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蔡嬷嬷对着顾伯爷福了福身,道是公主殿下身边离不开她,得赶紧回去伺候,就走了。 顾伯爷看着空荡荡的主院,脚底板蹿起一股刺骨寒冷瞬间冲到头顶,他知道自己完了,顾家也完了。 他在大狱里受了那么多苦,一直死咬着不说,就是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笃定了那些人不会下狠手要他的命,可他万万没想到福慧会跟他和离!没了驸马的身份,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往日里,顾伯爷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到主院来一次,今天他却在主院里一直站到了天黑。他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一时煳涂要拿了那样东西,如果他当初没有冲动,是不是他就还会是福慧的驸马,将来他的儿子也会继承他的爵位? 儿子! 顾伯爷想到了三郎,虽然取了名儿叫顾沉舟,可顾伯爷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儿子。若非先前贾氏说漏了嘴,他还心存幻想三郎是自己的嫡子。 想起当年那位贵人,顾伯爷立刻有了主意,趁着夜色匆匆回了书房,按着记忆里那人的模样作了一幅画。那人一看就出身尊贵,尤其是腰间的那块玉佩……顾伯爷的眼神瞬间亮了,玉佩,对啊,有了画像,还有玉佩,两条线索加起来,肯定能找到那人的! 顾伯爷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只要找到了那人,他就可以利用三郎让对方帮顾家接触危机! 当夜,顾伯爷就吩咐下去,让人按着画像和玉佩去打听。 …… 顾沉舟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淅沥淅沥的下着雨。 外面端砚听到动静,端着热水进来,“三爷,齐叔一大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顾沉舟走到桌边儿摸住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才慢吞吞的坐下,一脸的惺忪,好半天反应过来才道:“叫进来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觉醒来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还有点痛。顾沉舟皱着脸揉了揉眉心,心道难道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三少爷,昨个夜里青云轩里叫进去了几个下人,天不亮就都撒出去了,说是去找什么人。”齐叔昨天夜里就收到消息了,想打听的更清楚一些再来汇报,所以拖到了今天一大早。 “找人?”顾沉舟有些诧异,“知道找什么人吗?” 齐叔道:“老奴倒是打听过,伯爷书房有一副画像,还画了一块玉佩,吩咐下人们按着画像去找。听说是个男子,而且那玉佩看起来十分名贵,想来不是普通人家有的。”
第89页 顾沉舟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是没有说出来,他更好奇顾伯爷怎么忽然要找人了?还这么急切?他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因着外面雨太大,顾沉舟今日就没有去别院。齐叔走了,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顾伯爷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找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三爷,大爷来了。”端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顾沉舟晃了晃脑袋,心道自打崔阁老一脉出事,顾淮屿就吓得一直缩在院子里不出来,这会儿外面雨那么大,怎么忽然来找他? 他自然猜不到福慧与顾伯爷和离后,伯府就成了筛子,什么消息都藏不住。尤其顾淮屿还在顾伯爷身边安,插,了人手,得到的消息自然就比旁人多一些。 顾淮屿进来后,看着坐在书案后的顾沉舟,一点一点的打量着他的眉眼,心里越来越兴奋。 今日一早,他安,插,在青云轩和葳蕤院的眼线同时来报,他这才知道,这个三弟竟然不是顾家的种!最重要的是这个三弟很有可能是解决伯府困局的关键。这样一来,和顾沉舟打好关系就很有必要了。所以顾淮屿才冒着雨前来就是为了再次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 “三弟今日不去闻鹤先生那里了?”顾淮屿进来之后才发现,顾沉舟今日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不禁有些诧异。 “雨太大,先生说今日让我在家里温书。”顾沉舟觉得顾淮屿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动声色的让端砚倒茶,“大哥用过早饭了?” “还没有,”顾淮屿接过茶杯笑了笑,“端砚是越来越有眼色了。” 他记得端砚是福慧的人,而且一开始端砚是看不上老三的,当初蔡嬷嬷派了端砚去接老三,这奴才还曾心生怨恨。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得服服帖帖了,这个三弟,果然不是一般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我和我儿子都感冒发烧了,我儿子好了,我还有点头疼,今天还会有两更吧 第47章 47无题 听顾淮屿提起端砚,顾沉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放下茶杯看着他道:“大哥好眼力,可惜这奴才我用惯了,倒是不好舍给大哥。” 在这个时候提起端砚,无非就是想说端砚是福慧留在他这里的眼线。顾沉舟心里嗤笑,面上却不显,总之不管对方打什么主意,都註定了要空手而归。 对于顾淮屿这个让他恨了几十年的人,虽然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顾沉舟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就是偏心怎么样?谁叫阿姝是他的媳妇呢! 顾淮屿被顾沉舟的态度弄蒙了,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但他也不敢多说,他想讨好顾沉舟不假,可同样的他也不想得罪福慧,再怎么说福慧都是皇家公主,如果他做的太明显,坏了福慧的事可就不好了。毕竟谁知道福慧都和离了,还把端砚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顾沉舟与顾淮屿无话可说,只要一想到上辈子这个狗东西对着假的阿姝那一脸垂涎的噁心样子,他就恨不能剜了他的狗眼。让他跟着狗东西说话,还不如让他对着一条狗自言自语。 之后顾淮屿一直想方设法的挑起话题,偏偏顾沉舟总是一句话就能把天给聊死了。半个时辰后,顾淮屿气的脸色都扭曲了,却还不得不端着笑脸告辞。 端砚送走了顾淮屿,摸着脑袋进来,看着顾沉舟一头雾水道:“三爷,大爷这是来干什么呢?” 顾沉舟笑了笑不说话,“大鬍子和猴子家里有事回去了,院子可就看你了,看紧了,别让人随便进来。” 端砚一个激灵,以为三爷是不高兴自己把大爷放进来了,当即心里一沉:“是,奴才一定帮三爷看好了院子,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顾沉舟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闵国公府里,闵忠把事情告诉了当家人闵国公后就没太在意了。反正他只是次子,又不用继承家业,而且他这么多年没有成亲,父亲母亲早就担心的不得了,如今他送了口,想必父亲母亲定然会很高兴的。 闵国公的确高兴,但是国公夫人蒋氏就不太高兴了。原来国公夫人蒋氏有一娘家侄女,当年就倾心表哥闵忠,结果表哥不但对她没意,还失踪了,蒋姑娘便嫁了人,谁成想成亲当晚男方就死了。蒋家人便仗着闵国公的势把人强硬带回来了。 人虽然回来了,可是名声到底不一样了,再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加之蒋姑娘心里到底还是想着表哥的,这么多年就一直没说下亲事。 国公夫人蒋氏便一直打着把侄女配给次子的主意,结果次子一直不松口,逼得急了干脆离家不回,如今好容易回来了,松口了,却是要娶旁人,谢让蒋氏如何接受?更何况儿子要娶的还是和离之身的福慧,蒋氏就更不乐意了。 那福慧公主便是再好,也是和离过的女人了,别说还带有一个女儿,真要是论起来,除了一个公主身份,没一处比得过自家侄女! 蒋氏为此气的连早饭都没吃,偏偏国公爷和长子都像是没看到一样,更别提来都没有来的次子了。 对于蒋氏的心思,闵忠丝毫不知,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母亲竟还存着让他娶了表妹的心思,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蒋家表妹还没嫁出去。闵忠这会儿已经出了府,关于猴子说的顾沉舟的事,他得再查查。
第90页 说起来,先前为了皇上的命令,他扮作大鬍子也曾和顾沉舟接触了不短的时间,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不对,顾沉舟曾经托他查过这件事,只是他没放在心上,也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闵忠嘆了口气,让猴子赶紧去查,自己则是去了金玉楼,买了许多金玉首饰带着去了公主府,他现在有福慧还有阿芙两个,日后得努力赚钱养家的。 听了闵忠的吩咐,猴子挠了挠头,“老大,这个都不用查我都知道,顾三的确不是顾家的,那顾伯爷昨个夜里还在叫人去查你呢!不仅有画像,还有闵家嫡系祖传玉佩呢!” “……” 闵忠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瞪大眼:“他想干什么?” “怕死呗!”猴子十分不屑,“不过我觉得有点不对,虽然公主已经和离,但皇上并没有要拿他怎么样,他怎么怕成了这个样子?昨天夜里那样子,就跟随时有人会从暗地里出来杀了他一样。可是那帐本已经拿到了,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查到的?” 这一点闵忠也不确定,而且他如今虽然还在领着影子卫,却已经在计划着如何潜移默化的培养出新的首领。 “这样吧,你私底下接触一下,把这件事儿给捂住,尽量不要传开。”片刻之间闵忠就拿定了主意,他犹豫了一下道:“顾三那里……你也派人盯着,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让他出事。” 猴子点点头走了。 镇北将军府里,谢姝婉看着眼前的衣裙简直头都大了,她不敢置信的摸了摸,然后拿起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顿时张大嘴,好半天才对着轻涯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闻言,轻涯同样一言难尽,看着主子瞪大的双眼,她很想说这不是玩意儿,是姑娘家出门做客的衣服。可是她不敢,只得道:“过几日就是福慧公主的宴会,这是夫人吩咐奴婢拿来给您看的,夫人交代了,要您必须在里面选一件,宴会当日穿。” 谢姝婉只觉得头痛欲裂,“福慧公主什么时候要举办宴会?我怎么没听说过?” 据她所知,福慧公主这才刚和离,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举办宴会?谢姝婉觉得她娘八成又在骗她了。指不定是看上了哪个公子哥想哄她去见上一面呢! 掰指头算算这都第六个了,谢姝婉深知自家娘亲的性子,也没指望着能说服她,反正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见识过她的威力,还有勇气娶她的人可不多! 谢姝婉选了一件相对来说比较方便活动的衣裙交差,心里却琢磨着这回用什么法子吓跑这些小白脸。 轻涯和逐风不能用,得换个人,最好是她娘认不出来的人,这样的话就得用到谢大。想到这,谢姝婉觉得已经有几天没见过大哥了,就道:“大少爷呢!” “大少爷这几日都在衙门。”轻涯心里嘆了口气,她们家小姐也只有用的到大少爷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想想大少爷也是蛮可怜的。 哦,衙门啊! 谢姝婉就不太高兴,但也不能管的太多,毕竟将军府未来靠的还是大哥,有些事她能提醒一次,未必就能次次提醒。而且,皇上是很不乐意看到他们谢家人太过出息的。 这样想着谢姝婉就不再管了,反正有她娘在呢!不过这人嘛,还是要找的!谢姝婉只是沉思了一下,就出门了。 没有大哥,还有姓顾的啊! 谢姝婉让轻涯去给顾沉舟传消息,自己带着逐风先去酒楼订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一边等。 正愁着见不着媳妇的顾沉舟看到逐风的传信,喜得心花怒放,当即就带着端砚去酒楼赴宴。 顾沉舟进去的时候,谢姝婉已经吃了七分饱,这会儿正端着酒杯靠在椅子里,神情里透着三分慵懒,还有点说不出的味道。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顾师兄你来了,坐啊!”谢姝婉不是很想叫这一声师兄,她虽然不是正式入门,但好歹比这姓顾的早上几年,偏偏闻老头子说她年纪小,所以是所有人的小师妹,啧。 顾沉舟受宠若惊的坐下了,迎着谢姝婉的目光莫名的有些侷促,“师,师妹,你,你有什么事?” 连轻涯逐风可都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唉!明明已经做了一辈子夫妻,偏这会儿他还是激动的不得了。 谢姝婉没说话,端着酒杯看着顾沉舟,嘴角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顾师兄,吃啊?难道不和你的口味?”这可是她特意重新叫的,就是让这姓顾的吃了,然后才好说事儿啊! 顾沉舟的脸腾地红了,心里骂了句没出息,手上却很听话的拿起筷子。 见他这样子,谢姝婉勾了勾嘴角,没看出来,这姓顾的还愣头愣脑的,这么容易脸红,怕是小姑娘都没他这么害羞吧? 大概心上人在旁边看着,顾沉舟吃的食不下咽,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端着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道:“不知小师妹找我有什么事?” “哦,”谢姝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紧不慢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娘……被人给哄了,要将我嫁出去呢,这不,双方说好了,过几日福慧公主寿宴要相看一下。我觉得这样不好,所以想请师兄帮一个小忙。”
第91页 顾沉舟:“……” 他都还没出手呢媳妇就叫别人给惦记上了?这还能好?怎么可以! “小师妹放心,此事我必会办的妥妥噹噹的,保管他再不敢来打搅你。”顾沉舟当即应下,敢惦记他媳妇?“不过,不知那人是谁?” 谢姝婉笑看着他,缓缓道:“也不是旁人,闵国公你知道吧?是他们家世子,闵怀谦。” 顾沉舟:“闵……”媳妇你说啥? 第48章 48无题 闵国公府世子……? 顾沉舟明显蒙了,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鑑于他和闵忠复杂的关系,顾沉舟想,即便是……闵家的世子也不行!阿姝是他的!谁都不能抢! 见他这样子,谢姝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怎么,顾师兄是怕了?” “……” 顾沉舟能说什么?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怕了,怕就不是个男人!尤其是问这话的还是自己媳妇!他一脸的义正言辞道:“我怎么会怕?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对付这种不安好心的小白脸!” 对!敢打他媳妇的主意,谁都不行! “哦。”谢姝婉笑了笑没多问,然后和顾沉舟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我要你做的就是,宴会结束后,把人套麻袋打一顿,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就行了。” 谢姝婉最想做的就是把人打一顿,谁让这狗东西自己有了心上人还想要来招惹她?作死也不是这么做的! 打从知道谢夫人要让她去福慧公主宴会上相看的是闵国公世子,谢姝婉就开始想对策了,直接把人给查了个底掉,这不就查出来了。这闵国公世子在外头有个相好的,养在双柳胡同。轻涯特意去打听过,胡同里都唤那位叫夫人的。 谢姝婉听了就拍碎了一张沉木桌子,冷笑一声,然后才有了今儿这事儿。 顾沉舟看着嘴角噙着笑的谢姝婉,莫名的觉得有点冷,他搓了搓胳膊,“小师妹?” 谢姝婉看了他一眼,“顾师兄这是答应了?” 顾沉舟急忙点头,必须答应的啊!别说还没有证实他到底是不是闵家人,即使日后查出来他是,他也要答应的!这可是他媳妇! 回了顾府,顾沉舟坐在书房里发呆,过了会儿才让端砚把齐叔叫进来。 “少爷,什么事?”齐叔正在打听顾伯爷的事,听了顾沉舟找他,立刻就过来了。 “齐叔,是这样的,我们手里有多少人?”顾沉舟说着补充了一句:“要手脚利索,最好是能有点功夫的。” 齐叔有些诧异:“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沉舟摇头:“倒也没什么大事,我们手里可有人手?” 齐叔:“有是有的,只是不知少爷你要多少?” “这……”顾沉舟也不确定了,阿姝的打算是宴会后把人套麻袋里打一顿,可是顾沉舟却不愿意。能早点解决,为什么要拖?万一再出了什么变数,算谁的?“先点上二十个随我出去办点事儿。” 齐叔闻言立刻出去召集人手,挑了二十几个年轻力壮身手好的,跟着顾沉舟出去了。 说干就干,如今离福慧公主的宴会也没几天了,顾沉舟觉得不如趁着现在来个偷袭,否则晚一点对方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抓到把柄了。 双柳胡同里住着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也都是殷实人家。顾沉舟带着二十几人过去,动静不小,许多人家都出来了。 命人敲开了门,顾沉舟直接带着人进去,这一进去竟然让他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是你?你要干什么?”看到顾沉舟带着人进来,崔凝儿先是大惊失色,随即又松了口气,顾家如今越发的没落,她如今可是闵国公世子心尖尖,还怕他么? 顾沉舟没说话,他冷冷的看着崔凝儿,忽然道:“听说闵国公府有意与镇北将军府结亲?” 崔凝儿眼神闪烁,“那又如何?即便是谢姝婉那个野蛮人做了世子夫人又如何?怀谦喜欢我,就乐意宠着我!” 见她如此神色,顾沉舟立刻眯着眼,“齐叔,把人带上。” 崔凝儿闻言尖叫出声:“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 她对着顾沉舟道:“你敢抓我,闵国公府饶不了你!” 顾沉舟闻言冷笑一声,“出了这个门儿你就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担心我?” 闵怀谦这个蠢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难道不知道崔氏是什么罪名?这个时候收留崔凝儿,是想拿着整个闵国公府陪葬吗? 顾沉舟没有多言,直接让人把崔凝儿堵了嘴绑回去,至于院里那几个下人,顾沉舟叫他们转告闵怀谦,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闵国公府,世子闵怀谦昨日才从小娇娇那里回来,温香软玉过了一把瘾,这会儿正在房里读书。结果就听到他留在双柳胡同的几个下人回来说他的小娇娇被人给绑走了。 闵世子当即炸了,摔了书就带着人准备出去:“到底是什么人?” 他把人换下来后就没敢让她出门,就是因为知道崔氏这个时候万万沾染不得,所以才把人藏在双柳胡同里。结果现在这几个狗东西告诉他,有人把崔凝儿给带走了?他藏的那么隐秘,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第92页 “奴才几个跟着瞧了,是宣威伯府的少爷。” “宣威伯府?”闵怀谦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带着人就往宣威伯府去。 蒋氏瞧见嫡长孙带着人唿唿啦啦的出门儿,以为出了什么事,当即去问下衙回来的儿子。 “他能出什么事儿?整日里斗鸡撵狗,眠花宿柳,能出什么事儿?母亲你若是再这般纵容他,他日后如何能撑得起国公府的门楣?”闵国公听了头疼无比,虽然父亲母亲还在,可他如今已经袭了国公爷的位置,也开始接手家里的事情,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偏偏母亲还要拿那个孽子的事来烦他! “我们这样的人家,需要什么出息?”蒋氏不以为然,“你别总是对谦儿没个好脸,我告诉你,这国公府日后是我谦儿的,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小心我跟你没完!” 闵国公头疼无比,脸色不大好看:“母亲这是什么意思?爹还活着,我也活着,母亲就这么等不及要把国公府传给那个孽子?还是说母亲等不及想要让国公府姓蒋了?” 蒋氏顿时白着脸,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什么孽子?那是我的谦儿,是你的嫡子!张口闭口就是孽子,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吗?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的,都是为了谁?为了谁?啊!” 闵国公冷笑一声,看着蒋氏道:“母亲也知道这国公府是要传给嫡子的啊!一个骯脏的奸,生子,也敢妄想国公府?” 蒋氏气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闵国公黑着脸:“来人,送太夫人回去,日后没什么大事,不准任何人去打搅太夫人修养。” 近些年来,母亲越来越喜欢插手国公府的事情,不分内宅前院。闵国公憋了满腹怒气,转身就去了知微院,把国公夫人好一顿训斥。 小蒋氏被夫君训斥了一顿,气的在房里痛哭不止。她的奶嬷嬷孙氏劝道:“夫人,定是那起子贱,人在国公爷跟前嚼蛆,待国公爷想起您的好,必饶不了他们!” 小蒋氏听了却哭得更厉害了,“嬷嬷,你快去,去叫人瞧瞧谦儿又做了什么,惹得国公爷生这么大的气!” 嬷嬷无法,只得出去命人去瞧瞧。 结果这一瞧却是出了大事。 闵怀谦听说对方是宣威伯府的人,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没落的伯府,先前还福慧公主,他闵国公府许是还忌惮两分,如今福慧公主与顾伯爷和离,他还用得着怕吗? 到了宣威伯府,闵怀谦直接让人上去叫门。 顾沉舟早就命人守着了。 因此,闵怀谦一来,就被齐叔带进沉香院。 崔凝儿被堵了嘴绑起手脚丢在地上,看到闵怀谦进来眼泪就出来了,嘴里不停的呜呜的叫着。 闵怀谦见此心疼的不得了,“顾三,你敢抓小爷的人!” “你的人?”顾沉舟冷笑两声,“闵世子既说是你的人,那你敢不敢把人带回国公府,若是闵世子有这个胆量,顾某二话不说,立刻放人!” 闵怀谦唿吸一窒,看着顾沉舟的眼神阴冷无比:“这么说你宣威伯府是打定主意要与我闵国公府作对了?” 顾沉舟声音比他更冷:“闵世子能代表整个国公府?” 闵怀谦冷笑一声,把崔凝儿从地上扶起来搂在怀里:“闵国公府,本世子说了算!” “孽障!”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犹如炸雷,响在闵怀谦头顶,噼得闵怀谦浑身冰凉。他僵硬的扭过头,惊惧不安的看着来人,结结巴巴道:“祖……祖父?” 来人正是老国公。 老国公爷冷冷的看了眼闵怀谦,目光略过藏在闵怀谦怀里瑟瑟发抖的崔凝儿,眼底瀰漫着森冷的杀意:“陈安,带二少爷回去。” 闵怀谦无意识的搂着崔凝儿瑟瑟发抖。 崔凝儿见此吓得脸色青白,“不,世子爷,世子爷救我,救我,世子爷,我好怕……” 闵怀谦沉浸在恐惧里置若罔闻。 陈安带着的人把崔凝儿堵了嘴,押走了,陈安带着闵怀谦跟着出去。 老国公爷看着顾沉舟,沉吟片刻道:“不请老头子进去坐坐?” 顾沉舟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只得先把人请进书房里,命端砚上茶。 老国公爷坐下后,盯着顾沉舟看了半晌,见他神情镇定,淡然自若,心里先就有了三分赞赏,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想写了,接下来舟舟回家,然后定亲,就没了,不然我控制不住想写闵国公府的一地鸡毛哈哈哈哈……大概最近极品看多了?忍不住的就想写(晚安么么啾) 第49章 49无题 对于老国公爷的话,顾沉舟没什么反应,依旧握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起来并不很在意。 老国公爷嘆了口气,看着顾沉舟的眼神十分复杂,“你……父亲与我说了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你们母子。我的意思是让你认祖归宗,族谱上你就是闵国公府二房闵忠名下的长子,你可愿意?” 愿意吗?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个意思却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第93页 顾沉舟沉默片刻,抬头看着老爷子道:“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母亲,我想把她迁出顾家祖坟。” 当年孙氏抑郁寡欢,最后自尽之前是接了休书的,可不知为何却还是进了顾家祖坟,顾沉舟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他不想让母亲待在顾家这样的人家里。 “可以。”这点事儿老国公爷立刻就应下了,左右这孩子有没说得把人挪进闵家祖坟,只是把人挪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顾家如今陷入绝境,已经在着手查当年的事,”顾沉舟觉得既然要认回闵家,那么就要表现出诚意,“虽说闵……他离京多年,可京城里这么多人,未必就没人记得他,所以这找到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老国公爷心里划过一抹赞赏,“即便是为了性命,顾家人也不会多嘴。” “等福慧公主和他成亲后一个月,我会回去。”从入京以来,福慧对他也算不错,顾沉舟不想给她添堵,即使她心里已经接受了,他也不想。 老国公爷心里有些诧异,觉得这个孙儿与福慧的关系倒是极好的,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祖孙俩在书房里谈了半个时辰,老国公爷才离开沉香院。 闵国公府此刻已经闹翻了天。 自打听说二儿子回来了,还要娶福慧,蒋氏心里就不得劲儿,不甘心之余立刻就派人把娘家侄女接来小住,实际上是为了让侄女抓住机会和儿子陪养感情。结果这接人的人还没出去国公府,就瞧见府里大管家陈安押着世子爷从外头回来。 就有人立刻去告诉了蒋氏。 蒋氏一听那还得了,直接拦住了陈安,“大胆!谁准你这么做的?还不快放开!” 陈安自然不可能听她的:“回太夫人,是老国公爷的命令。” 蒋氏哪里会听,当即叫人拦住陈安,色厉内荏道:“你别拿老国公爷来压我!立刻把世子爷给我放了,老国公爷那里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 陈安并不理会,把人押回闵怀谦书房,然后就在外面守着。 蒋氏被人无视了个彻底,哪里能受得了,当即不管不顾大闹起来,下人们怕出了事,赶紧把主院里的闵国公和小蒋氏给叫来了。 闵国公听说此事直觉不好,和陈安打听几句,脸色就阴沉沉的,阴冷的眼神一直落在书房里。待弄清楚了事情经过,闵国公直接踹开书房的门,对着闵怀谦噼头盖脸一顿狠揍。 大小蒋氏在外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肝肉在里面受苦,自己却被拦在外面,哭喊不止。 老国公爷回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混乱的场面,本来有几分轻松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 然而哭闹不止的蒋氏看到老国公爷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扑上去抓着老国公爷的袖子道:“国公爷,你看看这逆子,你再不回来他就要把谦儿给打死了!你快拦住他!我的谦儿,我的谦儿!” 小蒋氏同样泪水涟涟的看着公公,指望着能够救儿子于水火。 老国公爷却神色阴冷的看着蒋氏,一把拂开她的手,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冷酷对着儿子道:“明日早朝你就上书,废除闵怀谦世子之位,他日这国公府只能是恪儿的!” 恪儿,闵怀恪,闵国公原配嫡出之子。 听了父亲的话,闵国公忽然就捂着脸痛哭不止,当年他没有保护好妻儿,害得妻子丧命,儿子早早地离家从军,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回来过只言片语。就连本该儿子得的爵位他也没能护住,闵国公又气又恨,可偏偏碍于孝道他还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回去吧,恪儿就要回来了。”见儿子这样,老国公爷心里也不好受。 “恪儿……恪儿要回来了?”闵国公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着老爷子,“父亲,恪儿真的还愿意回来?” 老国公爷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酸无比,点了点头道:“老,二大婚后,恪儿就要回来了。” 早些年他一直忙于军务,一年里回府不了两次,以至于长子一直被老太婆辖制,养成了懦弱的性子,也害了长媳与长孙。等他回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老国公爷不止一次的后悔,因此花了大功夫倾尽心力的栽培长孙,就是指望着长孙日后能接了国公府传承下去,至于身体里流血蒋氏血液的闵怀谦,老爷子是从来不看在眼里的。 蒋氏能以死相逼让儿子立流血蒋氏血液的闵怀谦为世子,他这个一家之主自然就可以废了他。他一直冷眼旁观,不仅是为了让长子成长,更是因为没有必要。 知道儿子要回来,闵国公直接回了自己院子,压根儿不管后面哭天喊地的老娘和妻子。 蒋氏听到老国公爷要废了心尖尖的世子位,简直不敢相信,她抖着手直着老国公爷,哭的撕心裂肺,“你这是要逼死我啊你?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外,是谁给你照顾着家里?是谁给你养育儿女,打理后宅?一回来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还要废了谦儿的世子之位?你还是人嘛你?你是要逼死我啊!” 小蒋氏低着头抹眼泪,当年她用了手段入了国公府,本以为日久见人心,表哥总会发现她的好的。却没想到,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表哥还是没有走出来,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那个女人。小蒋氏心里愤恨难当,那个贱,人,当年活着抢了她的表哥,死了也要霸占着表哥的心,到了现在贱,人留下的儿子还要抢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第94页 不!这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是她的谦儿的!谁也别想抢!谁也不能抢!小蒋氏眼里闪过一抹狠辣。 老国公爷却是不耐烦蒋氏的哭闹,他等着蒋氏哭完了直接就是一句话:“看来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既然你觉得委屈,以后国公府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回你的院里养着吧!来人,送太夫人回去,不许任何人打搅太夫人休养!” 蒋氏如遭雷噼,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临老竟是还要被这人给软禁起来,登时气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蒋氏手足无措的看着老国公爷。 “来人,送太夫人回去。”老国公爷丝毫没有心软,便是不在府里他也知道老妻这么多年一直都用这一招辖制儿子,如今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他都不打算管。 看着婆婆兼姑母就这么被人送回去,小蒋氏心都凉了,对那个即将回府的贱,种充满了怨恨。她觉得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过来了,偏这贱,种要回来了,府里就什么都变了!就是个祸害!和他那下,贱的娘一样是个祸害! 蒋氏被押送回院子里,醒过来后气的破口大骂,骂大儿子,骂老国公爷,最后又想起了刚刚回家的小儿子,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对,她还有忠儿,还有忠儿,忠儿打小就最听她的话,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她。 这个时候,蒋氏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为了让小儿子娶侄女把人给逼走的事情了。 因此,闵忠刚从公主府出来,就碰见了闵国公府里的下人,虽然多年不曾回府,他还记得这婆子是母亲院里的。于是随口问道:“怎么找到这里了?可是府里出事儿了?” 老婆子闻言就是抹着泪道:“二爷快回去吧,老太太气的都病了,这会子还在躺着呢!” 这婆子绝口不提府里的事,老太太不知道,她却看得出府里的几个爷们儿对老太太想把国公府与蒋氏拉到一条战船上的行为已经很不耐烦了。要不然,当年二爷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么多年。 闵忠没多想,他多年没有回来,也是该给母亲尽尽孝心。不过想到福慧,他忍不住弯了嘴角。 回到国公府之后,闵忠直觉气氛不对,偏这老婆子绝口不提,他只得让猴子去打听,自己则跟着老婆子去了母亲院里。 院子里不见几个下人,约摸是嫌吵吧?闵忠没多想,然而等他进了屋子里,就听到后面哐当一声,门被锁上了。 闵忠已经察觉到了不好,但他想不出到底怎么回事,毕竟是闵国公府,自己的家里,总不会有刺客之类的。出于谨慎,闵忠没进里面,而是坐在堂里,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左右猴子打听了消息就会过来。 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闵忠秉着唿吸,心里已经升腾起滔天怒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叫人把他叫回来,却是这么对他的? “表哥。” 就在这时,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闵忠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轻薄纱衣,露出大片肌肤的女人。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再是没想到,当年那个追着他要嫁给他小表妹如今还不死心,甚至联合母亲一起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他。 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过来的女人,闵忠脸色铁青,“表妹自重,我早已与你说过,我有心上人,我只会娶她,更不会纳妾。” 蒋小姐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然而目光触及香炉上不断升起的裊裊烟雾,她一脸娇羞的往闵忠身上坐,心道有了心上人又如何,大表哥都娶妻生子了,还不是又娶了姐姐!只要她成了表哥的人,只要表哥知道了她的好,那个和离过的女人算什么?公主又算什么?不过残花败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开闵大哥的文……emm,我得管住自己的手? 第50章 50无题 见表妹还不死心,闵忠也不再留情,直接一脚踢出,把人踹出老远。 闵忠多年习武,这一脚力道何其之大,直接把蒋小姐踹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不说,还吐了一口血。便是如此,这位蒋小姐依旧捂着胸口泪水涟涟梨花带雨的看着这位表哥道:“表哥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能如此狠心?” 言语神情间,仿佛闵忠就是那丧了良心的负心汉。 可惜闵忠是属石头的,不仅不动容,反而心里充满了厌恶:“表妹一个女儿家穿的如此伤风败俗,动不动就往男人怀里扑,难不成舅父舅母就是如此教你的吗?简直不知廉耻!” 被如此辱骂,蒋小姐犹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闵忠,哀哀哭泣道:“表哥,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我?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看我一眼,只要你看我一眼啊!表哥!” 闵忠却别过眼,直接起身走到门边,抬脚就踹。 蒋小姐趴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她心心念念着许多年的表哥啊,就是如此看她,如此待她的!蒋小姐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伤透了。 闵忠见门踹不开,就起身去了里面,发现婆子口里病的起不来的老太太果然不在里面,甚至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刻,闵忠的心凉的透透的,直接砸开窗户出去了。 前院里,老国公爷听猴子说次子被老太太叫走了,摆了摆手,“罢了,让你们家二爷去看看老太太吧!”
第95页 次子多年未归,老国公爷也不好猜测次子的心思。 “可是方才外头有急事,奴才去找二爷,却是进不去,那院里守了人,谁都不准进去。”猴子挠了挠头,有些紧张,他们家老大看起来兇悍,实际上对着自己人那是毫无防备,万一被老太太算计着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不让进? 老国公爷瞬间头皮都炸了,此时此刻真是恨不得休了那个老妖妇!次子与福慧的婚事档口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这个老妖妇!嫁进国公府几十年了,不断地贴补蒋家,他一直忍着,没想到忍到如今她简直是恨不得把国公府改姓蒋! 老国公爷是彻底的动怒了。 老国公爷带着一伙子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护卫直接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却看到次子刚从窗户里跳出来,顿时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闵忠抿了抿嘴唇,这本来是家丑,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然而母亲一次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表妹一次一次听而不闻屡教不改,闵忠忽然不想忍了,“父亲,儿子在外面听伺候母亲的婆子说母亲病倒了,急匆匆赶回来,结果刚进去就有人从外面锁了门,蒋家表妹……衣衫不整的往儿子身上扑,儿子急了,这才砸了窗户。” 老国公爷心里一片冰凉,他都感觉不到怒火了,这个老妖妇,是一门心思铁了心的要把国公府改姓蒋才甘心啊! 休妻!今天必须休妻!谁来也拦不住! “陈安,去找老太太,再去请大房去我的书房。”老爷子浑身都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闵忠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没多久大房夫妻两个也来了。 半个时辰后,陈安回来说没发现老太太。 老国公爷脸色阴沉无比的盯着小蒋氏,转头看着闵国公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在府里,纵的你母亲不知天高地厚,越发的胡闹起来,是我对不起你们弟兄。” 闵国公连连说不敢,闵忠却什么都不说,他隐约猜到老爷子的心思了,一时间倒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果然,下一刻就听老爷子开口了:“当年老大媳妇病逝,为了国公府的太平和安宁,又因着老大正是袭爵的关键时刻,我强压着老大忍着。原以为经此一事,你母亲会收敛一二,家里也会太平些许,只不想却是平白助长了你母亲的野心!” 小蒋氏心里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先头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难不成老太爷已经知道了?小蒋氏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却只看到他脸上的悲痛难过,一时间小蒋氏心里说不出是悲凉还是讽刺。 老国公爷只当是看不见,继续道:“当年之事究竟如何,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再追究,只是有一点,老大家的,你要么拿了休书回你蒋家,要么就一辈子待在家庙里非死不得出。你看看是选哪一个。” 闵忠吸了口气,没想到老爷子这回是动真格了。不过他却是不信什么不追究当年事的话。当年的事,恪哥儿自然会给大嫂报仇的。蒋氏仍是逃不了的。 小蒋氏立刻就哭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想抓住老爷子的腿哭求,结果却被闵国公一句话惊的嘴巴张开老半天,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老爷子给了小蒋氏选择,闵国公却不愿意给:“父亲,儿子一定要休了这个毒妇!” “不不不!不,表哥你不能这样,表哥,你若是休了我,谦儿要怎么办?他日后旁人会怎么看他?”小蒋氏心都凉了,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嫁进了,这么多年汲汲营营的,结果却落得这般下场,叫她如何甘心?她低着头,遮住了眼底的狠辣,只要再等两天,那个贱,种就再也威胁不到她的谦儿了!只要再等两天!两天! “我为什么不能?旁人怎么说他与我何干?”闵国公冷笑两声,直接起身去了书案那里,一封休书一气呵成,“毒妇,你可知这些年来我一看到那孽种就会想起他的来由,每每想起就得噁心一次!” 闵国公的话噼的小蒋氏整张脸血色尽失,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再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令人心如刀割的话,难道谦儿身上流的不是闵家的血吗? 闵国公好似出完了这么多年的郁气,写完了休书直接叫人拿着休书,把小蒋氏姐妹两个扭送回蒋家,自己则带着另一份去了衙门备份。 闵忠看着一瞬间仿佛苍老许多的老爷子,竟是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 老爷子却并没有闵忠想的这般悲观,反而像是看开了一样,看着次子露出欣慰的笑:“我去见过那孩子了,是个好孩子。” 闵忠……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爹去见谁了?”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老子当然是去见你儿子了,那孩子是个好苗子,比起你和你大哥可要强多了。” 他……儿子?顾三? 闵忠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老爷子,“您都跟他说了什么?” 老爷子对闵家的血脉看的很重,只看闵怀谦就知道,当初大嫂病逝,若非小蒋氏怀了闵怀谦,老爷子根本就不可能让小蒋氏进门。这一刻,闵忠忽然有些担心,万一老爷子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顾三会怎么反应?
第96页 对于这个儿子,闵忠的感觉非常复杂。当年他奉了密旨去荆州办事,结果被人算计,为了躲避危机,他装扮成京城里来的勛贵世家子,结果躲过了追杀,却没想到被顾家人算计,以至于阴差阳错有了顾沉舟。 这么多年闵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勐然知道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如今听说老爷子去见了顾三,他这才恍然发觉,他是真的有个儿子,十四岁的大儿子了。 “我什么都没说,”老爷子撸着鬍子,模样有些得意,“可我看得出那孩子什么都知道,他不说,是因为他重情。他进京之后,福慧对他多有照顾,所以他说了,要等你和福慧成亲一个月之后再准备认祖归宗的事儿。” 这话真的让闵忠有些意外了,顾三在顾家过的什么日子他是知道的,因此他也清楚这孩子颇有几分手段。他以为,顾三会热衷于认祖归宗的,结果却,并不是这样。 “儿子知道了。”闵忠嘆了口气心底对这个大儿子的认可倒是多了一些,随即他想到另一件事,就有些举棋不定,“您看怀谦这事儿怎么办?虽说我们已经把消息摁下来了,但是盯着崔家的人可不少,说不定已经有人盯上了这件事,等着在关键时刻给我们致命一击。” “这件事儿我已经交给你大哥去办了,明日早朝他就会跟皇上请罪,阐明此事。”老爷子背着手嘆了口气,谦儿到底是蒋家人,烂泥扶不上墙,这种要命的事也敢做。 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废起世子来理由都是现成的。 既然如此,闵忠也没再多关注此事,只是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母亲……她到底怎么了?底下人说是病的起不来床,可陈叔……” 今日的事叫闵忠心里发寒,自己的母亲,亲生的母亲帮着别人算计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回是帮着表妹算计自己好嫁进国公府。那如果下一回,蒋家的人想要国公府的爵位,母亲是不是会继续帮着把一家子人也给算计了?只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慄,闵忠现在都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了。 “哼!别跟我提她!”老爷子冷哼一声,身上的气息都冷了下来,“从今日起,不管是你还是你大哥,无论谁来求情或是说什么,都不准去蒋家接你母亲回来!我倒要看看,在你母亲心里,到底是蒋家重要,还是国公府重要!” 第51章 51无题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下来了,京城里的勛贵们为此震动,谁能想到福慧公主刚和离,就又被赐婚了,而且这一次的赐婚对象比前任驸马可出息多了。 不仅年轻俊美,身份也比前驸马要高得多,身边也没有小妾通房之流,这哪里是再婚?世上大多女人都不见的比福慧嫁得好。 一时间京城里勛贵世家都觉得福慧公主果然是深得圣宠,日后对待福慧公主的态度要变上一变了。 前几日因为闵怀谦的事,闵国公府老太太蒋氏算计闵忠,怕事后被老爷子责罚,提前回了蒋家。眼看着婚事将近,老爷子不仅没有去蒋家接老太太回来,反而是去了闵氏宗族里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进府操持。 老爷子的态度让等在蒋家心焦火燎的老太太浑身冰凉。自打前几日大侄女带着休书和小侄女被一道送回来,老太太心里就隐约有一种不安,却总想着自己为了国公府操劳一辈子,老爷子总不会这么绝情。 结果老爷子的举动却是把老太太的脸打的啪啪的,一时间老太太都不知道还做出什么反应。 蒋家也因此陷入了混乱。早些年蒋家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可惜爷们儿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唯有一个蒋氏嫁进国公府,成了蒋家的救命稻草,这些年可着闵国公府可劲儿薅羊毛。嫁了一个姑娘不算,竟是又嫁进去一个,大有把蒋家姑娘全嫁进去的样子。 如今可好,也不知姑太太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老国公爷,竟是把人全都给送回来了,蒋家人心里火烧火燎的急得要死,偏偏就是没人敢上门去问。 眼看着福慧公主的宴会到了,谢姝婉推辞几次都没能得逞,寄出最后的杀手锏,和谢夫人说了闵怀谦的事:“……娘啊,你可是被人给骗了,我跟你说就这样的一个狗东西,还敢大言不惭娶了我给崔凝儿出气,信不信我一天按着十顿的揍他?” 当日顾沉舟带人去了双柳胡同抓了崔凝儿,到底是把事情给问出来了。 闵国公府与谢家交好的只有闵忠,依着谢姝婉的身份,再怎么着也根本轮不到闵怀谦,偏偏这事儿就是被人给提起了,甚至说动了谢夫人。顾沉舟当时就觉得不对,等到了双柳胡同看到了崔凝儿,心里就有大概,审问一番发现自己的猜测属实,当即就给谢姝婉传信。 谢姝婉真是气炸了,只觉得闵国公世子简直就是个狗东西,玩女人玩的脑袋都不清醒了,居然还敢为了给崔凝儿出气向她提亲?要不是轻涯逐风拦着,闵家那里又立刻做出了决定,谢姝婉早就把人给打死了。 谢夫人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她虽然想趁早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什么人都能娶她的女儿。如果不是丈夫和闵忠有交情,她是怎么都不可能考虑这事儿的。
第97页 看着一旁还在极力游说自己的女儿,谢夫人嘆了口气,心道还是算了,左右阿姝如今不过十二,离及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好了,娘知道了,都是娘不好,委屈了我们阿姝!” 谢姝婉这才露出笑脸,心道可算是过去了,如果她娘真的还要让她继续相看,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把所有在她的未婚夫婿候选人名单上的世家子弟挨个揍一顿了! 虽然不用相看了,但宴会还是要参加的。毕竟这也算是福慧公主成亲之前的最后一场宴会,而且帖子上提到了谢姝婉的名字。 此时的谢姝婉还不知道,福慧公主之所以会邀请她,完全是顾初芙的缘故。当初周承泽宫变,顾初芙跟着兄长顾三见到了谢姝婉,尤其是知道了兄长喜欢谢姝婉的时候,顾初芙激动的不行。 顾初芙虽然有个公主母亲,然而父族却毫不起眼,因而在这权贵遍地走,皇亲多如狗的京城里并不是太起眼,有时候甚至还会被人欺负,长此以往顾初芙兇狠跋扈的名声就传开了。然而她真正上手收拾过的却一个也没有,即便如此她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 然而当长相明艷,性格张扬洒脱的谢姝婉出现在视线里,顾初芙忽然就有一种感觉,对,就是这个样子,难得能有人活成了她梦想中的样子。所以对于兄长和谢姝婉的事,顾初芙是很喜闻乐见的,因而就从母亲那里敲边鼓,才有这一场宴会。 当然,如今的顾沉舟还不知道这些,这会儿,他正神情复杂拿着手上的请帖,“你说这是福慧公主府的人送来的?” 端砚点了点头,“的确是,是小郡主特意吩咐要送到三爷您手里的。” 原来是阿芙这丫头搞得鬼。顾沉舟若有所思的盯着帖子,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自打和老闵国公达成了共识,顾沉舟便让齐叔带着闵国公府的护卫去了荆州给孙氏迁坟。沉香院里管事儿的便只剩下端砚一个。 顾伯爷大概也查到了,当年被他算计的人竟然是闵国公府的二爷,尤其是如今福慧与他和离后又被皇上赐婚,嫁的就是对方。 在书房里噼里啪啦砸了一通后,顾伯爷瘫坐在地上,低垂的脸上满是癫狂。当年他从闵二爷手里拿走的帐册已经被皇上的人搜出来了,可是还有一样东西留在他手里,那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皇上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闵二爷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还有崔氏……崔氏余孽更不会放过他的。 顾伯爷捂着头眼泪鼻涕煳了一脸,再次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一时冲动做下错事,以至于如今酿成大祸。该怎么办?怎么办? 顾淮屿看着父亲的书房里亮了一夜的灯,脸上的神情有些莫测。他虽然怀疑顾三不是顾家的种,却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闵国公府的血脉。尤其是前几日的那件事,顾淮屿感觉的出来,闵国公府是一定会把顾三给认回去的。 顾三可真是好运啊!被老,二这个没用的东西刺杀几次都能毫髮无损,回了京城更是被福慧看重,一度要认在膝下记成嫡子。如今福慧和离了,大家都一样了,结果却忽然发现顾三竟然是闵国公府的血脉。 有那么一瞬间,顾淮屿甚至怨恨当年阴差阳错和闵二爷有了瓜葛的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姨娘?如果是那样,那么流着闵国公府血脉的就是他!他也不用在这个没落的伯府里算计来算计去,只为一个不入流的伯爷之位。 心中再是愤恨嫉妒也没办法,顾淮屿还是不得不去沉香院和顾三套近乎,以期将来顾三认回去后,能拉他一把。 正在计划着各种讨好顾沉舟的顾淮屿完全不知道,顾沉舟已经被他烦的不行。 自打上次与谢姝婉在酒楼见过一面,顾沉舟心里就产生了危机。岳母总是想把阿姝的亲事早早订下,而他现在却还只是个白身,这怎么着也得考出个名堂来,然后才好找人提亲啊! 顾沉舟卯足了劲儿要等来年科举考入一甲,所以按着闻先生布置的任务在沉香院里埋头苦读,结果却被想要拉近关系的顾淮屿屡屡打搅,以至于顾沉舟心里十分的不耐烦。 原本他打算着等福慧和闵忠成亲之后,再回闵家,可是现在,顾沉舟忽然改了主意。认不认回闵家是次要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从顾府搬出去,否则明年科举,他拿什么去镇北将军府提亲? 于是在顾淮屿再次跑到沉香院的时候,面对的是人去楼空的场景。 看着空荡荡的沉香院,顾淮屿蒙了一瞬,随即出了院子,叫来几个下人,“怎么回事儿?沉香院怎么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被叫来问话的几个下人看着顾淮屿阴沉沉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顾淮屿见状越发恼怒:“三爷呢?” 里面有个胆子大点儿的下人战战兢兢道:“回大少爷,三少爷……三少爷搬出去了。” 搬出去?顾淮屿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没人来传话?” 那人抖着腿哆嗦道:“就就……就是昨天的下午的事儿,三少爷去找了伯爷之后就搬出去了,奴才们以为是伯爷同意的,就……” 顾淮屿脸上的怒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脸色阴郁的去了顾伯爷院里。
第98页 让下人进去禀报之后,顾淮屿就在外面等着,可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动静,顾淮屿也不大耐烦了,直接闯了进去结果在书房找到了瘫坐在角落里的顾伯爷,对方无声无息的坐着,涕泪横流,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父亲?”顾淮屿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拍了拍顾伯爷的肩膀,唤了两声,“父亲?父亲?您……还好吧?” 顾伯爷一开始没反应,后来却是被吓了一跳,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把推开顾淮屿,连滚带爬的往角落里躲。 毫无防备被推一把的顾淮屿只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结果却摸到了一手温热,竟然流血了?!他捂着脑袋往后看,登时觉得眼前一黑,那么大的一根钉子刺进后脑勺里,他怕不是要死了吧? 顾伯爷却毫无反应的缩在角落里,右手死死的捏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浑身发抖,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顾淮屿心知指望不上他,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忽然爆发,拼尽力气喊着救命。 先前顾淮屿闯进了家主书房,外面守着的下人都不敢离开,生怕家主发怒。这时候听到大少爷的求救声,立刻推门进去。 顾淮屿因此获救,然而顾伯爷却似乎有些疯魔的样子,凡是上门看诊的大夫都说顾伯爷受了惊吓,疯了。 顾老太太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忍不住以泪洗面。想起儿子疯掉之前最后一个见的是顾淮屿,就跑去逼问顾淮屿,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不得已,老太太想起了前儿媳妇福慧公主。前儿媳妇是皇家的公主,必然是能请来太医的。外面这些大夫哪里能跟宫里的太医相比,顾老太太觉得只要能请来太医给儿子诊治,必然是能够治好的。 于是老太太叫下人备了马车,赶去福慧公主府上,想让福慧公主看在以往的情份上给顾伯爷请个太医。 蔡嬷嬷接到下人来报,就把此事:说给了福慧公主听。 福慧听了之后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嘆了口气道:“罢了,让梁太医去走一遭吧!”也算是全了往日的情分。 蔡嬷嬷闻言就出去吩咐下去,心里却是呸了一句活该。顾伯爷那玩意儿就不是个东西,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当年殿下嫁给顾伯爷,为了提高身份,不让小主子被人看不起,才说动了太后让皇上给顾家封了侯爵之位。结果爵位还没下来,顾伯爷就和福慧的丫头勾搭到一起了。 若说殿下原本打着就这么和顾伯爷过下去的心思,经了这回事儿就直接顾顾伯爷冷下来。 顾老太太本以为再怎么着自己也是福慧的长辈,会被请进去坐一坐,结果却是连人都没见到,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只是这股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就看到了跟着蔡嬷嬷出来的白鬍子老头儿,顿时眼睛一亮,这老头她见过,是太医院的人,当时她病了的时候,福慧特意下了帖子请的人。 顾老太太松口气,舔着脸笑着带着梁太医回了顾伯府。 顾府,梁太医看过之后摇了摇头道:“老太君见谅,贵府伯爷这是受了惊吓所致的神志不清,能不能治好老夫也没太大把握。不过,日后还是应当以静养为主。” 梁太医这话一出,犹如给顾伯爷判了死刑,老太太登时就晕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梁太医从顾府出来,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把堂堂一个伯爷给吓疯了!要他说,八成是干了什么缺德事,遭了报应! 公主府里,梁太医把此事报上去,福慧听了却是眯了眯眼,那姓顾的有多贪婪有多胆大妄为她一清二楚,能把人给吓得神志不清,八成是摊上大事了。 最要紧的是,能把他吓成这样的,除了皇兄恐怕也没有别人。 福慧左思右想,终是派了梁太医进宫把此事上奏给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该领盒饭的都领了,再有个几章就真的完了。么么啾一直陪着我的小可爱们,爱你们,笔芯么么哒 第52章 52结局 昭阳殿里,皇帝听了梁太医的禀报,神情莫测,只摆了摆手让梁太医退下。然后派了影子卫把顾伯爷抓起来,务必要找到某样东西。 于是等顾老太太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听府里下人说伯爷被一群黑衣人给抓走了。老太太惊吓之余再次昏迷,只是这一次醒过来之后,老太太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斜口歪,流着涎水,显是中风了。 如此,顾家能够做主的倒是只剩下一个顾淮屿了。 闻鹤先生的别院里,顾沉舟听端砚提起此事,沉默良久,让端砚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去给老太太诊治,旁的再多也是没有。 对于顾沉舟的做法,闻鹤心里闪过一丝赞赏,恩怨分明,从与本心,没有被仇恨迷了眼,心性倒是不错。 时间在顾沉舟埋头苦读里匆匆而过,一晃就到了福慧公主举办宴会的这天。 顾沉舟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沐浴一番,洗漱过后,特意换了身天青色的衣裳。前世的时候,阿姝最喜欢他穿天青色的衣裳,她说看到他穿天青色的衣裳,心情就会好很多。 看着自家三爷郑重其事的样子,端砚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心道少爷看起来很重视小郡主的邀请。
第99页 镇北将军府里,谢姝婉练完一套剑法,沐浴一番,就被母亲谢夫人派来的嬷嬷摁在梳妆檯前,折腾了一个时辰。就在谢姝婉忍不住想要暴走的时候,终于折腾好了。 谢夫人端着茶杯坐在不远处,看着镜子里张扬如烈火的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的女儿就应该这么出色。“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谢姝婉提了提裙子,撇嘴道:“娘,不是说了不逼我去相看了吗?怎么还要去啊?”最关键的是要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她打扮成这个鬼样子? 谢夫人给了女儿一个白眼,然后就出去了。谢姝婉没办法,只得跟在后面。 福慧公主府。 听着女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话,福慧神情舒适,笑得十分柔和。 “娘,你说人家谢小姐能看上我三哥吗?”虽然已经离开了顾家,也改了名字,顾初芙依旧习惯管顾沉舟叫三哥。 “你啊,”福慧点了点女儿的鼻子,对于镇北将军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却没有告诉女儿,只是有些好笑道:“净瞎操心,你三哥的事让他自己想办法,而且,他要是想娶人谢家小姐,可是有得磨了。” 谢姝婉那孩子从小当男孩子养的,最讨厌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老三娶不到人就不说了,若是娶到了,那才有乐子看呢! 只要一想想,福慧公主就觉得可乐。 谢姝婉随着谢夫人到了公主府,就被福慧公主派来的嬷嬷带着去了福慧那里。 早些年的时候,福慧,崔贵妃和谢夫人还曾并称京城三姝,三个姑娘出阁前感情十分要好,然而各自嫁人之后,就没怎么联繫了。崔贵妃若非进宫,也不会和福慧好了那么多年,以至于福慧差点被崔贵妃给算计了。 到了后院福慧公主的院子,谢夫人和福慧对视一眼,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毕竟,当年的京城三姝,如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崔贵妃因为图谋皇位被打入冷宫赐死,就连崔家也被诛尽九族,难免叫人唏嘘。 谢夫人和福慧执手相看,双双红了眼,最后还是谢夫人先开口:“阿慧,这些年你还好吗?” 福慧公主点点头,哽咽道:“我很好,倒是你呢?你怎么就嫁到了荆州那么远?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 谢夫人笑了笑道:“还说我呢,倒是你,当年你怎么会嫁给那么个人?” 谢姝婉看着一言不合就开始叙旧的两个人,只觉得有些头大,一旁的顾初芙眼珠子滴熘熘乱转,“阿姝姐姐,我新得了一本棋谱,不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谢姝婉对于下棋还是很感兴趣的,当即就跟着顾初芙一起去了。 然而谢姝婉没想到的是,顾初芙的确是新得了一本棋谱,但这棋谱却是顾沉舟送来的。她们两个去了花园里的时候,顾沉舟已经提前被人带到亭子里等着了。 看到顾沉舟的时候,谢姝婉立刻就想起了前几日发生的事,心情十分复杂。她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不是舞刀就是弄剑,但对于旁人的眼神却十分敏锐。 很早的时候,谢姝婉就察觉到这个顾沉舟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到了后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谢姝婉又进行了几次试探,最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也明白了顾沉舟的心思。 然而在明白了顾沉舟的心思以后,谢姝婉就更加奇怪了,因为她发现对于顾沉舟喜欢自己这件事她竟然一点都不讨厌,这就很不正常了。想当初在荆州,也不是没有人说喜欢她想娶她,可她听了只觉得气愤觉得厌恶,挨个揍了一顿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变成了顾沉舟以后,她却并没有这种感觉?谢姝婉一直都弄不明白。 看着三哥赞赏的眼神,顾初芙很鸡贼的把谢姝婉带进来,然后趁着两人讨论棋谱的时候偷熘了。 谢姝婉耳力何其敏锐,早在顾初芙和顾沉舟挤眉弄眼的时候就察觉了这两个人的猫腻,不过看在无伤大雅的份儿上也没有计较。更何况,她也有事情想问问顾沉舟。 顾初芙走后,亭子里就剩下谢姝婉和顾沉舟两个人,公主府的下人都站的很远,能看得见亭子里两位贵客以便于及时应对,却听不见两人的交谈。 研究了一会儿棋谱,谢姝婉忽然抬头,满眼疑惑的看着顾沉舟。 顾沉舟被她猝不及防的举动弄得耳尖通红,却又不捨得贸然开口,只能让耳朵跟着红了。 就在顾沉舟沉默不下去的时候,谢姝婉忽然开口道:“顾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沉舟……顾沉舟被谢姝婉这么直白的询问吓得差点被口水呛死。他看着谢姝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阿……阿姝,从荆州的时候:你救了我开始,我就,我就喜欢上你了……” 顾沉舟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一世他们之间的缘分,眼底的爱意不再隐藏。至于上辈子的那些记忆,他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心里,那些美好的痛苦的,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阿姝为了给他报仇,连命都不要了,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跟着一起痛苦? 最开始的时候,顾沉舟觉得重生是为了报仇,后来他又觉得重生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弥补所有的遗憾,直到现在,他觉得他找到了重生的意义。
第100页 他之所以重生,是为了阿姝。那些前世里因为误会而来的恨也好,还是两辈子加起来对阿姝所有的爱也好,全都是为了阿姝。 这一次,他会对她更好,这辈子换他宠着她。 谢姝婉眼神落在棋谱上,心思却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看得出来,母亲这次进京是铁了心的要把她留在京城,而把她留在京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嫁进京城。 还有一点就是,经过上次和皇上的会面,谢姝婉深刻的感觉到了皇帝对他们谢家的忌惮。谢姝婉自己知道自己性格不羁,不受拘束,如果她只有一个人,被皇帝这么忌惮,大不了反了就是。然而她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谢家,父亲和母亲都是世族出身,谢家更是世代忠良。她知道,父亲和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的看法的。 这两个原因综合到一起,谢姝婉就妥协了。如果她留在京城里,不仅能让母亲放下一块心病,更能让皇帝放松警惕的话,她是很乐意留下的。母亲担心的无非就是怕她继续留在荆州,性子会越来越野,日后会嫁不出去,可如果她把自己嫁出去了,母亲一定会放心许多。 还有最后一点,谢姝婉并不讨厌顾沉舟,也不讨厌他的那些讨好的举动。和顾沉舟前前后后接触那么多次,谢姝婉也能察觉到,对于自己有时候偶尔冒出来的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和行为,顾沉舟并不反对,甚至说还有些贊同。而且,两个人之间还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说吃的方面,两个人都喜欢口味重的,再比如说君子六艺,京城里权贵世家最反对的女人骑马射箭打猎,在顾沉舟这里并不存在,有时候他甚至会在她无聊的时候主动约她去城外骑马打猎。 可以看得出,顾沉舟是个很体贴的人,包容度也很高。两个人还有些共同爱好,这样的话,如果嫁给对方,也不是很糟糕的事了。 顾初芙躲在假山后,使劲儿探着脑袋想听个明白,结果却什么都听不见,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地方。又折腾了一会儿,发现真的听不见后,顾初芙就出去和其他的贵女们聊天喝茶赏花了。 反正,她觉得三哥这么好,阿姝姐姐肯定会喜欢的。 另一边,福慧和谢夫人也提起了这件事。 “我看着那孩子很不错,对阿姝的心思也很明显,自打上京后就一直跟着闻鹤先生读书,院里连个丫头都没有,是个老实的。”福慧是这么说的。 谢夫人听了皱了皱眉:“听你这么说这孩子的确不错,可是顾家……你也知道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六个儿子才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可捨不得阿姝嫁进顾家这样的人家去。” 谢夫人只听说了顾沉舟和闵忠似乎有些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却并不清楚。顾家现在一团乱麻,如果阿姝嫁进去,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收拾烂摊子。她娇养着的女儿,哪里捨得让她去受苦? 福慧听了倒是松了口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孩子并不是顾家的孩子。这件事儿说起来这孩子最无辜,当年闵忠失踪,原来是在荆州受了暗算,这其中就有顾家的手笔。顾府的那位伯爷,喏,就是我那烂泥煳不上墙的前驸马,为了往上攀爬,算计了闵忠,想趁势巴结上,结果阴差阳错变成了孙氏,也就是这孩子的亲娘,这也是为什么姓顾的一进京就休妻,费尽心思巴结权贵往上爬。” 谢夫人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虽然顾沉舟和顾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这……这也太乱了吧?私心里,谢夫人并不想女儿掺和到里面去。 福慧和谢夫人也曾是闺中密友,虽然谢夫人没说,她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好友这么想,她也能理解,换了她也未必愿意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身世复杂的人。 想了想福慧道:“你也别急着拒绝,你还记得当初我和闵二哥的事吧?他回来了,皇兄知道了这件事儿,已经给我们赐婚了。而且,我打算把这孩子记在我的名下。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对阿芙也很照顾,阿芙对他也很喜欢,而且,我这么大年纪了,日后还能不能生得出来也不一定,把他记在名下,一是对这孩子的交代,二也是为了给阿芙找个靠山。这孩子读书不错,闻鹤先生亲自说过,这孩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闵哥虽然没说这些年他在做什么,我也能猜得出他这些年过得未必容易,只怕留下了不少暗伤,如若我们两个不在了,这孩子也能多照拂阿芙几分。” 这就是福慧一开始为什么想把顾沉舟记在自己名下的打算。 谢夫人听她这样说,难免就有些伤感。拉着福慧的手道:“你如今好日子才刚来,何必说这些丧气的话?让阿芙听了岂不是要难过死?她还小,还需要你们夫妻照顾,所以不要再说什么託付的话了,好好保养才是正理。” 福慧笑了笑,回握着谢夫人的手道:“也是,你看我都说了什么,也是见了你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这么说也只是想让你再考虑考虑,老三这孩子我都看在眼里,他对阿姝的那份儿心意是我最喜欢的,尤其是他愿意护着阿姝,宠着阿姝,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跟你提起?” 福慧又说了一些顾沉舟绞尽脑汁约谢姝婉出去玩,花空心思找来珍奇玩意儿辗转送到谢姝婉手里,甚至为了谢姝婉找到她让她带他们进宫的事。
第101页 福慧的话,说的谢夫人有些蒙,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阿姝为了谢家做了这么多。她一个女孩子,竟是能够为了老大闯进皇宫。谢夫人甚至不敢想,阿姝究竟是怎么说服皇上借出兵符的。 心里千迴百转,沉默良久,谢夫人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回去和阿姝说说,问问她的意思。你也知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一般人家未必能够接受,就算勉强嫁进去,也是要委屈阿姝忍着受着。” 京城和荆州的区别,谢夫人未必不知道,可是她如何能忍心让女儿在荆州嫁人生子?然而京城的世家贵族里规矩最多,阿姝未必就真的能如她所愿过得好。两相权衡之下,谢夫人先妥协了,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 如果顾沉舟真的能记到福慧名下,对他倒是一件好事,日后阿姝若是真的要嫁给他,也不会因为身份的事而被人看不起。 谢夫人如此说,就已经是松口了。剩下的就要看老三自己了,福慧也没有继续劝说下去,有些事说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两个女人又在养孩子尤其是养女儿的事情上进行了交流。 等谢夫人上了马车的时候,谢姝婉看着心事重重的母亲若有所思,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回了镇北将军府,谢夫人就让人叫来了儿子,询问有关顾沉舟的事。 听说了顾沉舟果然是在打妹妹的主意,谢大差点就气炸了,然而对上母亲严厉的眼神,谢大只得老老实实的说出了顾沉舟的身份。 谢夫人听了若有所思,“既然他是你的师弟,想必你们也有过接触,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大挠了挠头,有心想要在母亲跟前抹黑顾沉舟的形象,却是在看到母亲瞪眼之后悻悻的闭了嘴,“顾师弟……顾师弟不是顾家的孩子,似乎是闵世叔的孩子。他为人倒是挺上进的,学问也不错,师父说明年师弟下场,必然能进一甲。” 想了想,谢大又道:“我觉得师父应该是在培养顾师弟,给他铺路,日后效忠二师兄。” 听他提起二皇子,谢夫人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始训他:“还敢提他,当初若不是你冲动鲁莽,你妹妹何苦要独闯皇宫?你能够早早地安全脱身,全都是因为你妹妹。” 皇上的打算,谢夫人也想到了,如果不是阿姝见了皇帝甚至与皇上达成了某种默契,谢家未必能够安然无事。 谢大通过太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了,娘,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夫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追究,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给不了儿子太多经验和教诲,等京城稳定下来,还是让他回去由夫君亲自教导的好。 母子俩就顾沉舟的人品学问上讨论一番,就到了晚膳时间,谢夫人趁机问了女儿的意见。 实在不是她开明,而是如果她不问女儿,到时候阿姝要是不满意,肯定是要出么蛾子的。 听到母亲问起自己对顾沉舟怎么看,谢姝婉心里突了突,“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谢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和那小子必定相熟,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日福慧公主与我说了顾沉舟的事,有撮合你们俩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要先问问你,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情。” 谢姝婉忍不住挑了挑眉,“母亲觉得他如何?” 谢夫人心知女儿什么意思,就道:“如果真要我说,这顾沉舟的身份有些复杂了,虽然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可是世人未必就不会对他有偏见,如果你日后真的嫁了他,难免不会牵扯其中。” 谢姝婉没说话,母亲的话她早就料到了。 “但是福慧公主与我说了,顾沉舟会被认回闵家,而且还会记在她的名下,这样顾沉舟就是福慧公主和你闵世叔的嫡长子,这样的身份是配得上你的。”谢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母亲也考虑过了,你这样的性子,如果真的把你嫁进世家贵族里,日后必然是要受委屈的,当然了,你可能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可是即使如此,你的心里就真的好过了?” 谢夫人说着嘆了口气,“阿姝,你不能继续留在荆州了,所以为你挑选一个日后不会给你委屈的夫婿尤为重要。我不会逼你做出选择,但是你自己得考虑清楚,你……日后可能是要一辈子留在京城的。” 谢夫人说的这些,谢姝婉早就清楚,倒是没有太大感触,反而安慰谢夫人道:“娘,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想过了,顾沉舟他……的确不错,最起码他知道讨好我,和我有共同的喜好,这样的话日后即使成了亲也不会有太多冲退。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心思,我这样的性子去了别人家未必能过得好,但是去了闵家却不一定。闵世叔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们家里对于女儿的接受度肯定要高一些,规矩也不会那么严,如果真嫁进去,未必会受委屈。而且,你觉得顾沉舟那样的能给我委屈受吗?” 谢夫人想了想,也是,读书人嘛,难不成阿姝还治不了一个书生?想到这里,谢夫人松了口气。 过了几日后,谢夫人便和福慧公主说了此事。福慧公主听了十分高兴,当即就派人叫来了闵忠,和他说了这件事。
第102页 闵忠听了有些惊讶:“这……他,他竟然喜欢阿姝那孩子?” 福慧瞪了他一眼:“怎么?阿姝那孩子哪里不好?” 闵忠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阿姝最是喜好舞刀弄枪,那孩子不是喜欢读书嘛,这两个人怎么会……怎么会……” 说起这个,福慧就笑了,“你还说呢,当初老三进京屡次被人刺杀,先是土匪再是刺客,若非阿姝三番五次的搭救,老三能不能活着到京城还未可知!这就是缘分,可见老三和阿姝是天定的缘分。” 闵忠想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老三能娶了谢兄的女儿,倒是好事儿。至少阿姝那丫头进了闵家的门,不会受什么委屈。 谢夫人给荆州的夫君去了信说了此事,谢让听说对方是闵忠的儿子,又听说人不错,就同意了此事。 于是两家商议好,交换了信物,只等福慧公主和闵忠成婚之后,再开始正式下定。 谢让给皇帝上书请求进京得到批覆后,就匆匆进京了,正好赶上了福慧和闵忠的婚礼。 回到镇北将军府,问过女儿之后,谢让才总算是真正的放了心,然后两家开始准备定下亲事,只等谢姝婉及笄后成亲。 第二年,皇帝认命太子主持科举,也是存着让太子招贤纳士,培养心腹的意思。 出了考场,顾沉舟,不,应该是认回了闵家,改了姓名的闵元洲看着福寿楼三楼靠窗的地方,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子,笑着挥了挥手。 放榜后,正在和谢姝婉下棋的闵元洲听到闵府小厮来报,原来闵元洲中了探花。 “中了探花的感觉如何啊?”谢姝婉落下一颗棋子,打趣他。 “不如何,”闵元洲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阿姝你还要再有一年才能及笄,真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谢姝婉笑了笑,没有搭理他。自从定下亲事,这人时不时的就要提起这件事,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我看最近天气不错,不去过几天叫了阿芙妹妹去城外庄子玩?” 闵元洲当然同意,也是定了亲之后他才知道,阿姝也是会撒娇的,而且,阿姝撒娇起来真的让他难以招架,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 一年后,镇北将军府嫡女谢姝婉和忠勇侯闵忠嫡子闵元洲的婚事惹得京中贵女人人艷羡。 婚后两人夫妻恩爱,羡煞京城贵女,随着闵元洲在仕途上越走越远,他对妻子谢姝婉的宠爱越来越让人羡慕。 后来即便是两人有了儿女,闵元洲依旧对妻子宠爱有加,夫妻两个闲暇之余经常一起游山玩水,成了一对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