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咖啡店》 第1页 [科幻探险] 《灵异咖啡店》作者:弈雪【完结】 一、关于灵力的设置故事之前——在遥远的亘古时代至今,一直流传着一个绚丽的传说。 相传宇宙本为一体,但在两大战神激战之后,宇宙爆破。于是流落到各方的天之溟的神、殛之狱的魔、酃岚河谷的精灵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经过几十万年,几番激越的圣战,三败俱伤。三方均筋疲力尽。 神在心灰意冷中闭门不出,魔在巨创下一蹶不振,精灵也在生灵涂炭中觉悟前非。只有昊海(恆星海洋)里面最低等的族群倖免于难。宇宙自此沉寂得如同一片死海。 灵力之神珞索是第五任天之溟帝主那负责掌管神力的嫡亲王子华纳·尼古拉丝和一个普通精灵私通结合所生下的儿子(神、魔、人、妖、精灵,各族本身本来就是可以结合的)。有着最强的血统却卑微的身世,因此,在圣战结束后也就成了唯一留下在人间界而不返回天之溟的神,也成了当时渺小的人类唯一的依赖。 但在最后的一场圣战——人间和魔族的战争中邂逅了魔族精灵赛露丝,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珞索的灵力被吃到他的肉的人类所吸收,那些人,即是本小说中所说的“白灵力者”的先祖。拥有维纳斯之泪的人,因为受到爱神的庇佑,都会拥有白色灵力;来源于神的国度——天之溟的白灵力,是光的归依。光是白灵力的唯一属性。 而后来的復仇者魔族凯鲁尔和背叛人间界的法师(魔界使者)的魔力也被其后人遗传下来,称之为“暗灵力”;来自殛之狱的魔鬼异域的暗灵力,在阴暗下滋长。暗是暗灵力的唯一属性。 精灵遗留在人间的后代,拥有“金色灵力”的,称之为“金色灵力者”。与别不同的是精灵的力量轻逸而活泼、强而不秽。这跟精灵本身的清心寡欲有着密切的关系。精灵源于万物,活泼的风、奔流的水、夺目的光、诡异的火、厚实的土无一不是万物的属性。 而在那错综复杂的三界剧变中,遗留下来的,除了恆星海洋的低级生命,还有神、魔、精灵被封印了的力量,即使已跨越千世万载,这些力量虽然已经沉淀,但也仍旧接传着,在人类的血肉之中流动…… ※※※ 二、灵力的设置阶段不管是白灵力、暗灵力、金色灵力都具有一定的阶段,本来和精灵在宇宙爆破之前都是同一个个国度,只是血裔的差别而已,因而这些阶段划分基本是一致的。 1】第一阶段:潜藏阶段也就是未经开发阶段。灵力者最初都是天赋异禀的特异功能者,天生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如流沙的天眼,怪杰的读心术,魅影的入梦能力等等。这些都是灵力者的最初形态——灵力者本身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是个灵力者,只是以为那是“奇怪的特异功能”。套句高桥湘濑的话,“那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只怪异的角”。但那都不是灵力者真正的实力,只能成为“特异功能”。这些普通的特异功能者,跟普通人无异,未经开发的潜力,即使再多,也只是未经提炼的廉价矿石。 2】第二阶段:蜕变阶段就如同一句波斯缄言——一个有所知的人不知道自己有所知,他是个睡狮,叫醒他;一个有所知的人知道自己有所知,他是个智者,跟随他。 蜕变阶段也称之为“甦醒阶段”。这个阶段属于过度阶段,是以觉悟为主,所以力量值跨度最小。即是灵力者突破异能的界口,知道自己是个灵力者并能把自己本身灵力的挥洒自如的,才能成为真正的灵力者。 3】第三阶段:灵力阶段到达这个阶段的,才是真正的灵力者。除却特异能力本身,灵力者还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灵力属性变为自己的武器(如米雷的弥勒幻灵,步如风的棕流和虚之剑)。 这些武器也就是化作有形的灵力冲击波。此外也可设置普通的结界。 4】第四阶段:幻化阶段上乘的灵力者。 5】第五阶段:魔导阶段也就是超灵力阶段,灵力者的最高境界。达到这个境界的,纵观数十世纪恐怕也屈指可数。这是最接近神或魔的阶段。该段灵力者被称为“魔导士”。传说跟千年时代的法师拥有的实力相当。 6】第六阶段:神力阶段/魔力阶段/精灵阶段换言之,是白灵力到达当年传说中的天神、暗灵力到达千年前的恶魔、金色灵力到达当年的超级精灵的阶段人类一旦拥有这样的能力,其后果是可怕的,因为该能力一旦被邪恶所支配,可能会导致末日的到来。 7】第七阶段:不告诉你!◎※×…%¥#再者,灵力者的比率是微乎其微的,举个例子:假设世上的特异功能者跟普通人的比率是1/10万;这些都是处于潜藏阶段的,能从潜藏阶段发展到蜕变阶段的每200个当中就只有一个;一般在第二个阶段潜心修炼的都能成为灵力者,因为第二阶段是以“觉悟”为主;而能从灵力阶段到达魔导阶段的,是千分之一的机会。到达神力魔力阶段的,传说中只有千年前的勇者艾尔一人。 以上列举还是觉得比较抽象,使用简单的力量阶级比值划分。假设普通人力量值最多为1000,那么各阶段的灵力者力量值为:普通人:0——999(力量值跨度为1000) 潜藏阶段:1000——5999(力量值跨度为4000)
第2页 蜕变阶段:6000——7999(力量值跨度为2000) 灵力阶段:8000——27999(力量值跨度为20000) 幻化阶段:18000——57999(力量值跨度为40000) 魔导阶段:58000——137999(力量值跨度为80000) 神力阶段:138000——500000(力量值跨度为322000) 三、关于灵力遗传灵力的属性分为三个种类:白灵力、暗灵力、金色灵力。 白灵力者不一定是好人,暗灵力者也不一定是坏人,金色灵力者也不一定都古灵精怪,判断好坏的是一个人自己的心本身,就正如我们不以肤色种族视人。而根据遗传定理,灵力的遗传好比隐性基因,也不是每一个灵力者的后代都能拥有。 灵力本身是可转让的,它好比一个人的血型,但是要找到相同血型的人才可以互通。少数人的先祖留下了灵力血统却没有继承灵力的“隐性基因”者,这些人都是没有灵力的隐性灵力者。 一般隐性灵力者要成为真正的灵力者有三个途径:一是发掘自己的潜力,超越基因的极限;二是接受吸取相同属性的灵力者的灵力,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灵力者;三是吸取维纳斯之泪的白灵力,成为白灵力者(但这个是风险性超高且超高技术的,一般科技根本无法做到)。其中第三种是适合于任何人的,不管那是普通人或是灵力者、隐性灵力者,只要拥有维纳斯之泪,都可以拥有白灵力。 打个比方,米雷本身是个先祖带有金色灵力的隐性灵力者,他吸取了上任炎狐全部的金色灵力,成为了真正的灵力者;高桥家族因为拥有维纳斯之泪,成为了白灵力家族。 ※※※ 四、附带一提,为小说中的人物归一下类别,前两卷出现过的人当中:1】白灵力者——于雨岚(未知),欧阳昶(三阶灵力),龙习恆(二阶蜕变),高桥石(四阶幻化),炅瓃(三阶灵力),高桥湘濑(三阶灵力) 2】暗灵力者——步如风(四阶幻化),步如飞(三阶灵力),白痴(五阶魔导士) 3】金色灵力者——炎狐(四阶幻化),南宫凌云(四阶幻化),西门无名(四阶幻化) 其中,卓榆、高桥利奈、郁子文都不是灵力者。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一章 邂逅 亲爱的小恆恆: 好久不见。 得知你有继续深造的打算,不禁感慨万千。 曾记否:蓝星之约? 在未踏足那富丽堂皇的校舍之前,可否为本人提供一项令人满意的报答服务?(你可不能说不哦,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 想你身为大名鼎鼎的“天龙”国际密警的流沙行者,想必认识你们的死对头“赤虎”的高桥石。有兴趣到“赤虎”总部一游么?顺便为我带回亮光闪闪的手信吧,最近我可迷上了那些美丽的石头。 为免赤虎辣手催草,本军师特赠你三个锦囊妙计。万望你完整归来咯。 ——举世无双美丽动人的小漩漩上 ****** 日本 龙习恆携带着轻便的行李袋,徐步走出机场。顺直的短髮随意地拨乱,一副大墨镜遮住了泰半的脸容,随意的白t恤加牛仔,平庸的打扮,却依然透着纯净无暇的气息。 悠然掠过闸门,正在马路边思索着落脚点时,一架来势汹汹的旧吉普勐地向他狂飙过来,迴避间,“流氓牌”吉普车已快速截拦了他的去路。车门甫打开,十多个拿着“厨部一级危险用具”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地为他送上问候。 “你是龙习恆?” 蹩脚的国语让他弯了唇角,看来这些喽罗都是不入流的帮派。 见他默认,为首的路障老兄立刻变得更狰狞,他扭头用日文对身旁的弟兄大吼:“宰了他!”说罢便一马当先向他展开攻势,意图用手上的傢伙“亲吻’上他的脖子。汹涌的杀气吓得周围的旅人四散躲避。可惜,眼见还有0.01秒便告捷之际,脚下一个踉跄,便出师未捷身先倒了。 其他的路障们见及此,纷纷抢阵向龙习恆展开围剿,一场混战变伊始拉开帷幕—— 说是混战,混乱的却只是如同一盘散沙的小喽罗,龙习恆俨然一副练习打沙包的稳当,刚勐的跆拳道只用了五分力,对方便已溃不成军。眼下旋手一踢,摆平最后一件障碍物,他矫健翻身拉平褶皱的上衣,对了对表,三分五秒。还是慢了点,不满意地摇摇头,重新拿起地上的行李走人。 瞬间,一道光影于眼前闪过,他反射地避开,光影晃回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手上,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袖少去了一角。回头见那人眼里闪着玩味的神采。是刚才驾驶吉普车的司机!难怪这么一堆已逾花甲之年的废铁能如此快、准、狠地朝他攻过来。 那男孩见他严阵以待,嘲弄地泛起阳光式的笑容。无懈可击的五官,太干净的气息,一点黑道的秽气也不可闻。他手上的长软剑——刚才那光影的来源,龙习恆才从震惊中回神。 长软剑又再度展开攻击。这次不若刚才的攻其不备,龙习恆利落地转身便闪开,原来为首的路障老兄跌跌撞撞地拐到那男孩身边,如获救星地大唿:“你来了啊!”男孩却依旧笑得若无其事,视线始终落在对手身上,只示意喽罗后退。 “你是主使者?”
第3页 “听命行事。” “谁的命?”高桥石?不可能,赤虎以狠绝闻名,如果是,根本不会用到刀刀棒棒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最爽快的一枪便可轻易取人性命。 男孩笑得一脸星光灿烂,“佛曰:不可说。” “佛亦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显然是本末倒置,就别把无辜的佛来充当藉口了,”龙习恆嗤之以鼻。 “什么都瞒不过行者流沙的法眼,”男孩点头如蒜,“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哦?言下之意这架是势在必行了。”龙习恆点点头,闪神间迎来致命的一击。 男孩的长软剑高速地运转起来,落点满布于对打的范围,而龙习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刚才与那些喽罗对峙时的“厨部危险用具”,优雅地与之抗衡。 长软剑对菜刀。 奇特的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可没看过有人能与他们推崇的新首领平分秋色的。而对方使用的还是…… 对打良久,二人不约而同地住了手。自始至终男孩的笑脸并没有因剧烈运动而扭曲分毫,简直神乎奇技。他气定神闲的走近手龙习恆,缓缓的伸出手。龙习恆也会心一笑,把菜刀放下…… 突然,在离他们不远的马路转角处,掀起滚滚尘土,一架白色的小绵羊飞速向他们飙来,匆忙躲避间,龙习恆以天眼清楚地看到来人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银枪向男孩攻击。 他用力地推开那男孩,子弹在两人的颈边擦过,吓坏了所有人。正当大家合力包抄行刺者时,那人拉了龙习恆一把,命令道:“上车,快!” 他犹豫了一下,跨上后坐,烟雾弹同时着地,所有人只有干着急的份。 车子在迷雾中渐行渐远…… “闻名国际的地下帝国x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管闲事呢?”龙习恆淡淡地嘲讽身旁比他矮了一截的女孩,“身为x的四大影子之一,想必你有令人满意的答案。” 拥有“x”标记的银枪是x四大影子的象徵,照这样的形势推断,华静漩交给他的简单任务,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早知道这只狡猾的狐狸不会便宜他的了。单单是赤虎就让他头痛,现在还牵连x。 试想想,赤虎只是亚洲黑帮势力的中心所在,而x,是一个延伸全球的地下组织,亦正亦邪的作风令各过元首都束手无策且为之顾虑七分,这回她竟把这可怕的组织也卷进来,后果怕是非同小可。传闻x的白痴心狠手辣,相对高桥石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女人越来越玩得过火,简直是不分轻重! 少女只是把嘴角一扬,“我想只要是x帝主‘白痴’高兴便不会是件闲事。虽然救了不自量力的人的确是愚不可及。” 救?!“显然阁下组织的确是白痴了点,连当事人的意愿也分不清。”要不是突然杀出这个程咬金,他早就跟那嬉皮士握手言和了。 “这都与我无关。”少女的脸依旧冰冷,“最近x受人所託,要我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夺宝成功为止。我想你那里会有证明。” 龙习恆思索了一阵,连忙从衣袋翻出第一个锦囊: “小子: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西经路上险阻重重,x的影子绝对是最佳的孙行者。” “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华静漩的安危,与x交易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而这次竟还动用到影子,后果可想而知。 “你可以怀疑。”她倒也大方。“四影中我排行最小,飞影。幸会了,天龙的流沙行者。” 龙习恆挑了挑眉,“知道得不少,看来是下了工夫。” 她摆出傲然的笑容。 然后,龙习恆走远了几步,凝视她,“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拥有天眼神力吧?我的眼睛能透视包括你的衣服在内的一切物件。” 银枪突地指向他的太阳穴,他笑嘻嘻地举起手,“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现在算不算是倒戈?” 她按奈住怒气,不得不放下了枪,“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语毕,转身就走。 龙习恆暗笑在心,跨了步上前,在她怒急的身影后恶作剧地大喊:“我可不是开玩笑哦。”见到飞影的脚步更快,他的笑容咧得更大。 第一回合交手,胜。 反正日子过得够无奈的了,有个影子供他作乐也不错。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二章 乐园 傍晚时分,未停过的脚步终于在闹市中心的一所中档酒吧歇下。 飞影亦步亦趋地跟在龙习恆身后,自始至终神情冰冷。见到门牌,她轻哼了声,“失乐园,低俗的名字。”龙习恆闻言皱了眉,也没说什么,直接地推门而入。 室内却是别有洞天。 酒吧中的墙壁、柜檯、桌椅乃至地板都是清一色的黑。天花是流动着的红色烟雾,被一层大玻璃阻隔在空气之外,恰象极圣经故事里的上帝把地狱之火点燃的场面,悲壮且颓废。壁灯和酒器全由清一色的深蓝水晶打造,更渲染出失乐园的幽深。 舞池的玻璃地板亦透着暗红流动的火,沉沦的人群在当中扭动着的身躯,在红蓝绿三色的霓虹灯映射下显得诡异诱人,象极了魔鬼的祭典。
第4页 “这年头的人真古怪,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却要硬闯。” “的确,”美艷不可方物的女酒保优雅地拭擦着杯子,火红的眼眸对上飞影的,颇具深意地浅笑道:“奇怪的是,有人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偏要向虎山行。” 飞影闻言,神色一僵,也没再搭话。 “没见那么久了,卓榆你的嘴巴还是得理不饶人。”龙习恆在柜檯的高椅子坐下,熟悉地和女酒保招唿道:“这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说话间,他的眼光始终停留在舞池的另一端占满了人的长桌。 卓榆意会地述说:“今晚有人设下赌局,胜出者除了会获得一笔巨额赌金外还可以梦想成真。有没有兴趣试试身手?” “这么稳赚不赔的事,作为老闆,怎么不下海分一杯羹?莫非姐姐你宝刀已老?” “杀鸡岂用牛刀?”卓榆好笑地看向他,“设下赌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少年,我的堂弟正在应战。我们不妨去看一下,如果你愿意把赢得的赌金都归我所有的话。” “乐意之至。”龙习恆彬彬有礼地伸手邀请。 当二人双偕来到赌桌的时候,挑战者刚好胜了一局。一身火红的卓榆仪态万千地撩拨着她那捲曲漂亮的长髮,绝色妖艷的容颜让在场观战者为之倾倒,她站至桌边,正式取代发牌的位置,并向大家宣布: “赌局加入新的挑战者,龙习恆先生。” 龙习恆站起来,礼貌地颔首致意。如他所想,设局者是今早在机场邂逅的男孩。而赌桌另一头是个蓝眼的俊美男子,冷得象冰块的神情与前者有着强烈的对比,相信是卓榆口中的堂弟。 “另一位挑战者:欧阳昶先生。”随着介绍,蓝眼男子点了点头。“设局者:于雨岚先生。”顺着卓榆低沉的声线,几位玩家双双握手之后,三足鼎立的对赌格局便被确定下来。 “龙兄,看来我们还真有缘。”于雨岚首先开口。 身后的飞影却充满敌意:“缘分是上天的安排,可并非是人手操控而来。” “那也得看那人的诚意。”庄家卓榆冷语道。 “抱歉,那是我的保镖,飞影。” 不经意的介绍引来了蓝眼男子的侧目:“飞影?!” “哦?那不是和x四影之一同名?”卓榆好奇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欧阳昶,后者却无丝毫插话的打算,“我倒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喜欢玩冒充名人的游戏。” 飞影只有干瞪眼的份,没想到为她解围的却是于雨岚:“我们小孩子爱玩的游戏还多的是呢,漂亮的小姐。就象今天的赌局,不正是场刺激的游戏?” “说得也是。”卓榆点头附和客人。 “最后一张牌,”于雨岚把筹码推向桌子中央,“你们有权梭哈击倒我。”见到龙习恆和欧阳昶毫不犹豫地推掉筹码,他豪爽地笑道:“好!在开牌之前,我想听听大家的心愿。龙兄的愿望不会是和这位可爱的小姑娘长相厮守吧?” 揶揄的语句听在龙习恆的耳中,半真半假,让他失笑,“我只想夺宝。” “哇噻,不爱美人爱江山?欧阳兄呢?” 沉思了片刻,欧阳昶沉道:“报仇。” “哦?”倒出人意表。 “你的愿望呢?”欧阳昶反问。 于雨岚倒也不急,只笑问庄家,“姐姐,失乐园的名字因何而来?” 龙习恆笑着代为回答:“相传大天使撒旦对上帝伪善的统治非常不满,率领众天使叛变,却被镇压,驱逐到最荒芜最阴暗的角落。叛变的天使被贬为魔鬼,他们居住的地方受到了诅咒,寸草不生,且在烈焰中灼烧,因而成为地狱。身为魔王的撒旦深深不忿,化身为巨蟒,引诱亚当和夏娃亦即人类的祖先偷尝智慧之果。上帝为惩罚背叛他的人类,便让人有了生老病死,也让伊甸园成为人间,歷尝各种灾劫。连撒旦的化身——蛇,也不能倖免。它被去掉了双足,从此只能用身体滑行蠕动。——此亦与道尔顿的名着同名。”他一口气把圣经的故事说完。 于雨岚赞赏地拍掌,“那么,这里的名字和室内的布置未免与传说中的有所偏差。若我没理解错的话,‘失乐园’一词指的应该是人间,而非地狱;而这里,显然是依照上帝火烧地狱一幕而建,未免有断章取义的嫌疑。” 卓榆冷哼了一声,“亚当与夏娃居住的只是伪善的上帝布下的谎言乐土,怎会是乐园?成为人间也只不过是揭开真相。天使的地方本来是快乐无忧,却被残暴不仁的统治者赶进无边的黑暗,‘失乐园’一词形容人会比形容天使更贴切吗?” “姐姐的话未免自相矛盾了些,天使居住的地方的确是快乐无忧。但,别忘了,造就这些的也是那位欺世盗名的上帝,人间既是谎言乐土,天堂也不外是捏造的假象。” 龙习恆为于雨岚的巧辩激赏,“不知道于先生心中的乐园又是什么?” 于雨岚淡淡地酎了口香槟,不徐不缓答曰:“人心。” “什么?人心是乐园?” “有何不可?天堂是假象,伊甸园也是假象,都是上帝收买人心的洗脑工具,而人心却不会弄虚作假。”
第5页 “那你也不是自相矛盾?人的心不见得尽善,心如蛇蝎的人世上比比皆是,人心不假也只是一叶障目。”卓榆一语双关地反驳。 于雨岚显得不慌不忙,“古语有道是:人之初,性本善。心是一座宝库,镂空了便会破产。人心变得险恶者,便是‘失乐园’。我们能用自身的皮相编造许许多多谎言去欺骗别人,然而,正与邪,善与恶,真与假,美与丑,对与错,扪心自问,我们的心却公正不阿,试问人心又岂会虚假?‘失乐园’者,只是自欺欺人,迷失本性,久而久之,才会‘人心虚假’而已。” “说得好冠冕堂皇!我倒想知道,人心怎能装得下你我?”飞影冷冷嘲讽。 “有何不可?人心虽小,然而,却可以‘容宙宇,纳百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不是吗?”龙习恆有默契地代于雨岚挡下战帖。 卓榆为这两个歪理特多的年轻人烦扰,“各位大爷,我好端端地打开我的酒吧做生意,哪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论,你们就饶了我吧。失乐园只是一个给人寻求快意、麻醉自我的烂酒馆,其实人间本来就没一寸是净土。”她没好气地发牢骚。 无奈又不驯的语气把大家都逗笑了。 “也对,”龙习恆轻快地揶揄,“我看这样解释吧:这里是……‘让人迷失的乐园’。” “不好,该是‘扔掉包袱的乐园’!”于雨岚随声附和。 “哎哟,你们也太牵强附会了吧,”卓榆被这两个活宝一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解释为‘让人失去快乐的地方’好了啊,你们再扯下去,这可要关门大吉了。” 众人又是一轮闹笑,连冷峻的欧阳昶也弯了嘴角。他发问:“于先生的愿望与失乐园有关?” 拿着香槟又轻饮了口,于雨岚轻轻皱眉,“我一向不太喜欢酒的味道,太消魂了点。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能找一块乐土,能让我每天品尝咖啡。” “在乐土品尝咖啡?”这样的回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有何不可?人生就象一杯咖啡。你若加入喜怒哀乐细心烹调,它便是香醇馥郁、令人回味无穷的极品。”于雨岚眼神的焦距调到迷茫的远处,“一套古怪的哲学理论,来自我的一个朋友口中。” 飞影扑哧一笑:“说了那么久,你不会是要我们替你煮咖啡吧?” “答对了一半,”于雨岚笑得胸有成竹,“我还想要一个煮咖啡的地方,就这样。” 庄家卓榆也理不清头绪,“什么意思?” “于先生的话的确深奥。”龙习恆不得其解。 “不重要。”于雨岚笑着放下酒杯,把纸牌都盖上,“因为我输了。我的选择——弃局。” 酒吧立即譁然。 良久,众人才从愕然中回过神。 “为什么?”龙习恆早就看出他的底牌,这一局本该是于雨岚胜的,弃局认输完全不符合逻辑。于雨岚却只是故作无奈地耸耸肩,丝毫解释的意向都没有。 最令人惊讶的是,坐在赌桌另一端的整晚只说了三句话的欧阳昶此刻竟然低笑出声来,“的确有趣,”说着,他伸手把底牌合起,“我也一样,投降。” 还没等龙习恆在从天而降的胜利中回神,庄家卓榆已迫不及待地把他的底牌掀开。然后,她正式的宣布: “今晚赌局的得胜者:龙习恆先生。” 此刻,龙习恆终于有所觉悟:他被设计了! “等等,”隐忍已久的飞影终于发难,她走到于雨岚和欧阳昶的中间,分别打开他们的底牌,“这算什么赌局?他们根本是故意的!这赌局不能算数。”他们的牌面都比龙习恆大,而龙习恆不可能不知道! “真是笑话,‘失乐园’打开门做生意那么久,从没听过有人故意输掉巨额赌金的,”卓榆先声夺人,“于先生,你会是那种做赔本生意的凯子吗?” 尖锐的言辞倒难不了于雨岚,他只是看向龙习恆,“龙兄你的看法呢?” “你们……” 龙习恆扬手抑止飞影欲出口的辩驳,“何必意气用事,既然有人自动送上门为我们服务,推辞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哼!”飞影倨傲地抬高了下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卓榆美目一瞪,不怒反笑,“谁是无事献殷勤的人,现在还言之过早。” “龙兄,我倒是想知道你要夺的是什么样的宝。”于雨岚悠然高跷着二郎腿,嘻笑着截断飞影欲出口的反驳,“赌局的条件是我开出的,没有反悔的余地,你说是吧,欧阳兄?”说完他不忘拖欧阳昶下水。 “当然。” 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龙习恆回头看看围得水泄不通的观战人群,摇摇头,“这儿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这样吧,三天后的夜晚的这个时候,我们再约在这里见面,到时候我会把愿望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当然,如果你们当天不赴约的话,就此作废。”
第6页 “好。” “一言为定。” 于雨岚和欧阳昶同时回答。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再打扰,卓榆,赌桌上的就有劳你费心了,再见。”语毕,他偕同飞影徐徐步出酒吧。 好戏没了,观看的人潮也逐渐散去。 卓榆一脸的不爽地瞅着欧阳昶,“就这样让他们走吗?不像你的作风,昶。” 欧阳昶纹风不动,留意着悠哉游哉坐在他对面于雨岚,“不急,我们还有更难缠的人物要对付。” 意会了的卓榆冷眼于雨岚,后者指了指桌上的巨额赌金,阳光灿烂地回视她:“看来今晚的大赢家是老闆娘你了。” “哼,”卓榆冷冷坐下,“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钱可不是人人都消受得了的。” “姐姐你智慧过人,貌若天仙,绝对受得起有余。” “拍马屁的废话老娘可不想听,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卓榆没耐性地嚷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雨岚潇洒地走近卓榆,懒懒地说着:“没想到素有着‘情报猫眼’之称的谍影,竟然查不出我这无名小卒的来歷。” “你既是知道这里是x的据点,仍敢在这里打我们猎物的主意,可见你不是色胆包天,便是自寻死路。”卓榆美目一瞪,手上的银枪直指向于雨岚的头颅。 “姐姐想取我的性命,是看得起我,这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不嫌我会弄脏了你的乐园?或者引来警察插手,到时岂不因小失大?”于雨岚若无其事地继续浅酌着。 卓榆却对他的威胁不以为然。“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放心好了,x一贯的手法是让敌人人间蒸发。” 挑眉看看周遭,的确,酒馆内的人都个自忙着喝自己的酒,尽自己的兴,对老闆举枪恫吓刚才的设局者一事均视若无睹,兴趣缺缺,似乎是习以为常。此景不禁让人怀疑:失乐园有可能是x的会员俱乐部。思及此,于雨岚的笑容更深了。 看在卓榆眼里,此举无疑是不知死活。她毅然扣下扳机。于雨岚却在瞬间偏了头,一道闪影从他的瞬间闪开来,隔着他跳开的距离,黑色的长软剑已层层包裹住卓榆正欲开枪的右手,让她动弹不得。 长台被欧阳昶飞身一踢,向于雨岚撞去,他凌空一个旋身,轻巧地落在桌上。正当欧阳昶要发动下轮进攻时,卓榆惊愕地开口: “长软剑?!你是东方家族的人。” 于雨岚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个人的意愿。”他撤回武装,长软剑灵巧地回到他的腰间,重新成为他皮带的一部分。 “x与东方家族素来毫无交集,难道你的意愿是挑起争端?”欧阳昶提出疑问。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于雨岚故作无奈地摊摊手,“有人开出天价要行者流沙的性命。你们有没有兴趣知道是谁?” “与天龙最大仇怨的是赤虎,而流沙行者这次要进虎穴守宝,很明显是挑衅,主使者……会是高乔石吗?” “有见地,可惜错误。答案绝对会让你们万分震惊。” 寡言的欧阳昶突然插话:“谁要杀龙习恆都好,我既接受了主人的命令,就自会保护他毫髮无损。” 于雨岚无奈摊摊手,这在预料之中,引起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姐姐挺关心龙习恆的。” “我们说得上是朋友。他曾救过我一回。”卓榆淡淡回忆道,“不过据我所知,这小子爱闹归爱闹,却不与人结怨,有谁会非取他性命不可?” “如此有趣的答案就有待你们发掘了。” “那你为何不趁今晚下手杀人?相反地,还在赌桌上故意放水输掉,答应帮他夺宝?”卓榆就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本人一向随心所欲,何况我还没决定接不接这个委託呢。”于雨岚只是不驯地皱皱鼻子,高人一等的弦外之音有意无意地奚落卓榆和欧阳昶甘为白痴的应声虫。“当然,我也没说三天后我一定会赴约。” “哼,有谁相信你的鬼话连篇,你大费周章寻到这儿,又花上巨额赌金,就为了一个不成文的理由,不是太牵强了点?” “这不是皆大欢喜?我尽我的兴,姐姐你又赚到钱,双赢。”眼见卓榆又举高银枪对准了他的头,他眼也没眨一下,依然笑得一脸牲畜无害。 “既然这样,你不能留!”有了上次的教训,卓榆拉近了和他的距离,不让于雨岚有动手抽出长软剑的机会。“你只会为行动添乱。” “卓榆,住手!”欧阳昶大声喝止她。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次任务再失手的后果是什么吗?”卓榆大声回他的话,眼中盛满平日难现的关爱,“主人绝不会让两次失败的手下留下的!” “我自会解决。” “你……”卓榆气得暗咬牙,气闷地放下银枪,拂袖而去,“好!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看着她怒火冲天的背影,于雨岚皮皮地吐吐舌,对上欧阳昶深蓝的眸,“badluck!你伤害到她了。”
第7页 “你快离开这里吧。”欧阳昶背对着他冷漠地下逐客令。 “放虎归山,可是后患无穷哦。” 欧阳昶沉默了好久,在于雨岚以为他已经不会回答,欲摆步离去的一刻,他却恍惚地扯出一抹朦胧的笑,“你的那套乐园理论,我曾经听到过。” “素以狠绝闻名的梦戮者魅影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实在难得一见。” 于雨岚低笑着,阔步走向酒吧的大门前,临推门的一剎回头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扰攘了一夜的“失乐园”。 时间已值深夜,万紫千红的霓红灯在繁华的街道两旁怒放着妖艷的光芒,向寂寞的浪人招着手。 他双手插袋,哼着流行曲调,踏着轻快的步子,与五光十色的夜生活擦身而过。步伐突然停下,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快速闪身进入阴湿的冷巷中,跟在后面的步伐却始终没有停歇。干脆站定,往后转身,冷冷的枪口又对准他的额头,含笑的视线此际对上的是一张冰冷却稚气未脱的少女面容。待来人看清按在她颈侧大动脉上的剑身,发现只要于雨岚稍加力度,她便会见血封喉之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早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在门外等候着我,就不会在酒吧磨蹭那么久了。”于雨岚一脸惋惜地笑言,“不过相信我,飞影小姐!除了兵戎相见外,我们还有很多更美好的邂逅方式。”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三章 虎穴 就在于雨岚和飞影对峙的时候,龙习恆正深入虎穴,找寻宝物的下落。 赤虎堂的守备森严得密不透风,除了日夜站岗的守卫,还装备了最完备的监测系统,普通人根本连接近都不可能,更妄论深入虎穴狩虎子了。可见亚洲第一黑帮名不虚传。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高桥石的多行不义,结下的仇家多如过江之鲫,为求自保,这完美的保安系统是少不了的。 摸索着曲折的长廊,越过密集的红外线区域,透过天眼神力,他已大致掌握赤虎的内部建设架构与守卫的人手分布。奇怪的是,高桥家的心脏位置,也就是赤虎的控制中心,位于七楼的中枢守卫力量竟不如五楼的一个普通房间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的脚步转至五楼。 撇开巡逻的守卫,他闪身进入走廊转角的房间。 出人意料,这只是一所平常的套间房,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不同的是一室的粉红,又圆又大的床铺和印满卡通图案的被褥,还有那满是布娃娃的塌塌米。沿着往暗处延伸的墙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拥有银色身影的蒙面人。他敏锐地跳身躲在墙后,才发觉这个侧厅的四面墙壁都由镜子修铺成,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象。 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仔细察看,房门便被推开。他立即立在门后,待门关了又合上之后,从后一个掌击在对方背后,敲晕了对方,原来是个漂亮却略显苍白的少女。 “对不起。” 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了句歉,他把她抱到大圆床,替她盖上被子,让她看起来像熟睡的样子。待详细搜查完房间,确定没有宝物的下落之后才离开。与此同时,内心却纳闷极了:那女孩到底是谁?为何会身在赤虎且守卫重重?会是高乔石的亲人吗?抑或是哪来的人质?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踏出房门,侍卫都不见了,剩下的是空荡荡的光亮走廊。抬眼望向楼上,尽是一层层化不开的暗。 龙习恆步步为营地向前行,不敢再分心,不远处的房间内的黑影迅速地虏获他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步近,扭动门锁,致命的攻击迎面而来,幸而他偏头闪过。 竹叶! 刚才向他飞掷过来的竟是薄而轻盈的竹叶,武侠小说中的高手摘叶即可伤人,而今却让他见识到了。不过,对方的身手让他无暇闲想。待看清对手的忍者装扮,他仍未能占到上风。二人在狭小的房间中打得难分难解。对方无疑是个忍术高手,而且招式怪异,难以捉摸,让龙习恆的跆拳道和中国功夫都无用武之地。在战得激烈的时候,忍者虚发一招,趁龙习恆分心之际,枉长廊的转角逃逸。龙习恆急忙冲出去追,警铃却毫无预兆地响起—— 那人竟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约莫知道自己中计了,眼见刚才不见踪影的巡逻守卫都不约而同地自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苦思如何脱身中瞄到天花板上的通风气槽,灵机一动,他拆开窗口,跳上去并藏身其中,盖上扇口,顺着气槽一路向前爬,折返原来的房间。 少女仍安睡在大圆床上,床沿却坐着另一个人。明净皎好的容貌,不施半点脂粉却亮丽雅致,风韵成熟,眉宇蹙着轻愁,是位风韵尚存的古典美人,看美间的神韵,约略与少女神似。妇人细抚着少女光洁的前额,珍视着掌上的明珠,好不细心。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正宗的日语让他一惊,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也令他安了心,“这样的行动只配当个鼠辈,也不怕败坏了赤虎高乔家的显赫名声?” 门缓缓地被推开,高大的身影恭维地步近作揖,背光的身影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阿姨。” 妇人迎上他恭敬的眼,淡淡地道:“你来,是向我问好,还是为你的表妹?” “刚才有警报,有人入侵赤虎堂,璟儿只是前来确定阿姨您母女二人是否安好。”
第8页 “这儿的保安已经做到滴水不漏,况且再傻的偷儿也不会蠢到打我俩的主意吧。” “既然如此,璟儿也不再打搅你们休息了。”那人又作了个揖,便走出门外。 妇人回头又拨弄着爱女的刘海,好久,才又开口:“小子,憋了那么久也辛苦了吧,下来坐坐,如何?” 龙习恆恍惚一阵才回神,听懂妇人说话对象是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从通风道窗口跳下来。 “你也算胆大包天了,连这种龙潭虎穴也敢闯,不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身手倒好。要不是发现她颈侧的伤痕,还不会察觉到你。” 龙习恆有礼地道歉,“很抱歉,我并无恶意。” “你如果有恶意的话,她也不会安然无恙。一旦你的恶意危及到她,我绝不会留你。”她的眼神蓦地转为坚定,像是警告,更如宣誓。 龙习恆戒备地环顾四周。 “放心,我从不杀生。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妇人笑问道,“听过天龙的‘北斗’吗?” “北斗?”龙习恆的眉头皱了起来,天龙的执行人员以“行者”命名的,从未闻过行者以外的名字。“行者北斗?!” “不!不是,一个外号叫‘北斗’的男人,他是天龙最出色的一员!”妇人的神色有着莫名的急切。 龙习恆摇头,“夫人,我没听过这号人物。” 妇人继续轻抚女儿的髮鬓,语气恢復了平静,“天龙现在还是由‘龙翔’他老人家掌管吗?” “是的。” “有没有听过一个叫风间信子的女人?她在天龙中吗?” 龙习恆还是摇头。他不想泄露身份,毕竟在“龙”争“虎”斗非一朝一夕,亦不宜在敌方言明身份,再起挑衅,况且这次出动纯粹为了帮朋友夺宝,亦非天龙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才失笑道,“也难怪,那已经是二十年了,以你的年龄猜来,若他们已销声匿迹,你不知道亦属平常。那么,能有胆量进来的,除了杀手,我可想不到别的了。” “夫人别误会,”他连忙澄清,“我只是个单纯的蠢偷儿,受人之託,前来一探赤虎的镇堂之宝为何。” 妇人好笑地摇头,“真是煳涂至极,连宝物为何都不知道,便自称是蠢偷儿。” “我……”龙习恆才恍然大悟,发现目标一直悬空,他却从未细究个中缺漏。只约莫知道寻的是颗宝石。 “你还是及早离开吧。以这样单纯的心眼走进来,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妇人好言相劝。 他只觉得不妥,“既然如此,夫人母女又为何甘愿留在这种地方?” 她微愕,“常言虎毒不食子,我是高桥石的亲女儿,不留在赤虎,难道还有别的容身之所吗?” 闻言,龙习恆大为惊动。高乔石的女儿?高乔利奈?!不是在三十年前因意外,早就香消玉殒了吗? “你怕我?”高乔利奈强自苦笑,“也对,没有人不怕赤虎。” “不!”龙习恆否认道,“传闻高桥石的一子一女都死于天龙的行者之手,如今,夫人竟尚在人间。”而且还是保密的。“况且,夫人的气质神韵并无高桥家的嗜血狠绝,让人以为您是被赤虎挟持的人质。” 她只淡淡地笑笑,此时门外响起嘈杂的声响,门外又再传来恭维的声音:“夫人,刚才的入侵者已被擒获,请夫人安心。” 高乔利奈深思地瞧着龙习恆,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下人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她又问:“你还有同伴进入赤虎?”龙习恆摇头。刚才与那忍者交手的一幕却涌现于心。 “我去看看。”语毕,她仓促地离开房间,留下龙习恆一人看照着不醒人事的女儿。 门再次无声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识的身影,躲在门后的龙习一眼便认出刚才对高乔利奈恭维的男子,高桥石的孙子,高乔利奈的外甥——灵璟,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床沿,一把抱起熟睡中的高乔湘濑,便往外走。 龙习恆不便现身,却放心不下,只好再次跳进气槽运用天眼边监视边追踪,直到那男子把她带到一个隐蔽的房间为止。他细心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毛毯,再为她把脉。那份专注让一直提着心的龙习恆松了口气。 少女迷煳地醒来,“好……痛……璟哥哥?!”慌乱稍平,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迷惑。“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银衣人呢?” “银衣人?”灵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嗯。我被袭击了!妈妈呢?妈妈在哪……” “别怕!入侵者已被逮捕,阿姨她没事。倒是你,我带了新的药,对你的病或许有点帮助。” “妈妈愿意吗?”她诧异极了。 “不,我是把你偷出来的。”他歉意地笑笑,拿出针药,替高乔湘濑注射。“以后每隔七天你就要注射一次,直到转好为止,知道吗?” “嗯。”她认真地点头,如专心听讲的小学生一般。 “好了,免得阿姨又有所猜忌,你还是先回去吧。”灵璟亲昵地拍拍她的肩头,催她动身。
第9页 她也温顺得像只兔子,缓缓起身走出房间。临别还道了声拜拜,傻气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龙习恆没空理会可疑的灵璟,正想顺着气槽跟着高乔湘濑回到房间,却不经意间撇见黑色的身影在徊廊发另一头闪过,他来不及细想,便往外追去…… ※※※ “你打算一直带我畅游下去吗?于先生。”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傻子,才会这个怪人耗下去。 该死的于雨岚!竟把她挟持到一家通宵营业的电玩店ygame。 疯子!他竟玩得专注,并把淳淳善诱向她讲解电脑游戏有益大脑发展的无聊课题。 “唉,看你整天锁着眉头,皱巴巴的样子,可想而知是神经紧张,这游戏可而你减减压,舒展舒展筋骨……” 毅然地转身,她迈开脚步。 “何苦呢,现在走了,等一下还不是哭着回来找我。”他依旧一副沉迷的专注,口中却熘出微讽的言辞。 她回头,“什么意思?” “你该是很清楚才对。今晚你也见识到传闻中真正的影子了,有何感想?要知道,鱼目混珠只骗得了外行人,但瞒不了鼎鼎有名的天龙成员。”于雨岚在屏幕的目光带笑抬起,一副正中下怀的讪笑。“未请教小姐芳名。” “你没资格。”她愤怒地甩下气话。 无所谓地耸肩,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电玩上,“知道天龙背叛者的下场吗?我亲眼目睹过,剜目、刺心,并能让你永远在江湖除名。” “我以为能做到这些的只有x。” “的确,x的规模名声比起天龙要大许多,但我却绝对相信:白痴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于雨岚云淡风轻地轻哼着,语气快得像谈论天气一般。“别怀疑!有时候警察跟贼辈并没有多大分别,只是名正言顺了点。” “你确定?白痴可是对自己的下属不仁不义了啊。”她犀利地反驳。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加入x?” 她怔忡了,“轮不到你关心。” “我很好奇,你是心甘情愿加入x,还是另有目的,虽然白痴搁下狠话:谁抢先在魅影之前为龙习恆夺得宝物便能取而代之。而你,既没与魅影结怨,亦不崇拜白痴,我想不到任何你要插手的理由。唯一肯定的,是你冲着加入x的目的而来。”于雨岚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心不在焉似的语句却字字铿锵指出关键,“白痴对魅影的无情你也见识到了,为何仍要成为他手中玩弄的棋子呢?” “我就不可以是为了杀掉姓龙的好拿取巨额悬赏?” “如果是,今天在机场我们交手时便是最佳机会,不过你一出场便冒认飞影的举动已泄露了你的真正动机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傢伙洞悉一切却漫不经心,身手不凡却心思缜密,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刚才能从谍影和魅影的地盘毫髮无损全身而回就可见一斑!“你是谁?你插手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好玩。” “好玩?!” “有何不可?”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白痴也不是出于这个理由而把你们这群傻子耍得团团转?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才加入游戏而已。试想想白痴被气得跳脚的模样,一定很精彩。” “不自量力。”和x斗无疑是自掘坟墓。 “看来你真的是x的忠实捍卫者,不过,教条主义式的愚忠可是要不得的毒蛇勐兽哦。”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组织势力比x庞大,比x更强?”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呵呵,”他摹地打起胜利手势,扬起邪恶的笑容,“中计啦!你的回答已清清楚楚暴露目的:寻求一个最强的组织做你的护身符,成为你的工具。” “是又怎样?我替x卖命,它为我復仇,这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说完,她才发现自己二度中计,连带把目的也说了出来。 出人意料地,于雨岚再也没有咄咄相逼,只是摇头,“真奇怪,这世上的人怎么都像为復仇而活,却忽略了身边该珍惜的美好?”她想追问他话中的惋惜,电玩游戏却已终止,于雨岚从座上跳起,调皮的动作看不出刚才沧桑,“要加入x,以后就要乖乖听我的命令啰。” “为什么?” “因为,”他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支印有x标记的小铝箭,“铝箭银枪,你该听闻过吧,小飞影?” “你……你是持有铝箭的两大副首之一?!” 首领持有x的牌令,副首各持有铝箭,四大影子均使用银枪,这都是x权力的象徵。而眼前这个怪小子竟拥有铝箭!而这个人为了“好玩”与白痴作对?!这是什么世道! 于雨岚只把铝箭晃了晃便收回怀中,“世事本就无奇不有。小姐你现在可告诉我阁下的芳名了吧?”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四章 蛊惑 漆黑的房间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渗入警觉的鼻子,让她全身戒备。一个比一个轻的脚步声,扑通扑通的心跳……她有非常不妙的预感。挂灯就在毫无预兆的一剎那亮了,未待她适应骤变的光线,她便被粗暴地搁倒在地。
第10页 “你……龙习恆?!”她不懂得怎么形容,只觉得不安在愈扩愈大。 “感到意外的人该是我吧,你竟然敢回来。”他阴恻恻地把她箍得更紧,“说出你的真正目的,你为什么冒充飞影?” “你开的是什么国际玩笑,竟只是一场赌局就让你我反目,你也太不上道了吧。” “我从没相信过你。”他冷哼一声,讥讽地笑道,“x的人都不敢直唿白痴的名讳,只会称他为主人。打一开始,你便犯了严重的错误,而在走入x的失乐园之际,你更说了一句狐狸露尾巴的话。” ——“失乐园,低俗的名字!” 她浑身一颤。 “知道黑道人对待背叛者或刺杀者的手段吗?”龙习恆泛起残忍的笑容,“男的挖心,女的……先奸后杀!” “你……”她惊得说不出话,但让她震惊的是一向恬淡正气的龙习恆竟有这么一面!“你,你不是黑道人。” “这用来对待黑道中人,一样适用,不是吗?”他倒是一点好奇的语气都没有,双手按上她的纤腰,蠢蠢欲动。 “龙习恆,你敢?” “别急,”他冷酷的神情仿如来自冥界的索命阎罗,“我正用行动证明。” “你……”挣扎中,她扯着他的衣裳,发现其背部竟是一片黑红,“龙……” 还来不及等她把话说完,他已倒在她身侧。 ………… 待他在恍惚中醒来,迎上的是一张精緻的脸容,他看清来人,微微地吃了一惊: “琉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龙最六亲不认、孤僻深冷的副首领琉璃行者,竟意外地出现在日本。这个发现让他诧异且喜悦。此时龙习恆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房间内,想起身查看,却被胸口的剧烈疼痛扯得皱了脸。低头只看见包裹住胸膛的白布微微泛开了些红晕。 “这就是擅自行动的惩罚。”她冷冷地走到他身旁,递上一杯温水。 他急切地解释道:“我在来日本之前已向爷爷他老人家作了请示。” “你向龙翔请示过了?”琉璃的脸色突然转沉,“他竟然没有阻止你?” “我知道我不该踏入日本,但……我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琉璃看着他的伤口,嘲弄地扬起嘴角,“这就是你要来的理由?” “我……不是的……” “你知道我发现你的时候,看见你倒在血泊中冰冷的象尸体的感受吗?——你太让人失望了!” 他努力地回忆,脑海却是一片的昏沉,依稀中只记得那个暗黑的身影——忍者!对!他一直从赤虎追到郊野,然后两人交手,之后……便是一片空白。茫然地看向琉璃,后者的表情是不平与气愤,却没有丝毫关爱,这认知让他心寒。 “你是为我而来的吗?”他希冀地问。 “我要带你回去。” 回去?他惊道:“但我已向爷爷报备了行踪,他并不反对我……” “我反对。”她冷然接口,“这个理由也够充分了吧?” 他讶异地道:“为什么?” “行者要做的是服从任务,你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 “但我已获得龙翔的准许,”他眼里闪着坚决,“天龙的行者从不会失信于人,这不是你们自小教育我的信条吗?” “行者流沙!”她愤然至极,在对上他的眉眼时却灭了满腔恼火,“随你好了。但你要记住,这次我救得了你,但下次你未必有那么幸运。你好自为知。” 说完,她边往门口走去,龙习恆却唤住了她的脚步: “琉璃,我想问你一个关于天龙的传闻。天龙以前有过一个叫‘北斗’的男人吗?” 琉璃浑身一颤,“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随便问问,听说天龙以前有这号人物,但密警不都是以行者命名的吗?”这是他最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谁跟你提起的?” “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如果有……” “没有,”她漠然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你打哪儿听来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有,也早已是消失了的人。对于一个消失了的人,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他被除名?!”他讶异于琉璃对曾是同伴的人生死轻贱如此,心口的痛又再次泛开了,痛得他呻吟出声。 “你还是专心养伤好了,我会替你安排回天龙的事!”琉璃不耐地搁下狠话。 “你刚才不是答应了……” “我改变了主意,与其留你在这里乱来,不如把你送回去,相信以你现在的身体,龙翔不会反对我的决定。”说完,她扬着胜利的笑容离开了。 “琉璃你……”龙习恆急欲留住她的脚步,但她已步出了房间。 对华静漩的承诺让他无法就此收手,而北斗的事有着巨大的魔力,直觉告诉他,就此收手,他这辈子就会错过了些什么。还有那个笑脸怪杰,失乐园,还有飞影……她会在等他吗?那丫头还欠他一个解释呢。不过自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揭穿她的身份。
第11页 他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了,连思绪也迷煳起来…… ※※※ “人呢?”瞧着犹如热窝上的蚂蚁的飞影,于雨岚仍能笑得优雅迷人。 她却是愣愣看着地上干枯了的黑色血迹,久久无法成言:怎么会?刚才流沙还倒在沙发上的! “看来是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咯。”事实已摆在眼前。 “那会是谁?”赤虎!第一个念头涌入她脑海。如果是的话,龙习恆是必死无疑的了,天龙和赤虎水火不容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行者落在赤虎手上的话…… “不会是赤虎,你的龙大哥还不至于那么福薄。”于雨岚及时唤住她的胡思乱想。 “那会是谁?” “不重要,”他淡淡地道出几个字,吊人胃口地笑笑,“你该担心的是那位仁兄是否深谙医术。不过就算懂得,恐怕也是难以控制的了。” “我不懂,他的伤该不会致命才是。” 于雨岚笑笑,“丫头,替我送个口信,如何?” “什么口信?找天龙的人?” “答对了一半,还有就是身在义大利的高桥石。”于雨岚笑得更加迷人,“我要告诉他,天龙行者流沙正身在日本打他家财物的主意;也告诉天龙,说流沙已不好意思地落在赤虎手上。” “什么?!于雨岚你在搞什么把戏?”这势必会搞到整个日本鸡飞狗跳。 他无辜地摊摊手,“我只是如你所愿地把流沙尽可能快地找出来,顺便增加游戏的可看性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惟恐天下不乱?”以他的能力,送信的差事跟本无须她亲力亲为。 “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他幸灾乐祸地点了下她的鼻子,“我是好心要你离开避一下啊,你冒充飞影的事,你以为可以就此摆平吗?” “你是说,真的飞影会找我算帐?” “放心,真的飞影可不会找上你,你要避的,是魅影。”他吊人胃口地慢慢开腔:“听过四年前曾轰动全球的莫斯科某基因研究所大爆炸的新闻吗?” “记忆犹新。那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没有人不知道。” 那可说曾是全球的焦点,世界最大的基因科学研究所一夜间移为平地。俄罗斯保密的工夫可是做到家了,除了令人意外的数字为零的伤亡报告,所有消息都遭到了封锁。不过仍平息不了群众的猜疑。据猜测这是恐怖分子所为,但政府方面极力否认,说是管理上的失误,导致意外的发生。此事一度引起了各国的高度关注和高度戒备,但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道上的风声倒也不少,传闻这次神秘事件与一些庞大势力有关,正有人向各国政府施压,使事件得以摆平。也有消息说这次俄罗斯只是虚报死伤人数,一直不对外公布,维护某些人的意图昭然若揭。 “如果我说,那件事是跟x有关,相信你也不会惊讶吧。” “你的意思是说,导致那次神秘爆炸的是x?”不值得意外,除了x,谁还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把事情压住? “不,x在那次行动中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损兵折将,不过它也难辞其咎。”于雨岚轻轻地一语带过,又回到了主题,“想知道x损的是哪一个兵,折的是哪一员将吗?” x败北的记录可是个奇闻,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是一大原因之一。她百思不得其解,“谁?” “魅影和飞影。” “什么?!” “换言之,飞影是个已死的人。”于雨岚侧头一笑,“而你,亵渎了已死的亡灵,你说,你该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呢?” “等等,如果飞影已死,那应该会有人接替,x歷来的游戏规则不都是这样吗?你说的未免漏洞百出。” “说得好,那就是x内部亲属关系的缘故了。”于雨岚笑道,“魅影和飞影同是白痴的义子,而他们二人是亲兄弟。” “无血无泪的白痴竟然会收义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白痴无血无泪我不否认,但魅影欧阳昶和飞影欧阳旭兄弟二人确是他抚养长大的,但也没你想像中的父慈子孝。白痴对飞影的死一直不闻不问,只向俄罗斯政府施压压住了事情,不追究兇手也不报復。飞影的位置自那时候起就一直悬空着,魅影也一直没出过任何的任务,当然,x的守则是一次失败便永不录用,白痴也算仁至义尽了吧,不但没有除名,还保留了他们的职权。也因为如此才换得魅影的死心塌地。”这次,白痴破例让魅影再次出动,很显然是别有用心了。 “那好象与我毫无关系吧?你的意思是:白痴不会放过冒认飞影的我?还是……魅影会找我的麻烦?” “正确来说,都有可能。……你在颤抖吗?” 她甩开了他的手,“白痴不会向我下手,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我可没忘:谁能抢在魅影和流沙之前取得宝物,谁就能取而代之。” “真是悲哀啊小姐,说了那么久,你好象还是听雷的鸭子。”于雨岚爱莫能助地吐了口气,“还是立即起程吧,或许惊喜就在前方等待着你呢。”
第12页 ※※※ 沉寂的夜。 月光被层层黑厚的云遮住皎洁的脸容,凌晨时分的街道跟周边的空气一样冷,街灯大半已灭,只有一栋栋房子阴影在寂静下无边地扩散。孤傲的月好不容易才透出一丝光亮,放眼望去,远处是如魔鬼爪牙张狂着的东京铁塔,让人惊心。 两个追逐的身影就在楼房的黑影中飞掠而过,一直延伸到赤虎的总部,在前面的披着头巾遮掩泰半容颜的黑衣人方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从龙习恆暂时栖身住处一直追到这里来的欧阳昶,嘴边漾起一朵正中下怀的得逞笑容。 “看来欧阳兄很捨不得我嘛。”头巾脱落,露出一张淘气的鬼脸。 “于雨岚!”不是女飞影,而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傢伙!欧阳昶这时的表情却寒冷得冻死人来形容。 “到!”他笑得毫不收敛外加不知死活。 “你又玩什么花样?” “我本来就打算到这里视察视察,没想到在半路竟会与你相遇,看来欧阳兄跟我是英雄所见略同,”他瞄了近在眼前的建筑物一眼,“夺宝的详情你我皆知,的确是时候刺探一下军情。” “大费周章,就为引我参与你的大计?”匪夷所思。 “我可是认为欧阳兄跟我是步伐一致的。”一派无辜。 无奈地嘆了口气,欧阳昶认命地迈开脚步,“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 ………… 可惜,还没待这两位惺惺相识的搅局者踏入赤虎,赤虎里面已全面戒备,不为等待这两位客人,只是集中火力瞄准被困的雄狮。待二人看清时,莫不大惊失色。因为被围困的不是别人,而是行者流沙! 赤虎的守卫虽不及流沙的身手,但毕竟也训练有素,而且少说也有三四十人,支援的人马在警号鸣响之后陆续赶止,人数在不断增加中,任凭流沙身手再了得,也兼顾不了。而且,今天的流沙像杀红了眼似的。那股自知没有出路仍垂死挣扎的拼劲,还有欲取人性命的狠,嗜血狰狞的神色……除了清秀的面孔,实在很难让人与傻气得可爱的龙习恆联繫在一起。 “他疯了不成?”欧阳昶道出了心底的疑问。 于雨岚没有答话,纵身一跃,抽出腰间的长剑,沖入了战阵。 他对上的不是赤虎的敌人,而是龙习恆。 这是他们第二次正式交手。不若第一次的点到即止,龙习恆招招像要同归于尽似的要致对方于死地,使欲制止他的于雨岚首次陷入了苦战。欧阳昶眼见龙习恆的上衣已被血水濡湿了大半,也毫不顾虑地加入战阵。二对一才镇住流沙的疯狂。 不怕死插进战场的赤虎守卫只有鼻青脸肿的份,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对垒,不敢再轻举妄动。 在龙习恆喘气的片刻,于雨岚和欧阳昶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前者虚晃一招,欧阳昶快速地点了龙习恆的睡穴。战争此刻才宣布终了。 在场没有敢上前喊住欲带走闹事者的这两位神秘人,只有干瞪眼的份。炅璟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赤虎何时开始成了可任人自进自出的地方了?”在场的守卫一听,立即把三人重重包围,建起备战的架势。 于雨岚回头,把龙习恆交给了欧阳昶,对上了来人的双眸,瞳孔微微收缩了下,笑脸还是一成不变:“不好意思,我朋友最近被女友甩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借酒消愁,继而找个途径发泄也属平常,希望各位体谅体谅。” 炅璟只冷冷地道:“赤虎有赤虎的规矩。三位不请自来,想必是想要留在府中作客。” “阁下的诚意,我们感激不尽。可惜的是我们尚有要务在身,不敢久留。敬请原谅。”还没等他迈开步子,数十点手枪红外线瞄准器的光点已照射在他的头颅。 “你们走吧,”高桥利奈优雅地在人群中走出,“不过,这位兄弟要留下来。” “可是……” 炅璟欲阻止的话句被她扬手抑止,“这事我会亲自作交代,”她向于雨岚作出保证:“他中的是蛊毒,不是你们所想的简单。” “蛊毒?”欧阳昶冷笑道:“素闻高桥家以使用蛊毒闻名,想不到竟卑鄙地拿普通人做实验品,今天受害者是赤虎还是我们,不问而知。” “赤虎并无取人做实验的记录。”炅璟澄清道。 “没错,这毒是赤虎独有。”高桥利奈却别具深意地看了炅璟一眼,“是谁下的毒我会彻底调查清楚,谁是谁非,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阁下是高桥夫人?” 高桥利奈闻言,脸色骤变。 “你无须知道。”炅璟站出来替她解围。 于雨岚笑得天下太平,“也对,只是有个朋友托我带份礼物给赤虎的夫人,”他从衣袋里拿出了铝箭,递到高桥利奈眼前,“请笑纳。” 在场的人莫不惊唿出声:那不是别的,正是x的副手信物! 高桥利奈的眼亮了起来,忙问:“你朋友现在在哪里?” “她过得很好,要我代为夫人问好。” “那你们为何又……”
第13页 “我们无意挑衅,只想我的朋友能平安无事。我相信夫人,只要夫人能确保他在任何情况下毫髮无损。” 她一笑,“我保证。” 此话一出,于雨岚立刻收起长软剑,把龙习恆交给还在呆在当场的炅璟。别具深意地瞄了炅璟一眼,便拉着欧阳昶离开:“一切就拜託夫人了!我们两天后来接人,后会有期。” 高桥利奈看着那鬼灵精离去的背影,为这个奇特的年轻人失笑。 “真的就这样让他们离开?”炅璟神色凝重,“那铝箭的事……” “你是在质问我?” “不,我只是不懂……”他急得冷汗涔涔。 “我倒要问你:毒是你下的吗?”笑容隐没,她单刀直入,“会下这种毒的世上只有三个人,赤虎主子,我和你。如果不是你,就是有人把秘籍外传了。不知道这罪名比放走入侵者,哪个重一点呢?” “阿姨!”他被吓得胆战心惊,“毒是我下的没错。我只是研究毒性,没想到会……” “这我管不着,你亲自去向高桥石交代吧。”她冷冷搁下话,头也不回的走入雄伟的建筑里。 炅璟的眼神却在剎那间由懦弱无能变得深沉难测。 一场大风暴将把赤虎淹没……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五章 异界 细微的触感掠过他的脸,轻柔得像把他当作易碎的工艺品似的,温柔的手象急于要把沉重的思念就此抚平,包裹在掌中的温暖沁向他微凉的脸庞,使他痴恋。 “琉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高桥利奈的微笑,“夫人?!我……怎么会……” “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高桥利奈把整件事大概说了一遍。 “您说我中了蛊毒,然后自寻死路来赤虎捣乱?”她口中的制止他的蓝眸男子和使用长软剑的少年是谁,他已心中有数,只是——“夫人光明正大地把我留在赤虎?” 高桥利奈温柔地抚摩他的额际,象哄孩子的慈母,“有何不可?” “只怕会为您带来麻烦。”他为他的隐瞒内疚和担忧,“我,我不值得夫人冒险。” “放心,高桥石还不会拿我怎样。倒是你,不告而别才没一会就身中蛊毒,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龙习恆努力地抱头回想了好一阵,“忍者!”他勐然道,“我在等你的时候发现的另一个入侵者,一直追着他到荒郊,还打了一场。” “你胸口的伤就是因此而来?”见他点头,她继续追问道,“那人有什么特徵?” “我在打斗中看到他的脸,”他述说着当时的所见,“象被腐蚀过似的,可说是面目全非。” 一个被毁容的忍者?不是炅璟!那他为什么要承认?高桥利奈有不好的预感。“很抱歉让你受到了伤害,我会查清楚。” “夫人这么说是让我自惭形秽了,我可是入侵赤虎在先,那是自讨苦吃啊。” “但连一个蠢偷儿也不放过,那人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点。”她促狭地取笑。 他只有无奈嘆气的份。高桥利奈却为他此刻的神情呆楞了。直到他连连唿唤了好多遍,她才回过了神。 “没,只是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北斗?”他想起琉璃的话……“就算有,也早已是消失了的人。对于一个消失了的人,还有讨论的必要吗?”也就是说高桥利奈要寻找的人已不在人世了。但,真的要告诉她吗? “不,我是想起了我的儿子,你今年多大了?”她轻柔地问他。 “二十。” “若我的儿子还在的话,也应该是这个年纪,可惜他很早便夭折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随即是划破宁静的敲门声。高桥湘濑雀跃跑进来,难掩兴奋:“妈妈,爸爸回来啦!现在已经在大厅了!你跟我下去接他啊。” “知道了,你先出去。” “哦,”高桥湘濑失望地嘟起小嘴。抬头见到病床上的龙习恆,礼貌而灿亮一笑,便走出了房间。 “高桥石回来了。”高桥利奈这么告诉他。 龙习恆着实愣了好一阵子,他差点说不出话:“夫人,你是在开玩笑吗?”刚才高桥湘濑叫高桥石爸爸,而不是爷爷? “可以替我办一件事吗?”高桥利奈神色严肃地道。 龙习恆虽有满腹疑惑,仍欣然应允:“夫人的要求,我一定努力做到。” “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在伤愈离开的时候把我的女儿也一起带走,并向我保证你会保护、照顾她一辈子。” “夫人你……”他惊得几乎合不上嘴。 读出他的讶异,她慢慢的接着说:“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几年了,难得碰上了一个好人,自是不能错过。湘濑跟着我留在这里,必会步上我的后尘,倒不如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来得安全。” “我不懂。”龙习恆只是觉得荒唐。而且,他……真的值得信赖吗?要保护一个人,赤虎绝对比他的怀抱来得安全吧。
第14页 “你不必懂,只要点头,我会安排一切。” “但……” “我会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她也不急于逼他,幽雅走出房间,留下对天降艷福不知所措的龙习恆。 ※※※ 又是个寂静的深夜。 龙习恆一直漫无目的地发着愣,任思绪游走。赤虎人的关系复杂得一塌煳涂,让人完全理不出头绪。不确实感在不断扩大,他浑然未觉。直到死亡的气息逼近,他才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冲出门去。 这种感觉跟当初在赤虎与那忍者交手一样! 他不敢怠慢,马上利用天眼寻找敌人的藏身所在。庭院另一端独立的房子却有一个任凭天眼也看不穿的黑洞。他从没见过这种状况,但能感受到两股气在内里的巨大冲击,便飞奔前往…… 踏入这地方,令人连东南西北也辨别不清。 前方传来打斗底声响,随着他的接近声响越来越大,待看清楚来人,原来是那忍者和赤虎少主炅璟。龙习恆身为客人,加上忍者曾对他施毒的旧恨,自是与炅璟同一阵线,很快地加入战阵。前天的交手,那忍者受的伤并不亚于他,加上今又剧战良久,任凭他有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本事,也不是两个人加起来的对手。 炅璟趁着那忍者分神之际横脚一扫,使他一个踉跄,向龙习恆倒去。随后纵身跳出结界,在龙习恆和神秘人还来不及之际封住了出口。二人慾上前追赶已是太迟,空间出口已经被封闭。 在外的炅璟展露出得逞的笑容,朝他们喊道:“你们两个就好好在这聚聚,慢慢享受等死的滋味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人面面相觑,突发的意外让人措手不及。忍者义愤填膺地吐出一大串脏话之后,一把推开了龙习恆便往界外冲出去,却被气流反弹到地上,不甘再爬起,又往外冲去,接二连三地尝试,结果弄得狼狈不堪。 完全不知道那是怎么的一回事的龙习恆只约莫记起赤虎人都被外界盛传精通妖术和蛊毒。看所言非虚。蛊毒他是领教过了,现在难道是……妖术?看来运气是背到家了,才会在短时间内双喜临门。 虽为炅璟的背叛气愤,却没忍者的激动,看着他不要命似的往外沖,龙习恆心想那傢伙八成是疯了。这样下去没等到饿死渴死,他已会因伤重而亡,“老兄,你就没别的方法了吗?” 忍者此刻才想到害他打输被困的罪魁祸首,立刻对龙习恆展开了连番攻势。龙习恆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他连连闪避,倒也不急着反攻。身受重伤的他自然不是养精蓄锐好的龙习恆的对手。大概那忍者在发招攻击之后也有所顿悟,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泄气地坐在地上。 “你不打算趁这机会报仇?”他伤重在身,正是龙习恆一报蛊毒之仇的最佳时刻,他没道理会轻易放过才对。 龙习恆沉吟了一阵,“在刚才见到你的一剎我的确有此冲动。不过现在,倒对你下毒的动机有兴趣一点。” 忍者重重地嘆了口气,“我只是想利用蛊毒引起赤虎人的注意,拆掉那傢伙的西洋镜。“ “我是饵?” “那也是你的运气不好,我在苦无对策的时候,刚好在迴廊碰到了你,”说到那一幕,他神情立刻又变得充满敌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混入赤虎目的何在?” “我是一个小偷,并无恶意。”龙习恆硬着头皮解释。 “哼,鬼话!”但回头一想,要是他真有害人之心,为何一向不问世事的高桥利奈不顾一切救他、替他解毒呢?要是被高桥石知道的话…… “看来你是挺在意赤虎的事,但据我所知,你并非赤虎的人。”龙习恆刺探地开口。 “你懂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无辜地摊摊手,龙习恆也索性闭上嘴巴,按奈住满腹问号。 一直就这样等着,两人一句交谈也没有。直到结界的光线越来越昏暗,连空气的味道也变得浑浊起来。 龙习恆开始感到视线模煳了,站起来想透口气,却被忍者用手按住:“别乱动!现在结界极不稳定,空气的异动随时会让空间扭曲,你想掉进不知名的异空间吗?” “结界?”这个古怪的空间叫做结界? 忍者嗤笑他的无知,“这是异次元空间的出入口。而我们现在就夹在时空的狭缝,动弹不得。”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等死吗?那傢伙前后的反应也太极端了吧,刚才还疯了般要闯出去,现在镇静得出奇。 “无谓的挣扎根本没用,”忍者晦气地应道,“凡修御术的人都知道,结界只有布局者能开启,那傢伙是有预谋地设下陷阱让我踩进来送死的。” “那我岂不成了陪葬品?” 无奈对方没他的幽默感,忍者只冷冷地驳斥:“又没人叫你进来。” 换言之是他八婆咯。“算命的说过,我起码有八十八岁,你信不?” 果然是八婆!忍者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自己的笑话冷场,龙习恆也只得摸摸鼻子,“就当我被算命的骗了。但既然要死在一起,你也该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
第15页 忍者没说话,算是默许。 “炅璟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这个卑鄙小人我不想再提。”忍者咬牙切齿地回答。 这算什么回答?仁兄你的脾气还不是普通的差。不过龙习恆可没有说出口,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打架。 “他陷害过你?”而这二人都精通御术,他们都是赤虎的人吗? 忍者的激动地打开了面布,在昏暗的光线下,狰狞的面目更显得吓人。“他背信弃义,我搞成这样子,抢走了我的一切,意图毁了我的家人,使我陷入万劫不復!要是你,你会就这样放过他吗?” 定定看着眼前这张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的面容,龙习恆突然觉得眼前乖戾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受伤极深,被蒙住了心眼的“失乐园”。 失乐园—— 现在应该是中午了,换言之,他们已被困了十多个钟头了。今晚就是约定之期。要是死在这里,他便是失约者,到时候于雨岚他们会否觉得他是个没口齿的人呢?对华静漩的承诺是完成不了了,对高桥利奈的要求也不了了之。可惜,冤死了还要坏了名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今夜的失乐园,平静得连苍蝇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推开挂着“cloes”牌子的玻璃门,于雨岚一派潇洒地踏入水尽鹅飞的酒吧,对上的是卓榆尖锐的脸:“副首大驾光临,谍影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好说,小的也是受人之託,怎么敢叨鼎鼎大名的x的光呢。” 卓榆却紧咬不放,“那请问你是受谁人所託?人尽皆知,x的副首一个是下落不名的的冰狐,另一个则是炎狐,但炎狐的铝箭早在上一代的副首手中便已遗失。你的箭是属于哪一个的?” “小的只是跑腿,怎么会知道那么机密的大事?问我倒不如去问让我送信的人。” “你是替谁人送信?” “白痴的女人。” “胡说八道!” “我说的可是实话。”他无辜地嚷嚷。 一旁的欧阳昶没理会他的打哈哈,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流沙呢?你不是去接他吗?” “情报猫眼的谍影该也收到消息了。听自称赤虎少主的傢伙说,流沙拿走了一些他值钱的东西和钱,然后就下落不明了,赤虎也到处找他呢。” “我就是想问你,”卓榆皱了眉,“流沙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流沙偷钱?想来都觉得滑稽。 欧阳昶对于雨岚发问:“他若不出现,你打算怎么办?” “遵守原约定,”于雨岚大摇大摆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记得当初流沙的话吗:哪一方不到,就可以不履行赌约,现在失约的是他,我们也乐得清闲了,不是吗?” “什么?”两大影子闻言面面相觑。 “意思就是说:既然胜方失约,我们就无须替他卖命。”于雨岚说得开门见山,“不过,如果你们要做个厚脸皮的粘皮糖,我也倒乐意奉陪,但要先预约哦……” 卓榆听得差点吐血身亡,她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姓于的!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起先说要参加夺宝的是他,现在又甘愿当起缩头乌龟,那傢伙是当他们当作猴子耍吗? “没啊,我是成人之美哪。而且,美丽的小姐,”看了看横在他颈上的玉手,于雨岚皮皮地笑道,“不管你有多饥渴,淑女是不该这样对待绅士的。” 拿他没辙,她愤然地放开了手。 眼看二人的针锋相对,连一贯冷峻的欧阳昶也忍俊不禁。 ※※※ 光线全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本来你死我活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肩碰肩地坐在一起,等待死亡逼近。 “其实,我们还挺有缘的,光在迴廊的巧遇跟你的下毒不说,能死在一起已经是难得。” 忍者并不领情,“我可是迫不得已,跟你这偷鸡摸狗的捆在一起。” “你也不赖啊,才会秧及池鱼地找我做诱饵。”龙习恆无赖地笑笑,“看来我们是臭味相投。” “你……”见耍嘴皮的工夫比不上他,忍者索性不闻不问。 “未请教。”龙习恆伸出了友谊之手。 忍者犹豫着,突然注意到龙习恆闪亮的衣角,“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低头查找自己的衣袋,那里竟透出蓝色的幽光。龙习恆伸手去翻,摸到的是华静漩送他的三个锦囊。他正要拆开来看,身旁的忍者已迫不及待地一手抢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拆开来。 里面的是一颗蓝色的夜明珠。 忍者雀跃万分,“蓝果!真的是蓝果!” “什么蓝果?” 愤恨的目光迎向他,忍者忿忿不平:“难怪你那么老神自在,一点也不在乎,原来是想等我死了之后才出去!”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可以帮我们离开这里?”龙习恆惊喜地问。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你会不知道?” 龙习恆哑巴吃黄连,正欲开口辩白,地面却因忍者的怒气开始扭曲,气流不稳定起来,“若我真要置你于死地,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我到现在连这是什么地方好不清不楚呢!”
第16页 忍者静心一想,“或许你想不出手就灭了我、好报那一箭之仇?” “恕我直言,阁下的想像力让人不敢恭维。”龙习恆无奈得直翻白眼,“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 对方还是半信半疑,迫于形势危急,也不及多想了。 忍者再次走近龙习恆的身侧,左手拉紧龙习恆的手,右手拿起蓝色的夜明珠。只见他轻轻地打开手心,那颗蓝色的石头竟能奇异地飘离他的手,悬在刚才被封闭了的结界出口。忍者念了一串长长的、奇怪的语言,结界刚才的异动在剎那间平静下来。然后,界面如受压过度的玻璃,“怦”地一声,被爆破了。碎片剥落在地上,化作无形。 龙习恆为瑰丽多彩的一幕啧啧称奇:“这就是蓝果的力量?” 站在他旁边的忍者也为美丽的画面惊嘆不已,确定了他对蓝果的事毫不知情,也撤离了戒心,“真不知道你这小偷怎么当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已经是无价之宝了,比赤虎任何的宝物都要价高百倍,你却还在傻傻地寻宝!” 一句话敲得龙习恆无措地呆楞当场。 华静漩早就预料到他会被困结界,因此把蓝果放在锦囊?这个从不做亏本的生意的鬼灵精要他寻的到底是什么呢?有什么石头比这无价的蓝果更贵重的?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六章 蓝果 她迷惘地路过日本的街道,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这地方。手不由自主地贴上冰冷的玻璃门,她推开走了进去。 今天的失乐园跟上次来的很不同。冷清得更象地狱,没有乐声,没有笑语,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最奇怪的是她心头明明兴起逃跑的念头,脚步却不受控制似的一直向前。 门“砰”的一声合上,吓了她一大跳。跑去用力拉它,却锁得死紧的。惊惶凌迟着她,但她不能认输!强自镇定的深唿吸一口气,走入更里面的酒台。流动着的暗红灯光泛起的死亡气息振慑住她,她打了个颤。舞池里流动着的蓝绿色烟幕,加上暗红色的照灯的映射,令场景风显阴深。 “欢迎光临!” 人声突然响起,她回头一看,心立即下沉: “欧阳昶。” ※※※ 当龙习恆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天空已泛开鱼肚白的光芒。酒馆尚透着微微的灯光。 一看到风尘僕僕的龙习恆,卓榆口气不善:“小子,你竟然敢放老娘的鸽子,不想活了吗?” 坐在酒桌上的于雨岚迎上龙习恆搜寻的视线,举起香槟,“龙兄,什么时候变成千唿万唤始出来的琵琶女了?幸好现在天还没亮,也算是个夜晚,要不然,你可就成了遗臭万年的失约者了。” 龙习恆这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这里有着一流的调酒师,绝色的美女……一个让人留连忘返的乐园,我又怎舍离去?”于雨岚笑得100%恶作剧,八成又在设计人了。 “最后一个,蓝山。”卓榆手把刚调好的饮品放在于雨岚的面前,没好气地转向龙习恆说道:“这傢伙是病得不轻,居然跟我打赌我调不出咖啡!” “哦?”龙习恆看看气定神闲地细尝咖啡的于雨岚,又看看卓榆,“你竟然答应?”卓榆竟被激得接受这样幼稚的赔本生意,实乃天下奇闻! “龙兄的离奇失踪似乎比这更有趣吧。”于雨岚避重就轻地接口。 卓榆也认真起来:“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炅璟还说你是捲款私逃了,当初保你的高桥夫人就此事还下不了台呢。流沙,你这次也玩得太过火了。” “事出突然,”龙习恆连忙往口袋里翻出蓝色的石头,“你们看,这是什么?” 接过石头的卓榆自是细察一番,半晌,“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呃,朋友给的礼物。”龙习恆娓娓道出在异界的事,“据那神秘人说,这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它的能力我今晚是见识过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一颗小石子怎么会那么厉害。” 卓榆深思着,“我说,你还是问问那个把蓝果送你的朋友,最好确定一下他是要帮你还是要害你。” “害我?”龙习恆被说得也煳涂了。 “蓝果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然而,拥有蓝果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诅咒?” “大概是蓝果的前拥有者都不得善终所得来的传言。但可以肯定的是,灵力者拥有它会招来麻烦。” “你说的灵力,指的是……” “超乎常人的力量,跟你那可以透视一切物件的天眼神力一样。亦即我们平常人所说的特异功能。”卓榆正式解释道,“有灵幻石之称的蓝果和圣石维纳斯之泪本是属于双生双克的一对,相传高桥家之所以能有代代相传的灵力,就是因拥有了维纳斯之泪的庇佑。” 龙习恆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不是太玄了么?一颗石头竟有这样的威力?” “当然,也要有合适的拥有者才行,高桥家就是这么幸运吧。他们的御术堪称一绝,维纳斯之泪居功不少。也因而能与具天眼神力的天龙抗衡这么多年。”
第17页 “那蓝果呢?” “蓝果是维纳斯之泪灵力的克星,”卓榆继续话题,“如你所说,你今天也见识到了,密不透风的结界,蓝果却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破解。它无疑是克制灵力的宝物。也因此,具有灵力的你拥有蓝果,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因为它可以毁了你的眼。” 难得沉默的于雨岚终于插话:“我可不贊同姐姐的说法,如此大费周章把贵重的蓝果送你就只要毁了你的眼,岂不是太蠢了?也许她是在向你暗示而已。” “暗示?”一言惊醒梦中人,呆愣了一阵,龙习恆突地抱着于雨岚欢唿起来。 “流沙,你怎么了?” “没,欧阳昶呢?”于雨岚洞悉一切的笑眼望向卓榆,“把他叫醒吧,我们的夺宝计划要正式展开了。” ※※※ 欧阳昶绅士地替她倒酒。 飘忽的空气越来越不好受,坐在酒桌那边对方那双审视的眼让她感觉好象是无处可逃的待宰羔羊,再美的酒也难以下咽,她终于按奈不住了: “魅影,你在耍什么花样?” “终于知道我是谁了?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个战友,飞影。”他正中下怀地笑道。“还是该叫你郁子文小姐?” “你调查我?” “你以为你可以逃过x的情报网?”魅影冷冽的回应。 她却笑了,“那你该透过你的情报网知道我为何而来了吧?” 闻言,他的脸色阴沉起来。 “白痴在外放话,谁要在你之前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的,x将会完成其一个愿望,并能取代飞影和魅影的位置。”她笑向他举杯,“这样诱人的条件,亡命之徒一定蜂拥而至。” “你在承认自己是亡命之徒。” “的确。每个人都有一个价值,你我也不例外。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是自然之道。你何不面对事实,白痴已经不再信任你……” “好一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欧阳昶阴冷的回眸,截断她的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失乐园,”然后,她沉静地更正道,“梦中的失乐园。道上传言,x的魅影拥有可在梦世界穿梭自如的特异能力,更擅长在梦中杀人,因此得梦戮者的称号。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你不怕?” “怕,但我还是睡着了。于雨岚显然是百密一疏,我逃得出日本,却逃不出人的生理需求。我没道理一辈子都不睡,你的到来只是早晚的问题。既然是命运安排,还有怕的必要吗?”她无畏地看进他的眼。 故作镇静的言辞却令他刮目相看,“你假扮飞影,是谁主意?” “还会有人吗?”她回以一笑。 “一定有!否则你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欧阳昶眯起了眼,“以一个普通的学生来说,你的胆量实在够大,但道上的情况,若无人告诉你,你根本是一无所知,可能连x的名号也不清不楚。” “爱做梦的人就是这样,总有胡思乱想的毛病。” 他手举银枪,“你只有一次机会。” 郁子文淡漠地看着面前的银枪,突然,她诡异地笑了。 空间有扭曲的痕迹,警觉到气氛有异,他立即扣下扳机,郁子文的身体此时已越来越透明,迅速地消失在他眼前…… ※※※ 蓦然睁开双眼,于雨岚的脸部大特写就出现在他眼前,吓了他一大跳。 “我说,魅影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于雨岚调侃着他。 欧阳昶还没从刚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 刚才竟有人入侵他的梦!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能在梦世界和真实世界来去自如! “魅影,”卓榆看出他的失常,“你没事吧?” “不,”他甩甩头,恢復了正常,看到了龙习恆也在场,不禁失笑,“主角终于出现了。” 于雨岚抢白道:“是啊,人齐了,好戏刚要开始,欧阳兄却躲起来养精蓄锐。难道真如前人所说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我正要问你,郁自文呢?” 龙习恆象摸不着头脑的和尚,“谁?” “就是那个冒牌的飞影。”卓榆冷冷地接口。 “你们见过她了?” 欧阳昶回道:“刚刚。” “刚刚?”一言惊醒地看着眼前地正牌魅影,龙习恆这才想起梦戮者地传言,“你在梦中见她?” “有何不可?魅影本来就是个灵力者。”卓榆理所当然地冷哼。 “又是灵力?”赤虎之行让他大开眼界,好像一夜之间身边的人都成了魔法师,而他则是最蹩脚的,“到底还有多少灵力者?” 欧阳昶看着于雨岚良久,道:“你眼前的就再有一个。” 龙习恆意会地对上于雨岚的微笑,“你……” “一个能听到所有人心底声音的灵力者,才能把我们耍地团团转。”卓榆揭开谜底,本以为于雨岚会露出惊讶或恼怒的神情,可惜后者的反应神经很明显是发育不全,依旧笑得一脸痴呆状。
第18页 欧阳昶却不顾他的装疯卖傻,“郁子文在哪里?” “即使我把她藏到天涯海角,欧阳兄总有办法把她找出来吧。不过,”于雨岚又端起了无赖样,“相信我,你现在一定会对这更感兴趣。”说着,他把蓝果递到了欧阳昶眼前。 “蓝果?你怎会有这东西?” “果然是个行家!那是龙兄在华静漩给地定情锦囊中得来的。试想想,蓝果跟什么是一对的?” “维纳斯之泪。”欧阳昶想也没想就快速地回答。 “维纳斯之泪在哪里?” “我明白了!”卓榆此刻才意会过来,“你是说,我们要夺的宝物,是……” “维纳斯之泪!”几把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 接着,大家默契地笑了开来。 ※※※ “你还敢来?”甫从高桥湘濑看见了混进她房间的龙习恆和于雨岚,便没有好脸色对待。 龙习恆为他的孩子气模样好笑,“我来是要向夫人解释我不告而别的原因的。” “你们有那么好心?” “湘濑!别又在欺负人了。”室内响起了高桥利奈的声音,高桥利奈淡淡地对女儿吩咐:“你先出去。” 少女极不服气地嚷嚷:“为什么?他们都不是好人!害你被禁足……”对上母亲责怪的眼,她忿忿不平地闭上嘴,回头给了龙习恆警告的一瞥,便踩着重重的脚步退场。 “夫人,很抱歉我的不告而别。”龙习恆率先开口。 “我至少被禁足了十五年了,这也算不上什么。”高桥利奈笑着摇头,接着望向他手上的蓝色石头,“我要问你,你手里的东西从何而来。” “夫人果然好眼力。”于雨岚伸手把蓝果交给了她,“夫人知道此物的来歷?” “灵幻石——蓝果。传言它又破解一切御术魔法的灵力,是维纳斯之泪的克星。但,这个怎么会落在你们手中?”她珍爱的抚摸着它,眼里闪着复杂的神绪。 “看来夫人对这石头是爱不释手。”于雨岚笑言,“这对一个爱神维纳斯之泪的灵力者来说,实在匪夷所思。” “不,”高桥利奈的答案出人意表,“高桥家里就只有我不是灵力者。” “夫人不是灵力者?”但她却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迷茫的摇着头,她笑得虚无,“我只专于研究蛊毒和医理,对灵力的事我只一知半解。” “既然这样,我想跟夫人做个交易。”于雨岚一脸神秘地笑道。 她仍沉醉在灵幻石的蓝彩里,象已为它着魔似的,“说。” 龙习恆拉了一下于雨岚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放肆,石后者很明显地置若罔闻地端着那张一成不变地扑克脸,迎上前去,“我希望能以蓝果交换维纳斯之泪。” 乍听此言,她惊愕地回过神来。 龙习恆连忙拉住于雨岚,“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于雨岚显然把他当作透明,他迎上她深思地眸子,笑道:“我们乐意用蓝果交换维纳斯之泪。” “好,”高桥利奈突然坚定地抬眼,“我答应你,但我有附加的两个条件。” “夫人但说无妨。” “第一,拥有维纳斯之泪之后,你们要确保任何人都不可利用维纳斯之泪的力量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夫人大可放心,我愿以我的性命担保,决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于雨岚欣然答应,“那第二件事……” “夫人!”龙习恆截断于雨岚的问话,他上前认真的面向她说,“若你真的喜欢蓝果,我愿意无条件奉上!” 高桥利奈为他执着的神情轻笑起来,“不,我不会平白接受礼物。而相信你要夺的宝,就是维纳斯之泪吧?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接着她又转身面对于雨岚说,“你很体贴,把丑话都说在前了。要不以他的傻劲,是绝对不会向我要那东西的。” 望向笑得云淡风清的于雨岚,龙习恆实在既感动又无奈,但眼下高桥利奈的处境却是他最担忧的,“可是维纳斯之泪是高桥家的守护石,高桥石会同意吗?” “不,他不会同意。”高桥利奈的回答出人意表,“但我可以帮你们偷出维纳斯之泪。事成之后,蓝果归我所有。”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七章 龙蟠 赤虎的人马齐聚在庄严的大厅等待刚归来的主子下达命令。 意外见到龙习恆出现的炅璟微微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自动自觉的走到二人面前,有礼地寒暄:“看来小兄弟你的精神不错,但你不告而别这事恐怕已激怒了赤虎,希望你会有合理的解释吧。” “我们相信赤虎主是个讲理的人,对客人半路遇上咬人的狼犬,非但不会追究,倒会深表抱歉并会追查彻底才对。”于雨岚懒洋洋的打着呵欠,悠然的说着。 恼怒的炅璟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高桥石以走进大厅,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石阶之上。年过六旬的高桥石看起来没有一般老人的老态龙钟,精锐的双眼让人不敢直视,只有两鬓的白髮泄露了他的年龄。
第19页 偌大的厅堂立即肃静得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却奇异地在高桥利奈和高桥湘濑踏进时温度提升了些许。高桥石向妻子伸出手,她则小心翼翼地把手交给他,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于雨岚和龙习恆就站立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直到高桥利奈为他们引见。听到妻子述说蛊毒的事后,高桥石只看了他一眼,心思已被下属的议论纷纷所覆盖。 “主子,据我猜测,天龙的人若真的敢走进赤虎,也不必大摇大摆地丢下战帖吧。这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哼,天龙的人越来越过分!完全不把赤虎放进眼里,若我们还容忍下去,赤虎颜面何存?” “等等,各位可以听我一句吗?”高桥家的首席谋臣佐佐木深思着开口,全场立即安静了下来,“姑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但我可以肯定它的来源一定大有文章。” 语毕,众人又开始为他的话鼓譟起来。 “天龙一直自称正义,但亦少有如此嚣张气焰,这次的传言只怕是无风起浪。”他睿智的双眼象洞悉一切一般,“不过,此事必与天龙有关。而且可以肯定,行者流沙必定已在日本。” 一旁的炅璟问:“为何如此肯定?” “很简单,若这传闻属实行者流沙必定已藏身日本为他的行动作准备;若消息是假的,流言必把欲一探个究竟的天龙行者引来。不管怎样,这无疑对都是我们有利。” 高桥利奈抬眼望向高桥石,他的表情深不可测,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她压着胆怯问道:“赤虎主,你的想法呢?”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高桥石凝望她半晌,反问道。 她一愣,“我不喜欢杀生。”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高桥石利落地下达命令,“找出要盗宝的人,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是!” 高桥石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两位客人身上,看到龙习恆的时候,他眸光一闪,向妻子问道:“这两位就是你的客人?不是逃走了么?听璟儿说,那人还取走了他的财物,怎么突然肯回来自首?” 于雨岚抢在炅璟先一步回话:“赤虎主声明显赫,我们又怎敢一走了之?难道高桥爷爷没想过,那可能是有心人所设的局吗?”矛头直指向一旁噤若寒蝉的炅璟。 “那当事人的解释呢?”高桥石的注意力明显地放在龙习恆的身上。 “我在赤虎疗伤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忍者。”龙习恆接话。 乍听此话,赤虎人无不面面相觑:赤虎守卫深严,竟有刺客入侵而不自知? 炅璟上前,向高桥石进谏,“爷爷,这两个人本来就来歷不明,在这里拖延时间,根本居心可测,要是赤虎让陌生人来去自如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只怕坏了赤虎堂的声名。” 于雨岚讪笑着,一脸从容,“赤虎少主拼命剥夺客人的发言权,是无私显见私哦。” 炅璟怒目相对,“你……” “这么说,是赤虎的招待不周。”高桥石的神情喜怒难测,竟然在此刻下达命令,“佐佐木。” “是的,主子。” “替两位安排好地方,我要留他们在此做客。” ※※※ “这回只可用一句来形容了。”这个时候还能风花雪月的,除了眼前的两个阶下之囚,也实在没别的人可以做到了。 “可以用什么形容?”龙习恆的兴致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于雨岚双手支颐的笑得更可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可以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么?” “那就是柳暗花明咯。既然龙兄已经找好退路,我自当是鞠躬尽瘁啊!”于雨岚说得一脸激昂,还不忘在说的同时重重地拍着他的背以增强效果。 龙习恆还没有说他已利用天眼寻到了出路。但很显然,这傢伙已经读懂了他的心。重重嘆了口气,然后,龙习恆认命地站了起来,迈开脚步:“跟着来吧。” 两人一直摸黑来到隐秘的墙角,挖开布满青苔的一块大地砖,眼前的是一条暗黑的甬道,道两旁的墙壁以被潮湿的空气熏得黑煳煳的一片,湿滑的石阶一直向不知名的远方延伸开去,阴深的地下就在他们的脚下无边的蔓延开去。他们倚赖这蓝果的微弱光芒引路,出人意表的是于雨岚走得健步如飞,好象自家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龙习恆这才觉悟,“雨岚,你又在戏弄我了,对不?”他分明已熟谙赤虎的布局,甚至连高桥石也不知道的地牢秘道也了如指掌。“你早知道这里有着秘道?” “多得高桥夫人罢了。” “你是说夫人把地道的设置告诉了你?”龙习恆惊讶的看着他,“高桥石怎么又会不知道这里有地道的存在?” “这就是赤虎的事咯。”于雨岚无辜的摊手。 “这道通往哪里?”既然最后还是逃走的,刚才回去面见高桥石岂不是多此一举? 于雨岚神秘的对他眨眨眼,“走下去不就知道了。” 约莫一直向行了十多分钟,光明才渐渐在前方扩散。渐行渐近,眼下便是整洁开宽的走廊,继续沿着道路延伸处前行,到了尽头便见一厚实的关卡拦住了前方。
第20页 “这是什么地方?” “赤虎密室。”于雨岚回答着,轻轻松松地走到设在墙壁上的密码设置系统面前,滴滴答答的敲起键盘来。片刻过后,机关竟奇蹟般的自动开启了。他拉起龙习恆的手臂,催促他往前行,“快,时间差不多了。” 不明就里的龙习恆就这样象白痴一样被他拖着走了进去,完全只可以用一头雾水来形容。“雨岚,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放心好了,绝非毒药。”他嬉皮笑脸地说着,直到眼下的光芒掩盖了龙习恆的疑惑——终于到了室内的中心。只见独立的平台上,厚重的玻璃包裹之中,放着夺目耀眼的宝石。 放在龙习恆口袋里的蓝果也有了反应,两颗石头就在忽明忽暗的闪着,仿若回应对方的唿唤似的。 “这是……维纳斯之泪!”龙习恆惊喜交加得高唿起来。 ※※※ 细秋叶落索在雅致的庭院,曼妙地随风飘飞。 诗情画意,女主人却无心品味,只是淡淡轻嘆出声。 “你不高兴。是为刚才那两个小不点?”见她默不做声,高桥石的口吻多了微微的得意,“看来我是做对了。” “为什么要留下他们?” “你很少重视陌生人。”清淡的一句话,驳得她的哑口无言,“要他们留下陪你不是更好吗?” “不好!他们各有自己该走的路,我们根本无权限制。” “但若他长得象某个老朋友的话,就另相别论了。” 心口一紧,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措手不及地瑟索起来,“你疯了!” “是的,我在给你机会睹物思人。”阴恻恻的语气,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我说过一辈子留在这儿,不是做到了?这二十年来我都没离开过这里半步。现在甚至连房间我都不出,你还在怀疑些什么?” 高桥石面色微变,“只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 “爷爷,阿姨,”炅璟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外扬起,中断了二人的争论,“天龙的大批人马围集在赤虎堂的炎堂堂口外,形势非常不利,消息报目前已有四个堂口在几个钟头内被他们所攻陷了……” ………… 双方人马就象紧绷着了的弦,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道浓烈得呛人。 身已在炎堂堂口指挥的佐佐木挺身而出,“天龙的行者是越来越不象话了,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送羊入虎口’?” 行者流光挺身执言:“废话少说!快交出流沙,否则我们要让赤虎片甲不留!” 话音方落,便被闪飞过的叶片刮过颈项,只差那么一点便割裂了喉咙,众人立刻噤声不语。发招者正是那个神情严肃的老人——赤虎主高桥石。 “谁要再在这里放肆,下次割破的绝对是喉咙。”高桥石俯瞰着眼下的行者们,眼中闪着若隐若现的怒焰。 “赤虎永远就只会做这样卑鄙无耻的勾当。” 众人诧异说话者的大胆,循声望去,是位年约四十的美妇,与高桥利奈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刻满了尖锐与强势,失却了那份恬淡大方的高雅与宁静。 “你说什么?”炅璟不服的欲上前喝止她,高桥石已瞬雷不及掩耳地早他一步射出竹页片,划过她皎美的容颜,留下一丝浅淡的血丝。 “行者琉璃!” 高桥石无视于琉璃和其他天龙人的失措,他阴沉地开口,“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有什么要说的就叫龙翔来亲自跟我说。你们最好在半小时之内撤离赤虎的所有堂口,否则,凡是跟天龙有关的,一概鸡犬不留!” 虽畏惧于他的力量,天龙的行者们却不甘退让,一向与流沙最要好的行者流光此时站了出来,“赤虎多番挑衅在先,挟持天龙的行者在后,行者不可再坐视不理。” “挟持天龙的行者?”高桥石身后的佐佐木走向流光,“赤虎什么时候挟持行者了?反倒是龙翔教导无方,竟让自家的行者沦落为贼,打赤虎财物的主意罢了。” 琉璃闻言,嘴角掀起了嘲弄的弧度,“真是笑话!天龙要什么没有,竟要打赤虎财物的主意?这不是太荒谬了吗?与其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倒不如说你们赤虎早就对天龙怀恨在心,趁着天龙后代中唯一拥有天眼的行者流沙流落日本时下手,好灭了天龙的神力。” “是又怎样?赤虎本来就是无恶不作。”高桥石这一承认,天龙立刻哑口无言。“你们若不及早撤离,就只会重蹈流沙覆辙。” 身为首领的行者琉璃死不妥协,“赤虎不交出流沙,我天龙誓不罢休!” “好!”人群中突然传出响亮的拍掌声,顺着声源看去,鼓掌人是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那男人带着股吊儿郎当的神韵,长直的金色头髮随风飘飞着,手执着一把长尺,从容地走到大家面前,“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龙和赤虎,竟会为这么无聊的事情争论不休继而动武,真是笑柄!”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口出狂言!”炅璟挺身喝止他。
第21页 行者琉璃早已恼羞成怒,刚好出现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她快速沖前横扫一脚,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她趁他转身的空隙再发动攻势,没想到他的动作比她快上一倍,在她还美施展开来的时候,已四两拨千斤推开了她。 拍拍肩上的灰尘,他潇洒地向众人开腔:“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流沙被绑架的事情发生。” “你又怎么知道?”行者流光追问。 “显而易见。只可惜天龙的行者全是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才看不出来。”他清淡地嘲讽着。“若赤虎真的已绑架了流沙,必定设好圈套等天龙到来,你们还可以轻易攻陷好几个堂口?若赤虎真有流沙作人质,现在也定必带流沙或他的信物到来示威一番,你们还能在此争辩不休?没想到龙翔老人家一辈子英名,教出来的全是垃圾,天龙的前景堪舆啊!” 一语道破了个中玄妙。 “你对天龙知道得很多。”高桥石对那年轻人的帮忙非但没有半点赞赏,反而质疑他的出口相助目的是什么。 “身为‘帝河’使者,我这个送信人也只是好管闲事。”那人大方的从怀里取出信函,交到高桥石手中。 “你是帝河的人?”佐佐木上前问道。帝河正是欧洲只手遮天的第一组织。高桥石这次前往欧洲义大利就是为赤虎在欧洲的毒品贸易打下基础。 “不,我只是路过日本顺便当还帝河主人的人情才前来送信,书信中都有提及。”他懒洋洋地接续,“原来赤虎主急着从义大利回来,要处理的竟是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失望。”言下之意,不论是龙还是虎,他都看不起。 “好大的口气,既然你对这些都那么有把握,那我要请问你,流沙现在身在何方?”琉璃问道。 “我与流沙素昧平生,又怎么会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不过局外人也看得出来,赤虎至今尚未找到这位不知所踪的行者。”他悠然的对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还是慢慢玩这种无聊的寻人剧码好了,在下告辞。” “等等,”高桥石少有开口留人,这年轻人竟然打开了他的先例,“你是四方会的浪客西门无名?” 众人恍然大悟。 四方会,当今最着名的贩卖希望的组织。传言四方会分别由来自东南西北四个姓氏的人掌控,以贩卖希望为生,只要你出得起酬劳,他们就会帮你达成愿望,不过,杀人除外。据说这几个人无所不能,至今还没他们做不到的愿望。因而威震四方,虽规模与x相距甚远,但威名跟x可说是不相上下。 传闻中,四方会的浪客行踪飘忽不定,生性浪荡不羁,但无论如何,总不会放下手中的黑金长尺。 “前辈好眼力,没想到竟有人认得我这个无名小卒。” “好,”高桥石诡笑着扔下战帖,“若我赤虎现在要向你买个希望,你会否答应?” 浪客无所谓地道:“随便,只要你付得起钱,我们的服务绝对是最周到。” “四方会,我也要向你买希望,”琉璃不甘示弱地叫道,“你接不接?” 他摇头苦笑,“夫人,这样的行为十分幼稚。我只是路过的,何苦把矛头指向无辜的我?不过四方会接受任务一向无分先后。所以,我无权阻止你。” “如果双方的愿望相反呢?”一旁的炅璟刁难地问。 “那就要找到平衡点所在了。” “平衡点?” 他神秘一笑,“还是先把你们的要求说出来吧。” “毁了赤虎!” “灭了天龙!” 高桥石和琉璃一起开口。前者高深莫测,后者却颇有点急于求胜。 “好,”见两位长辈同时变了脸色,西门无名拍手叫好,“问题已经显而易见了,你们所关心的都不是流沙的死活,也不是赤虎的宝物。毁灭对方才是你们的目的所在!” 琉璃没耐性地回他:“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夫人何必着急?我要的酬劳还没开出呢。” 高桥石问他:“你要什么酬劳?” 西门笑着开出价码:“很简单,我要的是天龙的天眼神力,或是……赤虎的维纳斯之泪。” “放肆!”炅璟指着他,为他的亵渎而举枪。 “小子,你认为一个可以灭了赤虎于一瞬的浪客,是你这无用的枪桿子对付得了的么?”西门无名话音刚落,炅璟手中的枪枝便化为巨蟒,缠着他的手向上扑去——他吓得连忙掉了枪。长巨蟒落到地上,又恢復了长枪的模样。 众人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赤虎的御术威名在外,炅璟算是箇中高手,竟也中了眼前这个嬉皮士的招术,强弱的悬殊,一看便能知晓。而一向深不可测的高桥石面对自己的继承人被奚落竟然亦无出手阻拦的打算。 “赤虎主,我想你们是捨不得把维纳斯之泪奉献出来的了,而维纳斯落于高桥家之手,也实在是上天眷顾了,怎么还捨得送出去呢?本人也可猜测到,如果天龙可以由夫人作主的话,交出天眼神力或许是义不容辞的。不过,也幸好龙翔还健在,仇恨才暂时还没能让天龙沦陷。所以,你还是没有说交不交的权利。那还有什么好谈呢,你们说是吧。”他甩了甩美丽的长髮,“既然如此,生意是做不成的了,我也无需苟留。”
第22页 “再见。”语毕,他潇洒地退场,挥一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地离去。只留下哑口无言又恼怒万分的被驳者与因循观望的人呆留原地。 良久,琉璃才从尴尬中回神,她清清喉咙,掩盖失态,“既然流沙不在此地,我们也不再逗留。”说完,便携着其他行者仓促离去。 “赤虎主,真的就这样放他们走?”佐佐木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主人,隐约觉得不妥。 高桥石看着天龙人离去的背影,深思的脸上竟涌现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慢慢地翻开信盏—— 谁料,白色的烟雾竟迅速地自开启的信封中冒出来,剎那间蔓延到整个炎堂堂口一片灰茫,伸手不见五指。赤虎的人马立即乱作一团…… 第一卷 维纳斯之泪 第八章 渔人 高桥利奈就在心慌意乱中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她担心得寝食难安。 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是这么等待父亲的;最后一次等他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不过好梦总一一落空。失去了期待的勇气,她就这样苟延残喘了一辈子。 这次不同——“她”出现了!她最信任的人将会帮她完成心愿!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只要高桥湘濑逃离了命定的诅咒,她可以承受一直害怕承受的一切一切! 那小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象他!她有预感,他可以让湘濑得到幸福的。就好像完成她一直完成不了的梦。一旦失去这最后的机会,她将死不瞑目。 当又脏又臭的他们出现在她眼前,她简直是惊喜交加。 “终于回来了,”她红着眼睛,紧紧抱着龙习恆,雀跃得差点平復不过来,“我多么害怕你们回不来!” 即使是母亲,也不曾为他的出生入死心焦如焚过,龙习恆不禁为高桥利奈的眼泪动容,他急忙从怀里取出闪闪生辉的石头,展现在她面前,“我们已成功取得维纳斯之泪。” “那就好,你们快从秘道离开吧,事不宜迟。” 于雨岚在旁边笑问:“夫人,您的第二个愿望到现在还没交代。” 一言惊醒了高桥利奈,她的脸色变得犹豫,挣扎良久,终于叫出躲在门外偷听的高桥湘濑,把她拖到龙习恆面前,“扑通”一声,她就这样拖着女儿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妈妈!” “夫人!” 龙习恆手足无措欲扶起她们母女,无奈,高桥利奈却坚定至极,“我只求你把湘濑带走,给她一个安全的、让赤虎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或者把她交给静漩。” “妈妈,为什么?”高桥湘濑不明就里地追问不休。 还没来得及让高桥利奈答话,龙习恆用力的拉起她,郑重地许下承诺:“夫人的一切要求,流沙都答应!” 听到此话,高桥利奈惊愕地抬头,“你就是行者流沙,天龙的人?” “抱歉欺瞒了夫人!” 于雨岚也帮腔:“流沙只是受人所託前来夺宝,并非以行者身份来捣乱,请夫人不要怪责!” “我早该想到的,”高桥利奈自语着,“你们的轮廓都是那么的相似……我不管天龙跟赤虎的恩怨,只要你们带她走。” 上前亲吻她的手背一下,鲜有乖巧的于雨岚回她优雅迷人的一笑,“小的自当遵命,但,还是恳请夫人与我们一同离开。我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我分隔你们母女。” 龙习恆也蓦然醒悟过来,“对,要离开就一起离开。” “不,”高桥利奈坚定地摇头,“我曾经立过毒誓,就算死,我也会留在赤虎。我不会违背誓言。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会是舍不下赤虎主吧?”于雨岚笑言。 “就算是吧。” “难道夫人不想见见你最信任的人?” “她能把铝箭托你转交给我,就代表她多年来平安无事;而你,也必定是她最信任的人。我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她催促着他们快步行进,“你们多说也是无用,还是早点启程吧。” 几个人费尽唇舌,无奈高桥利奈还是不动如山。不知不觉已在秘道的玄关处。 出口是幽深的大山洞,是距离赤虎总部五里远的荒郊山林。在此等待着接应他们的自是x的两大影子。勿庸置疑,他们是支援流沙和于雨岚行动的的后勤队伍。 “一切顺利?”卓榆看到龙习恆和于雨岚多带了两个女人出来,疑惑的询问道:“她们是?” “赤虎夫人和她的女儿,我们要把她们也一併带走。”龙习恆拉着高桥利奈的手,欲继续说服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既然夫人真的有要事,我们实在不该苦苦纠缠。”于雨岚笑嘻嘻地拉开龙习恆,见流沙还是死心不息的,就更索性抱着他不放,“我们也要赶着回去洗个澡,别被这一身的微生物坏了形象,不是吗?” 没辙的龙习恆只好不甘不愿地放开高桥利奈的手。 “湘濑,以后就要听好哥哥姐姐们的话,知道吗?” “妈妈,我不走……” “如果你要想出去看一下外面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知道吗?”高桥利奈以从没有过的严厉凝望她,“你想跟妈妈一样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第23页 抬头再看母亲的脸,她首次感受到离别的哀戚,“那爸爸呢?没有我他会寂寞的。” 高桥利奈在她额际印下不舍的一吻,“放心好了,妈妈一直陪着他。” “你要说到做到哦!” “夫人请放心,我会确保她毫髮无损。”龙习恆真挚许下承诺。 高桥利奈热泪凝框的回他感激的笑容,高桥湘濑就在一步一回首中癸别了一直拉拔她长大的母亲。望眼欲穿的不舍就如同利刃一般自此把她们的世界分隔开来。 就这样,一行人与赤虎夫人挥手作别,浩浩荡荡往失乐园进发,欲为赤虎的夺宝游戏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 膺品?! 卓榆一回到失乐园,手接过他们几经辛苦得来的“维纳斯之泪”,就辨得真假。 “于雨岚,到底是你的眼光出了问题,分不清鱼目和珍珠;还是我们眼光有问题,信错了你?”可想而知,她立即便往最看不顺眼的于雨岚河东师吼起来。“如果是流沙,我无话可说,毕竟他本来就少根筋,对灵力的事一无所知。但连你也搞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说!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整件事从头愣到尾的龙习恆安顿好倦极休息了的高桥湘濑,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到谍影和魅影忧心忡忡的围着于雨岚,他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忙问:“怎么了?” “你问他好了,”卓榆没好气地回他。 欧阳昶拿着维纳斯之泪,递给他,“膺品。” 仿若晴天霹雳,龙习恆垮了脸,他忙跑到于雨岚跟前,“你在开我玩笑吧?”见于雨岚十足的吊人胃口,他索性转向欧阳昶求救,“但我明明看见它跟蓝果互相感应的一幕!” “有什么好奇怪的?”卓榆真想用力地敲流沙的脑袋,好让他开窍,“随便找一颗跟维纳斯之泪相似的石头,把一点点灵力灌进去就行了。蓝果天生便是灵力的克星,当然会有反应。”随即她又恶狠狠瞪向文风不动的于雨岚,“而这傢伙没道理不知道!” “于雨岚!”流沙投下最后的警告。 咧开依旧灿亮明朗的笑容,于雨岚显得不慌不忙,“这的确是膺品没错,”他的衣领立刻被提了起来,“但我们也确实是夺宝了啊。”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你要叫流沙拿这假冒伪劣产品去交代?”卓榆咬牙道。维纳斯之泪的真伪她不关心,但魅影完成不了任务的话,前景堪虞。 “谍影,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小湘濑是天真无邪了点,但你也用不着因为嫉妒人家比你年轻纯真,就怀恨在心地诬衊人家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呃?”在场的人都一副呆子状。 “该死的!我说的是维纳斯之泪!你鬼扯到哪里去了?”卓榆直翻白眼,差点没气得口吐白沫。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偷的是维纳斯之泪了?” 此刻的龙习恆是一个头两个大,“老兄,拜託,你就当是日行一善,别再把你的快乐建筑在我们的痛苦之上,好吗?” “冤枉啊,青天大人,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缺德的事了?” 面对他,欧阳昶算是最冷静的一个,“我们偷的若不是维纳斯之泪还会是什么?” “那就要问那个主使流沙行劫的人了。”于雨岚把矛头指向龙习恆,“亲爱的,故事已接近尾声了,你的第三个锦囊妙计好象还没开封哦。” ※※※ 瑰丽的色彩在阳光折射下发放着耀眼的璀璨,幻彩般的宝石就在空中落下到粗糙的大手中,又被抛高,再滑落,周而復始的循环着。 严肃的高桥石一反常态地笑得邪恶兮兮的模样,已经足以吓坏一路上的飞禽走兽,甚至花草树木。加上抛石头的稚气举动,更足以令山河变色了;最离奇的是他的身后跟着恭恭敬敬、惟命是从的金色长髮男子——浪客西门无名,后者相反地显得冷漠到了冰点。 “主人,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嫁祸四方会的人。” “不需要明白,只要问问自己:你玩得高兴吗,荒木?”高桥石洋洋得意。 被称作荒木的浪客脸上闪过一抹稍瞬即逝的兴味,他轻轻地摸摸下巴,撕开了脸皮,展现出一张不算漂亮但出尘冷淡的女性面孔。 “真没想到,你装起那个自以为是,浪荡成性的傢伙还有模有样的。”旁边的高桥石拍拍她的胳膊,不忘好笑地调侃她,“那番教训天龙和赤虎的话,可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但这样抛下流沙,不好吧?”唯一让她感槪的是主子的磨人功力了。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让他愣着也没事干。” 荒木不自然的笑笑,“但既然我们自己要偷那石头,何必要魅影和谍影插上一脚?” 他回她一个鬼脸,“秘密。”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待。” “等待?” “对,”他无所谓的微笑,少了阴深表情的高桥石,给人的感觉像个随和的老公公,“人生本来就充满许许多多无奈的等待和有趣的结局,不是吗?”
第24页 ………… 真正的高桥石在哪儿? 诸位看官必定疑惑万分了。放心,作者没于雨岚的缺德,立即为大家送上谜底—— 翌日中午,赤虎的人马就从昨天“西门无名”的毒气信封的暗算中甦醒过来,发现没了主子的赤虎人心惶惶。正当赤虎群龙无首、忙乱不堪的时候,好不容易,因为义大利班机延误而多逗留异地一天的真正的赤虎主大人返到了家。 可怜的高桥石一到家便即面对内忧外患一大堆棘手的问题。包括维纳斯之泪被夺,爱女无故失踪,天龙前来捣乱,四方会的挑衅行为…… 当然,谁也无暇想到那两个在混乱中不知所踪的年轻人。 ※※※ 亲爱的小恆恆: 你现在一定是冷汗涔涔,不过在看完这封信之后绝对可以让你火气上升继而暴跳如雷。 我要的宝物,其实是一个名叫高桥湘濑的可怜少女。 还是该感谢你的仗义襄助,虽然出发点还是要还我人情债为主,但我还是超级的慷慨大方的。所以,我决定:把这件宝物暂时交给你保管吧。我200%相信你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没办法,我就是擅长利用人善良愚昧的弱点,不要太崇拜我! 顺带一提:蓝星之约定,就此一笔勾销—— 运筹帷幄高瞻远瞩的小漩漩上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一章 堕落天使 暗黑,如没有尽头,在凌乱深处延伸。 千迴百转的巷子,仿佛也在无边延伸。 终点,遥遥无期。 赤足的少年在死寂中惊惧奔跑,破烂的衣服零碎地披挂在他身上,碎布条配合着没命似的奔跑,随着冷风飞扬。他却半点犹豫也没有,只一心躲避着身后的狩猎者。但千迴百转的街道如迷宫一样,任凭他千辛万苦,却怎么也找不到目的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惊得随便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躲了起来。寒冷包围着恁弱的身躯,身子却已忘了冻。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悲鸣,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哪里去了?刚才明明还在的!”声音就在他耳旁想起,吓得他把身躯抱得更紧,“妈的!该死!” 另一把嗜血的声音扬起,“不知道,竟然就这样给他逃掉!” “真倒霉,那小傢伙细皮嫩肉的,没了可惜。”说话者眼里闪烁着赤裸裸的色慾光芒。 “人都走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另一把声音不耐的反驳,不忘吐了把沫。 咒骂声渐行渐远,脚步声也就这么远离。 危险脱离了,他从慌忙中悄悄起身,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走出藏身的暗巷,微笑才终于漾开。不过,身后响起熟悉的嗤笑声却让他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你想躲到哪里去了?” 声音里透着洋洋的得意,猥琐的眼更是迫不及待般,仿若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失去了血色。第一个涌入他脑海里的想法是:逃!但双脚就是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不听叫唤,再也跑不动—— 破旧的衣裳包裹下的他更形绝色,招来野兽们更无情的蹂躏…… 暗巷里充斥着骯脏的脱轨的情慾和挣扎,迴响着骇人惊心的悲鸣声,而相隔一条街道的闹市,冷漠的徒人却行色匆匆,没有人去留意喧闹的都市中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声响,就算是听到了的,也都忽略不计。 诺大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 入夜的失乐园开始热闹。 位于三不管地带的失乐园,看起来只是间再平凡不过的酒馆而已。 喧譁的繁华就在这个暗黑处颓废,空虚寂寞在无底深潭中渐渐升起、攀爬,直到让人窒息。明明是暗黑的地狱,却能充满欢声笑语。舞灯映射下的舞姿显得诡异诱人,仿若魔鬼祭典。 这是放纵的娱乐,或是……垂死前的快感? “这年头的人真古怪,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却要硬闯。”冒牌的飞影不知不觉涌入卓榆脑海。 她秀透了吗,竟开始怀疑自己?竟为一手建立的乐园唏嘘不已?卓榆连忙甩甩头,欲去掉自己超级无聊一等痴呆的低潮。 台面被敲了敲,她抬头,来者是谁?最惹她不爽的于雨岚是也。 他一脸讨好地靠近她,脸上很明显地刻着“馋嘴”二字:“姐姐。” 没理会他,卓榆继续专心地拭抹着又高又直的长杯。不过,对方很显然是不散的阴魂,他拿起檯面上多余的抹布,也学着她一板一眼地擦起杯子来。 “彭——” 所谓好景不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只有着玲珑曲线的长杯禁不起力大如牛于雨岚的撩拨,壮烈一啸,便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于雨岚!” 他还是涏着笑,委屈万分得让人不忍责骂,还可怜兮兮的喊着:“姐姐……” 卓榆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知道了!”无奈的应了一声,她自认倒霉地从柜檯里拿出林林总总炮制咖啡的工具和材料。心内却怄气死了:怎么会有这种脸皮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破的人?
第25页 心情飞扬的于雨岚嚷着:“我要爱尔兰口味的!” 卓榆看都不看他一眼,双手却忙个不停地选取着炮制爱尔兰咖啡的工具材料。 “还要多一杯蓝山,一杯香草口味的可可,还有……” “你不要太过分了!” “冤枉!”故作委屈的扁扁嘴,他回復到一副大义凛然状:“我知道姐姐对我特别好,但也不至于忽略恆恆和昶昶吧,还有可爱的小湘濑呢。你要是太偏心可会被人说你的闲话哦……” “好了!”她发出就此打住的手势,说明她是败给这只烦人的苍蝇了,“十分钟,ok?” “ok!”他大方的作了个请便的手势,把张罗吃食的任务丢下,便神清气爽的下台一鞠躬。 在场隔岸观火的龙习恆和欧阳昶看着于雨岚走过来,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美味的饮品,十分钟内送到。”拍拍高桥湘濑的肩头,于雨岚做了个鬼脸,惹得她哈哈大笑。 “雨岚,你行啊,轻易便把谍影吃得死死的!”龙习恆又羡又妒。 “岚哥哥欺负人,不遗余力啊。”高桥湘濑也附和着。 大言不惭的收下赞美,于雨岚理所当然地答道:“也没什么,其实也只有人长得帅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闻言,大家均一副受不了的神情,纷纷送他白眼。 只有欧阳昶依然毫不松懈地绷紧着脸:“我要问你一件事。” “好啊。”于雨岚清清喉咙,立刻坐直。 跟龙习恆和高桥湘濑的笑声成对比,他神情严肃,“郁子文现在在哪里?” 笑声隐没了,龙习恆也正经起来,静等着于雨岚的回答。 “我说,堂堂魅影,不会这么小气,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的气生那么久吧?” 她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你确定?” “就她本人而言,的确如此。” 龙习恆听不懂他们的话,“等等,你们是在说,她背后有人?” “不可以吗?而且她背后那股力量,不容忽视。”卓榆的声音在龙习恆的背后响起,她为他们递上香醇扑鼻的咖啡,顺带拍开饿死鬼投胎的于雨岚的双手,“可以在梦世界穿梭自如已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加上能进入魅影的梦境还不为魅影所察觉,显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这就奇怪了,郁子文的目的不就是加入x吗?若果她背后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何必要多此一举?” 大家一致看着大块朵儿的于雨岚,可惜当事人已被美食俘虏,所有臆测均拒绝接收。直到卓榆不留情面地抢走他的食物为止—— “唉,你们不觉得这样太杞人忧天了么?就算有什么,也是白痴自己要考虑的,我们也帮不上忙啊!”他趁卓榆分神抢回他的咖啡,慢条斯理地续道,“倒不如先想想怎么摆平赤虎跟天龙一触即发的战争好了。赤虎没了维纳斯之泪,也就是失去了灵力的筹码,可能有被天龙覆亡的灾祸。”他回头给了高桥湘濑一个迷人的笑容,“毕竟,那是小湘濑的事情。” “你会这么好心?” “其实,是这样的,”他把手插进口袋,摸出一颗闪闪生辉的蓝色石头,然后遗憾的开口:“我忘了把它交给高桥夫人。” 待众人看清那是什么之后,都差点站不稳——那不是别的,而是……蓝果! “于雨岚!” “真没想到,姐姐身为酒吧的老闆,竟泡得一手好咖啡。”于雨岚赖皮的转移话题。 卓榆被他不经意的话句一敲,顿住了,像回想起了些什么,最后只是寒着脸收拾酒桌上的狼藉。 龙习恆不吃他那套,“少在那里打哈哈,你……” 话还没说完,酒吧门口的扰嚷已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 一个中年男人跟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在霓虹灯下拉扯着,引来许许多多途人围观。不过,就是没人肯走出来拔刀。 “妈的,你不想活了吗,连老子的钱包都敢偷?”那男人狰狞地揪着男孩的头髮,恶狠狠的神色。 他一腿把男孩扑到在地上,然后用膝盖压着他的腰。男孩从头到尾都紧咬着唇,一话不说,只是在被扑倒在地的时候终于从喉间泄露了痛苦的呻吟。 这种宁死不屈无疑激发了男人征服的欲望,“臭胚子!不见棺材不流泪!” 说着,他把男孩的右手拉了起来,就要扭下去——浅淡的红色光芒一闪,掠过人群。鲜红欲滴的玫瑰花优雅落地。痛苦的叫声传入到大街上每对耳朵。只见旁边的男人死握紧染血的手腕在地上打滚。 龙习恆和高桥湘濑连忙跑过去,扶起尚未从惊愕中回神的少年。把他带到刚才发招的卓榆面前,后者的神情却冷艷得骇人,仿若地狱的索命罗剎。她掏出银枪,又在男人的肩膀上补上一记。 “该死,你……这婊子……” 杀气已渗透在卓榆的眉宇。欧阳昶及时按住她的枪,摇头阻止,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突然,于雨岚一把抱住了她,温暖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姐姐,这样浪漫的夜晚,该是花前月下,小两口子雪月风花的时候,杀生可会影响情调的哦。”
第26页 她迷离的眼开始活了起来,冷静地放下枪,她一脸无波地拉起受惊的少年,往失乐园走去。 好戏没得唱了,看戏的观众们此刻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惊怕地摇头,明明在他眼前的是个对他异常亲切的绝色大美人,但刚才的片断还在他脑海里迴旋——眼前这个拥有着天使外表的大姐姐,就差那么一点点…… 杀了人。 “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卓榆体贴地为他递上一杯稀释了酒精含量的香槟汽水,把自己的外衣披在男孩瘦弱的肩头。 当感受到少年为她的触碰颤抖得更厉害的时候,她的眼冷了下来,漠然地走回吧檯,继续为客人调酒。 于雨岚刚进来就碰见这么一幕,他轻轻松松的走近卓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姐姐,你为人家调的爱心牌爱尔兰凉了,你说怎么办?” 卓榆充耳不闻,专心地为客人调着酒,一点反应也不给他。他却显得毫不识趣,拿起了放在少年眼前的美味汽水,一点也不客气地咕噜咕噜喝下去,终于赢得了酒馆主人警告的一瞥。 “你的名字?”他回头问身旁的少年。 迎上于雨岚温暖的微笑,少年久久才开口:“我没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阿曼。” “他们?” “嗯,”少年羞涩的笑笑,“他们是我在小巷里的同伴。” “同伴?”于雨岚为他的话感兴趣极了。 一旁的卓榆此刻终于说话了,“还不懂吗?就是那些跟他一样,专门以偷为生的小毛贼。” “哦!”于雨岚一副恍然大悟状,“小孩子也是人,正常的社交活动是必要的。”他亲切地摸了摸阿曼的头,为他拉紧肩上的外套,亲昵的举动换来了男孩的信任。之后,他正了神色,象透过了灵魂似的看阿曼,“但也不能做违背良知的事哦,因为报应会跟着人走一辈子的。” “没有,”男孩慌忙摇头,“我真的没有。”然而,从他怀里掉落的黑色皮夹却出卖了他。 卓榆蓦地扔下了抹布,气沖沖的一把抓起阿曼,在于雨岚还没来得及阻拦前把男孩拖到了门口。正巧碰到了替她做善后工作的欧阳昶一行人,她看也没看一眼,怒气沖沖便往外走。 “谍影……”欧阳昶及时拉住她的手再次被甩开。 高桥湘濑不明就里的问稳坐吧檯悠闲品酒的于雨岚:“岚哥哥,怎么了?” “条件反射。” “不明白。”高桥湘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欧阳昶跟龙习恆那时候已经追了出去。 “你不去看好戏?” “一点都不好看,”她的鼻子皱了起来,样子可爱极了,“那孩子给人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哦?” “我总是从他身上闻到浓烈的腥臭味。” 她的话让他为之失笑,“他是脏了点,但也没你说的糟吧?你在嫌弃人家吗?” 高桥湘濑忍不住踩了他一脚,却轻易地被他避过,“才没有,他的味道是从他本身发出来的。那小傢伙杀气很重哦。”她的灵力可以感受得到。 “看得出来,”于雨岚的笑容稀了,“那你怎么不告诉卓榆?” “没必要,”高桥湘濑的嘴巴翘了起来,“她的血腥味道比那孩子更重得多。” “那么,你是认为,他们都不是好人咯?” 望进他难解的神情,她点点头。 “人间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他仰望着失乐园的风光,喃喃地道,“一旦坠落,天使也会长出黑色的羽翼。乐园失去了,勉强把善良留着,也会逐渐腐烂吧。” 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你的话都很深奥哦。” “其实并不难懂,”于雨岚轻轻抚过高桥湘濑的刘海,“你总有天明白。” “怎么明白?也要堕落过才明白吗?” “或许……其实人类本来就在堕落中得到进步,不是吗?” “要是真的这样的话,我情愿不进步呢。岚哥哥,你的思想跟你的表情好不相称,好象比妈妈的还悲观。”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笑着把凉了的爱尔兰咖啡一饮而尽。 失乐园的人流是越来越多了,老闆的离去显然是有人注意到,本来在吧檯上要酒的人都散去了,但对他们的玩兴显然毫不构成任何影响。他们依旧自得其乐在舞池里挥洒着自己的狂放,在赌桌上挥金如土。失乐园本来就是个放纵自我的地方,糜烂的夜生活才刚刚展开。 看到高桥湘濑的眉头越来越成曲线发展,于雨岚也没说什么,他放下了杯子,往吧檯走去,逐件工具研究着,最后索性玩起调酒的游戏。 门口响起清脆的风铃声,是客人—— “欢迎光临。”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凌乱的细雨竟在不知不觉间洋洋洒洒的飘散下来。毛毛细雨淋在他们的身上。 渐渐染湿衣裳,但这些都不足以灭掉卓榆的怒气。她就这样拖着阿曼,沿着路旁霓虹灯的光芒一直走。越过红灯区,穿越了好几条大街小巷,走了好久好久,知道阿曼觉得自己的双脚都快没了知觉的时候,带领他的风般的脚步才停下。她一扬手,象丢弃迫不及待要扔掉的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了地上。
第27页 阿曼吃痛地爬起,为她沉着的脸色发慌。 这是块人迹罕至的荒地。荒凉得只能听见雀鸟的哀号和恼人的蝉鸣。从沿途的景物可以推断,周围连一户人家也没有。面前的耸立着十多块石碑——死人的墓穴。阴深深的黑影掩盖了碑上刻的字迹,让人看不清死者的名字、年龄、性别等等一切。 转身面对着他的卓榆突然举高银枪,指向打着冷颤的阿曼。 欧阳昶和龙习恆一追到来就是见到这样的一幕。他们的眉毛都立即打起结来。 “卓榆,你在搞什么鬼?”首先因看不过眼而开腔的是龙习恆,他立即走到阿曼跟前护着他。行者的正义感不容他袖手旁观谍影莫名其妙向一个孩子下手。 “滚开。”卓榆一点也不为所动,“他要为自己的做错的事负责。” “他只是个孩子。” “惩罚是没有分孩子不孩子的,错了就是错了。” 龙习恆觉得荒谬极了,“偷了个皮夹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卓榆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吗?” “我的处事方式还轮不到你过问!” “谍影,你吃错了什么药?”欧阳昶也看不过眼,终于开口。 她恶狠狠地向龙习恆身后的少年喊:“少躲在别人的身后寻求庇护,错了就要自己承担!是男子汉的就给我滚出来!” 阿曼还是在龙习恆怀里瑟索。 “我说最后一次,是男子汉的就给我滚出来!” 良久,龙习恆的怀里钻出一颗小小的头颅,他战战兢兢地望向卓榆。然后,慢慢地,推开护着他的龙习恆,犹豫着站了起来,提着心一步一步离开了他的保护范围。 “哦?现在不怕死?” “我……我是男子汉……”声音很小很小,但却隐隐包含着确定。 “知错了?” “我没有,”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仇恨,但很快就隐没,“我根本就没错!我偷东西比起你杀人好多了。” 龙习恆跟欧阳昶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勇气吓了一大跳,不由佩服起那小子的勇气,再看卓榆猜不透想法的表情,不由为阿曼的前景担忧:他的做法等于找死。 “砰——” 突发的枪响林间的雀鸟惊得四散,荒凉的林间,每个人的唿吸声都几可听到。 阿曼吓得呆呆地站立着,失了心一般。淡淡的血丝在他颈侧渗了出来,缓缓地流下。 卓榆放下了枪,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然后,她冷冰冰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吐气: “从今以后,你的命属于我。”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二章 嫁衣 刚走进失乐园,龙习恆便首先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 “看来有好戏上演。” 欧阳昶和卓榆交换了下视线,才推开门。 失乐园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常,客人们把赌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最令人疑惑的大概是于雨岚和高桥湘濑都不在酒吧檯面上招唿客人了。人们看见了老闆归来,莫不欢唿得更热烈,暧昧的眼神都以他们为焦点望去。 赌桌上,面向他们的是身为庄家的于雨岚和站在他身边的高桥湘濑,而背对他们的是…… “南宫先生请下注。”是于雨岚的声音。 “南宫?”卓榆迫不及待地跑到在座的优雅男子眼前,声音有着激动和雀跃,“真的是你!” 原来背对着她的男人此刻终于转过身来,一手拿着喝掉了泰半的香槟,一手轻轻抚着墨绿色的绒布桌面,温文儒雅的五官透着淡淡的忧郁,见到老闆,他熟悉的招唿道:“好久不见。” “我没看错吧?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没办法,伊人芳踪杳然,我必定追寻到底。”一紫一蓝的眸子凝视中闪烁着揶揄的光芒,谈吐却显得风度翩翩。 卓榆笑他的不正经,“这叫孽缘吗?” “看来我是被拒绝了。”他佯装一副心碎的表情。 “咳,咳!”于雨岚杀风景的清清喉咙,标准的一副庄家嘴脸,“先生也不必太伤心。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相信今晚你定必能连本带利地向老闆娘的失乐园讨回来。” “只怕那是不可能。”赌桌另一端被忽略的男人终于发出不平之声,“卓老闆,都是故人,我跟南宫的待遇差别太大了吧?” 大家这才注意到另一位赌客。说话的是个有着一头棕色头髮却有着东方人轮廓的男子。 “姓步的?”同样的问句,却是不同的语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就不可以出现吗?”他有点赌气,“凭什么他可以出现,我就不可以来?” 此时此刻,龙习恆忍不住想笑出来,在欧阳昶耳边窃窃私语:“看来卓榆的魅力不容忽视,竟然引来两位大帅哥争风吃醋。” 欧阳昶少有的好心情,他牵动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回答:“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么说你是见怪不怪咯,”龙习恆笑问他,“有没有把你当作假想敌的?”
第28页 这回欧阳昶没理他,只丢给他一记白眼。 于雨岚连忙打圆场:“步先生稍安毋躁,现在离开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刚才赢到的赌金,双手奉上便宜了对方?” 被称作“姓步的”男子这才不甘不愿地坐了下来。 “请步先生下注。”看到于雨岚的笑里藏刀,卓榆心里就暗叫不妙。 “好,我下的注,谁今晚输了,就要立刻离开这里。” 南宫笑了笑,点点头。 在场的无不向卓榆投向欢唿,大家最留意的还是女主角的反应。一向阴晴难测的卓榆,到底会是把提出建议的人扫地出门,还是会偏向那个火爆的大帅哥,贊成他的动议呢?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让人期待。 显然女主人也察觉到各位观众的心意,她心念一转,在南宫身边坐了下来,亲昵地在他耳边呢喃着。 “你们……”棕色头髮的美男子恼怒的站起来,欲拉开你侬我侬的卓榆和南宫。 于雨岚立即作了公正无私的判决:“因步先生擅自离开座位,本次由南宫先生胜。” “什么?”当事人迎向卓榆得逞的笑容,才从惊愕里醒悟到,他中计了! 卓榆没理会他,迳自走到舞池中央,“对不起,今天失乐园早了点打烊,希望各位不要介意。今天的消费都一律不计。” …… 看着步如风垂头丧气地走出失乐园的背影,南宫一脸同情地望向卓榆: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一脸冷漠,“不用理他。” 南宫哈哈大笑,“只怕你捨不得。” “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跟那个笨蛋玩赌博这么无聊吧。老实说,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好了。” “就不可以是为你而来吗?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这是很正常的。” “是吗?你越来越不老实了,南宫。真让人失望。”她嗤之以鼻,转身欲离开。 “好了,我投降。”南宫举高双手作投降的姿态,“我想托x替我办件事。” “哦?四方会什么时候竟要x帮忙办事了?”倒也奇怪! “四方会?”在场的龙习恆吓了一跳,“四方会的南宫?先知南宫凌云?” 当今最着名的买卖希望的组织四方会,传言分别由来自东南西北四个姓氏的人掌控的一个神秘社团。他们以贩卖希望为生,除了杀人,他们可以为人达成任何愿望。据说这几个人都是无所不能的,至今还没他们做不到的愿望,因而震慑四方。跟x一样闻名迩暇。 传闻中的南宫凌云,拥有着阴阳眼,左边的紫色眼眸能洞悉过去,右边的蓝色眼眸预知未来,是掌控着时空界限的使者。但这些都是传言,传闻可是能把一只猫夸大成老虎。况且,很少人见过这为被称作“先知”的男子。 “南宫先生要x办的是什么事?”欧阳昶问道。 “近来四方会莫名其妙的惹来了一大堆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 “相信谍影的消息那么灵通,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卓榆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听说你的好兄弟西门把维纳斯之泪抢了回去,看来他是不让你这个先知专美,也想增强一下灵力。” “到了这时候好要打哈哈?”他洞悉一切地看着她,“我的能力你该很清楚,还有必要掩饰?” “既然你清楚这跟x脱不了关系,还要x帮忙什么?” “当然,四方会虽然及不上x的势力,但如双方开起战,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一向讨厌杀戮的南宫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卓榆觉得好笑,“你会吗?” “我会,当危及到我最在乎的人的时候。”他的神色慑人。 于雨岚笑问:“那先生想怎样?” “x该做些补偿。” “补偿?” “当然,”南宫凌云不管众人惊吓得合不上嘴和卓榆欲杀人似的的神情,笑着抱起卓榆的腰,“而和平的条件就是:把谍影嫁给我,脱离x。” 鲜艷的红玫瑰向南宫凌云的脸招唿过去,却被他轻巧地闪开。“南宫凌云,马上收回你的挑衅!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很认真的,”他不怕死地笑着,“我们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我想不到你有比我还要好的选择。” 卓榆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就在这时,南宫凌云再抛下了一个大炸弹: “再说,白痴也已答应了我的要求。” ※※※ “四方会与x的确有这样的约定。”电脑里传来了冷冷的电子声音,敲碎了魅影心里仅剩的希望。 “听说谍影在没加入x之前与南宫凌云便是旧识。我只是好心撮合这么一对青梅竹马的金童玉女,有何不妥?” “可是就这样把谍影除名……”向来x把下属除名就代表着死亡。而这次把谍影嫁到四方会,实在前无古人。这与主子的作风实在不相符。 一阵的沉默过后,电子声音缓缓地响起,“谍影和飞影的位置,我会找人接替。”
第29页 他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冷冰冰地荧幕。 “不满吗?”见他没有回话,白痴迳自说下去。“飞影的位置悬空了多年,是该找人替补了,我知道你一直对你兄弟的死耿耿于怀,毕竟兇手至今还是毫无头绪,但不代表x就可以永远缺了这个位置。” “魅影明白。” “至于谍影的事你无须多管,”他的语声扬起一丝玩味,“还是……你对她有了非分之想了?” “不,谍影魅影形同手足。” “是吗,我以为我只剩下一个干儿子。”见欧阳昶不敢答话,电脑响起他机械化的笑声,“看来把你们安排再一起共事,真是件好事。看,我们冷漠的魅影也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魅影低头不语,等待承受义父更大的怒气,接到的却是新的指令: “你有新的任务。” “是的。” …… ※※※ “有些人就是那么悲哀。不到黄河心不死,就只为等别人施捨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她气愤地起身驳斥,却发现那只是她的回忆在嘲弄她而已。冷清的房间就只有从恶梦中醒来的她。 “谍影……”门外响起欧阳昶担忧的声音。 迎上的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两人一直没有说话,欧阳昶在她的默许下走进了房间。卓榆则走到在房间里特设的小型吧檯上为他和自己倒了酒。 “习恆明天回天龙。雨岚把蓝果送回赤虎后,也将离开。” 寡言的魅影好不容易才能打开话题,卓榆却无多大的反应,“是吗?走了也是件好事。”这样对他们可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呢?也要离开?” “或许。”她回眸,嘴角泛起了一抹嘲讽的弧道,“嫁给南宫凌云是离开x的大好机会,我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你说不是吗?” 但,她真的捨得下x吗?真的要离开? 他们都是孤儿,自小被x收养训练继而通过挑选成为影子。对欧阳昶来说,白痴就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只有六岁,和他的弟弟流落街头,要不是在他们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被x捡了回去,兄弟二人早就饿死在不知名的街头了。卓榆比他们早到x,年纪也比他们大。记得在成为影子之前,他和她只见过两次面,都跟在上任右副首炎狐身后。那时候的她狠得要命,可以说,除了把她带到x的炎狐之外,她敌视一切有生命得东西。 直到在后来的任务接触中,才与她相熟,了解她。其实卓榆不嗜血,只是对陌生人她一概见死不救。不过在上任炎狐背叛x之后,她开始阴晴不定,杀人如麻…… “不用同情我。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主人既是要把我卖给四方会,可见得他早看到了我得异心。这恐怕也是我仅余的价值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不变的定理。而你,以后也不会例外。” “我相信他。” 短短的四个字,让乍闻的卓榆笑不可抑。“对不起,我实在不该笑你的天真与单纯。毕竟,没有白痴赏口饭给我们吃,我们也没有今天啊!” 欧阳昶没有回话,只是凝视进她的眼底。 “我们连主人一面都没见过,却要死心塌地,鞠躬尽瘁,想起来还真是荒唐透顶。”摇着浅褐色的琼浆,她冷硬得像杯中得寒冰,“有没有想过,或许……白痴只是一个侏儒,一个丑陋无比的怪人,一个真正的‘白痴’,甚至一个连行为能力都没有的人,又或许……” “够了。”在x里面,辱骂白痴等同背叛,谍影该是十分清楚才对。 “哦?忠心的狗听不惯主子的坏话,要咬人了吗?”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对她的侮辱,欧阳昶没有任何暴怒,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个出生入死多次的伙伴,“刺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该死的,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你听到了吗?” “你很失常。”失常得让他有不祥的预感。 “是吗?那也是我的事。反正我快要离开x了,相信也无需劳驾魅影大人的关心。” “你舍不下x。” 会吗?她的冷笑仿若急欲甩掉他的痴心妄想。x对她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白痴对们一点情义也没有!她怎么要舍不下?怎么会舍不下?一直以来她留下的原因只有一个…… “爱南宫吗?” “小子,爱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她嗤笑。 他摇摇头,“南宫爱你吗?” 手中的杯子溅出了好几滴,她抬眼道,“相信不?我竟会有天披上嫁衣。” “谍影……” “如果我与x为敌,你会杀我吗?”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她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动,“你是不该犹豫的。因为,在乎任何人都好,都会成为你的致命伤。” “你也有致命伤?” 她一颤,好久——“有……但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是我亲手杀的。值得兴幸的不是吗?它使我现在没有弱点了。” 真的没有弱点吗?世上除了爱情会是人的致命伤,就没有其他?他想反驳她,却清楚她要的是划分彼此的界线,免得拖累他。这不就是在乎?
第30页 “那跟主人有关?”要不然,影子是绝不会对主子心生不满的。 “何不亲自问他?”卓榆只是把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 “这个世界上要两全其美是件困难的事。尤其是平息纷争和抱得美人归。”于雨岚笑着为南宫凌云倒酒。夜深的失乐园只剩下一见如故的两个人在浅酌闲谈。 “就只怕美人不给这个面子。” “会吗?我以为这是两情相悦的呢。” 南宫凌云笑言:“装傻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仁兄可是箇中翘楚。” 侧头一笑,于雨岚显得毫不狼狈,“那请问南宫先生,我装的是哪门子的傻呢?” 南宫凌云愣了一下,旋即笑开,“没想到失乐园来了不少奇人异士。” “的确,南宫先生就是。” “哦?那你呢?” “抱歉,恐怕不能参加先生的婚礼了。” 南宫凌云道:“打算袖手旁观?” “南宫先生不是已经尽力了吗?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为朋友牺牲,如此有情有义,相信没有人会做得比你更多更好。” “我就不可以单单为了美人?” 于雨岚笑着眨眨眼,“南宫先生有断袖之癖?” 闻言,南宫凌云的神色一冷,“你是x的人?” “不是,先生大可放心,”于雨岚放下了酒杯,正视着南宫凌云,“x里除了已逝的上任炎狐,相信还没人知道这件事,包括现任炎狐。” “那你又是怎么知晓?” “当然是看出的喽,不过若白痴已经知道的话,这已经足以成为她的把柄,看来南宫先生要力挽狂澜的确是件困难的事。” 错愕在南宫凌云的眼里一闪而过,他无奈的开口:“难道真是命运?” “关于命运之说,我想作为先知者的南宫先生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你的看法呢?”他很好奇,眼前这小子一点也不像是会相信命的人。 “世人只是命运摆弄的棋子,你我皆是。如若要棋子走出棋盘,不无可能。只是,一旦棋子走出了棋盘,岂不寓意着:它已经被吃掉吗?” “换言之,你相信命运?” “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因为时间巨轮并不因此停摆。这些也不可单凭你我那单薄的一己之力可以篡改甚或操控的。”于雨岚笑着把酒喝完,洞悉一切的深邃锁着先知者,“南宫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凝视他良久,南宫凌云终于开口,“说吧。” “自古以来,作为先知的人若违背了信条,逾越了界线,便会得到上天的惩罚。”即使面临险境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先生应该很清楚。” “自始至终,我并没有泄露过什么,不是吗?”南宫凌云难掩郁闷的与于雨岚碰杯。 “的确,自始至终都是我的猜测。” 两个酒杯相碰,发出冷洌的敲响。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三章 叛变 今夜的失乐园好像因远方来客的告别式而显得冷清。 望着意兴阑珊的客人,龙习恆皱着眉头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说要替我们垫行的吗,怎么还不见卓榆?” “那傢伙是出了名的神龙教教主,我们何须担心。”于雨岚答曰,心想:那促狭鬼不在最好,可以无偿喝掉她珍藏在地窖最下边的佳酿美酒。回头他还向正在倒酒的人邪邪一笑,“阿曼,你说是吧?” “少拉无辜的小孩子下水,你这司马昭之心谁不知道了?”龙习恆白了他一眼。 “呵呵,”于雨岚聪明地转移话题,“对了,习恆你这次在路上可要加倍小心。” 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向于雨岚行注目礼。欧阳昶噼头就问:“之前要杀习恆的是谁?” “杀我?” “在你前来日本之前就有人开出天价,要你的性命。”于雨岚不忘以玩笑的口吻揶揄他,“人家正是被重金吸引而来的杀手之一呢。”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命那么值钱。” “是啊,真是浪费啊。”高桥湘濑也凉凉地道,“出钱的不是跟你有天大的仇恨就是像岚哥哥一样无聊得发慌。” 被称作“闲得发疯”的于雨岚岂有不报復之理?只见他连忙噁心巴拉地拉起她的小手,弄得她食不下咽,“湘濑妹啊,你真是冰雪聪明死了,这样误打乱撞也碰个正着!” “我从来没有伤天害理,哪来的仇家?” “所以是后者。”一个像于雨岚一样无聊得人。 于雨岚一脸嘻皮地挨近欧阳昶,“既然你那么神机妙算,何不猜猜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一瞬间,欧阳昶脸色大变,“我怎么知道!” 龙习恆和高桥湘濑立刻感到不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于雨岚只是向欧阳昶回以一个洞悉一切的微笑,“你接受任务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相信失败过的手下。即使对象是你,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31页 “主使人是……”龙习恆困难的看向欧阳昶,“白痴?” 因此,当下最愕然的理所当然是被至亲出卖的魅影了。但x的情报却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于雨岚立即解答:“你以为白痴真会这么笨,情报的消息早在进入x的管道时就给他过滤掉了。”换言之,四影名义上声名显赫,实际上也不过是几件傀儡。包括掌管情报工作的谍影卓榆。 龙习恆道:“问题是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这样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而且,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一方面要重金收买流沙的命,另一方面又要作为白痴义子的魅影保护好行者流沙,盗取宝物,若失败的话即被除名——在x,除名的唯一方法是:死! “所以才说他无聊啊。”高桥湘濑接续。 “不过话说回来,x的前任主子和天龙以前也颇有渊源,没想到突然反刀相向。”于雨岚对当中的细节好奇不已。 默然了好一阵子,欧阳昶还是开口了:“或许托你送箭给高桥夫人的华小姐会比较清楚。” “静漩?” 于雨岚笑笑,“传闻她是‘白痴’的女人。” “不会吧?”龙习恆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难以想像天才音乐家竟然跟恐怖分子是一对。美女与野兽?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可以说得动让白痴命令魅影协助你了。亲爱的魅影先生,你还认为为你的主人卖命是值得的吗?” 欧阳昶没有回他的话,只低头继续喝他的酒。 静默良久—— “真奇怪,按照卓榆的习惯,这个时候都应该已经在这里的了……”。 眼望向酒吧另一头正守候佳人归来,一脸森寒的喝着闷酒的南宫,于雨岚调皮的递了个眼色给龙习恆,“四方的先知一定知道,要不要打赌?” 正在他说话间,挂在正门后的铃当发出一串急促的声响,仿若催命的符咒。四周的空气开始凝滞—— 四面八方的玻璃窗在剎那间被敲得粉碎,十多个黑衣人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入失乐园,另外的十多个则在从正门堵截。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在场的都瞪直了眼,客人们随之四散走避。 为首的黑衣人更是直唿:“谍影,快出来受死!” 可惜,来来去去叫嚷了十多遍,都没人理会他,只有忙着逃离的份。只有几个人立着不动静观其变,那当然就是于雨岚一干人了;而还有另一部分,大概是是x里面的跟谍影颇有交情的部属。 “哇塞!八成是老闆娘得罪人,人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于雨岚仿若无心地说着,一边悠闲地抽出长软剑,弹开了肆欲走过来的两个傢伙。 此举反抗无疑是宣战挑衅,二十多个人便向这张桌子的其他人也围攻起来。龙习恆等人只得一边感嘆“遇人不淑”,又迫于无奈动起手来。 只见龙习恆把高桥湘濑护在身后,步步为营;欧阳昶的心情显然是糟透了,奇怪地连银枪也没有用上,就这样赤手空拳跟敌人对上……在场的x的人马漠然地站立在一旁,也没有插手的打算——见死不救是x人的一贯作风,也不足为怪。要不是跟老闆有点交情的话,或许他们连看戏的兴致都没有。 就在双方人马难分难解的时候,枪响慑住众人的心神。更震惊的一幕就在眼前—— “郁……子文……” 昔日的假飞影趾高气昂的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时间二十多个大汉立刻朝她哈腰行礼,且齐声叫唤:“飞影大人!” 欧阳昶眯起了双眼,看向她刚才朝天发射的银枪,一步步走近她,半是嘲弄半是质问的开口:“飞影?” 郁子文恍若未闻,只是得意的掀起唇角,喃喃对她的手下说道:“你们怎么可以对魅影大人无礼?” 欧阳昶半信半疑的审视那些黑衣人,“你们是x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首先撕开手臂上的衣布,露出x的特有标记。其他的人也跟随着展现着这记号。欧阳昶的面色变得非常难看。这下连在旁观的人也如鸟兽散。 “该死,郁子文,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龙习恆首先沉不住气。 “还用说吗?”于雨岚一副你是笨蛋的神情,“摆明就是郁小姐吐气扬眉,通过白痴的任命,当上x的正牌影子了。” 郁子文热络的走到于雨岚跟前,拉着他道:“多亏你帮我的忙。”她指的是于雨岚把她调开日本,脱离魅影报復一事。 于雨岚却从容地回握她的手,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小姐,你挑拨离间的功力还有待加强。不过我可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话语一出,郁子文当场气红了脸,更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他。回头对上魅影愤怒的眼眸,她随即漾起甜美的笑容:“听说前飞影是魅影的嫡亲弟弟,照理说我这个接飞影棒子的也应该来拜会一下我的好哥哥,怎么见到我却是一副敌视的样子?作为x的四大影子不是该相亲相爱的吗?” “既然拜会过了,你也该滚了!”高桥湘濑忍不住嘀咕。 “你……”
第32页 没等她发难,龙习恆已护在高桥湘濑面前,看得她更是怒火中烧。 “你们以为我来的目的是聚旧?”语毕,她的笑容又漾开了,“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今天失乐园的老闆不见了?知道你们那个美丽的老闆做了些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吗?” 然后,她幸灾乐祸走向欧阳昶:“话说过来,我也感到奇怪的,你现在应该接受了主人的新任务,应该是在去中国的途中吧,怎么还逗留在这里?难道……也对,魅影杀人,不用御驾亲征,只需在梦里杀个干净——这样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也忘了?真是……” “没能力的人总是善妒的,欧阳兄你不必介怀。”于雨岚拍拍欧阳昶的肩头,瞭然于心似的发言。 “x的内务不必外人来插手!”郁子文大叫,一个个大汉立刻把惹人嫌的大嘴于雨岚围得水泄不通。 欧阳昶面无表情,只欲阻止于雨岚的搅局。 “知道了!不关我的事,ok?”说完,于雨岚索性拉着龙习恆坐下看戏。 :“你留在这里而不去执行任务,是为了替谍影接应吗?”郁子文像跟欧阳昶槓上一般,继续发炮,“毕竟,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的话很莫名其妙。” “那我就告诉你——主人命令:从今天开始谍影永远在x除名。”看到诸位震惊的表情,她的心情才微微愉快了些许,“谁叫她有什么好事不干,竟然将主人亲手建立的基因改造基地移为平地,还要刺杀主人?即使被处死也是理所当然……” 还没说完,她的衣领已经被狠狠地扯起来,“你杀了她?” 郁子文被魅影散发出的杀气镇住,不过很快她恶毒的舌头又死性不改:“哼,她配吗?外面的人都说魅影跟谍影不干不净,原来真有其事!” “呦!南宫大叔,她在中伤你未婚的老婆红杏出墙啊!这怎么了得!”一旁的于雨岚朝坐在不远处的南宫凌云叫嚣起来。 “南宫凌云?”郁子文朝那边望去,终于对这熟悉的名号有了点忌讳,“你就是南宫凌云?”但对方好像对一切视而不见,逼得她恼怒走近他面前,“餵!我在跟你说话!” 南宫凌云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他站了起来,吓得郁子文退后了一大步,南宫凌云没有出手,只是与平常无异般放下了酒钱,转身欲走。 这样的戏耍堂堂飞影,郁子文怎么吞得下这口气?她恼羞成怒的向他举起银枪,却不料南宫凌云突如其来转身: “如果你爱惜自己,就不要执行‘血之乐章’,那会是你一辈子痛苦的根源。”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子文呆立在原地,目光变得模煳,再回神时才发觉自己的眼睛有泪花在打转。她惊觉自己的失态,掩饰间,就听见身后的于雨岚笑言: “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先知出自专业意见的预言就是铁证。” “你以为这样的胡言乱语就可以吓唬我?” 出乎意料地,于雨岚点头称是,“不以为,要是你真的会被吓唬到的话就不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了。”预言为凭。 “你……” “不管如何,你们今天非交出卓榆不可,给我搜!” 二十多个黑衣人在她神气的一声令下后,却遍寻不获,无功而回。 “卓榆到底在哪里?”郁子文瞄向在一旁的犹如惊弓之鸟的阿曼。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高桥湘濑护在阿曼身前,“不是我们不交人,是你没本事找出来啊!这样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郁子文扬起手正要掴下去,龙习恆再次眼明手快的马上挡驾。 于雨岚笑问:“既然找不见老闆的踪影,这里又搞成这样,损失的费用是不是由郁小姐你负责?” 郁子文眼见自己理亏,又找不着人,也无心再纠缠下去,她向下属递了个眼色,准备撤退。临行前不忘走到魅影前盛气凌人一番:“主人已经下了命令,x所有人谁见了谍影手下留情的一律视为叛徒。失乐园亦要封闭。你好自为之!” 待x一干人等离去之后,欧阳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于雨岚以雷公的音量发问,好让欧阳昶听得一清二楚:“湘濑,父亲与朋友,你说谁要亲密?” “当然是父亲!”高桥湘濑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啊,哪有人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朋友背叛自己的父亲这么没人性,你说是不是?” “……” 看着欧阳昶急欲消失的背影,他的笑容沉淀了。 “失乐园。”龙习恆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眼。 难道就是跟传说一样吗?大天使撒旦背叛了上帝,于是沉沦地狱,在烈火中焚烧。就像这里的景象一般。他不由想起这次日本之行的第一天跟于雨岚结识的赌局上大家对失乐园发表见解时讨论时卓榆说过的话: “亚当与夏娃居住的只是伪善的上帝布下的谎言乐土,怎会是乐园?成为人间也只不过是揭开真相。天使的地方本来是快乐无忧,却被残暴不仁的统治者赶进无边的黑暗,‘失乐园’一词形容人会比形容天使更贴切吗?”
第33页 那么现在她就是反抗x之上帝白痴的大天使了,她的结局…… 思及此,他浑身一颤。 “卓榆她早已预知到今天吧。”于雨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说,她早有背叛之心?” 于雨岚不置可否地摊摊手。 “恆哥哥,我们要留下来吗?” “不,”于雨岚见龙习恆踌躇万分,开口替他作答,“插手x内务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哦。” “可是……” “相信我,连先知都改变不了的事情,凡人更加无能为力。” ※※※ 血液不止地从被子弹贯穿的腰腹流泻出来,跌碎在干裂的泥泞上,迅速地化开。 一手按在撕心裂肺的疼痛处,另一执枪的手扶在暗巷里满布青苔的湿滑墙壁上,她一步一步地,走得惊心,走得狼狈。 扭头看看后面,已经没有追兵。这发现让她松了一大口气。跌跌碰碰地,才发现自己仍然握着银枪,她愤怒地往地上一掷。用力的狠劲却重重牵动了伤口,她颓然地摊坐在墙角。 混沌的意识渐渐地开始涣散,蓦地发现四周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惊惶再一次镊获了她。她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在这暗黑的巷子里过活的惨澹岁月;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狰狞的面目,听到那淫猥的声音;然后是血花四溅的景象;还有的,就是背叛她的人……总是这样,就在以为脱离魔掌时候,跌得更深,堕落得更厉害。 天堂在哪里?抑或,渴求天堂的魔鬼本身就是罪加一等,活该永不翻身? 巷口传来细碎地脚步声,打乱她游离的思绪。 她迅速拿起丢在地上的银枪,轻盈跃过冷巷一旁废置的杂物,躲身其中。来人的脚步却越来越近……时借夜深,微弱光线在来人的身后投射过来,拉着那长长的身影映射在潮湿的墙壁上,看不清是谁,但可以确定是个男人的身影,而且只有一个人。 替手枪装上灭音器,卓榆瞄准他的胸膛—— “卓榆,你在吗?”一触即发之际,那人开口。 她微愕。那是欧阳昶的声音! 缓缓放下手中的银枪,她没有回应,只是躲在暗角,更没有现身。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直到最后对方认命地长嘆了口气,消失在长巷的尽头,她才放松。童年的教训刻骨铭心,她可是一点也不敢松懈,一直留在杂物堆当中,没有出来,直至天亮……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四章 劫后余生 “这是我第二次捡回你了。”卓榆由恍惚中醒来,便是迎来南宫凌云的一盆冷水。 “多管闲事。” “请问,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委屈的言词招来她的反唇相讥,“你在每次救了我之后,结果还不是让我往更深渊里跳去?” 南宫凌云脸色微变,“卓榆,你这种指控不公平。” 她冷然地回道:“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人质疑。” “我只是想借着维纳斯之泪的把柄娶走你,让你脱离x这个是非之地。”继续留在那儿只会招来杀生之祸! “你这样只是逼我更快下手。” “何苦呢?那不是叔叔生前所希望的啊!” “我有必要理会他的希望吗?别忘了,”她的眼神中隐约着藏得深刻的痛苦,“他是我亲手杀的。” 南宫凌云神色懊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那是我拖着这副身躯苟延性命的唯一理由。”天知道她多恨这长得纠结的头髮,艷得骇人的胭脂,还有这让人噁心的身段!“你不是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你知道那些被改造的人有多么痛苦吗?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吗?我在你面前有多么自惭形秽吗?就是因为我有这张该死的脸……” “叔叔已经以死谢罪了,还不够吗?” “死真的可以谢罪?逝者如斯,生的人却要继续承受折磨。这就是你眼中的公平?——除非x灭了,否则我的恨永远不散!” “杀了白痴x就会灭亡?”天真的傢伙,一鸡死一鸡鸣的道理竟还不懂!“而且,你和我都相当清楚,这是x上任主子的错,白痴只是个代罪羔羊。” “我不在乎。” “那其他人呢?你情同手足的魅影呢?依赖你的阿曼呢?还有姓步的那个小子呢?这些人都微不足道、你都不在乎吗?还有——我呢?” 闻言,卓榆无辞以对。 南宫凌云嘆了口气,再朝房子外面喊道:“阿曼,你进来吧。” 在卓榆惊愕的目光中,怯惧的男孩已走到她的跟前。 “他硬是要跟着我去找你。”南宫凌云说道。 “你……你这笨蛋!”这小不点要跟来送死吗? “还有……我们。”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拥有一头棕色头髮的男子不自在地搔着头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清灵的女孩子,卓榆认得出来,是步如风的妹妹步如飞。 “姓步的?!” 南宫凌云却有默契地接道:“在巷子里发现你的时候,x的追兵赶到,幸好遇上他们兄妹,否则我跟你、还有阿曼就很难脱身了。”
第34页 “你这个蠢女人,竟敢单身匹马走去行刺x的头儿,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步如风第一句就是开骂。 “那是我的事,谁要你多管?” “你……要不是我多管,你早就没命了!” 火花四溅,步如飞立刻挺身而出打圆场,“榆姐姐、哥哥,你们稍安毋躁,我们何不先商量商量如何离开?” 岂料,炮口立刻对准她,“我为什么要离开?”卓榆不满极了。 “你要留下也得先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连失乐园已经被封了!蠢女人!”步如风怒火更炽。 “你是在形容令妹吗?” …… 在这一片“热烈”的吵架声中,南宫凌云只有嘆气的份。 而他们几个人就这么一直边躲避x的追捕,边在唇枪舌剑中打发原本无聊的日子。 不过,情况越来越不妥。 每次x的人都神机妙算似的,甚至对他们的逃亡路线了如指掌。大坂、神户,甚至是白茫茫的北海道都有x的追兵。白痴比他们想像中还要神通广大得多。他们又不可以出境,每个机场都有x人,纵然步家兄妹都是神偷后代,懂得易容之术,但x的高手个个是鑑别的尊家,贸然行动只会送羊入虎口。南宫凌云更卜过一挂,离开日本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卓榆提议道:“倒不如回去失乐园。” 步如风自然是第一个反对:“你疯了吗?这样回去岂不是送死?” “你不喜欢可以回去,又没有人要你跟着我!” 南宫凌云马上挺身化解干戈,“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 “南宫凌云,连你也疯不成?”步如风怒颜相对。 “且听我说。现在我们的足迹遍布日本,x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会回到失乐园自投罗网。失乐园也给他们搜过了,想必比任何参风露宿的地方来的安全。” 步如飞马上领悟过来,“榆姐姐指的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有笨的人才不明白,”卓榆讥嘲着,率先走了开去。 大家紧跟着她,独留下步如风停在原地生闷气。 ※※※ 离开这里大概只有两个星期,怎么好像隔了一辈子?看着久违了的天地,众人更是唏嘘万分。 窗台都有被碰撞得粉碎的痕迹,碎木和玻璃就这样大堆大堆地躺卧在周围;酒吧檯上已蒙上一片灰尘,那些珍贵的收藏都不见踪影,显然是给人趁火打劫去了;昔日华丽的舞池都布满了分零散乱的玻璃碎片……妖艷的灯光不再,剩下的只是战后支离破碎的颓垣败瓦,这里不再是黑暗的后乐园,而是真正的地狱废墟。 现在的失乐园真成了个标准的失去欢乐的地方了。真没想到给于雨岚那小子一语成缄。 思及此,卓榆苦笑着摇摇头。 她带着南宫凌云等人来到地窖的入口。但当看到相形下干净的恶魔头颅装饰,卓榆的心蓦地向下沉。 地窖入口本来就是个隐秘的地方,因为里面都是特级的红酒和调剂,还有许许多多情报密件和系统,而知道这些的就只有谍影和魅影,连白痴这个头子本身也不得而知。而入口本身就是个机关掩饰下毫不起眼的墙壁,上面附有的恶魔头颅装饰是开启机关的唯一途径。除非是熟悉失乐园的人,否则根本遍寻不着。 “怎么了?”步如风第一个发现不妥。 眼前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开了。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并迅速作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欢迎光临失乐园。” 在戒备的目光中,于雨岚带着阳光灿烂的笑脸探出头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暗松了口气。 “于雨岚?你怎么会还在这里?”看到这痞子的笑容,卓榆心里就不爽起来。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没钱住酒店。”于雨岚嘻皮的讪笑着,“而且,酒店里可没有这样免费又好喝的红酒。” 说完,不忘招唿他们入内,并为他们各倒上一杯。 机关的门就在他们走进去之后立刻关上。映在他们脸上的只有微弱却温暖的灯光。逃亡多时的灵魂在此情此景里倍感分外宁静和温馨。 晶莹剔透的极品流入喉间,卓榆恍惚记起昔日的点点滴滴。 “习恆和湘濑回天龙报到去了,那小子赖着不肯走,花了我好多口水了呢。最后还是敌不过龙翔的担心和催促才不情不愿的带着小美人走人了,还说一个星期内就回来。结果那傢伙到现在还无影无踪,我也乐得轻闲——没人跟我争酒喝。” 于雨岚洞悉了卓榆对朋友消息的关心却又不得不故作淡漠的心,徐徐地替他们报告行踪,“至于昶,大概是怕触景伤情,在郁子文带人前来捣乱那天便不知所踪,那小子命比冰还要硬,也没担心的必要。” “我说过我担心了吗?”卓榆冷冷的接话。 “嘻嘻,没有、没有。”是心里这样想罢了。 “你呢?”南宫凌云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无家可归啊,而且,”他索性守财奴般死抱着刚才倒去了半支的葡萄酒不放,“不吃白不吃。”
第35页 “记得刚踏进失乐园的时候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过不喜欢酒味,只爱咖啡。你是什么时候成了酒鬼了?” “呵呵,没想到姐姐还记得,好感动哦。这是当然,只是泡咖啡的厨娘放了两个星期长假,迫不得已啊……” 闻言,众人忍不住莞尔。 “哐啷——” 外面细碎的玻璃碎裂声响唤醒了大家的高度警觉性…… 地窖门在瞬间被破空,放眼室内却是人去楼空的景象。 飞影第一个冲进去,发现这样的景况,怎不气急败坏?x的人马立刻展开搜查,发现原来在地窖的另一端竟有另已各出口…… ※※※ 于雨岚、南宫凌云带着阿曼一路奔跑,却在走出红灯区不远处给堵截住了。 数十各枪手的瞄点纷纷对准他们的头颅。 “于雨岚,你想逃去哪里?”郁子文从人群中走出来,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在x清一色的“猎犬”中,更显得其娇艷婉约。 “亲爱的飞影大人,好久不见。”于雨岚显得谦谦有礼,“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 前几次吃鳖的教训还记忆犹新,郁子文倒没有他的好兴致,“主人想请你们几位到日本总部一聚。” “哈,那就奇怪了,”于雨岚煞有介事地问道,“你们日本的总部失乐园不是早给阁下的主子封了吗?怎么还有总部?” 郁子文轻哼:“区区这么一个烂酒馆,x封一个平常,建一百个也可,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于雨岚笑笑:“是啊,那跟大人岂不是一样?” 故意的挑衅让她变了脸,“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话音方落,枪手们立刻举枪扣扳机。但几乎在一霎那,他们手上的枪枝一致化为小蛇,反身扑向他们自己——尖叫声不绝于耳,“猎犬”们争先恐后地抛下枪枝。 待他们发现刚才那一幕只不过是幻术之像,纷纷靠拢意图在执起手枪,于雨岚已先下手为强,长软剑在他们的胸膛一鞭划过,一圈人马立刻倒地,动弹不得。动作快得当闭目的南宫在争开眼,情势已经逆转。 “四方会之所以能于x声名并驾齐驱,并非浪得虚名。东南西北单一人就可以应付x上百兵力。请问——飞影小姐,你还有没有兴趣继续玩狩猎游戏?” 一面倒的形势显然是飞影始料未及的,但惧怕的神色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不过半分钟,她的盛气凌人又回来了: “说得好!所以,我没有打算用武力把你们留下来。” 语毕,她轻拍了一下手,手下的人便把一个红色的盒子送到他们跟前。 “请笑纳。” 于雨岚根本不用看里面的东西,洞察人心的灵力已经把郁子文的想法一丝不漏地告诉了他。待南宫凌云打开了盒子,里面蓝色的光芒刺痛了他们的双眼,南宫凌云不解的看着盒子里稀世奇珍的蓝果,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才回以郁子文一个危险的微笑: “其实到x的新据点观光一下也不枉此日本之行。” “你们跟我来不就可以了。”郁子文狡狯地笑说。 “怎么回事?”南宫凌云也察觉于雨岚地神色有异。 郁子文代为答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在流沙和赤虎堂的小姐一起离开的时候,于雨岚把蓝果给了高桥湘濑……就这么简单。” ※※※ 另一方面,卓榆跟步如风兄妹一起逃走,实行兵分两路。 逃到荒野,同样地,还是受到了重重围困。 堵截他们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颈间佩戴者一串长长的佛珠。相貌不算出色,眉宇间的展现出与x其他追击者截然不同的慈和。 “大师兄。”卓榆毕恭毕敬的上前招唿。 “久别多年了,无恙吧。” “还可以,”卓榆问得小心翼翼,“师兄你呢?” 他笑笑,“还好。” 卓榆因他得笑容忐忑了一下。 “不过,老师不在,我每晚总是要多念两遍观音经才能安睡。” 卓榆脸色一白,“师兄还是那么虔诚。” “像我们这种人,不虔诚怎么行?”他仍旧笑得谐和,“你说不是吗?” 卓榆勉强回以一笑。 步如风却没管他们怪言怪语,他单刀直入,“要叙旧请另行择日,仁兄若真顾念师兄妹情义,就不该挡去我们的活路。” 听闻步如风一言,白长衫男子大笑道:“神偷家族的后人还是那么爽快。” “你是……” “x的副首之一,有佛面修罗之称的炎狐米雷。”卓榆替他解答道。 闻言,步如风吓得微微退了一小步。 没想到为逮捕一个小小的叛徒,x竟动用到副首领!佛面修罗,顾名思义,平时是心慈面善的虔诚佛教徒,而杀戮之时就是标准的修罗再世。而听他们刚才的讲话,这个人虽然敌友不明,但好歹是卓榆的同门师兄,白痴竟然走到这一步,由此看来,这次白痴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米雷嘆气道,“其实杀掉老师的是卓榆你,按照x的规矩,取而代之。这个位置该是非你莫属。”
第36页 面对这样似是而非的嘲讽,卓榆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师兄今天是为报仇而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要来的话三年前就来了,不是吗?”他摇头失笑,“主子向你下了格杀令。” “所以他故意派你来,是为难你?”见米雷无语,卓榆又问道,“如果你失手,他就要一死以谢天下?” 炎狐笑笑,“如果是我自愿来的呢?” “那师兄你动手吧。”卓榆道。 米雷抬头看她,眼神再瞬间变得坚定,脸上慈和的笑容立刻变得嗜杀,转换的速度之快让人完全看不清。他手上的长佛珠化作一长串金光,全力朝闭上眼的卓榆的面门攻击过去。 “咚”的一声。 耀目的金光、炎狐轻蔑的语调使卓榆再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步如风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炎狐全力的攻击,身受重伤跪在地上的一幕。 “不!”唿喊出声的是惊呆了的步如飞。 此刻杀红了眼的修罗哪肯罢休,炎狐再全力朝扶在步如风身侧的卓榆展开进攻。 佛珠在快要落在卓榆头上的一刻被飞来靛色光芒打断,一颗颗流弹在崎岖的路面,四散开来,突如其来的攻击往炎狐飞袭,使得他节节败退。一时之间难分难解。 身穿黑色衣裳、短髮的陌生女子在与炎狐对打的空子中不忘回头朝卓榆他们大喊:“还不快走!” 此刻卓榆心里牵挂的是救她一命的步如风的伤势,哪听得下去,幸好步如飞迅速拉着她扶着亲兄,趁着陌生女子和炎狐对打逃得无影无踪。 …… “这里他们应该找不着的了。” 步如飞跟卓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把受伤的步如风安置好。 眼见卓榆为兄长的受伤内疚不已,步如飞心想这是哥哥抱得美人归的大好机会。 这两年步如风对卓榆的穷追勐打连她这个甚少有情绪波动的女子也感动了,卓榆却偏巧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这次…… 想到这里,步如飞马上行动,“榆姐姐,天快要黑了,我到洞外取些树枝好在夜里生火取暖。”卓榆也没细想太多,只交代她万事小心。 步如风虽然迎面对上炎狐的一击,值得兴幸的是还没有性命之虞,步如飞离开不久,他便醒来。 “卓榆,你没事吧?”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自身难保,你还害怕我会怎样?” 他立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值得吗?” 抬起头,他对上卓榆深沉的表情,“我以为,你一直都明白……” “最后一次警告你:你给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收下,你最好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明白了吗?” “不明白!我就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火了,“我有强迫过你要收吗?” 卓榆依旧不动若山,“你不该替我挡去炎狐的攻击。”这份硬塞给她的人情,恐怕她这辈子也还不了。 “那就奇怪了,如果替你挡的人是南宫,你就会甘之如饴?”步如风只差没气得当场吐血。 “不可理喻。”卓榆想走开,却碍于对他伤势得愧疚,只好留在原地,即使他把她的耐性和火气都扇到了临界点。 “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南宫凌云可以得到你的心,我就不可以?为什么南宫凌云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却比登天还要困难!我就这么讨人厌?我永远都比不上他吗?他像我那样,可以为你死?” “我说过,你们的差别不在于此。” “是吗?当然不在那么少数!我们的待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甚至还愿意嫁给他,却由始至终对我不屑一顾!你总是千方百计赶走我,却对他巧言倩兮……就因为他认识你比我早,我输了时间?是吗?” “你听清楚,步如风!我一而再、再而三受你的纠缠,可不比你快活多少!”隐忍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你口口声声说你比南宫好,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我的人你又懂得几分?就因为我有着这块脸皮?还是因为我有着婀娜的身段?”看到步如风惨白的脸色,卓榆还是不为所动,“哼,你的以色取人恕我不敢恭维!”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好色之徒?” “难道不是么?”她冷冷地嗤笑他。 “卓榆,你狠!”步如风纵声狂笑,“为了不拖累我,所以千方百计要气走我,可见你对我有情有义,我又怎么会中计?” “你……”她愣了。这傢伙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就为了你刚才的用心,我死也死得其所!” 卓榆这回真的气得暗咬牙,“到底怎样你才肯死心?” “还不明白吗?”他拉起她双手,深情地凝睇她,“还是要我说那三个字?…… 卓榆,你在干什么?” 眼见像迫不及待地一件一件脱掉身上衣物地卓榆站在他面前,他简直是傻了眼。 “卓榆,停下来!我不是……” 卓榆只是继续她的动作,丝毫没有答话的打算。
第37页 “不……” ……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五章 雌雄 “啊——” 到外面捡枯枝的步如飞听到山洞内属于步如风的叫声,立刻折返回山洞。只见步如风面色惨白地看着卓榆,像见了鬼一样,只差没晕倒。 “哥、榆姐姐,怎么回事?” 还在整理衣服的卓榆冷得像冰。步如风指着卓榆,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血色,不停地说着没头没尾的怪话: “你……你不是……” “哥,到底怎么了?”眼下的情形谁也会猜度:不会是卓榆非礼了步如风吧? “现在你满意了吧?”卓榆冷漠地开口。 眼见步如风还是大受打击的模样,步如飞更加莫名其妙了:“榆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你……”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刚才一幕还深刻在他脑海里—— “就像你所看见的那样。我,”卓榆顿了一下,“不男不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步如风不停的沉吟着,“怎么会……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是你逼走我的新手段吗?” “就如你所见到的,货真价实,你还是要自欺欺人吗?”卓榆麻木地亲口承认,“诚如你所看见的,上身是个翩跹美人,下半身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还有补充的必要吗?” “我只是个怪物。” 步家兄妹二人都目瞪口呆。 心里所想的都是相同的问题: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就因为这样,你不爱我了吗?”她,不,是“他”!一脸鄙夷向步如风嘲讽道。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卓榆的目光剎那间变得阴狠,他一字一句的说得清楚: “我是x的改造品。” “你是说……”步如飞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说,x把你的外表改造成……女人……” 能把一个男的变成女的,唯一方法,就是变性。 “不,他们只是改变了我的身材,包括注射雌激素……隆胸……和切除喉结……”不堪的过往再涌向心头,他说得备受屈辱,“以x的科技,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 “怎么会这样……”步如风痛苦得扭曲了脸,卓榆所说的,好比天方夜谈,一切都使寻常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爱慕已久的可人儿此刻竟然告诉他这样的噩耗,等同凌迟着他。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x没有强迫我,只是诱导我。” “你是说,你心甘情愿成为……这个样子?” “是的。” “该死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轻贱自己的身体!”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所承受过的!”卓榆满含杀意的眼眸对上他,“又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榆姐……”刚一出口,步如飞便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对卓榆,应该称之为“卓大哥”了,但她却说不出口来。 “就算要加入x也不需要这样子啊!” “形势往往比人强,”卓榆再看这两兄妹苍白的脸,最后索性转身步出山洞,“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再没有帮我的理由了吧。” 很明显,他这句话是针对步如风说的。步家兄妹无辞以对。 “南宫凌云知道吗?”步如风问道。 “你说呢?” 步如风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而且……他还是要娶你?” “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而他之所以要向x提出要娶我的要求,是因为他早知道我的异心和仇恨,只是想把我从x的口中救出来。”卓榆冷哼道,“我们可没有你想的那样骯脏!” 闻言,步如风惭愧地低下了头。 “既然是你自己要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仇恨x?”步如飞从一开始就不明白眼前这个该是忠心耿耿的影子怎么会在一夕间成为x欲除之而后快的叛徒。 “这是我跟x的恩怨,我自会处理。”卓榆背对着他们,疏离感更重了,“我再也向不到什么理由要求你们帮我。抱歉,该是你们回去的时候了。” “卓榆……”他们想说什么,却哑口无言。 只能任凭时间在凝固中流逝而去。 半晌,卓榆挤出了最后的一句。 “保重。” 语毕,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与心碎。只留下依旧呆愣当场的步如风和步如飞兄妹二人。 ※※※ “这里的环境也不错嘛!”于雨岚抬头看着宫殿般的布置,不由吹了声口哨“助兴”一番,“不过,此番美景,要是些熟悉的人作导游,最好多加个清灵的日本美女养养眼,就更加完美了。” 郁子文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路上于雨岚的聒噪实在苦了x的押送队伍。如今好步容易到了目的地,她也不想再招架这个脸皮超厚又不怕死的嬉皮士。
第38页 他们三个人被带到一个诺大的豪华型房间休息,衣物用品一应俱全,招唿周到,侧厅的餐桌上还摆了一大堆食物供他们吃食之用。身为人质,这样优渥丰足的生活简直匪夷所思。 于雨岚一到房间,马上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久违了的安逸。相反,南宫凌云一路上都显得忧心忡忡;阿曼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但倒也镇定得出奇。 待飞影等人离开了房间,南宫凌云终于忍受不了于雨岚的若无其事: “我们就这样任人宰割?” 没人比他更清楚谍影的脾性,她虽然故作冷漠,但内里却重情重义。他们三个人质加起来,卓榆必定甘愿束手就擒。 于雨岚根本懒得动,只是微微扯动嘴角回话:“放心好了,猪在宰之前都会先养胖的……我们现在还没够日子……” 阿曼被他的赖皮模样逗得噗哧一笑,但看到南宫凌云的扑克脸,马上又忍住了。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雪白长衫的少女被推了进来。 “岚哥哥——” 这一声更胜千军万马,——于雨岚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高桥湘濑也不理还有其他人在场,直扑向于雨岚怀中,哭得噼里啪啦。 “好了,湘濑,没事的了。”半晌,于雨岚才在她稍微低了些许音量的哭声中挤出一句话——先前说的都给那高分贝的哭声给掩盖了。不过,显然没有安抚作用,他话音刚落,高桥湘濑哭得更加变本加厉。 …… 仿佛隔了半个世纪,在姿势一直维持不变的于雨岚快要变成化石的时候,高桥湘濑终于抬起了核桃般的吓人大眼,叫道:“岚哥哥……恆哥哥他……他死了……” 闻言的南宫凌云跟阿曼都一振,连从来不会不笑的于雨岚的笑容也凝固了一下。 于雨岚轻拍着她的背,诱导着她把话说清楚,“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不是回天龙的总部了吗?” 高桥湘濑又细细碎碎哭了一阵,半晌才吸着鼻子回道:“我们回去了……可是……可是……” “天龙出事了。”于雨岚帮她把梗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回、回去看到……天龙的人都……”她心有余悸的述说起来,“好多的尸体……全都是尸体!岚哥哥,真的很可怕!” 房中传来唿吸倒流的声响。怎么会?回去之前当晚大家还亲眼目睹龙习恆跟天龙通讯。堂堂国际刑警的亚洲总部天龙,怎么会一夜之间……?! 天龙被灭门! “恆哥哥像发了疯一样,在尸体堆里面找了整整一天一夜,整栋房子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他爷爷和妈妈……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他还是找、不停的找、不眠不休的找……” “那后来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 “我们受到追杀,恆哥哥护着我走了好远……后来,突然跟我说要带去找靖岛找一个姐姐……” “华静漩。”可以肯定。当时高桥利奈的意愿是把女儿许给龙习恆,但若果他不愿意也不会强人所难,可以把高桥湘濑交给值得高桥利奈信赖的华静漩。流沙遭逢变故,为了不让高桥湘濑受到牵连,把她先送到靖岛交给华静漩是唯一的办法。 “你们没有去靖岛。”南宫凌云也猜测到一二。 高桥湘濑点点头,“我们迷路了,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好恐怖,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物……恆哥哥为了救我离开那个结界,他最后推了我出来,但他自己却……” “结界?”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高桥湘濑好歹也受到过维纳斯之泪的庇护,拥有少量灵力,素来以御术着称的高桥家对“是不是结界”这小问题根本不会成问题的,怎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感应到是的,但……没有结界会这样的!根本不可能!” “你说,里面有怪物?那些怪物是怎么样的?”于雨岚也觉得事有跷蹊。 “跟‘千年’的故事一模一样。那根本不是我们现在的世界。” “‘千年’的故事?!”阿曼愣怔了。 众人都没多在意阿曼的震惊,除了于雨岚挑高了眉问道:“你也听过这个故事?” “这是很着名的部落传说,我们全部人都听过。有什么值得希奇的?”阿曼低着头道。 的确,这是远古遗传下来的传说。关于灵力之源的传说,没有灵力人是没听过的。(详见故事之前的设置章及番外篇的《爱美神之泪传说》) “那个神话故事本身并不希奇,只是它成为了现实就希奇了!”南宫凌云接道。 “湘濑告诉我,那里的人怎么恐怖法?”于雨岚兴致十足地询问。 “里曼族!我们碰到了里曼族人呢!”高桥湘濑慌得全身颤抖,“你们都应该知道,那是魔族的一个分支,也是一个吃人部落!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吃了……”
第39页 “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怎么会!除非…… “不可能!”于雨岚截断了南宫凌云的猜想,“时之洋笛掌控在神族之手,时空不可能被颠覆,湘濑指的不明结界不可能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千万年前的神话时代!” “可是除了这个设想,根本就别无他想了!”南宫凌云泄气道。 “岚哥哥!”高桥湘濑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于雨岚的袖子又叫道,“我不要他死……剩下湘濑一个人好孤独的!” 回想到逃出那里的一刻,她还是心有余悸。 恆哥哥说过要照顾她的! 越想越心酸,最后她哭倒在他怀里,于雨岚轻拍着她的背,用近乎催眠的口吻,向她展现出温柔的微笑;“傻瓜,恆哥哥像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么?” 听到他的话,高桥湘濑的眼里立即呈现出希望,“岚哥哥,你是说,恆哥哥没事?真的吗?” “当然。”于雨岚笑着说,“他怎么捨得丢下湘濑,你说对不对?” 她还是不敢置信。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南宫哥哥啊,他是个能知过去未来的先知哦。” 忧郁的眼眸对准了南宫凌云,他竟有一点手足无措,“对、我也没感觉到灵气的波动,天眼的神力仍没有熄灭的迹象。” “真的吗?” “人格担保。”于雨岚一副发誓的样子。 这下,高桥湘濑才展现重逢后的第一个笑容。 “那你后来怎么会来到这里?”南宫凌云问道。 “当时我害怕极了,想回到那个地方,却怎么找也找不着那个结界的入口。于是我决定回日本找你们帮忙……可是,失乐园却……” ——一副颓垣败瓦状。 显然,x的人在之前发现了她,知道她落单便趁机虏获她。 “岚哥哥,你快告诉我,失乐园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呵呵,可能,”于雨岚歪头道,“卓榆姐姐想重新装修吧。” …… “为什么骗她?”私底下,南宫凌云如是单独向于雨岚问道。 “我们对龙习恆的消息根本毫无把握。” “给小孩子一个希望总是好的。” “只怕希望越大,失望更大。” “这倒不令人担心,习恆那小子也许愣了点,但既然他可以把那不知名的结界打开,说明他还是有办法应付的……我们先要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于雨岚显得云淡风轻,“现在我们更该处理的是,内贼是谁?” 他的问号让南宫凌云脸色更灰。 逃亡以来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不被x的追兵重重围困。这也许寻常,再这个岛国,x的人马本来就无所不在。但后来回到了几经搜查过的失乐园,还是第一时间被精密部署。这显然是有人在通风报信了。 是谁? 南宫凌云和于雨岚彼此都心中有数。 希望卓榆能逃走吧,这样才不至于又落入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困局。 无奈,先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 “真没想到你还敢联络我。” 还是像以往一样,只有机械化的声音。白痴连露个脸也不屑。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得很!”面向电脑萤屏,卓榆没留半点余地。 “是吗?我还以为,至少你的事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怪异的笑声响了几下,“对于x的敌人和属下,我永远做到知己知彼。” “所以要我出嫁,逼出我的异心,好让你连根拔起?” “我已经给了你活路,谍影。是你不愿意走。” 他咬牙道:“我只知道你一再践踏我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 “世人就是那么悲哀,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尊严,浪费大好的人生。” “惯于把别人当作棋子的人又怎会懂得生存的价值?” “说得好!”白痴大笑了起来,“你今天找我不会单单是为了讨论生存之道吧?” “我想跟你交易。” “哦?我可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白痴的声音静静地传来,“谍影,我根本不需要接受你的提议,你的人都在我那儿——这一仗,你已经输了。” 卓榆一笑置之,“的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那你认为你还有什么价值?” 沉默了一阵,他缓缓地说道:“我知道sml的下落。” 白痴无语等待着他说下去。 “当年在俄中情局飞影就是为了这个丢了命,他死前将sml交给了我。” “开出你的条件。” “我要我的朋友安然无恙。” 白痴大笑,“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谍影关心别人的死活多于自己了?” “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在卓榆放下心之际,冷冰冰的机械声继续未讲完的话: “但,人,可要你亲自来拿。” ※※※
第40页 在无聊透顶的幽禁中度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一大早,他们的房门终于不甘寂寞地被敲得震耳欲聋。 终于,千唿万唤始出来的白痴肯露脸了。 当专横霸道的飞影把于雨岚等人来到森严的正堂大厅的时候,于雨岚还倚在南宫凌云身上打瞌睡。 “看来我们的客人睡得不好,是x怠慢了。”古怪的嗓音来高高在上自端坐在最里头的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根据他的体格和头髮判断,这个人年纪不超过四十,只是说话口音古怪了已点点。来人的份量不轻,连围截卓榆跟步如风兄妹的副首炎狐也只有站在旁边的份。飞扬跋扈的飞影见到他,更立刻恭恭敬敬行礼。 “白痴?”于雨岚这才调皮地睁开一只眼,看到x上下的人都在提心弔胆,更是玩兴大发,要探听王者的心声。但奇怪的是,白痴的心思,他竟然没能听到。 飞影正欲上前喝止他无礼的称谓,炎狐已扬手制止:“各位可以回去了。” “真难想像,原来x帝主花那么多功夫为的是请我们来度假。”南宫凌云冷冷回道。 “南宫先生有所不满是理所当然的,”白痴依旧坐立在位,不动如山,代为说话的仍是侧旁的副首炎狐,“不过,x最近也不好受,大天使叛变,上帝自然动怒。” “照你的话来说,x帝主是自比上帝喽。”于雨岚笑得不以为然。 “怎么不可以?”白痴终于开口,“既然叛乱者都能厚颜无耻自比撒旦,我若不成全,岂不显得太小家子气?” “四方会只是不太明白x的用意。”南宫凌云的气愤是难得一见的,“既然x帝主已经答应把谍影交给四方会,现在又要追杀他,岂不失信?” “谍影还没过门呢,南宫先生就这样爱护有嘉了,真是有情有义啊。”白痴笑言,“可惜,x要除去的人是没有门户之分的,他要不要死,跟他是不是谍影是两回事。” “即使四方会以后会全力围剿x也在所不惜?” 炎狐米雷低笑道:“四方会的声名确实是响亮,不过能跟x相比的说法还是言过其实。x只用一个人便能一夜间毁掉天龙,试想,x部属何止千万?要毁掉四方会的话,最多不过三天。甚至四大家族联手,x最多也不过损失一国兵力,但请问——世界有多大?” 闻言,堂下的人皆震惊万分。不是因x的力量而震惊,而是…… “天龙是x毁掉的?”高桥湘濑失声道。 “为什么毁掉天龙?”相对于高桥湘濑,于雨岚微笑显得阴风怒号。 白痴倒回答得不徐不缓,“现在还是质问猎杀谍影的理由比较实在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告谍影已在门外了。 “动作真快。”怪异的笑声隐藏在面具底下,毛骨悚然。 “原来猎物已上钩。”南宫凌云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南宫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待南宫凌云对上他的眼,白痴笑着问道:“身为先知,你怎样预测你未婚妻子的下场呢?” 这话撼动了所有人的心,南宫凌云的脸色更是当场铁青起来。 ……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六章 红颜祸水(谍影之章)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 佛家经典中,这一段该是流传最为广泛的。——因为,我只认得这句。 我只是件杀人机器,严格来说,连个情报贩子也算不上,顶多只是个情报傀儡。 甚至于更早,我只是个混迹于红灯区的扒手。——我读书很少,不太会解释佛理这种深奥的东西,只约莫知道意思。 提拔我的恩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谓虔诚,即是每次在他杀人之后,他都会回到家里为死去的人讼经超渡,以求心安。于是,我偶然就会听到那一段。他曾解释过给我听。儿时的我总不懂。现在,也没有懂的必要, ——即使我大概知道字面的意思,我还是不懂。如何度一切苦厄?如真有菩萨,怎么不见他度我?若色空一体的话,我这副受人唾弃的皮囊又算什么? 因此,我不信佛。 即使在亲手杀死老师之后,我也没有为他超渡过。而上天大概也知道我这个人无药可救,也从不会眷顾我。 我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和暗巷里的其他孩子不同,我隐约记得自己有过美好的童年生活,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是九岁当年母亲把我带来日本游玩,途中失散了,怯生生的我便落入到人口贩子的手中。 从那时开始,我和成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便在红灯区赚钱过活,专打那些醉汉钱包的主意。当然,钱都不是全归我们所有,一直都是一个叫做川原的傢伙在教我们怎样偷取钱财、钱在最后大多都归他所有。 在这样的“群居生活”当中,我总是挨其他孩子群架的人。因为我言语不通,而且,我有着一张漂亮的脸皮。他们总会边捶打着我边骂我是中国狗、娘娘腔来泄恨。
第41页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我十三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我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也学会了怎么反抗同伴的欺压。有一次,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动手,跟他们打了起来,当我发现他们对我拳头地畏惧和对流血的惊怕时,我才明白到武力的重要性。它可以让人活得有尊严。——别人的我不知晓,至少对我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后来,我越战越勇,比人矮出半个头的我几乎成了这里的孩子王。有一次,我还因打伤了他们被川原重罚我饿了两天肚子。不过罚完之后,他们都不敢在随意攻击我了。 但没有小孩敢欺负并不代表就没人会欺负你!这是红灯区生存的定律。 那天,我跟平常一样跟在一个醉汉身后,打算在他转往拥挤的街道时下手。好不容易看准了机会,我飞快地在他身后跑过——岂料,“啪”的一声,这个装疯卖傻的傢伙竟在顷刻间把我搁倒在地上! 我失手了! 本以为这次一定会少不了皮肉之苦,但是没有!那晚他把我安顿在酒店、安抚我不必担心,他保证我不必再回那条骯脏的巷子。知道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从此以后,我不用过提心弔胆,害怕着哪天会被抓到、打断手脚的触目惊心的情景!每次见到失手的孩子被这样凌虐,我就全身抖得厉害!他竟然告诉我,我不用再过那种生活了!我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 第二天他带着我去找到了川原,从川原那里高价买下了我还有我的好几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不过,可怕的事情就在那时候接踵而来了。 要是时间可以倒流,我情愿选择安守本分,继续留在骯脏的暗巷,而不该渴求天堂的生活——对我这个孤苦的孩子来说,平凡人的生活就是天堂啊! 就在那天夜里,那个人把我带去他的房间,他看我的目光不再像前以天晚上的关怀备至,而是充满了不轨的淫慾,他的面目不再是路见不平拔刀襄助的磊落君子,而是嗜血变态的狠绝,我才隐约知道自己从一个虎口落入另一个虎口。我从没想到,这样变态的际遇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拼了命挣扎,趁他不小心滑了一脚,我赶忙逃窜出去,箭般沖往楼下。 可惜,在那一条我不熟悉的暗巷里,他们找到了我…… 在他们的兽慾下我绝望地度过了一个星期。然后,那傢伙把我丢在一个叫做红伶馆的地方,交给了一个妖艷的女人。我很清楚地认知到,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更清楚的知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人。 几个月后,我终于受不了这送来迎往的生活,要摆脱这种生活,只有两种方法:逃走,或者是——死。值得兴幸的,是我逃走成功了。在那个滴水不漏的院子里,要跑出来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但我竟然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但,我无处栖身。只能担惊受惧地在暗巷中饿了整整一天。第二天,红伶馆的人还是忙得人仰马翻地找我——在那里面,没有一个及得上我的姿色。 最后,是路过的老师和南宫发现了我。 …… ※※※ “你叫什么名字?”俊美的男人俯下身子问我,他背对着光的圣洁让我自惭形秽。 天使。 这是第一个涌进我脑海的想法。 我见过的人很多。暗巷里的孩子大都是衣衫褴褛,为了半个干净的馒头就可不要命地干上一架的狠角色,包括我;红伶馆的客人都是猥琐好色的傢伙,眼里心上只有禽兽的饥渴。 但这个中国人不同。 他是个天生的贵公子,居高临下。我曾试图在他眼中寻找鄙夷和蔑视,但,凝视他好久,我还是没有收穫。他眼里只是充满对世人的慈悲和同情,对弱者的不忍与怜悯。 “卓榆。” 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我的名字,即使在初见那个在川原手里买下我那个傢伙的时候,我都没有提起过,那人也从没关心过我叫阿猪还是阿狗。而今我只告诉这个天使!除了这种没有污垢的人配叫我亲生父母替我改的名字,其他的人——根本是亵渎。 “你是中国人?” 我点点头,还是惊惶着。 他轻轻一笑,透着太阳神的光辉,“很好的名字……卓绝、傲然直立的榆树。” 卓绝、傲然直立的榆树。 这个释义是我第一次听到。是父母对我的企盼还有……爱——我才第一次体会。 那一刻,我竟脆弱得流泪。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这种感动。 这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友善少年,特别的是,他有着一蓝一紫的瞳孔。那是个不多话的男孩子,温文儒雅得让人讨厌不起来。他一直用关心的目光站在天使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怎么哭了?”他轻轻拭去我咸咸的泪,抱起了我。 上次的不堪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缺少戒备心让我吃足了苦头。想到这里,我慌乱地挣扎。但,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挣扎,飢饿已使我精疲力竭。 …… 再次睁开眼,是一片的白。 “天堂……”我沉吟着起身,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 那是刚才那个有着美丽眼眸的美少年。他含笑地看着我,说:
第42页 “放心好了,这里是炎狐叔叔为你布置的房间,你还没有死呢。”显然,他是听到我刚才的喃喃自语了。 可惜他不知道,相对于人间,其实,我情愿飞往天堂。但我不是个好孩子,我会到天堂吗?天晓得。 “炎狐叔叔?”会是那个天使吗? “不记得了吗?就是抱你回来的那个人啊,”他向我比划着名。“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南宫凌云。” 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从没有同龄人如此友善地向我自我介绍过。 “很长的名字吧……”他大概也见到我如有所思地表情,搔搔头,“如果你记不住,可以在里面随便找两个字来叫的。”片刻,他又好像漏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更正道,“不过,千万不可以宫凌……太难听了!” 他的天真让我忍俊不禁。 失神地看着我好久,他惊艷道:“哇!你真的好漂亮啊!” 这样的话像盆冷水,把难得的好心情都扑灭了。 他也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变话题,“告诉你,你是我在外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哦。” 有点奇怪,像他这样的少爷,会缺朋友吗?抑或他已好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没有了朋友?而我呢?是什么促使我没有朋友? …… 往后的日子,我就跟着炎狐,成为了他的第二个徒弟。 但他的第一个徒弟不是南宫。我后来才知道,南宫的来头不小,在捡回我的时候,老师的任务是南宫的保镖。 不过最令我震撼的,莫过于老师的身份——一个世界级顶尖杀手,佛面修罗。能在他手上逃生的猎物,数目是一,而那个人,是闻名国际的地下帝国x的首领,天才。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师成了x的副首,只为这个人卖命。 一个杀戮的天使。 这个认知令我对天堂产生了质疑。 也许,老师是个失足的天使;我也一样;师兄也一样。 我的师兄,是一个叫做米雷的跟老师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他跟老师一样,是虔诚的佛教徒。据说,也是老师救回来的人。他杀人的手法跟老师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而每次行动之后,他也会讼好几遍的经文。 我却始终不信神佛。因为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我,我无须崇拜它。 为此,老师忧心不已,下了不少功夫,训练我成为情报影子。因为他相信报应,怕我会遭到惩罚。但可能上天知道我的叛逆,所以,我即使没杀过多少人,惩罚还是来了。 为了报仇、为了成为情报影子、为了老师莫名其妙的坚持,我必须以女人的身份过活,我必须为我的活下去走这唯一的出路。于是,除了生殖器的保留,我的一切,都被改造。包括我的未来。 这辈子里面,我最在乎的只有两件事——报仇和老师。 第一件,我做到了。成为谍影之后,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去找当年的那个杂碎。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一个类似红伶馆的地方找到了他。也是头一次,我简直杀红了眼。当我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朝着一堆尸体扫射……该死的跟不该死的都被我送进地狱去了。杀戮,让我尝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鲜血,就如玫瑰园里幽香美艷的红玫瑰…… 而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光,是晚上为老师烹调世上独一无二的蓝山。 天使是个超级咖啡迷。就因为这样,我不息一切去研究咖啡及相关的调酒知识,只为他偶尔露出的满足的微笑。 老师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我生命里面的唯一阳光。我至今也不想去弄清,除了师生之情,我们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掺杂在里面。那时候,是因为我怕弄清楚之后会失去他;到现在,我更知道弄清楚之后,我会痛不欲生。 他对我,一直那么关怀备至。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的…… 那天,我按照以往的惯例,追捕猎物,不经不觉来到一条陌生的暗巷。干掉那个会逃的傢伙。 我心情糟糕地打算返回x,这时刚好发现了身后的杂物堆当中瑟索着一个老傢伙。 正当我准备开枪斩草除根的时候,我错愕地看到他的脸! 川原。那个教会我偷东西、要我当扒手的男人! “别杀我……不要杀我!”他蜷缩成一团,颤抖得厉害。 我是只不喜欢玩老鼠的猫。老师的教导我一向放在心间。对于猎物,我向来仁慈,不会让他受太多苦,只会很干净地一枪毙命。但,仇人例外。这样也给我碰上,是他倒霉。 当下,我决定陪他玩玩。蹲了下来,我问道:“川原,还认得我吗?” 他打量了我一阵,突然脸色变得更难看,“你……”我猜他是认出我了。 “才七八年没见,怎么会潦倒成这个样子了?”我嘲弄道。 “你就放过我吧,大爷,你放过我好吗,”他吓得不断向我叩头,“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还不够吗?你就行行好,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要是你是我,你会放过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吗?我的回答是:绝不会! 当下我便对准他的大腿开了一枪,他吓得没了半条老命。
第43页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们叫我这样做的,是他们看上了你……” 他还没说完,我再赏他另一条腿一记。 “他们势力那么大,我怎么斗?你怎么不找他们,……” 这次,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 “你要找也该找x算帐……” 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最后的一发按不下去。 “x?跟x有什么关系?”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 他的回答仿若一枚原子弹,再一次把我的一切炸得粉碎:“向我买下你的那几个人就是x的人啊……” …… 向我买下你的就是x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几个男孩不是跟你一起被送进去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我被你连累得还不够吗?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们组织的人追杀。 他们买下了你们不久之后就打算杀人灭口……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忐忑中度过。这些话不停地在我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我开始翻查x八年前的人员纪录,但是遍寻不着。心里才开始有点踏实。一定是那老头为了脱身乱扳的谎言!一定是这样没错! 但是,在翻查到四年前我加入x成为谍影时x人员的伤亡纪录的时候,我的手心开始冒汗了。我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属于暗巷少年的照片,一个和我一起转交给强暴我那只禽兽的我所熟悉的少年。纪录还有被撕毁过的痕迹。 自始之后,我将信将疑。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去找南宫,佯作不经意的问起那天老师和他救我的情形。南宫也不疑有他,详细地给我讲述过,是标准的路见不平、拔刀襄助, 确实没有可疑的地方。不过,在告别的时候,他却眉头深锁。 “卓榆,你的到访,我总觉得不祥。” “不欢迎我就直说……” “不,我是认真的,你身上带着很重的怨气,这样会招致杀戮。” …… 回到x,老师也正在找我。 “你去找凌云谈过了吗?” 我很是错愕,但还是点头了,“是的。” “他不能告诉你什么。”老师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平和,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你应该直接问我,你该知道我是从不说谎的。” 我开始惊恐,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今天,组织的人终于找到川原了。” 终于?!那预示着组织找了他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好几年了?为什么要找他?为帮我报仇吗?不可能,除了老师和南宫,没人知道我的过往和身份。我一直是单独寻找我的仇人的。这两个字使我隐约知道答案。 “他说你放过了他,只是废了他的腿。” 我没有答话。 “你一定还有很多问题,你是有权发问的。”老师走到我身旁,鼓励着我。 “我只想知道……”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是不是你策划的?” 嘆了口气,他颓然地在我身旁做下来,半晌—— “组织一开始就相中了你的脸。你是影子的最佳人选。”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 我几乎站不住脚! 老天跟不虔诚的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一直寻找的仇人,是我一直奉若神明的大恩人! 红颜祸水!就因为这张脸,成了我痛苦的源泉! 为什么是我? ——我只可以说,那是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忠心不二的影子。 所以, 安排人凌辱我、又安排人救活我! 所以, 杀了我那几个微不足道的暗巷伙伴,保住我这个万中挑一的影子的忠心! x,是个把人救活的神;天使,是把人踢进地狱的使者。抑或—— 天使的地方本来是快乐无忧,却被残暴不仁的统治者赶进无边的黑暗,‘失乐园’一词形容人会比形容天使更贴切吗? 之后,我不再发问了,只是木然回到自己的岗位。 …… 自那天开始,我就再没有跟老师见面。 两年后,组织传出老师背叛x的消息,由我执行追杀行动。虽然对他叛变一事,我总觉得有不妥之处。自x成立以来,谍影的工作范围旨在情报收集和追踪工作,没道理由我来处理。但,这与我无关。既然组织指派我做猎犬,对一个仇人,该乐见其成。 和老师的最后一面,是在当年的暗巷里头。 当我用他给我的银枪指着他的头颅的时候,他的神情还是和当年救我的时候一模一样——慈悲的眼神,腼腆的微笑,全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荤。 不可思议,做恶魔勾当的人竟然有天使的外表。 你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答案在你心深处。”他轻抚上我的脸。 不管答案是什么,不可改变的是,我们都在地狱了。 “你该早猜到我在这儿的。” 我一愣——原来,他一直在这儿等。 然后,我竟对仇人说了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现在回去吧,主人会原谅你的。”
第44页 他笑笑,“榆,你的缺点就是太重义了。这不是错,但花在陷害你的人身上,你永远只有被坑害的下场。你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不就是已得到的教训吗?” 他在激我,那是后来我才发觉到的,但到我发觉的时候,我的子弹已经贯穿他的胸膛。那时候,我的双眼模煳得看不清他俊秀的脸—— 不要伤心,榆。 不要再为老师耿耿于怀……这是老师唯一可以送给你的礼物了。 ——为什么不反抗? 这两年,我一直在找方法,化解你对x、对所有人的怨恨。而今,我是找到了。 ——你以为死就可以解决吗? 不可以。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是不可以的。 ——那为什么…… 老师只要你以后快乐…… 不要难过。那是上天的宿命,用你的手圆满了我。 很抱歉,老师以后再不能保护榆你了…… …… 老师以后再不能保护你了。 …… 刚踏进这个新的家,满圆的殷红便俘虏了我的心。吸引我的不是这里有一个宫殿般的大厅、舒适明亮的房间,而是那个很大很大的的玫瑰花园。里面种植的全部是清一色的红玫瑰。只要微风轻飘,独特的花香就扑鼻而来。 我好奇又欣喜地踏入那个美丽地花海,想攀摘这份美丽。 “小心!”话音未落,我的小手指头便被戳破了。 他焦急地替我检验,确定我没有大碍,他为自己刚才的大惊小怪摇头失笑,“玫瑰是美丽的,却有着让人防不胜防的刺。”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总觉得他说的不是玫瑰,却没多深思。 然后,他又告诉我,玫瑰,代表着爱和热情。 灵机一动,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当晚,我拿着用玫瑰花瓣煮过的水炮制的世上独一无二的蓝山,敲响老师的房门…… ※※※ 炎狐的死,证明的只有他的清白。 他用懦弱却有效的方法,成就了我,也把我的人留在x。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仇恨已侵蚀了我的心;黑暗,是影子的归宿。 自此以后,我喜欢享受杀人时凌迟猎物的快感;也爱上x见死不救的方式——因为,也从来没有人拯救过我。 我常常在想:人,本来就是活在地狱嚮往天堂的天使。 失去了那一片乐园净土,即使表面再光鲜夺目,我们仍旧是堕落。 ……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泡那种独一无二的饮品了。我改行调酒,努力寻找醉得最快最彻底的方式。不久,我在童年时度过的暗巷对面那条街道开了一间供人麻醉自我,放纵沉沦的酒馆,名字叫做失乐园。 没有人不知道,那所其貌不扬的烂酒馆里,有一个美艷不可方物、脾气火爆的女老闆,那是棵傲然直立的榆树…… 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声还是那么悦耳。 又是个缤纷妖艷的夜。 “欢迎光临,失乐园。”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七章 镇魂歌 坚定却沉重的步伐印进宽广明亮的大堂,一切却已斗转星移。 抬望眼,除了几个熟悉的脸孔,以及曾经在x出生入死而今形同陌路的伙伴,及眼所现的是大刺刺端坐在堂上、连炎狐也要随侍身侧的蒙面男人。 “白痴。”卓榆只需一眼便能悉别那人的身份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看看于雨岚他们,卓榆一脸厌烦,“既然这是x的事,我不想有其他人插手。”这是对于雨岚等人的逐客令。 “你们听到了,这可是谍影的意思。”白痴笑道。 “卓榆!”像听不见卓榆和白痴的对话,高桥湘濑一见到卓榆现身,便拉起不情不愿的他。 这小动作让他怔忡。 高桥湘濑一向都以“不喜欢血腥味”为理由疏远他的,他也省得跟这个“嗜血的高桥家”的稀有动物计较,两人的话自始至终连十句也不够。怎么那该跟着龙习恆去了中国的小妮子今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还一本正经的拉着他要商量什么似的? 清清喉咙,高桥湘濑有点不自在地红了脸。 “虽然你会不太喜欢,但我还是觉得有说明的必要,”高桥湘濑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卓榆,“我讨厌嗜杀的人,但跟原则又是两回事了……所以,”她给他一个明亮的笑容,“没道理这么窝囊地离开,对不?我想,决定权应该是在于我们自己的。”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地南宫凌云加入了高桥湘濑的话,“这有关四方会名誉。” “没办法了,”声音再从身旁响起,回头只见是于雨岚一脸无辜地回应,“好管闲事是本少爷的天性。” “老师,你说过,我的命属于你,你若不要我怎么办?”连平日话少得可怜的阿曼也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你们……” “看来已经有答案了,”堂上的男子睥睨着感人的一幕,显得饶富趣味,“但是,我该说这是聪明,还是愚蠢?”
第45页 “当然是愚蠢了,”南宫凌云沉着上前,“但这也是智慧的最高境界。” “团结就是力量?!哈,像他这种处处只想到智愚的人,怎么会明白?”于雨岚笑着向众人补充。 “谍影,看来你的一片苦心是白费了。”白痴转向还在错愕中的卓榆,指着阿曼、于雨岚跟南宫凌云,嘲讽道,“你的魅力相对于你的苦心显然略逊一筹,不过,你的容貌也许还能再帮你逃过这一劫。毕竟,你这些追求者都是神圣的白灵力者。” 卓榆没有答话。 白痴的离间任凭谁都听得出。他的目的在于揭卓榆的疮疤,告知这些朋友他不男不女的身份,让众人鄙视他、轻贱他、疏远他,使他众叛亲离。 这一招够狠,够有效!步如风兄妹已是前车可鑑。 不过,卓榆并不在乎,这正是他的目的。所有由他承担,不牵扯任何人。 在他思索间,于雨岚已抢先开腔:“兄弟间的情义,何足挂齿?大哥有难,小弟怎么能袖手?是不是?”说完,他还故作可爱地向处于震惊中的卓榆眨眨眼。 “你……”卓榆地眼神蓦地从感动变得尖锐,“你早就知道?”责怪的眼神直指南宫凌云。 “切勿错怪好人,我的灵力可不是乱盖的哦。男人跟女人的心始终不同,”于雨岚厚着脸皮在他耳边装出一副呢喃状,“起码没那么小心眼。” 这么说…… “不管老师是什么身份,永远是我的老师。”阿曼的话传到他耳边。 卓榆这才抬头,发现同伴都在看着自己——他们显然都知道真相了,他的心一凛: “你们是在可怜我吗?” “为什么要可怜你?天知晓我们当中谁有天会落魄不堪至极?一山还有一山高,你能断定自己是世界之最?”于雨岚说得好像十分嫉妒似的。此言一出,大家都会心地莞尔了。 “而且,”南宫凌云的神情变得异常坚决,“就不信合咱们之力还对付不了一个白痴的傢伙!” “你们……”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他的!没有利用,没有偏见!即使是老师。在挚爱的背叛之后,他从来不会去相信这些,就算是跟他一同成长最要好的南宫凌云,他也一直保持距离。因为自卑、因为仇恨……而今…… 卓榆感动地发觉到自己该死的感动了! “你们……”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抉择。去?留?他们的去留已经由不得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所决定。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刻,厚实的告戒声响起了—— 谍影,可不是我不遵守诺言,是他们放弃自己。 只有卓榆听到这句话。——悦耳的女声,从白痴心灵传出的对话。 心灵对话!只有至高无上的暗灵力者才会使用!卓榆蓦地发觉到这一点。堂上这个人,恐怕无人对付得了!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之前要杀这个人的自己身为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身手或许是万中挑一,但要行刺白痴,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千头万绪,让他呆愣。 就在那一剎那,瑰丽的殿堂瀰漫着奔腾的杀气。 分别来自个方的红、蓝、黄、绿、靛、橙、紫七种颜色纷纷向卓榆靠拢袭来, “小心!” 南宫凌云话音刚响起,于雨岚已幻化为一道光影,飞身挡在卓榆头顶,耀目的白光挡开七色光芒,使其回归原位。这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七种颜色再一次把卓榆一行人周围重重包围,幻化为七个人形。 于雨岚、南宫凌云、卓榆立刻把高桥湘濑和阿曼护在中央,不敢贸然行动。 “你真不是普通的卑鄙。”卓榆面对微笑着的白痴,咬牙切齿。 竟然用高超的灵力者对付一个普通人。 七色阵! 是使用暗灵力利用对付白灵力的反噬弱点所设立的阵。白色灵力者的力量越强,反噬越强。破阵的方法只有一种:利用暗灵力的反噬。而在场的于雨岚和南宫凌云都属于白灵力者,没有人懂得暗灵力。这是猎杀落单的白灵力者的最佳阵式,因为白灵力者由始至终对付的敌人根本就是自己,最后只会精疲力竭而亡。 你可不要太自恋。对付你根本不需要动用到灵力,现在这些灵力者他们肯陪你一起死,也让你开开眼界看看他们的实力,你也该瞑目了。 高超的心灵对话再一次传来,卓榆敢完全肯定,白痴是个可怕的暗灵力者。若果他出手,恐怕集合四方会的人也绝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他们当中只有于雨岚和南宫凌云是灵力者。 这个发现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卓榆,怎么了?” 正在想法子破阵的于雨岚没看到卓榆的想法,只是感觉到他气息的波动。 “白痴,你违背承诺,你说过只要把sml交给你就放过他们的!”卓榆往殿上的人大喊。 是吗?机会我已经给了他们,不懂得珍惜就怪不了我无情。 长串的笑声在卓榆耳畔萦绕,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绝望。 “卓榆……”南宫凌云也察觉他的不妥。 “你们还是离开吧。”
第46页 大家一惊。卓榆的神情已经把一切告诉大家了。在潜在实力的比较上,他们已经输了! “不,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洞悉人心的嬉皮士鲜有认真的话句。 话才说完,长软剑已经一挥而就,以他们为圆心划了一圈,蠢蠢欲动的七色“人”再次归位,继续涌动。 闭气合眼隐藏住气息的南宫凌云喊道:“紫!” 长软剑立刻化身巨蟒,直奔向紫色那束人影。七色光芒立刻聚拢向紫色处,南宫凌云等人立刻冲出灵力圈。 “布阵——” 声音再一次传来,卓榆等人又再一次被另外的七色光重重围困。 于雨岚解决完刚才的七色阵,回头又有一个等待着他。 南宫凌云接受到另一个阵里于雨岚的眼色,他朝卓榆点点头,行动又开始了—— 先知的一蓝一紫的双眼蓦地分别发出蓝紫光芒,直射向白痴的位置;与此同时,于雨岚的软体也往殿上扫去。七色光芒立刻往那边围拢,与南宫凌云和于雨岚的攻击抗衡,两圈光芒又把他们集合成一圈。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些颜色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突如其来的暗黑融入了七色光,阵势一瞬间不攻自破。 有着一头棕色头髮却有着东方人轮廓的男子旋身护在卓榆等人身前。 众人又惊又喜,“步如风!” “还有我!”步如飞跟在他的身后,一来就抛给殿上的白痴一个暗黑色的灵力球,所幸炎狐及时出手,佛珠旋转形成的结界护住了坐上的主人。自始至终,白痴动也没动。 不过,值得兴幸的是,拥有暗灵力的神偷世家——步家兄妹来了! 最诧异的当数卓榆了,“你……你为什么还来?” 步如风摸着头,笑道:“虽然,我的心意是白费了,但……身为好朋友,不来就不是好汉……”虽然迷上男人是糗大了,不过——“其实……” 思索了片刻,他的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做兄弟也不错……” 一向只会骂人的步如风能说出这样妥协的话,已经可以列入“世界九大奇蹟” 了。 卓榆不由苦笑。 “你的伤还好吧?”熟悉卓榆的人都知道,这句问候代表着欢迎和妥协。 “雕虫小技,伤不了我。”步如风高傲地朝米雷轻哼,回头又兴奋地说,“这是咱们相识以来你第一次问候我呢!” 卓榆白了他一眼,只有苦笑的份,“是谁赖着我要当兄弟的?” 步如风闻言大笑,“好吧,我认了!” “身为哥哥该送份贺礼给你。” 第一个字刚出口,步如风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现身时竟已经在白痴眼前,手心聚上了棕色的气流,往白痴的头上按下去,“棕流——” 突然,棕色的气流被金色的螺旋打飞了开去,击在侧旁的墙柱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凹孔。 “小子,你的对手是我!”米雷笑得像个弥勒佛,眼神却涌现出不容忽视的杀机。 “师兄,你……你是金色灵力者?”卓榆惊讶至极。 “不可吗?”米雷睥睨着阶下的同门,冷然对答道:“连老师也察觉不到,你也不该责怪自己。” “什么?!” 卓榆虽然不是灵力者,但跟在上任炎狐身边那么多年,他至少拥有着一流的洞察力。米雷能瞒过他那么多年,甚至瞒过上一任的炎狐,实在非一般的危险人物。 “好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步如风不屑至极。 “是吗?也许吧。不过榆你可不能对老师的大意失望,他的无能正是因为你呢。” “大师兄,到底……”卓榆不安地问道。 面对弒杀恩师的同门,米雷的心情似乎差极了,也没有兴致吊人胃口,“你知道老师不理会上任主人的命令,在暗巷救了你之后他所受到的惩罚吗?” 听着他声音由低沉逐渐变得愤恨高亢,卓榆的脸色渐渐发白。 “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卑微如你,怎么会成为老师的学生?” 卓榆听得心乱如麻。 “就因为你那拥有着‘卑微的身世’!”米雷说得愤恨无比,“你的身世跟老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却为了你抛却一切!” “大师兄,你的说辞莫名其妙。” “米雷,你要记清楚自己曾许下的承诺。”南宫凌云急欲阻止炎狐的失控。 “什么承诺?” “就是保护你的承诺!”米雷大笑道,“为什么不可以说?一个快死的人,不是应该知道一切以求瞑目的吗?我是在成全他!” “你这样做等于背叛叔叔!” “他也背叛了我的忠心,抛下了我,不是吗?!”米雷忿忿不平。 “到底弒什么承诺?”卓榆不理会南宫凌云紧张的叫嚣,只平静地问道。 “那你要仔仔细细地跟我听清楚了!好等死后跪在老师面前跟老师谢罪!”米雷怨恨地凝睇他,“当年,路过的那慈悲的老师却为了你那‘可怜的身世’几乎与x决裂了!当他知道你一切都是由x造成的,他亲自去找天才主人,让他代替你受过!”
第47页 “你在强词夺理,这跟他告诉我的完全不一样。” “老师又告诉过你什么了?”炎狐气愤地指控。 卓榆呆了。这才发觉到,由始至终,上任炎狐从来没有承认过任何事,一直以来一切全事他一厢情愿的推断!“不!不是的!” “事实就是如此!老师用他拥有的金色灵力跟你这个微不足道的杂碎交换!你知不知道,没有了灵力,老师根本就不是那个凭藉着精灵族的金色灵力叱咤风云的x副首炎狐了!” “不……” “为了让你成为影子,他被驱逐了!而你!……”炎狐米雷大声地指向卓榆,“你狼心狗肺地,竟然亲手杀了他!” 话音未落,金黄色的冲击便朝面如死灰的卓榆直飞过来,幸而被步如飞眼明手快的用暗灵力流推开了几寸,不过,仍是刮破了卓榆的脸,在左脸庞留下了五公分长的伤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卓榆仿佛未觉自己的伤势,一步一步,恍恍忽忽地走向炎狐,“是他,是他看中我的脸,从川原手上买下了我,找人凌辱我……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切都是他……不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不会的……” 乍闻卓榆身世地人,无不目瞪口呆。 “卓榆……”南宫凌云想阻止他,对上他的眼,竟也愧疚得无话可说。他知道实情,却从来没有对卓榆透漏半点,为的是坚守炎狐叔叔的承诺,更不让得知真相的卓榆活在悔恨中,生不如死。而如今,却事与愿违。 “还不相信么?我,就是得到老师的灵力。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我恳求白痴主人把老师的灵力赐给我,就只为……”杀机在炎狐满布血丝的双眼中再一次闪过,“等了这么久,现在时机到了——我会把你送到地狱,向老师忏悔!” “弥勒幻灵——” 只见炎狐的佛珠顷刻间化为千万个金色的弥勒笑脸,再落到敌方身上时又立刻九九归一,化为螺旋型状加速飞向卓榆的胸口。 “虚之剑——” 步如风把臂一挥,挡在卓榆面前,黑色地幻剑把炎狐的攻击活生生地噼开两截,被噼开为金黄色的螺旋分别往两边墙壁打去,墙被开了两个大窟窿。饱受创伤的卓榆也立刻被于雨岚等人拉离了危险范围。 “棕流和虚之剑,哼,法师的后人就只会耍这些吗?” “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 “哼,本来,在失乐园追捕你们的时候我就该用十成的力把你撕碎,不过,主人说要陪你们玩玩,我自然也要看看你们怎样垂死挣扎了。”炎狐慈悲的神色眨眼间已不復见,取而代之的是充血的双眼发出捕猎的光芒,“真可惜,暗灵力者这么珍贵,以后也很难碰上一个这么优秀的了。” “一向与世无争的精灵族有你这样嗜血的传人,更是难得吧。” 双方再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彼此的招式与自己的对敌上。 …… “哇塞!这傢伙还不是盖的!”于雨岚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 “当然了,步如风是法师的暗灵力最强的继承人,四方会东方也只能与他打成平手。”南宫凌云如是说道。 “那你呢?”于雨岚讪笑道,“什么时候才肯把你真正的能力展现给小弟看看?” 南宫凌云一愣,旋即答曰:“这句话该是我跟你说吧?”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还快不去帮忙!”高桥湘濑才不管这两个人玩什么兄友弟恭的说辞,不耐朝他们嚷嚷。 “恭敬不如从命!” 语毕,长软剑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于雨岚剎那已闪身到了飞影跟前,跟花拳绣腿的郁子文对上,还在她不经意的“投怀送报”中偷了个香。 “死性不改!”高桥湘濑忍不住骂道。 南宫凌云也几乎与于雨岚同步,弹指间破开了围困的人马,直飞向殿上。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了白痴,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紫焰——” 紫色的闪电从南宫凌云的左眸流泻出来,气势磅礴地向白痴的方向加速—— 就在南宫凌云的攻击飞近白痴地一刻,蓝色的攻击快如闪电,越过白痴,打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肩头上烙下两寸的伤口!观战的高桥湘濑等人的惊唿声还来不及出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欧阳昶! 他缓缓地从后堂步前,护在白痴跟前。 真是荒谬!今天大家都使出了隐藏的实力,不再玩普通人的家家酒对打游戏,然而,失乐园的伙伴再次聚首,却是兵戎相见! 而最痛心的,莫过于曾同属影子出生入死过的卓榆吧。 “谁也不可以伤害我的父亲。”魅影平淡地宣誓着。 “小子,你这叫认贼作父。”对他,南宫凌云也显得失望。 魅影没有答话,只是收紧了拳头。 …… 轻而易举敲晕了飞影的于雨岚深知照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实在占不了便宜。走为上计,只好趁着乱,拉了卓榆和高桥湘濑一把,正欲带他们逃走,却发现少了当中一个——
第48页 阿曼! 他正围困在x的七色光环中,晕倒在地!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个七色阵!阿曼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家,被困在里面的。只知道南宫凌云正欲回头拉住卓榆不让她涉险时,迟了一步;在旁边的于雨岚想冲进光环时,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反弹了好几尺远。 只有卓榆,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七色圈。 “阿曼!”卓榆急忙扶起她的爱徒,却在那一瞬,剧痛从他的腰腹传开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卓榆——”首先尖叫的是高桥湘濑,其后的是对峙中的南宫凌云和欧阳昶,最后是激战中的步家兄妹。 所有人都为这急转直下的情势住了手。 最诡异的是,从头到尾,卓榆没有一丝震惊或不信,只有欣慰的微笑。 “你……你终于……行……动了……” 阿曼惊讶于卓榆的不反抗和宁静的笑容,一个被出卖的坏人,竟然会这样无憾而眷恋地看着他!有那么一霎那,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很快地,仇恨再一次涌上他心田—— “我要为爸爸报仇!”说完这一句,是第二刀。 失乐园的伙伴立刻向他包围过来,但当第一个扑到他身边的南宫凌云赶到的时候,阿曼手中的匕首再一次插进去—— 刀锋插入一半,欧阳昶已把阿曼一脚踢飞了出去。 “不!南宫……住手……”正当南宫凌云和步如风忿忿不平地想在阿曼身上补上一脚的时候,卓榆紧张地劝阻。 “为什么?他差点要了你的命!”南宫凌云扶住摇摇欲坠的卓榆,义愤填膺。 所有人都给莫名其妙的情势发展弄得不知所措,连昔日杀人不眨眼的谍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以德报怨。 没有怨恨,只有淡淡的微笑,“不能……伤他的……” “为什么?我就偏要把他碎尸万段!”步如风气得口不择言,还向阿曼接近。 “不……他是老师的唯一血脉……”卓榆紧张的劝止道。 “什么?!” 众人一致面向被甩在墙角、缓缓爬起的阿曼,难以置信得张口结舌。 那天在失乐园门前被无意救到的野孩子,会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炎狐的独生子!怎么可能!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一个暗巷的普通少年吗?” 卓榆摇摇头,笑笑,“我的见死不救你可是最清楚的,如果他只是一个暗巷的普通人,我会把他救下来吗?” “真是失策,跟我的计划还有那么一点出入呢,原来你是甘心送死的!”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白痴大笑起来,“没错,那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一只棋子,已故炎狐的私生子。七色阵就是他想出来的。”他徐徐站立起来,缓缓说出答案。 显然,炎狐也是被蒙在鼓中,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阿曼,“主人,为什么……” “背叛者的下场,即使是背叛者的儿子,也不会倖免。”说完,白痴的手上凝聚起黑色的气流,朝着阿曼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不……” 阿曼紧闭着眼,等待末日的降临,然而,当强大的灵力球敲击到人的身体,发出轰然巨响的时候,温热的液体弄湿他的额,缓缓地,缓缓地,从他的鼻骨,流到脸上,滴到他的脚趾头……直到他从惊惧中惶然抬头—— “老师——” “榆——” 怎么会! 是这个攻击他的人告诉他的:要报仇只有一个方法,接近卓榆、手刃仇人!而今,他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的最恨的老师就护在他身前!恩师就是他最恨之入骨的仇人;他最恨的人却替他挨下这致命的攻击! 一切都乱了! 阿曼震惊莫名,泪水模煳了他的实现,让他几乎看不清老师美丽无双的面庞。时间,又好像回到了当年——暗巷里,绝美的少女抱着恩师垂死的躯体,没有报復后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疑问与悲恸。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你的……怨恨。” “为什么?我是来杀你的啊!” “不要难过。就算是……上天的宿命,你的手是我的终结(你的手圆满了我) ……” “不!我恨你!” “记得吗?”卓榆淡淡的笑着,回想当年相逢的喜悦,“你说过当初你是因为我的脸救了我的,虽然后来我发现……我们的相遇原来是个巧合,但现在……你的脸……真的成了我救你的原因……命运啊……真是会作弄人……” 恍惚中的老师显然是把自己跟父亲重叠了,阿曼知道。 “这张脸……还是跟以前的一样……”抚上阿曼细緻的小脸,卓榆迳自轻笑起来,“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第49页 “为什么,主人?”眼见刚才那一幕,炎狐的脸上鲜有地对主子展现出愤怒。 “这不是很好的结局吗?谍影杀害了他的老师,又被他的学生所杀害;炎狐的儿子为他的父亲报了仇。而我,是个终结者。哈……命运,就是这样讽刺。” “好一个命运!你的从中作梗就是命运!”于雨岚的愤怒的话音刚落,长软剑幻化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快如闪电直取白痴的首级。快得让白痴身边的炎狐来不及插手,快得欧阳昶才刚顿悟,白痴已给噼开了两半。 一切,就这样宣告结束——随后,是让众人睁不开眼的闪光—— “轰——” 第二卷 失落的乐园 第八章 梦别乐园 爆炸过后,零碎的零件铺散在地面。血肉混合着铁制的零件,散发出阵阵呕心的怪异气味。 白痴,一个半成品的改造人! 众人惊愕得合不上嘴。 x的人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撤离了,剩下没有离开的,是魅影欧阳昶跟卓榆的大师兄——现任炎狐米雷。 不过,这些现在都无人关心了。 “榆,你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南宫凌云眼眶冒着热气,正欲抱起卓榆回去,却被他阻止。 “南宫,不要难过,你已经尽力了。”还逾越了先知的本分,“你要娶我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结局,对吗?” 只可惜,结局还是一样。 南宫凌云抿着嘴摇头。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不好!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要完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活下去,自己一力承担!听到了没有!”南宫凌云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卓榆无奈地笑道,“你怎么……好像回到小时候那样毛躁了?大师兄他又会……又会笑你的了……” “谍影……”炎狐的神色又回復慈和,眉间还带着浓浓的哀戚。 “这件事……本来应该交给大师兄的……但我还是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卓榆笑道,“我就知道……你总是嘴巴不承认,底下却一定可以做到……” 南宫凌云没有回答,手却把他握得死紧。 “阿曼……就交给你了……”卓榆说出他的要求。 南宫凌云摇着头。 “不……老师……不……”旁边沉寂了好久的阿曼终于哭喊出声了,“除了老师,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不要父亲,他不要报仇!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为了他连性命也不要的!他的母亲在生育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唯一能给他的是暗灵力。小时候父亲一直是个模煳的概念,因为,他是个私生子!赫赫有名却仇家无数的父亲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一直不公开他的身份,甚至一年才见他一、两次。对待他,父亲是慈悲的,却也是残忍的。而他那几乎没有七情六慾的父亲,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徒弟心甘情愿地抛下了他,步上黄泉路。 他真的好妒忌、好妒忌那个人! 但而今……这个人却能为他死! 他爱惜他,甚于他的父亲! 他爱惜他,因为他的父亲! 父亲离开后他就被x收养,一直被视为杀人工具去训练,他天赋的暗灵力成为他唯一的武器。强烈的復仇之心驱使他主动请缨接受了监视谍影的工作。伪装暗巷少年只为唤起谍影的伤痛出手救他,进而接近这个他最痛恨的夺走他一切的杀父仇人! 而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没有报復后的快感,昔日的愿望成真,换回的只是不止的泪水和如万马奔腾的心绪! 就只得这个结局! 扑在卓榆身上,他哇的一声号哭起来—— “老师!阿曼什么也不要了,我们回去失乐园,我跟你学调酒、跟你学泡咖啡、跟你学枪法……我还要跟你学玫瑰花飞镖……还要学……很多很多!你全都没有教过我!你要全部教给我,我的命是属于你的,你不可以抛下阿曼,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找爸爸的……那阿曼怎么办了?” “老师不会找到你……爸爸的,因为……老师不是天使……”卓榆的神情染上无尽的哀戚,“老师恨差劲……对不?”对于死亡,他没有特别的上心。唯一的遗憾,是他从来没有祈祷过,这样或许死后还是找不到圣洁的老师团聚了。 “不是的!不是!老师救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老师是最漂亮的天使,真的!” 天使!外表光鲜内心糜烂的叛逆,长居失乐园的大天使。 却从来没有迎来过光芒。 “雨岚……”气若游丝的唿喊,卓榆无力地交代着临终的遗言。 “我在这里。”于雨岚握上他的手,笑容中透着浓浓的忧郁。 “知道吗……我一直在针对你……” “显而易见。”于雨岚苦笑着,调皮的回嘴。 “天使的微笑……你就是这副模样……我真的很嫉妒……”卓榆也苦笑起来,“如果……能再在失乐园泡咖啡给我的客人,你说……有多好……”他还隐约记得于雨岚那套独特的咖啡理论。那时候听起来总是觉得妒忌。
第50页 觉得自己亲手泡的咖啡苦涩不堪,总不及于雨岚所说的唯美。如果再让他泡一次的话,他不愿意更不会再加入眼泪去调味。如果再一次…… “总有机会的,相信我。” “不过……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改那么……悲伤的名字了。”或许,他会选择没有枷锁没有家的流浪,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于雨岚笑笑,“不会叫‘得乐园’吧?” “哪会这么土……”卓榆也笑了,但很快便隐没。 这是谍影最后的话语,之后,就永远沉睡了。 风骚貌美的失乐园老闆娘,就此成为歷史。 ………… 来不及伤心,整栋大楼已经摇摇欲坠。刚才剧烈的打斗使殿堂式的建筑物结构严重受损,而今已不能再承受宫廷式设计的顶层带来的的沉重负荷。 首先察觉的于雨岚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快逃”,黑暗已把他们的视线覆盖…… ………… 当大家灰头土脸地逃出外面地时候,只剩下狼狈的步家兄妹、于雨岚、南宫凌云、高桥湘濑五人,其他的包括欧阳昶和炎狐、阿曼皆不知所踪。 奇怪的是,他们在废墟中寻找了好久,没有挖出一具尸首。连已死的卓榆的骸骨,都不知所踪…… ****** “魅影,你越来越不长进了。”古怪的机械声从电脑传出,语调仍是一贯的兴味十足,“护主不力的罪名,你该如何承担?” 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于雨岚噼开两截的剎那,欧阳昶的确惊恸至极,但在义父心目中,这只是单纯的护主不力。这种强烈的对比,怎不叫人心酸。 “但主人毫髮无损。” 那天在殿上的不是白痴本人。想也知道,这个雄霸地下的帝王怎么会如此轻易现身。不可不说,白痴的身份,现在还是一个天大的谜题。 只是魅影万万没有想到,主子连全部手下都骗过了,直到如今,电脑响起不带半点感情的机械声音,才从丧父之痛中震醒。 “你在怨我吗?”冰冷的笑声再一次扬起,欧阳昶才察觉到是如此难听,“我还以为你追究的会是另外的一件事。” 是的。 还有另外一件事。 “sml怎么会落到卓榆手上?” 当年魅影和飞影兄弟二人闯入俄中情局盗取的就是sml,最后到达现场,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个杀人陷阱——真的sml已经被别人偷走,剩下的是不明的物品,这是后来调查中发现的。但飞影欧阳旭却在主人命令他带假的sml回x復命时离奇失踪,半年后才找到他的骸骨。 “这真是奇怪了,你提问的对象该是卓榆。” 言下之意,是卓榆出卖了他们。但,依照魅影对父亲和卓榆的了解,这根本就没有可能。而卓榆又是个情报影子,可能性最高的是…… “知子莫曰父,你的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白痴大笑道,“你是想,其实sml根本不在俄中情局,我故意让你们兄弟俩去偷,事实上是声东击西;卓榆才是去偷真正的sml的人,对不?而我,是杀害你亲生弟弟的兇手。” 欧阳昶不敢承认,更怕白痴亲口承认。 因为,那代表白痴存心让他们去送死,那代表父子之情在白痴心目中微不足道;更代表他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一厢情愿…… “如果我不否认,你会像谍影一样,背叛我?”白痴好笑地问道。 问题却一点也不好笑。半晌—— “我愿意交出魅影的位置。” “哦?”像是听闻到天大的笑话,白痴笑得疯狂,“退隐?就想步上任炎狐的后尘不成?抑或,这是你今天找我的真正目的?” 又道,“卓榆这小子真够厉害,炎狐为了让他继续生存宁愿牺牲自己;你为了他的死甘愿放弃一切。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有这个福分,有人为了我和x伟大到这种地步。” 这是讽刺,欧阳昶何尝听不出来。“x已经在主人手中扩展成一个地下世界,对主人忠心的,该大有人在。” “但不包括你了?”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来忠心耿耿的魅影竟然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 “看来,你我的父子之情是到了尽头了。”仿佛等待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白痴才惋惜地说道。 “要离开x,可以。但也得像炎狐一样,付出你的代价。” ****** 还没有推开失乐园的门,曼妙的歌声就从内飘飞至耳边了。 他轻轻推开熟悉的大门,伴着那细碎动人的风铃声响,好奇地步进再次踏进失乐园。 一切的景物依旧。 墙壁,柜檯,桌椅乃至地板还是清一色的黑;天花流动着的红色烟雾,被大玻璃阻隔在空气之外,恰像极圣经故事了的上帝把地狱之火点燃的悲壮场面;壁灯,酒器都是清一色的深蓝水晶,渲染出失乐园的幽深;连舞池的玻璃地板也透着暗红色流动的火红,像是魔鬼的祭典。 只是,红蓝绿三色的霓虹灯没有打开,舞池不同了—— 诺大的舞台上摆着一架绝美的水晶钢琴,拥有着一头蓝黑色长直发的女子背对着他,修长的手指按下整齐的琴键,响起从没听过的优美旋律,歌声更是透尽他紧闭的心扉——
第51页 我在菩提树下等你、思你、恋你; 却只可陷在泥沼里,嘆息、嘆息。 仰望天际,你啊,如此遥远。 时光的洪流要把一切湮灭, 要我亲手割断所有的情牵, 成就这被时间遗弃的游子。 光阴诉说着被摆布的幽怨, 人间的命轮永远好梦难圆。 在乐土倾听谎言, 寂寂人间竟已数千年, 谁还我一个真正乐园? ………… 缠绵的曲赋婉转而铿锵,一字一句都透露出无比的无奈凄伤。莫不使听闻者心酸不已。 这首歌谣,是属于流传下来的千年传说中,冰主厉骅与圣武者古伽烈的苦恋故事。相传圣武者奉天帝之命到地狱,征伐他妻子也就是冰主厉骅守护的“冰族”,最后圣武者还是亲手杀害了他最爱的妻子,夫妻临别约定,轮迴时在菩提树下等待。可惜,古伽烈永远也等不到了…… ——逝者如斯。 这歌也像卓榆和炎狐的故事吧。 他缓步前行,越过重重的桌椅,走到女子的背后。就在这时候,音乐声停止了。转身凝望他的,是一张比卓榆还要清灵的粉黛。她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你怎么会懂得弹奏这曲子?” 女子把眉一挑,却没有说话。 失乐园的影像在悠扬的琴声中逐渐地模煳了。钢琴的旋律也在此刻变调了,不再是那么悲哀的曲子,音律变得轻松而温馨,像细涌出地温泉水,温热却幽静致远。虽不復刚才的悽美情怀,但细听之下,后者的温暖甜蜜不觉使人沉醉。 清新悠扬的乐调如行云流水,荡涤着萧萧天地的尘埃,清洗红尘凡俗的灵魂,悠然潇洒地,像于音符间跳跃迴旋,讼奏于一起一落。 瀑布一般的髮丝散落在圆润的双肩,映衬琴前的弹奏者绝色脸上浮动着的微笑,如朝露中的芙蓉。神秘飘逸的气息不觉让人着迷。纤纤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恣意,触动人心的曲韵就在满室飘逸游离。如卓榆手下那清香馥郁的蓝山,和谐甜蜜,在每一个角落里酝酿。 这是什么曲子?他从没有听闻过如此撼动的钢琴曲。 四周的景物在昏暗中萦绕,透出几颗晶亮的繁星。 繁星?! 回头再看,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星空的布置了? 弹着琴的蓝发女子朝他嫣然一笑,一切再次趋向朦胧…… ………… 欧阳昶从剧烈的头痛中清醒过来,眼前的是一张跟刚才梦中人一样,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的脸。 “终于醒来啦!” 刚进来的高桥湘濑欣喜地叫道,不忘在他的额头上替他换上新的毛巾。 他的意识这刻才微微恢復,抬眼望向房间四周陌生的一切,他沙哑地开口: “这里是……” “落脚点。”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于雨岚简短地回答。 “嗯。”他无力地点点头,想从床上爬起来,乏力的双手却传来阵阵剧痛。 于雨岚赶忙把他扶起,不让他包裹好的伤口撕裂。 “我睡了多久?” “已经三天了。”高桥湘濑眼底涌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三天了吗?他有点怔忡。 夜里不在梦世界游荡的感觉他还没适应,纯粹睡觉的话时间过得真不是普通的快。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在失乐园门口。” 失乐园在卓榆死后的第二天正式被移为平地,于雨岚和高桥湘濑心血来潮回去酒馆的夜里,发现魅影浑身鲜血昏倒在瓦砾当中,差点没吓死。 他们可以轻易感觉到,欧阳昶身上再没有半点灵力,梦戮者已成为了歷史;他的手筋都被挑断了,以后跟废人无异,连用力都成问题。 于雨岚平静地笑着,眼底却是一片深寒,“是白痴干的?” 其实根本就不用问,答案显而易见。 世上有父亲会这样对待儿子吗?即使是自己的义子。 欧阳昶倒没有丝毫的愤怒,“我脱离了x。” 代价,是他的白灵力跟双手。算是报答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也好,对组织背叛的惩罚也罢,总而言之,以后他跟x算是毫无瓜葛了。 不想继续那不愉快的话题,欧阳昶问道:“南宫他们呢?” “南宫走了。”于雨岚耸耸肩,“那傢伙说,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卓榆的尸首方肯罢休,还有对卓榆的承诺,所以一定要先找回阿曼。” “那两个神偷只留下家里有要事的口信,也不知所踪了。”高桥湘濑补充道。 当然是召集四方会向x报仇雪恨。这个三人彼此都心照不宣。x,已成为禁忌的话题。 “以后有什么打算?” 欧阳昶想了片刻,“当一个平凡人吧。” 毕竟,他现在再不是以梦里杀人为乐的魅影了。现在的他,活在现实中。 ****** “老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面对着眼前一片瓦砾,俊美的男孩仰望最崇拜的恩师带着担忧问道。 这个地方,是老师半生以来的心血。
第52页 在他身旁的老师抚着他地小脑袋,了无牵挂地笑了笑。 那男子拥有着一头清爽的短髮,可惜的是在他那无瑕的左脸上有着一条长约五公分的疤痕。不过,这让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流浪吧,”他回以男孩慈和的一笑,日光洗礼中,这张脸更显得俊美无铸,几乎让人误认为倨傲的天神降临,“没有目的地的流浪。” 过去已被这片灰烬埋葬,是时候去追逐人生了…… 他调皮地向男孩挑眉,“悄悄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老师小时候的心愿是当个吟游诗人呢。” 男孩格格地笑了。 难以想像,泼辣的老师的心愿是当个浪漫的吟游诗人!哈! 头突然被敲了一下,接着是带点不满的威胁:“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他立刻忍住笑容,努力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那么,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实现老师的心愿好了。” 男子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才像样!” 然后,他们便正式启程了。 身后飞扬的尘土,湮没了他们的踪影。 所有所有,都与他们无关了…… ****** 两个月后。 于雨岚和欧阳昶收到了来自一所奇怪的店子寄来的邀请函。 当中没有填写邀请人、只有地点和时间,信中所说的是新张之喜。而地点……是在失乐园的旧址!店子的名字,叫做—— magoffeeshop。 《灵异咖啡店》第二卷(完) ****** (后记) 赶稿中的假期生活跟吸血鬼没区别,都一样面目狰狞、昼伏夜出。 《红颜祸水》是后来凑章数加进去的(羞愧中)。但写完之后,实在没心情写其他了。可以预见又要停工。卓榆的死写得很差,更使灵感全无,甚至还有骂脏话的冲动。¥…%※#……算了,自食其果! 不过,他不死咖啡店又没戏唱了(汗……)。 言归正传。 写完第二卷的确松了口气。咖啡店的起源大概交代清楚了。 因为这跟以后的发展关系重大,不得不花了两个单元迂迴。之前由于第一个单元交代的背景太多,以至给人散乱感大概就是因为小人急于求成的恶果吧(功力不够也是一大致命原因),这卷洪流不敢怠慢,已努力改进——但愿各位feel到。此外,灵力的设置也在开卷作了详细介绍。 写了差不多20回,遗憾地还是有很多人问:你到底在放什么狗屁?真是汗颜。好不容易进了主题,现在当然要交代一番咯。 灵异咖啡店共分为两大部分: 一是命运之谜。讲述一群少年与命定的结局周旋。以他们的故事为主线、穿插他人的经歷,每卷分别讲述一个单元故事。当中喜剧悲剧皆可见之。当然,本人极偏好于喜剧对白,悲剧收场。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哦。(哈,越多人骂就写得越悲,呜呜……) 二是选择。即是否定了先前的命运之说。如果命运掌握在手中,我们选择的路是怎么走,命运又是如何牵引我们走到不同的出口呢?这是个谜。因为从来没有人试过重新选择,所以每个人把自己的经歷称之为“命运”。命运之外的结局又是什么?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至于剧情简介——嘻嘻,没有!自己看书去。 另外,很多人反映很喜欢悽美的《爱美神之泪传说》。那是前传《昊海千年》中的故事。是描述混沌初开众神、魔、妖、精灵等的奇幻。在此顺水推舟卖个广告。 第一次写后记,要求不高,但愿没人骂洪流连后记也写不好就算pass。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欢迎收看^_^。 这卷很郁闷,下一卷会有趣一点。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一章 店子赌约 “伟大的暗魔之神啊,请你聆听我最虔诚的祷告,在浩瀚的宇宙见证下,赋予我最强大的力量,我愿献上我的鲜血和灵魂,奉上我的所有,架起时间的桥樑,跨越千年的纷纭,以让所有受到你庇佑的命运之子成为最强,行驶人类未来之通行证;所有背离契约的人,均失去千年的庇佑,契。” ※※※ 黄昏时分,是咖啡店生意最好的时候。 今天是新店子开张的第一日。 自动门一开启,走进出众的两男一女。侍者仿佛等待已久,笑脸盈盈地接收他们的邀请函,把他们带到正中央的水晶桌就坐。 这里是失乐园的旧址。 如今,从前的一切装饰都有所改变了。鬼魅世界般的灯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室的柔和星光。 对,是星光没错!咖啡店的墙壁、地板,都是统一的黑色,在神秘的幽暗中,却到处闪着亮光:水晶桌椅、水晶餐具、水晶灯饰、水晶花瓶……在朦胧的光线映射下,如点点繁星,闪烁在晴朗的夜空,更如天使那纯真的眼,一眨一眨在夜里微笑。 神秘而绚烂! 在此巨大的变化中,保留的却很多。而最大的不变,就是这里的格局。 照道理说,原本的失乐园已被摧毁,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在两个月内赶建而成的,因为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够,根本来不及打地基,一般来说最多保留的也不过是建筑的架构。但是如果连里面的布置格局也照抄就有点奇怪了。显然这里的主人极力维持失乐园的旧观。最有力的证明:咖啡店竟然保留酒吧檯!
第53页 还有就是原本的舞台位置也被空置出来,只是比从前约略小了点,上面端放着一架罕有的水晶钢琴!在迷人的光线下,那里散发的光芒,简直美得可夺人心魄! “这里变得好浪漫。”高桥湘濑难掩惊艷。 旁边的于雨岚浏览完这里的布置,也不由吹了下口哨:“或许,我们没有来错。” 欧阳昶只是疑惑万分,他的心莫名地激盪不已—— 这里跟梦中的竟然一模一样! “怎么了?”他的震惊于雨岚尽收入眼底。 欧阳昶只是失笑摇头。一定是错觉!他已经失去一切灵力,被梦世界驱逐,如今连个普通人都不如,那天的梦只是巧合罢了。但这里的布置…… 掌声响起。 台下款款走来一位淡漠的短髮女郎。 美妙绝伦的音符挥洒在浪漫的空间,像拥有着生命一般,缠绕在独特的氛围,间或如一泓清冽的甘泉,滋养如茵翠绿,时而又如浩瀚荒漠,气势磅礴,铺天捲地唿啸而至…… 看在眼里,于雨岚的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如同有着感应一般,对上弹奏者的深邃。那女人只是点点头,轻微得让人以为是瞬间里得错觉。 欧阳昶怔忡着。 “你们认识?” 于雨岚笑笑,没有发话,无意打破仿如流水行云般的表演。 可是,欧阳昶却笑不出来了。这跟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弹奏者不同。可是……乐曲却是相同的!如果于雨岚跟眼前的女郎是认识的话,那么,想必那儿有答案。 是谁入侵了失去灵力、形同废人的他的梦境? 曲子在他闪神中流逝,终于迈向最澎湃人心的高潮——不是跟一般曲韵那样拥有着激昂的步调或是乱闹闹的起伏,展现在眼前的无穷天地,是谐和而温暖的家园、是久违了的安慰、是宁静致远的怡人! 那种动人心弦的震撼,他曾经领教过——在梦里!而那绝美的梦中人还比眼前的弹得出神入化、扣人心弦。或许说,眼前人一切无误,每一个音节都掌握得炉火纯青,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是欠缺梦里人的享受生命吧。 像如瀑布的凛冽过后得到的蓝天碧海,风雨过境后的阳光明媚,整首曲子只有这一个基调,却在千变万化的细腻中荡涤一切——包括血的仇、泪的哀。 一切在舒坦中渐趋平静…… 好久—— 顷刻间,掌声在全场爆发! 女郎的脸上还是平静得无风无浪,如同从没有给人营造过任何惊喜一样,淡淡地一鞠躬,在客人热烈的“安可”声中,不为所动,镇定地退场。 “恭喜你,昶。”于雨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取笑,“终于找到比你更寒的冰山了,可喜可贺哦。” 欧阳昶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摆明就是懒得理他。只是在那张冷漠的脸捧着他们刚才点的饮品走近他们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蹩起。 “荒木,好久不见咯。”于雨岚首先向冰山女郎招唿,也印证了欧阳昶刚开始的猜测。 被喊到名字的女子只是再次淡淡点头,“欢迎光临magoffeeshop。” “魔术咖啡店?”高桥湘濑带着好奇询问。 荒木没给答案,只礼貌的向她颔首。 “什么时候一心侍侯自家主子的荒木也兴致勃勃当起老闆娘了?”倒是于雨岚笑得很贼,“天下红雨咯!” “这里的主人不是我。”荒木凝眸这三个人。 “哦?”于雨岚笑说,“那这里的主人就是你的主人咯。” “岚哥哥,你的语言好没逻辑。”高桥湘濑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欧阳昶对“主人”二字多少有点感冒,眼前的钢琴家,会是x的人吗?“小姐你的主人是……” “她姓华。” 姓华的又能从x手上夺取原来那失乐园领土的,实在屈指可数。而论到有所交集的,除了贪玩又神秘的华静漩,不作第二人选。 于雨岚还是一脸无所谓,“那傢伙也迷上咖啡了?” “不知道。”荒木回答得直接了当,“但她说过,那是对游戏胜利者的奖励。” “游戏?” “是的,”荒木的神情突然变得悒郁,她的口吻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场赌命的游戏。” 赌命?有这样严重吗?三位客人不约而同失笑。 荒木神色更正经道:“除了咖啡店是奖品之外,还有额外的。” “哦?还有什么如此吸引?值得我们鞠躬尽瘁的?”于雨岚笑道。 “有!——行者流沙和我主人的性命。” 气氛开始有点凝重。 “我们有必要知道事情的始末。”欧阳昶首先打破沉默。 “还不是因为你们那姓龙的‘好兄弟’!” “龙?” “恆哥哥!”高桥湘濑惊唿,连忙抓紧荒木的双手,“恆哥哥没事是不是?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清楚,主人已经踏进结界救他。”冷漠的脸容难掩担忧。 “结界?”奇异的字眼涌进脑海,于雨岚才终于挑了一下眉,问道:“你跟她不是形影不离的吗?怎么只有她进去?而你……”
第54页 “她要我来这里准备奖品,也等你们的到来。” 但真的是为那么无聊的理由吗?连说话的自己也觉得荒谬透顶。 “她有十成把握在游戏获胜?”欧阳昶很想会会传闻中他义父的女人。 荒木的眉头开始打结,沉默了许久,她才不情不愿的回答:“一点也没有。” 要不,华静漩是不会把她丢在外面的,这十几年来,她们一直形影不离。 “连她也没把握的事竟然要我们去送死?这可不像她的性子。”于雨岚的笑容带了点幸灾乐祸,“荒木,你还隐瞒了什么?” 停顿了片刻,他又揶揄地问道:“例如,那真的只是结界那么简单吗?结界又是谁布下的呢?这些你绝对一清二楚吧?” “你都‘看见’了,还用问吗?”荒木显得非常焦急,却也对他无可奈何。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能奈他何的恐怕这世上只有主人了。 嘆了一口气,她缓缓地问道:“天龙被毁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欧阳昶的神色为之一振。 “就不知道身为行者的流沙到底得罪了些什么人,不但天龙遭殃,连他自己也踏错了界线,无缘无故成了试验品。” “试验品?” “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新型的电子游戏。而据说游戏的设计者是个魔导士,一个疯狂的神话迷。” “魔导士?”欧阳昶首先侧目。 对于一般人而言,灵力者已可算是百万挑一了,魔导士更是灵力者中的万中挑一。现在竟然还存在着魔导士?有可能吗? 高桥湘濑也忍不住发问,“什么是魔导士?” “这个问题,恐怕我们都没有资格解答。”荒木从一片沉默中开口。 看着身边的人犹豫的脸色,高桥湘濑更纳闷了。 “岚哥哥,你告诉我,什么是魔导士?”只有身旁的嬉皮士还是笑得一脸春风,但愿他不会又吊人胃口吧。 大概上帝没有听见她虔诚的唿唤。只见于雨岚莫可名状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欠扁的样子,嘬了口美味的爱尔兰咖啡,悠哉游哉道:“好好喝哦!”急欲知道答案的高桥湘濑只有干瞪眼的份。 “所谓魔导士,即是跨越了灵力界限的超灵力者,能力最接近于神。”欧阳昶出其不意的解释到,接触到荒木不认同的目光,他的蓝眼更加幽深了,“我已经不是灵力者,而是废人,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 “我只是以为一般人都不会知道这些。”荒木淡淡解释道。 “凡是x的灵力者都知道灵力的分阶。” “可我没感应到你的灵力。” “……” 气氛突然被眼前两座冰山所冷凝。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只有粗神经的高桥湘濑没有感觉到,恍然大悟似的一脸兴奋道。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气馁地低下头—— “但我还是不懂。” 同桌那用喝咖啡掩饰尴尬的荒木和欧阳昶莫不差点被呛死。 “让我来试着解释好了,”一旁隔岸观火的于雨岚欣赏完“冰山喷水”的好戏,搅拌着杯中的琼浆玉乳,好整以暇的逗起小湘濑来,他指着桌面上的价目表嬉皮笑脸地问道,“小湘濑,这里最便宜的是什么?”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窝在桌面上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看清了道:“最便宜的当然是鲜奶和矿泉水啊,最贵的是黑咖啡——你问这个干吗?” “呵呵,”于雨岚闷笑两声,遂向荒木问道:“那为什么会这样设置价目呢?” 荒木也对骤变的话题深感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冷漠地回答: “那是主人定下的。咖啡店,顾名思义,是荟萃咖啡中的极品。所有非关咖啡的饮品,相对于咖啡本身,自然低价;纯黑咖啡本身就是咖啡的中的王——按照咖啡的成分和优劣开出价目,并无不妥之处。” “那跟魔导士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呢!”他悠然地浅酌了口,神秘兮兮的眨眨眼。 “我们把没有灵力的人归纳为没有咖啡豆成分的饮品——嗯,就叫做牛奶好了!”他把高桥湘濑面前的牛奶拉到自己的爱尔兰咖啡旁边,接着也把荒木刚才点到的梅兰锡咖啡(牛奶咖啡的一种)和欧阳昶正欲拿起来品尝的黑咖啡抢到跟前。“然后把拥有灵力而不自知的特异能力者叫做咖啡味的牛奶;把灵力者叫做牛奶味咖啡。——这两者可是不同的哦,后者的咖啡成分比前者的多很多!毕竟一种是牛奶,一种是咖啡。而至于咖啡——”他弹了一下自己的爱尔兰,“它的纯度又比以上两个高出了很多。那就是灵力者的上一阶,幻化。” 看见高桥湘濑已经眼花缭乱,他的唇角又弯了几分,“至于没有杂质的最高境界,当然是——” “黑咖啡。”荒木接口道。 对上荒木不耐的眼神,摆出阳光灿烂的太阳神式微笑,于雨岚还是循循善诱,“我们可以勤加修练,加入多点咖啡豆煮来稀释牛奶的味道,但是牛奶的成分却是不可改变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向高纯度迈进,却不可以达到绝对纯度。这个极限问题,小湘濑现在明白了吗?”
第55页 有点,但又不是很明白。这都已经不是重点了,她最能体会到的只是满咖啡店里的“星星”…… 好奇宝宝停止发问了,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回到正轨。 “那结界到底是什么地方?”闹够了,意犹未尽的于雨岚只好继续发问。 “电脑游戏。”荒木正式说道 “什么?” 这下,连昏沉中的高桥湘濑也被吓得回魂了。 游戏里头?!这简直难以置信! 欧阳昶惊奇道:“怎么可能?”真人进入电脑游戏,那完全违反了物质和自然定律!怎么可以做到? “但那个人却做到了,”荒木转向高桥湘濑问道,“你也进去过,不是吗?” 难以接受的高桥湘濑只能维持着呆愣状态。 “人可以走进虚拟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在听笑话、看卡通。 “怎么不可能呢?”于雨岚笑着耸肩,“照你的说法,灵力、魔法、千年的神话,无一不违反物质和自然哦。”人啊,总对身边习以为常的怪事视为理所当然,对从未接触过的希奇却嗤之以鼻。 可是即使那事情真的成立,但……当初流沙跟湘濑他们二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踏进游戏里头?也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很简单,就是有人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没有告诉我们喽。”面对如此不可思议的怪闻,于雨岚倒笑得天下太平,“小湘濑,你是不是忘记贪玩那段了?” “岚哥哥,我……”高桥湘濑极力否认,“我们真的没有。只是……” “只是?” “嗯,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奇怪的老伯伯。” “哦?怎么奇怪法?” 怎么奇怪?高桥湘濑努力回想。 “他向我们贩卖命运。”她只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命运怎么贩卖? ……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二章 神秘信封 “你想改变人生的遗憾吗?”神秘的声音扬起,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黑色的身影,只是沙哑的嗓音泄露了那人的年龄。 不过,那别具深意的问话还是吸引了绝望中的龙习恆。 “改变遗憾?” “对,”苍老的声音中透露着刺骨的深寒和诡异,“只要有人在游戏中胜出,就可以改变命轮或者看到歷史的真实。小子,你可有兴趣?” 改变命轮,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天龙的覆亡可以扭转吗?歷史的真实,看到了就能找出行兇的人?可是…… 谈何容易! 尤其眼前这个怪异的陌生老头,根本毫无相信的理由。 “不急,我会等你。”老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到龙习恆面前,“这是我的邀请,期限是——永远。” 龙习恆犹豫地接过信封,老头的声音又再一次在他的耳边扬起:“我期待着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在离别前的笑容透着的诡秘使人毛骨悚然。 “恆哥哥……”高桥湘濑担忧的看向他。 龙习恆这才从迷惘中回神。 “你会去吗?” 他微愕了一下,旋即笑开,“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小湘濑保护好。”至少在到达靖岛之前。 “那在找到你靖岛的好朋友之后呢?”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角,紧张地询问,“你会跟着那老伯伯走吗?” “湘濑……” ※※※ 每一个人都变得很沉默。 “之后呢?”欧阳昶首先发问。 大家都有着一致的疑问:就这么简单? “这样一直相安无事过了好几天。到后来某个清晨,待我们一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身处一个奇怪的结界中了。” “那信封里面的是什么?”于雨岚也道。 高桥湘濑侧头想了想,“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我们都没有打开过,更没去看、去碰里面的东西。” “但流沙却看得见。”欧阳昶沉缓地说道。 行者流沙拥有着天眼! 高桥湘濑脸色立刻转白,这才想起被遗忘了的天眼神力……也就是说:她看不见信封所装的是什么东西,但身为天龙行者流沙的龙习恆却一定看得见! 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气。 “显而易见,流沙早就看道了信封里面的东西,如果这可以挽回天龙,依照他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机会的。”于雨岚笑笑,“对方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也是针对他拥有天眼神力、什么都看得见,所以给了一个信封。” 换言之,就是因为天眼神力的缘故,使得急欲光復天龙的流沙必然被牵着走。流沙一定在把持不住的夜里拆开了信封。 “你们猜猜,有什么是连天眼都看不穿,而要拆开来看的呢?”于雨岚吊人胃口地向众人提问。 这有趣的问题又使所有人再度陷入深思。 “有,”荒木像早预知了答案,不徐不缓道出:“电脑磁碟。” “聪明!” “也就是说,习恆是自投罗网?”
第56页 情势已经一目了然。游戏的主人利用流沙丧亲的弱点引君入瓮,再用他们的弱点——流沙作饵,诱导他们心甘情愿充当白老鼠。只是,那人因何如此有把握,他们不会弃流沙于不顾?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真只为病态的实验心理作祟那么简单? “静漩怎么会捲入这件事?” “因为……”没人注意到荒木的身躯轻颤了一下,“她收到了三张跟流沙收到的一模一样的邀请函。” 闻言,三位客人狐疑地交换目光。 “邀请函上写着的名字是:怪杰于雨岚、梦戮者欧阳昶和靖岛的主人。”在临近日本海的地方,华静漩拥有着一个私人的岛屿,名字叫做“靖岛”。 “都一网打尽了?”于雨岚别具深意地揶揄,“我们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欧阳昶则存在许多的不解和犹豫。 在所有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这样走进去,是非常不明智的!而且,有一个问题使他非常懊恼。 “动身吧!”于雨岚蓦地站了起来,充满信心地面对荒木,“我接受这个游戏。” 此刻,荒木释然地笑了。这是今天见面后她第一次露出的微笑。然后,她带着最后一丝疑虑瞄准神色复杂的欧阳昶:“你呢?” “我……” “他当然会跟我们在一起。”于雨岚坚决地中断了对方的欲言又止,“邀请函是写我们的名字的,不是吗?” 随后,他又问道:“故事的背景是哪儿?” 看着眼前这三个年轻人,得到过主人必胜的承诺的荒木开始觉得不确定了。 “神话故事——‘千年’的传说。”对于一个现今人类都无法熟知的原始世界,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把握。包括现在坐在她对面畏缩的魅影和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怪杰。 “游戏的规则?怎样才算胜利者?”怎样才能走出游戏? 荒木沉默了一阵,遂道:“我也不清楚。” “进入游戏后,你们会得到启示。” 换言之,目标渺茫,危机重重。 “如果,”欧阳昶沉郁的开口。“如果我不参加这个游戏……” “不可以!” 神色蓦地变得慌张的荒木惊唿道。 “为什么?”他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我只会成为累赘。” “但你一定要报到!所有的应邀者缺一不可,否则……”荒木不敢想像地抿起嘴唇,“游戏设计者下了诅咒。游戏的契约规定:所有应邀者必须出席,否则失去千年的庇佑。”也就是说,失去所有灵力。 “但我已经不再是灵力者。”欧阳昶嗤笑着这无聊的法规。 “关键就在后面的规定,”荒木阴郁的瞪视着他,“游戏完成后,所有应邀者必须一起走出结界……即使是尸体,也会得到认证。否则,出口永远打不开。” 顿了几秒,看到欧阳昶微变的脸色,她的心情仿佛愉快了些许,又反问道:“如果你对你的朋友困死、老死在那个荒谬的世界,你大可袖手旁观。但,你会吗?” 是挑衅。 他却不能说不!只能坐在一旁沉默。孰料,这沉默是最容易惹恼人的——尤其是为主子心焦如焚的忠僕: “我不想知道你的灵力到哪里度假去了,或是你要用上双手才拿得起一小杯黑咖啡的原因。但若你现在已经认清了现实,就该握紧你仅有的一张通行证,把握这一次机会,来证明你自己不是废人!而不是坐在这里制造更大的遗憾!该死的……”火了的荒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于雨岚!你在干什么?” 怪不得她。恶作剧的笑容在眼前越放越大,每个人也有这种反应。 始作俑者却双手支颐,故作可爱地沉默了好久,才以发现新大陆的口吻宣布他的伟大发现:“一百零四个字。” “呃?” “我从没见过荒木说话超过二十个字的,刚才真可列入世界九大奇蹟,呵!冰山原来等于沉寂了活火山,万万刺激不得。还是……”他笑得欠扁,“这是昶昶猪的专利?” …… 现场倒下一片,包括痛定思痛的欧阳昶——为那个“甜”得腻死人的溺称中“亲切的字眼”:猪。 “于雨岚!” “到!” “……”算了,面对这个嬉皮士,她自认倒霉就是了!半晌—— “要是你们已经决定进去的话,现在就跟我来吧。” 说完,荒木迳自起身,回復到淡漠的神情,离开了桌子。刚才激烈的争论,如同船过水无痕。 于雨岚跟欧阳昶作了个鬼脸,也率先离开水晶桌子,跟上荒木的步伐…… ※※※ “就是这里吗?” 抬眼望向巨大的电脑设备和整齐的应急设施,一应俱全得令人咋舌,比起美国的国防部布置实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在对上荒木的扑克脸,严肃得会让人不自觉爆笑——至少于雨岚就是这样的人。
第57页 “没什么好笑的。”看到这样大咧咧的嘲弄笑容,荒木只觉得他在侮辱她的智慧,脸跟着也急冻成霜。 “没啦,”于雨岚毫无歉意的挥挥手,“只是加上你那绝伦的易容术就完美了。” 要易容成谁?荒木不解的看着他表示询问。 “美国总统啊。”他的贼笑声让闻者有掐死他的冲动,“特别是那个呆瓜表情,更不需要任何演技修饰。” “噗哧——”高桥湘濑首先不小心地笑出声。脸冷峻的梦戮者也差点破功。 早知道就不问了,这下当场灰头土脸。当下,荒木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得尽快把那个聒噪的傢伙甩到千里之外,省得自己耳膜炎。主人要她留在咖啡店招唿这傢伙,简直就是变相的谋财害命! “你还没告诉我们这些奇怪的东东有什么作用呢,荒木。”在荒木快要发飙之前,于雨岚适时笑嘻嘻地提问。 “追踪系统,”回到正题,荒木立刻回復到一本正经,解释道,“既然是电脑游戏,当然可以显示你们在那里的一举一动,但实际操作的,是你们自己本身。这主机可以跟你们联繫,确定你们该走的路线。” “真的好像游戏哦——”于雨岚十足兴奋地摸索着控制台,简直好奇死了! “是吗?”那个笨蛋!欧阳昶嗤之以鼻,冷冷地嘲讽道,“那是不是无限续机?” 气温又在瞬间急速下降至零下。 “不是,”荒木回答得斩钉截铁,“你们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指着眼前并列在墙上那一模一样的两个大屏幕,她宣布:“谁在游戏中丧生,便是这样——”屏幕剎那变成了蓝色,“先是所有信号中断,继而清屏。” 一旁的高桥湘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gameover!”于雨岚的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明知故问:“既然我们的邀请函是三封,怎么不见静漩的主机和屏幕?不是清屏了吧?” 荒木的脸色立刻因为“清屏”两个字变得很难看。 “你该知道没有任何电脑设备的流沙之所以可以走进游戏,是因为那磁碟被灌以灵力封印,被身为灵力者的邀请人,无需这些科技性的东西。” “那这个房间对他们来说岂不是毫无意义?”高桥湘濑万般不解。 “是的,”荒木不得不承认。“说穿了,这些只不过是显示器和通讯器的作用。”而主导游戏的,始终是被邀请人本身。对可以用灵力感应周围环境的人来说,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但,可以以防万一,也让旁人安心。” 旁人,指的是她和高桥湘濑。 “等等,”听得一清二楚的高桥湘濑连忙拉上于雨岚的手,“不要抛下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找恆哥哥!” “小湘濑乖,邀请函才只有两张……” “但我上次还是进去了!”想甩掉她?没得商量!“而且,我懂得御术,可以保护你们!” “恐怕不行。”荒木当下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她忿忿不平地反问。 “系统只可以支持两个人,而且,你没有邀请函,不消半天就会被逐出系统,返回现实——上次就是最好的例子。”要不,她也早就跟进去找华静漩了,还要大费周章弄这些设施吗? “那……”不是恆哥哥牺牲自己救她出来的吗?原来这只是一个巧合?! “小湘濑不要太失望,我跟你打勾勾好了,”于雨岚体贴的勾上她的小指,“勾勾勾,我会为小湘濑带回手信,勾勾勾……” 这让她破涕为笑,“我不要手信,我只要你们带恆哥哥回来。” “这是当然的喽。” “嗯……” “你们准备好了吗?”把两张合併了的磁碟输入电脑,荒木开始催促。 于雨岚放下高桥湘濑的小手,回头对上了这次唯一的同伴——欧阳昶的视线,后者像使尽毕生最大的决心一般,双手握成紧紧的拳头。 奇妙的旅程,就此展开……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03章 千年初现 欢迎两位进入名为“千年之约”的神话游戏,下面宣读关于此次游戏的具体规则: 一、故事背景 宇宙经歷爆破和分裂之后,终于由宇宙大帝蓝洛·狄伊斯的统一。之后安然度过了五万年。但好景不长,由于继位者的懦弱无能,天之溟的神族和殛之狱的魔族最后还是决裂,人间界从此迈向了另一个多事之秋,第三次神圣之战最后还是无可避免地爆发。战争过后,神族对一切心灰意冷,最后全部回到了天之溟闭门不出;魔族虽精疲力竭,但仍对昊海人间虎视耽耽。几千年后,随着魔族復甦,昊海人间更到处流传着末日到来的流言。 本次游戏的参赛者的任务:集合所有勇者的能力,抵御末日的宿命,挽救千年盛世的最大危机。背景是最后一次神圣之战之后荒芜的地球。 二、游戏者离开游戏的途径只有两种:死亡或游戏结束。而各个参加者的生命次数是一,无续机的权限。若勉强突破结界,出口会永久封闭;违反以上规定者将得到逐出所有空间(即魂飞魄散)的惩罚。
第58页 三、获胜的游戏者将得到暗魔神的庇佑,挑选成为真正的救世主并得到强大的力量。游戏失败者将失去千年闭幕的入场券。 四、这次参加游戏的参赛者,均是灵力在三阶或以上的灵力者,在游戏当中,灵力者本身具有的灵力都会予以保留。灵力者可以在游戏中寻找自己本身所属灵力类型的灵力石或熟习相对类别的魔法咒语,以增强自己的能力。所得之灵力,均为灵力者所有。 五、参赛者均以人间魔法师的身份进入游戏,能量值随着在游戏获得能量累积分数。按照灵力与魔力的相对性,有如下划分:灵力阶段以下为见习魔法师,灵力阶段为魔法师,幻化阶段为大魔法师,魔导阶段则分为魔导士、魔导师和大魔导师。游戏的初始阶段会依照各人的灵力赋予相应的魔法和称唿。 六、凡是所使用的魔法,都不被灵力者本身的属性限制,所有灵力者都可以使用水、火、风、土、雷、光、暗等系的魔法,只是力量的差异有别。以魔法师本身力量强弱来说,白灵力者使用光系的魔法最强,暗灵力者最擅长暗魔法,金色灵力者则对其他属性都可运用自如。 七、游戏一共分为七大部分。其他具体的细则将在游戏每一部分具体列出。 现在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关,里曼风云。 ※※※ 软绵绵的、好舒服的床! ——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广阔无垠的蓝天。空气前所未有的清爽,混杂着淡淡的青草味,清澈得可以从唿吸中可以真切感受到脉搏的跳动。白得透明的丝丝浮云闲得跟在清风身后招摇,太阳公公展露出无比的热情,老当益壮地发射出万丈光芒,也不炙烈,辉煌的脸蛋挂着的是慈和的微笑;偶尔,它也会躲在软绵绵的棉花团上跟飞翔着的小鸟玩玩捉迷藏,舒展舒展他的筋骨。 大自然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是暴风雨的前夕? 像睡了很久,却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是隐约记得荒木说的“预备”两个字,一道强光在眼前闪过,便是一片黑暗,意识也随之涣散,脑中浮现的是一连串模模煳煳不知所云的“规则”字眼,只是觉得深奥难懂,接着便再次急速坠入无底的时间黑洞。当他们再次醒来,看见的就是眼前这副光景。 “起程咯——”低低地催促着身旁的伙伴,于雨岚躺卧在柔软的草地上,享受地唿吸着,细看云儿流浪的轨迹。,却一点起身的意愿也没有。 这把懒骨头根本懒得动! 这样的自在闲适,连平时一板一眼的欧阳昶也不自觉地忘记一切的烦恼,何况平时丢三落四的嬉皮士?直到—— “你们还在磨蹭些什么?快啊!”耳边响起界外那不耐的咆哮声——他们的悠闲,连旁观者都看得眼红,忍不住河东师吼。 最后,还是较为自觉的欧阳昶先起身,半拉半扯才把属于爬虫类的于雨岚自太虚神游的魂魄扯回来,找寻游戏的突破口。 可惜,事与愿违。 来来去去走了半天,整个原野广阔得如同迷宫,直到晚霞为耀目的风景披上晚装,他们才竭力筋疲在软绵绵的的草地上歇息。两位参赛者这才发觉: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一层比一层堆得高的野草和无穷秀丽的山重水复。这里繁茂得像热带的森林,连方向都难以辨认。兜了好几个圈,才发现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偏偏连游戏外的旁观者也毫无头绪。 没想到的是,进入游戏之后,第一个棘手难题不是要面临可怕的毒蛇勐兽,说出来非常丢脸——肚子闹空城计。很讽刺,他们面临的不是战死,而可能是……饿死。 “真不人道,”于雨岚索性躺了下来,扁扁嘴,可怜兮兮的,“游戏的规则该多列举‘参赛者不用吃饭’这一条嘛!饿死可比清屏蓝屏什么的没面子多了。” 无可奈何,欧阳昶也跟着坐下来,留意着周围的一动一静。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但总觉得身边有不知名的东西在靠近。——他是失去了灵力,但曾身为x影子,他的洞察力和警觉性连灵力者都自嘆弗如,这些都不以灵力的高低多少而产生变化。 “怎么了?”界外的声音也察觉到绷紧了的神经。 欧阳昶只是虚应了一下,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放下松懈仰望向落日的辉煌。 夕阳在大地的啃食下,逐渐沉去、消亡——直至深蓝色的布幕把一切包裹重重,方肯罢休。 夜了的原野,不再是白天的明媚,反而披上一层凄冷色彩,宁静得让人发慌。虽然繁星还是在天空中闪耀,但大地已不再那么平易近人。躲在周围的窥视者们锐利的眼闪耀在四周,不是顽皮的星星,而是肃杀的红光—— “沙……沙……” 是一些东西在草丛里移动的声响。很微小,但在这样骇人的静谧里,总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从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听来,它们移动得很缓慢,而且为数不少—— 然而两个在花园游荡了一整天,飢肠辘辘的人大概是真的累了,一直在那里动也没动,像睡死了一般。丝毫没有发觉到有怪异的物体正在向他们逐渐逼近……
第59页 …… 当墨黑的光割裂漆黑中伪装的祥和,于雨岚利落的一个翻身,软剑已密密麻麻在他们周围绕旋。几个像猫一样大的暗影被剑锋刺破,飞了出去。粘在剑上的,是粘稠的绿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味,在空气中瀰漫。 这是什么怪物?欧阳昶皱眉。 “蝤玥,千年中肉食性靳兽的一种,头类似于鼠身体如猫,红眼且四肢短小,毛色浅灰,多聚居于荒野。靳兽的血液多半是绿色,不足为奇。”没等荒木她们利用电脑查出游戏资料,于雨岚便已快一步解说,说话间再次甩掉从四面冲过来的小傢伙。 越来越多了。 漆黑中,它们更仿佛无处不在。一双双血红得像利刃的眼觊觎着他们甜美的血肉,冲杀的狠劲简直就是为了争夺食物不顾一切。显然是平日太缺乏食物,饿坏了心智。 首先是一只两只攻来,每次总能被身为猎物的于雨岚和欧阳昶轻易摆平。无奈,杀一儆百根本威胁不了这群“死士”。他们展开的进攻规模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可见这些生物有着不一般的智慧。 “游戏才刚开始,我们在这个时刻便壮烈成仁会不会太窝囊?” 欧阳昶倒没有于大少爷苦中作乐的大好心情。双手紧握着黑色的手枪的他,瞄准虎视耽耽的一双双暗藏在长草中的血红色眼睛,丝毫不敢松懈。只是颤抖却无力扣下扳机。武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跟废物无异。 四周的蝤玥却越聚越多,把他们包裹得密不透风。任凭于雨岚的长软剑如何神威,根本应接不暇。最后,任凭对手再强,能够以一敌万,不计其数把敌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一方便是掌握局势的强者。 在于雨岚忙于应付的空隙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只蝤玥乘虚而入突破了防线扑在于雨岚身上,眼看就要往他的背上咬下去。幸而欧阳昶眼明地旋腿把它踢飞了出去。 密不透风的防守在长期对峙之下,无可避免地出现越来越多漏洞。一双双鲜红色的眼眸却越来越亮…… 正当他们苦无办法脱身的时候,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蝤玥们纷纷惊恐地逃窜,才眨眼的功夫,便四散无踪。 面对突变的状况,于雨岚和欧阳昶若有所思地互望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另一股气息的入侵。由远及近的朦胧身影却约莫透露了答案。借着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来人的身影。那是副成熟女子的装扮,在荒芜中,艷丽而性感的的服饰加上一把火红色的艷丽长发,分外惹人瞩目。 面对这一幕,莫不令人想起《聊斋》里法力高强且美丽的狐妖精怪。刚才在这一带逛了好几圈,本来就是荒无人烟,而今却出现如此一个妖艷的红髮女子,且能在一夕间令所有兇残的靳兽慌忙四散,可想而知这尤物比饿极了的蝤玥还要可怕。 而且,这个女人美则美尔,眼神散发的光彩分外妖异。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入这里?”来人防备而倨傲地噼头就问。 这是他们游戏中遇到的第一个人,一时间简直无法沟通。身为游戏的人物,却不知道自己是游戏的人物;电脑虚拟的人物,如今有血有肉又思想地站在眼前,任凭谁也无法想像这种景况。说他们来自几十万年之后的水蓝色之星——布路(地球)吗? 谁都不会相信,更没有人接受自己是虚拟出来的事实!这是就人性,真实人跟虚拟人无异。 在这伤透脑筋的时刻,吊人胃口地清清喉咙,于雨岚嬉笑着上前,缓缓地道出几个连身旁的欧阳昶也措手不及的字眼: “天之溟使者。” “神?”妖艷脸庞深思片刻后,便立即好笑地摇头嘲弄起来:“好大的口气!谁不知晓第三次神圣之战之后,神族已经闭门不出整整三千年了?而且看你们这副模样,恐怕连昊海平常的魔法师也比不……” 换言之,“现在是——千年历83000左右?”于雨岚笑嘻嘻地推论。 女郎似乎有点恼火,大概是觉得被耍,几乎动怒,于雨岚却已经煞有介事地快一步打断她:“那也实在是没办法啊。我们就是因为闭门不出太久了,连时代也不清不楚。”说话的同时,他无赖的口吻更是理所当然得欠扁。 这令身旁的欧阳昶都暗叫不妙。因为她的服饰和发色似乎已经说明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方。若他没记错的话,就头髮的颜色而言,神的大都是金色或银色,魔族则偏向于黑色、蓝色和红色,加上他头脑里隐隐约约地浮现起第一关的名字…… “是吗?”女子勾起了唇角,愈走愈近,低低的沉吟从朦胧逐渐转为清晰:“缥缈无定的风啊,请你聆听我的唿唤,承蒙黑暗的宠召,将我的信念化为利刃,割破长空……”待他们听清楚的时候,她已经近在咫尺—— “雨岚!” 敏锐地察觉到女子手上凝聚起怪异的风,欧阳昶立刻便反应过来,欲把笑立当场的于雨岚拉开,始料未及,于雨岚腰间的长软剑像自发一般向那女子窜开去,快得只看见一道光影,黑色的金属便已在她手上缠绕,巧若灵蛇的武器不着痕迹地将她尚未出手攻击化解,并轻而易举便把她拉到最近的位置。此刻的于雨岚左手手臂仍然被欧阳昶拉着,指头轻握着剑柄;另一只手上已凝聚着一小点强白色的漩涡,与那皎好的花容相差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第60页 情势的变化之快让所有人都惊嘆于心。 “得罪了,美丽的小姐。”在看见她惊惧的眼神之后,他的笑容还是一派优雅,只是右手的力量已迅速消散,软剑的钳制渐渐松脱。 握着发麻的手腕,对方微微怔忡。然后,她美丽而不真实的笑靥再一次展开: “神吗?”她嘲讽的笑容蓦地染上一丝诡异的神采,“既然说得如此厉害,便跟来看看吧,只要你们不后悔。” “whynot?”于雨岚摊摊手,跟上她欲离开的脚步。 欧阳昶却是倍感头痛,界外两把无奈嘆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有着深切的遇人不淑的无奈。寡言的他也只有嘆气跟上的份了。 谁要他的搭档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怪杰! ※※※ (后记)出事啦!唉唉唉…… 前天上网看网页,从来没接触过网路游戏的洪流好死不死的不小心点地开了一个游戏网,发现原来已经有一个很受欢迎的游戏,叫做“千年”!怎么那么倒霉?!早知道就不改那么动听的名字了!不过,既然已经敲定,作者是绝对不会改名字的啦! 这里有必要强调一下:此“千年”却非彼《千年》!——这里的千年,不是那个武侠游戏的“千年”。《灵异咖啡店》和《千年》中出现关于“千年”的字眼,指的都是神话故事,与同名的网路游戏无关,性质也完全不同!就此声明。 切记,切记!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四章 里曼恶魔 夜了的荒林显得分外迷离,白天的时候明明走过几趟来回还是找不到出口,但在这暮霭沉沉的夜色之中,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女郎的身后。在红髮女郎的带领下,辗辗转转,奇蹟地,踏出荒林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 迷雾在蜿蜒中渐渐驱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点着星星灯火的村落。在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天际渐渐透露出淡淡的光轴的凌晨时分。 这里的一切都原始得令人咋舌,这里的人居住的地方,大都是茅屋,简陋地搭建形式,只要风稍稍大一点,便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一部分是石头砌成的屋子,虽然看起来是坚固了那么一点点,但以现代的建筑观点分析,也不是普通的高危楼……神话中的文明时代,距离现代的繁华,还真的原始。还是,这不过为第三次神圣之战遗留下来的颓桓败瓦? 女郎直接引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走进村落,在途人怪异得近乎发光的眼神下,穿过好几条崎岖不平的小路,终于在全个村落里算是最高最华丽的石屋前停下来。 门被敲响不久,便裂开一条细缝,屋里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是隐约可看见门后那双大眼睛在看见女郎身后的于雨岚和欧阳昶之后,不奇然地透射出惊讶狐疑的绿光。 “天可能要亮了,你不该这么晚还来。”大得有点夸张的眼睛,还有那从门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显得分外阴深诡异。 欧阳昶的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 他们俩的耳边不约而同地响起高桥湘濑天真却细心的声音:天要亮了,形容词该是“早”吧? “反正我又不惧光,你即使再饿也不敢动我,有什么不该的?”女子不以为然的说着,语气中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平。随后,她的双眼不怀好意地瞄到身后,以嘲弄的口吻再度开口:“我带了两个礼物来送你。” 闻言的于雨岚和欧阳昶立即警戒地对看了一眼。 “据他们自称,是天之溟的使者……” 话音未落,“彭”的一声,离木门最近的于雨岚瞬间便被一件庞然大物扑到在地。看到这一幕的莫不倒抽一口气——全身腐烂如一团团拼凑出来似的巨大的绿色人形怪物、辨不清眼耳口鼻的面目狰狞得让人不忍睹卒,正用它比人类粗壮好几倍的躯体,压住于雨岚优雅的四肢,血盆大嘴正朝着猎物力竭声嘶地朝天咆哮着,满腔的愤怒和悲恸在熊熊燃烧,既尖且长得獠牙为这恐怖的情景更添森寒。 “哈罗,幸会!”只见那怪物身上流着分不清是血水还是血水脓水的恶臭液体滴在于雨岚的手臂上,刺痛腐蚀着他的肌肤,那该死的傢伙却依旧不痛不痒,却急坏了游戏内外的同伴们。 回应他的,是怒火冲天的巨吼。 “我想起来了!”突然,尖锐的叫声从界外传来,差点没震碎他们的耳膜:“就是这傢伙,就是这傢伙!” “什么?” “吃人族……”高桥湘濑的声音透着不寒而慄的惊惧,“我和恆哥哥来过!还看到一个婴儿被它们生吞活剥的!就是这只怪物!” “它们”?!不是“它”!也就是说,这里还不止一个吃人族! 欧阳昶脸如死灰,握紧手中的枪直指向扑在于雨岚身上的怪物,却怕颤抖的双手若有个闪失,造成难以挽回的遗憾。一方面还要高度戒备着会否再窜出再一个青面獠牙的吃人族和身旁的女人。面对这棘手难题,进退维谷的他,只有干着急的分。 “亲爱的,你实在热情如火。”于雨岚则微微侧头笑说道,痴呆地继续他那神圣的沟通工作,“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第61页 “魔的王族,里曼。你们不会没听过吧?”袖手欣赏这一切的肇事者站在一旁,凉凉地揭晓,“因为神族的卑鄙暗算,他已经整整三千年没有见过阳光了,而且,只能以吸食人的血肉方可为生。如今,你们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尝尝!”(ps。寿命单位均以万年来计算) 杀气在不知不觉间从四周靠拢过来。形势比刚才被数以千计的蝤玥围剿还要糟糕一百倍一只只青色的怪物纷纷朝这边靠拢,数目还在激增当中。即使他们灵力再强,对付魔已经是很吃力的事情,如今还要以一敌百,根本完全没有胜算。 不过,相比起来,还是那些只懂得口腹之慾而没有爱恨的动机可爱多,也容易对付得多了。 幸好,眼前的里曼恶魔都似乎在等候着命令,未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展开攻击,对压在于雨岚身上的傢伙似乎非常尊敬。 除了那些体形怪异呕心的里曼恶魔,围拢过来的还有一些普通人类形态的魔族,大都跟刚才引领他们到来的女郎一样,有着红蓝、或黑的发色,女的有着艷丽而性感的装扮,男的则是全身黑色的劲装。最大的相同之处,是他们脸上的愤恨神色。 “里曼只是个姓氏,那……你的名字呢?”动弹不得的于雨岚仍是一副不知死活的平易近人状,朝对方露出友善的嬉笑,“还是我该尊称你为——吸血鬼先生?” 可惜,对方非但不领情,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还再一次发难。 正在这个时候,曙光于天边泄漏出来,柔和地遍洒在大地上。 当第一道阳光投在那里曼王族的背上。突然,那傢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在地上翻滚起来。身上的脓血像遇到化学反应似的,迅速分解,浓浓的酸腐味愈趋呛人。 “察理!”刚才的红髮女郎立刻感觉到情势的逆转,带着慌忙朝那恶魔叫唤道。 无奈只凭她薄弱的唿叫声并无多大用途。周围的具有相同形态的里曼人也有着一样的反应,痛苦地在蜷缩在地上翻滚,然后则是如同失了心一般,朝在场的族人展开攻击。聚集的人群慌恐地逃逸,像快要有什么巨大灾难将要发生似的,乱作一团…… ※※※ 从没看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幕,简直无法想像。 光明,不是象徵着纯洁美好,一切欣欣向荣的吗?怎么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和无止境的杀戮的催化剂?受到光明照射的恶魔,不是佛语中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失却了所有理智,只余下嗜血的兽性! 光明啊,你是真的慈悲还是铁石心肠?正与邪,黑与白,是否真的那么绝对?那神的所作所为又作何解释? 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还是歷史的真实? 站在最高的屋顶的两个人,看着脚底下的传说中那个最邪恶的族群互相厮杀,互相抢夺吞吃自己族人的血和肉,被肢解的躯体血流成河……眼看如斯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展现在眼前,他们心里都有着相同的问号。 “身为魔族的你该有力量镇住日出的光。” 在族群中抢食完毕之后的恶魔们已经转而进攻跟自己相同形态的见不得光的同伴,欧阳昶忍不住看向站在屋顶的另一头那火红色的身影,对于后者能麻木以对,简直到了鄙夷的地步。 “你对神的所作所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枉你们自称是神族的一员!”依旧冷眼注视着她的族人,对上欧阳昶迷惑的神情,她没好气地斥道:“如果我拥有那种力量的话,我早就是下面厮杀的一员了,还有余力去遮掩那该死的光吗?” 停顿了好久,她又冷冷地补充道:“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毕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也习以为常了。” “里曼!”欧阳昶冷哼。 不愧是魔族!眼看自己的族人自伤残杀,她竟然可以冷然以对至此! “既然这样,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补救好了。”于雨岚沉吟着,首当其冲地一跃到地上。所有人都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不已。 而最振奋的莫过于杀红眼的恶魔们。眼看细皮嫩肉的猎物出现,他们都灿亮了眼,一副副矫健的身躯虎视耽耽以于雨岚为中心,慢慢靠拢—— “雨岚——”伙伴们焦急不已。 该死的!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玩命!最让人气愤的是,都这种时候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天下太平! 顾不得那么多,欧阳昶也一跃至地面,赶往于雨岚的身边。在他还没有开口质问于雨岚的时候,奇怪地,他骇然听见了于雨岚口里喃喃念着的一串古怪经文: “……在此命令你,让我受光的拥戴……吸纳一切属于你的辉煌……” 话音才脱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光线都似乎向他们靠拢,渐亮的天色如同慢慢凝固了似的,温暖的光芒逐渐逐渐地转至他们身上,所有都在慢慢地、慢慢地暗下来。 拥有猎犬一样敏锐的嗅觉的恶魔们神志略有片刻的恢復,错愕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个外来者身上。 “你们只有片刻的时间……”提醒的声音在微微弯起的唇角里泄露出来。 闻言的里曼恶魔们都望向在厮杀中浑身浴血的王者——察理·里曼,一声令下,他们立刻抓紧那短暂的时间,迅速四散躲避。
第62页 再强的身躯也不能完全吸纳恆星的万丈光辉,待他们四散之后,人类血肉之躯还是承受不了巨大的能量反噬,缓缓地倒下…… ※※※ “其实,神在千年时代中,所饰演的角色不太光彩。”阴冷的地牢里,界外清冷的声音读出通过计算机得来的神话资料。 他们被那些恩将仇报的里曼恶魔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已经整整一天了。他们身处的千年歷史背景现在才刚刚有了个约略的概念。关于第一道任务才有些许眉目。 原来,的恩怨早在宇宙爆破之时便已展开—— “先是引发宇宙爆破再嫁祸给魔族,使魔族被昊海生灵联合围攻了数万年;然后为了不成文的理由引发第一次神圣之战,大规模镇压昊海众生;后来又因为统御无方弄得民不聊生,引发第三次圣战;最后因为受到了重创就躲回天之溟,不管昊海其他生灵的死活……”荒木的声音顿了顿,像深思着什么。“诸如此类,铁证如山,容不得抵赖。” 半晌她又道:“然而,拥有力量就可以自封为正义代言人却是千古不变的不二法则。因此,经歷了那么多之后,昊海众生还是那么推崇光明。” 这难道不是盲目人类的最大悲哀? “现在确切的年份是——” “千年历83690,第三次神圣之战结束的三千年之后。” 闭目养神的于雨岚一反常态地提出疑问:“魔族一向生活在冰冷的殛之狱,但以这里的天气和环境来看,应该是昊海人间的一隅。千年的歷史可没记载关于魔族分裂在殛之狱以外的魔族族群。” “这就要从最后一次神圣之战说起。” ………… 在第三次神圣之战的一场小战役中,神族一度被魔族占到了先机,陷于空前的劣势。在那个时候,来自神族的军队一位谋臣献计。 于是,神族在战争中对魔族军队施以太古魔咒,令魔族军队凡是力量超过某个程度的士兵们都见不得一丝光明,否则就会全身糜烂、丧失心性,神当时的战术旨在于令魔族军队自伤残杀,更让光的力量得到绝对的优势,控制全局。传言说,参与这次战争的魔族军队就此全军覆没。 但是没想到一部分魔族军队在战争中能倖存下来,在突围将领——魔族王子察理·里曼的带领下,这群身体变异或力量薄弱的士卒隐居在主战场附近的一个小惑星。 因为害怕这种怪病会波及到整个魔族,他们情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背井离乡,一直不敢回到殛之狱。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偶尔发现他们踪影的人类会因为他们当中没有被异化的族人的头髮肤色以及穿着可以分辨出他们是里曼魔 而这个小惑星的轨迹越来越不固定,白天黑夜时间更是愈加颠倒,他们对于光明来到的时间更加难以掌握,自伤残杀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本二万多的残余军队,现在还不过二千数。而凡是踏进这里的人类,难得逃出生天的便把这一带抹黑为吃人族村落,里曼恶魔的据点。 ………… 深刻的歷史根源,难怪在听他们自称为闻天之溟使者时魔族都勃然大怒。 荒木狐疑地质问于雨岚,“为什么要自称为神?” “人家自恋!”于雨岚睁开清澈的双眼,与之前的竭力筋疲相比,已恢復得差不多。 “游戏设定人物的心声你也可以看到?”荒木的声音充满讶异,但是更值得关注的是——“你怎么会懂得吸纳光明能量的咒语?” “我的一位朋友,专门从事上古文明的研究,对咒语御术更是了如指掌,我只是耳濡目染的缘故。”于雨岚笑笑,转而向界外的另一头问道:“小湘濑,你确定上次见到的恶魔就是他们?” 的确,这也毕竟是个游戏、一个传说。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 “是的……恆哥哥他会不会已经……”高桥湘濑不自在地打了个冷颤,想起刚才怪物为了觅食互相厮杀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如何找到流沙?” 听闻欧阳昶的问话,荒木沉思了片刻,“不知道。但要得到答案也不是难事——既然这里是游戏的起点,也就是每个参与者的必经之路,或许雨岚可以通过读心术,解读魔族人的心,以知道流沙甚至主人的下落。” “荒木你的用心当然明白,只是,很可惜,”于雨岚这厢凉凉的开口,“在他们的记忆里头,完全没有龙习恆的任何资料。” “怎么会?”众人惊愕不已。 “的确如此。” “但他们的确袭击过我和恆哥哥!” “抱歉,连这一段也没有。” 闻言,高桥湘濑与荒木面面相觑。 “荒木,游戏的参加者在每一局过关之后,一切的痕迹包括设定人物的记忆,都会被剔除?”所以里曼恶魔忘记了流沙? “不会。” “第一关的任务是什么?” 键盘在飞速运转,沉默过后,传来荒木略带担忧的声音:“打败里曼恶魔。” “但,怎么打败?”高桥湘濑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他们的数量这么多!而且是魔族的遗裔,的力量与人相差悬殊,何况岚哥哥他们只是现代的普通人类啊!”
第63页 这是最伤脑筋的问题。 “我们该肯定的是,”欧阳昶的声音在一旁闷闷地响起,一言惊醒了在座沉思的众人,“华静漩和流沙过关了?”要是过关了,为什么完全没有他们路过的痕迹?要是还没有过关,那么,他们现在哪里? “唯一的解释是,”于雨岚莫测高深地开口道,“除了我们,和那邀请我们来的老头子,游戏里还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兴风作浪咯。” “不知名的力量?”高桥湘濑不解问道,“岚哥哥的意思是……” “可能是游戏出现了漏洞,又或是——”荒木接过于雨岚的话意,“还有其他人加入了这次游戏。” 设局者的力量已经是魔导阶段,而能破坏游戏规则的,一定是灵力能与其抗衡的五阶或以上的灵力者。是敌是友,全是未知之数。 “还有一个可能。”欧阳昶深思着对上拍档狡狯的双眼。 于雨岚意会的侧侧头,接续道:“游戏里设定的人物甚至力量,超越了操控者力量所能承受的范围。” “什么意思?”高桥湘濑只觉心口没来由地一蛰,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要是如此,这游戏界面甚至一切,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于雨岚随即抛下一颗大炸弹。满意的看到吓人的效果,他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现在该抓紧时间做的有两件事。”他不怀好意地瞄向面无表情的欧阳昶,“昶昶没见过静漩,寻人方面当然由我负责;至于过关——” “你要我对付里曼?”欧阳昶微微讶异地抬头。 “可是昶哥哥他……” “湘濑!”荒木阻止了高桥湘濑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语。 “有问题吗?”于雨岚一脸兴味。 良久,泛白的双拳紧了又放,冷清的声音再度扬起—— “没有。” 沉默了许久,高桥湘濑迟疑地发问:“但,到底怎么闯出去?怎么找人?怎么打败里曼恶魔?这些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啊。” 困在笼子里面的他们曾一度想冲出去,却根本无从发力。囚笼的金属非比一般,仿若铜墙铁壁,根本无从入手。即使于雨岚用灵力球打在笼壁,光明力量便立即被黑色的金属吸收。先撇开谁过关的难题,单就看看他们现在的处境,连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任务,何况要救人过关? “笼子总有开启的时候,”于雨岚泛起的恶魔笑容让旁人打从心底发毛,“例如——” “例如,”高桥湘濑没好气的接口,“在他们把你们饿死,为你们整理尸首的时候;又或者,要把你们拿出来绑在十字架上烧的时候……” “小湘濑啊,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高桥湘濑欲反驳,却给神色凝重的荒木按耐住:“雨岚,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笼子开启,你有信心让魅影对付他们全部?” 这些里曼族数目不下于一千,单单那些青面獠牙的绿色怪物就占了一半,即使以欧阳昶以前的灵力,单凭他的一己之力,也等同于以卵击石。 于雨岚却提起另外的问题:“依照千年的歷史,蓝果和维纳斯之泪这个时候应该落在什么人的手上?” 沉默了一阵,荒木答道:“人间界的法师。” “湘濑,有必要请你再介绍一下你的传家之宝和蓝果的渊源哦。” “哼,少浪费时间啦,你倒不直接说你的好办法!” 被拒绝的于雨岚只得摸摸鼻子,嘻嘻的笑着,“要是我没记错,蓝果在爱美神交到人间界之前,应该是里曼从精灵族手上取得的魔族至宝。而蓝果,有着能抵御一切精灵界即金色灵力以外的力量。” 说着,他从衣袋里递上一颗闪亮着蓝色幻彩的小石子。 “蓝果!”众人莫不倒抽一口气。这才想起维纳斯之泪的传说。 “主人的蓝果怎么会在你的身上?”不明就里的荒木质问。 “说来话长,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哦。”于雨岚把玩着闪亮的蓝宝石回道。 欧阳昶侧目:“你要借用蓝果降服里曼?” “可是,岚哥哥你没道理不知道,蓝果要是被金色灵力者以外的人使用,后果不堪设想啊!”高桥湘濑忧心忡忡地提醒。蓝果是维纳斯之泪的克星,也无疑是克制灵力的宝物,相对的,更足以毁了具有白色灵力的使用者。 “最重要的问题是,这结界也存在着另一颗蓝果,你能确定你手上的有用?” “要是证明了这东西有用的岂不是更好,我们更可以举一反三了。”于雨岚别具深意笑道。 大家均一头雾水。 “你们不必惊讶,也无需欢喜。而且,”他一副耍赖的口吻,“刚才是谁说我要使用蓝果的?”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五章 祭祀大典 大概是被下了诅咒的恶魔都害怕烈日光线的缘故,白天的情况还好,虽守卫也算森严,但起码还算无虞。但到了夜晚,所有情况便有所不同。 天刚刚黑了的不久,外面便人声鼎沸。闭目养神的他们一阵剧烈摇晃之后再睁眼,就是被几只怪物连着笼子抬起往外走,室外宽广的平地,围着不下一千人,看到他们被送来,热烈的欢唿声更炽。
第64页 恶魔们不若先前的兽性毕露,尽管相貌还是异常吓人,狂乱的神色已不復再。取而代之的是快慰与雀跃,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如在欢唿着、欢腾着。怪异的鼓乐声鸣奏着,魔鬼的舞蹈在魔族少女的脚下曼妙延展,形成了一道可媲美当天失乐园独特氛围的风景线。今晚大概是重大的庆典,没个人都雀跃欢欣。 涌动着的磷火处跟前,席上坐着他们的族长——察理·里曼,身旁站立着的还是那个妖娆的火红身影,美艷的红髮女子站立在旁,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表情。 “这些傢伙显然把我们当成祭品了。”他们仿若笼中之鸟,于雨岚却说得悠然。 “你还笑得出来?”高桥湘濑晦气的声音在界外传来。看这些傢伙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的神情,她都快担心得要死了。 “笼子总有开启的时候。”欧阳昶用眼神询问他。 “还是昶昶聪明,不若某人。”于雨岚嬉笑着,存心要气死旁观者。 欲发作的高桥湘濑再次被荒木阻止,“雨岚,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未等于雨岚回答,萦萦磷光此时在他们的脸上泛开,囚笼在群魔的拥簇下,终传至席前正中。热烈的欢唿声更炽,独特的鼓舞响此起彼落。直到族长扬手,像是念了一长串不知名的祝语,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便如怒涛爆发开。 “里曼族的祭祀大典。”界外传来荒木异常的紧张,“传说是召唤暗黑魔物的祭祀……” 荒木话音方落,磷火处便随着族长和祭师咒语下的唿召,范围不断扩大,一直往他们所在的位置延伸。磷火的底下原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在黑暗蔓延的开始,笼子随着受力面积的减少慢慢倾斜。 于雨岚悄然把蓝果握在欧阳昶手中,笑得欠扁:“聪明如昶昶,应该想到以下的发展吧?” 默默接过蓝果,对方没有半分惊诧。倒是高桥湘濑和荒木恍然大悟,着实松了口气。——她们早该想到!唿唤蓝果的力量的角色,失去白灵力庇佑的魅影实乃最佳人选! 如今荒木更能百分之一千肯定,于雨岚这傢伙跟主人的磨人功力均属一等一,总之能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就是! “神圣的精灵之石,”欧阳昶合眼喃喃念道,“请为我指引方向……” 突然,于雨岚迅速从他手中夺取蓝果,快得令所有人都未及反应。 “于雨岚!” 他们正欲为这傢伙的无聊举动发火,却在他的眼色下转移了注意力。只见熙攘的人潮在这时候渐趋混乱,夹杂着细微的嘈杂声,快得辨不清是欢唿还是惊恐。然后,与普通人类无异的里曼子民首先逐个倒下…… 于雨岚贼贼地笑着,“我们遇到救星了。”言下之意,是无需多此一举地自救。 说话间,但见夜幕中亮起点点星火,一尾尾亮白的巨鸟顺着风的飞翔,向这边降落,细看之下,原是点点风筝的影子。 随后,几十只纸鸢就这样随风降落,断断的十分钟之内,以直捣黄龙之势控制住所有情况,快得让敌人措手不及。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来人都并未出手,在场的里曼族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昏睡不醒,眼睁睁地看着数十个力量相距悬殊的人类侵占自己的领土,却毫无防守之力。 风筝甫刚落地,一身劲装的男女便往他们的方向奔来,待看清来人的面目,熟悉的身影更让人跌破眼镜。 “步如风(步如飞)?!” 曾出生入死的难友,神偷家族的后人。 然而,就在还没他们问明白状况、飞奔过来的步如风才刚碰到笼壁地时候,极度愤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卑鄙的人类,沽名钓誉的神族!”随着咒骂,极大的冲击便往囚笼的他们冲进。 摇摇欲坠的笼子在黑洞边缘摇晃了几下,便因重心不稳开始往下滑落!巨大的笼子往暗黑的深渊里掉下,地底传来仿若消化腐蚀的骇人声响…… 磷火蔓延的边缘处,只见步如飞使尽全身气力刚好拉住半吊在崖边的欧阳昶的右臂,步如风则死抱住他的腰身不让他再往下滑;欧阳昶的左手拉紧于雨岚的右手,后者的右手使出的长软剑正一层层勒紧刚才朝他们袭击的察理的躯体,不让他往下掉去。 他们就这样环环相扣。 手脚脉络刚受重创不久的欧阳昶被两臂各倨一方的拉扯折腾得几乎失去知觉,仍死不放手。于雨岚身下的察理却毫不领情地剧烈挣扎着,意欲把所有人拖进黑暗,同归于尽,看穿人心的嬉皮士却对此纹风不动,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磷火蔓延的趋势是比刚开始的时候减慢许多,但还在不断扩大中,眼看就连步家兄妹,都快要掉落。其他人不断赶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先把欧阳昶拖了上来。 可是,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正要把于雨岚和他底下的庞然大物拉上来的时候,由于深渊的再一步扩大以及察理的挣扎,欧阳昶的下半身又再一次滑落。 惊险的一幕才结束,身处最下方最危险的二人却在此时斗起嘴来—— “大叔肯定是天生多动症。”于雨岚往身下揶揄着。 “那你还不放开。”对方就是不领情。
第65页 “人家天生被虐狂。” “少惺惺作态,魔族不需要神的施捨。”他的语调透着不平,更甚是懊恼和淡淡的无措(挣扎?)。 “真是个老顽固。”他用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嘀咕。 “你!”甫出口的反驳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他先一步给于雨岚正紧扯剑矢的右臂血流不止的斑斑血迹为之一颤,“不想陪葬的就放开。” “不怕啊,我倒对黑洞里面的东东好奇死了呢。”他兴致勃勃的脸上明显的写着“不知死活”四个大字。 说话间,趁察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全身的气力迸发,右手往上一拉,把察理往着地的方向甩去。相对的冲力却令欧阳昶和他紧握着的双手断开,在着地的察理惊愕地目光中,于雨岚的笑脸更急速往下坠,越来越模煳。突发的情况令在场的人只来得及惊诧。 七色的缎带如突然架起的一座彩虹,优美的弧度笔直往深渊落下。 彩虹的光华与黑亮的闪光,在危机中纠结,乘着这美丽的绳索,从深渊跳出于雨岚矫健的身影,平稳落在七色缎带的绝美女子面前。 “久违了,亲爱的。” 一身白衣的女子察觉自己被设计,眉头不自觉打褶,“你还是死性不改,老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冤枉啊,我可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才自觉往下跳的啊!”他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好管闲事是四方会的宗旨,人家都一直牢牢紧记的哦。” “雨岚!”步如风和欧阳昶他们才赶了上来,便噼头就要给他吃上狠狠的一记拳头,以惩戒他却给他耍赖着躲开。“你这傢伙……”步如风无奈又失笑。 “好久不见,步大叔!”于雨岚一脸谄媚,“你开锁的功力还是无人能出其又呢。不过——”他话锋一转,立即开门见山,朝这三个空降部队道:“你们临别时说的‘家里有要事’不会就是这个吧?又怎么会跟她遇上?” “说来话长,天快要亮了,我们还是先处理这帮傢伙和那个诡异的大洞好了。” 步如风低头看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里曼族人,皱眉道。 “真厉害,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里曼恶魔的传言在这带流传着,我们的运气好,遇到生活在这带周边的人类。” “于是你们连同一直受压迫的种族,惊虹更借用只对里曼族起麻痹作用,且无色无味、可利用方向和空气的药物制服这些傢伙,好锄强扶弱?” “力量悬殊,要过关,只好利用我们的优势。”步如风赧然苦笑。“只是没料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们。” “怪杰、四方会、步家、天龙行者流沙,x的魅影,”步如飞一个个数着,柳眉深锁,“一切像有迹可寻,这么说……” “还有很多可怕的灵力者加入了游戏,”来自四方会美丽的女子接口道,“例如,帝河的梵森·潘、赤虎的高桥石、黑洞组织的卡兹、x的白痴……这些,都是最棘手的人物、当今最强的灵力者。为求在游戏中获胜进而得到最强的力量,必会不择手段。” “好像所有最一流灵力者都前来报到。”于雨岚失笑。 欧阳昶问:“有什么会吸引到他们?”那些汲汲于名利的傢伙,会心甘情愿任人摆布? 步如风愕然万分:“你们不知道么?设置游戏的傢伙设定了一项特殊的游戏规则:谁最先获得优胜,便会得到其他参加者的所有灵力。” 最强的力量?“不是说要过关就能出去而已?步家也是朝着这战利品而来?” “我们,”步如风眼里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杀气,“是为白痴而来。” 欧阳昶和界外的荒木不约而同地一颤。 “死心不息,要为卓榆讨个公道?”于雨岚笑言。 “难道不该?”步如风显得义愤填膺。 “那四方会呢?”于雨岚看向另一头的美女,“与世无争的女华佗,你也会觊觎那强大的能量?” 四方会唯一的女将,唯一能与“医神”并驾齐驱的女华佗北堂惊虹,是四方会里唯一灵力低于四阶的守护者,传言此女子向来一身素白,却有着与鬼道相通之法,起死回生之术。 “你该不会忘记了游戏的契约规定吧:在游戏完成后,所有应邀者必须一起走出结界……即使是尸体,也会得到认证。否则,出口永远打不开。” “东方,南宫,西门他们都来了?” “不,四方会只收到了一个信封,被邀者,只有我。”北堂惊虹据实以告。 “我们跟那些人力量悬殊,设局者似乎存心让我们不好过。”步如风摇头苦笑。 “其实要对付这些傢伙也不是难事。” 正在于雨岚一如既往地卖起关子,众人禁不住一阵猜测的时候,天空蓦地泛起青色云彩,雷声渐起。大地起初是微微震动,并不使人引以为意,声势慢慢加剧之时,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轰然巨响的雷声随之而来。 黑色的洞穴愈扩愈大,伴随着地动山摇,似乎在有一股力量将要破地而出,与黑洞口的反噬激烈碰撞着。就在他们以为地下扩大的黑暗摇将所有吞噬的时候,大洞的增长却奇异地停止了。
第66页 封锁洞口的结界在剎那间破碎,破地而出的,巨大绵长的躯体立刻冲上云霄,吓得所有人一阵目瞪口呆,当中包括唿召黑暗的察理。青色的菱角在疾风中肆意飞翔,带动奇异的云彩,矫健的身躯在腾空中迴旋。 “龙……” 当下,只要是尚存一丝力气的昊海人类便都会选择立即逃离。恐惧的惊唿,拥挤的四散景象,再一次把魔族的祭祀中沸腾开来。 “这是……传说中的龙?”千年的游戏竟然活生生呈现在眼前,实在让人嘆为观止。 “我说,步大叔你可不要太过激动啦。”于雨岚仍然有取笑人的好心情,眉头也没皱一下——比神龙更显神乎奇技。 此时,巨龙再次在空中作了一个美妙的翻腾,停在他们跟前,开口了: “光明之子,你的召唤让我得以重生,真龙之主将铭谢你的恩惠。” 不过最令人愕然的还是它之后的举动——往前轻易一衔,拽住于雨岚的衣领,青色的背往上一扬,直飞往彤云密布的上空,迅速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 ※※※ 暗黑的室内,只有亮着的萤光屏幕透出奇幻的画面,斑斓的色彩映射在苍老的脸庞上,完全看不出后者此刻的心绪。 在他身后坐着高跷着二郎腿、神色悠然的金髮男子,闲闲地搅拌着手中的小匙,品着香醇的热咖啡。 “连神龙也破茧而出了,真有趣。”威士忌色的眼眸看着屏幕,夹带着玩味的光芒。 “打个赌,如何?” 老人这才回头深思地看向他。 “他们可能改写歷史,”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语带一抹不让人轻易察觉的沮丧,“若真如此,今天的一切,便不存在。包括——你和我。” “这不就是您的目的?”对他的反覆,老人深感无力。 “说得也是……”他漠然的笑笑,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半晌,便又略带自恋地开口:“清凉爽口的mazagranamericanno,要不要来一杯?” 老人摇头,“不了,我对苦涩的东西没多大兴趣。” “真可惜。”他语带失望,优雅地拿起他沖泡好的那半壶极品,在讶异的目光中站立起身,“没办法,只好去找个知己咯。”说完,便往外走去。 “伯爵,”老人喊住他,语气中透着一点无可奈何,“别忘了带钥匙。” 他回头扬起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知道了。” 门开了又合,分隔绝两个世界。 ※※※ 失去联络!在巨龙消失在云端的时候,彤云随之四散,只剩黑漆漆的夜幕笼罩大地。一切恢復平静,却也完全失去了于雨岚的踪影,与于雨岚灵力相连的电脑萤屏竟然在剎那间清屏! 快捷的键盘敲响自室内盘绕,高智能的计算机在飞速运转着。蓝色的萤光屏映在控制者苍白的脸上,如死灰一般,细汗如珠。 天杀的!怎么会这样,从哪儿冒出的怪物?神话中的龙…… “荒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桥湘濑扯着她的衣角忙惊恐地问着。“岚哥哥他会有事吗?那条凶神恶煞的龙会不会吃了他?”一想到这里,她就急得热泪盈眶。 “荒木,你说说话好不好?” “荒木……” 界内的欧阳昶也鲜有地脸如死灰地质问:“雨岚呢?” 半晌,急速运作在键盘的十指才慢慢停下,沙哑的声音直透他的灵魂:“清屏……”微弱的嗓音却如晴天的一个霹雳,把界内外的人震的惊惶失措。 再次静默了好久好久—— “出发吧!” 众人从哀思中抬头,只见欧阳昶双手插在衣袋,一脸坚定。 “昶哥哥……” “还有六关,可别输给他了。”欧阳昶冷然地回头迈出脚步。 步如风深唿吸了口气,然后竟微笑了,“对,我同样深信,那小子可不会在第一关就挂掉的!” “接下来要做的,是合力闯过第二关。”北堂惊虹的神情也振作起来了。 “那还等什么?”步如飞合拍的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鼓舞着大家,“我们还没真正大展身手呢。” “你们……”荒木怔忡着,剎那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再看他们坚定的神情,她旋即回復平静:“好吧,第二关。” 第二关,酃岚河谷。 …………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六章 糖果故事(吸血鬼之章) 这个地方的客人不多,都是些异数。 在橱窗摆放着令小孩甚至大人都为之心动的精美糖果是店子唯一吸引人驻足之处吧——一间不大的小店子,闹市中显得毫不起眼,却能吸引这些异数的追逐。 包括她。 她悠然地喝着店主递上的鲜果汁,毫不淑女地喝了一大口,遂望向一脸无波的店主,不由呻吟出声:“拜託,亲爱的,你就不可以换个表情么?” “可亭,你太不通情达理了,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她永远就是这副表情。”一旁戴着面具的黑髮少女乐得落井下石,满眼揶揄地嘲讽道。
第67页 “哼,分明是晚娘脸嘛……西格拉你干吗拿脏布扔我?” “你每次来尽是替我们添麻烦,说,你这次又闯了什么祸吧。”西格拉最看不惯眼前这个故作可爱,又一肚子坏水的傢伙。 “就是就是,”黑髮少女也附和着,“你不是最最最……最厉害的吗?还有什么事会麻烦到你这只怪物么?” “亲爱的,她们欺负我!”她索性没半点仪态地对着一直无语的糖果店主人假哭起来,仿佛非把方圆一带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拜託,你还小啊?”西格拉和黑髮少女受不了魔音的荼毒,无奈地翻着白眼。 “我只想听故事,亲爱的,我不依!”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挽着永远恬静无波的女店主,呕心地撒着娇,“我要听故事!” “你今天来就只为听故事?”店主还是柔和地对着她微笑。 她的眼灵动起来,有着得逞的得意,“我还以为你老人家什么都知道的呢!那你还要问?” “丢下你的朋友自生自灭,在这听故事,真够冷血的。”西格拉淡淡地嘲讽道。 毫不受刺激地,她回以一个足以倾国倾城的笑,“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们了?” “你……哼,随时都会!” “你要听什么故事?”店子的主人此时开口问道。 这代表美丽的店主接受她的要求咯!她朝西格拉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不过,对方显然当她是透明的,理也不理。 “这是你的专长啊,就交给你发挥好了。”她笑得贼贼的。 “在故事之前,先尝试一下这新制的糖果吧。”女主人从炉子里拿出漂亮的制成品,递到她的面前。那糖果就如晶莹通透的琥珀,泛着微微的金黄。 “你这不是为难人家,明知道我是没有味觉,只对咖啡有反应。”她不满的嘟起可爱的小嘴唇。 端庄美丽的店主只是笑笑,“先试试看吧。” 她这才免为其难地拿起了一块,糖果散发的香味竟然有着熟悉的感觉,放进口中,涩涩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的两位妇女代表就吐着发言了—— “狂吐!什么东东?好怪异的味道……” “喂喂,你老实告诉我,这是糖果还是毒药?!” 店主只是恬静地凝视若有所思的她,“可亭你觉得怎么样?” “没感觉。”她毅然回答。 “逃避还是你的一贯作风?” 她这才对上她,神情不再稚气,“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永恆。” 闻言,她噗哧大笑,“你竟然相信世上存在永恆?” “见鬼了!”西格拉也不满地朝店主抗议,“永恆的味道怎么那么苦?” “见证永恆,本来就是件痛苦的事。” “但你仍然能一脸漠然。”她不甘地向妄下定义的店主挑衅。 店主笑答:“那定义只不过是你心底的声音罢了。” 她微微一愕,高傲地撇过头,“哼,我就偏要作茧自缚。” 对她的赌气,店主只能苦笑着摇头。“永恆,其实只有一瞬间。” “痛苦,却往往是一辈子。” “所以,太执着是没有意义的。”店主在她的对面坐下,对她的异常视而不见,凝神盘子上的晶莹,缓缓道来,“这是在很多年前由一个男人创制的糖果。” “很多年前?”她侧目。 “放心吧,不是‘他’。”店主淡淡的微笑稳住她急速升起的杀气,“那故事发生在几百年前了……” ………… ※※※ 1710年,东普鲁士。 那时候,瘟疫又一次瀰漫了大地,城市和村庄被笼罩在死亡的气息里。古老的传说再次流传在惊恐的人群中。那时候,他才二十五岁,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 大军往一个名为medwegya的村庄进发。随行的,还有教廷的人。 而他们这次任务的对象,不是活人。 抵达的时候刚好是黄昏。军队并没有进驻村庄,只在村子几里外的林间驻扎,宗教裁判所动员大量的骑士分批轮守在军队的周围,戒备异常深严。 到了夜里,豺狼的号叫,还有乌鸦的悲鸣笼罩林间,四周的环境愈发诡异。与他同营的士兵们都隐约听到了厮杀的声音,但是无一感出去看个究竟——军中有奇怪的命令:入夜之后,士兵不管何种情况,不准踏出营帐一步,即使受到任何侵袭。 就在混乱的思绪中,他们惶惑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们整军待发的时候,才发现好些士兵无故失踪了,骑士团的人数也少了足足三分之一。统领军队的是教廷的圣骑士米罗·斐尔,没有任何的触怒,只是愈发凝重地下令军队继续前进。 他在队伍的最后方张望,他自小便相依为命的弟弟,被分编在另一小队的约瑟,从今早开始就不见踪影了。不仅如此,他们整个小队好像都人间蒸发了一般,但上头却不闻不问,继续进发——这让他心绪不宁。
第68页 回望着留宿一夜的荒林,他驻足良久,直到队友在前方唿唤,才犹豫地迈开脚步。 …… 村庄剩下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死于“瘟疫”,几个漏网之鱼都被可怕的传言吓得逃之夭夭。 军队不理会一些顽固的村民的反对,以绝对的武力和权力之势,大范围挖掘死尸的坟墓,将一具具未腐烂的尸体撒上圣水,往“他们”的心脏处钉上大木钉。然后,在小小的广场上点起一把火,在烈日中焚烧死者的尸体,直到一切化为灰烬为止。 这时候村里本来不少于八百的人口剩下不到二百,而他们单单是士兵,就有二千多。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他不明白上头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小村落,却能从大部分人恐慌的眼里了解到,也许,“瘟疫”真相的传言并非子虚乌有。若是上头和教廷极力隐瞒的真相真如传言一致的话,屠村,恐怕是势在必行的。 他更担心约瑟了。 白天,他们的自由度是极大的,但是所有人必须在入夜前两个小时回去报到,好不同容易利用小息的时间,他离开了村庄,再次回到昨夜驻扎的荒林,可惜,一无所获。 再回头,他竟莫名其妙地迷了路,当他在辗辗转转中再次寻到出口进村,天色已经阴暗下来。在经过村庄入口的时候却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女人殷盼地往他走来的方向眺望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宝贝。 她的脸色很苍白,像随时会倒下似的。见到他,连忙欣喜地跑过来问道:“先生,请问你路上有见过我的丈夫吗?” 他礼貌地微笑,说没有。这路上根本连一个人的踪影也没有。 她的神色,是万分失望。 “你的丈夫出去了?”军服提示着他的职责,为了控制疫情,这里的一带已重重封锁,不准人随意进出。 “呃,出去好几个月了,这两天应该回来……可是等了好久,他还是没出现,”她的眼神充满担忧,“可能耽搁了吧。” 他这才会意的点头,“这个时候,他还会回来?”他没说出口,在这个生死攸关,谁也不会往这一带钻,出去了的是不可能回来的了;这一带的疫情之严重,即使她的丈夫真的回来,恐怕在路上已经…… 女人点点头,充满信心,“他信中说过,今天便应该会到达的。” 团聚,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想给她忠告,却碍于职责,没有说出口。 当妇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厌恶自己。 ………… 是夜,比前一个晚上更骇人的号叫声再一次包围他们,更激烈的战斗声在帐外响着,却如同昨夜一般,没有人敢冲出去——除了命令的制约,还有骇怕的心理作祟。 尤其当第二天点兵的时候,骑士的数目又少了一半,士兵的减少数目比昨天多了一倍。听说教廷那方面已调集也数百骑士和更多的士兵前来增援,但在飙升的恐惧当中,军心还是前所未有的动摇。 为了确保这一带的纯净,上头有了命令,凡是疑是患有“瘟疫”的病人,一律施以火刑。这时候全村不到二百的人口基本上就被完全禁锢。 因为村民提起村里的一个古怪的女人,总是颇有微辞,所以军队很重视,首当其冲就是调派了十个骑士和数十个士兵前往,好把那“病毒散播者”钉在十字架上狠狠地焚烧。 屋子的周围都包裹满黑色的帷幔,密不透风,透着古怪的气息。门被敲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当门被破开的一霎那,阳光透进暗黑的房间的时候,士兵们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恐怖的传言。 然后,他们听到了女子痛苦呻吟的声音,她的双手紧紧地贴着脸,欲挡去令她痛苦至极的光线,脸部渐渐扭曲,紫色在她的皮肤上沉淀…… 但他却仍然认得她,傍晚在村口殷切等待丈夫归来的女人。只是没想到与她的再次碰面,是在烈日当空的正午,他接受命令前去把她带到广场的时候。 更没想到,这个柔弱的脸色苍白得像鬼的女人,就是传闻中无恶不作的吸血鬼。 傍晚,女人在士兵的押送下,木然地被拖到十字架台绑上。眼见此景的村民们无不认定了这就是害他们家破人亡的瘟神。碎利的石块和辟邪的大蒜不断往她招唿过去,群众的怒火在剧烈燃点……直到火把在她身旁举起,准备燃点的最后一刻,她仍没有丝毫挣扎,苍白的小脸望向夜幕的尽头,眼神依旧写着殷盼。 没有怨言,没有挣扎,只是全心全意的等待。 这令他骇然! ——她还在等待?!坚守承诺的女吸血鬼,还等待着那个迟迟不归来的丈夫? 统领军队的圣骑士,米罗·斐尔细长的眼也望向远方,深思了片刻,遂下令点火。 火光在她柔弱的躯体炽烈焚烧,然而,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她隐约的微笑,口中不断喃喃重复着最心爱的名字:“奥斯汀……” 直到当天边的曙光乍现,一切再次回归恬静,她也从此不再要畏惧光明…… ………… 那夜之后,他还是会不断想起那双殷盼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很不祥的预感。
第69页 夜间的鬼哭神号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士兵的数目仍在减少,他们准备要屠村,因为村民甚至军队当中,都极有可能有人被“初拥”,他们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教廷方面的数十个圣骑士们也快要赶到,只要那些厉害的教徒们来到,一切便会很快结束。 他仍然在寻找约瑟,即使他知道,他唯一的亲人肯定是凶多吉少。可是,约瑟依旧音信杳然。直到那天——女人的丈夫回来了,比他在信中告诉女人的要慢了一天。 那个英俊的男人,有着一头金穗色的头髮,伏特加一样的酒色深邃眼眸,白皙的皮肤,笑起来还有着醉人的酒窝,深刻的五官让人无法移开眼——没有人想到,那个被烧死的女人的丈夫不但不畏光,笑起来的模样比太阳神更要绚烂。 而他,也把失踪多日的约瑟一同带了回来。 这令他欣喜若狂,当然,其中也夹杂着莫名的愧疚。 约瑟对他说,那天夜里被袭击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山坡,幸而被其他人发现,救了他,最后辗转遇上奥斯汀先生,奥斯汀先生为了他耽误了好几天便一同前往村落。不过,他发现,弟弟明显对那个名为奥斯汀的男人必恭必敬。 奇怪的是,跟女人的诚心的企盼不同,找不到妻子的男人没有意料中的心焦如焚,只有一脸的淡然——大概这是他还没知晓妻子已经在烈火中成灰的消息的缘故,不过,这多多少少让人意外。 奥斯汀先生来到之后,夜里平静得出奇,再没遭受侵袭,军队一直平安,连一个人也有减少。圣骑士米罗·斐尔对此更没任何动作,一直待到教廷的其他圣骑士们到达为止。 他永远忘不了那夜的火光。 把他们的大军所在的村子紧紧地包围着的红紫色火光,沖天的怒焰在咆哮,令所有士卒皆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守纪,所有人都仿佛发了疯一般,欲突围出去,却被围着他们的高温逼得不能跨越雷池半步,否则便是粉身碎骨。 “是那女人回来报仇了!”纷乱中有人如是叫喊。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是那些吸血鬼!” “对,一定是她的丈夫,那个叫奥斯汀的吸血鬼……” 吸血鬼?那约瑟呢?约瑟在哪里? 他心急地寻找着,却一无所获,那里根本乱得无从寻找。此时,圈外的旗帜吸引到他们的视线,希望的唿声自他耳边响起—— “教廷……教廷的人来了!” “圣骑士们来了,我们有救了!” “我们在这儿,快来!”有人甚至脱下军装的上衣往圈外张扬着。 圈外没有响应他们的热情,瞬间,一支支闪着耀眼的金色箭石纷纷来袭,大部分的士兵莫名地中箭倒地,迅勐的圣火在焚烧中的小村庄中中翻腾着,一直燃烧。在他们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辟邪的利箭已贯穿了他们为国尽忠的心脏…… 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朦胧间,他看见了约瑟往他的方向走来。弟弟用他的身躯为他挡去如雨的利箭,锋利的牙齿咬破他的颈肩……他想挣扎开这奇妙的感受,但意识却渐渐趋向模煳…… 三天后,城里传来消息,闹得沸沸扬扬的瘟疫已受到控制。 在此次瘟疫当中,名为medwegya的小村庄的人口以及被派去的四千士卒都受到了感染,无一生还,死者的尸体于当晚均全部火化。可是,并不如想像中的顺利,两个月后,瘟疫又再在军队中再次爆发,后来教廷又再出动了数十位圣骑士,城里最后一次传来消息,身为圣骑的米罗·斐尔被扣押,后来被烧死于十字刑架上。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 “主人,我们要到城里去?”他必恭必敬地向蹲坐在被烧黑的泥土上的英俊男子问道。 奥斯汀只是默默挑起一块泥土,放进一个精緻的袋子中,“不,我们留在这里。” “可是……” “虽然是晚了,但,爱莎和约瑟都在我们身边,怎么能再轻易离去?”他扬起淡淡的笑容。 “永远留在这里?” 奥斯汀只是扬起那精緻的小袋子,笑笑,却有无比坚定:“她永远在我身边呢。” 他也闭眼深唿吸,好像也感觉到约瑟的存在—— 风,把浓浓的爱恋和缥缈的思念传颂着。 风,不息,永恆。 ………… 根据资料记载,歷史上,人类对于吸血鬼种族的首次认识始于1484年。 当时整个欧洲处于吸血鬼的战争之下。吸血鬼族群在夜间出动,大范围与人类初拥。很多一部分人无法接受初拥而导致神经紊乱。因为接受初拥的人类症状与瘟疫相仿,所以当时的人类社会认为这又是一次大范围的瘟疫。『註:如果一个吸血鬼打算令一名人类变成吸血鬼,必须将自己的血液给予对方。被吸食者接受吸食者的血液,两种血液融合才有可能变成吸血鬼。这个过程被称为“初次拥抱”(theembrace)。在初拥之后,被吸食者既变成吸食者的后裔。』 从此,吸血鬼的传说就在东普鲁士,西里西亚,波希米亚等地流传。
第70页 1710年,吸血鬼的战斗再次展开,战争发生的地点是东普鲁士一带,被“初拥”的人群又一次瀰漫了大地,城市和村庄被笼罩在死亡的气息里。古老的传说再次流传在惊恐的人群中。 东普鲁士当局为了制止被初拥的吸血鬼復活,大范围的挖掘死尸的坟墓,把每一具未腐烂的尸体身上都钉上大量的木钉。同时,宗教裁判所动员大量的骑士对吸血鬼进行战斗,每场战斗都无比惨烈。但是这些战斗通常都只有贵族知晓,而大多数的民众对此一无所知。 ※※※ “后来呢?就这样?”长长的静默中,戴着面具的黑髮少女终于按耐不住发问,“没有了?” 店子的主人只是摇摇头,脸上的平和气息分毫不减。 精灵的直觉是最敏锐的,黑髮少女不死心地追问:“那女人真是吸血鬼?” “卟啉症患者。”一直沉默的她蓦地开口。 “呃?” “一种血红素基因变异引起的疾病,一旦接触日光,患者便会严重贫血、面部器官腐蚀,并出现种种怪异的、让人联想起吸血鬼的举止。” “这太过分了!奥斯汀的妻子是无辜的,那些普通的士兵也是无辜的,教廷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黑髮的少女激动万分。 她嗤之以鼻:“这就是愚蠢的人类。” “可亭,你这是什么意思?”西格拉气愤极了,更气愤的是好像找不到什么反驳。 黑髮的少女趁机嘲讽,“哼,她就是这个意思啊。” “你……” 女主人无奈的看着二人的追逐和争吵,竟也有些习以为常,“感动了吗?”她转过身来对若有所思的她说。 “怎么会?”她坚定地摇头,半晌,“那个叫奥斯汀的傢伙后来怎么样了?” “他拥有永恆的生命,永恆的追忆,永恆的等待。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执着——”店主望向远方,“你相信轮迴吗?” “不要告诉我,他一直等待他挚爱的恋人轮迴。” 店主不置可否。 “永恆的等待?这窝囊的吸血鬼好像没多大的志气。”人生,太多的事情要做,浪费在等待是件最愚蠢不过的事。 “当你拥有了永恆的生命,很多的东西便不再重要。——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尝试着改变命运吧,我想。” 她蓦地站了起来,拿着琥珀色的盒子往外跑去。 “你要上哪儿去了?”争吵中的二人诧异地问她,却未能唤住她的脚步。 “可亭……”店子的主人唿唤着,就在她急匆匆回头的时候,不徐不缓地笑道:“你还没给钱呢。” “亲爱的,你不会那么吝啬吧?”她站在店口失笑,挥挥手,神情愉悦地再次开跑,“回来再付帐咯!” “这傢伙也太嬗变了吧,刚才还一脸不痛不痒地听着故事,现在却像火烧屁股似的开熘。”看着匆匆的背影,黑髮少女不解地埋怨着。 糖果店美丽的老闆但笑不语,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半晌—— “真的有永恆么?”黑髮的少女疑惑地看着店主。 “你呢,你相信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又过了好久:“你说,他们会不会成功?”眼里盛载满难言的关心。 雨影的头被重重敲了一下,“西格拉,你干吗打我?” “你婆妈些什么?”西格拉没好气地训她,“那怪物从来没有失败过呢。” “说得也是……” 店主无视她们新一轮的斗嘴,只是抬眼望向悠悠的蓝天。 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七章 险阻重重 流转在空气中的竖琴鸣奏是那么嘹亮悦耳。拥有着蝴蝶一般的斑斓翅膀,在花间嬉戏的的小仙子悠然飞舞着,写意的歌声钻进属于人类的耳膜,如上天的曲赋。 溪涧的淙淙流水一直通往平静而清澈见底大湖,郁郁苍苍的草地一直延伸往远处。远山的明净,蓝天白云,连阳光都透着清新的味道。 走在这绿意盎然的世外桃源,他们也深被吸引,几欲流连而忘返。 “不妥。”北堂惊虹的声音透着戒备,惊醒了身旁沉醉着的同伴。 “不妥?”步如飞首先问道,“有什么不妥?” “酃岚河谷第三次圣战之后一直被魔族占领,直到现在,精灵一族几乎灭绝了,怎么会有现在我们看到的光景?” 可是,精灵们还在吟诵着悦耳的歌词,良辰美景依旧让人砰然心动,一切是那么真实。 “这一关的任务是回復精灵世界的原貌,”荒木清冷的声音从世界的另一端传出,“由此可见,有人抢在你们之前破关了。” 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步如飞率先惊唿。 距离他们破了第一关出发,到抵达第二关,前后一个小时也不到的时间里面,就轻易地闯过第二关?若真有这样的一个人,灵力恐怕也在魔导之上吧;若他们的人数不止一个……光想到这里,她就毛骨悚然。太不可思议了!那些傢伙怀的又是什么样的居心?难道是……
第71页 北堂惊虹则催促着大家往前:“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启程到第三关!”唯今之计,便是跟另外的游戏者抢时间。 “对,怎么能无缘无故被人赶超!” “没必要那么心急吧。”冷冷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异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落拓地占住前路,停住所有人前进的脚步。 “你是……” “你们要继续前行可没徵求过我的同意。”那人如是嘲弄道。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界外的高桥湘濑万般不耐地嘟嚷着:“可恶,哪里蹦出来那么难看又狂妄的大猩猩。” “不是大猩猩,”暗嘆一口气的荒木阴沉地开口,“那是‘帝河’第一战将。” “呃?” “名声仅次于x的黑色组织——帝河第一战将,有‘灰熊’之称的狄迅。” 那人大笑了两声,赞赏的看向步如风,“不愧是神偷,好眼力!” “不愧是以卑鄙无耻扬名的帝河,抢先过了关还要留下人对付我们。”步如飞对他的赞赏嗤之以鼻。 狄迅不怒反笑:“帝河可不把步家和四方会放在眼内,只是我家主子与x帝主相交甚笃,x帝主的要求,主人一向不会推诿。” “又是x?!气死人了!每次都是那可恶的白痴!”高桥湘濑气得连心也微微绞痛起来了,回头望向身边的荒木,发觉后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荒木,你没事吧?” “x帝主?”荒木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 “白痴……”提起仇人的名字,界内的步如风更是咬牙切齿,“他要你来对付我们?” “不该感到意外,得罪x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这只是早晚的事。”狄迅语气平缓,转向欧阳昶:“不过,前任的魅影要是下跪请求,也许可以留一条生路。” 步如飞怒道:“哼,我就不相信那傢伙能只手遮天!” “那就是你个人信仰的问题了。” “你……”步如飞想冲上前教训这嚣张的傢伙,却给步如风单手拦住。 “他的对手是我!”他的语气回復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哥哥,你……”步如飞立即回应,“不……” “我要亲自收拾这个狂妄的傢伙。而且,快没时间了,难道你们要等到这个空间崩溃才肯动身?” “可……可是……我不能抛下……” 他笑笑,“放心,我怎么会败在这只大猩猩手上?”看到狄迅的眉头拧了一下,心情总算愉快了些许,“只要打败这傢伙,我立即赶来。”回头他看向无言的欧阳昶和北堂惊虹,“我们来个比赛好了!三关之内,第六关之前我便会超过你们!” 欧阳昶和北堂惊虹沉默着对视了一眼。 “那是你说的,你自己可要记住!”北堂惊虹提醒道。 “一言为定。”欧阳昶说得斩钉截铁。 “一言为定。” 挥手作了道别,三人便匆匆上路,步如飞再担忧回头,看到哥哥坚毅的神情,便不再耽搁,一鼓作气地向前奔去。其后的欧阳昶和北堂紧紧跟上。 转身再看狄迅,对方倒一直没有阻止,只是用兴味的神情等待,直至他们交流完毕。“既然你的遗言已经交代完毕,咱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这句话是你的遗言吧?”说着,步如风的手中突地现出一把黑色的幻剑,迅速往狄迅的门面攻去。 ………… 一直前奔,陪伴他们的只有四周迷朦的雾气。首先是欧阳昶停下脚步。 “魅影,怎么了?” 对旁边的询问,他却仿佛充耳未闻,只默默望着前方,神色染上一抹若隐若现的怒气。 “魅影……”她们跟着驻足,——眼前延展的,是一条分岔路;两个出口摆在面前,左右为难。 高桥湘濑也迷惘了:“是分岔路……” “要选哪个方向?”北堂惊虹率先发问。 荒木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左面是通往第三关,炼狱;而右面,是第四关,星桥。” “两关一起都摆在眼前?”高桥湘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游戏可以跳关?” “不,游戏规则,第三关和第四关是要一同进行。”该死的无聊游戏,无良的设计者,每关都那么磨人心智! “一同进行?怎么一同进行?”高桥湘濑怪叫,“荒木你没弄错吧?” “我怎么可能弄错!”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湘濑怯怯地问。 她深唿吸一口气,平復着情绪,遂道:“那两关的另一头同时与第五关相连,但是必须都过了关才能到达第五关,而且,一旦踏入这两条路的其中一条,就不能回头。” “也就是说,必须分散我们三个人来过关?”步如飞首先开腔。 “没错。” 该死的,这是什么游戏规则!这苛刻的条件无疑是在削弱他们的力量!
第72页 “荒木,这两关的任务分别是什么?”北堂惊虹深思地发问。 片刻,荒木读出的游戏资料给了他们答案:“炼狱一关的任务是要封印魔族的怨念;而星桥一关,则是要把断裂了的天之溟和人间相连的星桥重新连接。” 步如飞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去闯关?”三个人,该怎么分配? “我负责右边。”欧阳昶的话吸引了众人惊愕的目光。 “你有把握?”迎着他的坚定,荒木一时难以判定。北堂惊虹和步如飞也对看一眼,也迟疑起来。 “没有,”欧阳昶如实作答,神情间凝满杀气,“但非去不可。” 在第一关的时候,里曼受诅咒的怪物就让他们伤透脑筋,何况是殛之狱的恶魔? 可以推断,让灵力在三阶以上的步如飞和北堂惊虹合力过第三关是最佳选择。可是星桥一关,完全是未知之数,交给失去灵力的魅影,妥当吗? “让如飞跟你一起去吧,”北堂惊虹决断地打破沉默,“这绝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犹豫了片刻,“你一人进入殛之狱?” “别忘了,我手上的毒和药不计其数,当中包括特对里曼一族起作用的麻药。” 她打趣的眼神轻易地化解了他的顾虑,“而且,所有游戏都只有是越来越难的,第四关的名字听起来美丽,说不定才是真正的致命难关。” 这样的理由一摊开,欧阳昶即便没了反驳的余地。 一切即便敲定,在这个时候,前左方却传出雷鸣般的巨响。 “看来其他的游戏者已经有所行动了。”荒木不安地催促道,“要立即出发才行。” “等等。”欧阳昶从怀中取出他的“通行证”,交到北堂惊虹面前,“荒木的计算机是跟我的信封相连的,我们先交换身份。” “魅影!” “她更需要你的跟踪。”欧阳昶坚持着。 的确,要北堂一人应付殛之狱,让人担忧。荒木不得不让步,“好吧,但你们在游戏结束前必须把身份交换过来,要不,你们两个都会被夹在千年的游戏世界。” “我们像这样容易挂掉么?”北堂惊虹显出难得的幽默。 就这样,他们二人交换了信封,约定在第五关见面,便踏上各自未知的前程。 只是,当北堂惊虹踏入她的第三关之后,他们之前精心安排的一切布局就显得多余——跟前一关一样,这一关已被他人所破解。而在这里,也有着另一个游戏者在待着她。 “真没想到,等了好半天,来的竟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女。”说话者是一个年约二十的美少年,举止却轻佻傲慢得犹如居高临下的神祗。 “瓃哥哥?”高桥湘濑骇然得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 “炅瓃?”北堂惊虹先是怔忡了一下,旋即充满敌意地冷笑:“美女通常是跟毒药画上等号的,赤虎少主难道没听过?” 玩味从他眼里一闪而过,“果然,你真的如带刺的玫瑰,触碰不得。未知道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四方,北堂。” “如雷贯耳。”炅瓃挑眉半嘲弄地,“没想到今天能一睹女华佗的风采。” “那你呢?”北堂惊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吓住了所有人,“你到底是谁?” “赤虎堂高桥家的炅瓃——北堂小姐刚才不是认出了我么?” “但你却认不出我。” 他以沉默而别具深意的笑容回视她。 “知道是谁让我和雨岚认识的吗?”她似在跟界外的荒木和湘濑解释,又似在质问眼前的男子,“是因为炅瓃。而你又怎么会不认得自他八岁开始便教他用毒的老师和最要好且唯一的朋友?况且——真正的炅瓃性情孤僻易怒,怎像你这般轻佻浮躁?” “北堂姐姐,怎么会?他明明就是……” “真不愧是那小子的恩师,四方会的北堂惊虹,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就连高桥石恐怕也被蒙在鼓里地事情,你竟然能一眼看穿。”他歪头笑道,一脸的遗憾,“不过,你现在自作聪明的举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真正的炅瓃在哪里?”肃杀之气在瞬间瀰漫。 “别着急,你很快便会见到他。”他优雅地走近,神色间充满轻视与玩味,“也好,这样的话你的爱徒才不至于太寂寞。” 她一凛:“你到底是谁?” “害怕?”他嗤笑着。 “不。我是在想,”她转向他,遂展开一个足以冻死人的微笑,轻轻道:“该用什么方法毒死你。” 此时,他才察觉到迷雾在他的身旁萦绕,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迷煳了他的视线,瓦解他的心志…… ※※※ 急速的粗喘跟精灵脱俗迷人的颂唱显得格格不入,狠而快的拳脚相交更打破酃岚河谷的轻灵祥和。 如此的颓势对灵力达到四阶幻化的步如风来说,大概还并没碰到过几回,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三阶,一个身形庞大却反应奇快的暗灵力者。 一向灵活的身手对眼前这魁梧的怪物似乎毫无作用。连代表着神风家最强暗灵力的虚之剑也难以施展开来。只消对方利落的挥手,他便被击退了好几尺。
第73页 每在步如风出手之前,对方像是早一步预知他的动作,进而先发制人。加上他惊人的臂力,一旦困在对手的阴影之下,便免不了如被捏碎般的皮肉之苦。 “神风家族是没落了,没想到神偷千翼的后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步如风快步趋前,扬手捷退狄迅迎面的灵力攻击,黑色剑矢在半空中划下漂亮的弧度,刚才受的苦告戒他,对付这庞然大物,长距离攻击最为有利。可惜,对手似乎比他更清楚自身的优势,每在拉开一定的距离时,对方便会更迅速靠近,令他进退维谷。 “棕流!” 双手心聚上了棕色的气流分别朝狄迅两侧发动,在对方旋身避过的空档,他才约略逼开一小段距离。 “就这样?x的对手真让人失望……” 话音方落,冷不防身后便传来一缕金色的光芒,往狄迅的身上环绕。“那就要看看帝河的人是不是有资格过问x的事了。” 相对于意外的情势,平空出现在眼前的音容更令步如风诧异:“炎狐?!”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八章 巧遇风雨 “魅影,你等等我……”任凭她再怎么人如其名的健步如飞,还是追不上那冰人的脚步。这让步如飞好不气馁。——他的步伐根本像是在追杀仇家! 直到英气逼人的帅傢伙出现在他们眼前,魅影的脚便立即像生了根一般立住在原位不动,几乎让她剎车失灵撞上他的后背。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追来。”帅气的男人以久别重逢的口吻淡淡地像欧阳昶招唿,她这才注意到,那男人缺了右手。“魅影,四年不见,还好吗?” 欧阳昶只是戒备地环视四周一会,“这关也被破了?” 他只是点点头,又解释道,“主人要我在这里等你。” “哦?” “放心,我不为打架而来。” 那又是为了什么?赎罪吗?他以冷笑回应。若真的如此,他定必会成全眼前的傢伙! “你的怨还是那么深……”察觉到欧阳昶的冷然,对方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遗憾地感嘆,“没想到,你会脱离x。”而背叛的代价,身为副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这是你斩草除根的最佳时机。” 他只是摇头,“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向你下手。” 一旁的步如飞却越听越模煳,隐约听出他们是为一些往事争执,也明显感受到欧阳昶身上散发出的刻骨仇恨。 “但我会!”高举起手枪,欧阳昶对准了他的胸口。 然而,过了好久,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若你真要杀我,四年前便已解决了,不是吗?” 他们对望良久,最后,欧阳昶索性把枪往地上一甩,越过那男人,欲与步如飞一同向第五关迈进。 断臂的男子伸手拦截:“主人说,除非你杀死我,否则你们不能过关。” “从何时开始,你变得如此听话?” 对方苦笑道:“就连对帝主最忠心的魅影也会背叛x,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等欧阳昶反应,步如飞便已抢先问道:“你是x的人?” “冰狐。”魅影咬牙道。 “什么?”平空爆出的两个字让她瞠目结舌:“冰狐?你就是一直失踪多年、x副首之一的冰狐?” “你早该料到的,主人对任何人的弱点都是了如指掌,尤其是你。”男子只是沉默着与欧阳昶对望,“所以,要过关,就要先剷除我这个障碍。” “他怎么找到你?”这两年,俄罗斯方面极力寻找这个人,不论死活,他突然出现在游戏,实在令人震惊。唯一的解释就是……欧阳昶甩甩头,不让自己胡乱猜测下去。耳边响起的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一直知道我的行踪。可以说,是他将我藏起来的。”察觉到对方的僵硬的神色,他立刻补充,“主人只是不想你为难。” 是么?多么冠冕堂皇的藉口。 “魅影,你变了。”冰狐的声音带着落寞,“已不再坚持你一直的信念。一个人连最亲的人都不相信,那么他又能相信什么呢?这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 “我唯一的弟弟,当年已因你的失误赔上了性命。” 冰狐脸色微变,“没了弟弟,那你就只剩下父亲了,不是么?你却背叛了他。” “那是因为没人肯当一辈子的傻瓜。”听到维护白痴的话,步如飞便难掩轻蔑。 “在你心目中,主人真的如此不堪?”他摇摇头,随即笑笑,“也罢,反正你已离开了x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x却阴魂不散。”步如飞冷哼,“要是白痴真有那么神圣伟大,为什么自己过了关还要留下你对付我们,拖延我们的时间?” “道是无情却有情。”冰狐苦笑道:“最真挚的感情往往是最深藏的。” “当说客是你的任务之一?” “我的任务是赎罪。”冰狐说得无比认真,“主人一直不肯透露关于四年前莫斯科基因研究所的一切,包括sml的作用,飞影的死亡原因,兇手的身份,现在我会将一切告诉你,并且还你一命。”
第74页 接触到欧阳昶怀疑的眼神,他又道:“听完之后,你可以选择继续过关。主人方面,我会亲自交代。” “你……” 蓦地,风云涌动,狂烈的暴雨毫无预兆地降临,夹杂着吹得人睁不开眼的暴风,对这突发的意外,三人均措手不及,时空却在此时裂开一道缝子,暴风产生的漩涡纷纷往裂开处吸进,未等冰狐和步如飞有所反应,巨大的力量已把最近的欧阳昶卷进去…… ※※※ 冷睇昏睡在地上的炅瓃,北堂惊虹直步向关口,正欲往第五关迈进。左脚被绊了一下,她快速腾空收住跌势,未等回神心口的巨大疼痛早已贯穿了她。 “惊虹(惊虹姐姐)!”始料未及的变数吓坏界外的荒木和高桥湘濑。 右手抽出染血的匕首,看着垂死的对手最后的挣扎,炅瓃的血液竟充满快感,“医者的心肠就是太软,要是你下的是最剧的毒,今天的结局便是完全相反了。” 一把推开抱着身躯的北堂惊虹,她不屈的眼神,使他快意的嘲笑:“令人陷入短暂昏迷的木兰果,对待杀害你徒弟的人,你就只会下这些?真是慈悲为怀啊。” “如果炅瓃……他真的死了……你还会专门留在这里……对付我么……” 他一愣,自觉荒谬的大笑:“所以要对我手下留情?” “错了。”她轻轻地笑开。 这样恬静的笑容却使高桥湘濑产生了极不好的预感,“惊虹姐姐——” “错?!” “木兰果对心术不正的人的确是致命的毒药……毒发时先失去五感继而全身腐烂……不出一个月……” “木兰果是毒药?真是闻所未闻。”他嗤笑着她的危言耸听。 北堂惊虹倒没有再反驳,心口的重创没立即致命,却消耗了她所有的灵力:“你到底是谁?炅瓃现在在哪儿?” “你们师徒真是情深似海,到临死的一刻,都还是那么惦念对方。”凛冽的笑声在殛之狱扩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把他送到你身边,好让你不再寂寞。” “你不是炅瓃本人……怎么会通过游戏的验证?” “如果我说,我是游戏的布局者之一,你会不会瞑目?”精緻的匕首再一次插入她的胸膛,死亡的气息瀰漫整个地狱,“我的真正身份,地下帝国x之主。” 确定北堂惊虹已无还手之力,他利落地拔出匕首,一把推开了她。 “惊虹!”她们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煳了。 “不!瓃哥哥……” 随着高桥湘濑的唿叫,只见炅瓃拾起落在地面上的信封,“魅影!”他狡狯低笑,红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指尖蔓延,白色的信封渐渐变得殷红,焦黑…… 在骇人的笑声中,屏幕的画面变成蓝色! “x帝主……”荒木喃喃地重复着炅瓃说过的话,陷入深思。 那个自称x帝主的游戏布局者,北堂惊虹的死,还有魅影的信封被毁——不但她们失去了游戏里头唯一的联络,魅影甚至会因得不到最后的身份验证而被困死在游戏里头!还有被那古怪的龙拽走的于雨岚至今生死未卜…… 情势非常严峻! 最令她挂心的是,华静漩和龙习恆仍然杳无音讯。 荒木心急如焚,直到高桥湘濑痛苦的呻吟声传进她的耳里,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急忙跑到高桥湘濑身边…… ※※※ 赫然醒来,周围的所有已全然不同。星亮的夜空仿佛刚被洗刷过一般明净,繁星点点,如流萤在迷幻中飞舞。他的四周尽是七彩的幻石,炫目的亮光把静谧的夜映得璀璨。 迷迷煳煳中,但见一个娉婷的身影朝他走过来,涌上的记忆便回归原位,触发他的知觉復甦。 “你醒啦?”蓝黑色的长髮落在他颈侧,带着淡淡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动人的五官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神采,飘忽神秘的气息教人沉醉。 是她! 这发现使他蓦然惊醒! “你是谁?”为何一再入侵他的梦境。 “这里可不是梦呢,”她巧言倩兮,“这是游戏,你忘了吗?” 游戏,对刚才冰狐所说的话,还有那莫名其妙的风雨……“这里是……” “满腹疑问?”她挑眉,神秘一笑,“先跟我来吧。” 她的说话像具有巨大的魔力,吸引着他的跟随。随着她的引领,在星光的照耀下,越过重重幻彩的石头,一直走到七色的星桥之下。 斑斓一直往彼岸延伸,快乐的云雀在桥的周围欢唱着悦耳的歌,朵朵如棉絮般的浮云在桥上穿梭往来,好不暇逸,亮丽的星在彩桥上闪烁着,像天使的眼,指引着迷途者的方向。 拖着他的手,她率先前行,踏上桥身。步履踏上七彩的桥面,脚下的一方彩虹立即化为亮光闪闪的石头。细看之下,星桥原是用幻石砌成。 “星桥本就是酃岚河谷的精灵们利用异石所建成,是通往外界的唯一路途,也因此,数万年酃岚河谷才不至于被外族侵扰。不过后来魔族利用暗黑魔物的力量打开了精灵界的大门又另作别论了。”
第75页 在她平缓的解析之下,欧阳昶却漠然地放开了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失笑,洁白的衣裳随着星屑飘飞,如唯美的女神。“既然是暴风雨把你带来的,你何不把我当作是它的主宰?” “你是游戏的设定人物?”千年里管辖风雨的女神? “在罗马神话,他们把暴风雨女神叫做傅林娜。”她偏头笑笑,又拉起他,继续前行。“要改变你的遗憾,这里是必经之路。” “改变遗憾?”记得高桥湘濑说过,送信给流沙的老头也是这么说的。 “看你的样子,是信不过任何人呢,为什么?”看到他防备的举子,她再次莞尔。 “你要带我去哪儿?” “医治你。”晶亮的眼睛写满逗趣。 踩着奇异的石头,乘着微风,他们双双越过星桥,到达的却不是下一关口,而是一个更炫目的石洞。 在欧阳昶疑惑的目光中,她拾起一颗紫青色的小石头,在他全然没有防备之时朝他展开攻击,把他的右手扭起,欧阳昶暗叫不妙,立刻扫腿反攻。然而那女人看似娇弱,拳脚却甚至比他更胜一筹,像早预知他的动作一般,轻易避开,转身更将他反扣在洞壁,加上他的手脚完全使不出气力的缘故,对方更无需多费功夫,便能轻易钳制。 轻易相信别人又再是他吃了一鳖! “你想怎样?” 她歪头取笑:“愤世嫉俗的孩子。” 语毕,便迅速按在他的被钳制的双手上念了一长串怪异的音符——要是他没听错,这是古老的魔族咒语! “你是魔族!” “魔族又怎么样?”她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可半点也不像传说中高高在上慈悲为怀的女神,刚才优雅眼神现在甚至还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使人头皮发麻之余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形态相似的怪杰。“被你猜对了呢,呵呵,大魔头现在要对付可怜的小白脸了。” “你……”没等他的反驳出口,奇异的温暖在他双手被断了脉络的关节处开始蔓延,直透他的心窝,异石的紫青色光芒就在此时重重把他包围。 渐渐地,曾被废去的双手开始凝聚起昔日的力量,“你到底是……” “你的问题真不新鲜。”她边揶揄着,边使用她的力量挑起他们身边的另一块紫青色的幻石——这次轮到他的双足,“你可以尊称我为女神小姐。” 可没见过这样轻佻又厚脸皮的魔族女神……等等!魔族人最恨的就是神,眼前这横蛮的女人根本什么也不是!换言之,剩下唯一的一个可能——她是被邀请的灵力者!他没好气地想着,挣扎得更剧烈。 “你到底……” “真不听话,我最讨厌冥顽不灵的粪坑石头了。” 潇洒利落地一扬手,她索性敲昏眼前这只问题一箩筐的呆头鹅。 ………… 再次在灵幻的石洞醒来,除了颈侧微微的疼痛外,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凝满了全身,虚软的脉络也恢復到原有的灵活。 一块紫青色的小幻石递到他面前,交到他手中,“在千年时代,星桥是三界的兵家必争之地,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她的示意下,他握紧石头,运用他的掌力和灵力缓缓紧握,剎那间,石头已化为紫青粉末,渗入他的肌理。 “因为星石是疗伤的圣品,更能使力量在短时间内飙升。不过也因此,与世隔绝的酃岚河谷,便永远不得安宁。”她转过身回望他,“你的手脚的经络已因为星石的关系,得到了治疗;而你现在的力量,已跨越了四阶,直达魔导阶段。” “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我乃是随着暴风雨而至的女神,女神救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她背对着他,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使用魔力的女神?” “在这时代结合本来就不足为奇,你见识浅薄,本仙子不跟你计较。” “不是魔女?”结合的“产物”也好,继承魔法的就是魔女,这是判断的准则,不是吗? 她丢给他一记白眼,“呆头鹅!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说完,也懒得理他,直洞外走。 “傅林娜……”直觉地,他想喊住她。 闻言,她喜滋滋地回头,“我听得不大清楚,你再喊一次!” 回应她的是沉默。 “你就再喊一次嘛!” “……” “哼,”她把深蓝的头髮一甩,“吝啬鬼……” 他轻嘆了一口气,“罗马,暴风雨女神的名字。” 那女子自是笑逐颜开,沾沾自喜,“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凝视她片刻,他浅笑:“女神不知道么?” 她嫣然一笑,“女神只知道魅影跟他的朋友正在赶路。” 欧阳昶一窒。 “放心好了,刚才跟你一起的那一男一女都平安无事,虽然他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看到欧阳昶疑惑的目光,她解释着,“这里本就不是游戏设定的关口,不能利用游戏设定的空间魔法前往,要不,赶在你们之前过关的那群凶神恶煞的傢伙早就把洞里的星石抢掠一空了。”
第76页 “那你呢?” “哼,这个当然!”她倨傲地抬头:“我是女神耶!” 理所当然的语句听在欧阳昶耳里,当下弄得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喏,”她把一颗小石头交到他手里,“纪念品,送给你。” 低头看,是一块泪状的精緻星石,“纪念?” “嗯,纪念你在这里邂逅了一场因祸得福的暴风雨,一个善良又美丽的女神。” 这个女神倒够大言不惭的了。 “走吧。”她率先走了好几步,发现身后的人还处于发呆状态,便又折了回来,“呆头鹅,你不是赶着去伸张正义顺便要一试身手的么?还不快走!真是……”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九章 菩提树下 七彩的桥往迷雾处一直延伸,站在彼岸,总有莫名的不切实际之感。而跟在这个女人身后,熟悉的感觉直涌心头,只是完全理不出头绪。 一切仿佛是梦。 “沿着这路一直往前,就会到达第六关,天之溟。” “第六关?”这么快? 恶作剧的嘴脸揶揄道:“怎么?怕死啊?” 他摇摇头,心系其他人的安危:“那他们呢?” “生死自有天命,况且只要你破了游戏,他们自然会安全咯。” “你呢?” 傅林娜促狭地笑道:“原来是舍不下我,真感动。” 闻言,他竟局促不安起来。 就这样,她带领着他走向桥的另一端,在绝美的天空和七色的彩虹上留下他们的足印。“你相信自己吗,魅影?”快要到达的时候,她又再说话了,背对着他的身影无法看清表情,不过声线却让他无所遁形一般,似曾相识。 “其实,你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因为这样才可以真正做到相信别人。” 脚下的七彩已然褪色,身后的星桥奇异地消失了,只剩下苍白的迷雾。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却只有重重的白,化不开的光芒在前路延伸,圣洁的殿堂已矗立眼前,哪里还有佳人的身影? “傅林娜……” ※※※ 明媚的阳光遍洒大地。小鸟栖息在参天巨伞中,轻柔颂唱,天与地都唯美得纤尘不染,只有地上的翠绿与天空的蔚蓝无穷无尽般往水平线的远方延伸。 银色的树干立在视线正中,而大树的叶子只有飘忽的色彩,在阳光下闪耀着,瞬息万变,快得怎么抓也抓不住。微风稍一飘拂,难以捕捉的美丽,便摇曳生姿。 树下,是一张整洁的白色小桌,神清气爽的金髮男子轻轻搅拌着手中的小匙子,专注地品尝着,桌子正中端方着两碟小点心,和白色的茶具。 看到她蹁跹步近,男子优雅地放下心爱的极品,往她颔首。 “i\‘msosorry,”她朝这位久等了的有心人迈进,“iate。” 他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作了请的手势。“能等待这样漂亮的小姐,是我的荣幸。”脱口而出的普通话标准得令人咋舌。 她眼一亮,为他的流利的语言。 “是谁说‘美丽的女人都与智慧绝缘’这蠢话的?”,他笑着往摆在他对面的空杯子里倒了一杯热饮,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你本身就是个例外。” “是谁提出‘吸血鬼都是怕太阳’这谬论的?”她望向透着日光的树荫,低笑道,“先生你本身就是个有力的反证。” 嘴角微弯,提起精緻的杯子,他轻轻啜了口,“一踏进游戏便连破四关,甚至能这样轻而易举利用游戏的漏洞、藉助圣树菩提和自身的力量,扭曲星桥的结界去帮助你的人,还能一举猜出我的身份……靖岛的主人,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老狐狸说要先发制人。” “阁下也不遑多让啊!能利用天龙的覆亡诱导流沙进入游戏,逼我们踏进这个鬼地方。”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自始至终不见一丝怒气,只有狡黠的笑,“甚至在我破关之后还要找人拖延他们的时间,这样卑鄙的手段,更让人嘆为观止吧。” “华小姐抬举了。”他敬了她一下。 她接受邀请,轻轻举杯。撩人的芳香随即扑鼻而来,深色的液体流动在狭小的空间,竟有出奇的细腻,优雅而动人,像眼前风度翩翩的男人。 “既有浓郁的烘焙香味,又有柠檬苏打的怡人清爽,mazagranamericanno,美式咖啡的变化真是豪情万丈。”华静漩细细品尝,娓娓道来。 “华小姐也喜欢咖啡?”他似乎找到志趣相投的人。 “彼此彼此。关于此咖啡的来歷,先生知道么?” 他优雅地放下杯子,笑着解答:“传说在很久以前,曾有位阿拉伯军人与法今发生战争而被困在阿尔极力亚城,当时得此咖啡支柱,才维繫了生命。” “阁下似乎对这种咖啡情有独钟。” “也不尽然,咖啡的馥郁本身便能使人迷醉。而每种咖啡都有着不同的传说,当中也奥妙无穷。” “听你的语气,像是亲眼见证了它的诞生。就不知道先生如今赖以为生的mazagranamericanno又是什么?”她歪头望进他的深邃,“一种精神?一种信仰?一种坚持?还是一种……自我麻醉?”
第77页 错愕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摇头苦笑,“难怪诗人将女人比喻成花。漂亮而不聪明的是花不香,而漂亮却太聪明的,就是带刺的玫瑰。”今天果然栽跟斗了。 “哦?那换言之,不漂亮又不聪明的就是杂草,不漂亮却很聪明的岂不是仙人掌?” 他失笑着举杯。 “那你喜欢又是哪种?”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他一愣,他笑道:“我还有别的可以选择么?” “当然有,”咽下清凉的咖啡,华静漩粲然一笑,“不过余下的选择就只有男人了。” 二人相视而笑,化解了原有的针锋相对。 “想改变歷史吗?” 落寞快速地在他眼中飘然而过:“谈何容易。” “是啊,歷史只要改变一点点,光是几百年后的未来便是天翻地覆。而最可怕的是,结果中没有自己所期待的那个,甚至比现状更糟糕。” 他无语。 “就拿我们手中的咖啡而言,明明是要把它变得更美味,但结果呢,”讪讪地玩着杯中的小匙,华静漩只是恬静地述说着:“可能等到歷史变动之后,咖啡早就不存在了,也许制作咖啡的柠檬和苏打已不存在,糖浆也不存在了。甚至,连水都不存在了,我们更不会存在。这就太得不偿失、太令人心伤了,对不?” “……的确……”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听到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先生要不要听听?” 他只是摇头,“世上感人的故事太多,又怎么能一一听取?” “那真可惜,‘观世音’的含义是倾听尘世间的声音,我还以为先生有一副菩萨心肠,无论什么故事都会乐意倾听。” “我只是落魄的吸血族,怎么能跟菩萨相比?” “阁下只听老狐狸说的故事,而不愿意听我说的,很显然是一叶障目。” “华小姐何必拐弯抹角。” 华静漩静静地问道:“不知道先生可曾听过这首小诗——flower,havepityfortheworm,itisnotabee,itsloveisablunderandaburden。” 他的眉头开始皱褶。 “花儿怜惜小虫,可小虫不是蜜蜂,花儿的情谊,是大错也是负累。”她的微笑仿若纯洁的天使一般明亮,“而不管怎么看,你也不像一个助纣为虐的人啊。” 他半嘲弄地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倒戈相向,帮你这只蜜蜂,就不会是助纣为虐?” “当然不。我只好奇,奥斯汀先生并不多管闲事或作茧自缚,那老傢伙是用什么打动你为他这条虫子赴汤蹈火的?” “我欠他一个人情。”他的语气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哦?”她故作恍然大悟状,“就这样被吸血族王缠上,这可真折煞了我。看来这个人情挺大的。”眸光一闪,她随即好奇地问道:“不过,就不知道这份人情跟时之洋笛的魅力相比,不知道孰轻、孰重呢?” 他的瞳孔蓦地收紧。 ※※※ 踏入这个典雅的宫殿,视线却无法清明起来。周围像蒙上了厚厚的一重白烟。白茫茫的视界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熏得欧阳昶的心也跟着苍白。 这一关,该不会又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踏上这路途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累赘;而现在,梦戮者的力量失而復得,更胜从前。他心里唯一所想的,就是让大家脱离这个不知所谓的鬼地方。奈何,与界外的荒木和小湘濑都失去了联络,乃至于雨岚、龙习恆、步如风兄妹、北堂惊虹,全都生死未卜。而敌人却依旧不知所踪。 据说,父亲也来了……摇摇头,甩掉恼人的思绪,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娉婷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愈走愈近。长而捲曲的头髮,艷丽的五官,火红的身影,无不透着熟悉的味道。 直到久违的笑靥近在咫尺,出口的话语震碎了他:“昶,还好吗?” “卓……榆……”他不敢置信叫唤。 “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谍影浅笑道,一步一步走近他,“没想到你也到天堂来了,我以为,像我们这种人,只会到地狱承受折磨……魅影,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他却本能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你变了。” 谍影的脚步一凝,“是……是啊,天堂的生活,能让人忘记所有伤痛,这里没有仇恨,没有欲望,没有烦恼,是个最幸福的乐园。” “幸福?” 谍影甜甜地笑起:“我现在跟阿曼,还有老师在一起,能不幸福吗?” “是吗?” “魅影,你也可以得到幸福的!”谍影跨步站在他的身前,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只要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在天堂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再不用受制于x,再不用为生老病死而烦恼,只要你肯留在这里……” “你是谁?”声音没有丝毫困惑,只是冷冷射向曾出生入死的挚友。 身影渐渐朦胧起来,眼前的影像开始和记忆重叠,渐渐变成另一张脸容,他一把拉住欧阳昶的衣领。“我们天龙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为什么?”
第78页 彻骨的恨意一时间令他手足无措,“习恆……” “像你这种人,也配到天堂?你应该下地狱!下地狱!” 龙习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闪亮的匕首,直往欧阳昶的胸口插去。欧阳昶及时察觉,立刻一个反手把龙习恆甩了出去。甩出去的身躯一摔到地上,立刻化为虚无的白。 假象?! 欧阳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大意。粗喘着气,小心翼翼地向前。 不能再拖下去了!其他人如今仍然不知所踪。结界更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一旦如此,他们全部人都会葬身在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或夹在时间的裂缝终老!不管这次的敌人安的是什么心,他要闯出去! “哥。” 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钻穿他厚厚的心防。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他神似却稚气的脸。 “哥,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十六岁的男孩眼里有着无言的伤痛,“为什么不等我出来才走?你知道我在里面多难熬吗?很热……真的很热……你就看着我被火活活烧死也不进来救我,为什么?” 他的胸口一窒,“旭,我……” “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冰狐叔叔要出卖我们?为什么谍影知道真相也不肯说出来?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他哭着走向欧阳昶,“为什么你不替我报仇,帮我讨回公道?为什么还要帮那个杀死我的人卖命?!” “不是这样的,旭,不是这样的……”他狼狈地闪躲着弟弟的质问。 “那到底为什么?你发过誓要替我报仇的,不是吗?为什么却还要认贼作父?四年了……四年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有多难熬吗?我恨你,我恨你……” “是哥对不起你……” “你要赎罪吗?”看见兄长迟疑的神色,他格格地笑了起来,“那么……你来陪我好不好?” “你真那么恨我?” “有哥哥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再寂寞,不会再有遗憾了。”欧阳旭笑着走近他,“哥哥你不想赎罪吗?不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你不是要我替你报仇吗?” 少年神色骤变,再看欧阳昶,后者已举着黑色的手枪对准他的心脏。少年却面无惧色地低笑起来:“你忍心杀死你的亲弟弟?” “我弟弟已经死了。”欧阳昶冷冷地叙说着,手枪随之发射。 没有骇人的声响,伴随幻象消失的是短促的机械声。枪是空发的,没有子弹。 “魅影,你越来越不长进了。”诺大的空间响起淡漠的机械声音。 是他!欧阳昶防备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没有映象,只有平白的语句在苍白的空气中迴荡:“你新的任务,是灭了国际密警组织的亚洲天龙。在睡梦中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闭嘴!给我闭嘴!白痴,我不会再听你的了!”他激动的喊着。 “看来,你我的父子之情是到了尽头了。”语中透着那么一点点惋惜,还有更多的机心,“要离开x,可以。但也得像炎狐一样,付出你的代价。” 话音方落,无数条红光便笔直往欧阳昶的双手射去。 ※※※ 微风在树下拂晓而过,渗着淡淡的清新。 半晌,他才终道出潜藏已久的疑问:“我很感兴趣,华小姐是怎么知道我是游戏设计者的?” 浓郁的芳香流入唇齿,实在回味无穷,“这个结界的魔力打开了时间的缝隙。而能逆转时空的向来就只有神族的时之洋笛或者魔族的禁咒。时之洋笛能在时空任意往来,根本无需玩这么多的把戏;但魔族的禁咒却不同了,它只能打开千年之门。现今所剩的两个魔族遗裔中,我认识另一个。既然第一个可能性为零,那么,答案就是你了。” “哦?” 回以他的,还是淡淡的微笑:“不过,不管是利用时之洋笛或是魔族禁咒,任何一种,都是会受到诅咒,即使改变了歷史,往往也是以悲剧收场。阁下这样孤注一掷,可见这几百年的虚空已让你很不耐烦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几百年前的事?”就连他的族人,也不见得会认出他,甚至知道他的过往。 “因为,作为守护者的精灵无处不在,她们时刻见证歷史发生的真实。”她嫣然一笑,像是在自我解嘲:她们虽无力改变,但至少证明多多少少有点作用吧。就像这次。 “华小姐知道守护者?”他难掩惊讶。 “怎么样都好。”她放下白色的小瓷杯,静静地起身,“总而言之,一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输?”他像是听到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一般低笑起来,举手投足却依旧吸引人,“你才刚破了第五关,怎么会知道前面不会是你们的坟墓?” “你选择在这里等我,不就是已经透露了破解游戏的方法了么?”她笑语盈盈,抬头望向欣欣向荣的参天大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早就从故事里知道,奥斯汀是永远不会为难人,而且慈悲为怀的。虽然已一早参透,但你的好意,我们还是会铭记于心。”再看浑然一震的奥斯汀,她的唇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弧度:“他们应该汇合了吧。”
第79页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十章 殊途同归 “你新的任务,是灭了国际密警组织的亚洲天龙。在睡梦中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闭嘴!傍我闭嘴!白痴,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要离开x,可以。但也得像炎狐一样,付出你的代价。” ………… “不打算进去救你的朋友吗?”白色宫殿的另一端,藏在雾中的巨大青色身躯朝身边的少年发问。 少年只是露出森洁的白牙,一脸期待加兴奋地观赏这场免费的表演。 巨龙有点泄气。它还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小子。 打从在召唤中甦醒,挣出困住它十多万年的魔族封印的第一眼,就感应得到这小子的神力,凶神恶煞地强带他离开,他竟没有任何挣扎,像早就预知了它不会伤害他。一直到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东方神兽青龙赫尔思,汇合了四灵神兽之二的白虎和玄武。就连找到他寻找已久的挚友——新任的统御四灵的灵王,他当时的表情也没有展现一丝一毫的惊诧,自始至终只有少根筋的笑,实在令身为神兽的它也嘆为观止。 “这里是当年天之溟帝主利汶·尼古拉丝所建造的炼心殿。” “我知道啊。” 知道就好。它暗暗嘆了口气。 利汶是千年时代最有名的暴君。炼心殿,顾名思义,是为试炼天之溟的大臣对他的忠心的。只要有任何心理缺憾的人来到这里,便会被自身心理阴影所造成的幻象折磨得苦不堪言,轻者疯癫,重者自残而亡。利汶当年建造炼心殿的目的根本不在于试炼忠心,更志在惩治存有背叛之心的神。 世上绝少数人是没有任何心理弱点的。因此,能在炼心殿全身而退的人,至今仍少之又少。 连神也难以逃过炼心殿的考验,何况是那么多年后的人间界魔法师?刚才的一幕幕已反映了殿内人的心理缺陷了,他要能平安踏出这一关的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 “你的朋友心结不少。” “魅影本来就是粪坑石头。” “关于炼心殿的传说,你听过了吗?” “听过啊。” “连身为建造者的利汶后来也是在这里被幻象逼疯的。” “嗯……” “有心理缺陷的人是不可能安然走出炼心殿的。” “是啊。” “在炼心殿,越执着的人越是九死一生。” “的确。” “……”无奈。 此时千万缕红光往欧阳昶身上来袭,他却闭目静坐于光线的中央,毫无反抗的打算。无数道光芒更从欧阳昶身上穿插而过,后者竟然纹风不动。 “赫尔思,炼心殿是根据什么建造的?”于雨岚突地发问。 “梦境。因为梦最能反映人最真实的内心。” 于雨岚笑道:“作为梦戮者,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招。” 带着疑惑,青龙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殿中央的魅影身上。 昔日废掉魅影双手的攻击竟没构成分毫伤害,相反地,仿似锐利非常的光线渐渐变淡,最后消失无踪。连狰狞的机械笑声也飘然远去。在欧阳昶的静心调息之下,炼心殿的幻咒在无声无息中瓦解了。 一切又回归到刚才的苍白。 当欧阳昶再次睁开眼,神色也无比清明,没有一点杂乱! 看得连旁观的悠哉游哉的少年也不忘吹了下口哨: “哇塞!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哪!没想到昶的进步那么大,呵呵,这下梦戮者又回来了,还比以前的厉害很多呢!不知道比起你主人,他们两个谁的进步多些……” “……”非常无奈。 就在欧阳昶还没来得及步出炼心殿的时候,雪花状的灵力小球便已在这殿中央的结界内漫舞。银色的身影踏着风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闯入殿内,飞身立在他的跟前,阻挡着他的去路,一副战斗的架势。来者不善,对方似是有意刁难。 细看来者,银色的面具遮住泰半的脸容,更显冷峻;假面之下,是一泓暗潮汹涌的深潭。 欧阳昶冷性子,自是不会主动说话,来人的反应却比更他森寒。双方就在沉默中展开漫长的对峙。 于雨岚阻止欲平息干戈的赫尔思,“这场戏的高潮才刚刚开始呢。” “可是……” “信我者,得永生!”他像呵护小狈似的在赫尔思头上抚摸着,一派救世主的口吻。“他们只是切磋切磋,哪有什么可是的?放心好了。” 这时,对峙的双方俨然动起手来了。 假面步步进逼,拳脚来得又快又狠,像非置欧阳昶于死地不可。欧阳昶刚躲过假面凌厉的扫腿,漫天汹涌的雪花便被飓风掀起,如同白色的沖天巨浪滚滚袭来,剎那已将欧阳昶淹没。厚实的冰就这样把欧阳昶包裹得严严实实。 毫不犹豫地,假面的冰龙回头又往雪球处兇勐袭来,把困住欧阳昶的巨冰噼开!碎冰四溅,散落的迅速融化,渐渐化为无形。剩下一块大冰块却透出怪异的蓝色幽光。最后一层薄冰应声而碎,光芒中但见欧阳昶闭眸直立双手张开的一圈防护。
第80页 “梦之羽——” 假面讶异之际,一双散发着迷离味道的蓝色翅膀朝他滑翔而至,明明可以轻易躲开的,他却像被催眠了一般立住不动,蓝色的羽翼轻盈地飘到假面身后包围着他,缓缓合上。 一旁暗自着急的青龙赫尔思几番欲插手,却一再被于雨岚制止。 “梦之羽是梦戮者魅影攻破人心防的秘技,对手闪避到哪里也是无处可逃。加上这也算是梦的世界,一切尽在魅影掌握之中,你就算要帮忙也无济于事。”相较于赫尔思的担忧,他显得胸有成竹,“放心吧,这个灵王若真那么不济,也不配当你的新主人了,不是吗?” “……”它只有干瞪眼的份。 眼下,情势又再峰迴路转。 狂烈的风雪突地爆开,把围困住它的翅膀沖得支离破碎。哪里还有假面的踪影?只见乘着巨雪,闪耀着金银双色、比青龙还要大上一倍的庞大身躯破茧而出,瞬间咆哮着往欧阳昶俯冲过去。 欧阳昶暗暗吃了一大惊,迅速扬手全力在自己周围建起盾状的防护以遮挡巨龙的吞噬。 一上一下、一白一蓝的两股巨大灵力就此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势均力敌,互不退让。殿内的梦结界开始不稳地颤动起来。欧阳昶站立的位置也随之慢慢呈现凹陷状。双方的能量这才稍稍缓减,占上风的金银色巨龙此时渐渐蜕化为人形,与欧阳昶展开新一轮的交锋。 撤回灵力的较量,纯粹的拳脚在疾速中运转,二人的攻防都恰到好处,滴水不漏。欧阳昶已回復到未受伤时一样,但说到先发制人,却不如野兽独具的触觉敏锐,加上假面拼尽全力,他每每只能处于被动。幸好现在是处于半梦状态的炼心殿之中,空气流动的控制、攻击速度掌握以及利用幻象迷惑对方,对可在梦世界穿梭自如甚至杀人于无形的欧阳昶来说可谓随心所欲,也因此双方才能势均力敌。 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灵力再一次在他们各自的手中聚集,继而是奋力一击。 “冰龙——” “梦镜——” 两股能量分别以假面和欧阳昶为圆心扩大,再次碰撞在一起。这次,携着汹涌的来势,白色的冰龙一鼓作气冲破了欧阳昶的防护范围,在欧阳昶身前展开的蓝色的镜子亦随之产生裂缝。假面的灵力在不断增加中,朝欧阳昶进攻的冰龙速度仍在不断增加,梦镜的裂缝已蜿蜒至尾部,几乎把整面蓝色镜子一分为二。 出人意料的是,镜子外的冰龙潜入镜子里面,梦境内映出的冰龙映象却飞出镜子以外,朝假面的方向俯冲过去!灵力筑成的梦镜最终也抵受不过强大的压力,应声而碎。 冰龙立即一分为二,成为两支大冰柱。随梦镜的碎裂失去了平衡,两支冰柱不约而同地极速倾泻,在二人站立的中心位置爆破,欧阳昶和假面都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一身狼狈。 两个打得兴起的二人哪肯罢休,又不约而同地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这时,突来的黑色力量加入战阵。一身劲装的步如风从天而降,与欧阳昶站成同一阵线。在步如风身后,还有一个隔岸观火的熟悉身影——炎狐米雷。 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这时候,自得其乐的掌声在殿内最偏僻的角落响起,吸引了“斗牛们”的注意。来者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于雨岚,以及青龙赫尔思。 “久违了,各位。”于雨岚边打着招唿边走向假面,拍着他的肩膀,一脸和平使者的造型,“打架有什么好玩的?别装了,习恆,乖乖把面具拿下,咱们一起为这美好的团圆举杯庆贺一番!” 银色的面具被摘下,在欧阳昶诧异的目光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容展现在众人面前,仿如隔世。不过,迎来的并非团聚的喜悦,而是再起波澜。流沙的表情也不再若从前的肝胆相照,只有难以置信的痛心和愤怒—— “为什么?魅影。” 欧阳昶的心抽搐了一下,“习恆……” “为什么是你?”刚才欧阳昶的幻象他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要灭了天龙?” 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魅影则脸色凝重,只心虚地逃开他的逼视。 作为始作俑者的于雨岚岂有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的道理,制止着随时向铁定不会还手的欧阳昶展开攻击的龙习恆,他不慌不忙地打起圆场:“其实……” “我不是问你!”龙习恆不领情地怒吼,继而又像想到什么,“于雨岚,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你要替天龙报仇我没理由阻止,只是也要先离开这里再计较私人恩怨吧。”于雨岚说得头头是道,“以你现在的灵力,应该能轻易感受到这空间的能量已经达到极限,即将崩溃。” 无从反驳,龙习恆狠狠地瞥了欧阳昶一眼,拂袖而去。 只有步如风和炎狐最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雨岚则是傻笑带过。 赫尔思跟在龙习恆身后,离去前向于雨岚翻了个白眼:“看吧,都是你!” “冤枉,我怎么知道你主人力量提高了情商反而下降?”于雨岚委屈地嘟哝。
第81页 “你是故意的。”特让流沙看到他的幻象。 迎上欧阳昶复杂的神色,于雨岚的儿戏才稍微收敛:“这是你早晚也要面对的事,趁早跟他坦白总比留给一些有心人恶意离间的好。” “对啊,那个有心人不就是你嘛。”步如风从旁插道。 于雨岚立即在步如风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记:“真厉害,连‘灰熊’狄迅都被你摆平了呢!不过——那兇残的弥勒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帮你了?” “我是被邀的灵力者。”炎狐米雷淡淡地回应,眉宇间一片祥和,“也是奉主人的命令进入游戏,以洗脱x蒙上的不白之冤。” “不白之冤?” “游戏的设计者以x帝主的名义发贴,显然是向x宣战。欧洲第一黑帮帝河也参与其中,x不能坐视不管。” “可惜被狄迅逃走了,这线索也算是断了。我们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游戏设计者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步如风接道,“所有最出色的灵力者都几乎到齐了,若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根本没必要机关算尽!”总而言之,不好的事情都跟x脱不了关系就是! 沉默良久,欧阳昶才开口问道:“他是被邀者?” “是的。主人、冰狐和我均在受邀之列。” “呵,x的三大巨头都包揽了。那傢伙的胃口还真不小呢!”于雨岚沉吟着,旋即对着炎狐讪讪一笑,“不过,炎狐你的藉口实在错漏百出。” 此语让所有人侧目。 “x会为一口气赌上三个首领么?而且,所有灵力者几乎到齐——别忘了,这游戏的参加者缺一不可,否则,任何一人得不到验证进来,其他所有人都会被困死在这空间……即使这里崩溃。那不正好是你们扫除一切障碍的最佳时机?轻易放过也就算了,起码来个隔岸观火才是上着啊!但如今,你们不但进来了,竟然还为我们劳心劳力,世上怎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炎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然,人家最善良最单纯了,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于雨岚不忘噁心巴拉地小捧自己一番,“只是,除了为x申诉不白之冤外,一定还有着重大的理由。也只要这样才可以解释冰狐出现在第四关阻截昶的举动了。我说得对吧,炎狐大叔?” 炎狐还是端着慈和的脸,但口气却……“小子,你知道自己很讨人厌吗?” “嘻嘻。”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十一章 局中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是要到最后一关吗?你带着我们往后走是什么意思?”跟在后头的步如风终于不耐烦地向于雨岚提出疑问。 “大叔好歹也是四阶,不会真有那么笨吧?”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想起在第一关目睹于雨岚被拽走的一幕,现在还心有余悸,谁知道竟是虚惊一场! “大叔稍安毋躁,”于雨岚换上笑嘻嘻的厚脸皮,“我们的确在前往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这下,连陷于僵局的欧阳昶和龙习恆都递上关注的眼神。 “其实在刚踏进游戏的时候便是最后一关。” “……你是说……这游戏可以跳关?” “呵呵,可以这么说。炎狐大叔,你说是不是?” 炎狐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继续诵着他的经文。 “说清楚。”欧阳昶拦在于雨岚面前道。 “这里每处都是最后一关。”于雨岚解说道,“游戏其实只有一关而已。也就是说,我们全部人都被开头宣读的游戏设置给误导了。我们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当作是一个梦境,也可以把一切视为真实;可以把这结界叫游戏,也可视为时空裂缝。这是潜意识的自编自导,空间转移全凭自己想像,但发生的事情却真真切切。” “你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就当是……我们到千年时代旅行来,顺便改变了歷史吧。”他的口吻像谈论天气一样,“反正结界也好,时空逆转也罢,其实破解结界的方法很简单……” 说话间,便已来到蓝与绿的唯美空间。参天的巨伞之下,但见几个黑色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等待着他们。 又高又壮的大猩猩狄迅,加上深沉的老虎高桥石,还有一头未知是何方神圣的棕发“猎豹”。美中不足的是当中还站立了只又矮又胖又丑的中年“企鹅”。合共四个人。 “刚好一桌麻将。”于雨岚数着说,随即扭头“慷慨”地道:“先旨声明,若真开架的话那只痴肥的企鹅就交给我,其他的随你们挑。”话既出口,同伴的白眼便纷至沓来,——包括听到了这话的“痴肥企鹅”杀死人的目光。 “我对付高桥石。”龙习恆突然开口。 步如风跟炎狐也难得地达成共识:“我们负责狄迅。” 欧阳昶的目光则对准那魁梧的棕发男人,一语不发。 游戏进入倒数时刻,两队人马才正式碰面。不过,高桥石久别重逢的欣喜却让人错愕:“都几十年了,玩心还那么重。雨岚,你就不会收敛一下?”
第82页 痴肥企鹅也忿忿不平地说话了:“哼,狗改不了吃屎……” 于雨岚在同伴们的目瞪口呆中上前,一把捏起企鹅的脸玩起脸谱游戏,“就是啊!梵森你永远都那么胖,就算只喝水不吃饭也没用,减不了多少的了!至于增高和整容的课题,咱们有空再研究研……” “于雨岚!”火山爆发了。 难以想像,胖得连走路都让人担心的“痴肥企鹅”竟有这样快的身手!于雨岚虽连连闪避开,但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存心让攻击者怒火更炽。在场的高桥石等人却尽是会心的微笑,丝毫插手的打算也没有! “赤虎主高桥石,帝河之主梵森·潘,”炎狐自言自语,“这小子竟然连这些人都收买了,真难以置信……” 敌我不明的闹剧持续上演,步如风终于沉不住气:“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嬉闹这才结束,于雨岚慢条斯理地走到两队人的正中,正式宣布:“游戏者会师了!我们又多了几个强劲的战友!” “什么?要我们跟他们合作?”步如风直指狄迅,“别忘了,他们先过了关还安排手下堵截我们!” “这样卑鄙的人怎么能相信?”龙习恆轻哼。 “帝河的人还假借x的名义堵截……”连炎狐也投反对票。 眼看高桥石等人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于雨岚还是一脸讪笑望向沉默的羔羊,“昶昶,你有什么看法?” “先说你的理由。” “这个嘛,其实——”于雨岚的嘴巴咧得更大了,“叫他们堵截你们,是人家的意思啦!” “什么?!” “于雨岚!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 “好的。”于雨岚笑着走近同伴,边解说道:“四个月之前,也就是说流沙刚被骗进游戏、失乐园被毁之后,静漩找过我。” ………… “咱们有多久没见了?我亲爱的肋骨。”于雨岚闲闲地品尝着香醇的美酒,对着电脑荧幕出现的绝美的笑靥调侃。 “臭鱼腩,我要问你一件事,”懒得理会他的废话,她单刀直入,“东方有没有把时之洋笛借出去?” “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正想问,你的魔族朋友是不是念了不该念的咒语呢!不过看来我们都估计错误。”于雨岚摊摊手,“既然不是我认识的神族,也不是你所知道的魔族,那么要确定打开千年之门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你那无处不在的精灵朋友们了。” “可以!不过……咱们来一场比赛,怎么样?”见于雨岚兴致勃勃地挑眉,她开出条件:“我对付肇事者,你负责寻人。谁先完成任务且到达一所名为‘灵异’的coffeeshop喝到一杯蓝山就为赢。” 于雨岚笑问:“不知道胜利者会受到什么奖赏,失败者的命运又是怎么悽惨法呢?” “失败者要替胜利者完成三件事。”她讪讪地笑着,“当然咯,那些事都不会违背侠义之道,不会伤天害理,也不会……” 于雨岚笑着打断她正要背诵下去的经典对白,“那所咖啡店在哪里?” 她嫣然一笑,“失乐园旧址。” “没有附加条件?” “你可以补充。” “我要补充的是,你负责揪出肇事者和破除一切关卡,我负责找回流沙,谁先在一个名为‘灵异咖啡店’的地方喝到蓝山就是胜利者。失败者要替胜利者完成三件事。以刚才我说的为准。” “……成交。” ………… “之前的店子赌约根本是你们联手骗我加入游戏!”欧阳昶首先兴师问罪。 “也不可以这么说,”于雨岚赖皮地笑着更正,“因为在进入游戏之前,除了我跟静漩,包括荒木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我也是在被赫尔思挟持的空档才得以找到刚进入游戏的小石子和大胖子帮忙。” 堂堂赤虎主高桥石和身为帝河之主的梵森·潘当下在于雨岚口中矮了半截,不过当事人高桥石却仿佛习以为常甚至有些许被疟倾向,反常到极点;梵森只是不满地撇撇嘴。身旁的狄迅和棕发男子则极力忍住笑。 “他们跟在静漩之后,抢在你们之前,造成破了关还留下人来堵截你们的假象……”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步如风问。怕他们成为累赘而使计拖住他们却让一个女人破关,对男性自尊或多或少构成伤害。 “就是要让设局者认为我们为胜出而斗得你死我活,继而掉以轻心。”狄迅接话道。 龙习恆此时提出了尖锐的问题:“那在他们进入这里之前呢?为什么要加入这个亡命游戏?” “没错,我们进入这里的原因,”回答的是深沉的高桥石,“跟x一样,为了星石。” “星石……”欧阳昶不自主地握紧口袋里的小圆石。 在千年时代,星桥是三界的兵家必争之地……因为星石是疗伤的圣品,更能使力量在短时间内飙升,因此与世隔绝的酃岚河谷便永远不得安宁……这里本就不是游戏设定的关口,不能利用游戏设定的空间魔法前往,要不,赶在你们之前过关的那群凶神恶煞的傢伙早就把洞里的星石抢掠一空了……我当然能进来!我是女神耶……纪念品,这送给你……
第83页 贪婪是他们眼里的唯一光彩:“得到了星石,我们的力量便能到达神力或魔力阶段……只可惜,我们搜查过所有地方,原来游戏的设定根本不存在收藏星石的酃岚河谷星洞!” 他们当然找不到,因为那石洞被傅林娜看管并封印着。 “所以,你们进入游戏的目的旨在得到强大的力量,不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龙习恆冷冷嘲讽。 “呵呵,”眼看气温骤降,于雨岚立刻打圆场,“反正我们现在目标一致——闯出这个鬼地方,才不管为了什么而来,对不?真奇怪,怎么如飞和惊虹她们现在还没到呢……” “哥哥!”一说曹操,曹操便到。步如飞和一个断臂的男人相继出现在菩提树下。兄妹二人再见面自是感动。 “这下就剩下惊虹了……”守在第三关的是不过是帝河的一个二流灵力者,没道理会难倒大名鼎鼎的女华佗才是。 魁梧的男子走近于雨岚,“时间无多了。” 龙习恆的杀气突地升起,“他是谁?”这个游戏的应邀者至今还没露面的人只有一个——x的白痴!这个男人的身份可想而知。毁灭天龙正是那恶名昭着的傢伙指使的! “他不是游戏的被邀者,更不是白痴。”于雨岚挡在那男子前面,“莱恩跟游戏设计者是同类。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结界。” 那男子对龙习恆的拦截视若无睹,只专心跟于雨岚的对话:“我去第三关看看……” “不用看了,也不用找了。” 循声望去,熟悉的身影出现之际,最惊愕的莫过于高桥石:“璟儿!” “你知道北堂惊虹的去处?”步如风问道。 来人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如果你们说的是自媲美为华佗的女人,很抱歉,她先走一步了。” “先走?”游戏尚未结束,参加者根本无法离开,怎么先走?“什么意思?” “璟儿,你不是被邀者,怎么进来?”高桥石也有所戒备。 “怎么进来?”炅璟笑得阴森,“我是最有资格进来的人,怎么不能进来呢?于雨岚,你设的局中局的反击实在太妙了,只可惜失算了一步。” 欧阳昶幡然问道:“惊虹在哪里?” “别焦急,反正游戏即使少了一个人,尸体还是可以得到验证的。” “你杀了北堂惊虹?!”在场所有人莫不震惊。 “璟儿,为什么要这样做?”高桥石难以置信孙儿会背叛自己。 “你不是炅璟……你是游戏的设计者之一。”于雨岚笑着回答,却透着山雨欲来的味道,“真正的炅璟现在在哪里?” “你不知道吗?取代一个人的最佳方法,就是让那个人永远消失。” 拉住欲出手的高桥石,于雨岚凝视着他的眼睛,平息他的戾气,“一切交给我!”然后,他转向棕发男子,“莱恩,带他们先离开。”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炅璟凉凉地对于雨岚开腔,“因为有一个人将得不到验证,请各位不要忘了游戏规则——只要参与游戏的任何一人得不到验证,所有参加者都离不开。魅影的信封已随北堂惊虹的死化为灰烬。” “仁兄你真是机关算尽哪!”于雨岚却若无其事地笑了,“不过你要更相信魔高一尺,道高千丈的道理。” “什么?” 名为莱恩的棕发男子上前道:“参加者的信封全在我手上,包括魅影和雨岚的。” 于雨岚笑着解释:“在游戏之前,游戏会定出这样的规则,足以证明你们有所准备,之前在荒木交给我们的信封根本只是相应游戏设置的追踪系统,并不是通行证。当然,因为信封是经静漩之手交给荒木的,以荒木的忠心自是不疑有诈。” 炅璟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记得你的表妹高桥湘濑吗?她曾经不小心闯入了游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因不是游戏的被邀者而被逐出系统,我和魅影踏入第一关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真正的信封,而是利用那段时间攻破第一关。待莱恩和小石子再在我们未被逐出之前进入游戏,我们的信封得到系统的验证,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即使是这样,”炅璟的瞳孔蓦地收缩,狠狠盯着神色自若的于雨岚,“但你们现在连最后一关也没破就想走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最后一关?何来最后一关呢?”于雨岚靠向莱恩,笑得阳光灿烂。 莱恩道:“游戏的确是你们设定的。但魔族禁咒规限:打开千年之门的人只能限定进出的方法和空间的转移,其他的一律无权干预。所谓的七个关口根本无需理会,破解游戏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就好像炎狐念的佛经一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于雨岚抬头望向那美丽的树冠悠悠地道,“菩提树也给了我们启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我们可以一进来便走,但是因为要找寻流沙和揪出策划者,也就是你还有那个打开千年之门的人。所以只好陪你玩玩游戏咯。”
第84页 步如风不解道:“小子,你是说,本来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但……你不是说过我们进入了真正的千年时代吗?” “昶昶在炼心殿所见的幻象不正是最好的提示。梦,介于现实和虚无之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于雨岚笑笑,“你们跟莱恩先走。” 众人一阵沉默,高桥石和梵森·潘等人相继转身:“我会在赤虎(帝河)等你。” “一言为定。” “高桥石!”攻击跟龙习恆的声音来得一样的快,幸而尖锐的冰锋在往高桥石心口突袭的时候被于雨岚眼明手快地拦下——“你要维护他?” “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龙习恆冷笑道,“那我是什么?敌人吗?” “现在不是计较恩怨的时候,流沙,”于雨岚直视着他,笑容里有着无言的恳求,“不要跟你母亲一样,因被仇恨蒙蔽了善良的天性而变得尖锐。” 龙习恆一震,退了好几步。 “我们不走,”欧阳昶冷眼炅璟,“惊虹的仇一定要报!”连步如风也坚决不肯离开。 “报仇?”世人总是愚蠢地作茧自缚!于雨岚的眉头鲜有地一蹙,轻哼道:“为这种人背负罪孽,值得么?”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不要告诉我你要教化他!” “因为,我不怕天谴……” 话音方落,于雨岚腰间的长软剑便立刻化为一道光影往炅璟方向一闪,快得无从分辨这是什么,炅璟的痛唿便传进他们耳里。最骇人的是炅璟整只右手竟然掉落在地上,血液像泉眼一般在他的断臂上喷溅出来,在菩提树下蔓延…… “啊……怎么……怎么会……啊不……不可……能……啊……” “这是你的教训。”无视假炅璟的哀嚎,于雨岚微笑着转过身,在伙伴们惊恐的神色中率先离开。“孩子们,结界要崩溃了,想早点结束这次长途旅行就快点动身吧。”直到悠闲的嗓音在前方传来,他们才回神,迟疑地赶上于雨岚的步伐。 ………… 第三卷 魔导游戏 第十二章 蓝山滋味 门轻轻地被推开,熟悉的风铃声叮叮噹噹地鸣奏起来。 “欢迎光临。” 清灵的少女对上客人的脸,眼里闪过淡淡的惊愕——那是一个外国人,酒色的眼眸加上优雅的微笑,比岚哥哥的还要帅呢!——不过还没有恆哥哥的一半就是了。 “先生要点什么?”她放下正在拭擦着的长杯,问道。 她以为客人大概是被咖啡店的美慑住了心神,不过待他回过头来,第一句话便是:“为什么咖啡店会有吧檯和小舞池?” “呃?”她随即微笑,有点突兀地反问,“这里像不像天堂?” 暗黑中满屋子的晶莹,像是银河中璀璨的星星……客人也笑了,“这跟吧檯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思索了片刻,“因为在以前,这里是个只能供人麻醉自我的地方,现在不同了……但是,还是要纪念以前啊。” 客人干脆在吧檯前坐下,深思个中的奥妙,“好奇怪的回答。” “是吗?”其实,呵呵,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生要喝什么?” “mazagranamericanno。” “好的。”她眼睛转了一圈,又回过头来提议:“其实这里最出名的还是蓝山咖啡。” 客人为她天真的举动微笑,“不了,谢谢!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为什么?你不试试别的口味,怎么知道原来的是最好喝?” “因为……那是我赖以为生的信仰。” “好奇怪的回答……” “高桥湘濑!”责备的声音在吧檯的另一端响起,震动了等待的客人和娇小的侍者,“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转的吗?你怎么无缘无故下来招唿客人?雨岚那兔崽子呢?又闪到哪里偷懒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离脱离那个该死的游戏已经一个星期了,可是光想到刚在游戏回来时看见她躺在白得骇人的病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就吓得掉了三魂七魄。原来小妮子的心脏一直需要药物支持,而他只顾奔波竟然毫不知情!幸好病发的时候荒木在她身边,要不,他怎么向高桥夫人交代? 看到坐在吧檯那出色的客人,龙习恆微微一愕,随即礼貌地点点头。 “可是……可是,人家什么事都没有嘛。整天无所事事好闷的!你又不会弹琴,不能教我……”看着星光下美轮美奂的水晶钢琴,她几乎要流口水了,奢望最后却只能化为不满,“恆哥哥越来越野蛮了……” “你可以叫荒木或者雨岚教你啊。” “荒木常常整天没踪影,要岚哥哥教只会把我逼疯……” “……” “咳咳、”客人打断了他们正酣的舌战,“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跟我的一位音乐家朋友都可以教你弹琴。”
第85页 “音乐家!”高桥湘濑的眼立刻闪闪发光。 龙习恆却有些许迟疑:“不会打扰到阁下的朋友吧?” “当然不,那是我们的荣幸。而且我还要代我的朋友感谢你们,”客人风度翩翩地笑道,“她常常无聊得发慌、闲得发疯呢。” 高桥湘濑自是点头如蒜,片刻之后—— “恆哥哥,怎么他的朋友那么像某人?” 龙习恆脑海里浮现的则是另一张清丽的脸:“是啊,真的很像……” ………… 咖啡店最偏僻的角落。 “举世瞩目人见人爱聪慧贤淑美丽大方高雅迷人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巾帼不让鬚眉雌兔眼迷离……的大美女,你好!”歌功颂德的绕口令过后,于雨岚终于踏入正题,“请问在下有否荣幸与你共乘一桌呢?” 一身素白的女子认真地思索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展露出天使的甜美笑靥,“随便。” “谢谢小姐赏这个脸,小生实在感激不尽没齿难忘——以身相许也可以的,小姐不妨考虑……”于雨岚笑嘻嘻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眼光不经意落在她的杯子,“一杯蓝山便够了?” 闻言,细尝咖啡滋味的蓝发女子挑挑眉,随即一脸苦恼的样子:“当然不够。还想要一杯从天而降的水(雨),一碟山里的雾气(岚)。只是不知道这破店子有没有。” “小姐好眼光!”于雨岚立刻昂首挺胸,煞有介事地:“此乃灵异咖啡店的镇店之宝也!不过价钱方面……” “我有的是钱。” 于雨岚吹了下哨:“原来小姐真是有备而来。” “当然!猎人捕食,最重要的是准备。” “那阁下的猎物是——” “已经出现了,不是吗?”她恶作剧地笑笑,意有所指,“放心吧,才不是那只又丑又笨的大猪!大美女我的品味怎么会那么糟糕呢,对不?”她笑着向他举杯,“来这里狩猎的人,莫不是为了这香浓醇厚的蓝山。你能否认吗?” “这个是当然,这里的咖啡好喝得连那只又丑又笨的大公猪也跑来品尝滋味了啊!也多亏这里的蓝山,”于雨岚笑得赖皮,“那只可怜的公猪才泡到他那泼辣又美丽的小母猪呢!” 女郎轻哼:“可惜,你的小母猪还没找到,讨厌的公猪就要受到惩罚了。” 于雨岚哈哈大笑,“该受到惩罚的是你吧,这地方的蓝山我比你先喝哦!可是你到现在才出现——根据我们的约定,你输了!” “输?我什么时候输了?”华静漩不怒反笑。 “这个当然,我比你先到达一个星期啊,别说是蓝山,就连卡布奇诺、摩卡薄荷、美国马萨克郎、巴巴利安、摩卡冰杰伯、鸡尾酒式、法国贵夫人、古拉索、布流罗、梅兰锡、那不勒斯、土耳其、印地安、俄式、维也纳……不管冰的还是热的,什么咖啡都喝遍了。” “所以你赢了?” “当然咯。” “是么?” “你想赖帐,小母猪?” “臭鱼腩,我想,你是不太记得我们的比赛规则了。” “一清二楚呢!——你负责揪出肇事者和破除一切关卡,我负责找回流沙。谁先在一个名为‘灵异咖啡店’的地方喝到蓝山就是胜利者。失败者要替胜利者完成三件事。”于雨岚说得理直气壮。 “就是啊,谁先在一个名为‘灵异咖啡店’的地方喝到蓝山就是胜利者。”华静漩嫣然一笑,“可没说要在游戏之后开始呢!” 于雨岚一愕。 她的笑容更深了,“换言之,只要谁先在咖啡店喝到蓝山,谁就是赢家。你大概不会忘记咖啡店是我开的吧,在你第一次到咖啡店里来之前,我早就品尝过这里的蓝山了。” 眼前,于雨岚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无比愉悦,她优雅地啜了一小口手中的蓝山,“真是人间极品啊……” 不过于雨岚的笑容却愈扩愈大,最后甚至暴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发什么神经?” “静漩,你知道你最让我喜欢的是什么吗?”于雨岚由衷地赞嘆,“是你的自信和执着。不过,这也是你输的原因。” 华静漩好笑地挑眉,“我输?” “谁先在一个名为‘灵异咖啡店’的地方喝到蓝山就是胜利者。记住,是‘名为灵异咖啡店的地方’,而不是‘灵异咖啡店本身’哦!你应该不知道,卓榆——失乐园的老闆是泡蓝山的高手呢。” “失乐园……” “对!所以,我比你早在这个‘地方’品尝蓝山咖啡的滋味。或者说,如果灵异咖啡店的前身不是失乐园的话,今天便是你赢了。哦呵呵呵……”于雨岚拿起他的蓝山享受起来,“真是人间极品啊……” “你作弊!” “是谁先想算计我、要跟我玩文字游戏的?”
第86页 “我不承认!” “反正我赢了。”他春风得意地笑着,“你欠我三个愿望。” “我哭!我不要!” “这些招数是我教你的,对我不管用。” 半晌——“好吧,算我倒霉。”眨眼间,华静漩又换上亮丽的笑靥,对上于雨岚毫不讶异的傻笑。 各怀鬼胎的两人又在互相算计着下一场较量,棋逢敌手。 不过,宁静维持不了一分钟便被惊唿声打破—— “静漩!” “傅林娜……” 跟随奥斯汀的带领前来的龙习恆和凑巧瞥见华静漩那养眼的蓝黑长髮的欧阳昶同时发音,继而奇怪地互看对方一眼。欧阳昶是一脸不可置信,龙习恆先是错愕,但很快便赌气地撇开脸。 除了龙习恆和欧阳昶,当然还有高桥湘濑和客人奥斯汀先生,连不见踪影的荒木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华静漩身后。不知不觉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首先开涮的便是从盗取维纳斯之泪便被她坑害、一直倒霉到现在的龙习恆:“你终于捨得现身了?” “你就是……”父亲的女人?欧阳昶的心笔直往下沉。 先向龙习恆扮了个鬼脸,华静漩再漾起浅浅的微笑,明明是回答欧阳昶的话,也有意无意唤起龙习恆的糗事:“你就把我当作是沙漠的甘泉好了。在罗马,暴风雨女神的名字好象是叫做傅林娜呢!” 欧阳昶笑着嘆气,“我就知道……”看!哪有女神是这副德行的? 处于兴奋状态的高桥湘濑也插上一脚:“你就是靖岛的姐姐?也是奥斯汀叔叔的朋友?姐姐是音乐家?奥斯汀叔叔说姐姐也像岚哥哥一样闲得发疯,是不是?你会教小湘濑弹琴吗?……” 面对可爱的小白兔,华静漩自是披上婉约大方的羊皮欣然答允,只是在听到“闲得发疯”四个天籁之音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往奥斯汀身上转了圈,后者恬淡地微笑着,心如止水一般,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当然可以,我早就盼望收个可爱的弟子了!”她算计地往身后的荒木送上微笑,“以后荒木就让你随传随到。”荒木当场唯有感嘆遇人不淑了。 “姐姐老师,你真好!就像妈妈一样!” “那你叫我一声妈妈啊!”华静漩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期待。 欧阳昶蓦然一颤。回忆深处,竟也有着一样的话语。可是闪过的裂缝他够不进去,只能任熟悉的话和模煳的背影在心中萦绕——“只要叫我一声爸爸或妈妈,你们要吃多少包子就有多少让你们吃,直到撑死为止!”……只要叫我一声妈妈……爸爸也行…… “小湘濑,那你也要叫我爸爸才行!”在这种情景,厚脸皮之冠的于雨岚岂有不占便宜的道理?他一脸激动地转向华静漩,由衷感嘆道:“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有小猪了……” 华静漩只是缓缓凑近高桥湘濑耳边,一直保持着优雅迷人的笑容,轻轻地念道:“叫他去死吧。” 在场的人莫不哈哈大笑。只有冷峻的魅影仍陷于模煳的回忆中—— 只要叫我一声爸爸或妈妈,你们要吃多少包子就有多少让你们吃,直到撑死为止…… ……只要叫我一声妈妈……爸爸也行…… ………… ~《灵异咖啡店》第三卷(完) ※※※ (后记) 首先要说句抱歉。扳着指头数啊数,原来第三卷写了半年多……呵呵,真不好意思。 写魔法神话还是处于探索阶段,网路游戏和漫画本人都都甚少接触,因此更新超慢甚至停产;千年游戏中也或有不合理情节。 《咖啡店》门可罗雀,大概是开头太稚嫩和更新太像挤牙膏的缘故吧。不过即使被骂作垃圾;即使点击率只得1……还是会写下去!这是酝酿多年的梦。梦未必能实现,但一定要追,对不? 虽本人懒得像爬虫类,但若依生理学来分析,有生之年是绝不会进宫炼葵花宝典的,唯愿诸位口下留情,不要骂人家公公。 有读者反映人物把握欠奉,部分章节言情味较浓。这是洪流一直努力克服的事,给我两年时间成长和克服好么?衷心感谢!^_^所谓打者爱也,大家用力砸石头好了,人家脸皮厚,撑得住的! 下一卷的节奏会加快些,因为现在的情节实在拖沓得受不了了。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一章 再起波澜 故事之前—— 传言只要被调皮的丘比特背上的金箭射中,便能觅得真爱。 然而,很多人盼望爱神赐予一箭,却不知道它的箭有两种——金箭与铅箭。爱一个人的时候,其心如金,所到之处皆鸟语花香;恨一个人的时候,其心如铅,所到之处皆沉重晦暗。 当你为被爱之金箭射中而欣喜若狂的时候,其实,铅箭已悄悄射出,嵌在你心口—— ****** 烟雾在眼前扩散,一切愈趋迷朦。她就在麻木中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利奈。”
第87页 她大喜转身,“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直到死也不会再见到你。” 来人为她的苍白皱眉,“你的气色很差。” “昨日黄花,这对于命不久矣的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高桥利奈嘆道,“你的美貌还是一点也没改变。” “你忘了?”她指指自己的头道:“我是不老不死的。” 闻言,高桥利奈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凝视她的好友,“可亭,你过得好吗?” 她只是笑,“我的样子,像过得不好?”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感觉到……” “你就是太多愁善感。”她打断她,笑问:“不问我你女儿的情况么?” …… ****** 白昼的灵异咖啡店有着另一个惊喜。 跟黑夜的深蓝与黑的配搭截然不同,天蓝和纯白的装璜,栖身其中让人有置身天堂的感觉。 房子顶层变成了明净的天蓝;脚下也被玻璃地板和黑色地面间注入了白色的烟雾,萦绕的白掩盖了地面原本的黑;水晶桌椅和餐具还是跟原本一样晶莹剔透,黑色的吧檯却已披上白色的雪纺,乍看仿若一朵清逸的浮云;本来挂在四面墙壁的黑色帷幕徐徐升起,最后隐没在天花的夹层,墙壁焕然一新全化为四面大镜子,天蓝与纯白就在四方境内无限循环,蔓延至无边无际。 水晶钢琴还是坐落在水晶舞池上,一缕缕可见的金色光线就在舞池正上方的蓝天和地下的白云间散射开来,洒遍咖啡店的每一个角落。如日出的阳光圣洁的洗礼。 悠扬的曲子像是咖啡杯里裊裊升起的白烟,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午间的店子里飘溢。 午间的客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张桌子。 高桥湘濑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华静漩隔壁,两眼发亮地欣赏着精彩的演绎;荒木在吧檯拭擦着杯子,一脸漠然;奥斯汀坐在吧檯细细品味他的mazagranamericanno,偶尔为弹奏者完美的转子微微一笑,间或又愁眉不展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龙习恆若有所思地翻搅着手中的维也纳冰咖啡;欧阳昶在钢琴对面的桌子不时向钢琴处张望,却也是心不在焉。 “漩姐姐,这首曲子好好听哦,它叫什么名字?”高桥湘濑在曲子结束后兴奋嚷嚷。 “还没想到,你觉得呢?” “不知道,只是这曲子好温馨好温馨哦,就像……”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就像那天看见你跟岚哥哥他们斗嘴的感觉。”斗嘴很温馨?答案真够另类。“不过……” “不过什么?” 高桥湘濑天真地建议:“要是这曲子能唱就好了。”那样手指头就不用受太多罪。 这是钢琴曲耶!华静漩顿时哭笑不得,却不忍拒绝烂漫的小兔子:“这样吧,歌词方面让我好好考虑,到时候再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她朝小湘濑眨眨眼。 “真的?!”她跳起来欢唿,“万岁!漩姐姐最好了!” “不过你还是要学指法的,歌声和琴声和应才算最完美。” “……哦……” …… 轻快的铃声从门口传来,走进吊儿郎当的熟悉面孔,在奥斯汀身旁自在地坐下,“荒木,给我一杯蓝山。” 奥斯汀朝他颔首,便又沉醉于他的咖啡里。 “嘿,我以为你会喜欢鲜红色的东西多一点。”于雨岚拍了拍奥斯汀的肩膀,搭讪道,“例如红酒。” 奥斯汀只是礼貌地摇摇头。 “不喜欢红酒?那……应该不喜欢大蒜吧?” 他有礼地微笑。 “现在的吸血鬼进化到不需要血液?” “月圆的时候。” “哦……”于雨岚瞭然地点头,然后又朝品咖啡的他观察了好久,才下结论道:“你讨厌我,像讨厌大蒜一样。因为你在听到大蒜的时候跟刚才勉为其难的回答,表情是一样的。”遇到这么不识趣的人,奥斯汀倒是第一次,在他正要开口否认的时候,于雨岚却笑问:“是因为我把你僕人的手砍掉的缘故?”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的奥斯汀显然愣了一下,他放下咖啡杯,以淡然的口吻道:“这是他种的因,所得的果自是应由他自己承受。” “这么豁达?”于雨岚似乎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他可是跟了你三百年哦。” 奥斯汀失笑,“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样?以牙还牙砍掉你的手,替他出口气?” “起码也该臭骂一顿啊。”于雨岚不满地嘟嚷着:“就说长命百岁的老傢伙最没意思了,温吞得不像话,一点火气也没有……” “不见得,你不就是砍掉他的手了吗?” 于雨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拿起他的蓝山便往嘴巴里灌,“但你还是压抑不了对我的反感啊。其实,理智跟情感往往是背道而驰的,这是人的本性,为什么要苦苦压抑呢?” 有趣的是,奥斯汀的眉微微地蹙了一下。 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龙习恆愕然看向奥斯汀,被平空抛下的炸弹轰得头晕脑胀。“你是游戏的设计者?”还是传说中魔族的后裔、把他困在魔导游戏结界的始作俑者!
第88页 “还以为你更关心的是人家刚才的去向呢,恆恆。” 龙习恆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不过怒气不但不减,反有飙升的趋势:“你跟高桥石是什么时候称兄道弟?赤虎和帝河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事情?” “嘻嘻,我刚才的确是到了赤虎没错。”于雨岚皮皮笑道,继而望进他的眼睛,“你真那么恨高桥石?” “这样的小人,人人得宜诛之!”龙习恆说得忿恨。 “小人,那天龙的就是君子吗?”于雨岚半是嘲讽半是提问的语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雨岚无所谓地笑笑,“我是问:湘濑是小人吗?” “她不同!” “那高桥夫人是小人喽。” “当然不是!” “为什么不是?她们都是赤虎的人没错啊。” “你知道的!我指的根本不是她们!”龙习恆的怒吼让琴声也静止下来,“难道你就能否认高桥石是小人吗!” “不是!爸爸怎么会是小人!恆哥哥你胡说!”高桥湘濑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我胡说?该死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高桥湘濑扯着他,用尽全身气力反驳:“爸爸是顶天立地的好人!” 龙习恆笑得鄙夷:“顶天立地?!要是你知道他做的勾当,你便不会这样天真遐想了。贩毒走私逼良未娼,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的好色之徒,他有什么事干不出来?这种人根本就是社会的渣滓!难道你一点也不怀疑他到底是你外公还是你的父亲?” 欲反驳的高桥湘濑只是粗喘着气,紧紧扳着龙习恆手臂的双手却慢慢垂下,娇小的身子缓缓滑落。勐然觉悟的龙习恆只来得及接住她坠落的身子。这一幕惊坏了所有人,众人都吓得乱了手脚。 一袭黑长裙的华静漩端坐在钢琴前,遥望嚮导演这一幕的于雨岚,后者也对上她洞悉一切的目光,回以她若无其事的微笑。她撇撇嘴,娴熟的十指下,曼妙的乐章再次把咖啡店白天的独特渲染得更出色…… ****** 小湘濑睡得很不安稳,梦魇中还在喃喃反驳着龙习恆对高桥石的评价,脸颊上的已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面对这种状况,最懊恼最心痛的莫过于失言的龙习恆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日子,天龙被灭的彷徨,失却至亲的心痛,被朋友出卖的愤恨,对他一直抱持的信仰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潜意识深处的另一个自己似乎要破茧而出。尖锐,猜疑,善妒——他到底怎么了? 小手在他掌中动了动,她醒了,看到他悔意的脸。“恆哥哥……湘濑没事,真的没事!你别难过……” “不,是恆哥哥不好!恆哥哥乱说话,惹小湘濑伤心。”龙习恆发誓,“以后决不会了!”可是,她的泪却更凶了,“怎么了?难道湘濑还生我的气、不原谅我?” 她摇头,“恆哥哥说的是真的吗?爸爸他……真的吗?” 他低头不语。 “爸爸不好,所以恆哥哥讨厌赤虎,也不喜欢湘濑了,是不是?” “怎么会这样想?”龙习恆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 高桥湘濑怯怯地回答:“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我以为你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一愕,“怎么会?” “因为妈妈是爸爸的女儿,湘濑很脏……” 龙习恆心口一热,“不会!绝对不会!我最喜欢的就只有湘濑一个,也答应过高桥夫人要照顾她的女儿一辈子,恆哥哥永远不会伤害湘濑!” “真的?” “就怕湘濑不要恆哥哥。” 她搂着他的手臂保证,“不会的!湘濑最最最最……最喜欢恆哥哥了!就算恆哥哥不要湘濑,湘濑也要跟着,一辈子缠着你!我发誓!我发誓!” ****** “什么?于雨岚,你再说一遍!”响彻云霄的怒吼令整座房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坐在最远处的华静漩却不徐不缓地开口,“他是说,高桥夫人病危。” “怎么会这样……”龙习恆不敢置信地低问。 “其实这早已看得出端倪,上次的赤虎之行她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走,就是这个原因。她怕负累我们。” “所以说,你早就看到了她的想法是不是?”龙习恆大声质问于雨岚,“你却什么也不说!”要是他知道,不管说什么也会把高桥夫人一併带走! “高桥利奈的脾性我最清楚。这是她的坚持,没有人改变得了。”华静漩适时插话化解龙习恆的埋怨。 欧阳昶也向他提议,“这事还是先不要让湘濑知道的好。” 龙习恆对上他关心的神情,但一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别开脸,“我要带她到赤虎一趟。” “恐怕不容易,高桥石已经知道行者流沙把他的小女儿拐走的消息,相信只要你前脚一踏进赤虎,他就肯定会把你这个准女婿碎尸万段。”华静漩打趣道。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 奥斯汀看向紧闭的房门,中肯地向龙习恆问道:“你认为她的病情经得起这种折腾吗?”看到自己的母亲垂危甚至病死,高桥湘濑弱小的心脏是难以负荷的。
第89页 一盆冷水把龙习恆弄得手足无措。如果女华佗北堂惊虹在的话…… “就算惊虹还在,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于雨岚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再令全场人陷入僵凝状态,当事人却看着身旁的华静漩,好让这位高桥夫人的好友解答个究竟。 华静漩丢给他一记白眼,遂道:“传言北堂家族的医术世代无出其又。二十年前,北堂惊虹的阿姨,也就是当代医术无双的‘药娘子’北堂绢曾替高桥利奈医治过,但还是束手无策。湘濑的状况跟她母亲当年的一模一样,惊虹的医术比北堂绢逊色,就算在也恐怕……” “难道北堂家就没有能够医治这种病的人了吗?” “北堂一脉相承,北堂惊虹没有任何姐妹弟兄。”于雨岚的回答打碎龙习恆的幻想 欧阳昶问道:“现在北堂绢人呢?”二十年前束手无策,二十年后也许会有对策吧。 “已在二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 “火灾?!”龙习恆几乎站不稳脚步——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无论如何,湘濑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能治好她的世上恐怕只剩下一个人了。”于雨岚悠然地卖起关子。 “谁?” 欧阳昶警戒地瞅着他,“招惹那种傢伙恐怕不太妥当。” “静漩你说呢?”于雨岚饶富兴味地看向华静漩。 华静漩锐利的眼光几乎杀了他,“只要你处理好,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等等,你们说的是谁?” 几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只有一脸无波的奥斯汀回答他:“医神,程洛桥。” “医神?”龙习恆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个要人以命易命的疯子医神?!” 传言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医师从不会向人展露他的真实面貌,即使是在最火热的酷暑,也会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点肌肤示人。最离谱的是,悬壶济世原本是医者的操守,那怪傢伙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要他出手医治的条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要求者毕生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是以命易命!乖僻贪财的行医宗旨使“疯子医神”的称号不胫而走。 “就是他没错。只是,”于雨岚质疑的语气以及睿智的眼神直逼龙习恆,“你愿意以你的天眼神力甚至性命交换湘濑的吗?” 龙习恆竟有了片刻的迟疑。 “寻找医神那方面就交给荒木吧。”在他还没作答之前华静漩已作了决定,“他要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凭我们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他要命的话,这里每人给他几年寿命就可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臭鱼腩你也活得不耐烦了!还有吸血鬼,你不是也嫌命太长了吗?” “这主意不错,而且这个任务交给你是最适合不过了不是么?”懒洋洋的于雨岚无所谓地耸耸肩,却是绵里藏针,“听说程洛桥是研究遗传工程学的权威——程煜博士的儿子呢!” 华静漩皮笑肉不笑地瞄向他,“那又怎么样?” “没有,只是提醒你要惜缘。” “程煜?”欧阳昶疑惑地看向华静漩,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那生物学家不是失踪二十多年了?” “剩下最该关心的应该就是高桥夫人的去向了吧。”奥斯汀把一切题外话挡了下来。 看着眼前有默契的三个人,欧阳昶潜藏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到赤虎一趟。”龙习恆无比坚定。 “我们有阻止你么?”华静漩不怀好意地朝他讪笑,“只不过,那么刺激的事情,怎么能缺少我们的参与?” “什么?” “她的意思是要雨岚替你作掩护,我们在背后支援。”奥斯汀神色认真地作结论,只是眼里的狡黠出卖了他。 龙习恆没好气地抗拒:“拜託!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啊!”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华静漩和于雨岚单独一个已经够棘手了,现在合併起来还要加上这只莫名其妙的吸血鬼……呜唿哀哉!光想像就够毛骨悚然了,简直是在蹂躏他脆弱的心灵。 恶魔于雨岚无辜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会是游戏?我们对待人生一向最认真了……”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二章 诅咒爱神 “你相信吗?”男人痴痴地凝视着他的最爱。 晶亮的眸子好奇地回望他:“相信什么?” “永恆的爱。” “那,会不会有永恆的恨?”她天真地举一反三。 他为这个可爱的问题陷入怔忡,心内微微泛起不安的预感:“你会恨一个人吗?” 女孩认真地思索了好久,才回答:“不会,我想这一定很难学……” “有我在你身边,你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恨。相信我!”男人握紧她的双手,在心中暗暗立誓。 女孩当然相信他,深信不疑。因为她的心中有无穷无尽的爱。 后来,他背弃了她。 ****** 荒木和高桥湘濑被留在咖啡店,“灵异”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往赤虎进发。
第90页 有于雨岚的护航,进入赤虎就显得毫无难度了。不过,要见高桥利奈却比登天更难。任凭龙习恆的天眼如何了得也无处可寻。因为她根本不在赤虎,连高桥石都在寻她。最后,万众期待的赤虎之旅只落得无功而返的凄凉下场。 龙习恆急得团团转:“怎么会这样?”记得夫人当天信誓旦旦不会离开赤虎的,怎么会突然消失? “或者,她想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奥斯汀如是设想,“每当人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想先完成自己的心愿,以求走得无牵无挂、走得潇洒。” “未了的心愿……”记忆的碎片在龙习恆脑里闪过。 “会是湘濑吗?”欧阳昶问道。 “我知道她会去哪里。”华静漩在这时候率先发话。 …… 华静漩把他们带到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天龙总部。当一行人来到这个了无人烟的废墟,荒废了的雄伟建筑矗立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有说不出的震撼和唏嘘。 “怎么会是这里?”走在久违的家门,龙习恆竟有仿如隔世的感觉。 天龙,曾是何等显赫的名声,如今却只有荒废的空寂,还有就是一丘一丘的坟。就像当初的失乐园。 一切,全是拜x所赐! 仇恨再次涌上心头,充血的双眼回头悲愤地逼视欧阳昶。在所有人的愕然中,闪电般的黑影扑向魅影,快得让包括欧阳昶在内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强大的冰流在欧阳昶头部迅速凝结,单手握住他脖子的龙习恆如着魔般使尽全身力气,欧阳昶却连半点反抗的意向也没有,生死完全任凭龙习恆处置。 分别站在他们两侧的于雨岚和华静漩同时出手,往龙习恆的面门攻去,趁他分神之际把欧阳昶迅速往后拉走,才稍稍逼开二人的距离。退后一大步的龙习恆马上集中心志唿唤四灵,正在这个时候,奥斯汀大喊一声,把龙习恆扑到在地。伴随着枪声巨响,子弹在龙习恆刚才站立的心脏位置击落。 来袭的人快速在对面的高楼隐没,但还是来不及掩饰其真面目。 众人还处于震惊中,华静漩便首当其冲追去,快得像凭空消失一样。于雨岚即笑着扶起呆若木鸡的龙习恆,面向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摇头…… 袭击的人不是灵力者,加上体力的限制,很快便被华静漩赶上。当细如髮丝的钢线从后越过且紧紧包裹住袭击者,勒得她透不过气而不得不回头的时候,她震惊得几乎忘了唿吸——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信子。”来人的笑容一点也不怀好意,“哦,不,现在该尊称你为琉璃夫人吧,如果天龙还存在的话。” “你……”待琉璃看清她的脸,几乎站不稳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能?”十年如一日的面孔……怎么会…… “怎么了?好歹也是故友重逢,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你却慌成这个样子?” 行者琉璃像想到了什么,急问:“你怎么会跟行者流沙在一起?” “你算是质问我?如果我说,我是故意接近他的,你会有什么反应?”华静漩好笑地看她,“不过,你倒真的一点进步也没有。常言:虎毒不食子。看来,你连禽兽也不如。” 琉璃轻哼,“那孽种死不足惜。” “那天龙的人呢?也是死不足惜?” 琉璃骇然望向华静漩。 “真奇怪啊,怎么天龙被x剿灭,你却安然无恙?而且,天龙在被灭前一段时间所有行者都身中剧毒,照理说,即使你没有被x所杀,至少也已经毒发身亡了,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蛮生龙活虎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 华静漩倾向她,“是啊,我也不懂。为什么呢?” 琉璃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低唿:“你怎么会知道所有行者都在死前一段时间中毒了?” 华静漩没有回答她,深沉的笑容令她不寒而慄:“天龙的人也就不说了,但龙翔对你的栽培之恩,流沙也好歹是天眼的唯一继承人、你跟北斗的亲生儿子……难怪你永远也比不上高桥利奈。心善则貌美,心恶则貌丑,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倒足胃口。” “你……哼,要是这样的话,你也不见得有多美。” 她漠然地笑笑,“起码你没机会看到我满脸皱纹的样子了。”钢线的另一端上紧扣着的小钢珠在琉璃面前缓缓升起,突地像有生命的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往琉璃冲去,在她以为她的头要被这钢珠击碎的时候,钢线扭转了角度,往她头上方的墙壁撞去,把那里击穿一个大窟窿。直到碎灰洒落在身上,琉璃紧闭的眸才从惊惶中张开。 “激怒我很容易,只怕后果你承担不起。”后者却显然很享受她的脆弱,欣赏了好一阵子,才突发奇想地问:“相信奇蹟么?” “什么?” “奇蹟,你相信么?” “荒唐。” “那命运呢?” “这是最幼稚的东西!” “是么?那……你相信有爱神的存在吗?” “哼。”
第91页 “我明白了。”她作了结论,“你的人生最欠缺的是——希望。” “告诉你,在这世上,根本不会有奇蹟,也不会有命运这玩意!那都是懦弱的人自欺欺人的道具!爱神?自始至终它做过了什么?如果它真的存在,我要诅咒它下地狱、永不得超生!” 华静漩出乎意料地大笑,“真是讽刺啊,原来我们还有这点看法是相同的呢!看在这点份上,这次我放过你。”丝线渐渐松绑,凑近琉璃耳边,“而且,说真的,我对杀害一个又恶毒又丑陋的老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样的羞辱对一向倨傲的天龙副首来说如何消受得了?琉璃咬牙切齿:“放了我,你一定后悔莫及!我会杀了流沙。” “儿子是你的,你要杀要剐,跟我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她纹风不动地作了个请便的手势,琉璃自是气愤难平,当场拂袖而去。 从头到尾华静漩只嘲弄地目送琉璃的踉跄的脚步。半晌,她才有所觉地回头,对上站在身后的欧阳昶神色复杂的眸子。惊异在她的脸上稍瞬即逝,快得难以捕捉,她还是不经意的微笑着,越过了他,走向龙习恆他们…… ****** 昏暗在静谧中迅速扩散,跟他的心一样。 摸着熟悉的一砖一瓦,沿着走过不知多少遍的走廊,惊慌慑住了脆弱的他。前方飘来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末屑;既熟悉又陌生的呻吟传进耳里,好想放声唿叫,喉咙却仿佛塞了一块铅似的,压住他的声线,却压不下如鼓的心跳。内心的声音不停催促他往回走,脚步却不能自已。 越来越近了。一个身影越过了他。从转角跑来的是跟他关系最好的行者流光,全身血迹斑斑,仿如惊弓之鸟的仓惶几乎使他认不出这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天龙行者。 “行者流光!”龙习恆试图唿唤他,他却视而不见,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龙习恆的存在一般,“怎么会这样?流光,你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他拦着流光奔跑的前路,这时候,流光竟像穿越空气一般穿过了他!在龙习恆的叫唤和惊愕当中拼命往前跑,最后终于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躲起来。 狙击手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夹杂着愈来愈近的杀戮慢慢逼近。冷峻的魅影乘着黑暗而来,鲜血在他的脚下流动成一条蜿蜒的小河,幽深的蓝色眼眸像是流动着诡异的鬼火,在空气中迸发。跟流光一样,欧阳昶也没有看到站在眼前的龙习恆,与他擦肩而过。 梦世界? 这是梦中的天龙,当初天龙被灭的映象。 龙习恆这才有所觉悟。 躲在暗处流光没被梦戮者所察觉,正暗暗庆幸自己成为杀戮中的漏网之鱼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暗黑色的身影从后方徐徐步近,沉稳的脚步声在幽深中渐近。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闪光在他们面前滑过,流光立即见血封喉倒地而亡。 突变让龙习恆呆了好一阵,回神再刺探流光的鼻息,已断了气。他愤恨回头正要怒斥嗜血的欧阳昶,袭击者的俊美的笑脸却让他浑身一颤!黑色的长软剑在空中作了个美妙的迴旋,回到少年手中。不若先前流光和魅影的视若无睹,洞悉人心的眸子对上龙习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笑容此刻竟如此陌生。 “刚好,你就是最后一个了。” 话音方落,闪光便迎头挥下! …… 他狼狈地坐起,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狂乱的心跳却未曾有稍缓的迹象。 “噩梦……”他失神呢喃着。 太真实太恐怖的噩梦,简直一点逻辑也没有!——但那股森寒的杀气和熟悉的味道却还让他不寒而慄。 窗外,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习习凉风把树叶弄得沙沙作响。龙习恆索性起身往庭院走去,凭藉如水的夜色给他清醒的空间,整理自赤虎之行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从盗取维纳斯之泪开始的不安预感今天终于扩到最大,但一切好像只是个开始,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更坏的事逼近。他不知道哪天会忍不住把欧阳昶干掉,更不懂得什么人是值得信任了。 就像今天,至亲的人竟然要置他于死地。除了错愕,就只剩下深深的悲哀。而今夜,他们一致决定在天龙暂住,守株待兔等着高桥利奈的出现。可是夜深人静之际,身处昔日声名显赫而今却只剩颓垣败瓦的家,他除了面对着一屋子的冷清发呆,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了?睡不着?”柔和的声音钻进沉思者的耳膜,打破他迷茫的表情,“作了噩梦?” 默不做声的他只是甩了甩头,让混沌的脑袋清醒点。 “看来今天的袭击对你的打击不小。别人或者看不到躲在暗处袭击你的人是谁,但你的天眼却能穿越一切障碍看到她的真面目。不过,天龙的行者不是都已经……还有你跟她的关系……”来人留意着他每个表情的微妙变化,继续道:“她怎么会袭击你?” 沉默了好久,龙习恆才晦涩地答道:“若我知道原因就好了……” “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会吗?只是……她瞧他的眼神从来只有鄙夷和恨意,任凭他做得多么出色,永远达不到她的要求。“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不准我喊她妈妈。”
第92页 华静漩笑道:“这不能说明什么……” “是吗?”真的不能说明什么吗?他也这么说服自己,琉璃是行者的统率,她肩上的重担令她不像一般的母亲。但今天发生的却推翻他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了。“要是当初没有到日本,没有找维纳斯之泪,那有多好!那样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龙习恆只有深深的悔恨,“起码我能跟天龙共存亡,起码……” “起码不会招惹x,不会让天龙毁灭;起码不会认识昶,不会被他背叛;起码不会跟赤虎纠缠不清,更不会踏进那个该死的游戏,成为诱饵……”华静漩摇头,“可是,若真如此,咖啡店还是支离破碎的失乐园,你不会遇见臭鱼腩、呆头鹅和吸血鬼,不会认识高桥利奈,更不会邂逅小湘濑了。捨得,捨得,不捨去又怎么会获得呢?” “如果时空可以逆转,我情愿重新选择。” 她沉默了一阵,“可惜,世事大都一去不復返。” 疲惫地合上眼,拳却紧紧握着:“你曾经托雨岚把x副首独有的铅箭送到赤虎交给高桥夫人。” “铅箭?” “没错,在你要我到赤虎盗取维纳斯之泪的时候。” 华静漩的表情变得怪异:“我托雨岚送箭?” “这是雨岚亲口对高桥夫人说的,难道不是你的主意?” “好吧,就算我托他送箭,又如何?只能代表我跟你深恶痛绝的白痴脱不了关系而已。” 他睁开眼,认真地凝视她:“我要亲自手刃白痴。” “所以要我帮你?” “传闻你是白痴的女人,你应该知道他的真面目和弱点。” “所以你要我帮你对付我那传闻中的男人?”华静漩突然感到很好笑,“一点也不像你,习恆。我也不知道该为你的成熟大肆庆祝一番,还是应该为你的改变感到悲哀了。” “成熟不好吗?”他忿忿地说,“我恨死自己的无能,恨死自己的幼稚!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决不会重蹈覆辙,我要让我的仇人生不如死!” 突来的寒意让华静漩颤了下:“包括呆头鹅吗?”流沙和魅影的冷战,一直没有降温的迹象。“其实他只是白痴的棋子。就算没有他,天龙还是会被x覆亡,只是执行者不同而已。” “如果是你,会原谅他吗?” 思索了一阵,她回答道:“不会。” “连你也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做到?你是暴风雨女神呢!”龙习恆只能苦笑以对,“有时候觉得挺巧的,雨岚、奥斯汀、高桥夫人甚至白痴,都好像跟你脱不了关系。” 嘴边掀起一个神秘的弧度,华静漩挑眉道:“是啊,我就是招风惹雨的女瘟神。哼,你一直都这样认为的,不是么?” “你真那么想?”贴切的形容让他哭笑不得。 “难道不是?” 他恢復到之前的认真:“虽然你总是作弄我,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是说真的!” 大概是没料到他突然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的缘故,华静漩微微一愕:“你是在向我表白么?奇怪,怎么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比在沙漠盗蓝星的时候还要痴呆?哈,我也是说真的哦!” 龙习恆听得几乎吐血,旋即半真半假地闹着:“大姐,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你太残忍了吧!” “喂,要向本小姐表白要讲程序的,麻烦先排队,违规者恕不招待!” “这是什么世道?这样的货色也要排队……” 华静漩的笑容慢慢咧得更大,“懂得开玩笑了?还好,恢復正常了。呵呵,终于可以睡觉,太好了!就说嘛,现在的男孩子婆婆妈妈的烦死了……”自言自语说着,便头也不回往自己的房间进发,才不管龙习恆意犹未尽的斗嘴。适应性连蟑螂老兄也稍逊风骚。 龙习恆不知道该为她刚才的开解而感动还是为她现在的叨念而尴尬,“你……你……” 进房门前,她潇洒地回头一笑:“还是早点睡吧,笨蛋。别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你最尊敬的高桥夫人呢。” “静漩……”他喊住她。 “嗯?” “你相信命运的存在吗?” “不相信。”她莫可奈何地笑笑,“可是,它存在与否并不因我们的信仰左右。” 龙习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么缘分呢?” 若有所思地凝神片刻,她打趣道:“那就要问问丘比特了。”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三章 故人重逢 夜半时分。 巨大的灵力冲撞震醒尚在梦乡的龙习恆,在游戏逗留三个月所锻鍊出来的敏锐触觉使他能轻易嗅到当中散发的不寻常味道。从窗口跃身而出,他全速往这势均力敌的灵力前进。越过重重树影,走进荒林,但见蓝黑金三个身影在月色中对峙。 黑色的是曾在赤虎中邂逅的忍者,微微透着褐色的光芒;金色的他认得,是在游戏里面出现过的炎狐;至于蓝色的那个,是……郁子文!
第93页 “她什么时候成为灵力者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华静漩一脸怪异地开口。 龙习恆先是一愣,“我也觉得奇怪。” “那个蓝色的灵力者跟昶所散发的味道是一样的。”跟上来的奥斯汀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这就要问白痴了。”于雨岚饶富兴味地留意着欧阳昶冷峻的神色变化,“大概这小妮子是隐性的白灵力者,吸收了你离开x的时候所交出去的灵力之后,就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是说,她甚至有了入梦的能力。” 蓝色的眼眸披上蕴怒的幽芒,连华静漩的神色也在瞬间变得莫测高深。 “能让x的炎狐和飞影同时出动,这个人对x来说必定非常重要。”奥斯汀如是推测,又向大家询问:“我们该不该插上一脚?” 说是迟那时快,于雨岚的长软剑的光便一闪而去,手执短枪的欧阳昶更如阵风般消失在眼前,龙习恆也算是后知后觉了,但也只慢了半拍便加入了战场。 留下奥斯汀伶仃地站在那儿无奈摇头:“怎么都那么冲动……” 华静漩远远朝他侧头揶揄:“是啊,年轻真好!” 本来因飞影和炎狐的夹攻而陷入苦战的忍者得到于雨岚等人的帮助,情势立即扭转。于雨岚那巧若灵蛇的长软剑轻易便能制住炎狐的进攻;郁子文做梦也没想到欧阳昶的力量竟然更胜从前,原来嚣张的气焰不消片刻便被浇熄,甚至气急败坏。 龙习恆正看着打斗着的欧阳昶和郁子文犹豫不决,不经意转身瞥见那曾有一面之缘的忍者,后者则凝神于雨岚和炎狐的对决,仿佛松了一口气,明显少了上次被困在赤虎的猜忌和极端,奥斯汀和华静漩便已赶到并加入了对战。四对二的阵势可说是一面倒,不消两分钟胜负便已分晓。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垂死挣扎的郁子文忿忿不平。 “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就是英雄行径?”华静漩轻松的一句话便把郁子文噎住,旋即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x涉足的能有什么好事?”龙习恆不屑道。 于雨岚一反常态地走向那忍者。 “我也以为这辈子咱们都不会见面了。”那忍者无力地低嘆。 “你们认识?”龙习恆问。 华静漩看着那忍者,不由猜测:“真正的赤虎少主,炅璟?” 那忍者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在场的气氛变得诡异。 “x的炎狐、飞影跟赤虎少主在天龙总部交手,算是奇闻了;箇中原因更令人玩味。”奥斯汀勾起了唇角。 飞影和炎狐对视了一眼,有默契地一同挣出于雨岚他们的控制,迅速逃逸。华静漩闪身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欧阳昶和龙习恆拔腿就跟,终被于雨岚的声音喊住:“别追了。” “可是……”龙习恆迟疑着。她从没在他们面前露过身手,同时对付飞影和炎狐会不会太吃力了? “放心吧,即使两大副首和四影同时展开围剿,她也绝对平安无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高桥夫人,”于雨岚笑着看向炅璟,“相信赤虎少主出现在这里已是给了我们明确的答案。” 忍者装扮的炅璟看着他们,迟疑了片刻,便率先迈开了脚步:“跟我来吧。” ………… “高桥夫人和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龙习恆边走边问。 “一个月前。” “一个月?” “嗯,一个月之前,阿姨发现了我的真正身份之后便要求我带她来天龙一趟,”炅璟对此眉头深锁,“她希望在离世之前见故人最后一面。” 欧阳昶不由皱眉:“故人?天龙的故人?”天龙跟赤虎的结怨数年,高桥利奈在天龙竟有非见一面不可的故人,这似乎不可思议。 至今未见高桥利奈的身影,连龙习恆也分明看到炅璟的异样:“高桥夫人呢?” 看似尘封的破旧木门轻轻被推开,室内原是窗明几净。这是天龙北楼平时安置杂物的地方,毫不起眼,没想到如今则成了高桥利奈和炅璟最安全的容身之所。杂物遮掩着一副孱弱的身躯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儿。龙习恆快速地跑过去探着她的鼻息,除了微弱的鼻息,高桥利奈根本毫无知觉。 “她的病情从十多天开始恶化,几天前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炅璟解释着说,“我曾把她带到四方会,可是,惊虹一直不知所踪。” 当下,现场一片死寂。 “雨岚,你有见过惊虹吗?” “怎么会?”于雨岚无辜地摊摊手,“人所皆知,四方会的女华佗一向深居简出。” “是吗?”炅璟更加担忧了,“她从来不会这样的……” 奥斯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尴尬:“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把阿姨带回去吧,她需要照顾,而我也可继续寻找惊虹的下落。” “就算死也要她死在赤虎,对么?”龙习恆扬起嘲讽的弧度,“也对,赤虎主一定对你的自做主张非常不满,前两天他还为夫人失踪一事大发雷霆呢!也是时候将功折罪了。把她送回去是个平息怒气的好方法。”
第94页 “该死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炅璟本来就不好的脾气轻易被挑起,一把揪起龙习恆的衣领,大有单挑之势,“她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找人了,连清醒都困难!天龙在我们来之前已被覆亡,她要找的人会不会倖免还是未知!难道你要我守株待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这个鬼地方,什么也不做才是!” “什么鬼地方?天龙就是天龙,这是天龙的地方!” 对流沙几乎怒吼的反驳,炅璟嗤之以鼻:“我只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卑鄙无耻的伪君子,灭了也够爽快,x终于做了那么一件好事。” “你……” “小石子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了?” 炅璟这才松开勒紧龙习恆脖子的双手,“不知道,但他确实是对假的那个我起疑了。” “经过千年游戏一役,他大概也最清楚不过了。你呢,”于雨岚调侃地笑道:“怎会那么胡涂被人抢了自己的身份?”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一提到那事,炅璟便怒火中烧,“我现在这张脸就是拜那傢伙所赐!趁人之危,有目的地博取我的信任继而暗算我……哼,天龙的行者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难道我有说错吗!” “行者?!”龙习恆一震,“那假的炅璟是天龙的行者?” 奥斯汀也瞩目道:“他自称天龙的行者?” “对……对!奥斯汀,那傢伙不是你的僕人么,怎么会是行者!”龙习恆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目光再次射向炅璟,“是你自己认人不清,少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他拥有天眼神力!除了天龙的行者,还有什么人拥有这样的灵力,你说!” 现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龙习恆失措跌坐:“天眼神力……怎么可能……”在天龙人中,除了爷爷龙翔和他,就再没有任何人得到天眼的遗传了,怎么会突然冒出另一个天眼神力的拥有者? “但他是奥斯汀的僕人!”欧阳昶强调道。那傢伙是几百年前的吸血族,这足以证明他跟天龙血缘上毫无关系。 “他拥有的是天眼!”炅璟喝道。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于雨岚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奥斯汀。 奥斯汀这才若有所思地接过话题:“他把龙翔的灵力据为己有。” “什么?!” “没什么值得希奇的,吸血族虽是魔族的后裔,但因他们长期吸食各种血液,对各种血液乃至灵力都有了适应性。他们本身就可吸收各种灵力,是多重隐性灵力者,可吸收各种灵力者的灵力。不过若真这样,龙翔恐怕已经……” “不!”龙习恆的力竭声嘶地反驳,“爷爷怎么会输给这种人!” “这也只是最坏的推测,实际的情况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我们在这也只是乱猜,不可当真。”奥斯汀补充道,伸手正要扶起龙习恆,却被他不领情地打开。 “你连自己的僕人都管不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有什么用!” “习恆——”于雨岚不苟同地叫道,为他的失控。 “是谁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敢作不敢当,还一副唿天抢地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装模作样吧。”这时候炅璟说话了,不过,他是来火上浇油的,“那傢伙和你们天龙根本是一伙的,以毁灭赤虎为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都承认了!” “就不会是以挑拨天龙和赤虎为目的?”欧阳昶有力地反驳道。 炅璟立即哑口无言。 “既然是吸血族人所犯的错误,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现在,”奥斯汀看向床榻,平静地道,“真相还未知晓,无谓的争执只会显得幼稚。我想,这不是高桥夫人乐意见到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再次陷入深思的静默之中。 ****** 干瘪的草地在追逐的脚步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惊起栖息的乌鸦。凌晨的光线还很微弱,四周荒无人烟,树影憧憧,夜在此时更显森寒。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懒得玩这种无聊的追逐游戏,华静漩手中的细线往前路一抛,钢丝便缠上飞影的脚步,当即把她绊倒。不过,她的身手显然进步不少,腾空一个转身,便平稳的落地对上华静漩,嘴角阴恻恻的弧度渐渐扩大。炎狐此时已站立在华静漩身后。 “不错嘛,懂得两面包抄。”华静漩文风不动地笑道。 郁子文轻哼:“死到临头嘴巴还是那么硬。” “就凭你?还是,你要依靠他——你的副首大人?” 嘲弄的声音响起,钢线上的小球便如有生命般缓缓升起,利落挥向身后毫无防备的炎狐,把他重重击倒在地上。钢线迅速往他身上层层箍紧,炎狐剧烈挣扎却不但毫无作用,反而越挣越紧。直到被勒紧的皮肤破了,丝线卡在血肉之中,粘稠的红色液体慢慢地渗了出来。 郁子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副首炎狐在这个媚笑的女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可怕的是,自始至终华静漩都是背着他的! “我最讨厌不安守本分的人。”大概也没取炎狐性命的打算,在确定他已无反击之力后,丝线又游回她手中。不过,她兴味的眼神始终没放过飞影表情的每分变化:“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第95页 “我们,”慑于情势,飞影不甘不愿地开口,“我们是奉帝主的命令,杀掉赤虎夫人,生擒赤虎少主。” “帝主的命令?白痴亲自向你们下达的命令?” “是前任帝主天才主子的命令。” “天才?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插手?”华静漩蹙眉沉吟道,“为什么要杀掉高桥利奈?” 飞影冷笑道:“既然副首炎狐的信物铅箭落在她手上,根据x的规矩,便是要副首亲自出马夺回铅箭且把亵渎x的人灭掉。” “那炅璟呢?”这跟他又什么关系? “那我就不清楚了。况且,”飞影以看傻子般的眼光看她:“主子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执行,哪有问为什么的权利?” “让你得到魅影的力量也是天才的意思?”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对飞影的桀骜不驯,华静漩鲜有地不予追究:“你们迅速离开,再让我碰见的话可不是这么简单了事。”钢丝没入袖口,越过炎狐,她抛下了警告便头也不会地远去。 ………… 华静漩回到天龙已是凌晨,远远便能望见于雨岚倚在大门等候着她的归来。 “小女子的面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要大人在此恭候了?” “没有,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于雨岚笑得不若表面的云淡风清,“你也知道,我能洞悉一切人的过去和他们的心,但是不能看到你的,这是我们的协议。” 懒得听他的废话连篇,华静漩单刀直入:“想确定什么?” “高桥夫人的安全。” “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加害高桥利奈?”华静漩瞳孔蓦地收紧,“她现在人呢?” “至少你也曾假扮高桥石欺骗过她吧?荒木的易容术是很不错,你的演技更无与伦比。”他耸耸肩,“这说明了友谊在你的眼中,并不比维纳斯之泪那石头值钱,不是吗?” “那你呢?少惺惺作态了!你当日假借我的名义把铅箭交给高桥利奈又是什么居心?掩饰自己,好博取其他人的信任吗?”华静漩冷笑以对,“你也太逊了吧。众所周知铅箭是x副首的信物,这招抛砖引玉我的确自愧不如了。” “冤枉,我只是好心提醒她你的到来,还有x会带给赤虎麻烦。毕竟,铅箭的意思是仇恨和腥风血雨啊。” “亲手把铅箭交给她——到底是你要找她的麻烦,还是x要找赤虎的麻烦?” 于雨岚却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蛮在意她的嘛!” “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没有?你是我亲爱的肋骨……” “炎狐跟飞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以警告的口吻截断他。 他却完全没那一回事似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手有脚。” “是吗?” “我发誓!”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四章 赤虎秘道(修) “什么时候赤虎有了这样的秘道?”推着载着高桥利奈的轮椅,炅璟越走眉头越是纠结,疑心越来越重。 利用天眼在漆黑中探路的龙习恆也忍不住讽刺道:“怎么,赤虎少主竟然不知道这里有秘道?” “有什么希奇的,这条路连高桥石也不知道。”迎着炅璟和龙习恆的诧异,于雨岚笑嘻嘻地解释道:“这是当年天龙人挖掘的。” “什么?” “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天龙跟赤虎还不至于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看着昏睡的脸容,龙习恆问出盘旋心底良久的疑问:“我一直不明白,天龙和赤虎的关系为什么会恶化至此。” 活了几百年的奥斯汀就最清楚不过:“很简单,天龙杀了高桥石的妻儿,赤虎毁了龙翔的唯一继承天眼神力的儿子。”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龙争虎斗一度陷入白热化,这十年间才稍稍缓和,而天龙和赤虎的恩怨人们都三缄其口,天龙和赤虎的结怨原因也渐渐被世人所遗忘。大家只知道天龙是国际密警的表率,正义之师;赤虎便理所当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龙翔的唯一继承天眼神力的儿子?”北斗这个名字突然闪入他脑中。 这时,于雨岚不满的抱怨适时响起:“来赤虎就来赤虎嘛,为什么不堂堂正正进去,反而要走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秘道。用这里更麻烦,千迴百转得像迷宫一样。” 奥斯汀解释道,“最危险的地方即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用来收藏高桥夫人是最好不过。咖啡店距离赤虎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程,若医神到了咖啡店也大可亲自来到这里,我们何妨进来看看这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供娱乐的……” “有趣?”炅璟一把抓起奥斯汀的衣领,杀人的目光砍向他,“拿一个病重的人的性命开玩笑很有趣吗?” “呃……我的意思是,医神一定能把高桥夫人治好……” “只怕好事多磨。”寻找疯子神医的事情好像太顺利了,让人有不安的感觉。
第96页 “流沙,你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于雨岚不满地嘟嚷,“都快要到门口了,你还举棋不定?” “很不幸,恐怕他的预言会应验在我们身上。”奥斯汀插口,眼神变得认真,“我闻到了霍德布莱梵的气味。” “活得不耐烦?!”于雨岚立刻暴笑。 不过他可爱的头颅立刻被敲了响亮的一记,“笨蛋!是霍德布莱梵!”炅璟说得咬牙切齿。 华静漩不在,龙习恆自是最幸灾乐祸的那个:“霍德布莱梵,奥斯汀的僕人,也就是那假扮炅璟的傢伙。连这个也不清楚,你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家怎么清楚,又没有人告诉人家……不过,呵呵,”于雨岚骚着脑袋,依旧讪笑着,“吸血族的都好像都活得不耐……哎哟!”话未说完,又被敲了一记,这次袭击者出人意料地竟然是奥斯汀,于雨岚委屈地扁扁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粗鲁了?” 奥斯汀拉直衣服,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风度翩翩地向前迈进。 只留下于雨岚恶作剧的咒骂:“偷袭、小人、虚伪、虐待狂……” 此情此景,大家都忍俊不禁。只有龙习恆脸色迥异,神不守舍地看向小道尽处的光点,这引来奥斯汀的注意:“霍德在那边?” “我们认识的人……”对龙习恆的心声,于雨岚自是一目了然,“除了‘活得不耐烦’,还有……行者琉璃。” 炅璟撇撇嘴,“哼,天龙的人也来凑热闹了。就知道他们不安好心!”推着高桥利奈,踏着重重的脚步赶上龙习恆,把于雨岚和奥斯汀抛在远远的大后方。 “稍安勿……”于雨岚的劝誉还没凑效,开天闢地般的巨响便隆隆想起,在四个人正中央飞快落下! 身后的伙伴顷刻消失在眼前,龙习恆和炅璟都瞠目结舌地立在这里,然后痴痴地对上对方面如死灰的神色。半晌,不约而同地开口:“见鬼了!”他们火速扑向身后的黑墙,却在触碰到墙身的一刻同时听到细小的声响—— “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是机关启动……啊——” “啊——” 见鬼了! 脚下的石块突地倾斜,变为无止境般的滑梯,连同昏迷不醒的高桥利奈在内的三个人便一同验证起牛顿第二定律。漫长的滑动之后,他们便发现自己正掉落于底下更光亮的地道之中,待龙习恆扶坐起倒卧着的高桥利奈,炅璟半愤懑半泄气地狠狠捶了地面一记:“该死的!赤虎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 “咔嚓。”可惜,才稍稍发泄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满,熟悉的小声响又再启动—— “什……什么声音?” “你说呢?”龙习恆顿时只感欲哭无泪。 话音方落,轰隆隆立体声迎面扑来,前方掀起一层雅致的尘雾,塞满前方整个洞口巨石便翩然而至!龙习恆和炅璟再次“有难同当”地愣了一下,带着了无知觉的高桥利奈匆忙闪躲…… 当浓浓的尘埃尽散,在于雨岚和奥斯汀眼前的已不是前一刻的羊肠小道,而是黑漆漆的石墙。 “……躁。”待于雨岚把话说完,两位听众已然不知所踪。 “你应该事先知会他们这里有机关。”奥斯汀的声音在身后不徐不缓地想起。 “天意啊!”于雨岚一脸感恩似的仰头,迎来习以为常的白眼,“人家以为流沙的天眼能看到这些嘛。” “可是你忘了那天眼是长在流沙那里。” “嘻嘻,好像是喔。” 汗……“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人家,人家,人家又没有天眼。” …………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那庞然大物定必不会构成威胁,可是多了高桥利奈,加上炅璟并不比龙习恆机灵多少,他们的灵力甚至应变能力就打了很大的折扣了。在失措中不知跑了多久,才终于找到一条分叉横路,躲了进去。巨石滚了下去,他们才松了口气。 “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那么老套的机关设置!”炅璟不满地抱怨着,正欲拍墙壁发泄,便立即招来龙习恆慌张地抑止:“拜託,你就不要再碰这些墙壁了!”几乎是同时的,炅璟反射性地缩手。 “你不是有天眼神力的吗?” “你也不是布置结界和机关的御术高手吗?” “笨蛋!我怎么会想得到这秘道是这样子的……”二人同时闭嘴。呆愣地对视了一阵,双方皆狼狈不堪的模样,再回想刚才倒霉又滑稽的场面,便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阿姨安置好再说吧。” “前面有两条路,我们该走哪一条?”龙习恆深思地看向他。 炅璟丢给他一记白眼,“笨蛋!你不是有天眼神力的吗?你自己不会看啊?” “当然,按照正确的路线应该往前走的,可是……”龙习恆瞄了瞄身侧阴暗的横路,正式道:“有人在那边等我们。”
第97页 “是雨岚他们?” “不,”一想到那人可能杀害了他最尊敬的龙翔,龙习恆的神情立刻蒙上深沉,“是霍德。” “该死的!”炅璟想也没想便往横路的方向行进。 龙习恆拉住他,“等等!我们要先安置好高桥夫人!”唉,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你带她先走。” “餵!可是……”看那傢伙的神情,根本是设好陷阱等他们的! “走就走,罗里罗嗦地傢伙!”炅璟往后推了他一把,索性跑了起来。 龙习恆才犹豫着,正想回头抱起高桥利奈再追。谁知一踏出横路,轰然一声,又一扇巨门从天而降把大路和横路分隔,差点没把他气晕…… “等你好久了,老朋友。怎么现在才到?” 一看到这副招人讨厌的嘴脸,炅璟便怒不可遏:“卑鄙小人!” “多谢抬举。” 注意到他少了一只手,炅璟幸灾乐祸地道:“苍天有眼。” “得感谢你的好朋友。”霍德眸中深沉的恨意让炅璟莫名奇妙,“为了你和你的爱人,他破了戒把我的右手砍了下来。” “你说的是……雨岚?” “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种能耐?” “你说他为了我,还有……” 霍德的笑容渐渐扩大,“你的恩师也是你深爱的女人,北堂惊虹。” 听着他得意洋洋的述说,炅璟的双拳蓦地收紧…… ****** 匆促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长长的迴廊转了又转,这路上却显得风平浪静,再也没有机关朝他们突袭而来。兜兜转转了半天,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把意识正逐渐恢復的高桥利奈放下,背过身来,他却没有回头前往寻找炅璟,反而是望向另一面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出来吧。” 隐藏在墙壁的石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张深沉的小脸:“既然早就看到我在这儿等,为什么还要进来?不怕我暗算你?” “要暗算的话也没必要等到现在。”龙习恆不以为然地摇头,“认识我的第一刻就是你最佳的下手机会,但你没有,飞影。” 她执着地问:“你相信我?”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龙习恆下意识地闪躲她那咄咄逼人的双眼。 “是吗?” “x跟霍德是同党?” 脸上泛起嘲讽神色,她冷然一笑:“我以为你还是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当凝视流沙眼中深藏的痛,她还是有缩手的冲动,“在x,能唿风唤雨的主子有两个,天才与白痴。那么,当二者意见分歧的时候,你觉得该以谁说的为准呢?” “是谁?”他直觉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惊觉自己的多言,她立即转移了话题,“……知道吗?眼睛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它只能看,却什么也做不了。——即使是天眼,也不外如是。”撇撇嘴,她继而状似无奈地轻笑,“伊索寓言里面有过这么一段:‘在危险之中,常有被疑的朋友成为救星,最被信任的成为卖友的人’。就是因为我们太相信自己所看到和判断的,我们往往无法分辨出谁值得信任、谁才是卖友求荣的人。” “好了!我终于明白你要说的是什么——说了那么久,你的意思不外乎是你将会是我的救星,好离间我跟雨岚他们而已!”龙习恆没好气地下逐客令,“请你马上离开!” “你错了。” 龙习恆眸光一紧。 “这话我是要跟我自己说的。你知道吗,我父亲本来是稍负盛名的遗传学家,可他就是因为相信错了人而招来杀身之祸,他的半生心血皆付诸流水,最后郁郁而终;我的妈妈和弟弟也不能倖免……” 第一次看见飞影流露出哀恸的情绪,龙习恆竟一下子忘了该怎么反应,“所以……你从不相信人,更不惜一切加入x就为要藉助x的力量报仇雪恨?” “就正如你,会放过灭了天龙的白痴么?” 他立即哑口无言。 “想知道出卖我父亲的人是谁吗?——是你最信任的人。” 静默也一阵,龙习恆首先失笑:“你还是死心不息。” “不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心内泛起不安的预感,令龙习恆很想留下郁子文的脚步,无奈才刚迈出脚步追赶,便听见高桥利奈的唿唤:“湘濑……” “夫人,你醒来了!” “习恆……”高桥利奈沉吟着起身,“静漩呢?” 龙习恆呆了一下,“静漩?” “嗯,刚才她还在。” “大概是梦吧,”龙习恆回身再看,郁子文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夫人您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日夜了。” “几个日夜……” “是的。” 高桥利奈突然认真地要求:“带我去见一个人,好么?” “夫人想见谁,流沙一定尽力做到。”
第98页 “你的母亲。” 龙习恆深唿吸了一口气:“夫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在赤虎,他只把“行者流沙”的代号告知高桥利奈而没有透露姓名,而今在高桥利奈醒来之后竟然这样喊他,确实有点不习惯。 “当然是可亭告诉我的了。”苍白的病容并没侵蚀她丝毫的优雅,她柔和地一笑,如慈母一样,“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可亭?”咀嚼着陌生的名字,剑眉不由蹙起。 “那丫头刚才还不准我喊她以前的名字呢!”提起挚友,她展现了窝心的微笑,“也难怪,靖岛一带最着名的就是那华丽而活跃的漩涡了,当年她就是一个人在那儿静静地漂浮着,孤零零地……” “靖岛?夫人您去过靖岛?”华丽的静静的漩涡?“那夫人说刚才看到的是……” “可亭就是静漩啊!我一直跟她在一起呢。” 龙习恆不可置信地,“夫人在梦境的时候一直跟静漩在一起?”怎么可能?静漩一直不在这里!她也不像梦戮者欧阳昶一样具有穿梭梦境的能力。可是,要是这不是真的,那高桥夫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依高桥利奈的样子看来,她没有说谎。 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夫人确定那真是她?” 听到他不同寻常的语气,高桥利奈愕了下,“也许……是我记错了。” 怎么会记错?刚才还是一口咬定的事情怎么会全盘推翻?维护的口吻触发龙习恆的警觉,他不死心地追问目前最在意的事情:“夫人为什么要见行者琉璃?” 她有气无力地揶揄,便又再度嘆了口气,“其实也不为什么,都是老朋友了。只是……想念她吧,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那么清脆利落……在离开之前,要是见到她这最后一次多好!” 离开。伤感的字眼让他莫名鼻酸。 “我会尽快安排的,夫人请放心。” “习恆,能给我一个承诺吗?”高桥利奈向来慈和的微笑染上了无比决绝,低沉的嗓音透着诡异。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夫人但说无妨。” “不,”恬静似水的她鲜有这样执着的时候,“你得先发毒誓。” “毒誓?”他怔忡。 “毒誓。” “为什么?”今天真是个倒霉透顶的日子,唯一碰到的幸运,大概便只有高桥利奈的甦醒了。不过,现在连这位平易近人的长辈也一反常态地刁难起他来。“夫人,我不懂。有什么事情会这样严重的?” “你不愿意?” 那凄迷的双眼再度慑住了他的心神,依稀想到另一双神似的眼睛梨花带雨的哭诉:“恆哥哥讨厌赤虎,也不喜欢湘濑了,是不是?因为妈妈是爸爸的女儿,湘濑很脏……”字字句句敲在他心间,苦不堪言。 “不,可是……”龙习恆这才蓦然惊觉这件事的重要性非比寻常。即使智障也猜得出来,此事甚至比当初高桥夫人下跪要他照顾小湘濑一辈子的要求还要郑重,更难办到,并非如她所说的“举手之劳”而已! “这是我的遗愿了,”语音还是那么恬淡,却有着哀莫大于心死的况味。“你不答应,就算死我也不会瞑目吧。” “夫人、夫人言重了!”。 这时候,他终于感受到高桥利奈从初识到现在短短几个月间的转变之大。 印象中的高桥夫人,是何等的雍容华贵!如今,那双美丽的眼睛竟毫无生气!下陷的双颚,无力的身躯,她连身子也变得骨瘦嶙峋——是什么让她的美丽凋零得如此迅速?人事?疾病?还是……维纳斯之泪诅咒下的命运的牵引? 赤虎的人都受到同样的诅咒吗?高桥利奈和高桥石的不伦之恋,炅璟和北堂惊虹师徒的绝恋,那下一个呢? 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极度的恐慌此时紧紧地勒住了他,让他唿吸困难。 “我龙习恆,天龙行者流沙,”毅然地举起右手,并起三指,他一字一句地起誓:“在此当天立誓,至死不违背对赤虎高桥家夫人作出之承诺。若有背信弃义者,必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之苦!若言而无信,有违背者……不得好死!” 这有力的保证如同一剂强心针,让高桥利奈释然地松了口气。 “你要记住你的誓言。” “那……夫人的要求呢?到底……”龙习恆带着忐忑追问。 “你听着:我要你永远不跟湘濑见面,并使人把她带到靖岛,隔绝有关你、天龙乃至赤虎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你永远不能跟她结合……” “夫人!”他蓦然惊唿! “你不能违背,否则必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之苦……” 急转直下的情势让他措手不及,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夫人!” 与湘濑分开?!永远无法结合?!他根本不敢置信,更无法想像。那以前在赤虎对高桥夫人的承诺又算什么?前天信誓旦旦对湘濑作出的保证又是什么? “夫人,您这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啊!”她出尔反尔的举动,令人无所适从,任凭他执行哪一种,都是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第99页 “其实这样不更好,从今以后你便少了一个包袱了。” “为什么?是因为赤虎和天龙的恩怨吗?天龙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夫人,湘濑在流沙的心目中从来都不是包袱!如果夫人觉得龙虎间的矛盾要让流沙跟湘濑分开,我大可承诺,在一切解决了之后带着湘濑离开……” “我从没有要你们离开,”她一顿,然后沾上无比的惊恐,“你爱上湘濑了,是不是?习恆!” “夫人,当初执意要我把她带走的人是你,执意把她许给我的人也是你啊!”怎么能够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太不公平了!” 高桥利奈愣愣地立在那里半晌,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着些什么,好久才待龙习恆听得出来:“是……是啊……当初始我执意的……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全都因为我的自作聪明……是我……” “夫人……” “是我一手促成的……天网恢恢……天网恢恢啊……始终躲不过,躲不过……” 腥涩咽在他喉间,苦不堪言。 为什么呢?是什么事情要採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把湘濑从他身边带走?这诺言根本事针对他而来的,曾几何时高桥利奈会这样残忍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此刻的表情是那么懊恼:“你不要再追问了!什么都不要过问,就这样各自单独地活下去不是很好?” 很好?他很想放声大笑,却挤不出一丁点微笑。 “习恆!”蓦地,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惶地慑住他,双手全力扣在他肩膊,“习恆,你刚才立下誓言了,这不能违背……你是用你的性命起誓的啊!所以,这誓言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的!” “是的,我亲口答应了。” “所以,你是不会跟湘濑在一起的了,是不是?”她执意要他给出一个确确切切的答案,一个能让她真正安心的答案。 “是的。” “永不结合?” “永不……结合。” “你一定要记住。要不,这些都是白费心机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对上龙习恆坚定的目光,嵌入他双肩的十指终于徐徐松开,好不容易凝聚的精力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流失,她的意识又渐趋模煳了,“一切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的,一定会很好的……” “夫人!”急忙把她搀扶到石床,龙习恆一下子乱了手脚。 高桥利奈却给了他一个恬静的微笑:“带我去见琉璃,好么?” 握了握冰凉的双手,龙习恆忍住咽哽喊着:“我去把她带来,一定把她带来!” “就不知道她肯不肯见我……” “她会的,一定会!夫人,你等我!” “那,拜託你了。” 那一闪而过的晶莹,像极了那可爱的小兔子纯真烂漫的笑靥。 他的心不觉再度紧抽—— ****** 那曲折的小道,如噩梦一样,仿佛没有尽头的昏黄在静寂处无限扩展。徐徐前行,心内除却沉重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每个步子都像灌了铅一样。 “赫尔思,她在哪儿?” “……” “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四灵的力量该感应得到的!”龙习恆愤然低吼,“她到底在哪里?” 四灵则面面相觑,半晌,青龙赫尔思终于沉重地开口了—— “就在这上面。” 秘道的上面?“赤虎?” “赤虎经已被灭门了。”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五章 疯子医神(医神之章) 相对于眼前人的恬静自然,一路上欧阳昶便显得局促不安了。疑惑明显地困扰着他,当事人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好不容易到达了咖啡店的门口,华静漩催促的时候,他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你跟行者琉璃认识?” 华静漩这才回头,声音轻得像音符一样:“算是。” “怎么认识的?” 这回她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你在追截琉璃时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 “静漩,你是暗灵力者?” “……” “我们好像都不知道你的实际年龄……” 她终于停下脚步,冷睇他的眼神使他莫名心颤:“你算在怀疑,还是提防我?” “不。” “你确定?”她扬起嘲讽的弧度。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是个废人!所以,”欧阳昶眼底闪过浓烈的情感,“我相信你。只是……”他神色一黯,“你身上有太多的谜。”令人不安。 不难发现,华静漩跟雨岚性格和那神秘的气质甚至某些小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他们都有着如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魔力。于雨岚随性洒脱,有时虽肆意妄为了点,但充满阳光;华静漩却危险而尖锐,如致命的罂粟。这两个人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
第100页 “如果说,我不值得你相信呢?”在她说话的同时,咖啡店的门也被轻轻推开。清新的旋律立即扑面而来,打断欧阳昶的愕然。 幽雅的曲子在小舞台缓缓流泻而出,带着高不可攀的孤傲和淡得几不可闻的压抑,在宛如白色天堂的咖啡室中萦绕。琴座上一身净白的男人忘形地弹奏着,任凭白色手套下那有力的十指在琴键上肆意奔驰。微长的头髮把泰半的面具遮掩。立秋时分,穿上厚重的西装和高领毛衣,全身上下包得如此严实,不引人注目才怪。 对上华静漩别具深意的笑靥,赫然明白要等的人已比他们早一步到来。悄然步入咖啡店,找了个显眼位置,他们就在最近钢琴的水晶桌坐下。 “很美的意境。”华静漩询问地看欧阳昶。 犹如瞄准猎物般的眼神让他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点头。 “琴声能令弹奏者的心理弱点无所遁形。” “你会读心术?” 她倨傲地扬眉,“臭鱼腩会的我都懂得。” “你们……感情真好。” “是么?我可不那么认为。” 欧阳昶皱眉,为她轻蔑的语气。 这时候,室内响起阵阵掌声。弹奏告一段落,在荒木的提示下,弹奏者的眼神射向二人,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炽热,紧紧锁住他们…… ****** “真没想到,”华静漩兴味地挑眉,瞄上对坐的不速之客,“大名鼎鼎的医神,灵活的十指除了在手术台上起死回生以外,还能在单调的琴键上肆意挥洒,施展令人迷醉的魔法。” “过誉了。” “闻说医神一向嗜财如命,”笑容上闪着一丝慧黠,“就不知道,阁下演奏一曲的价码是多少。” 白衣男子闻言顿了下,旋即笑开,“恐怕小姐给不起这个价钱。” “也对,遂心而为,随兴所致,的确是无价的东西。那——”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笑意,“请问阁下的心又值几个铜板?” 气氛蓦地僵凝了。 在场的荒木和欧阳昶都暗叫不妙:完了,这下脾气古怪医神定必会为这女人的放肆大发雷霆!更使人瞠目结舌的是,程洛桥的胸膛只起伏了几下,不可抑的闷笑声便从面具下流泄而出。 此情此景让人质疑:这两个傢伙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疯子。 气定神闲地放下杯子,华静漩斜睨他:“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声一点也不讨好,傻气的模样更令人生厌?” “非常抱歉,从来没有。” “那是因为你总戴着面具遮丑的缘故。” “也许。”她的伶牙俐齿让笑声更加更放肆,“小姐的音容笑貌都让我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人。” “原来我不过是件膺品。”她撇嘴,自嘲地,“难不成你有个这样的女儿或者妹妹?” “是我的姐姐,你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因车祸陷入昏迷。几年后便宣告脑死亡了。” 欧阳昶疑惑道:“连你也束手无策?” 程洛桥只是颓然笑笑。 “那看在我跟你姐姐有几分相似的份上,你愿意医治小湘濑和高桥夫人吗?”华静漩半试探地问。 “当然可以。”就在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之际,他笑道:“只要奉上赤虎的维纳斯之泪和天龙的天眼神力,那绝对不是什么困难事。” 首先警觉的是欧阳昶:“你是灵力者?”只有灵力者才对这些虎视耽耽,听医神现在的神色,绝对是冲着这些而来。但是,他们却感应不到他的灵力。照这样推断的话,医神便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了。 孰料答案却出人意料:“不是。” “那你要维纳斯之泪和天眼有什么用?”荒木也提出久藏心底的疑问。 淡淡一笑,程洛桥回答:“收藏品。” “收藏?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你竟然要来收藏?”天啊!差点没晕倒。 “正如阁下所说,价值连城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收藏。”那股理所当然的笃定简直令人气绝。 “开出这样棘手的条件,不愧是疯子医神。不过,阁下的要求我恐怕很难答应。”华静漩悠闲地倚在水晶椅上,优雅地回绝,“这两样东西都不在我手上,对我而言也一点都不重要。” “哦?那什么对小姐而言最重要?” “我比较接受的方式是……以命易命。” “主人(静漩)!”忠僕荒木和魅影震惊地阻止。 她却只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笑靥在蓝发的映衬下愈加神秘,“以我的性命换高桥利奈母女的命,不知道医神满意否?” 沉默了半晌,回答的声线兴味盎然,“真是遗憾啊。本人奉行的是一命抵一命,恐怕华小姐要捨弃其中一个了。” “放肆!”荒木大声喝止,却在未踏出前脚之前已被主子拦下。 “当然。既然是我亲自邀请医神前来的,怎么会令阁下失望?”在小匙的翻搅下,浓香的液体掀起一圈圈的漩涡,诡异的笑容在裊裊的香气中泛起,“再加上你姐姐的性命来作交换,如何?”
第101页 程洛桥沉默了好久。 “怎么样?”面对着死盯着她不放的几双大眼,她还是那么潇洒自若,不痛不痒。“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美人,跟你交换一对可怜母女的性命。我想,任凭医神脾气再古怪,也该甘之如饴地接受才是。” “华小姐的说法荒谬之极——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何不乐观点?”华静漩以打趣的口吻问:“身为医者,阁下对生与死抱持着什么样的看法?‘活着’的定义又是什么呢?”这无疑是黑色幽默。要知道这种问题不管询问医学家还是哲学家,答案都必然是那么单调乏味,一成不变。 不过,程洛桥就是程洛桥,这位已过而立之年的医神给出的答案跟旁人所的预测不太相同:“作为‘人’的前提是必须先具备拥有正常唿吸心跳的躯壳,至于精神上的‘活着’则是哲学或文学的范畴了。不过就个人而言,自己的唿吸心跳当然凌驾在一切之上了。” 生离死别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本来先天就不发达痛觉神经早被凝固。所以,除了一己之利,别人的生死他都漠不关心。 “这算是职业病吗?”对他的冷酷,华静漩并不以为意。 “也许。” “显然,连亲情也打动不了阁下的了。嗜财如命的医神,”红唇勾起令人迷醉的弧度,“真是有趣啊,跟我们一个朋友的想法可是完全相反呢。” “哦?” “他总是慈悲为怀,即使不相干的人物,也不忍伤害一分一毫。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双方作为对立的敌人,那傢伙还给我们如何走出他所设下的困局作出提示啊!一点也不想想自己的立场、还有失败了之后的处境……” 对于说话者的自我陶醉,程洛桥显然没有听下去的耐性。 “只是对比对比而已,阁下不必介怀。你很讨厌那种人?那种慈悲却寡断的人?” “华小姐离题了。”他提醒。 “好像是哦。”无辜地摸摸鼻子,她这才不舍地回到正题,语调瞬即间盛满了鄙夷,“不过以阁下这种见解,会接受以命易命的条件而放弃维纳斯之泪和天眼神力,是绝不可能的吧。”看见程洛桥眸光不自然地闪了下,她的神情更愉悦了,“真叫人扼腕啊,对大名鼎鼎的医神来说,父母手足竟不比闪闪发亮的收藏品重要。” 请将不如激将。 听着华静漩那无礼的质问,欧阳昶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意:“医神,不外如是。” “岂止不外如是?连禽兽也懂得反哺啊!荒木,你说是不是?” “主人说的是常理,但自命清高不知悔改的东西总会排除在外吧。” “荒木,你这就不对了,大名鼎鼎的医神可不是‘东西’啊!”华静漩好心地更正道。 荒木连忙恭敬地点头,“主人教训得是,医神的确不是东西。” “唉,不过……”她无奈地低嘆,似是喃喃自语,音量却不是那么回事,“‘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是何等悲哀啊!阁下却偏要当个反其道而行之的‘疯子’,连血浓于水的真情都能抛却——相信若程煜程博士在天有灵看到这些的话,也死不瞑目吧……” “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正常人听到这些辱骂莫不大发雷霆,即使像于雨岚那样厚脸皮的至少也该反驳反驳。而这傢伙却仍能漠然以对——能做到这样的,大概就只有吸血鬼了。“只是……难不成华小姐有起死回生之术?” 慧黠眼盯紧他,柔美的声音不答反问:“那你的条件呢?” “很简单,若你做不到的话,酬劳追加维纳斯之泪和天眼神力。当然,不管我姐姐能否死而復生,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属于我的了。”开出的条件显示他地情绪不若表面的无动于衷,而是深藏的咆哮怒涛。 “乐意奉陪。但在丧失自由之前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该不会是要带我见姐姐吧。”他如是嘲讽。 “当然不,”第一次,绝色的笑靥掀起淡淡的哀愁,呈现在欧阳昶他们面前:“我们去弔唁。” ****** 幸福是什么? 这个词没有确切的定义。 但他可以肯定,非常非常肯定自己是幸福的。虽然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了,但一家子还是过得很幸福——一直都是。 爸爸执拗起来像个任性的孩子,为了做研究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但却从不曾把他和姐姐忽略,有时候还会傻气地为了电动玩具跟他们决战一番;姐姐更是个淘气鬼,总爱把周围弄得鸡飞狗跳,甚至把可怕的毛毛虫捉到他眼前好快乐地聆听他的尖叫,但当看到他看到邻家孩子的冰淇淋渴望的眼神,便有求必应拿零钱去买,情愿在早餐饿肚子……他们的心紧紧贴近着,也从没有埋怨过他的到来夺走了另一个人,另一种圆满的幸福。 这种残缺的幸福会一直延伸下去的——他们相信这是必然的答案。 还不忘那个阳光最妩媚、最灿烂的日子。
第102页 他一向最讨厌的就是那刺眼的太阳了,可是,那天的太阳看起来还是那么迷人。教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冻结整个世界的白雪开始消融。这是一年的开始,也是一天的开始,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旷神怡的。连沉寂了整整一个寒冬的小鸟们也禁不住引吭高歌,在凋谢了的寒梅下唧唧喳喳地争论着如何瓜分今年的地盘。本来干瘪的树干不知不觉已挂满新绿,那油亮亮的叶子嫩得让他好想狠狠地咬一口。 嘘——小声点!要是月亭知道了肯定又会嘲笑他馋嘴的了。然后她必定欢天喜地地跑去通知爸爸,再一起看他笑话!他不要! 再说,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 嘻嘻,他们一家三口要一起去庆祝! 庆祝耶!好不容易盼来爸爸有空的日子呢,他才不要在路上让大伙取笑。 “洛洛,你在想什么?”清灵的少女一把抱起他就是勐亲,扯着他厚得不象话的衣服,发动新一轮口水战,“今天你姐姐我生日……” 受不了!这章鱼般的女人!好不容易挣脱她热情的怀抱,“生日又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的!”气闷地踢了她一下,他总算笨拙地躲开了——一般来说,被她缠上的下场有两个:一是大唿救命好让爸爸挺身而出;二是饱受她口水的蹂躏,静待她良心发现。不过,两种结果都是被她扒光! “哼!吝啬鬼!没事亲一个会死啊?” “月亭,你总是坐不住……”终于,爸爸肯出口襄助了,呜呜。 “谁让他老是把自己包得像皮球一样,不见一点太阳光。其实我老弟是天字一号美男子啊!洛洛乖,来,让姐姐看看你。” “不要!”上当的才是白痴!看她的表情,十足的大灰狼! “你怎么老是不听姐姐的话……” “不要!”杀了我吧! “你这副样子,姐姐会伤心的!” “不要!”我管你! “洛洛,你还欠人家一份礼物呢!” “不要!” “不怕的,乖乖,来呀!” “不要!” …… “在想什么?”对上那对洞悉人心的眸子,时光就在过去和未来徜徉。 “没什么。” “意外发生多久了?” “二十五年。” “你想念她吗?” 站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看着广阔的海面,豁然开朗的景物却无法使他雀跃。 想念她? 想吗…… 他不敢相信这一幕。 可是,一切都那么清晰。警车的鸣笛声,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漫长的口供询问,甚至刚才金属撞击她柔美的身体时所发出的巨响,莽撞的司机地痴呆反应及那刺耳的剎车声,过后他和父亲倒抽气的骇然,月亭颤抖的唇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祝福……还有月亭和蹲坐在她身旁的那被她救起的少年脸上那恬静的笑容,潺潺流泻的暖和的鲜血混合着融化了的积雪,一直沿着大马路,像一条小蛇,蜿蜒延伸开去…… 噩梦! 不,不会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说要到西餐店吃最好的料理,还拉着他长长的围巾当抹布,优雅地拭擦着她迷人的唇角。然后爸爸带着他们安然无恙地越过马路。他们该回家了,爸爸买了一个大蛋糕,芝士水果口味的。那是很大很大的一个蛋糕,他们就算吃一整天都吃不完的大蛋糕,是因为月亭说,回去之后要尝尝蛋糕战的滋味。 “我会让你全身奶油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 她眨着顽皮的大眼睛,故意说得暧昧。当时他只是以看白痴的眼神瞪着她,直到厚脸皮的她格格地笑了,他才泄气地宣告此次眼神作战失败。 今天是个可爱的日子,不是吗?这个时候该回家了,他们是该回家的了…… 幸福却在瞬间灰飞烟灭,彻彻底底地被毁了!为什么?那个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月亭竟然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开玩笑,在众人的惊愕中拼死推开一个不认识的傢伙!这是为什么? 白色的马路上,绝美的容颜随着体液的迅速流失而死白,那朵笑容却美得动人心魄:“……身日……夸……夸乐……” 蹲在她身旁的少年仿佛松了口气,神情竟前所未有地快乐起来,“笨蛋,生日快乐。” 她含笑远去了,他却义愤填膺——看,这就是捨身救人的代价!笨透了,简直笨死了!就为了那个现在痴呆地跟她对望,一脸傻笑的傢伙!她在那被救者的眼中,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怎么可以这么轻率地献出自己?以后,爸爸怎么办?洛洛怎么办?程月亭,你想过了吗?伟大吗?为了帮助那些该死的陌路人,无偿献出自己,却陷至亲于孤苦无依中。这是多么忘恩负义、多么愚蠢的行为! 而她,竟走得如此无怨无悔,一点留恋也没有,甚至在弥留的一刻,都没有想过爸爸和他的感受!他恨她,恨透这种懦弱的傢伙!非常非常的厌恶、痛恨…… 自以为是、伪善的人类!——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为什么?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该觉醒了!
第103页 之后,大受打击的父亲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失魂落魄地度过了好几年。在医生宣布月亭脑死亡不久后更失去了踪影,人间蒸发了。就这样,他们走了一个又一个,毫无留恋地抛下他们口中最爱的洛洛,还有那空荡荡的屋子,任他自生自灭…… 幸福是什么? 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意。 …………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这里应该是临近日本海的靖岛——姓华的女人的私人岛屿。 很少人亲临过这个小岛。人们想像中的靖岛,该是何等的风光如画,山清水秀。没料到会是眼前这等光景的。这里触目所及的,是颓废的沼泽,荒废的建筑,阴森的大屋,荒芜的森林,还有一大片沼泽和坟墓。这跟他认知的这个浪漫而花费的女人所居住的小岛完全不同。 花费了接近一天的时间,长途跋涉到达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岛。站在一片狼藉的荒芜世界,眼前是覆盖整个靖岛面积约三分之二的沼泽地带,程洛桥可没有再大的耐性跟这个怪异的女人猜哑谜。 “这是我父亲的墓地。”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六章 祸不单行 地面上的情况不比秘道的好上多少。 好不容易等到天龙覆亡,本以为自此高枕无忧的赤虎,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竟会重蹈天龙的覆辙,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而且以他们最不齿的与天龙一模一样的方式,输得惨烈,输得彻底,输得一塌煳涂! 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梦魇肆无忌惮地越发张牙舞爪。得到魅影能力的飞影,在睡梦中杀人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梦戮者?!” 冷清的赤虎连唿吸的都可听见,踩着优雅的步履,意气风发的飞影不屑地冷哼。 从这刻开始,她沾满血腥,成为了她曾深恶痛绝的兇手。如今,她已完完全全得到了魅影的能力和位置,甚至取代他成为真正的梦戮者了。 首次的杀戮,郁子文体会到不是报復的杀戮快感,也不是那种血脉沸腾的兴奋,而是充塞的胸口的闷和残存的良知在脑海爆发的汹涌。魅影的位置,炎狐的位置,白痴的位置,就是这样得来的吗?x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扩张自己的势力,所作的就是这样的勾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把灵魂卖给魔鬼了。 难怪谍影那么痛恨自己的主人。她也开始痛恨了。 只是,她郁子文不会是叛乱的大天使路西法,只会是平叛的米迦勒。取代欧阳昶只是计划的其中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她正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她要证明给流沙看,她才是正确的,才是真正值得他信赖的人。 那个笨蛋,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一直蒙蔽他自己的,不单是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心!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她? “干得漂亮!” 低沉的女音打断了她的失神。 来人是她今天的拍档。可是在回看那个风韵犹存却没有半丝温情的脸庞的时候,郁子文还是不由自主地蹙眉,不止一次涌起过的反感情绪溢满心间。 相比起这个女人的冷血,她总自嘆弗如——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母亲,如此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那边解决好了吗?” “所有的堂口现在都已成为x所有,我交的成绩表一向炫目。”行者琉璃自负地昂首,“炎狐正在那边处理赤虎的交接,毕竟,七十多人在同一时间心脏病猝死,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郁子文漠然以对:“这是既定的事实。”被梦戮的对象死亡表徵都是心脏病发的。任凭法医怎么验,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根本不值得担心。这也是x灭了国际密警组织的天龙还可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最大原因。 “只可惜还找不着高桥石那老不死。” “不足为惧的丧家之犬。” “对手毕竟是显赫有名的赤虎主啊,飞影大人。”琉璃讥讽地扬眉,“梦中屠杀,是怎么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她一愕。“跟杂乱无章的影画戏没多大的区别。”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么傲?” “这个答案你该比我更清楚,更深有体会才是。你儿子是不是也一样的傲呢?” 近乎挑衅的语气直插向禁忌,郁子文本以为以琉璃这样的烈脾气必定会朝她大骂“不识抬举的臭丫头”之后便该愤然离去的。孰料当事人只是微微变了脸,语气显得毫无起伏:“我没有儿子。” 她静静地述说着:“我没有儿子,从来就没有。” 郁子文怔了下,旋即嘲弄地感嘆:“先是背叛龙翔向行者下毒,之后又投靠x灭了赤虎,现在又接帝主之命弒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做了这么多好事,至今仍能心安理得、自欺欺人。” “是吗?”琉璃淡漠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当你被妒忌紧紧缠裹着、怎么也挣扎不出去的时候,也会变得这样疯狂。” “妒忌?”她的心为这句话颤了下,“你会妒忌谁?不要告诉我你妒忌流沙。” 琉璃没有说话,冷不防地,另一把声音在这个时候介入,吓了她们一大跳:
第104页 “是高桥夫人吗?” ****** “是高桥夫人吗?” “流沙……”郁子文惊道。 “琉璃,你一直妒忌的,是高桥夫人吗?”徐徐步近这个生育他却一直漠视他存在的母亲,龙习恆竟发现自己有无比的心寒! “……” “你不敢回答?还是你已经没有面目再回答?” 琉璃倨傲地扬首,“行者流沙,注意你的措辞!” “是吗?你已经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天龙副首了!”龙习恆低吼,“对待天龙的叛徒,对待要杀害自己的母亲,我还需要注意自己的措辞?就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妒忌,天龙被灭门,你要让所有的行者陪葬?就因为你所谓的妒忌,你从不承认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迫不及待地亲手杀害他?” “放肆!”琉璃不忿地叫嚷。 “就因为妒忌,你连北斗,你至亲的丈夫也不承认?即使他已经死了,还是无法平息你的恨?” 她震惊地抬头。 “北斗是我的父亲,对吧?” “当然不!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这个人,从来就没有!” “到了现在,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什么都不明白,根本没有资格说话!” “那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龙习恆忍着眼中的刺痛,强烈地质问着,“为什么要毁灭天龙?是什么原因让你狠心毁灭了栖身二十多年的家?” 琉璃近乎反射地反驳,“我没有毁灭天龙,我的本意根本不是毁灭天龙!” “但你刚才承认了,是你向行者们下毒的!” “那只是普通的让人陷入短暂昏迷的木兰果,不是什么剧毒!” 木兰果?!龙习恆的神情更冷峻了,“你给他们服食木兰果!你竟然给他们服食木兰果?!难道你不知道,在梦中,所有人都不是x魅影的对手吗?这跟亲手杀害他们有什么区别?” 琉璃倒退了几步,“我……我只想得到龙翔大人的首肯,得到天眼的庇护,怎么知道……结果会这样……” “天眼的庇护?你想得到天眼?”琉璃的急功近利是众所周知的,但龙习恆怎么也想不到她也渴求天眼,甚至手段会如此偏激。 “那是每个行者的冀望,有什么稀奇?” “你想得到天眼的庇护大可以光明正大问爷爷,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啊!” “哼,你认为龙翔会捨得把他的灵力赐给我吗?他一向就不信任我,他从来就只懂得如何保存天龙的声誉,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条走狗!” “琉璃!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她不屑地冷哼:“难道不是吗?” “你该知道的,爷爷一直最信任的不是别人,是你!” “最信任吗?”她笑得毫无喜悦,只有深刻的伤痛,“是啊,我该怎么感谢他的信任呢?多亏了他的信任,我失去了丈夫仍要一声不哼哑忍着;多亏他的信任,我跟亲生骨肉活活地分离了二十多年。他的信任,我怎不受宠若惊呢?” “亲生骨肉?分离了二十多年?”龙习恆无意识地重复着,此刻的声音沙哑得像被辗过了一般,他却浑然未觉。 眼见他惨白的神色,琉璃却净是幸灾乐祸:“想也知道。我风间信子何德何能,会有你这种出色的儿子了?” 面对这种荒唐的戏码,连郁子文也倍感窒息:“琉璃,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龙和赤虎恩怨的由来,你们至少也听闻过吧。” 龙习恆唿吸一窒,耳边不知不觉迴荡起奥斯汀在秘道里说过的话——“天龙杀了高桥石的妻儿,赤虎毁了龙翔的唯一继承天眼神力的儿子。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龙争虎斗一度陷入白热化,这十年间才稍稍缓和……” “三十年前,龙翔在一次突袭行动里面失手错杀了高桥石的妻儿,自此便跟高桥家纠缠不清了。高桥石事事与天龙作对,害得天龙的密警烦不胜烦。几年后还明目张胆地在天龙的势力范围下成立了什么亚洲第一黑帮,更让天龙一干人等焦头烂额。” “爷爷杀害了高桥石的妻儿?”龙习恆只觉得匪夷所思。 “很讽刺吧,你一向奉若神明的神祗,不过是披着羊皮的伪君子。” 拉住欲执言维护龙翔的龙习恆,郁子文满腹疑惑:“那跟北斗和你有什么关系?” “北斗是龙翔五个儿子当中唯一继承了天眼神力的。加上他天资聪敏,行事又果敢利落,自然深受龙翔的赏识和器重。而在龙翔的挑选和安排下,我成为了他媳妇的最佳人选。在那时候,多少人企盼得到这个位置。因为这意味着将来会登上天龙当家主母的位置。” “但是,北斗后来却背叛了天龙。”龙习恆惴惴地问:“因为高桥夫人的关系吗?” 琉璃闷笑数声,斜视龙习恆的眼中有着蚀骨的恨意:“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当你们为别的女人沉迷的时候,以往所有所有的承诺都不外是一纸空话!” “所以,你痛恨所有人。”郁子文就此下了结论。
第105页 “高桥利奈有什么好?只不过是弱不禁风的小花,任人摆布而不懂得反抗的木偶!那种不识人家疾苦的小女孩,流着的是高桥家骯脏的血液,只懂得勾引男人的媚惑伎俩,她怎么配得上他?” “不说自己的井绳短,偏说别人的井太深。”郁子文轻哼。 “别开玩笑了!哪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的背叛?而且对方又是个低贱的女人!”琉璃一派义正词严。 “你这叫恼羞成怒。”又哪有男人容忍得了偏激而妒心极重的妻子? “他竟让这样的女人和我同时怀有天龙的血脉!要是你,你能容忍得到吗?” 龙习恆只感到全身的血液被抽光了一样。到了这个时候,一切谜底已昭然若揭。 此刻,只有郁子文紧紧拉住他的手,搀扶着他的脆弱:“后来呢?你杀了北斗?” “作出这样羞耻的事情,你认为天龙容得下他吗?赤虎又容得下他吗?老天有眼,龙翔跟高桥石都是极其爱好面子的人,或者说,天龙对待叛徒的方式比赤虎的更为有趣吧……” 阴恻恻的笑容让在梦世界穿梭自如的飞影也瑟缩了一下,她愕然想起于雨岚很久之前的警告:“剜目,挖心,永远在江湖除名……” “不错。剜目挖心!——即使多么爱护自己的儿子,爱面子的龙翔也不会徇私的。”她泛起了一朵朦胧的笑,“那天,我就是这样看着他,一刀一刀地被陵迟着;看着他的鲜血从他的心喷溅出来,原来,他还有心呢……” “你不是人!” “我有做错吗?”她义愤填膺地回头,“既然这个男人都不再属于我了,为什么我还要留着他?即使他拥有着万中挑一的天眼神力,即使他将是万人敬仰的天龙之主,还有什么用?我要告诉那个无知的女人,别以为她赢了,她什么都得不到!我的东西就算毁了她也别想染指一分一毫!” 疯子! 这个女人根本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这是龙习恆和郁子文此刻仅有的想法。 而这个疯子竟然就是他朝夕相对了二十个年头的伟大母亲!一想到这里,龙习恆就几乎站立不稳。 郁子文忍不住愤然指责:“你最爱的不是北斗,而是他对你来说的价值,以及你的虚荣!”难怪北斗避她如蛇蝎。 “是他负我在先,我何必手下留情?” “你……不可理喻!” “话说回来,那女人还一直等待着北斗回到她的身边呢。”琉璃笑得花枝乱颤,“由于高桥石素来疼爱唯一的女儿,高桥石前所未有的怒气让天龙吃尽了苦头,龙翔担心着赤虎的报復。到了后来,终于想出了一条万全之策,你知道是什么吗?” 龙习恆一阵天旋地转,“是……是什么?” “就是——”她阴狠地咧开了嘴角,“偷龙转风,将我和高桥利奈的儿子暗中交换,算是双方胁持人质,以求势力均衡。” “所以说……所以,我的母亲……” “你说呢?” “不是你……我的母亲不是你!是……”龙习恆失神低语:“是高桥利奈……” 他猜想过一百次一千次,却猜想不到这个痛心的意外!此刻别说是他,连郁子文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震惊,双手冷得像冰一样。 “要不你以为你自己在龙翔的眼中又是什么?我告诉你,什么也不是!充其量不外是一个人质而已。只是我万万想不到,”琉璃蓦地又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孽种,竟然是后代中唯一得到天眼庇佑的人选!” “所以……你一直反对我来到日本?” “我就说,龙翔心心肠太软了,才让你来到这个地方,让那贱人有机可趁地跟你母子团圆……而我的儿子,却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了,一直不见踪影!为什么上天总是那么残忍,那么不公平!” 郁子文眉头早已打了几个结:“琉璃,你实在太过分了!” “我过分?”她好笑地回视龙习恆,“我这样算过分吗?比起那些连自己的女儿或妹妹都不放过的衣冠禽兽,我就真的望尘莫及了……” “你……” 若不是他已是四阶的上乘灵力者,这些沉重的打击恐怕已超越了他能承受的底线了。 “我不明白,不是说龙翔已在三十年前把高桥石的妻儿尽杀了么?怎么还有高桥利奈这个人的存在?”郁子文对这个漏洞百思不得其解。 琉璃只是露出鄙夷的冷笑:“那就要问问高桥石那为老不尊的东西为什么独对自己的女儿爱护有嘉了。听说,自此之后,赤虎主便把高桥利奈藏了起来留着给自己慢慢享用,这个贱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闭嘴!” “为什么我要闭嘴?”她好笑地逗弄着他,“听说她后来还替高桥石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并把这个小美人许给了我们天龙最年少有为的行者呢……” “你给我闭嘴!” “为什么?这是多么皆大欢喜的事情啊,天龙跟赤虎共结白首之约,高桥利奈的一双儿女将步进礼堂——这是多么令人振奋、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这可没有辱没北斗的苦心呢——知道你那名字的含义吗?”琉璃此刻的神情兴奋得闪闪发亮,“习恆,‘知晓并懂得永恆的真谛’——这是他对高桥利奈的表白呢!”
第106页 龙习恆和郁子文不约而同地抖颤起来,为她眼底的恨与疯狂。 “现在,我也终于懂得这个真谛了。”毛骨悚然的笑容刺破所有唯美的祝福,“这是无休止的诅咒!一一应验在他们儿女的身上,直到永永远远!” ****** “我们要去哪里?” 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兜兜转转地走了好久,郁子文终于按捺不住。走在前方的龙习恆却一直失神地前行着,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 “流沙!”她不得不提高了语调。 其实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身后被他拖着来的琉璃歇斯底里的声音和没命的挣扎,打骂在龙习恆身上,连她都听不过去看不过去了。可是龙习恆竟面无表情,只是竖起的剑眉仿佛泄漏了心底的愁绪,剩下的,竟有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这令郁子文非常的不舒服。 尤其,一进入秘道,流沙便变得不一样了。他只顾瞪着远远的前方,没命地拉着琉璃跑。他前所未有的失常,正是最值得担心的地方。 沉默了一阵,龙习恆终于开口了,但他说话的对象是力竭声嘶的琉璃,“她要见你。” 琉璃此时也有所觉悟,“要见我?为什么她要见我就要去?哼,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她的执拗起不了作用,龙习恆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行。 琉璃火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的话?我说了,不去,不去!你没听到吗?” 龙习恆只是冷冷地斜睨着她,已不再是当初逆来顺受的渴爱目光,当中有着七分淡漠,两分沉痛,还有一分,是前所未有的轻蔑。这发现让琉璃的唿吸感到窒息,声音也低了数十分贝,怒吼变成了不服气的絮絮不休。 迂迴的秘道就在脚下不断重复着。漆黑逼得人一路向前,心焦的脚步愈来愈快,感觉却愈来愈不踏实。宁静处,血腥的味道在扩散。这是瞒不过灵力者猎犬般的嗅觉的。行进的节奏疾速起来,随着诡异的升温躁动便在不知不觉间酝酿。 “流沙。”郁子文不安地拉住他的衣袖,他却重重地甩开她,半奔跑了起来,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带着琉璃随后跟上。 很浓很浓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清雅的香气……抵达相对起来较为灿亮的中心,步子开始犹豫了。 而此刻龙习恆看到的远比这些精彩好几百倍——蓝色的长髮背对着他优雅地甩了甩,穿着黑色长裙的曼妙身影面前,是一个全身被细钢丝层层勒紧,皮开肉绽的身躯!而后者俨然没有了气息…… 大概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黑色的身影雷厉风行地夺门而出,快得来不及眨眼。龙习恆几乎是同时出手拦截,攀住那人的肩膀往后拖,孰料那人灵巧地转身便是一个过肩摔,扣住他的手此时落在他眼前,那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指侧各有一个半圆形的疤痕。 “冰龙——” 巨大的冰柱仿如雪白的云龙,来势汹汹地直往对手俯冲下去,没想到她还没出手,冰龙变迅速变小,瞬间瓦解于无形。在他失神之际,熟悉的身影已飞速脱离他们的范围。 龙习恆大惊失色,他急欲追过去或动用四灵的帮助,却发现此刻竟浑身无力。再回头看飞影和琉璃,两者皆是如此。 刚才的香气……木兰果! 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蓝发的女人便从容迈开脚步。 “华静漩!” 愤怒的咆哮只是让她的动作略凝了下,不久便潇洒走远。 ****** “失血过多……伤口细密且长,遍布全身,应该是钢丝施压……” “我都看得出来!”龙习恆失去耐性地打断郁子文的描述。 执着地绕到他的跟前,她的语气搀杂着强硬:“流沙,这次你不相信你的眼睛了吗?” 龙习恆一窒,“你要在这种时候讽刺我?” “不。我是在告诉你:人不会被别人所欺,他只会欺骗自己。事实就摆在眼前!行兇者,你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刚才就这样堂而皇之在我们眼前走掉!” 他一阵慌乱。 不会是她的! “虽然你总是作弄我,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静漩总在他最无措的时候出现,是他的暴风雨女神,虽然常常捉弄着他,但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她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所以,绝对不会是她! 这是有心人设的局,要离间他们,要他们反目成仇。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最好的朋友?”看着一脸迷惘的流沙,再看向情敌冷冰冰的躯壳,琉璃突兀地笑了,“竟把不共戴天的仇人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你们母子都愚蠢得可怜!” “琉璃,你在说什么?” 郁子文也皱起黛眉:“你认识那个女人?” “认识?当然认识!当年就是这刽子手亲手向你父亲行刑的,我又怎么会忘记?她就这样一刀一刀把北斗的心剖开来……”琉璃笑得疯狂,迎向他们的震惊,泪花在她锐利的眼里迸出,“这些,高桥利奈到临死的一刻也不知道,还一直对那个女人推心置腹……哈哈……可笑,多么可笑啊……”
第107页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七章 所谓信仰(修) “还是不明白。” “你不是什么都了如指掌吗?还会有什么不明白?”面对这聒噪的傢伙,再好脾气的人都会丧失耐性。 “你亲爱的僕人啊。” 奥斯汀的眉又开始靠拢在一起了:“干吗没事提起他?” “就是因为不明白啊,笨蛋。” “以霍德的修行,他的想法你应该看得清楚。”这小子八成是逗留在这里太久了,才沾染上明知故问的恶俗伎俩。 “老实说,看不到。你的想法有时候人家还能看到,可是他的……说实在,难以捉摸哦。” 难以捉摸?这四个字出于于雨岚之口简直绝无仅有。 “嘻嘻,可见他比你还要厉害,无敌的王。”于雨岚不忘恶意地讽刺他。 难道是吸收了上乘灵力者的灵力,魔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的缘故? “不,他的魔力远在你之下。”于雨岚轻而易举地透视他的看法,并推翻了这个结论。 “那……你的看法呢?” “他为什么会背叛你?” 乍闻的奥斯汀明显地一愕。 “听说你在游戏之前欠下老狐狸一个人情,我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情吸引到一向深居简出的你助纣为虐,布下魔导游戏的天罗地网?”于雨岚甜甜一笑,“跟霍德有关,对吧?” 很容易得到这个结论。因为世上能打动奥斯汀的事情不多,他最在乎的,除了死去了的妻子,便该是陪伴着他数百年的僕人了。 “几年前,在吸血族里面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什么样的骚动?想造反?还是像三百年前一样,要大规模‘初拥’以同化人类?”最让他感到非一般有趣的是,骚动跟“活得不耐烦”?!这两者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吧? “不。之所以有骚动,是族内迅速散播一个古怪的流言。” “流言?”这特殊的字眼吸引着怪杰。 “破灭之门将借我们吸血族之手打开,”奥斯汀自己也为这样不切实际的谣言感到头大,“那时候,该隐便会降临。” “该隐?” 据圣经记载,亚当和夏娃被上帝逐出伊甸园之后来到荒野生活。他们生下了很多孩子,该隐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世界上的第三个人。 该隐是位农夫,与他的弟弟一同生活。二人每天向上帝献上自己的祭品。一日,二人同时献上祭品。该隐奉上的是青菜,而他的弟弟牧羊人奉上的是牛羊的肉。该隐因为嫉妒于是将其杀掉。上帝得悉后盛怒,说:“我不会杀你,我知道你以后一定会被人唾弃,所以我给你一个记号,人人都会折磨你,但不杀你,让你永世受到诅咒”。 该隐于是亡命到现今非洲的地区,终身必须靠吸食活人的血液生存,永生不死,世代遭受人类的诅咒,以吸食活人之血令自己得力量并创造了他的后代。 这是吸血鬼最早的起源。也就是说,该隐是吸血族的真祖。 于雨岚笑不可抑:“我可不知道,原来吸血族是信奉圣经的。” 奥斯汀无奈地嘆了口气,“但无可否认,吸血族的真祖确实存在。”至于是不是圣经所云的该隐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真祖比起王你的魅力大多了,他们信奉该隐的力量比你强大,会渡他们永生,所以会有叛乱的发生?是不是?”结论者一脸幸灾乐祸。 “没有叛乱,只是骚动。”奥斯汀强调着。 “那后来呢?你找了‘活得不耐烦’平乱?”于雨岚眉一挑,问道:“他不会那么好运,光荣战死吧?” “没有,但这场仗让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什么样的重创?连你也束手无策、要求助于黑洞组织的老狐狸卡兹?” “黑洞在基因研究的领域上,有着前所未有的突破。对于丧失所有器官功能的霍德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于雨岚吹了下口哨,“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你为他们鞠躬尽瘁,他们却在你僕人身上做了手脚。而你没道理不知道的,便倒戈相向投靠我们了。只是——你真那么有信心,觉得我们能摆平黑洞?” 吸血族的王者为他恶作剧的推论摇头失笑:“雨岚,你该知道,我从不主张冤冤相报的。” “哦?” “我只想找回霍德,而藉助x的力量是不错的选择。仅此而已。” 于雨岚只是耸耸肩。其实,他想说的是,招惹x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问题只会更复杂。不过奥斯汀又不是算数白痴,这简易的加减问题他该已推算得到,只是对友人的执念让他不惜代价。 除了恨,爱也是极大的推动力,不是吗?世人怎么老是忽略这一点?真有趣。 僕人。 莫名地,他开始想念李维斯。 ****** “怎么老是坐立不安的样子?人家真有那么难应付吗?” “我怀疑你怎么能这样安心?”奥斯汀焦急的的是龙习恆和炅璟现在的处境。 “为什么不?让他们两个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很好么?”
第108页 “你真这样认为?” “不然你怎么认为?” “我……没什么?” “是吗,那就要问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了。” “你又知道?” “呵呵,包括你隐瞒的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何不开心见诚?” 深深嘆了口气,他终于妥协地叙述道:“还记得游戏的事吗?” “记忆犹新。” “我在想跟我一起设计游戏的老头。” “那又如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静漩的死对头黑洞组织的卡兹咯。” “把信封送给习恆的人是老狐狸卡兹没错,自始至终但跟我在一起看着你们破关的人,不是卡兹。” 照例说,便应该是奥斯汀的僕人霍德了。可是……不对,当时他假扮成炅璟进入了游戏,“别打哑谜了,吸血鬼。那是谁?” “我的修行才只有那么几百年,一举一动本该逃不过你的法眼才是。雨岚,到底你是看不到我的想法,还是不相信你所看到的呢?” “有区别吗?” “当然。这两者都代表你的心被蒙蔽了,这是非常危险的,对你来说是不好的先兆啊!” 他却沾沾自喜起来:“这不是很好?人家一向就渴望当个平凡的帅哥。” “但愿如此。”担心这个鬼灵精倒不如关心龙习恆和炅璟现在的处境来得实在。 可是怪异的预感却一再袭来。但愿,但愿不要发生什么才好…… 奥斯汀在心中默默祈祷。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于雨岚兴致勃勃。 “什么故事?”答话者却意兴阑珊。 于雨岚故意把他笔直的袖子扯皱:“就是回声的故事啊。” 奥斯汀白了他一眼,心里云:拜託!你几岁了? 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嘻嘻,童话之所以叫童话,是因为它华丽而不做作,不像某些恶俗的扮相,标准的糖衣炮弹。”他还不忘指了指奥斯汀风度翩翩的打扮。 真被这傢伙打败了!“什么样的故事?” “关于回声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呢!看在你迫不及待的争着要听的份上,人家就给你讲两个吧。” 认命的奥斯汀默不做声,洗耳恭听。 阴谋得逞,于雨岚露出自以为最天真无邪的纯洁笑容:“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去看牙医。医生说:‘你的牙洞太大了,你的牙洞太大了。’病人说:那你也不至于说两遍呀!然后医生回答他:‘我没说两遍,那是回声。’” 说完,他迳自暴笑了起来。夸张的举动差点没让奥斯汀吐血:“于雨岚,你真的很无聊。” “那是第一个故事……”他说得很委屈。 奥斯汀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那另一个故事呢?” “那么迫不及待?”于雨岚雀跃着。 “你现在是为第二个故事作铺垫吧,是什么故事让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哼,你又知道?好吧,说就说。”于雨岚不服气地轻哼,“很简短的故事——山林女神厄科爱上美少年纳喀索斯,纳喀索斯对她不屑一顾,后自恋的纳喀索斯爱上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欲亲吻之跌入水中溺水而死。众神怜其美丽将他变作溪边的水仙,厄科一遍遍哀嘆死去的情人和自己的不幸,化作山谷里的回声。” “……” “我有好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于雨岚说得云淡风轻,却有着“问不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意味。 “就知道……”那小子所谓的故事一定意有所指! “譬如,既然你那么深爱自己的妻子,当年又是为了什么把她抛下在那个小村子?” 奥斯汀静默了好久:“我是吸血族的王。” “所以?” “当时族里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我不得不亲自……” 于雨岚打断他:“那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离开?” “她……不知道我是吸血鬼。” “呵呵,都把人吃了还不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说不过去吧。” “我必须保护我的族人。” “但她是你的妻子!” “本来我是打算待一切情况好转,会……” “对她进行初拥,同化她?”透视一切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为什么又不在之前就执行这个决定?” 那淡淡的微笑消失了,随之是刻意掩藏的狼狈。“要是在之前实行,对大局势毫无帮助的。要知道,初拥会耗掉被吸食者一半以上的魔力……” “也就是说,为了族人,为了你自己,你牺牲了她咯。” 这是什么指控?“我没想到……” “你那么爱她,”于雨岚嘲讽地努努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病足以成为无知的村民和军队把她绑上刑台的充分理由呢?” “我会赶回去的!” “人家正想请问你迟到了整整一天的原因啊,”他依旧笑得很甜,“是不是闹钟坏了的缘故?”
第109页 这吊儿郎当的少年比锐利的华静漩更难应付,奥斯汀再度吃鳖。 “很显然,不是你那些无辜的族人,就是路上遇到可怜的事情或值得同情的对象了,是不是?” “我……” “奥斯汀,你的信仰是什么?是爱吗?”他天外飞来一笔,“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爱?” 奥斯汀沉默了。 “为了你的族人,你抛下了所爱;为了帮助不相干的人,妻子的生死也可置之度外;你可以无怨无悔地等待深爱的人转世,也可以为了你的族人牺牲了相依为命的‘活得不耐烦’,现在又为了‘活得不耐烦’做那么多……觉不觉得自己一直在拐圈子?”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奇怪,有的人为了相信的夙兴夜寐;有的人为了不相信的作茧自缚;有的人信仰动摇陷入迷惘……”他还是为几百年的信仰坚持着,“可是,我们仍旧为自己的执着而坚持着。” “可是大家还活着啊,只要活着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比起信仰,生命不是重要得多吗?” “你不也是在拐圈子吗?”对上狡黠的眼睛,奥斯汀半无奈地:“怎么不直接说明你的用意?” “你猜,爱莎在临终的一刻,会不会说那句?——‘我真是白爱他一场!’” 锁紧的碧瞳毅然对上他的皓笑,带着警戒的意味。 后者显然不怕死:“奥斯汀你跟那孤傲的水仙花,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们……对你来说,只是回声而已。” “胡说!” 对奥斯汀冲口而出的否认,于雨岚并不以为意: “其实,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于雨岚略带残酷地点出,“听了不美满的答案,不由自主地动摇了现在的信仰?何必呢,那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雨岚!” “不过,假若题设成立的话,那么结论就是——” 无可否认,面对吸血族王者的忐忑,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咕噜咕噜……” “可爱的人家肚子饿了!”?!…… ****** 一闪而过的绚烂在沉寂的黑暗中迸发,继而跳跃着,属于生命的美丽。 “妈妈,那是什么?” “流萤。”恬静的微笑回望女孩满足的表情,“传说世上的每个亡魂都会化为流萤,随之远去。听过吗?” 女孩摇摇头,为母亲的伤感蹙眉。 “假若某一天,妈妈要走的话,也会变成这样微弱的光芒,然后飞走的。” “那湘濑要跟你一起飞走!”少女拉紧她的衣角。 “傻瓜!湘濑还小,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呢。人生,是多么漫长,多么美好的东西,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我不管!湘濑就是要跟着你!”一想到妈妈要化为流萤孤零零地飞走,她的心便又抽痛起来。“最多,湘濑晚一点点走,妈妈要等湘濑。”嗯,决定了!要先跟恆哥哥表白和道别,要不她会有所牵挂的。 慈和的母亲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忧伤,轻抚着她小巧的额头,宠溺万分。“傻孩子。” “妈妈,湘濑好想你。好想,好想……”她的鼻子红红的,她害怕地拉着母亲,“你知道吗,我现在会弹妈妈最喜欢的《菩提》的曲子了,原来弹琴很困难的,漩姐姐还每天要人家去握鸡蛋,刚开始的时候人家只会用两个手指叮叮咚咚地敲来敲去……可是,可是人家真的真的都很认真在学的!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了。还有还有……漩姐姐他们找到医神了,医神耶!湘濑不相信你的心连神都治不好!湘濑不相信!” 温柔的眸光一如既往,带着深深的哀伤和不舍。 “最最重要的是,恆哥哥答应了人家,等那医神把湘濑和妈妈治好了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一起到维也纳,那是着名的音乐之都,妈妈最嚮往的地方啊!到时候妈妈你一定会乐得说不出话!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什么天龙什么赤虎,还有那天才白痴,统统都不用去想也不用去管……妈妈,你相信湘濑一次好不好?我们真的会很幸福的,一定会很幸福的!妈妈……” 高桥利奈的身影却愈来愈模煳了。 “妈妈!”她急切地想抓住她,却什么也抓不到,寒冷逼得她浑身哆嗦。 “妈妈!” 惊恐把睡意吓得七零八落,哭泣和彷徨中,只有她冒着冷汗的小身子在潮湿的墙角瑟缩。 这是赤虎的秘道的入口。上次岚哥哥和恆哥哥带着她走过的,但她不灵光的脑子就是记不住上次走过的路线,这里也好像跟第一次走过的时候不同了,令她总是找不到出路。要是现在恆哥哥他们在的话有多好! “哟!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身后虎视耽耽的眼和恶意的调侃让她全身毛髮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是赤虎的小公主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另一把冷清的声音介入,“有了她,还怕高桥石那老不死不就范吗?”
第110页 刚才那个人却是满眼兴味:“可不。主人那么恨赤虎,要是把她送给主人,主人一定更高兴。”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八章 友谊破裂(修) “你猜,要是让主人知道咱们立下这样的大功,会给什么样的奖赏?”一手把昏睡着的高桥湘濑扛在肩上的高个子边走边说着,完全沉醉在自己幻想的报酬里头,陶醉的模样只能用得意忘形来形容。 “想得美!”身旁的伙伴偏要在这个时候朝他泼冷水,“只要以后不受电殛的折磨就已经很好了,你还巴望能怎么样?” “你的要求怎么那么低?难道就不想洗掉颈后的号码条、过一些比较像正常人过的生活?”他还是一脸嚮往。 “有可能吗?”矮个子不屑地轻哼,“就凭这个黄毛丫头?你秀透了?” 高个子搔搔头,“也对,再多一个就差不多。”就在矮个子忍不住要翻白眼的时候,他听到了高个子兴奋的声音在他上方传来,“34,咱们的愿望都要实现了!看,真的又有一只肥羊送上门来了!” 兴奋的叫唤迎来伙伴的注目,但视线触及前方黑色的身影时,矮个子还是忍不住惊讶,“高桥石!” ………… 四周很静很静,依靠洞壁微弱的灯火,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就连拥有天眼的龙习恆,一旦脱离了光明,也是空有这份神力。 抱着怀中失却温暖的布袋,缓慢的脚步很轻很轻,生怕踏碎了什么似的,可是这份让人窒息的沉默便已是最沉重的负荷,把所有人的唿吸都揉得喘不过气来。前方模煳的身影耸立着,是敌是友还未见分晓。但隐约透漏着的诡异却吸引着他一探究竟。 “流沙。”郁子文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放慢脚步。 越来越近了,慌乱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急促。又是那熟悉的血腥味道。一想到之前的血腥味的来源,还有那不好的预感,他便如坐针毯。 脚步踉跄了下,郁子文感觉到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低头一寻,吓得花容失色。当琉璃和龙习恆也注意到的时候,也顿时面如死灰。 那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头颅! 血液直往他们脚下蔓延开来。而依照眼前的推断,这场杀戮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 龙习恆和郁子文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 触目所及的更形诡异。只见两具被利物割断头颅地尸体横陈在湿漉漉的地面,另一颗掉落在旁边低头站立着的略显老态的男人脚边,而那男人稳如泰山站立在那里。他们的接近没有不但没有促使他的注意,相反地,他仍旧一动也不动,如被风霜侵袭着的山峦,透着苍凉的气息。 而当探寻者渐渐逼近,可怕的事实再次迎头侵蚀着他们所剩无几的脆弱——前方俨然站立着的不屈汉子已没了气息,而那不是别人,正是众人追寻已久的赤虎堂高桥家的主人,高桥石。 高桥石身后,奄奄一息的少女正躺在黑衣蓝发女子的怀中…… 一声怒吼,巨大的冰柱笔直往那女子所在的地方灌下去。荒谬的剧码竟然在数小时内重复上演两遍,龙习恆这次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突如其来的发招连身边的郁子文和琉璃也措手不及。 可对手并非泛泛之辈,虽然慢了半拍,华静漩还是轻巧地抱着少女侧身闪过,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美妙的一个回身,迎向龙习恆的是一如既往的兇悍霸道:“流沙你找死啊?竟然用这种不要命的方法打招唿!”乍见龙习恆的欣喜立即被讶异所取代,当美丽的眼睛触及他身旁的郁子文和琉璃,还有身边鲜血淋漓的风景的时候,望向龙习恆的目光蓦地变得高深莫测。 这份高深莫测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就跟百口莫辩的窘困和默认毫无分别,对已然方寸大乱的龙习恆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加上前去确认高桥石生死的郁子文无力回天的摇头,还有琉璃幸灾乐祸的突兀的狞笑,还有华静漩怀中了无生气的睡颜,当事人一脸无辜的表情此刻更是罪不可赦! “为什么?静漩,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仍旧抱着一丝希冀,不死心地追问着,和心底昨日美好的回忆抗争着,“我以为你跟高桥夫人是朋友,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湘濑的……华静漩!你却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不叙不缓地放下怀中的天使,继而走向他,甜美的微笑一如昨日的调皮:“笨蛋,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就是在照顾她么?” “照顾她?”郁子文轻蔑地笑了,“你这是什么照顾人的方式?杀了她的父母继而‘好好’照顾她吗?” 华静漩只是挑眉,“小姑娘,x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组织,可我不记得白痴有教过他的属下含血喷人啊。” “含血喷人?那是我亲眼所见,何来的含血喷人?” 懒得跟这丫头一般见识,华静漩直接走近流沙,“我们已经得到了医神的首肯,相信要治好湘濑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带湘濑离开了再说。”而龙习恆却只是在退,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华静漩的眼神便立即冰冻起来。 “湘濑可以治好,湘濑可以治好的……”他失神地低语着,“湘濑可以医治好……可是,可是高桥夫人呢?”黑色的大布袋被放下在地上,在华静漩的跟前,“你能帮我治好她吗?”
第111页 “对已死的人,即使程洛桥再有本事,也无能为力。” 郁子文嗤笑道:“说得多么轻松啊,你就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是谁?” 一瞬间,华静漩沉默了。 他再指向高桥石,双眼通红:“你能把他的命还给我吗?” “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吗?难道人命在你心目中就真如草芥,如蝼蚁一样?朋友在你眼中就只不过是利用的代词?” 对龙习恆的指控,她不怒反笑:“原来愚蠢也真有强大的感染力,看看你现在这副蠢样子就最清楚不过了!” “是啊,我是多么愚蠢……”愚蠢得现在还几乎相信了她是无辜的,愚蠢得还要苦苦追问她的动机,“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帮助白痴灭了赤虎,砍草除根?还是为了维纳斯之泪?”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手中的闪闪发光的石头。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焦点瞄准到夺目的维纳斯之泪上,也让华静漩的动作明显地凝固了。 “就为了它,要把多年的挚友置之死地?就为了它,你要背信弃义?” “龙习恆!你相信你所谓的母亲,你相信你眼前的飞影,就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他的唿吸一窒,好久,好久:“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是吗?那它是怎么告诉你的?”讽刺带着山雨欲来的味道。 “要不你怎么能一眼便能确认高桥利奈已死的事实?”郁子文近乎刁难地质问。 “如果我说那是她给我报的梦,你相信吗?” “是报梦,还是你入侵了她的梦?”龙习恆如此一问,气氛更加僵凝,“高桥夫人曾经跟我说过,在她昏迷不醒期间,一直跟你在一起。” “你有入梦的灵力,是不是?”此刻,华静漩的无言是愤怒的催化剂,“我不明白,既然你能一再入侵她的梦,摧毁她的求生意志,为什么不干脆在梦里杀了她而要在现实执行?你就这么嗜血?” 坦然的目光对上他的怨怼,“我只说一次,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梦,之前也没有见过利奈,更遑论杀人。” “是吗,那这次呢?”他指向她身后的高桥石,“这次又怎么解释?” 没好气地,她转身就走,却被郁子文拦在跟前:“你休想再次逃走!” “逃走?”冷笑浮上华静漩绝美的脸,“既然已认定了我的罪,再多的解释于你也不过是砌词狡辩,还有什么好说的?” “别再惺惺作态了,程可亭!”琉璃不甘冷落地在这场闹剧里插上一脚,“当年你不也是用这副无辜的模样骗过了高桥利奈和北斗,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把所有人当傻子的人是你吧,”面对故人,华静漩的眼里尽是同情,“至死不悟!” “难道你能否认杀害北斗的事实?” “所以你要怂恿你最讨厌的儿子为父报仇?” “你……” “永远只懂得狐假虎威的女人。” “你……” “够了!”龙习恆愤然打断两个女人的剑拔弩张。他转向华静漩,执着地追问:“北斗的死是因为你?” 她无可无不可地摊手。 “是不是你做的?” “认罪会比杀人困难吗?”郁子文在身边如是冷嘲着。 “你心里早有了答案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问我?”她给的还是这个答案。 “该死的,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华静漩向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面对无理取闹的第一反应,自然而然地转身就走。 白色的长龙蓦地腾空而起,带着流沙心底万丈的寒潮,咆哮着往倨傲的女人身后突袭过去,在快要吞噬她的时候,巨龙却扑了个空,黑色的身影快得完全没了踪影,让人以为刚才的争执不过是假想的相遇。 “消失了……”郁子文喃喃自语着,对方的身手很明显地在流沙之上,她不由担忧起现在的处境。 龙习恆突地一跃而起,迅速沖至还在站立着的高桥石身后,跟迴避着的黑影展开新一场的较劲。 双方的身手极快,郁子文不全副心神放在观战的话根本完全看不出个理所当然。依现在的情势来看,龙习恆的攻势咄咄逼人,华静漩却只能一退再退。两股杀气逐渐被一黑一银的灵力球取代,由此可看出不管这对好友的意向如何,决裂的后果,这场决战是势在必行的了。 之前在荒林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就好比兇狠的罗剎,毫无血性可言。虽说之前龙习恆在魔导游戏中得到了四灵的拥戴,灵力大成,但相对于x副首之一,有着“佛面修罗”之称的炎狐,最多也不外稍胜一筹。就他的实力来说,也远未跨出超过四阶幻化的门槛而直达魔导。可是现在,真没想到这女煞星竟被龙习恆弄得如斯狼狈。 如此有趣的发现让郁子文不由扬起唇角。 一方面出于龙习恆的怒气,像要把连日来所受的都通过此战爆发出来的一样,他的招式完全出于直觉,迅速而往往攻其不备,使精于观心的华静漩也难于破解;一方面是处于后者的无心恋战,意不在伤人而在脱身。于是,这场架便形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第112页 “笨蛋,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发飙了!” 用平日刁钻的语调,她连连警告着,可是对方俨然不为所动,招招直攻死门。巨大的冰柱更再一次化身白色的巨龙,翻腾着迎面朝她俯冲而下。 在胜负已见分晓的时刻,银色的亮光瞬即在她手中闪过,小小的丝线在冰龙距离她不到两公分距离的时候直插向它的喉部,龙头应声尽碎!而后由冰龙的颈部开始尽数崩塌。丝线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穿过冰龙身体之后,速度不但没有缓减,反而更快更恨。当龙习恆回神之时,钢线另一端的锋利已距离他眼球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在丝线的两端对峙着。 “你不是我的对手。”她宣称着。这没有意义的内讧根本是浪费时间。 “杀了我吧,这辈子我就再无法超越你了。”像杀掉高桥利奈和小湘濑一样。 细长的钢线慢慢游动回华静漩的手中,对好友的提议意兴阑珊。丝线就像本身具有生命的一样,绕到她的身后,蓦然收紧。锐利的匕首当即划破僵持的气氛掉落在地。偷袭者纤细的颈项立即被钢丝索紧。任凭郁子文怎样挣扎,钢丝只会越收越紧。 “卑鄙小人!” 龙习恆为她眼底的杀意大惊失色:“静漩!” 她回身看他,眼里透着诡异的冷芒。 就在这个时候,黑色的剑光在他们当中留下飞逝的轨迹,断了操控生死的钢线。 叨念不休的怨妇于雨岚惹人嫌的噪音响遍了秘道内每一个角落: “奥斯汀,都是你不好!老是磨磨蹭蹭的,害咱们差点就赶不上啦……” ****** “我磨磨蹭蹭?”奥丝汀半无奈地低语着。 “不是你还会有谁?明明就是你!”他耍赖的功夫永远堪称一绝。 “……” “刚才好象很热闹的样子哦!”兴致勃勃的怪杰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伙伴身上,对上华静漩鲜有的怒颜,“凡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嘛……何必伤和气?人家还是觉得微笑比较适合你啦。” “你少来!”装模作样的傢伙! 于雨岚俨然谈笑风生的样子,不过当目光接触到那矗立在后方那熟悉的身影时明显一黯,在沉默的对峙中,本来轻松的插科打诨也突然沉寂了下来。直到沉缓的步子慢慢走向血腥的源处。 温暖的气息復上故人冰冷的双肩,他絮絮地念着些什么,声音很小很小,难以分辨。而他的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暗。 这边的战火却是一触即发。 华静漩的钢线直捣郁子文的咽喉之际,黑金属的闪亮几乎是同时到达郁子文的咽喉处,长软剑跟钢丝就在这时缠上。于雨岚和华静漩的视线也在这个时候交汇。 “连你也要跟我作对?”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跟你作对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龙习恆拦在两人中间抢白道。 “给我闭嘴!”对这些人熟视无睹,华静漩明摆着就是跟于雨岚扛上了,“臭鱼腩,你也要维护她?” 于雨岚只是撇撇嘴:“怎么敢?我只是提醒你她是‘四影’之一的身份。” 不成文的理由招来众人的一阵猜疑。 “主人。”这时候,荒木率着晚到了一步的欧阳昶和程洛桥走来。“疯子医神”这个名号本来就深具魅力,加上密不透风的奇怪装扮,自是更惹人注目。他们的出现,明显地缓和了紧绷的气氛。 不过,那是在他们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赤虎少主之前。炅璟出现后,大家便深知这场闹剧要离收场结束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了。尤其当这位不是普通的“年少气盛”的少主一旦发现最尊敬的爷爷竟落得如斯下场,势必又是场天翻地覆。 显然,炅璟的反扑比预料中的还要快还要激烈。 在众人还没从惊愕里回神之际,赤色的火焰已笔直往最接近高桥石的周围发动攻势。趁着众人的闪避,他已闪身至高桥石的躯壳跟前,格开了所有人的距离,再看华静漩身边昏睡不醒的高桥湘濑,眼里的怒焰此刻更汹涌澎湃,矛头直指华静漩。显然,刚才于雨岚等人的对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总算到齐之际,本来圆满的团聚,情势却愈发不可收拾了。 “在这种时候,还是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再来定夺的好。”于雨岚轻松的话语再次打破僵持的局面,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为之转移。 冷眼旁观的程洛桥意会到少年针对的对象是自己,只是冷漠轻哼,“抱歉,我要来看的是高桥家母女。” 换言之,其他脆弱的生命,均不在他青睐之列。冷漠的疯子医神谁也不卖帐。指了指华静漩身旁昏睡的少女,他一副旁若无人的高傲姿态,眼里只有酷似他姐姐的华静漩:“她就是高桥湘濑?那高桥利奈呢?”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郁子文冷笑指着龙习恆身前的黑色布袋。 意会她语意的程洛桥深思地瞥向华静漩,继而沉着走过去,打开布袋—— “阿姨(夫人)!” 在倒抽气声中,赤色的火刀已指向华静漩心口,欧阳昶和荒木立刻挺身于前护驾。
第113页 “说清楚!”炅璟喝道。 “静漩,你就真的连解释也不屑吗?” 面对炅璟和龙习恆的怒气,荒木挺身执言:“你们也太逊了吧,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赤虎主是因为殚精竭虑而死的!那样致死的原因只有两个,身为灵力者的你们难道还不懂吗?” “也就是说,要不,他就是在作战中耗尽了每一分力量,但是能让赤虎主耗尽全力对付的人,会像主人那样毫髮无伤吗?”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他的灵力被吸干了。”奥斯汀接续荒木的分析,他的话让正在细心检验高桥利奈的程洛桥也分神注目。“这样强大的能量,这么短的时间内,照理说吸取者身上不可能不露出端倪的。” “你们有从主人身上看到属于高桥石的白色灵力吗?” 急欲为主子辩解的忠僕被奥斯汀优雅地拦下,“最重要的是,静漩是个暗灵力者,她不可能吸取到白灵力。” 龙习恆和炅璟面面相觑。 “那……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两具身手异处的可怖尸体又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我刚踏进这里,看到的也是这副情景。”华静漩这才终于开口。 “你手上的维纳斯之泪又作何解释?” 看着手上泛着幽幽蓝光的石头忽而递到龙习恆眼前,“那石头,刚刚就放在赤虎主身边。” 龙习恆深深看进她的眸子,想寻到一点心虚的迹象,却只看到坦荡荡的无畏。 “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可能性哦,千年传说中有个能把光与暗融和的着名咒语:融和咒。”怪杰的笑容还是那么潇洒醉人。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听神话听得太多,秀透了吗?荒木怒斥:“那只不过是个传说!” “就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假想定罪?”欧阳昶怀疑是于雨岚存心搅局捣乱的。 “人家只是大胆假设嘛。”于雨岚无辜地做了个鬼脸,望向华静漩。 郁子文冷语道:“融和咒存不存在实乃未知之数,但x毁了天龙和赤虎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作为深爱‘白痴’的女人,岂有不助其一臂之力的道理?” “哎哟,好铿锵的理论!”于雨岚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围着她打转研究着她,“精打细算的飞影大人怎么会忘记了把自己算上?这次剿灭赤虎的行动,不正好是阁下为x所立的汗马功劳?” 简单的一句话把郁子文的处境弄得难堪极了。 “天龙尔后是赤虎。”一切皆有迹可循。白痴的野心就真的那么大?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统治世界?欧阳昶为这个推理感到喘不过气来。 “之后呢?那傢伙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白痴的计划,”众怒难犯,飞影的张狂此刻不得不有所收敛:“白痴的打算是,先灭亚洲的天龙和赤虎,再是欧洲的帝河,最后对付黑洞,整合了这些障碍,x今后五十乃至上百年,都不会再有对手。” “就算白痴有灭掉天龙和赤虎的心意,不代表他会亲手杀死龙翔或高桥石。” 看着华静漩冰冷的哂笑,于雨岚嘴角泛起的弧度好不迷人:“当然不会亲手,他只需要指使人去做就行了嘛。况且你又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不会?” “会不会你最清楚不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荒木自是跟主子同一阵线。 郁子文则紧咬不放:“纵然是高桥石的死与你没有关系,那高桥夫人呢?是我们亲眼看见你行兇的。” 华静漩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荒木。” “是的,主人。” “我们走。” 说着,她已迳自越过了人群直达出口。后知后觉的荒木和程洛桥紧随其后。 这样的完场方式不用说别具用心的郁子文了,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目中无人的倨傲。而龙习恆和炅璟又哪肯罢休? “与其执着追究已死的,倒不如关心一下还在世的人来得实在。”奥斯汀拦在去路坦然道,“小湘濑的性命还操控在医神的手上。” 龙习恆和炅璟这才惊觉地对望。 “等等!”最后还是龙习恆先低头了,“程先生请留步!”三人的脚步骤然停下,眼见程洛桥不感兴趣似地回头,他接续道,“我愿意用天眼神力来交换高桥湘濑的性命。” “只要先生能把湘濑治好,赤虎的维纳斯之泪,炅璟愿意无条件奉上。”炅璟也隐忍着开口。 “是吗?” “绝不食言。” 程洛桥的诡笑带着微微的得意:“我接受你们提出的交易条件。” ………… 确定高桥湘濑的病情没有大碍,只视短暂的昏厥,大家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奥斯汀首先向炅璟和龙习恆发问:“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怎么后来会分开了的?”还有高桥夫人为什么会……除了那个可以随意窥探别人内心的恶劣怪杰,对于之前发生的,他们只可以用一头雾水来形容。 “我们在半路上遇到霍德了。”
第114页 “霍德?” “你跟他碰面?那你当时一定是立刻抛下习恆就行动咯。” 提起这个卑鄙无耻的傢伙,炅璟就怒火中烧:“于雨岚!你老实告诉我,惊虹现在在哪里?”于雨岚还没来得及开口,炅璟已一把扯起他的领子,“为什么要隐瞒惊虹的死讯,为什么不把游戏的事告诉我?什么都不说、看着我苦恼、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你很高兴是不是?” 灿烂的笑容并未褪去丝毫:“你认为呢?” “你……”半晌,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手。 奥斯汀问:“之后呢?霍德现在在哪里?” “你问的是刚才跟他对打的傢伙?”出人意料地,程洛桥这时候竟插上了嘴,他指了指炅璟,有点不怀好心地对上奥斯汀略显急切的表情,“大概现在躲起来跟体内的毒素周旋吧。” “你向他下毒?” “有必要吗?”程洛桥冷嗤。他从不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活得不耐烦’就中了毒,而且在跟炅璟的对峙中毒发咯。”于雨岚笑嘻嘻地公布谜底,“只是,奥斯汀,吸血鬼也会中毒吗?呵呵。” 程洛桥淡淡言明:“他中的是一种特殊的木兰果所提炼出来的毒素。” “木兰果?那不是单纯的让人陷入昏迷的迷药?”之前天龙人就是因为服食了木兰果才会在梦境中任由魅影宰割的,龙习恆为这种药和此刻一言不发的欧阳昶都感到无比感冒,再回身寻找罪魁祸首的琉璃,竟已不知所踪! “普通的木兰果的确是这样没错。” “普通的?” “显然这种木兰果并不普通咯。”于雨岚笑着读出程洛桥的想法,“它有严重的副作用,心术不正或意志不坚的人服食之后,就成了毒药!会因人的心智决定毒性,这样神奇的木兰果,想必又是灵力的产物吧。” 对于被人透视心底想法,程洛桥只是不屑地轻哼了句,便懒得再跟这群无谓人扯下去,把精神再集中在他的病人身上。 “这么说霍德中的毒……”奥斯汀不死心地追问。 于雨岚不怕死地把事实抖出来,“就连医神也无药可解咯。” 欧阳昶深思地开口:“这种木兰果是谁创制的?” “北堂绢。”炅璟回答。 “你是惊虹的徒弟,北堂的门人,也没有办法?” “你们说,那毒会不会是在游戏的时候,惊虹在与他作战的时候所下的毒?” 假设性的问题正好落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尴尬境地,气氛顿时静默。 “我想,我该离开了。”龙习恆突地向程洛桥开口,“湘濑的情况稳定之后,我会再来找你,奉上天眼。” 程洛桥倒没有为难他,只是作了个请的手势。 而于雨岚却冷不防站在他身旁热情地抱住了他,“亲爱的,你要上哪儿去?” 这问题击中了每个人的心。天龙毁了,赤虎灭了,龙习恆根本已无了栖身之所。况且,这还是高桥湘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龙习恆这样怪异的神色和举动,还有刚才与飞影同仇敌忾指控华静漩的一幕…… “还没把今天的游歷跟大家好好分享就想逃?我可不依!”逗弄的口吻让当事人兴起无比的反感。而这样出自会读心术的人之口,显然犯了明知故问的错误。 龙习恆的坚持并未动摇,此刻的神情显然不愿多说。众人只听见飞影冷然的回答:“你们何不问问那个姓华的女人做了什么好事?”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九章 心之崩析 满眼零乱的泥泞在他们前方延伸开去,仿似无边无际的一样。 后方追逐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她浑身冰冷,唯一地温暖的来源,大概就只有身旁粗糙的大手了。 抬头,忍着眼睛的刺痛,她沙哑地开口:“怎么办?” “不用害怕,没事的。”父亲揉揉她的头髮,“爸爸会保护你,爸爸一定会保护你!”虽然能轻易感受到父亲的双手颤抖得如秋叶一般,他的鼓励还是让她微微地平静了些。 他们深唿吸了口气,继续往无边无际的前方挺进。 “前面是什么地方?”奔跑间,她眼里带着希冀地问。一心要摆脱让她胆颤心惊的要逮到她的恶魔,她没有注意到父亲在听见她的问题的时候抖了一下。 天,很灰很灰,从洋洋洒洒的毛毛细雨从到滂沱而下,接近零度的天气下,赤足的她还有受伤的父亲根本无法招架。 “逃不掉了。”绝望染红了她无神的眸子。 “当然不!”父亲的信仰却从不动摇,“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嗯!” 意志上昂,但步履却愈显艰辛。 “爸爸……爸爸,爸爸……”大雨掩盖了她艰难而虚弱的唿喊,好不容易才被父亲听闻,“爸爸,我走不下去了,你自己逃吧,不要再理我了!”没有了她这个累赘,坚强的爸爸一定可以抵挡那些坏人且全身而退的,一定。“爸爸,不要再理我了!”
第115页 那个在远方的树下唱讼着,正向她招手的女人是妈妈吗?“爸爸你看,妈妈在等我呢……” 父亲紧张地朝她指的地方回头。除了枯萎了的树干,什么也没有。 “不要再理我了……”意识渐渐从寒冷中流逝,她仍旧不死心地说服着父亲。 孱弱的身躯被老人抱起,两个人的重量相加,让原本就松软的泥土不胜负荷。他们的行进速度也更慢了…… 脚步一个踉跄,父亲原本紧抱着她的双手陡地松开,怀中的她滚落在湿漉漉的泥泞上,打了几个滚,意识混沌的她好不容易被剧烈的碰撞清醒了点,随之寻找父亲的踪影。当瞥见那高大的身影被身下的土地逐渐侵蚀的时候,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爸爸!” 她扑了过去,用尽所有的气力要把他沉重的身躯拉上来。无奈,一点用处也没有,父亲还是不断地往下沉去。 “不!爸爸,坚持住、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抛下我的,不能!”激烈的叫喊钻进父亲的脑袋,让他从昏沉中的幽幽渺渺地清醒。她欣喜万分,抱着他上身的力度加重了些,“坚持住!” 情况很糟糕,当父亲发现自身的情况,他竟完全放弃了挣扎。 “孩子,我不能陪你走出去了。” “你在说什么呀……”雨越下越大,已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泥泞,还是泪,“是你说过我们会闯出去的,是你说过的!” “可是现在不能了,孩子。”眼里还是凝满坚持,宠溺的神情并未减去分毫,“但是你可以的!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品尝人生的快乐,哀愁。过了这里,只要过了这里,不管是高山还是大海,你要好好走下去。” 她拼命摇头,“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眼看父亲的胸膛以下的身体已嵌进去了,她的动作也渐渐停顿。 “好好看这个世界,品尝人生的快乐、哀愁,你要好好走下去。” 父亲喃喃地叮呤着,身躯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爸爸!” 她蓦地坐起,从噩梦回到现实。 回望四周的情景,一身素白的身影轻握她的小手:“小兔子醒来了?” “姐姐老师……”脑袋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但对上华静漩微笑的表情,高桥湘濑忽地一愣。 她轻柔地抚上小湘濑汗湿的额际,“作了噩梦?” “嗯。” “什么样的梦?” “我……”什么样的梦?她努力地想着,纷杂的梦境此刻回想起来却是如此杂乱无章,零碎的片断在脑里快速飞逝。“我梦见妈妈变成流萤飞走了……然后,有坏人要把我带走……还有惊天动地的吵架声……然后……” “是爸爸吗?你在昏睡的时候不停地喊着爸爸……还有你的恆哥哥哦。” 她歪歪头,有吗?依稀还有阴暗的雨天落在荒芜的土地和凌乱的叫喊,最深刻的还是恆哥哥那受伤的眼,她心一沉。 “姐姐老师……” “嗯?” “刚才我醒来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猜,人家想到什么?” 白色的身影忙着为她打点着,只是不经意笑问:“想到什么?” “angle。” “哦?” “真的!”甜美的微笑从高桥湘濑的樱唇流泻出来,“妈妈说过,只有天使才会拥有圣洁的微笑,还有透明的眼睛。” 华静漩没说什么,只是轻揉着她的发。 门被轻敲了几下之后打开了一半,悄悄地探出了几颗头。 “嘿,小湘濑。”于雨岚刻意压低了的声线还是透着慵懒的味道,“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高桥湘濑笑了笑,抬头又向华静漩抱怨:“好讨厌,怎么人家一醒来就要看见这个大嘴巴?” 说话间,奥斯汀,欧阳昶,炅璟,还有程洛桥他们已踏了进来。首先出言嘲笑的是奥斯汀:“看吧,连可爱的小兔子也不喜欢你,足见你平日作恶多端。” “切,人家也不见得想见你呢!有谁不知道小兔子心里脑里就只有咱们的恆哥哥。”话语一出,被大家的目光杀了好几遍。 “看吧,就是因为你这张嘴,特别惹人嫌。” “就是就是!” “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是改不了吃那个的。” “有理有理!” “吵够了吗?病人需要休息了。”医神终于说话。 ****** 凌乱的心跳声在絮乱中蔓延,梦的羽翼扇动起思念的狂飓,掀翻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入侵至血肉。 端坐在静寂中,时间还是悄然无声地流去,却割裂了心中所信仰的,直到仿佛经过了数世纪之久,木讷在黑暗的身影好不容易才动了下。 黑色中翩然走来冷傲的身影,若不是黯淡的光芒对比下稍微凸现的反差,几乎毫无所觉。来人站直在他身前之后,沉默地对上曾经惺惺相识的黑眸,神情里掺杂了一丝不经意流露的无奈。
第116页 “你终于来了……这阵子每当我进入梦乡的时候,就一直等待着。天龙人一向共同进退,只留我一人苟活实在是天大的侮辱。” 冰蓝色地眼里蕴着淡淡的忧郁,紧紧瞅住他,一语不发。 “你今天是来砍草除根,还是来赎罪以死在我手上?” 面对流沙的敌意,欧阳昶嘆息似的说道:“你不肯回去,行踪成谜,要找你只有这种方法。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是吗?” “尤其是小湘濑——” “恆哥哥。”胆怯的唿唤让龙习恆唿吸一窒,只见雪白的娇小身影从欧阳昶身后徐徐步近。 “你竟然把她带来!”龙习恆难掩怒气地低声质问欧阳昶。 为什么不?欧阳昶的神情坚定,临行在他耳边似是揶揄地回应:“就算是要抛弃也该开诚布公吧。” ………… “恆哥哥,你……你还好吗?”强装的甜美的弧度努力地维持着,好像一碰即碎。“岚哥哥、奥斯汀叔叔、昶哥哥、璟哥哥……还有我,大家都很想你呢!” 见龙习恆神色的不自在,她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许,孰料他却后退了数步。 “昶哥哥说,你不会回去咖啡店了。是真的吗?” “可是,可是你要走,也要把湘濑带上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管恆哥哥到哪儿,湘濑都要跟着,都要跟着!你把湘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咖啡店不管,湘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湘濑……” “跟我回去好吗?” 眼看他不为所动地摇头,她急了: “恆哥哥,你真的错怪姐姐老师了。那时候那些坏人要抓走我,爸爸为了救我跟他们打了起来……他们好可怕,不断吸取爸爸的能量……”说到了秘道的不堪回忆,她咽哽得哽厉害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恆哥哥你错怪她了!是她后来出现救了我,还有替爸爸报仇的。” 龙习恆恍然道:“她救了你?” “嗯,姐姐老师的性子不屑解释,可是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就算是这样,”他勐然甩开双手,震退湘濑,“就算是这样,还有天龙人的性命呢?还有高桥夫人的性命呢?” “妈妈跟我说过,判断一个人的善恶,要看他的眼睛是不是清澄透明……” “我不想听辩解!” “这不是辩解!”她不死心地笑着牵起他的手,按上他心口,“这是恆哥哥一直相信的,一直守护的东西,这是恆哥哥心底的声音……” “听过奥斯汀叔叔的故事吗?为了信仰,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再一个机会。他捨弃了甜美的红酒,也不碰任何的饮品,三百多年来只钟情于一壶妻子泡过给他喝的咖啡……因为,因为他们婚礼之前承诺过。” “爱莎问他,‘奥斯汀先生,你愿意娶爱莎为你的妻子,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着她、照顾她一辈子,无论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乐、贫穷或富足,都一样爱他、伴他、安慰他,一辈子相互扶持——就算她泡的mazagranamericanno再糟糕再难喝,你也会每天照喝不误、不皱一个眉头吗?’” “湘濑……” “奥斯汀叔叔当时立即回答她‘我愿意’。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可是,奥斯汀叔叔做到了。”泪水滑过细腻的脸庞,她只轻柔一笑,“恆哥哥你知道吗?湘濑很幼稚,什么都做不好……可是,湘濑一直相信!相信永恆,相信可以为对方捨身的感情,相信奇蹟,相信矢志不渝……妈妈和你们都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这也是恆哥哥一直相信的,不是吗?” 脆弱的灵魂透着无比的执着,使他愕然。 “如果我问你:龙习恆先生,你愿意照顾高桥湘濑,依从神的旨意,陪伴着她,就算她总是幼稚地奢想永恆,就算她总是害你操心,就算她连一杯小小的蓝山也泡不好,就算她总丢给你无数头痛的难题,你都不会介意,不会丢下她吗?你愿意照顾她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路吗?” 希冀的眼神让他倍感窒息,内心的汹涌澎湃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恆哥哥会怎么回答?” 双拳握了又放,他屏息唿吸镇静自己,再对上她的凝眸,坚定地摇头。 湘濑却笑了,“人家就知道恆哥哥会摇头的。” “湘濑……” “恆哥哥……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迷惘地触碰她伸出的小手,龙习恆马上缩了回去。 感受到他的退缩,她甩了甩头,“没关系的。”她反过来安慰他,心满意足的微笑着,“没关系的,恆哥哥。小时候听妈妈说过,前生的三百次回眸,才有今生的一次邂逅。其实能遇见恆哥哥你们,对湘濑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不是的,我……” “恆哥哥不怪姐姐老师了吗?” 话题一转,再让他神色黯淡,“我不想再提这个人。”
第117页 “恆哥哥不相信我?” “你根本不知道!”苦涩渗上喉头,他的声音异常黯哑,“我找到爷爷了。” 高桥湘濑既惊又喜,“那不是很好吗?” “所以,天龙覆灭的真相我也清楚了。” 她一愣,“跟、跟她有关?” 龙习恆却别开了视线,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 “可是,恆哥哥……” 声音犹在耳畔萦绕,他拉住那脆弱的身影,柔弱的却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再回头,周遭已重回死寂的黑暗。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带着嘲讽的神情,大刺刺地破碎温馨的相聚,梦境在这一剎土崩瓦解…… ****** “通过梦来传情达意的确是个好方法,既可以抛开背信弃义的罪名,也可以避免兄妹乱伦的事实,真是一举数得啊!” 尖刻的语句如一盆冷水,不但将龙习恆拉回现实,更淋得他严寒刺骨。 “难道你对高桥湘濑的感情真的已经无法自拔了吗?” 龙习恆瞥过头,“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追究这些?” “只是想来看看你。” “是吗?” 他前所未有的冰冷让郁子文好不习惯,“刚才我听到你说……你找到龙翔了,是不是?” 龙习恆微愣,艰涩地点点头。 “龙翔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说清楚了?” 看着他的神色愈发苍白,郁子文心里有数。沉寂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近乎心事重重地开口:“流沙,记得我跟你提过我父亲被出卖郁郁而终的事吗?” “我一直很崇拜那个人,对父亲的提携,处事的风范——那个人的一切一切都近乎完美……可是,这个让我最崇拜最信任的人,却毁了我的一切!”她徐缓缓走向龙习恆,带着跟他一样的心痛和哀戚,“而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现在的心情,那种被出卖被背叛的不忿和心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现在的你了……” “郁子文……”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同盟了,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敌人——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愕然对上郁子文那双被仇恨霜冻了的深潭,龙习恆几乎窒息:“出卖你父亲的人是……华静漩?” “我父亲就是sml的研发者。” “sml?”龙习恆对这怪异的词彙感到陌生。 “它的本名是surmountmaggotoflife,‘超越生命的狂想’。这项计划是基因改造工程研究的重大突破,花费了他半生的心血。” “她要基因工程的东西做什么?” “你还不明白‘超越生命的狂想’的意思吗?它所指的是创造出永生不死的人!” “永生不死?”龙习恆此时才隐约想起于雨岚和华静漩的年龄,从当初高桥石和高桥利奈的神情和说话推论,都是二十年前便跟现在年纪相若。人怎么可能长生不老?这是他潜藏在心底好久了的疑问。而现在这些疑问都得到了合理的解答了,假若一切如郁子文所说,跟这项研究有关的话……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雨岚不会的!” “是吗?本来我也没有把握的,可是你有没有回想过之前的相遇有着许许多多的巧合,于雨岚的行动都跟华静漩脱不了关系?” 龙习恆虽然极力否认这个可怕的推论,然而,心里却不停冒出质疑的泡沫:打一开始盗取维纳斯之泪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知道华静漩的计划?为什么他们的性情如此相象且都拥有着深藏不露的强大力量?还有于雨岚口口声声喊着“白痴的女人”作“我的肋骨”…… “或许,我们只需要做一个小实验便能知道所有的答案。”郁子文流露出阴狠的神色。 “实验?” “杀了华静漩,很多的问题便会得到解答了。” “流沙,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你该给那女人瞧瞧你的真正实力,可以唿召远古四灵神兽的强大力量,已经不是当日畏首畏尾任人欺凌的毛头小子!” 龙习恆此刻的模样却仿佛挨了重重一拳似的。“你要我命令神兽围剿她?” “当然!” “怎么可以?” 四灵的力量,是远古四方神兽的集合,千年时代的作战中,单是相对力量最薄弱的北方玄武凯劳尔,对神族作战也可以用所向披靡形容,何况是现今这个时代的人类?合四方灵兽之力,即使是达到神力魔力阶段的六阶灵力者也无法抵抗。 “那是你最大的武器,最大的胜算,难道你要赤手跟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对决?” “可是一旦唿唤四灵,她就必死无疑!” “那又怎么样?”郁子文冷漠地抽动了唇角一下。 “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为华静漩开脱?” 对方鄙夷的神色让他哑然,苦涩再次冲上喉头:“我……” “你可别忘记,那个人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朋友或你最信任的朋友了,那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难道你真的要如琉璃所说的懦弱,煳涂得敌友不分?想想,你的同伴是怎么死的,在赤虎秘道内你和我都亲眼目睹你母亲的死状,还有你外公赤虎主……”
第118页 “够了!” “不够!你不能一辈子逃避!这么多血腥、这么多没有人性的勾当,让天龙和赤虎得到如今的下场!你怎么能视若无睹?你的懦弱在豺狼面前不但不会平息所有,而只会任人宰割;难道你要所有的行者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用不瞑目?还有北斗,是她!是她亲手把你父亲的心一刀一刀剜下来……” 如雷的暴喝在郁子文的滔滔不绝中爆发,震碎了伪装已久的平静。 “东方青龙赫尔思,西方朱雀诺拉,南方白虎罗特纳,北方玄武凯劳尔,请你们聆听我的唿召,来到你的主人跟前,奉献你的一切忠诚予我……” 分别来自他周围的青、红、白、金四道闪光在四周扩散,与强烈的召唤形成对比,光芒显得黯淡,响起的声音也分外厚重:“请说出你的要求,年轻人。” 见龙习恆迟迟为下定夺,郁子文向四灵下达命令:“我们要你等马上把去把华静漩的人头取来。” “华静漩的人头?”朱雀诧异的声音率先响起。 “就是华静漩的人头!”郁子文倨傲地昂首,“有问题吗?” 对于现实发生的事,四灵自然有感知,但对这个命令,他们却似乎为难极了。青龙赫尔思深思地向闷不吭声的龙习恆问道:“这是阁下本人的真正意愿吗?” 郁子文紧盯不放:“可不要告诉我,大名鼎鼎的昊海神兽,你们竟然害怕一个女人?” “我们的力量的确相当有限。”凯劳尔冷清的声音打破了飞影的颐指气使。 “什么?” “四灵的生命和力量都是创世神族所赋予的,轮不到蝼蚁般的昊海人类所指挥。” “你……” “上一任的灵主要求我们听命于行者流沙,而不是你这个黄毛丫头。” “如果是我的命令呢?”此时,沉默的龙习恆却蓦然开口了,“如果是我要求你们把华静漩的人头送到我的面前呢?” 四灵面面相觑。 “那也要先徵求上任灵主的同意。”凯劳尔的回答一如既往,没有尊崇与臣服,俨然公式化的口吻。 郁子文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先徵求上任灵主的意见?”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灵主的命令四灵从来只有遵守的份,何来徵求上任的灵主的先例?而上任灵主不是早在远古时代的人物吗?作古的人物还如何徵求他的意见? 半晌,赫尔思终于为难地启齿:“这是因为华小姐的身份比较……特殊。” “特殊?”龙习恆面色刷白,“难道合你们的力量也无法跟她抗衡?” 这次赫尔思没有正面回答,声音更频增了不少为难:“我们还是建议你先徵求上任灵主的意见。” “上任灵主还在?” “是的?” 郁子文也深觉不妙:“那他现在在哪儿?” “灵异咖啡店。” “什么?!” “事到如今,倒不如开诚布公。”玄武还是首先发话。 “这样的话怎么向灵主交代?”其他三方一致反对。 “难道杀了灵主最重视的人就是对灵主最好的交代吗?” 青龙,白虎和朱雀都沉默了。 “灵主最重视的人?(交代?什么是最好的交代?)”郁子文和龙习恆几乎是同时反应。 “既然这么难以启齿,就让我来回答吧。”凯劳尔不耐地公布谜底:“我们都是在你们打开千年结界的时候受到灵主的唿召而觉醒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导游戏的时候。当时首先觉醒的是赫尔思。” “赫尔思?” “没错,是受到灵主唿召而突破魔族封印的赫尔思。” “不是……不是你们后来受到我的唿召一同觉醒的吗?”龙习恆还清楚记得当时迷惘于自己力量渺小的自己几乎绝望了,却遇上了愿意跟随他的四灵,这才重燃了突破游戏的希望之火。 “要觉醒的我们跟随着你,是上任灵主的意思。” “你是说,上任灵主把你们唤醒,继而要身为远古四灵神兽的你们从今听命于行者流沙?” “的却如此。” 龙习恆的神情愈发仓惶:“也就是我根本不是命定的灵主,而是上任灵主让位给我。” “正确地说,是他要我们为你服务,直到你寿命尽头。而你,根本不是灵主。”玄武毫不留情的话戳破了微弱的希望。 此刻的龙习恆竟平静得出奇:“我真是好运气啊,能碰到这样为我设想的好朋友。飞影,你说是不是?” “你们真正的主人是谁?”如意算盘落空的飞影恨得咬牙切齿,也忽略了龙习恆语气里的自嘲。 神兽们相互交流了一阵,终于公布答案—— “我们效忠的真正的灵主,是于雨岚阁下。”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十章 重聚 打从踏进这如宫殿般的典雅大堂,遥以及跟在身后的下属们的报告就没有停顿过,把所有关于自家主子的情况,在急匆匆的脚步下迅速向他的“夫人”述说着,神情严肃。
第119页 “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主子的病情在两年前就急速恶化,他一直不肯我们告知你,依靠着组织的研究才见好转,可是这次太突然,所以……” “两年了吗?” 唯美的笑靥依旧不变,口吻也听不出不悦,却让遥迅速低下了头。“请夫人恕罪!” “老头子的性子就是那么执拗……组织内也束手无策?” “情况不乐观。” 话音方落,已到达主人的房门之外。 柳眉稍稍轻扬,华静漩便敲门进内。当门无声地合上,把纷乱的一切关诸于外,包括一路无语的荒木与必恭必敬的遥神色怪异地对看。 “嗨。” “终于来了?”年过六旬的老人倚坐在床榻上,对久违的笑靥流露出无限的宠溺。 然而,这笑靥却在察觉他的孱弱后褪减了些。 遥没有夸大其词。短短的数个月,傅博比印象中的瘦了整整一圈。单薄的肩膀几乎无法架起身上的单衣,平日的硬朗已然垮下。可想而知,这次的出生入死几乎耗尽了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子,催化了比多年积累的苍老风霜,使他骨瘦如柴、脸如土色! “组织怎么惩罚办事不力的下属的?” 慈和的笑容凸现在苍白的病容,“人总要向生老病死低头,一个人的命运是无法迁怒他人的。” 命运?“什么时候相信这种鬼玩意了?”闻者一副受不了的神情。 “可我最后还是相信了,丫头。即使你有多么强壮,多么雄心,最后还是会发现,你一直被那傢伙玩弄在鼓掌之上。” 认真的眼神透着无比的坚定,空气也仿佛随着谈论变得诡异。 她却只扮了个鬼脸,低声抗议:“老人痴想症……” 老人被她逗笑了,握着妻子的双手,“其实死亡与睡觉有什么不同?都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感觉。唯一不同的是,睡觉还有醒来的时候,这醒来是多么可爱!” “老头子怎么突然诗兴大发?” “当你越接近死亡的时候,便也会像我现在一样,变得越平静。” “我还以为会变得疯狂呢,毕竟,人为求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以老人对妻子的了解,能从这暗讽中看出她的不悦,“关于高桥利奈的事,我的本意只是想帮助你……这么多年来,你对天龙和赤虎总过度关心,这不是件好事。其实,我只想在走之前为你做些什么。” “也许医神可以……” 他只是摇头:“连组织都办不到的事情,不用费心了。” 空气就在沉默中凝固。 “孩子,恐怕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 华静漩眸光一紧,“二十年了,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也一定可以保护你!” “说得也对,小丫头也长大了啊,呵呵。”傅博取笑道,继而翻开她的右掌,食指和拇指间的环形疤痕在青葱的白玉中分外刺眼,“疤痕还在……许多年了啊。”他又嘆了口气,“我很遗憾,一直不能替你找到咫井。” 浓烈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我就不信把整个世界翻转他还躲得了!”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决心。”老人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人生的道路就像手中的掌纹,虽然曲折,但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笑着把一条小金匙放到她的掌心,欣慰的说道:“以后的事情我就放手给你了。” “老头子……” “不要难过。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最寻常的事,你都看惯了不是吗?” “谁说我难过?” “因为你的笑容隐没了。” 老人的话让她泛起梨涡,她不以为然地摇摇手中的金匙:“我只是在思考这钥匙是怎么回事。” 傅博向右面的书柜瞟了眼,华静漩了悟地走到书柜前,翻动了上面的名为《athanasia》的书籍,柜子蓦然移开。触目所及的是堆放得整齐文件,几把旧式枪桿,还有破旧了的怀表,还有几帧老人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候的傅博看上去意气风发,与他合影的几个男人也显得志气高昂。瞥过那零碎的珍藏,放在这些东西上头的一格,是一个独立摆放着的破旧长皮箱。 她调侃道:“良心发现,要送我礼物?” “你都清楚这暗格放的东西全是我的宝贝,只是这箱子却从没有打开过。现在不交给你,日后还是由你接手的。”傅博自我解嘲地笑言。 “可别说得那么勉强,这东西可要详细检验过是否符合本小姐的喜好我才决定收不收呢。”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端放道傅博面前,钥匙灵巧地插入了小孔,“喀嚓”地启动了—— ****** 曼妙的钢琴曲如和煦的朝阳,热情而不失柔和,如把所有的凡尘俗事都照亮得通透明净。旋律如涓涓细流,灌溉枯萎的心田。水晶钢琴在修长的十指下,散发着慑人心魄的独特魔力,更引人瞩目。 然而,今天的咖啡店的生意却分外冷清,不知道是周一的缘故还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加上主人出外,理所当然地,店子在还没入夜的时候便早早便打佯了。
第120页 除了一贯优雅的奥斯汀悠闲地品着他所钟情的美式咖啡,还有事不关己的程洛桥,对于雨岚闲来无聊大显身手弹奏的一曲,其他人根本提不起任何心情。即使怪杰的乐章不比缺席的店主逊色,众人仍无法赏给他面子,集中心思品味。 欧阳昶呆坐在店中最偏僻的角落,悒郁地喝着小湘濑亲手炮制的蓝山;炅璟自华静漩主僕离去之后,脸上一直刻着“生人勿近”四个醒目的大字,自是没有人敢靠过来招惹瘟神;就连向来活跃的小兔子,今天也显得无精打采,心事重重地拭擦着吧檯上用作装饰的长杯。 清新的乐曲划下了完美的句号,也只得到零碎的掌声。于雨岚摸摸鼻子,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面目无光,又潇洒的坐到钢琴前,摆了个自以为最帅气的poss,定格了好一阵子,直到大家引颈期盼隐约骚动的时候—— “mimimido——”琴键突然爆发出足以吓死人的音量,震呆了所有人。 “rereresi……”兴致勃勃的弹奏者索性一脸陶醉地解说起来: “噢!深沉、悲怆、庄严、肃穆的命运交响曲响了,人生的帷幕拉开啦!听,命运之神在敲着门,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你们认为命运将随着时间的波涛奔往何方呢?锵锵锵锵锵锵……” 疯子的叫嚷收效不小,贝多芬的经典之作果然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于雨岚老寿星上吊的举动也成功地让朋友们无不磨刀霍霍。 “妈的,你给我闭嘴!”首先发飙的是炅璟。 可惜,尊口是闭了,可怜的水晶琴却还在疯狂的蹂躏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壮烈声响。 “于雨岚,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衣领被活火山一把揪起,噪音蓦然嘎止,于雨岚才抬头可怜兮兮地扁扁嘴:“人家明明已经闭嘴了……” “该死的!” “嘻嘻。小璟璟别气,别气……要不,”他不忘轻拍着炅璟的背安抚着,“要不人家再弹一首为你消消气……” “你还想弹!” “那,那,那不弹了……”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完不忘吸吸鼻子。 在场的人莫不忍俊不禁。如此的低潮被于雨岚这一闹,瞬间消失无踪。 这时候,程洛桥从吧檯走了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察觉到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愉悦的心情,奥斯汀不由皱眉:“你在等人?” 程洛桥的唇角微弯了下,眼神瞧向门外,“今晚,流沙会来交定金。” 话一出口,好不容易活络的气氛又凝僵了。 “定金?”欧阳昶瞄向毫不知情而迳自发着呆的高桥湘濑,故意压低的声音仍难掩起不悦,“人还没治好你就要报酬了?” “夜长梦多,我们不熟,当然要作好打算。”言下之意是信不过在座各位的人格。 “那我需不需要先交定金?”炅璟的怒气再次被眼前这目中无人的傢伙挑起。 “如果你争着要交,我也不介意。” “你……” 悦耳的铃铛声此际传来,店门敞开之时,熟悉的面孔已站立在他们眼前。本来白热化的争吵立即有默契地中止,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不集中到银色的身影上。 “恆哥哥!”小湘濑一看来人便高兴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龙习恆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笔直走向程洛桥。医神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是那么刺眼:“真准时。” “亲爱的,人家好想你呢。”于雨岚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像章鱼似的缠住他。 “我也是。” 淡漠的口吻让当事人赖皮的笑容缓减了些,“有多想?” “刻骨铭心。” “哦?” 龙习恆泛起恬静的微笑,再转向程洛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程洛桥要得到天眼的作为医治高桥湘濑的条件,而灵力的转移的唯一方法,就是让程洛桥吸取龙习恆的灵力。不过,前提是程洛桥是隐性的白灵力者。定金的意思,是先让程洛桥吸取他的一部分灵力,等确实了高桥湘濑无恙再把他余下的天眼神力拿走。而这些,小湘濑至今还毫不知情。 “我改变主意了。” 清淡的一句话,如一记闷雷划破长空。 “我的主意改变了。”他再次补充道,“我现在不要天眼神力了,我要四灵神兽。不过,我希望你今天可以留下你的天眼作定金。” “姓程的,你实在欺人太甚了!” 相对于炅璟,龙习恆则显得平静无波:“没问题,我都可以奉上。” “流沙,你疯了?”奥斯汀也忍不住插嘴。 “恆哥哥,怎么回事?”高桥湘濑倒吸了口气,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天眼送给程先生?”她想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灵巧地闪开。 “行者流沙果然有情有义!”程洛桥愉悦地笑了,“只可惜,通常这种人都是悲剧角色。” “如果真有命运的存在,无论选择什么样的路,最终的结果都是殊途同归,并没有任何区别的。”
第121页 程洛桥对这种方式的自嘲更觉兴味,“这算是认命?”而龙习恆还是维持着淡淡的表情。“我明白了,”程洛桥没有继续刁难下去,率先迈开了脚步往二楼走去,“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龙习恆的只移动了几步,高桥湘濑便焦急地拦在前方:“恆哥哥……” 视若无睹地越过了她,前方却又是另一道人墙堵截。 “简直是厚颜无耻!他明明答应是天眼神力和维纳斯之泪作交换的,如今却贪得无厌、出尔反尔!” 欧阳昶也道:“你要把四灵神兽交给那样自私自利的傢伙,好让他为非作歹吗?” “亲爱的,我还是建议我们合力……” “请让开!”于雨岚的话还没说完,龙习恆便已打断。 于雨岚无辜地摊摊手,身旁的奥斯汀的脾气也被激起了:“好,你答应了他这一次,那如果在过程中他又要更多的呢?到时候你是不是要把性命也给了他,流沙?” “如果他喜欢,也可以拿走。” “是吗?”冷清的女音带着揶揄从门口处传来,介入了话题:“我倒不知道,天龙行者的性命原来是那么不值钱呢!” 咖啡店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静漩?!” 纯白的修长完全融入了咖啡店,蓝发女子的笑容此刻美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荒木则背着一个破旧的长皮箱,毕恭毕敬站在她的身后。店门在扣上的时候铃铛发出叮叮噹噹的乐音。 “欢迎光临。”于雨岚不忘反客为主地招唿。 “久违了,各位。” ………… “我错过什么好戏了吗?”打趣的眸光询问着鲜有怒色的奥斯汀。 “你问他吧!” 华静漩的微笑对上程洛桥的,后者还是一派悠然自得。 “维纳斯之泪和四灵,阁下的价码开得愈来愈高了。” “华小姐本来有要求免费的机会,可惜你放弃了。一言九鼎的信条,你也懂得吧。”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但,如果我还有比四灵更优渥的条件呢?” “华小姐很喜欢玩以命易命的把戏吗?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同样的把戏我怎么敢在医神面前玩两次?这次我奉上的诚意可是稀世奇珍啊。” “静漩,连你也疯了?”奥斯汀忍不住出口。这个疯子医神的医术是否如传闻中的厉害还未见分晓,但肯定他根本毫无人格可言。把所有希望放在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事情! 而华静漩的诱饵成功地挑起了贪婪者的兴趣:“有东西还能超过四灵和维纳斯之泪的价值?” “价值这种东西,因人而异。记得你第一次在这里弹奏的乐曲吗?”她巧言倩兮,“琴音,是弹奏者的心镜。” 医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弱点嘛。” “我的弱点又是什么?” “跟奥斯汀一样,程先生你也很想改变一些遗憾。而改变遗憾的方法,不多啊!”华静漩在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不徐不缓的口吻像谈论天气似的漫不经心。“如此一来,在程先生心目中就当然有比四灵更重要的东西了。” “时之洋笛……”奥斯汀眸光一黯。 绝美的笑靥此刻却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华小姐撒的谎也太不高明,在场的灵力者有谁不知道时之洋笛不过是传说中圣物?”传说的事情,多如夜空的繁星,在大家熟知的事情上当中大做文章,唬得了谁?“再说,神族的东西又怎么会无端落入凡人的手中?” “嘻嘻。四灵神兽好像也是传说中神族的东西吧,既然你都确定它们是存在而且正好听命于流沙这个凡人,时之洋笛在她手上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于雨岚不怀好意地插脚,让在场的气氛更热烈。 “所以,我可不会强迫你信任我的话。”她倒也不急,“你可以选择——四灵神兽和维纳斯之泪,或者我的瞎编乱造。” 这女人根本就把他当猴子耍!程洛桥的脸色越来越深沉。 “很难取捨?人家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的哦。”口气无比大方。 这下,轮到众人以看好戏的神情看他了。 “程先生,是你先答应我的条件的!”龙习恆冷清的嗓音打破他的踌躇。 “流沙!” “既然答应了我,就没有任何人介入的余地,不是吗?” “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吕洞宾总被狗咬。”嘲讽的微笑凸现在程洛桥眸中,“华小姐,你觉得呢?” “最初请医神来的是我,可惜在中途出现了一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于情于理,我和程先生你都是受害者。” “这么说来,我是该选择华小姐了。” 简单的几句话,言而无信的罪名便被洗刷得一干二净。龙习恆不能不为这两个傢伙的伪善惊嘆。“天龙和赤虎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插手!” 华静漩不满地嚷嚷:“旁人?小兔子可是人家的爱徒呢!”
第122页 “是吗?”流沙冷笑以对,“你对她真好!” “哼,始乱终弃之徒又凭什么跟赤虎拉关系?” “荒木!”身后黑影不屑的轻哼立即被主人截止,然而有意无意的嘲讽已击中了龙习恆的心扉。 静默了好久,龙习恆转过了身:“我先告辞了。” 不看高桥湘濑冀盼的眼神,也没有理会朋友们挽留,越过了人群,跟华静漩擦肩而过。 “习恆……” “轰隆——” 在他的脚步快要踏出店、华静漩开口要喊住他的时候,巨大的爆裂声响从店外传来,咖啡店的玻璃门也被震得吱吱作响……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十一章 箭在弦上(修) 位于三不管地带的灵异咖啡店,是失乐园的延续。这里已经不是从前地下帝国x的据点,而今换上全新扮相的它,只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一间咖啡馆而已。 虽然已脱离了x的操控,却仍难以摆脱x的纠缠,使得霓虹灯下的热闹再度蒙上阴影,硝烟瀰漫。 飞影和天龙的行者琉璃,还有一个黑衣人,三方就在灵异人的地盘较起劲来。琉璃自然不是新任梦戮者的对手,可是加上那个不知名的黑衣人之后,双方的实力又是一面倒的局面,而身处弱势的便是飞影了。 但最惹人不爽的不是这两个讨厌的女人孰占上风,而是她们选错了战斗的地点! “x的人连打架也要打到你们的地盘上来,气焰还真嚣张啊!”明明是不平的语句,在程洛桥口中说出来,反倒只有嘲弄和期待,分外招人反感。 身为老闆的华静漩此时还不作声的话就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何况眼前叫做飞影的丫头和叫琉璃的老太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举动是在能把人的脾气激发到最高的潜能,“我还以为是哪位醉汉或疯狗闹事来着,可没想到是两位大人哪!” 听到主人家威胁性的发言,对战中的飞影和黑衣人仍未见有收手的迹象。 身处闹市的两人只有纯粹的过招,而没有直接较量灵力,但仍能轻易看出黑衣人的实力远在飞影之上。别的先不说,但是连龙习恆的天眼也看不出其真面目已可见一斑!而能做到这样的,说明那人的灵力远在飞影甚至流沙之上。 当飞影被黑衣人拂退了数步,黑衣人慾乘胜追击时,龙习恆截在两人中间,护在郁子文之前。 “虽然咱们已经打烊,虽然这里的蓝山真的很很很很……美味,你们也没必要大打出手嘛,明天早点到不就行啦?”时已值深夜,围观人数虽不多,却是机不可失,于雨岚连忙推销起来。 “要喝咖啡可以,先把打破大门的费用算上再说。”奥斯汀一派绅士风范,却绵里藏针。 “你真不通情理啊,好歹也是流沙妈,咱们怎么好意思跟老人家讨钱嘛!” 不顾其他人的恶搞,华静漩再度开腔:“今天是什么风把飞影大人你吹来呢?” “飞影是跟我一道的。”龙习恆淡然地回答。 这让灵异众人都禁不住一阵诧异。 “那行者琉璃夫人呢?”华静漩继续追问 置若罔闻的琉璃一心注意着刚才出手帮她的黑衣人,窈窕的体态和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知觉,让她心惊胆颤: “你到底是谁?” “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 恬淡闲适的话句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变了脸色。 “妈妈!” 高桥湘濑首先不由分说地欲冲上前,却被于雨岚巧妙地困在原处。 面具在众人惊惧的注目中轻轻被拿下,熟悉的优雅面容在惊唿声中乍现。 高桥利奈看看急欲奔过来却抵不过于雨岚拉扯的女儿,又看了看龙习恆,微笑还是那么自然、那么祥和,可……事实上,不论是高桥石的还是高桥利奈的躯体,明明早就已经入土为安! 死者在以活人之姿再先,简直骇人听闻! 龙习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习恆,你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吗?”说话间,包容的目光多了一丝责备。 龙习恆一颤:“我……没忘。” “是吗?”她的笑容加深了,“那就好。” 话音方落,精钢炼成的丝线便快速地缠上她的颈项。 “姐姐老师……” “静漩!” “让开!”杀意在她的眼底氤氲。 炅璟等人慾出手制止华静漩的行动,却被高桥利奈的微笑怔在原地,她依旧优雅不减,徐徐走向华静漩:“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突然的了悟在她脑中闪逝,丝线才缓缓地松开。 高桥利奈的微笑扩大了些,望向神色深沉的华静漩,却没有再与之争持。轻轻的回首却发现琉璃已不见踪影,高桥利奈脸色一黯,瞬间消失在围观人群的视线下。 “是鬼?” “会唿吸的鬼?”对炅璟失去理智的推测,奥斯汀只觉无比荒谬。 “灵力在四阶以上的鬼?”于雨岚也加入了驳斥的行列。 “静漩你怎么说?”欧阳昶话才出口,便看见华静漩迈开脚步往她们消失的方向追去,龙习恆和炅璟察觉她的行动亦立即紧随其后。
第123页 这件事很不寻常,于雨岚和奥斯汀对看了一眼,也带着小兔子跟上。荒木和欧阳昶也不甘落后。 程洛桥则怀着玩味的表情慢步跟上,不过,在于还为刚才对战喘着气的郁子文擦身之际,唇角的微笑加深了。 ****** 逃! 这是她现今唯一的意识。 可是,漆黑却把她勒得紧紧的,怎么也逃不出寂静的林间,她只能在这方漆黑的角落不停打转。雪融后的寒冷让人感到窒息,荒林的气温更凛冽得犹如地狱一般。 没想到,那朵长居温室的小花竟然变得那么强!还为她出手抵挡飞影的无理挑衅!可是……她不是死了吗?她亲眼所见她死在华静漩手中的,不是吗?怎么会变得那么强大,甚至那向来懦弱的微笑竟然变得如此……让人毛骨悚然。 死了的高桥利奈,死了的北斗,死了的龙翔,还有,还有……脑子越来越混沌不明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只顾没命地奔跑。 来自地狱的罗剎。是的,一定是!高桥利奈一定是回来找她索命的! 行者琉璃不由打了个寒颤。 走神间,她撞上了那个黑色的影子,吓得跌坐在干瘪的草地上。 高桥利奈伸出了手,笑容还是那样恬淡释然:“你怕我,信子。” “我为什么要怕你。” “可是你在颤抖。” 琉璃止住了往后退的脚步,“我没有!” 高桥利奈的目光隐约浮现着包容和同情。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想怎么样?” “我们从来没有好好地谈过。”她难掩落寞,“信子,我一直想跟你好好地谈谈。” “哼,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你还是很恨所有的人吗?龙翔,高桥石,北斗,还有我的死,都不能化解你的怨恨吗?还不够?” 幽怨的目光让琉璃的心不由抽搐,“当然不能!你能把本来我的幸福还给我吗?还有我的天龙,还有我的丈夫、我的一切!你能全部偿还给我吗!” “你最在乎的真是这些?”高桥利奈嘆了口气,“琉璃,难道恨意真的把你的心蒙蔽到这种程度?” 她嗤之以鼻:“那是因为除了恨你们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你还有一个儿子。” “那是你的儿子!”她力竭声嘶地喊着,“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你当然可是满口的宽恕,满口的慈悲,那是因为你不能体会到我的痛、我的苦!” “我怎么会体会不到?我的儿子也离开了我啊。” “那,”乱闹闹的脑子闪过希望的火光,“你……你能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吗?” 高桥利奈的眼里又是一如既往地盛满了哀伤和怜悯。 “信子……” “不能吗?我的儿子不在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紧紧抓住高桥利奈的手腕,急切地追问。 “信子,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高桥利奈嘆了口气,从袖间取出了当日于雨岚交给她的那支短小的铅箭,交到琉璃手里,“你现在的心就像这支短箭,即使无坚不摧,却早已被黯淡的铅所注满,沉重且灰暗,自是看不到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一直以来作茧自缚的是你自己。”清澈的女中音在林间响起,如天籁。 “北斗替你和他的儿子改的名字的含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习恆’,‘习恆’,不是对利奈的承诺,而是他希望你懂得永恆的真谛。” “永恆的真谛?” …… “你相信永恆的爱吗?”曾经有人这么问过她的,很久很久之前了,那个爱笑的男孩。后来,男孩不太笑了,因为她的尖锐总是让他想落荒而逃—— “或许没有永恆的东西,有的只是不变的真心……还有信仰。” 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离开了她。 最后她记得的是他浑身鲜血凝视她那一幕:“信子,你相信永恆吗?” 你相信吗? 你总会懂的。 把它教给我们的孩子,好吗? …… 你相信永恆吗? …… “习恆……习恆……我的儿子……”她扑向白色的身影,“告诉我,我儿子在哪里,他在哪里?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是不是?” 华静漩眉头蹙了下,轻巧地拂开她,淡漠的微笑对上高桥利奈的:“既然‘高桥夫人’什么都知道了,你何不问她?” 直到抵不过琉璃迷离的眼光渴求,高桥利奈才幽幽地述说:“没有交换,孩子没有交换。” “习恆是你和北斗的亲生骨肉。” 话音不高,但足够让刚赶来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龙习恆和高桥湘濑。 琉璃愕愣当场,半晌竟笑了:“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打倒我吗?我不会……” “流沙的确是你的儿子。”华静漩平静的语句粉碎了琉璃的挣扎,“如果你不是那么执着于仇恨,如果你肯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你会发现,他的眼睛跟你的长得一模一样!科技都那么昌明了,可你从来就不曾放下你的论断去鑑定一下dna,甚至连考虑都不曾。”
第124页 “可是……龙翔跟高桥石是做了交易没错啊……怎么会……怎么……” “天龙和赤虎的交易,表面上是做了交易没错,两个孩子的交换。不过在中途赤虎主作了安排……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交换!终究,你一直作茧自缚伤害了的是你自己的亲儿子啊!” “不是的,不是的!” “我可以作证,小石子为这个安排还高兴得几个日夜都睡不着呢。” 欧阳昶问:“那另一个孩子呢?” “高桥夫人的儿子比琉璃的略大了几个月——小恆恆,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零八个月。”回答的声音分外沙哑。 于雨岚在走向相交多年的炅璟,明知故问:“那璟璟你呢?” 突如其来的震撼让炅璟陡地一凛:“下……下个月是我二十一岁的生辰。” “很明显了啊,小璟璟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领养回去的,所以一直喊小石子作爷爷,喊高桥夫人作阿姨。因为怕天龙人的纠缠,同时保护好他的小外孙,小石子的计划连高桥夫人也被蒙在鼓里;而北斗,在之后的三年都躲在他和高桥夫人所建的赤虎秘道内,躲避赤虎和天龙的追杀,直到高桥夫人有了小兔子。” “岚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于雨岚给予小兔子一个温暖的微笑,“小石子跟高桥夫人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父女关系,小湘濑事实上是北斗和高桥夫人的女儿。得知北斗潜藏在赤虎后,他宁愿背上觊觎自己女儿的恶劣名声,也不要女儿和女婿陷入危险之中,他那是真正的大丈夫!” 高桥石软禁自己的女儿,要她成为名义上的妻子,湘濑就成为名义上的不伦产物了。这样是一种保护,天龙人永远不知道小兔子是北斗的女儿。 “也就是说流沙和高桥湘濑是亲兄妹!” 郁子文尖锐的强调立即让当事人陷入无地自容的境地。 “那后来北斗为什么……” “在璟儿三岁的时候,湘濑满月的当日,北斗被天龙人找到了……”高桥利奈凝视沉着的华静漩,静默下来。 不明就里的炅璟察觉众人的神色有异:“为什么不说下去?” “真奇怪哟,北斗被天龙杀害、天龙把北斗除名而没有大肆宣扬,加上小石子封锁了所有消息——所有过程,高桥夫人是全不知情的;恆恆和璟璟的交换亦然。这位死而復生‘高桥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顶着灿烂的微笑,于雨岚直指红心。 “那是静漩入侵我的梦,在把我杀死之前告诉我的。” “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你的梦。”铿锵的语气,来自华静漩口中。 “那我的梦呢?”琉璃恍惚的话句蓦地响起,“我的梦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信子……” “没了……一直的努力这是为什么……都没了……” 龙习恆心中泛起无比的酸楚,走过去欲搀扶起她,却在她抬头时被她血红的眸吓得倒退了几大步。“琉璃!” “我不会屈服的!告诉你!我不会!”锐利的铅箭此刻像灌入了黑色的火焰,连近在咫尺的鬼魅未来得及察觉的时候,已刺中她的心脏。更诡异的是,此时高桥利奈的肉身,竟立刻如花瓣般瓦解!“我不会输给你的!” “妈妈!” 高桥湘濑不要命似的要冲出去,母亲却早已在尖叫声中消失于尘土。慢了半拍的龙习恆立即护在她身前,惊险地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铅箭带着所向披靡的巨大威力在顷刻间爆发。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此刻在神智已陷入狂乱状态的琉璃手中,威力竟大得惊人,弄得“灵异”人一阵手忙脚乱。黑色的冲击比灵力所发出的更要致命! “好端端的一支短箭怎么会变成这样厉害?” 于雨岚只是吐吐舌。 很明显是给人作了手脚! 铅箭本来就是传说中圣箭的一种,带着仇恨的终极武器,几乎没有东西可以与之匹敌,灌以这样强大的力量,实在不顾后果。是谁拥有这样的力量?是谁策划这些?刚才是高桥利奈把铅箭交到琉璃手里的,可是,她会策划琉璃利用铅箭刺死自己吗?而且刚才那个高桥利奈的心根本就无法透视! 是谁操控这根命运的绳索? “我不会被你打倒!我不会被打倒的!我恨你,高桥利奈,北斗,还有……还有你这个孽种!” 挥动的铅箭再次静了下来,握在琉璃的手中,黑色的弓弦在铅箭的黑色火焰中成型,被黑色力量包裹利箭在琉璃拉紧的弓弦中伸展、扩大,猩红的双眼清晰地锁定龙习恆,她泛起了诡异的微笑:“我要你们下地狱,全给我下地狱!” 套进了弦的箭被她奋力射出,快得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遥远的距离让所有灵力者都鞭长莫及,便疾速飞向龙习恆的心口—— “恆哥哥!” 这一次,是小湘濑挡在他身前。 带着巨大的黑色风暴,箭矢贯穿了两个人的身躯,停插在两个人的心脏位置。
第125页 黑色的灵力漩涡却没有停歇,脱离了铅箭,往远远站在龙习恆身后的华静漩主僕射去,闪避间插入了荒木手中的旧皮箱,立即化解。 “习恆(流沙)!” “小兔子!” 尖叫声把刚脱离险境的华静漩的注意力吸引到前方所发生的一切—— 时间静止了。 第四卷 金箭与铅箭 第十二章 逝者如斯(修) 生之始暗,死之终冥。 ****** 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鲜血分别从龙习恆和高桥湘濑的胸口和背部喷了出来,仿佛骤雨般洒落于大地。锐利的箭矢直插两个人的身躯,把两颗心紧紧地贯穿在一起。 随着欧阳昶制住了疯狂的琉璃,骚乱终于宣告暂停。荒芜中分散了的众人马上向中箭的龙习恆和高桥湘濑靠拢。 “习恆!” “小兔子!” 月光在云层中钻出,照亮幽暗的荒林,染血的银衣在此刻更显突兀。 箭身是由铅制成,难以折断,由于顾忌二人的伤势会因此恶化,更没人敢触碰串连着兄妹二人的铅箭,奥斯汀和于雨岚只能分别用力按住伤者喷溅着浓稠的红色液体的伤口,却无法止住它的流失速度。相融在一起的血液注入枯草之中,被夜的死寂吞噬。 就连流沙也抵挡不过的重伤,身体孱弱的高桥湘濑更哪堪承受如此的锥心之痛。被硬拉过去的程洛桥不情不愿地替他们检验伤势,磨蹭了半晌,只是摇头。直到炅璟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他才略为遗憾地开口:“……来不及了。” 相对着的兄妹二人都全身浸浴在鲜艷的血色中,只要稍有战斗经验的人都能轻易判断他们已经回天乏术,再没有办法抢救。血丝不断从小湘濑口中溢出,倚在龙习恆怀中,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结果,你还是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湘……湘濑……” 刺痛冲上炅璟的眼睛,他紧紧握着妹妹的双手,却感到她生命迅速地流失:“湘濑!” 小手在顷刻松开了,含着微笑的唇角化为僵硬的线条。 华静漩无比艰难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看见的就是爱徒含笑远去的一幕。与高桥利奈许下的承诺还言犹在耳,而眼前的事实却是无比残酷。 震撼中,突如其来的力度掐进她的手臂。 龙习恆忽地剧烈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红色的液体。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慑住了华静漩,朦胧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习恆清秀的脸。脑里依稀中盘旋的是当日的相遇,还有他认真的容颜:“虽然你总是作弄我,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是说真的!” 曾经信任的眼睛,而今却丧失了灵动。而他此刻的神情是如此绝望! “习恆……” “流沙!”郁自文神情哀恸的跌坐在他跟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握,一切都是意料之外!她的本意明明不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为什么却会这样…… 亲眼看见高桥湘濑的离去,更加速了这份苍白,让他此刻看来更让人心颤。 迷离交错,是龙习恆此时唯一能感知到的景象。 他要死了么?就这样完结了么? 龙习恆眼里那被他紧紧捉紧的染血的白色影像渐渐模煳了,世界像离他越来越远,平常的观感迅速收缩,明明看到朋友们力竭声嘶地唿喊,声音却越来越遥远了。恐惧和不甘似乎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撑点。 他只能扣住那个始作俑者的手臂,紧紧地,毫不放松,却已耗尽他所有的力气!答应过高桥夫人要好好照顾湘濑的,答应过爷爷要重振天龙报仇雪恨的,可是,现在的他註定什么都做不了了。 突兀的笑容却在不断扩大,大笑声在流沙喉间溢出,干涩而苍凉。 “都是你,华静漩!一切都是你!” 愤怒的银枪勐地指向华静漩,却在扣下之前被黑色的光芒打掉在地上。一贯以来洞悉人心的笑眼以前所未有的凛冽扫向她:“飞影大人还不够吗?” 她立刻噤若寒蝉。 “习恆!” 惊恸的唿唤立刻凝聚所有人的注意力。 “如果一切……一切还来得及……该有多好……如果……” 华静漩反握着他,急切地喊着:“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相信我!一定可以的!等你好了之后一切都可以加倍讨回来的!” “……是……是吗……” 自嘲和认命的弧度再次让华静漩心头一紧:“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我!” 伤者的笑容却在此刻渐渐褪去,力度也渐渐减退,深陷在华静漩手臂的手终于松开…… “习恆!” 任凭他们怎么唿唤,垂死的神智并没有清明了些许,焦距更越来越涣散。 笑容消失了…… ****** 咖啡店门前还是车水马龙,客人还是络绎不绝,对各式各样的咖啡着迷不已。神秘而绚烂的色彩一如既往吸引着顾客的目光,独特的蓝山更是常客的最爱。
第126页 满室柔和的星光在清一色的黑色装潢中闪耀,晶莹的水晶钢琴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水晶桌椅、水晶餐具、水晶灯饰、水晶花瓶……在朦胧的光线映射下,如点点繁星,闪烁在晴朗的夜空,更如天使那纯真的眼,一眨一眨在夜里微笑。 今天的弹奏者是一身素白的绝美老闆娘。 十指下飘溢出的优美曲调如行云流水,荡涤着萧萧天地的尘埃,清洗红尘凡俗的灵魂,悠然潇洒地,像于音符间跳跃迴旋,讼奏于一起一落,温暖甜蜜不觉使人沉醉。 就连最澎湃人心的高潮——不是跟一般曲韵那样拥有着激昂的步调或是乱闹闹的起伏,展现在眼前的无穷天地,是谐和而温暖的家园、是久违了的安慰、是宁静致远的怡人! 微微苦涩的咖啡中和着甜丝丝的旋律,客人们更是如痴如醉。 但同伴们除外。 曲子,还是当日的曲子,但聆听的人的位置已空缺。 “要是琴声真能反映人心,从现在的琴声看来,华小姐定必非常高兴吧。”程洛桥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话语也达到了意料中的效果。 “这女人到底搞什么?难不成还要大肆庆祝一番?”炅璟气得咬牙切齿,那自以为绝美的笑容真是越看越讨厌!沉不住气的他索性站了起来往弹奏的方向行去。 不过,有人比他捷足先登。 鬼魅般的欧阳昶就在这个时候先一步站立在华静漩的身旁,按住她活跃的指头,众目睽睽之下截断了婉转的节奏,神色复杂地低问:“你不去看一下流沙和湘濑?” 拨开他的大掌,华静漩又重新弹奏起来。 刚起的调子再次被截断—— “我们不都是好朋友吗?” 他们不懂。几天以来,她就是在谱曲弹琴为乐,没有一点点难过的样子。难道对待撒手人寰的朋友,她就连到他们坟前看一眼也不屑?对待曾经出生入死的伙伴竟能无情至此,这个女人是何等铁石心肠! “我说过了,没这个必要。” “那什么才是必要?谱曲?还是弹琴?好有闲情逸緻啊!”讥讽的话句来自炅璟口中,洪亮的声线让高朋满座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客人们都为主人家突来的争执行注目礼。 尴尬的气氛维持了好一阵,华静漩显然没有缓解的意思,迳自又自得其乐地按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奥斯汀和欧阳昶好不容易按捺住气急的炅璟安坐下来,于雨岚却带着一贯的微笑走上舞台,巧妙地霸占了华静漩的半张椅子,加入了“抚琴为乐”的行列。俊男美女,亮眼的弹奏组合立刻引来客人们的唿声。 于雨岚仔细地端详了曲谱一阵,嘻笑着指向夹在五线谱间的汉字:“这是什么?” 琴声突然转了调,迈向了另一个旋律。华静漩淡漠地回应着,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赛过键盘的吸引力:“歌词。” “歌词?” “……这曲子好温馨哦,就像那天看见你跟岚哥哥他们斗嘴的感觉……不过,要是这曲子能唱就好了!”小兔子天真烂漫的建议似乎还在迴荡着。 烦人的苍蝇毫不放松:“不错哦!哇哇哇,了不得哟,还把俺们的名字都贯穿上了呢!呵呵,这歌叫什么名字?喂喂,不要那么吝啬,唱来听听啊,人家好久好久没引吭高歌啦,要不我来唱也行啊……” 琴声嘎然而止,白色的身影起身离座:“那你慢用,我失陪了。” “是啊,这么好的曲子,当然要弹给所有人听,一个也不能少。”轻描淡写的笑言让她的脚步顿住了,也让在场的观众们热烈和应。 简单而轻快的几个敲击使鼓譟在瞬间停止,琴声翩然再起,在他的双手下,音符又飞扬了起来。随后响起的是醇厚的男声—— “不要因为分离泪染心田 不要因为思念忘却明天 不要太过匆忙忽略星光 不要忘掉咖啡芬芳多少灵异愿望几许年少轻狂 人海苍苍茫茫 情感万水千山 日子悠长漫漫 因为你不曾绝望……” 琴与歌的结合,像如瀑布的凛冽过后得到的蓝天碧海,风雨过境后的阳光明媚,整首曲子只有这一个基调,却在千变万化的细腻中荡涤一切——包括血的仇、泪的哀。一切在舒坦中渐趋平静…… 掌声如骤雷一般,顷刻爆发。 ………… “小湘濑最爱的就是那首曲子呢。”迎上华静漩的讶异于雨岚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是吗?” “是不是其实你自己还不清楚?”他洞察地咧嘴,带着调侃的味道:“歌词,能令填写人的心迹无所遁形。” 华静漩懒得理他,又专注于钢琴前程洛桥那出色的演绎。 “亲爱的,”在看看台上医神自我陶醉的精湛弹奏,于雨岚毫不在乎的耸耸肩,“你还欠我三件事呢!也是时候还债咯!” 怒火在华静漩的眼底怂动:“这算是讨人情吗?” “要实践对小恆恆的承诺,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了。聪慧如你,该也懂得唯一的解决方法。”他的笑容沾上一丝期待,“之所以不去拜济是因为你已有势在必得的信心?呵呵,东方未必肯见你呢!”
第127页 华静漩目光一凛:“这是我的事。” “可是你欠人家三件事啊,亲爱的肋骨。” “那又怎么样?” “人家要你办的第一件事——跟我一起去找东方。”戒备的目光让于雨岚委屈地努起嘴巴,“喂,这是俺们的承诺耶,你不会那么小气违背吧?况且,以东方跟人家的交情,胜算总是会大很多!” “是么?” 他笑着起身:“呵呵,就这么说定啦!把吸血鬼也叫上吧,明天就启程咯!” “于雨岚,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不知道,算是……好玩吧。”他沉思了好久才得出结论。 “好玩?”她鲜有地动气了。 “本来就是好玩。”此刻,一成不变的笑容更显得耐人寻味,“不觉得所有事情都发生得非常突兀吗?不抱着好玩的心态怎么能快乐?学不会这种心态又怎么能超越我,怎么能把我搁倒呢小丫头?” 他的话让华静漩微微一愣。 带着好比太阳神的灿烂笑容,于雨岚则离开了座位,再次走向妖艷的钢琴前,加入了炫耀的行列。 那歌声又飘动起来了,夹杂这不知名的恐惧,瀰漫了整个咖啡店。而昨天和明天,都在这纷乱的嘈杂中越拉越远…… 《灵异咖啡店》第四卷(完) ****** (后记) 本来设定本单元篇幅为八章的,但写完第二章就发觉龙习恆和高桥湘濑这样就被干掉了的话会突兀多于伤感^_^。再要加入天龙和赤虎的恩怨,还有所谓爱恨的探讨,还有每个人物对爱与恨的诠释以及坚持……便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金箭与铅箭,所指的并不只爱情,它包括对所有东西的喜恶情绪。笔者总是认为,爱恨虽是人本有的情感,但人心若只执着于单方面都是残缺的。我们往往因为一时的喜恶推翻了很多美好的事物,错过本该拥有的幸福……把爱恨说得理智话似乎太矛盾,哎,随便啦!还是不要太斤斤计较舒服得多。 管他有没有人看,字数突破了25万,也不失为甜蜜的自我慰藉。相对于虚无飘渺的点击率,其实最大的动力还是读者的书评和石头,拜託! 第五卷 时之洋笛 第一章 启程 “只是上一趟天山而已,没必要那么夸张吧?”看着被整理出来的行李,于雨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个儿的下颚不让它掉落。 “那里的天气可以冻死人。” 欧阳昶只是淡淡地回答,双手却没有停顿过。 倚在房间门口处的炅璟质疑地瞄向帮忙的奥斯汀撇撇嘴:“怎么决定得那么匆忙?” “嗯,”平日和煦的脸蓦地愁眉不展起来,“族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光看他的表情,后果有多严重便可想而知。当中只有暗笑的怪杰才知道那是吸血鬼迫不得已说谎时才流露出来的为难神情。 “又是叛乱?” 奥斯汀笑笑。 “在天山?”冰天雪地的地方有什么好占据的?发动者的脑筋秀掉了? “呃……也不算是叛乱……”两道金色地浓眉再次蹙起。 “不会又是那个霍德吧?”炅璟突地捏紧了拳。 “霍德?!” “当然不是咯!”于雨岚迅速抢白,“要知道,这种时候霍德对中的毒怎么解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这个美国时间搞分化独立?” “那什么事非得要你跟那个黑白无常一道跟去那么严重的?”黑白无常,是炅璟对那个只穿黑色和白色衣裳的女人的“尊称”。 于雨岚善解人意地挨向炅璟:“亲爱的,你就别为难奥斯汀了,他自己族里的事,总不能事事跟我们交代清楚的嘛……这叫机密、保密啊!假如你真的那么舍不下人家的话,人家就在这里陪你好了……” “那你还是早点启程吧!”炅璟没好气地叫道。 ******** 镜子中,忠心的僕人正为绝美的主子专心致志的梳着蓝色长髮。 “荒木,你每天都替我梳头髮,不烦腻么?” 荒木露出笑痕:“怎么会?主人的发质我一向羡慕。” “是么?” “当然……眨眼都快十年了。” “是九年吧。” “呃?” “刚好九年零九个月。” “呃……是的,九年多一点……” “记住,”她的语气里充满淡淡的忧郁,这是跟随她多年的荒木从没有看到过的,“九,是一个很特别的数字。” 荒木心底泛起了不安的预感,不自觉地正了神色:“主人,让荒木跟你一块儿去好吗?” “只是上一趟天山而已……” “这么多年来,荒木没有离开过主人一步。” 华静漩挑眉笑道:“游戏的时候不是也离开过了?” “这……可是……” “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些话荒木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
第128页 荒木迟疑了一阵:“对那些人的事您似乎花了太多的心思。” 她所指的不但是这次随奥斯汀远行的事,还有天龙和赤虎的事,欧阳昶、甚至那个性格跟主人如出一辙的怪杰。 ******** “启程啦!” 兴高采烈地拍拍满是灰尘的手,于雨岚跃上了机车。闹市中,大包小包的行李相形于三个人的座位,显然臃肿了些,也分外抢眼。 于雨岚扁扁嘴:“昶昶、荒木,你们肯定要带那么多吗?”把这座小山搬上天山,小命休矣! “卸下来吧,不需要这么多。”华静漩边说边把大大的包袱拿下,“我们五天之内就会回来。” “五天?!”喜出望外的声音来自荒木和欧阳昶。华静漩开口保证归期,就印证了此行并非如想像中的兇险。有了这个保证,他们确实释怀不少。 丢下了多余的物件,机车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华静漩不忘转身吩咐:“荒木,把皮箱拿给我。” “主人!”荒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 “没关系的,替我带上。” “是。”荒木不敢多言,按照她的话去办。 就在不舍的目光中,华静漩和奥斯汀二人上了机车。 “静漩。”欧阳昶有点急切地开口。 “什么事?” “你怪我吗?”他深唿了口气,“你要我好好照顾小湘濑的,我不该让她跟习恆见面……”如果那天不让他们见面,就不会像现在这景况了。是他没有遵守承诺,才会导致悲剧发生的。 “呆头鹅!你脑子是想什么的啊?我怎么会怪你呢?”华静漩真被这闷葫芦打败了,再瞄向倚在店门冷眼他们离去的医神,她的语气才又尖锐了起来:“要怪,也只怪某些人居心叵测。” “可是……你们都要走。” 连奥斯汀也为他的胡思乱想失笑:“我们看起来像那些脆弱的逃避主义者吗?只是会去几天而已……” “我不是说过了么?不出五天。” “你记得就好。” 华静漩则是一副发誓状。 “出发咯——” 机车就在这时开动了,混浊的汽油味儿扑鼻而来,于雨岚豪迈地吆喝了声,便踏上了征程。 送别的人影化为零星的黑点,在身后消失,繁华的闹市也逐渐远去…… “俺的肋骨真有魅力啊……”于雨岚吃吃地偷着乐。 “臭鱼腩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都那么明显了呢,女神你不会吧?”男人果然都是坏坯子,连八风吹不动的奥斯汀也活跃了。 “不会什么?” “就是看出来啊……” “看什么?” “哎哟,”于雨岚立刻千娇百媚地倒在奥斯汀的怀里,风骚入骨地撒着娇:“小漩漩,你怪我吗?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怎么捨得怪你呢?我会尽快回来的。”奥斯汀却还是一派绅士风度,语气里的调侃味道却极尽揶揄。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无比陶醉,丝毫不理会观看者胃部的波涛汹涌,机车也在颠簸中继续前进。 “你确定我们回到咖啡店真的只需要五天?”奥斯汀朝华静漩发问。 要知道,一旦踏入那个不知名的时空,能不能出来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难题,何况保证确切的归期呢?传说掌控时之洋笛的神祗就是生存那个停滞了的时空,所以才可以对人间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嘻嘻,这是不是叫做‘长岁不长智’?吸血鬼你的智商愈来愈呈负增长了哦。” “要不你来告诉我怎么能五天回去?” “原来你还打算回去啊。” 奥斯汀一愣。 “若你改变了过去,跟你的妻子有情人终成美眷,你还会去弄什么游戏吗?我们还会认识吗?呵呵,过去一旦改变,现在根本就不存在嘛!” 华静漩也开口了:“而如果习恆和湘濑还在世上的话,我们也不会有这次的‘天山之行’。” “结局一旦改变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改变,包括他们现在拥有的记忆也会随我们改变了的方向发展。所以啊,也不会有这个‘五天之内就回去’的承诺了。” 奥斯汀终于了悟:“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会变成陌生人。” “也不一定吧,或者我们三个记得呢!嘻嘻。” “你确定?”华静漩抬头问道。 于雨岚却赖皮地耸耸肩:“鬼知道!这些问题还是拿去烦死东方好了,反正他都无聊了那么多年了。” “我最担心的是,东方要的是什么代价。”跟那个所谓悬壶济世的医神相处的日子多了,使得求助于人的时候奥斯汀总有所忌惮,愈来愈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干笑了两声,于雨岚大方地说道:“他向来不收取报酬的,也不会为难对他有所要求的人。” “没有要求?” “没有。”
第129页 怎么会?那岂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改变时空? “才不会,”华静漩看穿了他心底的狐疑,遂开诚布公,“从古到今,真正动用到时之洋笛的次数少之又少。听说才有一个人破了先例的。” “谁?” “一个皇帝。” 那他得到了江山还是得到了美人? “都没有,他了断了自己的性命。”笑意渐渐从于雨岚眼中减退,“等见到东方,你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 大清早,还没有开店。 只有医神,荒木,欧阳昶和炅璟四个人的咖啡厅显得稀疏。加上没了于雨岚这聒噪鬼,过分的安静更让人受不了。 幽深的黑色在水晶和灯光的映衬下仍有着独特的神秘感,只有独树一帜的水晶钢琴才能与这份神秘的黑融为一体。欧阳昶悄然步上小舞台,感受水晶冰凉的触感,隐约仿佛回到了个多月前的悠然情景。 脚下的突兀让他停住了动作,原是个银质的半环。拾起它放在手中,应该是半截断开了的戒指,花纹已差不多磨损光光了,连截断处的菱角也几乎磨平了,让人质疑它的年份。 谁会收藏这样的东西? “会弹吗?” 身后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摇摇头,也顺手把它插进衣袋。 “这水晶琴跟随主人好多年了,是她最喜欢最珍视的,就算走遍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水晶钢琴。”荒木打开键盘,黑白相间的琴键有节奏地跃动了几下,细碎地弹下了几个单音。 “我见过。” “你……见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见过这琴。”欧阳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暖意,“很久以前了,在我和阿旭都还没被‘白痴’收养、还没进入x之前。” “十一年前?” 他微微一怔,“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惊觉自己失言的荒木笑了笑:“以主人跟x的关系,我自然知道一些。” “也对。”他几乎忘了,她不但是他们的暴风雨女神,也是白痴的女人。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琴的?” 朦胧的回忆,如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父母因意外双双去世那年,他只有十一周岁。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也只够草率地张罗父母的丧事。而后,兄弟二人也就被冷漠的亲戚送进了孤儿院不闻不问。 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温饱还能算得到保证,但生性冷漠的他和弱小的弟弟很快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蓝眼的妖怪!” “邪灵……” 蓝色的瞳孔是他与别不同之处,却招来了无知孩童的畏惧心理。在唾骂和排挤中过活的日子,虽不致于挨饿,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他第一次杀人,就是在弟弟八岁生日的夜晚。那天晚上的梦里,他错手把平时经常欺负他们的孩子王杀死了。 也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这样可怕的恶念! 把尚在酣睡的弟弟叫醒,他们惊得落荒而逃。 一个十二岁和一个八岁的男孩子,在闹市里开始了三餐不继的流浪生活。 “哥哥你看!”欧阳旭的小手指向了一家华丽的餐馆。 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幽雅高级的布置隔着玻璃透射而出,点燃了夜。 吸引他的却是那耀眼的琴。在辉煌的灯光映射下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水晶钢琴,还有那飘动在悠扬的乐声中的悽美歌声。 ………… “后来呢?” 欧阳昶摇摇头。 “就这样?都没有了吗?” “只约莫记得歌词的一段——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这里等待着你。” “等待……”荒木失笑了,神情变得若有所思,“魅影,你相信永恆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例如,永恆的等待,永恆的信仰,永恆的爱情,还有……永恆的生命。” “其实都不重要。” 闻言,荒木怔忡了。 “试想想,若你拥有了永恆,还会珍惜生命吗?” ********** “怎么啦?” 车子停在当日发生意外的荒林,看着华静漩还在座位上翻着衣袋似乎在找着什么,于雨岚也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有没有见过……” “要开始了吗?”奥斯汀期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二人闻言神色一正,华静漩首先站起走向他——“伟大的创世主,请您聆听我虔诚的祈求,在浩瀚的宇宙见证下,在时间女神的庇佑下,唿召神圣的时间洋笛,以穿越时空的裂缝……” 三个人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小圈子,闭目唿召。 “我们谨献上忠诚,奉上所有,只为架起时间的桥樑,跨越纷纭世代,打开时空巨门。契。” 诡异的空间如巨大的空洞,把手挽手的三人吞没于瞬间。 ………… 第五卷 时之洋笛 第二章 假设悲剧(修)
第130页 黑色的身影融入黑色的夜晚,为如水的夜倍添森寒。 “华静漩他们已经踏上寻找时之洋笛的途中。” 苍老的声音在昏暗中发出愉悦的笑声,让她好不舒服。 “你确定她真的会为赤虎那些人不惜代价改变过去?”她可不相信真会这么顺利,毕竟那女人可不是慈悲为怀的观音菩萨而是冷血的罗剎,她会为朋友不惜一切?谁信!而且——“流沙……真的会没事?” “现在才问这句话有点迟了吧。”老人扬起嘲讽的唇角,“当初是谁急着要报仇,置自己情郎于不顾的?你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的吗?何必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这样你就会好过一点?” “卡兹!你……” “耐心等候你要的吧,小姑娘。这是场赌局,输和赢都得看运气。他们是,我们亦然。” 老狐狸奸佞的眼睛布上诡异的色彩,让正想发作的郁子文不由打了个寒颤。 ****** 空荡荡的地方。 连回声也不存在。 只有无穷无尽的光芒,和他那模煳影子陪伴着他自己的。 “这是虚无界。从来不被魔族踏足过的地方。” 奥斯汀反射性地寻找声音的源头,却遍寻不着。只有白得近乎透明的羽毛在他眼前划下优美的弧形,飘落在地上,被白茫茫的世界融化。 “你是……时间?” “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唿我了。”透明的人影逐渐在他眼前凝聚成浅淡的轮廓,如幻似真。传说中硕果仅存的神族,而今就只有这位掌管时间的神祗乐意过问昊海人间的事情了。“说出你的要求吧,魔之子。” 吸血鬼讪笑,举手投足间还是一贯迷人的优雅风度:“我还以为自己是神族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圣战已经结束了几万年。” “所以阁下不介意帮助神族的敌人?” “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位永远身处局外的旁观者断语,“你该最清楚不过。” “既然魔族的身份不是我们的藩篱,为什么要单独见我?” “这里的规则。待会轮到她的时候也是会跟我单独见面。” 他略微惊讶地抬眼:“你什么都知道?” “我是时间。” 淡漠的笑容让奥斯汀心头绷紧,犹豫在他神色间闪过,取而代之的是以往的坚定信念:“我想回到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对于这个异族客人的要求,东方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谦逊有礼的待客之道。他微笑着询问:“要不要先看看结果?” ………… ****** 周遭的气极不稳定。 苍白,是触目所及的唯一色彩。 前一刻还在手牵手的三个人在踏进这个世界之后骤然分散。奥斯汀竟在于雨岚和华静漩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诡异得连方向也难以分辨。茫茫的空白中,华静漩和于雨岚踟躇前行,却完全找不着那熟悉的优雅身影。 “操什么心嘛!以吸血鬼的身份必定是东方给他优待,先处理他的事咯。”怪杰的话语里掺杂着一丝丝对好戏的期待,还有更多的是被隔绝在好戏之外的埋怨,“哎!要怪也只能怪俺们没身份没地位,才会得到这种待遇,心酸呀……” “你一点都不担心?”魔族和神族自宇宙爆破伊始便誓不两立。 “嘻嘻,东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而那伪善的吸血鬼又是温温吞吞的,才不会有事。” “你猜东方会答应他的要求?” “whynot?那是他的工作操守。” “可你也别忘记了,时之洋笛只有三次的使用机会,之后那位神祗就要投进轮迴。”轮迴意味着的不但是功成身退,也是死亡的註解。之前的它已动用过一次,加上奥斯汀和她的,不正好是三次?到时候东方真的会答应她的要求吗?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你该担心的不该是东方,而是四方会的问题吧。东方是他们的首领哦,要是他因为帮助我们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呵呵……” 时间东方,先知南宫,浪客西门,华佗北堂,便是西方会的全部人马,也是贩卖希望的组织西方会的核心成员,而南西北三个灵力者均以这位神族的时间之神东方马首是瞻。撇开不问世事的东方不说,其余三位灵力者,绝对不会比x的副首逊色。 “不足为惧。”她冷哼道,“况而时间一旦逆转,我们现在还会来找东方吗?那些人又怎么知道最后动用时之洋笛的人是我们?” “你好狠心哪,东方若为我们挂了,你难道一点内疚也不会有?” “当然不会……那是他的职责。” “真的不会?” “不会就不会。”华静漩烦躁地挥手,便又继续寻找奥斯汀的踪影。 “你只会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这样失控呢,真高兴。” 华静漩鄙夷的瞟向他。 “亲爱的肋骨,这又是什么东西?”他漫不经心地往她背上的箱子指了指。
第131页 她利落地躲过他的触碰。 “那糟老头大老远要你跑回去就是要送你这个?哼,吝啬!”他吃味地嘟起嘴巴,“要是你肯嫁给人家,人家连四灵都可以双手奉上呢,才不会让你背着类似龟壳的东东招摇过市……” “这么说习恆是嫁给你了?” “嘻嘻,俺男女通吃。”他不忘用力地眨眨眼,“你就考虑考虑嘛!” 这么一要求,华静漩倒也停住了脚步专注地打量起他来。她努努嘴,“可惜看见了你,我就大倒胃口。”傲慢地发表完高见,她继续前行。 “不怕不怕!你忘了?你还欠我两个愿望,人家还是相信咱们可以天长地久的!”于雨岚追上去,笑得更无赖:“只要你别理傅博那个糟老头,最重要的是,顺便把咫井航忘了……” 亮眼的丝线突地缠上他的脖子:“你再说我就对你不客气!” “你从来对我都不客气啊。” “于雨岚!” “你就只会委屈人家,却为他们鞠躬尽瘁。”指责来自于雨岚的口中,神情却是不痛不痒。“若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惜一切为我来找东方吗?” 像他这种人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少来吧你!” “人家就知道你不会……”于雨岚委屈地扁嘴,“上次你来这里、还对东方使诈不就是为了咫井?哼,要不是看在俺的份上,你早被东方列入黑名单了。” 她轻嗤:“那我该怎么感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反正你也没成功嘛!”不怕死的笑容依旧灿烂,“按照东方的这种侍侯客人的方式,没有人会受得了的。每个人在改变过去之前得先看自己不幸的收场,而且结局还不是自己想要那个——那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想改变过去了嘛!” 这就是东方虽然有求必应却从古到今只动用过一次时之洋笛的真正原因! 凡是来寻找时之洋笛的人都知道,改变时间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亦会受到诅咒。而这些人在进入这个异空间的时候也不缺准备“不惜牺牲自己以求改写歷史”的人。但是,若改变过去,“歷史会怎么发展,是否就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个问题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东方对待这些人的确不会索取任何代价。在打开时空之门之前,他只会询问你一句话: “要不要先看看结果?” 没有人抗拒得了这份甜美的诱惑,更没有人不点头答应的。 时间之神让当事人要先看故事的结果再选择是否执行。可看完结局之后未改变过去之前,这些人大都已经付出了此行的代价:他们有的疯了,有的崩溃了,有的堪破红尘,有的心如死灰……可怕的诅咒便成为所有寻找时之洋笛的人的噩梦。 没有人会选择一个比现状更糟糕的结局,自然而然,打开时空之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包括华静漩。 十多年前,在于雨岚口中得知东方的存在之后,她就不顾一切前来过这里。 “要不要先看看结果?” 当东方这样问她的时候,她的选择跟普通人无异—— “那时候,你越想越不甘心,就动手要抢,东方又不是你的对手,还好最后人家赶来,你才不会得逞。” 他还敢说!“如果不是你插手,时之洋笛早已是我囊中之物!”那时候的她根本不是于雨岚的对手!那傢伙把时之洋笛的信息告知给她,让她来找东方本意就是戏弄她! “所以你讨厌人家?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好歹也是你的恩人哪。” “恩人?”华静漩自嘲地扬起唇角:“当初你救我,纯粹是觉得好玩。” 他搔搔头:“我有那么恶劣?” “你本来就恶劣!” “是吗?”于雨岚狡猾地咧开大嘴,“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有生存下去的动力——要找到背弃你的咫井,要超越可爱的人家。你看,没有比活着是更让人感动的事情了!今天你再来到这里找东方已不是为了咫井或我,而是出于你对其他人的感情。” 面对着嬉皮笑脸的怪杰,华静漩总是莫名地觉得生气,非常生气。 丝线再次缠上他的喉,“跟我打一场。” “怎么可以?俺是文明人……” “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当然不放在眼里,”他煞有介事地牵起她的手,“人家一向都把你放在心上的……” 噁心巴啦的话还没表达完,周围却开始动盪起来。白茫茫的天地兴起一阵诡异的波动,整个单薄的空间变得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有人跟着我们的足迹闯进来了。” “也是来找东方?” “难说哦,或者是找我们呢。”于雨岚自恋地眨眨眼。 就在这个时候,世界崩析了一角,模煳的人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东方!” “奥斯汀!” ****** 苍白的世界再度合而为一,短暂的分别带来了另一场变化。
第132页 透明的身影还是七情不动,向来恬淡闲适的吸血鬼已不復优雅。汗水淋漓、失魂落魄,这些词彙鲜有地跟奥斯汀扯上关系。 “不,不会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你骗我!你只是不想帮我,你根本不想动用时之洋笛,因为我是魔族,你故意编造这样的幻象来骗我,你要我不好过!你们神族永远都是这样卑鄙无耻……” 难以想像吸血鬼也有如此偏激和不理智的时候。 东方的确可怕。甚至能把最完美的人潜藏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发掘出来。 “奥斯汀……” 奥斯汀恍惚地跌坐在地,犹喃喃自语着。 这情景对于他们来说都太熟悉了。“他看到改变了之后的过去?”于雨岚笑看东方,没疑问的语气,只有肯定。 “他看到了什么?” “不幸。” “东方你还是玩不倦这样的游戏。” “对于自己的选择,我们都不能迁怒于他人。”面对华静漩的冷嘲热讽,东方一脸平淡,“真是勇气可嘉啊,从没有人敢第二次踏进这个地方的。” 于雨岚转向华静漩,笑得很欠扁:“他在骂你不是人。” 她不屑地冷哼:“也不见得你是人。” “嘻嘻,”他乖巧地讪笑,“俺们都不是人,是狗男女……” “你狗屎!” “狗屎男女?”他一副沮丧又哀恸的样子,“这样不太好吧?” 就在华静漩气得语不成焉的时候,东方竟忍不住泛起了笑容:“你们来找我就为讨论这个?” “要讨论这个,恐怕还不是时候哦。”于雨岚笑着指向远方愈来愈清晰的人影。 能如此大摇大摆走进这个世界的,除了x的人物不作别论。 当然,还包括了誓死追随东方的守护者——四方会。不知天高地厚、张狂得可以的飞影,温文儒雅却心事重重的南宫凌云,加上飘忽浪荡的金髮美男子西门无名,如此奇特的组合构成了一幅独特的剪影。 “大叔,人家好想你哟!”一见睽别已久的四方先知,于雨岚首先熟稔地过去招唿。 南宫的脸色并不好,他看看华静漩,显然不悦:“你认识这个女人?” “久违了先知,还有——浪客。”先前烦躁的神情一扫而空。只要对手不是相生相剋的怪杰,她的表情和作风就跟恶魔于雨岚如出一辙地教人头痛不已。 西门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当作回应,身旁的影子已迫不及待地开口:“华小姐此番前来,想必又是打时之洋笛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整个气氛立即陷入冰河时期。 当年华静漩抢笛一事,叨扰的不只是东方,亦跟四方会结下了不解之缘。 十多年前的四方会,别说最年轻的北堂,即使是南宫、西门,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们的力量相对于神族的东方,还不成气候。但那个愤世嫉俗的女孩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他们心目中的神祗夺得了时间的神器!对于如今声明显赫的四方会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虽然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东方重得时之洋笛,他却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作为罪魁祸首的华静漩便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欲除之而后快。 而今她竟还有面目在踏足这个地方来讨时之洋笛,简直欺人太甚! 当然,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时之洋笛重回东方手中的因由。于雨岚不愧是习惯置身之外的掌局者。即使帮助东方化解了危机,却自始至终未曾露面,以致除了东方之外,四方会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其存在。这也是当初在失乐园才算结识南宫凌云的原因。 “郁小姐此番前来,想必又是挑拨离间。” “公道自在人心。” “真失敬啊,原来郁小姐为讨公道而来。”于雨岚恍然大悟似的赞嘆。她抬头挺胸,形象立刻高大起来。“东方,我怎么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变了嘛!” 东方笑了笑:“这里的规矩没变。”除了四方会和要求改变过去的人,这里自盘古初开便是人间的禁地。 这时,华静漩才悠悠开腔:“那你还不送客?” “等一下。”在东方有进一步的行动的时候,西门无名上前阻挠。 “大哥你要纵容这个女人?”南宫凌云直指华静漩。 “我不会拒绝任何人。” “她差点害死你!” 东方粲然一笑:“不会的。” 南宫凌云气岔了:“你怎么知道不会?” “真正能害死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回眸对上于雨岚和华静漩的时候,氤氲却浮现在他的眼眸里。 第五卷 时之洋笛 第三章 孤注一掷(全) 时空之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徒留被赶出来的三个人。 “你在笑什么?”飞影突兀的笑容吸引到西门的侧目。 “我笑的是:红颜祸水。连你们也动员不了东方,华静漩媚惑人的伎俩是越来越厉害了,不是红颜祸水又是什么?” 南宫冷哼:“那你又是什么?”知会他们到来,只为声讨华静漩的罪状、劝阻东方那么简单?前事让南宫凌云不喜欢华静漩,但眼前这个尖锐的女人更让他嗤之以鼻,他可没有忘记卓榆的死跟这个飞影大人脱不了关系。
第133页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她好笑地扬眉,随即迈步离开,“就凭我,能打什么主意?” 西门望向南宫,“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继北堂在那个见鬼的游戏里面不知所踪至今已有数月,西门曾经借用吸血族的莱恩的力量到千年时代寻找过,却一无所获,连尸骨也遍寻不着。对于华佗,他们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今更不能再失去东方这个灵魂人物。 南宫的拳头蓦地收紧:“我们在这里守着。”直到他们出来为止! “有用吗?”西门只觉得好笑。 他们担心的是东方再次动用时之洋笛而已。如果那一男一女会出来,他们还守在这里干吗?而假若再次使用时之洋笛的话,过去必被改变,他们还会出来吗? 哎……这个不识变通的先知! ****** “现在可以开始了。” 驱逐不速之客之后,东方正式宣布。 不过他可忘了把最烦人的苍蝇一併赶走。没点自觉的于雨岚丝毫没有移动尊脚的打算,悠哉游哉地晾在那儿动也不动。当然,那神不守舍的落魄的吸血鬼也不在话下了。 东方只得开口:“你和你的魔族朋友是否需要迴避一下?” 单独接见对他有所要求的人,是这里的守则。 “东方你搞错了,是她要求动用时之洋笛。”于雨岚不徐不缓地爆出惊人的答案,“可要改变过去的人,是我。当初是我要求他们跟我来的!所以这是俺们的共同要求,我为什么要迴避?” “改变过去?”东方错愕地重复他的话,“你要我帮你改变过去?!” “不可以吗?” “为什么?” “好玩啊。” 华静漩一阵天旋地转:“疯子!” “你甩不掉我的!”他幼稚地宣称,“上天下地,俺们都不分开……” 东方收起惊讶,对于雨岚的歪理他总既好笑又无奈。他看向沉默的奥斯汀:“奥斯汀先生你决定放弃了?” “是的。” “不再考虑?” 奥斯汀泛起勉强的微笑。 东方深思了一阵:“那要跟他们一道吗?” “无所谓。” “吸血鬼,不行的话可不要勉强哦。” “反正对我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想要的完美结局,在三百年前。可是……他的结局註定了不圆满。那跟不跟他们回到他们想要的,还有什么所谓呢? “或许,你要的结局不是在三百年前。要知道,珍惜眼前人总比缅怀过去来得圆满。” 东方没头没尾的说话让奥斯汀怔忡了起来。 “好,那咱们就真正出发咯!”于雨岚不忘作了个必胜的手势。 “且慢——” “你想反口?” “当然不。只是,”东方笑了笑:“你们要不要先看看结果?” “要求动用时之洋笛的人是她,当然由她决定咯!人家只是倒霉的执行者。” 东方别具深意的眼球转移到华静漩身上:“你的意思?” “不。” 草率的决定连沉迷在愁云淡雾中的奥斯汀也倒抽了口气,华静漩却坚定不移:“这次我们不看结果。” 空气凝滞着。 半晌—— “我早该猜到了……不问结果,尽力而为,”莫可奈何地摇摇头,东方还是保持着主人家的慈和,“就是你这次志在必得的原因吗?” “厌倦了被伪善的神所摆布,我们不想再受你的迷惑。” 矛头的尖锐直指东方,他却沉默了。 “既然作了决定,现在就出发吧!” 直到于雨岚那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提醒了神祗的职责。 东方约略回神,从衣袖间取出了一只古旧的小洋笛,亲手递到于雨岚面前,笑容里写着明显的担忧和感伤:“从来没有是人选择不看结果的,这就成了所谓的时间之门的禁咒。你们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但愿你们真的可以改变你们没有看的那个结局。” “对不起。”很轻很轻的语音,让人以为是幻听,可是当于雨岚接过笛子的时候,他的笑容淡得几乎不见了。 东方微微颔首,随即闭起双眼全心感召,笛子在于雨岚的手上散发着七色的幽光,分外璀璨。 在幽光开始往他们三个人扩散时,华静漩问道:“你知道我想回到哪个时候?” “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带来的东西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东方往她上背着的箱子指了指,“传说中能克制无坚不摧的仇恨之箭的,非爱之金箭莫属。” 透明的身影逐渐化淡,苍白的世界又化为混沌。荒谬的结界便又如进入的时候一样,糅合在纷乱里头。恍惚中,纷纭的色彩迷惑了他们,时间的汹涌巨浪咆哮地把他们渺小的身躯覆盖…… “愿诸神的力量与你同在。” 岁月的齿轮缓缓地退后,只有孩童独有的烂漫纯真的笛声在旁吹奏,吹奏……
第134页 ****** “轰——隆隆——隆——” 漆黑的天空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咆哮停歇,回復到如船过水无痕的静谧。睁开晦涩的眼睛,周遭清一色的白已被黑色的夜空代替,只有荒芜在脚下蔓延,唯一的光亮便只有天空中被乌云覆盖隐约透着的白荤。 “静漩!”是奥斯汀首先发觉他们的不同:华静漩刚才的黑色衣服晃眼间变成了白色的长裙,还有于雨岚和他的穿着…… “我们回来了!” 随着于雨岚的欢唿,兴奋立刻在凝重中炸开,雀跃了每个人的神经。 “我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 奥斯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阵惊唿从荒林的深处传来。 “铅箭!” 华静漩突地想起了什么,抓紧了背上的皮箱拼命往荒林更深处跑去,其余两人立即赶上—— ****** 秋风吹响枯草发出的沙沙声,把这里衬托得更寂静。夜间的郊外,寒意沁入心脾。 “琉璃,难道恨意真的把你的心蒙蔽到这种程度?”幽怨的声音如呢喃,立即吸引到华静漩的注意。 行者琉璃对高桥利奈的痛心嗤之以鼻:“那是因为除了恨你们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是她们! 栖身于隐蔽的草丛,她确切松了口气。 “你还有一个儿子。” “那是你的儿子!”她力竭声嘶地喊着,“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你当然可是满口的宽恕,满口的慈悲,那是因为你不能体会到我的痛、我的苦!” “我怎么会体会不到?我的儿子也离开了我啊。” “那,”乱闹闹的脑子闪过希望的火光,“你……你能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吗?” “信子……” “不能吗?我的儿子不在了是不是?是不是?”她急切地追问。 “信子,你还不明白吗?”高桥利奈嘆了口气,从袖间取出了当日于雨岚交给她的那支短小的铅箭,交到琉璃手里,“你现在的心就像这支短箭,即使无坚不摧,却早已被黯淡的铅所注满,沉重且灰暗,自是看不到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信子!”华静漩站了起来,在琉璃和高桥利奈愕然的目光中徐徐步近。 “你还不明白吗?习恆才是你真正的儿子!你一直伤害的是自己的儿子啊!” “你别耍我了!”琉璃激动地回身,看着她的双眼布满了红丝,“这一切都是骗局!是骗局!” 华静漩为她的狂乱一怔。 “习恆真的是你跟北斗的亲骨肉。”高桥利奈不死心地劝说,“没有交换,孩子并没有交换——天龙和赤虎的交易,在中途赤虎主作了安排……根本没有交换!” “不是的!不是!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打倒我吗?我不会……” “我可以作证。” 循声望去,于雨岚刚好赶到,跟上次一样介入了对话。 赶在于雨岚身后的,不只奥斯汀,还有灵异咖啡店的所有人。包括满眼震惊的龙习恆和痴痴盯着自己母亲的高桥湘濑! 跟上次一样! 一模一样的情景—— “那另一个孩子呢?”欧阳昶开口。 “高桥夫人的儿子比琉璃的略大了几个月——小恆恆,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零八个月。” “那璟璟你呢?” 炅璟骇然一震:“下……下个月是我二十一岁的生辰。” “很明显了啊,小璟璟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领养回去的,所以一直喊小石子作爷爷,喊高桥夫人作阿姨。因为怕天龙人的纠缠,同时保护好他的小外孙,小石子的计划连高桥夫人也被蒙在鼓里;而北斗在之后的三年都躲在他和高桥夫人所建的赤虎秘道内,躲避赤虎和天龙的追杀,直到高桥夫人有了小兔子。” 高桥湘濑侧着头,万分不解:“岚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于雨岚!不要再说了!”再看琉璃血般殷红的双眼,华静漩急切地想喝住他。 奇怪的是,所有人皆置若罔闻,于雨岚还是谈笑风生地继续着:“小石子跟高桥夫人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父女关系,小湘濑事实上是北斗和高桥夫人的女儿。得知北斗潜藏在赤虎后,他宁愿背上觊觎自己女儿的恶劣名声,也不要女儿和女婿陷入危险之中,他那是真正的大丈夫!” “也就是说流沙和高桥湘濑是亲兄妹!”郁子文冷笑道。 “你们给我住口!” “在璟儿三岁的时候,湘濑满月的当日,北斗被天龙人找到了……”高桥利奈凝视沉着的华静漩,迷朦的水眸闪过一抹光芒,“就是她,就是她!一刀一刀地,把北斗的心挖下来……” 众人愕然。 “枉我如此信任你,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知己,我万万没想到,杀害我、杀害我丈夫和我父亲的人,就是你!” 连串的指责让人措手不及,剧情开始脱离原轨发展——
第135页 易怒炅璟迫不及待地上前:“难怪你口口声声要她住口,就怕你的恶行背揭露?” 银光闪闪的钢线箍上了高桥利奈,毫不理会众人的惊诧:“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正的高桥利奈的眼底永远是那么温柔婉顺,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闪着毁灭性的光芒。 “这就奇怪了,”于雨岚的疑惑也适时响起,“北斗被天龙杀害、天龙把北斗除名,恆恆和璟璟的交换——所有过程,高桥夫人是全不知情的。这位死而復生‘高桥夫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些?” “那是静漩入侵我的梦,在把我杀死之前告诉我的。” “我从没进入过你的梦!” 出于本能的驳斥,华静漩操控的丝线也迅速勒紧。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高桥利奈的肉身竟立刻如花瓣般瓦解! “妈妈!” 高桥湘濑哭喊着尖叫,不要命似的要冲出去,母亲却早已在尖叫声中消失于尘土。慢了半拍的龙习恆立即护在她身前。于雨岚和奥斯汀不约而同上前,分别护在他们前方,有意无意地格开琉璃。 “华静漩!你……” “那我的梦呢?”似曾相识的绝望让正欲爆发的龙习恆顿住了——“我的梦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琉璃……” “没了……一直的努力这是为什么……都没了……” “我不会屈服的!告诉你!我不会!”锐利的铅箭此刻像灌入了黑色的火焰,带着所向披靡的巨大威力在顷刻间爆发。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此刻在神智已陷入狂乱状态的琉璃手中,威力竟大得惊人。 即使是数个四阶以上的灵力者,也无法控制这混乱的场面。 “你听着!我不再成为你们的傀儡!我不会再忍受你们的摆布!”黑色的冲击比灵力所发出的更要致命,“华静漩!” 狂乱的攻击直捣华静漩的面门,失控的琉璃,无坚不摧的铅箭,突如其来的进逼,就连强大的她也无法招架。几番纠缠、追逐,强横的进攻似乎无所不在,琉璃的神情愈显狰狞。 自古以来,使用时之洋笛的人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认知闪进奥斯汀和于雨岚的脑海。 要改变过去的人是华静漩,那么,付出的代价是…… 性命?! 晃神之际,黑色的箭矢已以瞬雷不及掩耳的汹涌来势插入她的肩膀—— 千钧一髮时,于雨岚飞速的身影截住了琉璃欲加重的力度,拉开了华静漩。一切就在剎那发生,无影无形。琉璃拖着染血的铅箭被推离了好几步,刺杀受阻使她本来就纷乱心更加愤恨,神色亦更形恐怖。奥斯汀、炅璟、龙习恆等人合力也未能将她制伏。 搀扶着华静漩,于雨岚轻巧地落在荒木面前,欧阳昶、程洛桥等人快步围过来。幸好箭头才刚刺进肌理而未入肩胛,并没有造成大创伤,却足以让荒木等人心惊胆颤、一阵手忙脚乱了。 “亲爱的,你也太积极了吧。” 对于雨岚似有若无的责怪,她不以为意。再看琉璃疯狂的神态,毅然打开破旧的长箱。金光闪闪的长箭映入眼帘。 “金箭!” “金箭……”连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程洛桥也提起了兴趣:“这箱子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的金箭?” “没错。” 欧阳昶眼里写着惊恸:“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还没来得急开口,于雨岚就一阵抢白:“亲爱的,你该知道身为暗灵力者是无法射出爱之金箭的,而且以你现在的状况……” “你少管!” “可是……” 战况又现突变,黑色的旋风已把奥斯汀和炅璟逼到角落。 “我不会被打倒的,我不会被打倒!我恨你!高桥利奈,北斗,龙翔,赤虎,还有……还有你这个孽种!” 挥动的铅箭再次静了下来,握在琉璃的手中,黑色的弓弦在铅箭的黑色火焰中成型。被黑色力量包裹利箭在琉璃拉紧的弓弦中伸展、扩大。猩红的双眼清晰地锁定龙习恆,她泛起了诡异的微笑:“我要你们下地狱,全给我下地狱!” 瞄准琉璃拉开的弦,华静漩手中的金箭也渐渐被金色的光芒包围,白色的弓弦在手中渐渐成形,灰色的气旋却无端捲入了金箭力量的范围环绕着。 于雨岚从她背后搭上了手,一併拉紧了弦,顶着可媲美太阳神的笑容讨价还价:“暗灵力无法驾驭纯白的力量,就当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愿望,如何?” “不行!”荒木急切的阻止,“你的白灵力和她的暗灵力是相冲相剋的!” 与此同时,琉璃手中的黑色火焰已随流沙的方向射出! 对周遭的劝阻充耳不闻,金箭蓄势待发。“地狱的鬼火啊,请你到来与我相见,化作最勾动人心的烈焰焚烧,我愿化身飞蛾,投奔你的怀抱,只为得到一霎那的光明!” 来自怪杰口中太古的最强咒语立即把两股力量合而为一,源源注入与仇恨之箭相继发射的金箭中。
第136页 一黑一金的力量在黑夜中剧烈地碰撞,爆发出刺眼光芒,照亮了整个荒野。单薄的琉璃当然比不过两位强大的合力,爱之箭所到之处,铅箭立即被分裂为碎片四处飞溅…… 成功了! 不同的过程,不同的结局。 锐利的碎片乘着迸裂的冲力飞扑向华静漩的脸,被于雨岚眼明手快地一手抓紧。待她回神时,顿在眼球前的拳头已透出鲜红。 于雨岚仿佛不痛不痒似的,笑嘻嘻地挑眉调侃她:“人家还是觉得微笑比较适合你。” 她松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睛,淡淡的微笑泛了开来。 四周还是很静,很静。月光此时在云层中钻出了脸儿,照亮幽暗的荒林—— “习恆(流沙)!” “小兔子!” 尖叫声把华静漩的注意力吸引到立在前方的于雨岚身后,视线不经意地触及到蔓延的鲜红上时,笑容僵住了。 时间,在剎那间凝滞。 第五卷 时之洋笛 第四章 重新 灵异咖啡店所在的三不管地带依旧车水马龙。 客人络绎不绝,对各式各样的咖啡着迷不已。神秘而绚烂的色彩一如既往吸引着顾客的目光,独特的蓝山更是常客的最爱。 满室柔和的星光在清一色的黑色装潢中闪耀,水晶钢琴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水晶桌椅、水晶餐具、水晶灯饰、水晶花瓶……在朦胧的光线映射下,如点点繁星,闪烁在晴朗的夜空,更如天使那纯真的眼,一眨一眨在夜里微笑。 如云的乐章在浓郁的咖啡香里飘溢。 相对女主人只专注于演奏的闲情逸緻,其余的“灵异人”则显得若有所思。 心情低落的奥斯汀和难得沉默的于雨岚对坐着,各自品着他们所钟情的咖啡;荒木聚精会神地打理着店务,冷漠依旧;倚坐在吧檯上的欧阳昶显得失魂落魄;炅璟自从那天开始就没了踪影,摆明跟这里的人分道扬镳。 没有人的心情是晴朗的。 音符在轻灵的跳跃慢慢沉寂,掌声炽烈…… “要是琴声真能反映人心,从现在的听来,华小姐定必非常高兴了。”程洛桥从旁冷冷嘲讽。 弹奏者对此充耳不闻,指尖又轻触上纯白的琴键。于雨岚按住了她:“我为大家献上一曲好不好?”他摩拳擦掌,兴致高昂地朝在场的客人询问着,屁股已在华静漩身边摆下。 蓝发女子意兴阑珊地起座,随着热烈的附和声,琴声翩然再起—— 细碎的铃铛声响起,瘦削而颓废身影恍惚地走进,跌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吧檯旁边:“荒木,给我一杯威士忌……”零乱的头髮,满脸青髭,邋遢得如废弃报纸的银衣引来不少瞩目,他丝毫未觉,只顾把头深埋在掌中。 “这不是酒吧。”荒木平静的陈述着,眉头只差没打结。抬眼望向主子,主子却朝她点头。无可奈何地,只得倒了满满的一杯烈酒放到他面前。 这时候,音符飞扬了起来,浑厚低沉的男声在台中央低唱: “不要因为分离泪染心田 不要因为思念忘却明天 不要太过匆忙忽略星光 不要忘掉咖啡芬芳多少灵异愿望几许年少轻狂 人海苍苍茫茫 情感万水千山 日子悠长漫漫 因为你不曾绝望……” 琴与歌的结合,像如瀑布的凛冽过后得到的蓝天碧海,风雨过境后的阳光明媚,整首曲子只有这一个基调,却在千变万化的细腻中荡涤一切——包括血的仇、泪的哀,钻进已死的灵魂,灌溉枯萎的心田。 没想到平时只懂得嘻皮笑脸的傢伙唱起深情的歌还有模有样的,连自哀自怜的醉汉也被吸引——不为别的,那曾经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旋律,也是小兔子最爱的曲子! “雨后蓝蓝的天花瓣静静绕旋 清风习习亘远丁香丝丝的甜 洛桥水天相连朝阳燃亮窗檐 风景瑰丽视线愉悦灼热容颜……” 多美的意境! 要是在一年之前听这样的歌多好啊!那时候心无挂碍的他必然热泪凝眶感动至深的。要是小兔子知道这钢琴曲也可以唱的话,那又是怎样的天籁之音?可是现在呢? 晚了。一切都晚了……抓过眼前的烈酒,他猴急地饮尽。 “大白天喝这种东西不太好。” 白色的身影占据他的视线,他没好气地别过头:“我不想跟你说话。”被拒绝的华静漩没有不满,在迈步走开的时候,龙习恆却突然把她喊住:“陪我喝一杯?” 望进他挣扎的深邃,她在他最近的位置坐下,接过荒木递来的威士忌和警戒的眼色,双方沉默了好久。 龙习恆侧身看她,除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忍让,这个女人自始至终竟一丝悔意也没有。“你没有话要说?”连没有诚意的道歉也不屑? “没有。” “不想说?” 她的眼睛是透明的,如天使:“我现在说的你都不会相信了。” “我不相信?” “是你的心告诉我的。” “我的心?”恨意在他的眼眸里迸发,“你总是自以为是、有意无意的决定了一切!”
第137页 华静漩不反驳,默认似的扯动了下唇角,把手里的褐色液体一饮而尽。 龙习恆从没见过这样意兴阑珊的她,意欲出口的批判一下子消逝无踪。他按捺住自己,颓废的挨向吧檯。 “一直以来,我都在拼命地把所有事情都做得最好。” 语气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吸引了华静漩。 “连爷爷也说,我是他最争气的继承人。其实我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天眼、成就、天龙和赤虎,只是单纯的想琉璃正眼关注、疼爱。我不懂为什么有母亲看着自己孩子时的眼神可以是充满恨意的,我多么想改变……当她在赤虎秘道亲口把答案告诉我的时候,我才清醒,不管怎么努力我永远都不会及格。” “可是我恨不起来……即使在以为她不是我亲母的时候也恨不起来,只是可怜她;即使在知道真相之后也只更感到痛心。为什么不能善待自己呢?为什么要作茧自缚被恨意支配一辈子?她明明可以活得更好的,像高桥夫人一样……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她的感受了。”复杂的情绪压抑在他眼底,快得难以捉摸,“因为爱和恨,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 “所以你恨我?” 恨? 隐约中,天龙的混乱,月夜中小湘濑染血的悽美,还有琉璃被华静漩和于雨岚射出的金箭穿心而过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重现…… “当然不!”龙习恆立即否认。 “真的?” 他低下头,沉郁的视线凝固在褐色的液体中:“还记得……我们当初是在沙漠认识的——那是我第一次的任务。可是失败了,因为你作了手脚,我拿回天龙的并非是真正的蓝星——这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可是……我就是相信你。我了解你爱捉弄人的个性并非出于恶意,我更清楚要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在大沙漠……” “你真的这样想?” 突兀的问话让他一愕,旋即释然地笑开:“当然。” 华静漩也笑了:“我也相信你。” “只是,”流沙嘆了口气,“我可以不断地为好朋友开脱,可事实上过去已一去不返。我亲眼目睹琉璃的死……” “我懂。”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当日他们射出的金箭虽然把铅箭击碎,金箭的力量却大得惊人。现在她和于雨岚可以说是他的杀母仇人了。而小兔子替龙习恆挡去铅箭纷飞的碎片而猝死。时间没有厚待他们,能在此场灾难里全身而退的只有流沙。 而要回到灵异咖啡店从前融洽的日子,唯有时间是医治所有创伤的灵药。 “你放得下天龙和赤虎的仇?”不跟x算帐可不是行者的性格。 “你相不相信报应?” 凌厉的问话使华静漩怔忡了一阵:“……相信。” “我也相信。”他似笑非笑地朝她举杯,落魄又诡异的样子不復以往的清纯:“咱们就交给上天安排吧。” ****** 怪杰的演唱方毕,欣然接受客人们的欢唿,兴致盎然地回到座位。 品着最钟爱的蓝山,迎上奥斯汀打量的眼神,他展现了最灿烂的招牌笑容。 “总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奥斯汀也跟着泛起礼貌性的微笑,话语却充满怜悯,“雨岚,你真若表面那么高兴吗?” 他作了个鬼脸:“多愁善感的吸血鬼……” “或许吧。你对这次的结果真的满意?” “我一向不贪心。” “不是不贪心,其实你根本无所求。可是这次你为她逾越了,”奥斯汀无奈地嘆了口气,“但愿你没被沖昏头脑。” “好深奥哦……嘻嘻,那你呢?”于雨岚三八兮兮地挨向他。 “我?” “别装蒜了!东方叫你珍惜眼前人,不就是给了暗示?或许爱莎就已经在你面前了!要是你真的等到她,你是不是也会被沖昏头脑为她倾尽所有?看着优雅的吸血鬼被折磨的样子……”他恶毒地眯起眼,“人家好期待哦!” 对待这个装模作样的傢伙,奥斯汀永远只有挨打的份。“还是先期待你的烂摊子吧,你使用了融和咒,只怕麻烦会接踵而来。” 融和咒,号称太古时代的最强咒语。凡是灵力者都知道,光和暗是水火不容的,只有这个咒语能把能把光与暗肆意结合结合且发出比原来力量相加起来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得到这个真传的人,灵力大成指日可待。千年时代便已失传的咒语再现,势必掀起千层巨浪。 而身为巨浪核心的于雨岚,一夜之间即便成为所有野心家的追逐目标。 “这样才刺激啊!” 奥斯汀不由失笑:“是啊,我还差点忘记了,你常常闲得发疯。” “哦呵呵,知我者,殭尸也!” 这是人身攻击!奥斯汀几乎拍案而起。 正在这个时候,婉约的钢琴声在空气中暗暗浮动,吸引了在场的听众。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明亮的舞台上忘形演奏,白色手套包裹的纤长十指与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飞扬,高不可攀的孤傲和淡得几不可闻的压抑,在音符间萦绕。
第138页 遮住了泰半面容的头髮,孤傲的背影,乘着诡秘的气流,连水晶钢琴亦愈发妖媚…… 某种熟悉感慑住了奥斯汀。 “他弹得蛮好的嘛!”于雨岚乐得转移视线,“是不是没想到冷血的疯子医神也能弹出这样富有感情的乐章?” “是……有点意外。” 瞄向弹奏完毕离开水晶钢琴的程洛桥,于雨岚用力地拍拍奥斯汀的肩膀:“那你去超过他!加油!” 又被摆了一道的奥斯汀哭笑不得,难抵身为啦啦队员于雨岚的热情,起身往舞台的方向迈步,刚好与正朝这个方向走来程洛桥擦肩而过。冷眼于雨岚的嘟嚷,程洛桥在他邻桌坐下。 “没想到程兄除了手术刀法无人匹敌,弹琴的技术也堪称一绝!”于雨岚捧着蓝山在他对面坐下,奈何对方甩也不甩他一下。这位医神仁兄台前台下可谓天渊之别,莫负“疯子”的美名。 这里唯一能让他忍让的,大概也只有华静漩了。 不过倚仗脸皮特后的傲人之处,于雨岚绝对不屈不挠:“程兄喝的是什么咖啡?”他夸张的嗅了嗅,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柠檬苏打、烘焙香味……跟吸血鬼喝的一样哦!” 程洛桥冷冷地提起咖啡杯,浅酹了口。 “小器……” 这回程洛桥终于朝他开口,“你最好尽早料理身后事。” 于雨岚为他的威胁挑眉:“用不着那么凶吧?!”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医神的话语里掺杂着一丝快意,“仇恨之箭的毒液无药可解,任凭你的力量多强大,也于事无补。” 尊口终于闭上,怪杰带着让人费解的笑容,专注在台上弹奏的奥斯汀身上。 当事人无所谓的态度让程洛桥再度结霜,同时暗暗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 “你觉得他跟你谁弹得更好?” 面具下传来一声嗤笑。 “听见了吗?”于雨岚享受地闭上眼,感受满室的柔和。“他的虔诚,你的孤傲——你们的曲风截然相反呢,可是却让人有热泪凝眶的感觉。” 合眼细听,旋律竟也出奇地优美。 如诗,如风,如行云流水,暗影浮动,奥斯汀指间流泻的神韵,不再单纯。 在满满的爱意里,描画出的是一副醉人的风景画册。万物更新的春季,浅蓝色的天空,嫩嫩的青草味,青葱的森林,淙淙的流水,宁静的小村落,米白色的小屋子,怡人的咖啡香,还有黑色的帷幔,还有熊熊的火光、热切的唿唤…… 依稀中,是谁在叫唤? 是谁? 是谁绝望地迎上晨曦的阳光,心碎地唿唤着失约的爱人? ………… 《灵异咖啡店》第五卷(完)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一章 死者邀约 我以反抗上帝的力量去坚持, 计划要走的路和决意要做的事, 地狱的魔王我也决不会俱怕, 我要航行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 ****** 飘忽的眼神在看到名为《athanasia》的书籍时专注下来,华静漩眼底浮现出片刻的迟疑。 随手把书拿了出来,翻开扉页,赫然的字迹让她一颤。 身后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扇门,环形的阶梯不断往地下延伸。 楼梯很长,只有出口处摇曳着一点光,却混沌不明。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警告的声音在心底盘旋着,双脚却不听唿唤似的继续前行。就在走到尽头的时候,明亮的光线让视界终于豁然开朗。 浸泡着活人的实验容器展现在眼前,随着那熟悉的面孔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是骇然和颤抖—— 她蓦然坐起。 汗水爬满她的额,喘息着滴落在床单。 黑夜的冰冷让惺忪的意志迅速凝聚回来。 是梦。 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粗喘着气。头还是习惯性地隐隐作痛着,窒息的感觉如影相随,那幕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只是梦? 挂在窗檐的风铃细碎地敲打出美妙的乐音,使人迷醉。唤起记忆中某个模煳的片断。 略显烦躁地下了床,拉开窗前的帷幔。清风渗入她的发,稍稍抚平心底的惧意和浮躁。这是一天最黑暗却也最宁静的时候,天还没亮,眼下只有黎明前的死寂在夜中铺展。 迎着万籁俱寂的红灯区,红唇勾起了自嘲的弧度:“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吗?” ****** 某个可爱的凌晨。 “啊——” 恐怖的暴喝震碎了红灯区难得的宁静,肃杀之气瞬间瀰漫。素有“会移动的活火山”之称的炅璟直奔楼下,迫不及待地要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本来以为只有无聊的于雨岚才会作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没想到这个黑白无常也为恶不甘后人。天刚亮就在这里弹起铿锵的命运交响曲,大清早耶!任凭弹奏得多么高超多么非凡,这要命的激昂彭湃分明是扰人清梦。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亲爱的……”身后突而响起拖得长长含煳声音,吓了他一大跳,这才发觉不修边幅的于雨岚揉着惺忪睡眼、张大着血盆大口,打着呵欠跟他说话,“这么早就梦游啦?”
第139页 炅璟从惊吓中回神,不忘低咒起来。 该死的!自赤虎灭门,接受于雨岚的邀请住在灵异咖啡店已经有两个月,向来急躁的炅璟忍耐已到极限,再要受这样的折磨他早晚也会神经衰竭。 他甚至有错觉,怀疑自己住的不是什么豪华咖啡厅的上层,而是鬼屋—— 阴魂不散的怪杰喜欢捉弄人,他早就习以为常,可以不计较;神出鬼没的医神不知什么时候会站在身后吓人一跳,那个疯子本就行为乖张,可以接受;酷爱子夜的奥斯汀深夜总爱放着四五十年代的老唱片,他一向敬重长者,只得包容;好不容易入梦之后,间或看见欧阳昶失神地在他们的梦里游荡,可毕竟人家不是故意的,也算了;但是,乐器之王每每在凌晨忽而响起的钢琴曲,还有穿着白衣的长髮女鬼坐在漆黑中回眸…… 想也毛骨悚然! 最让炅璟抓狂的是,所有人第二天总能神采奕奕、各自各精彩,丝毫没受骚扰的样子,就连吸血鬼在白天的时间里也能精神饱满,唯独他的生活作息全被打乱! 当他要死不活地打着瞌睡的时候,他们在谈笑风生恣意享乐;当他备受滋扰寝食难安的时候,他们早就唿唿大睡或是制造噪音——为什么?造孽的明明是那些没心没肝的坏坯子,为什么受苦的独独就只有他? 想也心酸,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现在的他只感到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随“明智的习恆”结伴到外散心,而要留在这里饱受群众的摧残荼毒? 呜唿! 暴怒的火花使漫天飞扬的音符稍竭,弹奏者转过身来,绝美的脸庞上写着“无辜”二字:“小璟璟,早安。” 额头传来阵阵抽痛,炅璟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情绪。取自于雨岚的暱称自然地出于这个女人口中,他那原本就被贬低了的地位又矮了半截。炅璟没好气的撇嘴:“华阿姨很好的闲情!” 于雨岚从后一把抱住他:“嘻嘻,小璟璟乖,让雨岚叔叔抱抱你……” “该死的,别对我毛手毛脚!” 无奈不管他怎么用力拔开这条八爪章鱼,对方却赖着不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厚此薄彼?叫别人就阿姨阿姨地叫得亲切,却喊可爱的人家该死的……我不依!人家也要,人家要……” 青筋在炅璟的额际跳动:“死老头,快点放开你的手!” “死老头?!呜呜呜……” 这厢,华静漩终于忍不住开口:“小璟璟不乖,怎么能称唿他死老头呢?” “还是亲爱的有人情味多了……”于雨岚吸鼻子的委屈相看得炅璟直翻白眼。 华静漩给予于雨岚恶毒的一笑:“好了,阿伯,别哭了。” “阿伯?!呜呜呜哇呜呜哇哇……”为这称唿深受打击的于雨岚索性啕声假哭起来,直到把所有人吵醒仍方兴未艾…… 灵异咖啡店独特的一天,伊始拉开了序幕。 ****** 天还没全亮,咖啡店的布置还是维持着晚上的净白色。而在这还没开店的时候,早餐散发的香气已飘散到每一个角落。 这是每天最温馨的时刻。白色给人安心纯洁的感觉。单单是散发着晶莹光彩的水晶钢琴,就让人如沐春风。在唯美的环境下,灵异人一同享用着荒木亲手炮制的美食,加上有贫嘴的于雨岚在,吵吵闹闹的热络气氛更有家的味道。 “对了,小璟璟。”华静漩往吧檯上摆放着的白色信笺指了指,“今早荒木打开信箱就看到了的,不知道是你哪位fans寄来的情书……” “情书?”于雨岚这下更委屈了,“没天理!连这副尊容也能收到情书,为什么我活了这么半辈子却连半个字也没收过?” “怎么会没有?”奥斯汀懒洋洋的开腔,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静漩,这就是你不对了。” “她从来就没有!”于雨岚耍赖到底。 欧阳昶提醒道:“游戏的时候我们就收到过。” “笨蛋!邀请函也算情书么?” 华静漩不怀好意地瞄向奥斯汀:“是不是情书就要问问奥斯汀对你的心意了……” 没等奥斯汀反应过来,于雨岚已夸张地投进他的怀抱,眨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噁心巴啦地诉起衷情来:“噢,这是真的么?天哪,人家不敢相信了,这是真的么?奥斯汀,你爱我吗?”说话间还不忘把吸血鬼桌面上的吐司据为己有。 幸而吃鳖多了的奥斯汀早有防范,在怪杰伸出魔爪的同时顺势k掉隔壁餐盘上的火腿片,而坐在他隔壁的正好是专心致志吃着早饭、自始至终没有参加“研讨”的医神程洛桥。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侵占,医神的即时反应不是抵抗,而是侵占完好无缺的那一份——那个前去取信的倒霉鬼炅璟的早餐…… 隔天上演的早餐争夺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刚展开的嬉闹却在炅璟展开来信的一刻灭了音。他苍白的脸色让在座的灵异人均觉不妙。直到他把信完全读完,呆愣的神情足足定格了数十秒,仍不发一言。 于雨岚把他盘子最后剩下的吐司放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边送进嘴里边笑嘻嘻地道:“能把偶像吓成这副模样,璟璟的这个fans还真有份量!”
第140页 “该不会又是另一个游戏的请函吧?”提起千年游戏之行,欧阳昶现在还心有余悸。 在旁奥斯汀结果炅璟跌落的信盏,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他读得眉头深锁:“吾儿……救我……署名是……” 难掩惊愕地挑了挑眉,华静漩遂开诚布公道:“高桥石?!” 话甫出口,咖啡店内瞬即鸦雀无声。 对于死人来信一事,灵异人首当其冲的想法是来自有心人的设局。一般的陷阱都是直接指明位置的所在,可最奇怪的地方是信盏除了短短七个字,就连目的地也没有指明,追究来源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仿佛凭空而降。 可就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封信,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次的敌人还真懂得玩欲擒先纵的把戏。 “依照笔迹来分析,的确是来自小石子。”于雨岚中肯的分析。 沉默了片刻,欧阳昶道:“笔迹可以冒充。” 华静漩迎上众人的焦虑,“照此推断,应该还有下文。” “我感受到灵力的异动,有客人来了。”奥斯汀蓦地说道。 “客人?” “没错,而且不只一个。” 于雨岚话音方落,伴随这铃铛的声响,店门即便被推开了—— ****** 风尘僕僕的来客不是别人,而是如雷贯耳的四方会成员南宫凌云和西门无名,神风世家的后人步如风、步如飞兄妹,以及帝河的主人梵森_潘以及有有“灰熊”之称的帝河第一战将狄讯。 星光熠熠的阵容真让红灯区的小小咖啡店蓬荜生辉。 “华静漩?”南宫一看到店主,眉头便打了好几个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多年没见了,先知。” 华静漩说得没错。南宫对华静漩的印象的确只停留在她抢夺时之洋笛未遂的阶段。凭藉着时之洋笛的力量改写了的结局,也把他们相遇在虚无界的记忆全数删掉。毕竟随着结局的变迁,那段记忆只不过是幻象,从没发生。 “这么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于雨岚笑嘻嘻地介入对话,“南宫大叔,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来了呢?该不会是单纯的巧遇。据我所知四方会和帝河没有什么交情哦。” “帝河跟我们纯粹是巧遇,但步家和四方会却是约好前来找你的。” 步如风的话吸引到众灵异人的注意。 端坐角落的医神终于说话了:“能促使人如此齐心的,非仇恨莫属。”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雨岚看向低咒着的梵森,询问道:“大胖子,你的说法?” “赤虎被x毁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你来是要找x算帐?” “不,”梵森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收到了高桥的信。” 以梵森和高桥的交情,收到高桥的信不足为奇,但发信人在几个月前便入土为安又另相别论了。 随着属于咖啡店白天的黑色布置登场,唯美的黑色布置不知不觉地染上了恐怖的气氛。几方人马均沉默着,窒息感在这方小天地内不断扩张。 欧阳昶率先打破沉默:“信的内容是什么?” “四个字:久违,吾友。” 于雨岚可逗得乐了:“大胖子你就为莫名其妙的一封信来找我?不像你哦。” “这或许很莫名其妙……”梵森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怨怼,“自赤虎灭门的消息传到帝河,我一直想为高桥做点什么,不像某人那样铁石心肠从头到尾袖手旁观。” 对梵森的指责,于雨岚只是嘻嘻地带过。梵森的来意很明确了,那四方会和步家兄妹呢?“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在前来咖啡店的路上碰见的?该不会也是小石子的信召唤你们来找我的吧?” “说对了一半。”步如飞答道。 “哦?” “也是死者的信让我们束手无策,所以才前来找你们帮忙解决这道谜题的。” “这么看得起人家?”自恋的神采爬上于雨岚一成不变的笑容。 步如风坦然地承认:“我们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忙。” 奥斯汀问道:“你们收到的是谁寄出的信?” “那还用问!”华静漩笑得胸有成竹,“能把步兄吸引到这里来的死者,非这里的前任老闆莫属。”一年前x谍影的事在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的。步如风、南宫凌云跟失乐园的渊源在座的也无不知晓。 欧阳昶为这猜测惊恸:“谍影的信?!” “不错,的确是来自卓榆的信。” “信的内容呢?” “别急,倒不如把四方会的来意也弄清再讨论信的内容也不迟。”华静漩打断了欧阳昶的急切,转而面向南宫凌云等人说道,“能让先知和浪客出面的,大概也只有失踪多时的女华佗北堂了。” “惊虹还没死?!”一下子急切的换成是炅璟了,他迫不及待地提起南宫的领子大喝:“信在哪里?告诉我,信在哪里!” “问题是,那真的是卓榆、真的是北堂惊虹吗?”
第141页 程洛桥的一席话犹如一盆冷水,让方寸大乱的两人立刻静默。 “你们怎么确定那信来自他们本人?” “那的确是高桥的字迹。”梵森说道。 “北堂的e-mail所用的代号是只有四方会才知晓的密令,传发也是採用我们几兄妹特有的联繫方式,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西门无名强调。 “字迹可以模仿,密令和联繫方式也会泄漏,没有尽信的理由。”华静漩分析着,继而转向脸色不定的步如风,“你呢?” 步如风和南宫对看了一眼,“我收到的信跟他们的不一样。也因为这样,我才动身前往四方会找南宫。” 诡异的神色勾起了大家的注意:“怎么不一样了?” “我收到的是一个光碟。”步如风说着,在惊呆的注视中递上了他所收到的“信”。 ………… 影片不断重复着同一个画面,同一个笑容。 原本波浪似的曲长发被剪成清爽的短髮,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復以往的迷失,笑容中虽有沧桑却难掩闪烁着的希望神采…… 影像只有短短的几秒,单纯的微笑剎那间便把昔日的挚友们征服。 “是他!我敢百分之百肯定,里面的绝对是他!”步如风再也忍不住低唿。 西门无名分析道:“没有丝毫的合成迹象。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卓榆尚在人间,要么就是对方设的局太高明了。” “卓榆没死!”南宫几乎是立即断言,“当初我们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首!或许……” “或许这只是你的美好愿望,”程洛桥轻易地敲碎他的遐想,“没说准他的尸首早已被白痴当作标本裱起来陈列着。” “你……” “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争论这些可能性。”奥斯汀打断一触即发的战争,平静地道:“我们先要想清楚的是,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我们这次的敌人是谁?谁有这样的能耐了解我们所有人的弱点,谁能这么容易便做到这些?” 大家立即意会,其中几位更是咬牙切齿:“x(白痴)……” “倒也未必。x帝主没有任何理由作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甚至不惜与我们全部人为敌。”华静漩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票,使大家跌破眼镜。 “这不正好是他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奥斯汀反驳:“如果是,早在千年游戏的时候他大可袖手不管、好收渔人之利。” 又是一片沉静。 华静漩道:“暂时先不管猎人是谁,这件事的确诡异,我们没有不闻不问的理由。事已至此,猎人下一步就是把我们引向陷阱的深处。” 而注视着这一切的于雨岚不忘挨向南宫凌云,“南宫大叔,你好像还没向俺们公布惊虹信中的内容哦。” “本来我们还为这个棘手的问题烦扰,不过现在该没有问题了。”南宫凌云深深地看了华静漩一眼,似乎对这次的“巧遇”仍颇有微词。“信里面写的也是四个字:靖岛之船。” 靖岛?! 灵异人莫不面面相觑! 事情越来越怪异了。来歷不明的信件,陷阱所在的地点竟是华静漩的私人岛屿,岂不荒谬?!对方能在自家的地方玩出什么花样? 迎着众人的惊诧,于雨岚笑意分毫不减:“这么说,俺们这几天要进行一次集体春游咯。” 程洛桥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分明是个陷阱,值得吗?” 华静漩笑道:“各位老爷大老远跑来,不正是抱着以身犯险的决心?” 一席话,使又犹豫起来的人坚定了寻找真相的决心。 “医神大叔这样说,是不跟我们一起去咯?” 突兀的问句和洞悉人心的双眼让程洛桥怔了怔,他刻薄地回道:“我当然会去!看着可怜兮兮的羔羊们被送入虎口而不自知,是件快慰的事。” 华静漩也插上一脚:“真的只是这样?” 迎上熟悉的容颜,程洛桥一时语塞。 “呀唿,要去的快到俺这里报名,顺便交点手续费,逾期不候!”于雨岚也不管客人们愿不愿意,索性叫卖起来……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二章 幽灵船疑云 “我要去一趟远行。”白色的病房内,悦耳的女中音如是向老人报备着。 “多久?” “暂时还不清楚,可能几天,可能……” 老人看着他的妻子,流露出沉重的神情。 华静漩笑道:“我可从没让你担心过呢,老头子。” “孩子,你猜我在想什么?” 她丢给他一记白眼:“少来了,我从来没看得懂你。” “是你不愿意看吧。”傅博的凝重未减分毫,“我在想怎样才能帮到你?” 眉心一凝,华静漩握紧他的手,说得恳切:“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她半生的心愿,部署了这么久,她没有放弃的理由,也没有东西可以阻止她! “能解开你的心结未尝不是好事。”他嘆道。
第142页 坚定的眸子里透着无比的自信:“我没有失败过。” “放手去办吧,组织内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调配……只要安全回来。” “老头子……” “要记住,不管成功与否,这里永远是你躲避风雨的港湾,永远都是。累了的话,就回来吧。” ………… “主子,这样好吗?” 看着华静漩毫不犹豫的背影,遥禁不住问道。 主子的肝癌已到末期了,不但不让夫人知道,还对她的为所欲为不加阻止,就怕夫人不把这份疼爱放在心上,忘了自己的身份。 傅博泛起了微笑,有信任,还有更多难掩的狂热:“我相信她,她从没让我失望过……” ****** 靖岛,在地图上根本找不着的小岛,位于在临近日本海的神秘私人岛屿。 十多年前,这个荒岛被当地人戏称为“鬼岛”,周边岛屿的渔民都不敢向这边靠近。即使是碰上暴风雨,他们宁愿被怒涛吞没,也不敢在鬼岛停留片刻。只因在海上漂浮还有一线生机,但若进入这个小岛的范围,只有死路一条。之前几十年已经有许许多多的渔民因为误入鬼岛一去不返,前去勘测的人员亦然。当地政府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下禁止在该岛范围内捕鱼的命令。自此更没人敢接近鬼岛,恐怖的传言更甚。 鬼岛在十年前开始为华静漩所拥有并命名为“靖岛”。自始恐怖的传言才稍稍歇止,但仍为当地政府封锁,除却它的拥有者,其他踏入这个范围的人一律被驱逐。 有人说神秘的拥有者被鬼岛迷住了心窍,居住在靖岛的人皆异常至极;有人说鬼岛已被改造,成为一个研究基地;也有人说鬼岛现在已脱胎换骨,俨然成为一个世外桃源,主人却吝于跟世人分享…… 种种传闻让靖岛更形神秘,外人都被这富于传记色彩的小岛所迷惑,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过,踏上这个小岛的人却有着另外的一层见解了。 时值深夜,当他们的船只到达这个鬼地方的时候,首次到来的人莫不为靖岛渗出的寒意怔忡。 鬼岛还是鬼岛,主人似乎没有刻意为它打扮的意思。这里荒芜得像未开发的一样,除却几栋破旧的大楼,便是一望无际的沼泽。继而联想华静漩两极化的怪异性格,真实的靖岛似乎更倾向于第一种传言…… 走进荒废已久的大楼,同伴的眉头只差没打结。 四面的墙角都已长出茂盛枝叶,两栋大楼被绿色植物穿插着,显得摇摇欲坠,好不牢固。更离谱的是这里没有任何电力照明,在夜里他们只能摸黑前进。 “这里有多久没打扫过了?”奥斯汀也忍不住沉吟。 炅璟没好气地道:“你该问的是,‘亲爱的华小姐,这里到底是不是你的地盘’。”要不怎么会成了这副鸟样! “上次我来的时候靖岛这里虽然简陋,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程洛桥的话让狐疑的视线全瞄向小岛的主人华静漩。后者却不徐不缓地查看着电源的烧焦痕迹,然后才莫可名状地摊摊手。 步如风打趣道:“不会是被海盗洗劫一空吧。” “不可能,这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鬼岛,而且四周的海岸线都被政府封锁,除了在静漩的带路下没有人可以进来!” “但这儿很显然是被入侵、被破坏了……” “那就奇怪了,嘻嘻,”于雨岚笑道,“像不像密室杀人事件?” 炅璟用眼光杀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里有没有土着居民?” 出其不意地,梵森的头被敲了一记:“笨胖子,有土着居民就不叫荒岛了。” “还有一个可能性。” 南宫和华静漩异口同声的话句让在座的莫不安静下来。这个猜测除了四方会和改变过时空的三个人明白意思外,其余人均摸不着头脑。答案唿之欲出:时之洋笛! “怎么会?那笛子现在还好好地掌握在东方手中呢。”于雨岚站了出来为敌视着的南宫和华静漩打起圆场。 “是吗?”先知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却没有说出口,直觉告诉他,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时之洋笛和华静漩,而是自踏入这个小岛,前所未有的惊慄便慑住了他,勒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恐怖的气流超越了正常生命本有的范围…… “你们都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时空的定义划分为时间和空间,时之洋笛可以同时改变两者,以擅长改变遗憾而闻名。魔族的禁咒亦然,不过它的范围限定在千年时代和空间且未必真实,充其量不外是个异次元入口。 而若要改变时空,还有一种方法。 凡是灵力者都懂得:修炼达到六阶(神力阶段\魔力阶段),虽不能具时之洋笛改写歷史的法力,却可随意扭曲空间。 “荒谬!”步如风痛斥。 炅璟也不可置信:“不可能的!能从灵力阶段到达五阶的魔导阶段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到达六阶神力魔力阶段的,除了神话传说中的勇者艾尔,没有人做到过……”
第143页 “但事实却告诉我们,有人做到了。”浪客西门无名打断他的否认,“而且这个人决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于雨岚,你的灵力到哪个阶段?”程洛桥天外飞来一笔。 迎着十多双惊奇的眼睛,于雨岚的鬼哭神嚎在静寂中爆发:“俺怎么那么倒霉!莫名其妙被怀疑了……” 炅璟暴怒地扯起于雨岚的衣领,狠狠地警告道:“要是找到了那个冒名发信的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呜呜呜哇呜呜哇哇……委屈……” 正在大家为怪杰的噪音所滋扰、烦不胜烦之际,人群中传来了叫嚷—— “船,快看!我们的船!” 几个灵力者从建筑物的窗口跳下,以图追逐远去的船只,最终也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沿着浪涛的方向愈漂愈远而跳脚…… ****** 锚链断了!眼看船只漂流远去,留在船上的水手竟毫无动静…… “这下完了!食物全在船上,我们会不会饿死?”思及这种惨痛的死法,于雨岚又啕哭起来。 华静漩斜睨着他,冷冷道:“靖岛上有足够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入侵这里的人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食物也搬光光?”狡黠的笑意让华静漩微微一怔。 “该担心的是没有了船,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炅璟没好气地嚷道:“最值得期待的该是往后还会有什么‘惊喜’吧!” “像不像某部恐怖电影的桥段啊?”于雨岚笑得很阴森,“旅客们先是丢了船被困在怪异的小岛,被分散的他们一个一个地被幽灵干掉……” 毛骨悚然的幻想被奥斯汀打破:“可这是静漩的岛。”不是恐怖片里的幽灵岛。 “所以才怪异啊。” “……” “人家开始羡慕起留在店子里面的荒木和昶昶了,在这种时候,他们一定是悠闲地听着钢琴曲、享受着美味的咖啡……” 于雨岚还陶醉在美妙的幻想中,便见原本留在大楼内步如风兄妹却急匆匆往他们跑来,指着被大楼遮住的那方,一脸仓惶:“他们在那边同时发现了两艘船!” “不会是来迎接我们奔赴极乐世界的吧?” “有可能。”对纯粹的自我解嘲步如风却笑不起来。 在场的无不为他的话侧目。 ………… 停靠在海岸边的中型轮船比他们驾驶来靖岛的小轮豪华宽敞,在皓月的映射下却透射着不寻常的味道。然而,相比起这艘看似平常的轮船,后方的庞大影子就显得触目惊心多了。 远离岸边约三四百米的远处,夜雾里驶出了一艘扬满了帆的东印度帆船。夜已深,但依靠着月光仍能清晰地看见宽阔的船身和高高的船尾,甚至它的帆桅,都全不像现代的帆船。 灵力者对匪夷的事情都有着非一般的免疫能力,但初见此情此景,莫不从心底掠过彻骨的寒意。当中熟悉古典音乐的犹为震惊。 “靖岛之船……”强悍如灰熊狄讯,也不觉咽了沫,“北堂惊虹信中所指就是这两艘船?” “怎么会这样?漂泊的荷兰人……”奥斯汀看着原处的帆船,愣愣地自言自语着。 炅璟狐疑的问道:“漂泊的荷兰人?” “《漂泊的荷兰人》是歌剧大王里夏德_华格纳的作品,灵感来自一则灵异事件的坊间传说。”于雨岚站在炅璟的身后突然出声,吓他一大跳,“神话中的一艘永不能到岸的船。” “古老的文献中记载,1680年,一艘由亨利_范德狄根船长率领荷兰东印度帆船,从阿姆斯特丹起航,要驶往巴达维亚的荷属东印度群岛。” “范德狄根为人大胆而爱冒险,似乎是个不择手段而声名狼藉的人。但他精于航海,所以虽然他在码头的酒肆里不负责的口出狂言,船主还是毫无顾虑地把船交给他去掌管。”生存了好几百年、最渊博的吸血鬼喃喃地接道。“范德狄根和他的水手,在阳光普照下的热带海洋向南航驶,一直都似乎很顺利,但是,就在好望角附近,突然捲起一阵热带风暴,把帆撕破了,浪又把舵打坏。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船在好望角外颠簸不停,被强烈的东南逆风吹得无法前进。据传说范德狄根虽然施展了浑身解数,但是仍不能绕过好望角,因此变得越来越忿怒。” “魔鬼掌握了范德狄根怒火如狂的弱点,託梦给他,唆使他公然藐视上帝阻止他绕过好望角的旨意。在狂怒中,这个荷兰船长接受了魔鬼的教唆。他以盖过了狂风怒号的响亮喊声,在疯狂中立下毒誓:‘我以反抗上帝的力量去坚持,计划要走的路和决意要做的事,地狱的魔王我也决不会俱怕,我要航行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 “没有人知道是谁最先传出那船长的话。但报应就在眼前。上帝的使者下令要范德狄根在海上游荡,‘直到最后审判的号声,响彻云霄。’船是终于要沉没的,而船员也会死去,船身腐朽了,船的灵魂依然在海上行走。但范德狄根则一定要把守着那艘船,直等到审判日来临。”
第144页 不明就里的人脸色越听越苍白。 “范德狄根和他的船一直没有到达巴达维亚。”说故事的人神情越发凝重,“自1680年以来,有无数的报告说看到他的船……” 故事到此为止,气氛也异常阴森。 “妈的!开什么玩笑!”炅璟最先爆发:“不要告诉我发信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船长!” 沉默了一阵,步如风茫然地说道:“还是……他们枉死的灵魂都漂泊到那艘船,进行无止境的旅途,等待着我们的救赎?”他们,指的是枉死的赤虎人、卓榆,还有惊虹…… “何必想得那么复杂?这不过只是一种预兆。” 看着原处的帆影,华静漩倒显得异常平静。 “预兆?” 奥斯汀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起来,向来文风不动的吸血鬼语气里竟渗出不难发觉的慌乱,“传说遇上这一艘幽灵船只很快就会交上恶运。流落大海的人临终前都会看到这个船影,就像垂死的病人会看见死神站在你的床头,宣告他的生命已到尽头……” “这是不是在宣告,我们将无人生还?” 这问句像末日预言更仿如诅咒,把灵力者们惯有的冷静敲碎。 西门无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问:“南宫和梵森呢?” 刚才匆匆赶至的这才发现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到轮船上查看去了。”步如风回答道。帆船在海上,离靖岛还有段距离,轮船停泊在海边,这二人理所当然地到轮船去打探个究竟。 西门无名心一抖,适才于雨岚的玩笑刺进他脑海,“我们立刻去跟他们汇合。”说着,迫不及待地迈开了步伐。 于雨岚喊住他:“那艘古代帆船怎么办?” “该死的!难道同伴的安危不比你的好奇心重要吗?” 面对炅璟再次粗鲁地提起他的领子,于雨岚无奈地耸耸肩:“大家误会人家的意思了……” “你还有什么意思!” “都是出现在靖岛的船,我们不该厚此薄彼。万一惊虹指的是那艘幽灵船,我们岂不是浪费时间?”他展现了一个自以为最可爱的微笑,“俺建议兵分两路,人家去幽灵船探个究竟,然后再去中型轮船跟你们汇合。” 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跟你一起去。”华静漩说道。 沉默了一阵,步如风建议:“要不把人手平均分配……” “不用。凡是陷阱大都看似平常无害,轮船里面的玄机必不简单。”细碎的铃声钻入耳里,让华静漩震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于雨岚,“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平安无恙地去轮船汇合。” 后者却一脸色迷迷的陶醉状:“俺与肋骨生死相随,感动……” 西门无名嘆了口气,“既然这样,现在就出发吧!” 战斗力最强且又诡计多端的于雨岚和华静漩无疑是前去幽灵船的最佳人选。眼看南宫和梵森迟迟没有出来,他们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兵分两路是最佳的方法。 “等等!” 就在迈出前脚的时候,吸血鬼的话在身后介入,打断他们正要开始的行动—— “程医生呢?”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三章 惊魂夜 静谧的夜,诡异得连一丝风也没有。 打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停泊在近处的轮船开始,灵力者们便步步为营。 先前讨论的结果是他们实行兵分三路:由于雨岚和华静漩前去幽灵船;吸血鬼负责留在靖岛寻找失踪了的医神;余下的步家兄妹、西门、炅璟和狄迅则上轮船调查事件以及汇合上船多时却毫无音讯的南宫和梵森。 但他们失算的是,这艘中型轮船没有预想中的机关重重。 装潢所留下油漆味还没散去,丝毫没有居住过的人气,崭新的布置显得冰冷。即使在漆黑中也可以轻易察觉轮船全新的。 调查一无所获,再三搜索还是同样的结果。当中也包括翻遍了整艘船也找不着南宫和梵森的影踪。再集合在船舷上,各人显得心事重重。 轮船最古怪的地方,即便是两个被同伴亲眼目睹着踏上轮船的人凭空消失。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撤退之际,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首先发现不妥的是步如飞。她指着岸上的景物,活象见鬼似的一脸惨白。众人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皆被眼前的小岛镇住了—— 时值夜深,原本荒芜的靖岛在被恶意破坏后明明刚才还是漆黑死寂,如今在他们眼前的小岛中心竟透出灯光。而最让人惊愕的是,一草一木均与方才上船时截然不同——轮船已不在刚才停泊的海湾,而是远离灯火的偏狭地带! 目测便能得知这里比靖岛大上数倍不止,岛中心耸立着一栋庞大的圆顶建筑物,在海边的他们还能一目了然。 他们所在的地方已不是靖岛! “该死的……”炅璟咬牙咒骂,却无从骂起,震惊慑住了每一个人。 上船前奥斯汀所说过的话不约而同地盘旋他们脑海里,此刻更惊心:“传说遇上这一艘幽灵船只很快就会交上恶运。流落大海的人临终前都会看到这个船影,就像垂死的病人会看见死神站在他的床头,宣告他的生命已到尽头。”
第145页 “不可能的!船明明就没有开动过……怎么、怎么会……”狄迅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妈的!别告诉我这该死的船就是把我们载往极乐世界的幽灵船!”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是纯净污染的死后世界! 适才还在把玩长尺的浪客西门无名手上的动作一凝:“空间转移。” “你的意思是……”步如风看向西门无名,又惊又忧,“我们假设中的那位七阶灵力者真的存在?” 狄讯道:“七阶!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承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猜想错,陷阱所在地就是这里了。”西门无名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先前要我们到达靖岛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的‘靖岛之船’就是指这艘轮船——七阶灵力者施法把我们送来的媒介。” 身为赤虎御术高手的炅璟急问:“施法?” “也就是说,靖岛的轮船上已有人先一步布置好通往这里的结界,我们上了船就是踏进了这个空间。” 步如飞疑道:“为什么要把我们引来?就算我们合力也未必是一个七阶灵力者的对手。如果真是要消灭我们,设陷阱的人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西门无名无可奈何地耸肩:“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那南宫和梵森呢?” “既然船上没了他们的踪影,他们两个应该下船了。” 迎着细微的海风,众人的目光有默契地停留在远处灯火阑珊的岛中心。 斗志燃亮了他们的眼。 这是个陷阱。 或许“漂泊的荷兰人”的出现预言着不幸的发生。然而,除了前行,上天没有给灵力者们更多的选择。 ****** 跨过面前的小山丘,他们在山丘的边缘眺望,与山下的小村落还有一段距离。 与其说那是村落,倒不如说是一座冷冰冰的囚城。因为里面的每座房子都建得像一个笼,而在半夜还路上走动的,都是警卫。偶有其他的人,他们所穿着的衣服却一模一样。每户人家的门牌上都被贴了奇特的标籤,就像监狱里的囚室。 灵力者们又惊又疑。 炅璟用审慎的眼光打量着四周,轻哼道:“被人故意用结界封锁而与世隔绝的小岛,还布置成这副格局,必然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步如风提醒道:“猎人既然把我们引来,想必为我们做好了囚室,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这里的守卫好像还没发现我们的踪影。” “南宫和梵森现在会在哪里?”步如风现在最忧心的还是这个。 西门无名往那栋圆形建筑的下层指了指,那里的警戒明显地增多,“该是刚出现了一场小混乱,能引起混乱的非灵力者莫属。” “那还等什么!”炅璟二话不说迈开脚步。 ………… 素有“神风家族”之称的步家有两项绝技:开锁和易容。 借着这两种出神入化的绝技,他们假扮成岛上的守卫混进了圆形建筑的底层。 由被步如风摆平了的大楼内的侦测计算机得知,这栋建筑物被岛上人称为主楼,是岛上的控制中心。除了主楼上层允许,岛上的居民包括守卫,都不能擅自入内。主楼楼高三十层,十楼以上的全线封闭,内部的人员和外部的则被全线隔绝。 而这里的守卫皆神情麻木,如行尸走肉,毫无思想似的。在他们的后脑处,有着独特的条形标籤,应该是用来鑑别身份的。 混入主楼却依旧未见有南宫和梵森的踪迹,刚才的混乱则船过水无痕,仿佛从没发生。 这里应该是分类贮存物品的仓库。 主楼底层本身的设置就是一个个小房间相连,每个房间的门口都长得一样,迴廊曲曲折折在重重的房间里穿插,就像迷宫。加上里面除了最顶层灯火通明,其他的地方都非常阴暗,虽不致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窘状,但照明的光线却非常不足。 灵力者只得紧挨着前行,恐防被发现或遭遇突袭而被分散。 寻人的工作难上加难,何况刚才的骚乱是否真由南宫和梵森引起的还不见得。 “等一下,”步如飞狐疑的视线在迴廊的两头来回,“这个位置我们好像刚才走过了的……” 所有人因她的话停下了动作,也跟着狐疑地审视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前前后后已经第五次了!炅璟有点抓狂:“我们是不是又回到原点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狄讯开口道。这里的每条走廊每个门口都没有差别,再这样走下去只会虚耗时间和体力。 步如风思索了一阵,“倒不如在我们经过的地方都作上标记,那就不会再走重复的路了。” “谁不知道?可是你看,”炅璟闷哼道,“光线这么暗,什么标记都看不清!” “……” 一阵沉默过后,漆黑中西门无名提议:“把我们所经过的门都打开,这样的标记就够大了。” 这不失为最方便的办法,步如飞依言上前把身旁的门打开。房间没有里面漆黑的一片,隐约看到的是废置了的庞大机器塞满了狭小的空间。第二、第三个房间亦然……
第146页 他们就沿用着这麻烦的方法,继续摸索前进。 一个个房间在面前晃过,迴廊也一道道地走过了,最让他们不惑的是,主楼底层的内部连一个守卫也没有。直到看见迴廊尽头出现的环形楼梯和旁边古旧的电梯入口,漫长的迷宫游戏才终于宣告结束。 可是当接触到通往上层的入口时,欣悦的心情立即扫空。 电梯被弃置已久,根本不能派上用场;楼梯的上方被厚厚的铁板封死了。 “没有出口?”奇怪的建筑物!平常这些人都是怎么上去的? “会不会有另外的通道?”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纷纷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奇异的恐怖感慑住了灵力者们。 没有时间细究声音来源,他们反射性地急欲摸索封死了的出口。 通往二楼的出口被封,唯今之计要出去就得再走进迷宫里头,按原来的路线摸索最初的入口,而今外面的守卫从那边追来,他们的出路似乎也被截断了——而今,或者合力把封在旧楼梯口大钢板掀翻,则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碎裂声之后怪声接踵而来,且愈近愈杂乱无章,细听下如液体的流动跌宕,又如人不稳的抬步。 是守卫么? 不像。诡异的脚步听来毫无警戒,相反地更像一群醉汉蹒跚着向他们晃来,步声里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嘶吼。从通道深处突地传来婴儿的笑声,让灵力者们如坐针毡的防备一凝。 “我、我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了……”步如飞语气不稳地低语着。 “当然不会!”炅璟几乎是立刻否认,“这是仓库,不会有……” 狄迅截断了他:“我也听到了。” 再看向沉默着的西门无名,他已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还不免脸色铁青。 “你们听,”步如风眯起眼睛看着声音的来源——那甬道尽处的黑暗,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意,“又笑了……” 他们当然听到。 令人屏息的沉默和惧意慢慢地扩张、延伸着。 “妈的!于雨岚这只乌鸦!”说什么鬼片情节,这下好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真让他们遇到了! 伴随着炅璟的低咒,孩童的笑声又再次飘至,最左边的迷宫通道里爬出一双雪白的小手,一颗可爱的小头颅钻了出来闪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灵力者们。 孩子! 真的是个孩子!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出现在无人的仓库里,他们的面前。 所以刚刚才会听见怪异的走路声,那是小孩爬行的声音! 众人的惊觉蓦地松懈了下来,母性大发的步如飞迫不及待地向那孩子跑过去…… 然而,他们几乎是立即地察觉到,周围的压迫感没有因此消失,相反的愈来愈重杀气,这里的气味却变得更加混浊,他们甚至听见更多怪异的婴儿的笑声和爬行的步声在仓库内迴旋……这个小孩有问题! 在同伴们惊觉、却还没来得及唤住步如飞时,她已经把那婴儿抱起。 就在她把婴儿纳入怀中的时候,婴儿的笑声更甜美了,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灼热立即从她和婴儿接触的地方扩散。在步如飞的尖叫声中,她的暗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吸取到婴儿的体内。 她想挣脱,那小孩攀着她的四肢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扣住她。 步如风欲前去把那小孩拖开,西门无名急欲上前制止,另一头急躁的炅璟已向那孩子发动攻势。白色的灵力球疾速命中那孩子后背,怎料光球没入他的身体内,瞬间被消化掉。 西门无名道:“他会吸食灵力,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什么灵力都能吸收!”即使是白灵力和暗灵力这两种无法融合的力量。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如飞被他吸干!”步如风话音方落,边即着手攻向那笑得甜美的小孩。 可惜盲目的攻击,只等于白白把力量输给那小孩,助长他的能量。 束手无策…… 越看越怒不可遏的炅璟也管不了那么多,随便抓起身旁的东西就向那小孩砸过去以消心头之恨。狄迅见这样怪异的招式竟然有效,也加入了“虐儿”的行列。在同伴们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中、在完全没有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砸得贪婪的吸食者满头是包。 西门无名乘此空隙把长尺一伸,简易的招式挑开了那孩子跟步如飞的距离,步如风则立即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陷入昏厥状态的妹妹。 她的灵力被吸取了大半,几乎因殚精竭虑而死。 本以为就此结束了这场危机。步如飞抱着妹妹急欲寻找进入这里的路走出去,然而就在他们抬眼时,对上的是围观在旁边那一双双锁准猎物发光的眼睛。 赤裸的孩童从一个个被打开了的房门爬出,身上还带着浓烈的福马林味道。大概是饿了,灵力者的气味吸引着婴儿饥渴的兽性,重重把灵力者包围成一圈。 “这下怎么着?东西都不够扔了。”狄迅类似于自我解嘲地说道。 成为数以百计的婴儿的鱼肉,这种处境真难以习惯。 “仓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 “可能是实验品。” “什么?!”
第147页 “能吸食灵力的决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再环视这个无人看管的仓库,西门无名定论道,“这里可能是存放实验标本的地方。” 灵力者们不断后退,直到背贴向破旧的电梯口。 “该死的!出去以后我要狂扁那个乌鸦嘴一顿!”炅璟激动地宣称。 “算我一份。”步如风答道。 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集合灵力把钢板撬开。彼此有默契地交换了眼色,他们立即展开行动。可是几乎用尽全力攻向钢板,预计足有千斤的钢板稳重如故,丝毫不受灵力球的攻击损害。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文风不动的电梯门“当”的一声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流沙(习恆)!” 虽对于流沙的出现感到惊愕,危急中他们还是选择快速地步入电梯内。婴孩们也大概是感应到猎物要逃走,爬行的速度也相应地加快了许多。 在灵力者陆续踏进电梯的时候,殿后的狄迅被离他们最近一个的婴孩攀住了小腿,顺势倒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后赶上的婴孩们以合力把他拖出了好几步。狄迅的灵力亦随着惊唿声的迅速流失。 炅璟和西门无名不约而同地伸手拉住急速向后滑行的灰熊,奈何却比不过上百个如狼似虎的婴孩的气力,连带着他们也有向电梯外划去的态势。 眼看旁边的部分婴孩们已爬向梯口,情势非常危急。 狄迅暴喝一声,使劲把拖住他整个右脚的孩子甩飞了出去,同时也睁开了同伴们的手。他踉跄地站了起身,海浪似的孩子又再度扑向他,死抱着不放。 对于灵力源源不断的流失,狄迅却显得不动如山,他回头朝同伴们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不……”灵力者们欲奔出去救援的步伐被龙习恆硬生生地截至。 只见狄迅奋力蹬开缠着他身子婴孩,大吼:“快走!” “不行!”炅璟坚定地回道,四肢却被龙习恆先一步缠紧,无法冲出去救人。 “浪客,关门!” “快关门……”陷入苦战的狄迅坚决地命令。 西门无名等人还在犹豫着,眼看婴孩们从电梯入口探出了头来注视着他们,龙习恆立即伸手按下电梯的按钮。 在梯口的狄迅撑开了身上的重重枷锁,一把扯过要欲钻进去电梯的婴孩摔在地上…… 门就在这刻合上。 余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朋友! 看着电梯的指示灯闪亮着,灰熊脸上乍现出些许笑意,很快便隐没。 回头面对那帮惹人嫌的小鬼再度扑上来,他深知所剩无几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来吧,你们可别得意了!老子今天就要告诉你们这帮乳臭未干,对干架来说,灵力是什么!”挥开馋得咬住他手臂的婴孩,他振臂高唿:“干架就是真功夫!你们要的灵力?是狗屎!”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四章 死者之谜 “为什么阻止我?” 电梯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炅璟突然爆发。对于同父异母的弟弟龙习恆的阻拦,他显得义愤填膺。 龙习恆嘆了口气:“救?你怎么救?去也是白白送死。” “送死也得救!难道就该像你什么也不做?” “总不能因为他的不幸而要我们全部人陪葬。” 一瞬间,炅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最后,他低咒了几句,站在电梯的角落陷入了沉默。 “你就是行者流沙?”西门无名狐疑地审视着龙习恆,总觉得不妥。 在旁边照顾着昏迷的妹妹的步如风也抬起了头,问出心中的疑虑:“习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以救星的姿态出现,未免太巧合了点。 “说来话长。”龙习恆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我是被一封奇怪的信吸引来的。” 众人莫不流露出惊讶。 “是……谁的信?” 龙习恆的眉间染上了肃杀之气:“署名是高桥湘濑。” “湘濑的信?”炅璟捏紧他,“现在信在哪里?” “我扔了。” “扔了?” “当然!这是侮辱死者的行为!”他说得慷慨激昂,“上面只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字,让我到‘靖岛之船’救她……本来,我还以为那是静漩的恶作剧,毕竟靖岛是她的所有物,所以到后来我还是取消所有行程来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靖岛真的有船?” “更没想到靖岛真的出了问题,包括被人恶意地切断了所有通信设施。我来到的时候,自己的船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岸边那条崭新的中型轮船。” “所以你就上船查看,然后就流落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见龙习恆毫不犹豫地点头,步如风不由苦笑:“跟我们的情形一样……” 西门无名却注意到另外的:“你只看到那艘轮船?” 他们的异样引起龙习恆的好奇:“要不还会有什么?” “你没看到幽灵船吗?”
第148页 “什么?幽灵船?” “就是停在远离海岸不远处,扬满了帆、有着宽阔的船身和高高的船尾的17世纪的商船。” “没有。”龙习恆只狐疑的摇头,“你们呢?怎么又会来到这里?” “我们跟你一样,也是收到了死者的邀约,要我们寻找靖岛之船……”步如风把事情的始末大致说了一遍。 “这么说,发邀请给我们的人是同一人了。”西门无名下了结论。 炅璟问道:“习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凭藉着天眼的力量,看穿了这里的布置,也发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 “就像你们刚才遇到的婴孩。当然,还有更恐怖的,”龙习恆说着,电梯已经到达了四楼,他迳自迈开了脚步,“跟我来。” 当电梯门再度开启的时候,灵力者踏入的是主楼第五层。 “这里的最底下十层都是储藏室,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诚如你们刚才所见,都是灵力婴儿标本。之后三层都被封死了,这部老旧的电梯不会经过,我们现在是直达第六层。” 龙习恆说着,带着他们走向庞大的机器前,这里比底层光亮多了,周遭也清洁明净得透出冰冷的气息,没有阴森恐怖的气氛。没有流沙先前所形容的“恐怖”。 但当那一个个玻璃容器内、独立浸泡在淡黄色溶液里的人体标本立在面前的时候,原本以为还可以冷静应对的灵力者几乎被吓倒了。 也许人体标本出现在这鬼地方没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如果当中有着从前就认识的或已经过世的人就相当诡异了。 高桥石,龙翔,上任炎狐……有的是几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有些是说不出名字的,但毋庸置疑这都是世间最上乘的四阶灵力者! 隔着玻璃抚着被浸泡着的龙翔,龙习恆的眼里充斥着恼火:“惊人吧?” 旁边就是高桥石。讽刺的是,生前誓不两立的两大亚洲组织巨头如今竟成为比邻。 炅璟的拳头蓦然收紧,狠狠地敲在玻璃上。 “轻一点,这样会吵醒他们的。” 龙习恆认真的说话让灵力者们不约而同的唿吸倒流。 “他们还有微弱的生命反应。” “生命反应?”步如风只感到眼花缭乱,“你确定他们是活人?” “可是上任炎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而且爷爷是当初我们亲手安葬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炅璟一脸激动,“还有,天龙的主人不是死了么?还有……你们看清楚一点,这里的人有的甚至是几十年前就作古了的灵力者!你竟然说他们有生命反应?你……” “这里的标本是不是他们本人不晓得,但我也能感应到他们体内所释放的微弱的灵力。”西门无名截断了炅璟的驳斥。 “他们只是标本……” “可是他们醒来了的话,我可不晓得会带来什么毁灭性的后果。”龙习恆提醒,“就像刚才底层的婴孩。” 一席话,所有人皆如坐针毡,凛冽的寒意慑住了每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死者的邀约了……” 炅璟难以苟同:“你该不会认为邀请函是他们发出的吧?” 西门无名扯出牵强的笑:“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今晚他们都全遇上了不是吗?死者请柬,幽灵船,怪岛,像牢笼般的房屋,怪异的居民和守卫,吸取灵力的婴孩……这标本又算什么? “天杀的!我要宰了于雨岚这只臭乌鸦!”炅璟再次重申。 西门无名又向龙习恆问道:“你怎么会发现这些?” 龙习恆思索了一阵,回答道:“我比你们早到了一天左右,漫无目的地到了村落,救了一个欲逃走的村民,从他的口中知道,而这个岛正是黑洞组织的核心地带。” “黑洞?” “记得千年游戏的设局者吗?” “黑洞的卡兹。”曾参与游戏的人莫不心里有数,“你是说,是他把我们引来这里的?” 龙习恆道:“不确定,可是这的确是黑洞的核心。”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卡兹主导的,毫无疑问是跟发起魔导游戏的本意一样,要把我们所有灵力者尽数剷除。”步如风分析道。 炅璟暗自咬牙:“是那傢伙害死惊虹的!”没有千年游戏,就没有那意外的发生。 西门无名神色凝结了片刻,又问龙习恆:“那后来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还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居住在这的人都是被诱导而来的实验品,黑洞付给他们大笔的赏金买下了他们。” “这么说,我们该不会也是被诱导而来的实验品吧。”由刚才那些婴孩和这儿的标本,可想而知黑洞做的是什么样的实验。 开发灵力。 甚至是随意吸取灵力以增强自己的方法。 向来隐藏得严严实实的黑洞,暗地里竟是从事着惊天动地的研究!如果说x的白痴擅长整垮对手的操控者,那么黑洞的卡兹无疑是最懂得自保和壮大自己自身实力的野心家了。
第149页 “凭藉天眼进入这里调查了半天,为这里的发现意外之际便发现你们也走进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笨得打开了所有标本室的门。”对于他们愚蠢的行为,龙习恆只感头痛不已。 西门无名和步如风则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再狡辩什么。 对有失公平的指控,炅璟似乎不甘受辱:“拜託,我们又没有天眼,怎么知道里面全是吃人不吐骨的妖魔鬼怪!”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南宫和梵森,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他们暂时算是安全了,可是想到行踪未明的战友,步如风难免忧心忡忡。 龙习恆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我没看见到他们进入主楼,大概是混进村子了吧。”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上去,还是先找人?” “继续上去吧,”西门无名给出了意外的答案,“如果南宫他们混入了村庄,以他们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的。既然我们莫名其妙的掉进这里,应该找出谜底。” “我也同意,”龙习恆也投贊成票,“不过主楼第十层之后的东西,天眼完全看不出来,我无法看到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天眼也看不到?” 西门无名道:“天眼看不到也不稀奇。若是开发灵力的基地的话,应该会设置一些限制灵力的障碍,这样才能看守好他们的实验品,包括极具毁灭性的灵力者。” “就是说第十层以后的应该被封了结界,而且是五阶魔导士才有能力封印出来的结界。”身为布置结界的高手,炅璟自然领会。“又是魔导士,哼,这年头到达魔导阶段的灵力者真不少数。”而且都是大恶人! “我们该撤退吗?” “不,这个地方不定数太多了,我们要在短时间里速战速决。” 西门无名和龙习恆意见一致:“我们不能让狄迅的努力白费了。” “可是前路未明,而且如飞她现在……” “我建议兵分两路,如风你照顾如飞,如果如飞醒了的话你们就到岛上寻找南宫和梵森的下落。我、璟和西门三个人上去。”龙习恆如是建议。 “可是……”步如风总觉得这样的赌注太冒险了。 “这主意不错。”西门无名也下了决定。 步如风还想说什么,但回心想想,赤虎少主炅璟是御术的高手,流沙有天眼,而西门无名也精通于谋略和战术,这样的组合也算铁三角。且这几个人的执拗脾气他也劝阻不了,也就无从反对。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只是,破旧的电梯只能去到五楼,之后的在找到别的直达工具之前就必须步行上去。 越过了五楼那些泡在溶液里的“长辈”之后,他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应该是与第六层相接的环形阶梯。 阶梯看起来很破旧,摇摇欲坠地环绕着四周的墙壁爬伸往上,外壳已呈龟裂的斑点,有其中几格还崩析了。然而,除了这梯子却已没有别的出路。 炅璟忍不住嘀咕:“难道管理主楼的人都用不着理会第十层以下的么?那谁把那些婴孩和灵力者的标本放得井然有序的?”十一层之后是否会有更先进的“交通工具”他不清楚,只是他们所走过的楼层竟然都没有像样一点的电梯楼梯,却能将标本都放得井然有序就非常可疑了。 “原本有电梯都建在外部,不过我们来之前好像刚被拆卸、连出入口都封死了。就只剩下刚才我们乘坐的老爷电梯。”龙习恆边解释着边埋头把电梯用灵力把电梯的内部电源切断。 炅璟愣愣地问:“为什么要破坏它?那我们怎么出去?”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龙习恆平静地道,“底层的婴孩智商跟十岁的平常孩子相当,泡在溶液的灵力者也随时甦醒——他们都会乘电梯。我们在前路茫茫的情况下最少要确保没有后顾之忧。” “你切断了电梯,那如风兄妹怎么走?” 西门倒贊同龙习恆的壮士断臂:“下面都被吸食灵力的婴孩占据了,他要走也不能走那条路。” “可不用担心我,”步如风拍拍一脸不满的炅璟,笑道:“你忘了步家的拿手绝活了吗?” “梁上君子的‘绝’活……上吊啊?!” 步如风当即丢给炅璟一记白眼。 往梯间的小窗指了指,西门无名促狭地接过话头:“既然是神偷,当然精于‘爬墙’。”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五章 异灵力之战 楼梯是一直通往到第八层的,灵力者们发现到第六层和第七层都空无一物,有的只是被打破了的胚胎容器。而八层的格局不像先前分门别类的仓库,反而更像动物园里的铁笼。福马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四周黑漆漆的,炅璟和西门无名只能跟着龙习恆,蹑手蹑脚地摸索。 炅璟和西门无名还没把疑惑说出口,龙习恆已先一步开口:“第八层放的都是生物实验品。” “生物实验品?” “……灵力者和动物结合得出的后代。” 炅璟和西门对看一眼,都有着有片刻的怔忡:“习恆,你在开玩笑吧?”
第150页 “不,”龙习恆停滞了一阵,心神不宁地说道,“我们将会遇到一些可以媲美酷斯拉的怪物,或者是会说话的人猿,而这些动物都具有可怕的灵力。” 西门失笑道:“还具有灵力的……这让我想起脱俗的妖精。” 炅璟翻了个白眼:“是吗?如果看到的是人类和蟑螂的合体,老兄的感想大概不止这些。” “不会那么呕心吧?” “哼,难不成你以为会在这里邂逅人鱼公主?” 西门还想反驳什么,却注意到前方的龙习恆加快了步调,急欲寻找第八层的出口。“怎么了?” “我们赶快离开这层。”他的脸色有着明显的苍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还不住回头看向他们身后。 脚步越来越快了……栖身于黑暗中的炅璟和西门无名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只能跟着龙习恆走得步步为营,对于天眼所见的自然不明就里。 知道快到通往九层的楼梯之际,龙习恆蓦地收住了脚步。 楼梯旁那一排排盛载着胚胎的容器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散落一地,隐约地能看到两个人影蹲在容器侧在大块朵儿。光线明亮了些许,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比今晚所遇见的都要触目惊心—— 这两个人的个子看上去比常人矮了一截。 全身上下长满深棕色的短毛,沾了胚胎所流出的溶液,此刻更是乱糟糟的一团。比起圆滚滚的身躯,它们的四肢显得异常短小,却能灵活地撕裂着食粮。它们的头部比一般人扁长,下颚明显地突出、露出过长的门牙。 人的鼻子和耳朵嵌在毛茸茸的脸上,这种配合说有多怪异便多怪异。 此刻的景象看来是两只庞大的人形老鼠各自一头啃咬着胚胎的头尾部分。 当狭小的眼睛骨碌碌地对上观看他们吃食的灵力者,爪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黑色的长尾还在甩动着。长着几撮白色长须的嘴角潸潸流出的已分不清是它们的唾液还是原本浸泡胚胎的福马林溶液。 灵力者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气,西门还忍不住一阵干呕。 “天哪!我们打扰到他们磨牙了……”炅璟只感到胃部在拼命地抽搐着。 “撤吧!” “不……” 西门二话不说地往后沖,龙习恆本想喊住他的时候,他惨无血色地却退了回来。 炅璟扭头一看,原本快要出口了的咒骂硬生生地噎住在喉间。 几个青色的物体整齐的排在他们后方虎视耽耽。 这几个傢伙又与前方的截然不同:他们没有尾巴,端着大大的肚子,大腿的长度足足是身体的三倍,前肢却短得可怜。突出的大眼长在稀疏的头髮下方,正在笔直地瞄准他们所要的猎物。墨绿色的体表有着明显的疙瘩,分泌出的粘液滑落到地面或滑腻得反光的腹部。 而它们的猎物,当然是比标本美味多了的细皮嫩肉的灵力者。 “没想到我们遇不上人鱼公主,倒跑来青蛙王子了。”西门全然自嘲道。 炅璟和龙习恆撇撇嘴,眼看两头的基因人都把他们当作了争吃的美点,实在幽默不起来。连天真无邪的婴孩也具有非凡的毁灭性,天知道这些怪物会有什么吓人的招数? 何况,照现在的情况足以推断出第六层和第七层的胚胎样品到哪里去了。 这些傢伙何其恐怖! 而在灵力者们苦无脱身之时,两种基因人的食物争夺战已一触即发。 为首的蟾人首当其冲地扑向最接近西门和炅璟,幸而灵力者们已有所戒备地翻身,它只能扑个空。他们想穿过被摔破了容器直达通往上层的楼梯,可是脚还没踏出去就被鼠人拦在路口。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灵力者们从没陷入过如此狼狈的境地,此刻的他们就像刀俎下的鲜美鱼肉。 鼠人的接近的动作很快,就在要碰上龙习恆的时候,漆黑中一条长鞭在他们面前拂过,劲力拍开了鼠人的爪。灵力者们错愕之际发现刚才助他们暂时脱险的的不是什么长鞭,而是为首的那一只蟾人的长舌。 被打伤的鼠人动作定了下来,似乎被蟾蜍的挑衅所触怒。两种异基因人把他们围在正中,对峙着。 连串的咒骂出于炅璟的口中,凝聚在掌中的白色灵力球立即在他手中成形,疾速掷向面目可憎的鼠人身上。谁料目标还没被打中,方才那条巨大的长鞭稍稍挥动,截住了攻向鼠人的灵力球,顺势卷到蟾人的大嘴里。 “骨碌”的一声,炅璟那强横的攻击立即化成美点,被它囫囵咽下。 三个灵力者此刻的神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了。 “我有没有看错?”西门无名完全无法置信眼前所见,“它的舌头能吸食能量!” 龙习恆沉着地道:“我们都没有看错。这些癞蛤蟆跟底层的婴孩一样,以吸食灵力维生。” “那这些老鼠呢?我也能从他们身上感应到灵力。它们不仅是靠吃实验胚胎维生的吧?”西门无名连带感到飘散着福马林气味的空气也污浊不堪、反胃至极。 “如果这是像它们一样的异基因灵力者的胚胎,就容易理解了。” “与其研究他们的构造,不如赶快逃命来得实际。”炅璟在后面嘟嚷着。
第151页 与此同时,异基因人正式交锋。 鼠人眨眼的功夫便钻进灵力者间,双爪扣住了西门凌云的手臂,往蟾人和灵力者的间隙窜去。蓦地,“啪”的一声巨响,蹲在蟾人中的体型最大的蟾人长舌才刚收回,鼠人的前臂便断成两截! 寒意爬上西门的背嵴:适才那长舌的落处距离他不足十公分,断爪的血溅到脸上,带着阵阵恶臭,令人几欲昏眩。 龙习恆和炅璟合力拉过陷入怔忡的西门无名。同时只见五六条长舌同时扑向断臂的鼠人,瞬间把它撕裂,连带着骯脏的短毛瓜被吞到蟾人的肚里。另一只鼠人眼见及此,便机警地改变了方向立刻奔窜,可惜只需蟾人的头子舌头一伸,鼠人便被粘住,动弹不得了。 鼠人被拖到蟾人的正中,立即被纷纷投来的长舌撕碎吞食。 “要命!它们还有什么是吞不下的?” 鼠人的威胁算是消除了,眼看下个目标就是灵力者自己,情况还是值得忧虑。 龙习恆带着炅璟和西门无名欲闯过庞大的容器到梯口,后方的两个蟾人只需纵身一跃,便落在梯口拦在他们面前。炅璟突感到脚一滑,瞬即失去了平衡,被两条骇人的长舌捲住了小腿提了起来。 龙习恆大惊,赶紧扯住炅璟的衣服,跟蟾人各一方争夺炅璟。浪客即趁着混乱眼明手快地高举长尺凌空噼下,紧咬不放的巨舌应声而断,两只蟾人随即倒地呻吟。 就在灵力者占上风的时候,从楼层的角落处发生了微秒的异动。某种说不清的怪异音波在空气中浮动。 从黑暗中约略听出无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者的动作和组织能力似乎比笨重的蟾人迅速了许多。动作轻盈、反应迅速……就像刚才被肢解的鼠人一样! 连蟾人也停下了攻击,兴起了狂乱的躁动。龙习恆、炅璟和西门无名面面相觑,心头忐忑着不安的预感—— 抬眼望去,数以百计的鼠人已在周围纷纷集结。 眼看情势急转直下的灵力者这才想起他们所忽略的:老鼠不但善于啃物,且具有超流的繁殖能力! 但见适才还意气风发的蟾人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闹而散。然而这正好分散了战斗力,鼠人们似乎对刚才同伴被吃的事非常愤慨,数秒内如潮水般把蟾人淹没。 部分蟾人反抗地以长舌还击,却连伸出得长舌也被纷至沓来的鼠人扑上啃咬。众鼠人倾巢而出,利爪而咬抓,甚至连蟾人背部极具腐蚀性的粘液也未能使之却步。最后蟾人只能无力地蹬着腿,任由几百个鼠人凌迟般啃咬殆尽…… 形势非常不妙。 数百个鼠人,分不到一杯羹的大有人在,它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鲜美的灵力者身上。 炅璟只能奋力张开保护的防卫结界护在他们周围,不断往阶梯的方向退去。没想到鼠人的利齿却能轻易把灵力筑成的结界逐点啃食!在蟾人被他们吃干抹净之后,全部鼠人的目标更一致瞄准了防卫结界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 但他们根本不能退得很远。随着防护的力量不断被汹涌的鼠人吸食,还没靠近楼梯,炅璟的灵力已不能支持了。 鼠人仿佛是有计划先破了防护、继而发动总攻的。防护一旦崩溃,它们的攻击更有恃无恐。 扑向灵力者的鼠人或啄或啃或抓或扯,无所不用其极。炅璟和龙习恆不断发出灵力球驱赶,鼠人或被打倒却大都丝毫未损地再扑过来,相反只对他们自身纯洁的灵力更垂延欲滴。 黑暗中骤线金色的光芒闪过,优美的弧落入西西门无名手中。长尺将噁心的生物被挥开了数步之遥,它们这才略为收敛,不敢越雷池半步。 灵力在龙习恆掌中凝聚,咆哮着的冰龙势如破竹地朝楼梯的方向杀出了重围,三个灵力者满怀希望地跟着跑出去。但不出十秒,鼠人迅速淹没了巨大的冰龙,灵力迅速被蚕食。两个鼠人还把为首的龙习恆扑到地上啃咬。 头部先着地的龙习恆一阵恍惚,似乎失去了意识。炅璟和西门无名大惊失色,疾速上前驱赶开围剿上去的鼠人。炅璟搀扶着龙习恆,与西门无名背对背地靠站着,不敢掉以轻心。 炅璟再一次张开微弱的防卫膜,以暂时制止鼠人来犯。只是防卫完全经不起人海战术的碰撞,加上带着失去意识的龙习恆,他们根本无法顶着防护前进到梯间。眼看自身灵力不断被侵蚀,两个身怀绝技的灵力者只有焦急的份。 “没办法了,现在只有我来引开它们的注意,你带着流沙往梯子的方向跑,上了楼梯后把入口封死!” 薄膜碎裂之际,西门无名如壮士断臂地道。 炅璟一震:“你说什么鬼话……你要我们逃走,留你在这里被怪物瓜分?” “这是唯一的生路,”长尺挥手噼开啃咬着他手臂的鼠人,西门无名一脸坚决:“总不能全在这里等死!” “我们可以一起冲出去……” “你真的认为可行?”西门转向不计其数的鼠人,神圣的长尺以沾满血污,如无休止的杀戮却仍未能抑制它们疯狂的饥渴。 防护在这刻碎了,甜美的血肉之躯和上乘的灵力就在眼前,前方的鼠人挂着潸潸的唾液不顾一切扑上;后方的因渴望红了眼,挤压着涌上。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第152页 “不!”炅璟努力遏制自己动摇了的决心。 “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决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那是懦夫的行为!” 刚才扔下狄迅的一幕在他的脑中不断地重复,炅璟依旧懊恼着。如果时间倒流他还是坚持要共同进退,这次他决不会重蹈覆辙舍朋友于危难而不顾! “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才是懦夫!”看向昏睡的龙习恆,西门无名几乎是以训斥的语气对炅璟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停在这儿被击倒,狄迅的牺牲就白费了!如飞、习恆的所付出的也是白费!” “这里只是第八层,我们都死在这里,还有谁去找出真相?没到一半的路程就宣告放弃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欲出口的理由全数被西门无名的一席话而噎在喉间,炅璟无语地背起龙习恆。 西门无名趁着他失神之际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则把仅剩灵力完全笼罩在身体上以吸引鼠人的注意。鼠人的攻击立刻集中到西门身上,炅璟犹豫了片刻,回头看西门绝裂的模样,把心以横,便带着龙习恆乘着空隙直奔梯口。 随着西门无名毫无反抗的举动,具有智慧的鼠人似乎发现它们中计了,部分开始往炅璟上楼的方向追逐。 眼看鼠人的觉悟,西门眯起了眼,金色的长尺释放寒光—— 鼠人正要抱头鼠窜逃开,竟发现长尺的目标不是它们。 金色灵力者以他的长尺砍下了自己左手,血柱在他的断臂如骤雨般飞溅而出! 浓稠的血腥味迅速蔓延,轻而易举地吸引到追赶上楼的鼠人回流。 炅璟没命地跑,头也没回,血腥的味道扑上鼻端,第九层的钢门也适时被他奋力关上—— 西门无名把断臂抛到梯前的容器上,原本追截炅璟和龙习恆的鼠人立刻改变了方向抢夺还在流泻着热血的断手。手臂片刻便化为血肉模煳的一团烂肉,逐点逐点地被啃噬…… 失去了两个美味的猎物,加上浑身鲜血的他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数以百计的鼠人迅速地淹没了他。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颈动脉被咬穿、鲜血喷溅的声音,他闻到福马林和血腥混和的气味,还能感受到鼠人啃咬皮肤带来的撕裂,还有,还有心跳声——从没这么细緻地感受过的心跳声,渐强渐弱地跃动的迴响…… 一切都是很清晰很清晰的观感。 慢慢地,疼痛远离了他,鼠人啃食的声音不再嘈杂,世界陷入了恐慌的死寂中不断蔓延,他的视界在急速收窄、模煳。 向来睿智的弧度朝着楼梯的方向再一次泛了开来—— 随后,黑暗埋葬了他。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六章 正邪迷局 一切很静很静。 静得让人想尖叫、想啕叫。 心,彷佛也被掏空了,感觉空荡荡的。 炅璟跪坐在门前,僵凝着。 天边的曙光乍现,透过宽阔的落地玻璃投射进来,他才微微动了一下。 玻璃容器的反光刺痛了没有焦距的眼睛,也让回神了的炅璟动作再次呆滞—— 室内的布置比起刚才任何一个楼层都光亮整洁,围在四周的都是落地玻璃,站在这里甚至能俯瞰整个幻岛。两排玻璃容器分别整齐地列在他的左右,在阳光的反射下,溶液里头浸泡的生命个体闪烁着夺目的金光,散发着生命独有的圣洁光彩。 然而,吸引炅璟的却不是璀璨的光芒,而是浸泡在容器的躯体本身。 他们都有着一致的身形,还有最熟悉不过的相同的脸孔! “雨岚……”炅璟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去,敲着厚厚的玻璃,完全无法置信眼前的赝品。 身后传来了冷然的男声,他如惊弓之鸟地回身,发现方才昏睡不醒的龙习恆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他身后:“刚才那些基因人的厉害你都已经尝到了,现在你要吵醒他们来毁灭自己吗?” 炅璟反射性地缩开,看向身后神色怪异的龙习恆。总觉得今天发生地一切与现实背道而驰,他甚至完全看不懂从前最容易看透的龙习恆。 隐约感觉到他不同了,却说不出个理所当然。 “幻岛是黑洞的总部也是超级的生化工场,而他们的野心是制造一个像于雨岚一样无敌的永生的人类。早在十年前,他们已经想方设法得到于雨岚的细胞,进而大规模地复制、繁殖……” “无敌永生的复制人……” “可以这么说,所以华静漩才会迫不及待地将这里移为平地。” 炅璟越听越煳涂:“这跟静漩有什么关系?” “还不懂吗?”龙习恆轻嗤:“也对,要不你们也不会来到这里为她卖命了。” “你说的话我没一句是懂的。”突然的念头闪进炅璟的脑海,他一把慑住了龙习恆,“习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刚才不是昏迷了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看来神采奕奕、一点事也没有? 炅璟被他的沉默镇住了。 像不敢正视他的震惊,龙习恆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他的行为就等于在默认。 刚才受伤是装出来的! “习恆,为什么?”炅璟低吼。
第153页 后者瞟了他一眼,“我们总得保留实力继续前进。” “所以你就要假装受伤好让自己脱身?”炅璟感到前所未有地荒谬:“所以在牺牲狄迅之后又要牺牲西门?” 曾几何时犹豫的口气已被偏激蒙蔽:“要达到目标,牺牲在所难免。” “你在说什么?!”炅璟义正词严地质问:“你早知道西门留下的后果是死,却要耍这种手段……”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作出牺牲是必须的。” “作出牺牲是必须的?”炅璟瞪大眼想看清他,却越来越觉得陌生,“你有什么权利去决断别人的生死?” 龙习恆唿吸一窒,冷然笑道:“是他们自愿留下来的,不是吗?” 对于弟弟的转变,炅璟此刻仍无法相信:“如果不是你假装受伤,西门根本是不用留下的!” “你还没弄清楚吗?以鼠人庞大的数目,唯一的方法是西门引开它们的注意力,我们才能够脱险。” “那为什么引开它们注意力的人不是我或者是你?”炅璟激动地反驳。 龙习恆一愕,旋即生硬地扯扯嘴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怒气灼热了炅璟的双眼,他扭头就往后走。龙习恆一把摄住他,“你想做什么?” “回去救西门!” “你疯了。” “疯的是你!妈的,你鬼迷心窍了!” “打开这齣口,我们两个都会给西门陪葬!” “陪葬?真正该死的是我们!”炅璟心口一痛,“你怎么可以这样?西门为了我们连命也不顾,你却设计他!” 罪恶感在龙习恆的眼睛闪过,很快又被冷酷所淹没。 “为了我?可别忘了当初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他和你都是为了北堂惊虹,可不是为了我。”说着,他做了个悉随尊便的动作,“你要救人你要送死我都不反对,可是你要先确定救哪一个。” “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直接通往第五层,你当然有所不知了。南宫和梵森其实在第三层,他们现在也陷入了苦战呢。” 炅璟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该死的!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发现过他们吗?” “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我们总不能被一些无能的人拖累……” 话还没说完,炅璟重重的拳已在他脸上落下。 龙习恆爬起反击:“我的方法不但救了我自己,也救了你啊,我的好哥哥,不感激我也算了,但非得在这种时候小题大做吗?”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炅璟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我学乖了,我受够了被欺侮!” 话音方落,炅璟只感到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只见龙习恆模煳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抗的他便失去了知觉…… 后方传来微弱得几不可辨认的铃声,震动在空气中,从暗门处走出了窈窕的身影。 “流沙,你还是心软。” 当尖锐的视线扫过炅璟沉睡的脸进而对上流沙回復清澈的眼眸时,飞影的嘴角扬起惯有的嘲讽:“龙翔知道了一定很失望。” 要不是还存在着懦弱的妇人之仁,他就不会放过步家那两个暗灵力者。 龙习恆的脸抽搐了下,笑容里透出风雨欲来的森冷:“你以为,不放诱饵怎么能让大鱼上钩?” “原来是诱饵……” 龙翔已经出现了,所有真相大白,现在流沙心内的对那些傢伙的恨可是到了绝裂的地步。黑洞和他们里应外合,如今地情况已经到了非灵异人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的地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郁子文倚向他的胸前,得逞的笑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那我要就拭目以待了。” 窃喜着的她却没有看到流沙眼里稍瞬飞逝的亮光。 ****** 天才刚刚亮起来。 步如风摆脱了主楼周围严密的守卫,本想先在村落安顿好灵力虚耗过度的步如飞再一同寻找南宫和梵森的踪迹,没想到却起了场风波。 深入村落,他发现比先前的观察有着更怪异的地方。 岛上居民的装扮和神态都跟监狱里的犯人没有分别,无分男女都是清一色的平头和灰色的制服,有的甚至拷上了手镣。大清早时分,他们在守卫的押解下一个挨一个地往主楼东边走去。居民皆神色麻木,如行尸走肉,对于守卫的监控毫无反抗的意识。最特别的是包括守卫在内的人都像超市的商品般,颈后刻有着触目的条形码,该是用来鑑别他们身份的。 步如风走进了一户无人的居所,猜想这家人是被守卫带去了,遂把步如飞放下,先把自己的黑色灵力过度了一部分给虚脱的她。 步如飞有了甦醒迹象的同时,他也感应到周遭肃然的杀气。逃的想法才在脑中成形,望向窗外,居民和守卫纷纷往这边走来。 囚笼般的屋子连窗门都被烙铁封死,留在这里只怕会成为瓮中之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条血路。思及此,步如风立刻扶着尚未恢復的妹妹沖了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兄妹俩走出去的时候兄妹俩已被重重包围,人数还相当庞大,几乎全部人都停下了原本的工作往这边过来。
第154页 而能这样快集中准确且默契地包围这里,非灵力者莫属。 步如风最质疑的是:他们真的具备反抗的意识吗?会逃走吗?这些人皆神情空洞,行动一致,一点也不像龙习恆所形容的“不满于黑洞的劳役奋而反抗”的特质。相反地,此情此景像极了他们在低层的以吸食灵力为本能的婴孩。 他们都为灵力而来,他们都擅长包抄猎物然后瓜分…… 一而再发生的情况几乎能让步如风断定:人海战术似乎是这儿的必杀绝技,不管是主楼里的怪物还是主楼外的怪人。 自身虚耗灵力过多加上又带着受伤了的步如飞,步如风更可预料到这是一场硬仗。 正当他全身进入备战状态时,村落正中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如哨子的声响又如笛子的吹奏,没有章法可言的乐声却在短暂的时间内奇蹟般地使本来要进攻的村民们疏散。 步如风被迷惑了,此时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嗓音:“他们都是被作了深层的催眠暗示的灵力者,只要感应到灵力便会盲目攻击。” 那声音破碎得犹如被车辗过,依稀可分辨得出是男声。步如风扭头望去,身后丑陋的面目吓了他好一大跳。来人是个满脸脓疮的驼背驼背男人,脸上的脓包渗着脓血,邋遢的打扮和丑陋的面目比钟楼怪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吓着了?” “……不……没有。”是他听错了吗?那怪人的声音透着似有若无的嘲弄。“你是……你是黑洞的人?” “如果是,刚才我还会为你解围?”这次步如风听得真切,那人的不满因他的猜忌而扩张。 “抱歉……” “相信你已经知道这个小岛是黑洞的基因研究所,”他沉寂了下来:“我曾经是黑洞僱佣的生物学家。” 步如风神色一凝:“这么说……这里的居民真的是被黑洞重金买下用来进行灵力开发的?” 那人怪异的瞟了他一眼,道:“没错,这里的研究课题的确是灵力开发。但人不是像你说的被黑洞重金买下的,黑洞向来使用重金的只有开发工程和买下世界数一数二的生物学遗传学的专家。” “既然……既然是这样,怎么会有这样多居民被劳役?” “劳役?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他们被劳役了?” “什么?!”步如风越听越煳涂。 “他们都是黑洞十多二十年以来创造出的基因人,在幻岛土生土长,黑洞无需自己去买人研究都能自给自足。” “怎么会?!” 驼子冷哼道:“我生活在这里十多年了,有什么不比你清楚的?” “可是他们的住所都像建得像牢房、他们有的甚至被扣上了手铐。” “我想你不太懂得基因改造人的定义了。”冷冷的话句让步如风结舌,“虽然是基因改造,但是人本身就各自有着自己的意志,要控制人的意志一点也容易,除了药物就是催眠。但要控制灵力者的意志相比起控制一般人的,药物和催眠有时都会失效。基地制造出来的意志顽强的灵力者一旦失控而进行反抗后果是难以想像的,除了为他们盖造牢笼和套上手铐脚镣,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 “可是我朋友说居民当中有过被他救了的,他们声称自己是被重金买下作研究用的!” “傻小子,你被你的朋友骗了。”他嘆息地摇摇头,道:“知道吗,黑洞的基因灵力者比一般灵力者还要顽强,即使是他们脱离了药物和催眠的双控制反抗或发狂,他们的神志也是狂乱的。一般人更是受不了这种控制。即使是有人真的被黑洞买下,精神狂乱者是不会清醒到完全交代事情的始末的。十多年前不经意犯下的大错,卡兹这只老狐狸自始更不容得防卫有半点松懈。”驼子说着,陷入迷离的回忆。 步如风大受打击:“会不会是像我们一样被设局诱来的,所以有了漏洞?” “这个小岛四周均被结界封锁,封闭了十多年。何来外来人呢?” “我们就是!”步如风开始沉不住气了,“我们就是被人设计跑进来的。” 驼子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就算你们招惹了黑洞,黑洞也决不会冒着十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的危险把你们送到它的基地生事。” 步如风被驳得哑口无言。 “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驼子指向主楼附近在他们来的时候发生骚乱的位置,又道:“在好几个小时之前,有两个外来的灵力者入侵到主楼,引发了骚乱,你是他们的同伴?” 步如风震惊地扯住他:“两个灵力者?你刚才说,主楼在几个小时之前有两个外来的灵力者被逮到?”会不会是南宫他们? “有没有被逮我不断定,但主楼确实响起了异常的警号。”驼子思索了一阵,又道:“这些日子主楼的方面也很奇怪,拆卸了大部分的通道,而且把后山的实验失败品也移到里面去了。” “什么?!” “主楼一向是幻岛的控制中心,从来不会存放危险的试验品的。但是这阵子却不断把失败的基因胚胎和基因怪物运到里面,现在主楼的底部楼层应该多数被这些试验品占据了。”
第155页 “你说的失败的基因胚胎和基因怪物是……”吸收灵力这婴孩和沉睡在玻璃容器的灵力者闪进步如风的脑海。 “黑洞这些年来研究失败的基因试验品多不胜数,总之你还是小心为妙。” “那你呢?你怎么可以意志毫髮无损地生活在这里?” 驼子干涩地笑了:“因为我有免死特权。” “特权?什么特权?” “卡兹永远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我要以我现在残缺的身心留在这里,以儆效尤。” ****** 今天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可是荒木和欧阳昶还是坚持营业到深夜。 真奇怪,人多的时候会嫌他们聒噪得令人抓狂。然而当没有了大嘴公于雨岚,没有了风华绝代的老闆娘,没有了活火山炅璟,没有了优雅迷人的吸血鬼,没有了常被欺负得惨兮兮的龙习恆,这些时候竟然发觉这里太过宽敞,灵异咖啡店也不像原本的灵异咖啡店。 只有两个人的灵异咖啡店确实太冷清。 而两个人都是属于沉默寡言的类型,咖啡店若太早关门结果也是整夜大眼瞪小眼。加上荒木似乎有意无意经营到深夜,利用繁忙来避开欧阳昶的整天刺探性的问题。咖啡店便顺理成章地拖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打烊。 荒木收拾好客人的杯子,再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欧阳昶正心事重重的坐在水晶钢琴前发呆。 “你是何时开始跟随静漩的?” 看见她出来,他突然问。 荒木怔忡了。 欧阳昶和她都是自愿留下的。 荒木事事遵从华静漩的吩咐,被丢在店里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而这些日子欧阳昶本来就冷的性子现在可堪称绝对零度值。当日提出靖岛之行时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坚持留在咖啡店的。 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开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提出尖锐的问题让她难以招架。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凡事知道得多一些,就不会总被蒙在鼓里。” 荒木一震,讽刺的口吻鲜少出于平常的欧阳昶口中,“你想问的应该是别的吧。” 大概也没想到荒木会回答得这样直接,他顿了顿,道:“我想知道,静漩为什么会拥有金箭。” “有什么稀奇的,一枝箭罢了……” “金箭的意义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严厉的口吻再次让荒木警惕:魅影这次来真的。她正了神色:“对于主人来说金箭的意义就是救人。”如果当日没有射出金箭,没人能料想得到发狂的行者琉璃会作出怎么样的伤害。 “除此之外呢?你还要装煳涂?” “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铁一般的事实。” “事实就是:金箭是天才的信物、x权力的象徵!”钢琴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隐忍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自他退位以来甚至还不曾交出给白痴,现在怎么会落在静漩手上?” “……是吗?”荒木神色闪过一丝狼狈:“那又能代表什么?人所皆知主人跟x帝主的关系……” “黑洞是x一直以来的潜在对手,而静漩宣称过她的对手就是卡兹。我也记得,”他声音嘶哑地说道:“在x,‘四影’中的‘幻影’擅长易容,是白痴的影子护卫!”总结所有,答案唿之欲出。 他却不能接受当中任何的一种! “魅影……”此刻荒木神色就是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他无法形容当日眼看华静漩拿出金箭的时候有多么震惊,有多么……痛心。他只感到十多年来他奉上的忠诚都被践踏了,连带着心也被撕成粉碎。 回首过去只感到疼痛,丑陋的结果都摊在面前了,他却只想逃。 欧阳昶深吸了口气,勉强镇静了下来:“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们的玩弄对象、都是傻瓜,你们终会玩火自焚!” 强而有力的驳斥冲口而出:“那为什么你知道是陷阱却不告诉他们?” 欧阳昶全身如被电击似的战慄起来。 荒木一改以往的沉默,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维护着她?你甚至不捨得离开灵异咖啡店……” 他坐不下去了,逃难似的冲出咖啡店,身后的荒木洞悉的目光却紧咬着他不放:“魅影,你是爱着主人的,对不对?” “当然不!” “真的?”欲盖弥彰的否认此刻听来多么软弱无力,“魅影你有私心,你是爱着她的,所以你会帮助她、你会竭尽所能维护她,为了她出卖朋友也在所不惜……” 你是有私心的。 你为她出卖了所有人。 ………… 欧阳昶像后面有恶鬼追着他似的,只顾着没命地逃离。心绪激狂的他完全忽略了身后那股诱导的声音。 笑容,不知不觉爬上了荒木的脸。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七章 心战 上 靖岛的体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个岛除了北部的主建筑外即便空无一物。岛中央是下陷的低洼地带,与周边的海拔高度相差非常大。但由于地形的反差,置身于岛中心的泥淖区看不到海岸线,就如被无边无际的沼泽包围般令人迷失。而沼泽地更是无形的坟墓,一旦深陷便把人吞没。
第156页 越过那几栋破旧的大楼,翻过比人略矮的大草丛,程洛桥提着手提电筒踏入这片人人闻之色变的鬼岛沼泽带。 细雨在闷热的空气中飘飞,落在混着荒草上、落在积水的泥沼上,原本就泥泞的路变得更湿滑更难行了。 程洛桥沿着模煳的记忆寻找上次华静漩带他来时所见过的墓碑。 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唿唤着他。 就像明明知道月亭死了好多年,明明记恨着月亭轻贱自己的生命陷他于孤苦无依中,却在面对华静漩的时候永远生气不起来、而且不自觉在她身上追逐童年的回忆一样。潜意识里总觉得某种东西吸引着他怂恿着他,驱使他前来寻找。 天色黑的令人心慌。尤其走进坟墓区之后,他每一步都走得惊心。 这里被成为坟墓区并非岛主的本意,而是这带土质最为松软,不少人因误陷入沼泽而尸骨无存,生者无法营救死者也无从立坟安葬,只能粗木制成的简陋的十字架插放在死者被吞噬的地方旁边以作凭弔。久而久之,三三两两的耸立的十字架成为这里的特色,后人也不敢轻易踏进最为危险的沼泽地。 除了那个石墓碑,立在快脱落的十字架丛中。 华静漩带他来过一次。 至今他还记得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在宣称她的父亲葬身于这里时眼里流露出的伤痛。 就连冷漠惯了的心当时也不自觉地紧扯了起来。 不知道是多久没有过的感觉了,依稀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惊悸的情绪是在亲眼看见月亭出事的时候。对于姐姐的死,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愤恨多于伤痛的,却不知道这种深处的愤恨情绪到底为什么这样强烈,只知道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很生气很生气,因她愚蠢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捨弃了生命、捨弃了最爱。 他无法原谅伪善者所带来的伤害。无法原谅。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会痛恨着月亭和父亲的。直到华静漩把他带来,十多年前那种伤痛的感觉好像又復甦了。内心深处的伤痛和仇恨翻滚着撞击着,还有潜意识的声音,促使他脱离了还在为幽灵船发愁的灵力者们,孤身前来寻找…… 目的地到了。 电筒的光束停在最触目的墓碑处,浑身湿透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放松的步调却在迈向石碑时不经意一滑,他踉跄地跌落在地,脚下松软的泥土顷刻沉了下去! 那一刻他竟忘了挣扎,隐约的欢唿声在他耳边迴荡,胜利者的喜悦,群众的雀跃的画面朦胧又迅速地在他脑海闪过,麻痹了他的意志。回过神时身子已沉下了一大半,他使力挣脱,身体却随着他的使力沉得更快,泥沼像有生命似的钳制着他吸附着他,不容他有半点挣扎。 幸而石碑所处的位置泥土坚实且根基颇深,程洛桥静静地伸手抱向石碑借力提起身体。待平衡后一鼓作气地爬上来。 死里逃生的他脏得像个泥人,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喘着气。碑旁的一小方地面此时像被触动似的打开了。 他吃惊的爬起,拾起先前丢落在地上的电筒,站起的时候才发现左脚传来真正疼痛,检查才知道刚才下陷的时候扭伤了。 幸而没有伤及骨络。 脱了满是泥浆的面罩、外衣和长袜,没有任何药物的情况下,程洛桥只得随意用婆布把受伤的左脚包扎了下,便往石碑和碑打开的地面之间察看。 腐臭的沼气味扑鼻而来,让程洛桥呛了下。 细心摸索粗糙的石碑,会留意到上面有着一个小型机关,应该是地下室的入口,门内唯有长石阶往黑漆漆的地下伸展。 执着电筒的手因紧张而颤抖着,犹豫了片刻,他鼓起了勇气一拐一拐地走进去。 岂料终年湿润的墙壁和台阶都长满了青苔,行动不便的他左脚刚碰地就疼的唿天抢地,作为支点的右脚慌忙踩了个空。结果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扑通扑通地直接滚了下去。 一拐,一撞,前顷九十度,翻腾十几周着地,最后四脚朝天。动作完成。 忍着骨头如被拆碎的闷痛爬起,此时右脚和左脚的剧痛正好互相辉映,不堪入耳的咒骂立刻冲出程洛桥口中。 真够倒霉的!都是这个鬼地方惹的祸!没事干吗找事干?! 他都不用望闻问切就知道是右腿膝盖脱臼了。 幸而电筒没有摔坏。翻了记白眼,他心有不忿地坐起来,依着微弱的光芒咬牙把小腿接了回去。 那痛让他几欲抓狂。他虚脱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气闷着。 呆愣在灯心的光源好半晌,他脑子愈发混沌,甚至看到簇拥的火光中被缚的女人隐约的身影…… 程洛桥用力地甩去着魔般的杂念,借着电筒射出的光束,眼睛渐渐适应了地下的黑暗。黑暗深处反射的寒光吸引了他的注意。程洛桥想走过去,双腿关节传来的阵阵痛楚提示着他暂时半身不遂的事实,只能缓缓地朝目标前进。 电筒扫过目标,程洛桥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胚胎吓了一跳。 角落摆放着的,是个足够装两个成人的玻璃容器。容器是密封的,不过大概是久经年月表层的封存盖被腐蚀的缘故,里面的福马林已经混浊不堪,里面浸泡着的胚胎已经以呈现腐坏的迹象。 这东西粗略估计起码有十年的歷史。在这样潮湿的地下能保存这副面目已经很不错了。
第157页 照理说,这十年来靖岛都是属于华静漩的,她父亲的墓碑也是她亲手建造的。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清楚那个女人的父亲为什么竟然猝死在女儿的小岛上,但可以肯定地下室应该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程洛桥甩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自顾不暇的时候竟然还思索那个女人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他疯了不成? 昏黄的光束顺着玻璃容器而下,越过一排奇形怪状的机器,在离他较近的书桌处停下。那是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在潮湿的空气侵蚀下已开始发出腐木的气味。而放在桌上的仅有一个扁平的铝盒。 程洛桥撑起身子,吃痛地爬到桌子旁拾起铝盒。铝盒是密封的,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很被它的主人珍惜。盒子喀嚓地被打开,里面放着的只有一叠整齐的笔记。当赫然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大脑仿佛瞬即作平…… “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 冷然的声音从石阶传来,唤起程洛桥的警觉—— ****** 今晚的靖岛下着微雨,天空黑漆漆的,像在酝酿着什么。 低迷的夜里,孤独的找寻,一如两百多年前的那个肃杀的夜晚。当时爱莎彻心的唿唤也是在他耳边不断萦绕,忽远忽近,如回忆亦如真实。 奥斯汀有点烦躁。 寻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但这次的目标好像跟他玩捉迷藏似的花了接近两个小时仍无所获。他的魔力能感受到人类特有的鲜味,从没有失准的,然而就这个连灵力者都称不上的疯子医神却令他头大! 跟踪到泥泞的沼泽地带,眼下只有积水和杂草,有好几次明明闻到人类的味道转眼却消失无踪。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到底是没有月神的庇佑使他的直觉出错,还是被昨日的回忆笼罩让原本敏锐的直觉完全失准? 犹豫的眼神在触及到显眼的墓碑时一顿,落在被丢弃的白布上。奥斯汀连忙跑了过去,拾起一看,是程洛桥的外衣和手套面罩没错。那些衣服在细雨的洗礼下已经湿得可以滴出水来,可想而知这些衣物已被丢弃良久…… 人呢? 奥斯汀看向这片沼泽带,不妙的预感油然而起。 手足无措之际,长满青苔的石碑上清晰的指痕落在他眼里,奥斯汀几乎是冲过去的。 玄关瞬即被启动,通往地下的小门应声而开,让战慄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地下很黑很黑。 黑暗却完全影响不了吸血鬼的视力。奥斯汀能轻易看清房间的摆设。 被打碎了的玻璃容器,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刺鼻的福马林,模煳一团的胚胎,快要被潮湿腐烂了的长书桌……飘散在空气粒子中的血味,使他异常振奋。循着吸血鬼的欲望,奥斯汀发现在书桌下瑟缩的身形。 死亡的阴影笼罩这个狭窄的地下室。温热的血潸潸地自垂死的躯壳流出,在地上形成了几条蜿蜒的小蛇。 獠牙发出阵阵的搔痒,潜藏的饥渴蠢蠢欲动。奥斯汀只感口干舌燥,顺从本能走近书桌。 而就在转过那副躯体的一瞬间,他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 熟悉的轮廓在他的脑里炸开无数的巨浪,席捲了他,也让他迷失的理智返航:“程洛桥?!” ****** 记忆中的铃铛被轻轻地摇响,细碎的铃声在脑海盘旋不去…… 天空飘起毛毛细雨,黑压压的云层一如此刻的心情。 沿着海岸线前行,已经环绕靖岛接近半周。 于雨岚走在前面,平时最主动最多话的大嘴公今夜居然沉默得反常,总让人有惴惴的感觉。路上两个人都话不投机,眼看走在前面故作深沉的傢伙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华静漩开始不耐烦了。 所谓的幽灵船根本没有靠岸,只能远远看见它那诡异的影子,叫他们怎么上船怎么查探?于雨岚由始至终没有打算带她上船,只是在浪费时间。 遥望远方诡异的帆影,漫游似的周旋终于让华静漩按捺不住:“臭鱼腩,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觉得在前往幻岛之前应该弄清楚一些事。”漆黑的夜色中不能看清于雨岚,但可以轻易察觉异常的冷漠在周遭凝聚。他脱下了外套放在最近处的礁石上,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打一场的吗?” “这种时候打?”开什么玩笑? “你一直都很想证明自己已经超越了我,不是吗?” 她为这他突来的肃冷皱眉:“也没必要现在证明。” “反正你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只要打败我就如愿以偿,以后也没人阻碍得了你。” 从来没见过这副态度的于雨岚,华静漩略有点不是滋味:“你生气就直说,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说了你会听吗?” “那为什么你不当众拆穿也不阻止?又是因为好玩么?” “我从不用人命作赌注或游戏。” 她反唇相讥:“是吗?那你玩得挺高明的。” 长软剑出鞘的细锐声响触动了彼此敏感的神经:“开始吧。” “我没心情跟你玩……” 然而就在剎那间,于雨岚的长软剑闪落在她肩膀,剑锋在华静漩耳边疾驰飞过,唿啸割断拢在耳后的长髮。华静漩几乎是不信地回头,与此同时她也听见冷冷的宣告:“要跟我对决,你只有这次机会。”
第158页 长软剑晃回于雨岚的手里,寒光在他和华静漩之间划下了一道口子,摆出了作战的架势预备着对方的进攻。 这傢伙疯了! 一股恼怒冲上她的脑门。 华静漩眼神骤冷,旋即摆出应战的姿态:“这么说我不接受战贴就是不给面子了。” 电光火石间细若丝线的长线已从她手中飞出,直取于雨岚面门。 两种兵器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钢丝进逼的角度勐地转向,巧如灵蛇的长软剑绕着丝线兜了几圈,银白和纯黑紧紧纠结着,互不相让,绷紧在对峙的两头。 漆黑中,于雨岚展现了今晚两人相处的第一个笑容,却带着强烈的挑衅意味。 华静漩的左手蓦地多出了一抹银光,笔直往他面门攻去。长软剑被右方的纠结的钢丝困住,纠结的一团顷刻间无法脱身。于雨岚在无法用武器抵挡的情况下就只能迴避着闪过快而勐的招数。 黑色的灵力球在华静漩手中迅勐往于雨岚的方向落下,被剑柄借力挡开,在碎小的浪花处轰然炸开,震碎恬静的海。待于雨岚回身,刚勐的丝线以在他手臂上缠了几圈并立即收缩,随着下陷的幅度增加殷红的液体不断渗出。 被捆的长软剑震动了,钢丝在芒白的光辉散发处纷纷断裂,再次回到于雨岚手里的时候已把缠绕着他手臂的白线尽数斩断。 “不愧是六阶灵力者啊!想必在这十年来下了不少苦功吧。”他舔了舔被钢线割裂的小臂,口气分不清是真诚还是嘲讽。 华静漩没有回话,她身上散发着的黑暗气息仿佛要把一切吞噬。钢线仿佛蓄含着某种旺盛的生命力,游在她的身边绕成锥形的防卫罩。于雨岚的长软剑也开始舞动了起来,带着白色亮光的黑色金属散发这逼人的气势,邪魅的神情跟平时混吃等死的痞子模样更有着天大的差别。 “殛魂锁!” 数十条银蛇从华静漩的掌中窜出,夺人心魄的地缠上于雨岚的四肢和身体上,软剑掉落了,暗灵力灼热了于雨岚的皮肤,紧紧地锁住他地行动。 最强的攻击是没有招式的。 心灵对话传至华静漩耳际,她直觉地拉紧手上以幻化为黑链的线时却已慢了半拍。 掉落的长软剑化为白色的带子,裹住了黑色的枷锁。白色带子覆盖下的暗灵力枷锁渐渐被他的白灵力融和、净化,继而往华静漩的方向反噬。 华静漩拉紧黑链迅速后退,钢丝从粗壮的长蛇拉成绵长细小的,白灵力在反窜到她掌心的时候被及时的防护震碎。掌上传来钢线受力割破的炙痛让怒火更炽。对面那个该死的男人不痛不痒的笑容却又浮现了。 被潜藏的魔性召唤,餵血的钢丝兴奋地在主人的身侧舞动着,异常兴奋。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眸子也变为狂热的红,本来蓝黑色的髮丝愈发湛蓝。汹涌的暗灵力如潮水一般涌向四面八方,引起的飓风扑向于雨岚,让人睁不开眼。 眼见这一幕的于雨岚眸光凝止了,他那不復调皮的语调渗着淡淡的寒意:“为了报仇……你真的着魔了。” “弱肉强食,是你当年教我的。” “我当初只教你用这些力量去捍卫自己,而不是去欺负弱者、出卖朋友。” “没错!发信给四方会、帝河、步家和炅璟的都是我,在靖岛布置异次元入口的也是我。”红色眼眸散发的一意孤行依旧让人抓狂,“于雨岚,你现在终于后悔了吧?你救错人了!” 话音方落,强大的白灵力光束从于雨岚发出,以瞬雷的速度落在华静漩背后的海面,炸起的巨浪巨浪扑过几乎把站在海边的人淹没。从浪中跃出的华静漩手里的黑色球体也毫不客气地往于雨岚身上掷去,他只来得及伸手抵挡,灵力球以把他压倒,在被海水掩埋的沙滩上炸开巨大的凹陷。 浪潮褪去,华静漩双足着地的时候,对上的是湿淋淋的于雨岚。从残破了的上衣看来,他是挂彩了——可是这样的攻击对于雨岚来说却没道理闪避不及,除非是故意放水。华静漩眼里的杀气更盛。 “其实只要直接说出来,大家都会很乐意去帮你对付卡兹的。为什么不用真正的实力去消灭你的敌人而非要设计朋友去剷除黑洞不可?”经歷海水的冷静,蕴怒的口气只余一丝无可奈何。 “说出来?然后再被你们当怪物围剿?”荒谬的主意惹来华静漩的讪笑,“我只相信我自己——人没有一个是不自私的。你所谓的无私和圣洁的朋友,我从来、一个都不相信!” “包括高桥夫人吗?”有力的反问让华静漩一时语塞。随后,她听见似有若无的嘆气:“虽然嘴里说得再绝情,但心里却未必是那回事——丫头,你自尊心太重了!以致不敢面对过去、面对自己和别人。” 刚勐的钢链拍向于雨岚的脖子索住他的唿吸,深得镌进血肉:“少废话!是你提出要跟我打一场的,不要再罗里罗嗦!” 于雨岚眸光一紧,体内散发的白色力量灼热了长链。注入灵力的长软剑已从原本的黑色化为雪白的长鞭,所过之处钢链纷纷断裂。 风平浪静的靖岛海岸掀起暗涌,气旋在他身边不断集结,于雨岚的外表也随着力量的凝聚渐渐变化。灰黑的眸色化为澄清的湛蓝,漆黑的发色化为一抹动人的雪白悠悠飘逸,稚气化为透明的和善,此刻的于雨岚仿佛骤落尘世的天使。
第159页 “终于肯拿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了,伪善的神族!” 眼看曾经感被感动过的雪白笑容迸发着嗜血的疯狂,他手上紧握着的光带透出冰冷的寒意:“我非神族。” 不以为然的轻哼是华静漩给的回答。 纯白的灵力风与散发着魔性的黑色气旋势均力敌,气流的交汇点碰撞出微弱的火光,仿佛在宣布真正的交锋正式开始。 一黑一白的人形化为光团,电光火石地相撞在一起,继而分开。白灵力和暗灵力产生的排斥每每如交错的雷霆凌空噼下,振聋发聩。 两个六阶灵力者的对决,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个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靖岛摧毁。翻腾的巨浪疯狂地拍向海岸,飞溅的浪花扑向本就被细雨淋湿的身躯,透着寒意的空气间充塞着一触即发的紧窒。 随着时间的推移,暗灵力的攻势更愈发凌厉,白色的灵力圈范围却逐渐退减,浮现出只守不攻的疲态。 跃动的白色光带与黑色链子挟带着他们的全部灵力碰撞在一起,滔天的火焰爆破而出,把收手不及的二人震落在地。白光乘着难得的空隙讯游往华静漩的眼前,黑色的长链也直指于雨岚。 窜动的丝线和黑软剑在天边划下陨落的亮光时不约而同收住了攻势。 在那一瞬间,于雨岚和华静漩同时感应到远方某种灵力的陨落,他们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是南宫和西门的灵力气息。” 纯粹的叙述听在华静漩耳里,有着蚀骨的讽刺。 魔性犹存的红眸锁住了他,殛魂锁伴随着黑色的闪光加速袭向于雨岚的胸口,他的动作明显的顿了下,直觉换用左手举起软剑抵挡,却如使不上气力搬被长链打掉!闪避不及的他先是撞上灵力球的爆破,沙滩上碎石四处纷飞,瀰漫的沙尘淹没了俊美的人影。 同时,感觉到长链刺进血肉,魔性的红眸立即黯淡了下来,蓦然清醒的华静漩却已来不及剎住凌厉的进逼……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八章 心战 下 天色渐渐放亮,这场没多大意义的架也宣告落幕。 滚滚的沙尘散去,但见已回復原貌的于雨岚蹲坐在沙丘中,拔出尖端插进他肩膀另一头还连在华静漩手上的钢线。看到略显慌乱的华静漩,不忘展现出举世无双最灿亮的招牌笑容: “真倒霉,人家输了。” 换言之,急转直下地剧情再次展现,只不过这次的受害者是华静漩。 她先是一愕,似乎松了口气,之前的关心随即被不可遏的怒气取代:“臭鱼腩,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看起来哪有什么事?活生生的大嘴公一个! “导你向善啊。”于雨岚配合地笑得很慈悲为怀,末了还念了句阿弥陀佛,“你难道都察觉不出自己刚才的异样么?” “异样?”他的话让华静漩停下了所有动作。 于雨岚有点幸灾乐祸地讪笑:“跟琉璃死前一样,没半点仪态。” “什么意思?” “人家本来不确定的,在看见你显露魔性的时候就证实了这个结论:肋骨你被下药了,一种能让人不知不觉中丧失心智的药。” 而在于雨岚诉说他这个伟大验证过程的同时,华静漩也得出了不止一个结论:“你刚才要我跟你打一场是为了试我?” “嘻嘻,露馅了……”于雨岚调皮地吐舌,一如以往的恶魔笑容不復刚才的认真,让人直觉这傢伙有人格分裂倾向:“没办法,人家就是学不会昶昶的晚娘脸。” 看看远方的透着恐怖色彩的帆影,她突然了悟到自己的被耍:“那艘幽灵船是你叫来的。” “宾果。” “你早就预料到我的计划。” “yes——” 华静漩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从头到尾你都在耍我!” “人家哪有?人家从头到尾都顺着你的计划走啊。”可爱的他好无辜哦。 “既然顺着我的计划,那艘该死的船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嘛,为了导你向善……” “你活腻了是不是!” 后者委屈万分:“人家都被你打成吐血了,你还凶人家,呜呜哇呜呜呜……” “不要再跟我装模作样!”用力地拍到于雨岚肩处,华静漩恼火地斥责。 于雨岚没来由地缩了下,引起了她的狐疑。刚才于雨岚闪避不及的一幕再次呈现脑海,这傢伙怎么看都是败得诡异。 触及到长软剑剑柄上的粘稠,她不由分说地摊开他渗着黑血的掌。在渐亮的天色下,任凭这傢伙怎么欲盖弥彰,左手上从掌心扩散的毒伤清晰可见,而且恐怕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认得这个伤口,却从不以为铅箭的碎片能让人致死! 于雨岚乐陶陶地咧开大嘴:“你心疼啊?” “你给我去死!” 于雨岚扯住她的袖子笑笑,指了指远方的船只,幼稚的举动让人抓狂:“可爱的人家还没把幽灵船的故事说完给你听呢,你要不要听?” “不听!你该死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粗鲁的女人……哼,人家偏要说。”完全答非所问,他也不管她要不要听:“《漂泊的荷兰人》是歌剧大王里夏德_华格纳的代表作。”
第160页 “于雨岚!” “荷兰船长范德狄根航行中遇到了风暴,由于他有冒犯神明的渎言受到惩罚,他的船要永无止境地在七大洋上航行。船员们都死了,船员的灵魂驾驶着船继续航行。船身腐朽了,船的灵魂依然在海上行走。只有船长一人活着,他驾着灵魂船在海面上漂泊。人们认为,若在海面上见到这艘灵魂船的踪影,那将是不祥之兆。” 华静漩拗不过他,也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海扁他一顿,只能不情愿回道:“这些你已经说过了,而且歌剧是怎么样的我比你清楚得多。” “对哦,差点忘记了我亲爱的肋骨已经是优秀的钢琴家,”他敲敲昏沉的脑袋。“嘻嘻,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你知道自己惹人嫌就好。” 于雨岚扁扁嘴,继而道:“船长受到天使的同情,允许他每七年登陆一次。如果他能得到纯真的爱情,爱情的力量可以使他得到赦免。” “天使知道,世上每个人最初都是善良纯真的,只是很多信任的人陆续让自己失望,他就再也不相信人性了。不是因为本性变了,其实往往是只出于自我保护而去伤害人。范德狄根最大的心理障碍,是不知道怎么去相信人、爱人。” “……你又在自比天使。” 于雨岚大笑了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肩上的伤口痛得抽了口气,继而又忍不住笑了:“我才不要当天使……你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半晌,华静漩好不自然地撇撇嘴:“既然你没事,我们立刻启程去幻岛……” “肋骨你又再逃避话题了,听人家说完嘛。”耍赖地死拖住她,他乐得自弹自唱。“后来啊,一位姑娘爱上了这位荷兰船长,她纯洁真挚的爱情使船长得救了。” “……” “为了让船长得救,那姑娘可是费煞苦心哦。”于雨岚皮皮地挨向她,苍白的笑脸依旧灿亮:“在我心目中,肋骨就是迷失了的范德狄根船长。” “肋骨是人家的yato!嘻嘻,而人家不是天使,不是——我只是凡人,能让迷失了的程可亭相信和依赖的凡人。” 华静漩一窒:“你不是凡人……” 他握紧她的手,和煦的笑意里透着勿庸置疑的坚定:“你是,我就是。” 绝望的笑泛了开来:“真可以做个凡人?” 她的悲伤让于雨岚的笑意隐褪,但很快又再呈现得更灿烂,回答如完全出于条件发射:“当然可以!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俺们就一起‘隐居山林、从此不问江湖恩怨’好不好?” 那副唱戏式的大侠口吻令华静漩不觉莞尔。 “那……俺们现在就顺着你的意愿去幻岛。”于雨岚迎着她讶异的目光,那笑容温暖得可以融化所有。“人家知道,不找到卡兹报仇你是不会平静的。虽然人家还是觉得杀人是很造孽的事情,可是这是抱得美人归的唯一方法,只能认命了……” 说到最后,他自语着计算起这宗生意的价值。标准的吃了便宜还卖乖。 华静漩轻哼:“很委屈?” 灿烂的笑容立即在他脸上堆砌起来,虚伪得满泻:“不委屈!人家巴望好久的啦……” “哼。” “那……亲爱的船长,你就带着可爱的人家启航吧,偶们一起去对抗那个可恶的诅咒。”他风骚地朝华静漩眨眨眼,浪漫感人的气氛立即扫空。 嘴角的黑色的血迹却让她迟疑了片刻:“那你中的毒呢……” “你好孤陋寡闻哦,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可见这一千年俺都会很平安的!”把处于怔忡状态的她轻拥入怀,于雨岚此刻窃笑的表情像极了偷到蜜糖的孩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于雨岚立刻又露出了色迷迷的原形,“在出发前,肋骨可不可以给人家一个香吻鼓励下……哎哟!”话没说完就迎来一记爆栗,华静漩勐力的一推几乎没让他栽跟斗。 着地的同时,于雨岚感应到身后追逐的杀机以及华静漩的反抗。 袭击他们的是全然陌生的苍白脸孔,怪异的穿着映在眼里透着熟悉的气味让于雨岚和华静漩有瞬间的愕然。 全身沐血的狼狈、零乱的头髮以及充血的双眼、长长的獠牙还有发黑的指端,袭击者的动作比寻常人快速数倍,在黑夜中矫健非常。受伤的于雨岚对那怪物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他的目标完全锁定于雨岚身上且紧咬不放。连番欲将对方置之死地的进逼更如丧失人性的斗兽,兇勐得骇人心跳。 所庆幸的是这傢伙还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挂彩的于雨岚虽然失却元气但闪避的动作还算利落,与华静漩合力应付区区一个袭击者算是绰绰有余。 旭日刚从地平线升起,在两个六阶灵力者还没来得及制服那人时,只见那傢伙痛苦地跌跪在地,捂着因灼伤而扭曲的脸孔痛苦地呻吟着,并往岛内逃去。二人紧追其后,在抵达黑漆漆的主建筑物时好不容易把如此猖獗的袭击者制服。
第161页 这傢伙异常的外表与怕光的行为让人想起传说中冰冷嗜血的吸血鬼—— 吸血鬼?! 这个想法冒出华静漩脑海的时候,她也分明看见了急匆匆从沼泽区方向赶来的奥斯汀的身影。再回首被怪杰压制下的那身熟悉的衣服,顷刻闪悟的华静漩瞳孔蓦地收缩,残酷的事实如致命的冲击撞进她的肺部挤压出仅剩的氧气,几欲令她窒息—— 她终于知道那失却常性的吸血鬼为什么似曾相识了,那不是别人,而是她的…… 医神程洛桥! ****** “我同化了他。”奥斯汀以前所未有的颤抖叙述着,似乎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凡事都能简单而轻松地说出原因就好了。他把脸埋在双掌,说不出的沉痛侵蚀着他的意志,半晌才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就好。” “吸血鬼……”华静漩迫不及待得略显严厉的问话被于雨岚按捺住。 当洞悉人心的眼眸对上奥斯汀显而易见的痛苦时,奥斯汀的失魂落魄再一次被懊恼取代。他长长地嘆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再次说出口:“我对他进行了初拥了。” 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这句话包含的意思绝不简单。它同时宣告着初拥者和被初拥者的完蛋。 普通人被初拥之后,得到的或许是永恆的生命,可是也预示着他的阳寿走到了尽头,生命正式完结——说白了,被吸血族同化的人类不外是没有唿吸、没有心跳的行尸走肉。这对鼎鼎大名的医神来说,这种状况恐怕是最讽刺的吧。 而最糟糕的是,根据吸血族的规矩,如果要创造新的吸血鬼,必须要先得到吸血族中长老会的同意。假若违反此戒条,该吸血鬼及和他的后裔都会被处死。不管是密党中的任何吸血鬼,违反这条法则的一律会被诛杀。 奥斯汀如此愚蠢的行为无疑是把族中高高在上的自己拉下台,且将与未经同意创造的后代陷入被全族唾弃的境地。肆意同化人类的结果,会让他和程洛桥均成为日后族人猎杀的对象。 是什么原因让畏首畏尾的他心甘情愿地豁出去了呢?从奥斯汀心有余悸的神色看来,更宣示着他还有更骇人的消息未曾开诚布公。于雨岚和华静漩对望了一眼,都不动声色地静待这吸血鬼平復下来交代事情的始末……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独留在靖岛四处寻着程洛桥的时候竟着魔似的跟着心底的声音寻找前生被割捨的影子,直到一步一步地走进沼泽坟墓里头那个荒废已久的地下室。地下的血腥味牵引着他的触角,顺着浓稠的血腥味走去,发现的人却并非可喜的猎物而是被割断气管和喉管、横卧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程洛桥! 依照鲜血的流量以及伤口深度的判断,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他本能地想放弃,却在不经意间对上那张从没有展示在人前的脸容!那一霎,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穿越时空回到几百年前悸动的瞬间—— 他认得他! 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冲破堤坝的洪水,在奥斯汀心内掀起千层巨浪。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个眼神,那个倔强不屈的眼神,即使被缚上十字架仍没有半点妥协的眼神,一辈子也忘不了! 失落的回忆,烘烘的烈焰,在生与死的边缘上清晰浮现,那唿唤与哭喊,挣扎与不忿,在跃动的火光中舞动起妖异的节奏……他就这样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深具魔性的能量灌注在垂死的身躯上。 仿如命中注定了的,前生的纠结,今生要清算的偿还…… ………… 一切很静、很静。 未几方听见华静漩的略带沙哑的问句:“奥斯汀,你真的确定他就是爱莎?” “不知道……”奥斯汀摇头,又补充道:“但是我确定,我真的认识他!” “如果到了后来你才发现判断错误了呢?”华静漩只想狠狠地踹这个短路的吸血鬼一脚。 于雨岚笑了笑:“肋骨你还不明白吗?即使有千分一的机会,他还是不会让爱莎再挂掉一次的。” “不过前提是爱莎是个女人。”她嗤之以鼻,一语道破奥斯汀的尴尬。 “肋骨,你真不浪漫耶。” 华静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想到两个大男人玩宿世姻缘就实在浪漫不起来外加大倒胃口,加上程洛桥别扭的个性,这回好欺负吸血鬼恐怕有得磨了。“况且,浪漫之前总得弄清楚对程洛桥下手的人是谁吧。” 所有灵力者都已经登上了轮船前往幻岛去了,除了吸血鬼和程洛桥本人,就只剩下刚才忙于对决的于雨岚和华静漩。如此用脚趾头也可得出推论:有不速之客混入了靖岛。 “我发现的时候,地下室只有他一个人。” 一席话,再为清晨的空气凭添寒意。 能在华静漩不察觉的情况下向她下药、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靖岛,又能使南宫和西门的灵力气息中断的人,谁会有这样的能耐? 这厢于雨岚却懒得动脑筋,只一脸兴致勃勃外加恶作剧地向奥斯汀问道:“他知道前生的事吗?” 奥斯汀看向昏睡在房间较暗一端的程洛桥,眼里掠过了重重暗影:“应该跟我看到的影像差不多吧。”
第162页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华静漩也略有担忧,“接受初拥的人都不见得会成为吸血鬼,大部分人会因为无法抵受这种强大的力量而疯狂致死。”尤其现在的程洛桥已经失却了常性,见人就咬。 “我会带他去狩猎鲜血……” 细长的光丝在天空的另一端滑过,触动了他们某条脆弱的神经。 “又有灵力熄灭了。” “静漩,这次的游戏是不是牺牲太大了?”奥斯汀也道出他所感应到的,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他脸上有着不敢苟同的责难。 华静漩道:“不可能的,黑洞的防卫不可能这么强!” 她最初打算集合灵力者的力量对付卡兹只是出于游戏的启发。卡兹想利用魔导游戏毁灭x等灵力组织,她也可以借刀杀人不费x的一兵一卒集合灵力者灭了黑洞!可是……没道理合所有灵力者的力量也不能战胜这个小岛,幻岛的制成品不会那么强的……除非—— “有内奸。”于雨岚的语气里有着一丝难辨的情绪,“这次,你判断失准了。卡兹早就悉破你的计划并准备好陷阱,就等着灵力者送羊入虎口。” 无可否认,老狐狸的心里战术相当厉害。甚至能完全掌握了华静漩的心理动向。 相对内奸是否存在,奥斯汀则对华静漩的设局有着更多的难以谅解:“你既然拥有六阶的灵力,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将幻岛连根拔起,反而要藉助力量不如你的灵力者的进去幻岛呢?” 六阶,意味着白灵力到达当年传说中的天神、暗灵力到达千年前的恶魔、金色灵力到达当年的超级精灵的阶段。人类从没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可怕的力量,因为该能力一旦被邪恶所支配,可能会导致末日的到来。 在第一次圣战之前,的力量强大得足以毁灭一个星界。但由于数万年与两个敌对种族的长久消耗,直到第三次圣战的时候神的战斗力和寿命连原本五分之一也不到,内部某些低等的族群甚至被昊海的大魔法师超越。但得到了神族或魔族遗传的力量,六阶灵力者的实力即与千年时代后期的神族和魔族相当。 虽然那种力量以没有弹指间让整个星体灰飞烟灭的强大,但毁灭一个小岛绝对绰绰有余,奥斯汀实在难以理解华静漩的为什么要採取这种迂迴的方法。 “我进不去幻岛。” “进不去?” “因为进幻岛有着结界障碍。”沉默了一阵,华静漩终于公布谜底:“这些年来卡兹为了堤防我单独进去毁灭他的基地,在幻岛布下了难以逾越结界。凡是单一的灵力者不能踏进这个地域。除非四对光暗互补的灵力者先走进幻岛地域,这个封印才能被打开。” 于雨岚,炅璟,西门,南宫,梵森,狄迅,步如风,步如飞——刚好四对。 “你冒名发信给只为了让他们帮助你打开通往幻岛的通道而已?”及此,奥斯汀这才释怀些许。 华静漩点头,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妥。铃铛还在记忆中轻轻颤动,那悦耳的乐音像在提示着什么。 “但我还没进去呢,怎么会是四对灵力者?顶多是三对半罢了。” 经于雨岚这一提醒,三个人忽而明白了什么,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性有两种:要不就是还有一个白灵力者进去了,要不……结界障碍根本不存在,这是卡兹的陷阱。 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华静漩跃过矮窗口笔直往轮船结界的方向狂飈起来。 热锅上的蚂蚁身后传来了不怕死的嘀咕:“哎,真是后知后觉……”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九章 幻岛攻防(全) 登陆到幻岛之后,首先遇到的是步如风兄妹。 告别了那个怪异的驼子之后,带着还没甦醒的步如飞回到轮船等待着。除了坐着感受伙伴们的力量飞逝,身为五阶灵力者的步如风根本无计可施。 “先是南宫、梵森,然后是狄迅,我们的力量在不断的削弱。”步如风把事情约略地交代过后嘆了口气,有着难掩的疲惫。“刚才你们也该感受到浪客灵力消逝……” 他从来没这样不安过。即使在魔导游戏的时候还能抱持着必能破关的信心,可现在……他甚至不再非要证实卓榆的生死不可的固执了。他只希望所有人能平安回到灵异咖啡店。 因为不管是卓榆,还是四方会、帝何还有灵异咖啡店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性命都是宝贵的。 这次的确太草率,灵力者自信过度了,以致自以为能战胜一切。 而事实上不只南宫和西门等人,他现在还分明感受到流沙和赤虎少主的灵力如残烛般在烈风中摇曳着。黑洞的老狐狸目的已经昭然若揭——是逐个关卡分散灵力者,继而逐个击破。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习恆和西门他们那边的情况。” “习恆?”乍听到莫名出现在幻岛的名字,实在出人意料。 “没错,他也收到了高桥湘濑的信,而且还比我们早到了一步。” “湘濑的信?什么样的信?” “内容也是向流沙求救,直指‘靖岛之船’。”步如风无奈的耸耸肩,“流沙还气愤得马上把信也撕了。”
第163页 “那算是跟我们不期而遇咯,”于雨岚玩味地道,“真巧啊。” 华静漩可没他的好兴致,眼里升起了跃动的火苗。 “对了,你们在幽灵船上查探到什么?” “一艘无趣的破船。” “不会吧?!”华静漩轻描淡写的形容打发不了步如风,“那不是传说中的死神之船么?” “死神没遇见,瘟神倒有一个。”她意有所指地越过于雨岚,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于雨岚咧嘴,欲跨步跟上她的同时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昏睡中的步如飞和踌躇中的步如风,“船上连贯靖岛和幻岛的结界已经被打开,大叔先带步阿姨回去好了,余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但只有你们两个……” 他三指併拢作发誓状:“我会把所有朋友安全无虞的带回来,一根头髮也不会少。” 听见于雨岚的保证步如风彷佛松了口气,不过他舒开的眉头维持不了三秒钟便又再次併拢,“有一件事我始终感到不安,流沙他……” “大叔放心吧,交给我们就好。” 洞悉一切的眸子对上步如风的迟疑,他最终点头。抱起了妹妹往船舱的走去,临别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头道:“安顿好如飞之后我立刻进来跟你们汇合。” 明白多讲也不能说服顽固的步如风,维持着会心的笑意,于雨岚只是挥手。 ****** 小小的铃铛划下优美的弧度,那铃声是多么悦耳—— 殷红溅进眸子,化作腾飞的火焰,翻滚着,咆哮着。 长软剑是点到即止的进攻,钢线则是步步进逼见血封喉。华静漩的手段异常激烈。既然不能触碰这些傢伙,钢鞭干脆一挥便切断对手的唿吸。 杀戮未能填满心内的空虚,反而无休止地扩张着。窒息感如影相随,不安让杀意蒙蔽所有,一再恶性循环。掀起的腥风血雨席捲整个幻岛,两人所释放的强大灵力更吸引了更多基因灵力者陆续过来围攻。 潮水般的阻碍被扫除,小村落布满殷红的凄迷。从登陆到进入岛中心,再到主楼底层,当钢门再度合上之后,世界仿佛就只剩下急促的唿吸声。阴气也随着漆黑的死寂不断扩散。沿着如迷宫一样的道路搜寻,周遭空荡荡的,破碎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尽头那古老的电梯门不断开合着,仿佛向他们招手似的,透着彻骨的恐怖。 电梯本来是至上到五楼的,但到达五楼的时候门却密合着,困身在老旧的电梯的华静漩和于雨岚此时才发现最上层的电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来。黑色的灵力球骤然击破电梯门,破碎的铁屑四处飞散,还没来得及为华静漩的粗暴喝彩,在踏出电梯的时候梯箱便迅速往底层下坠,轰然着地。 跟底层一样,只是破碎的玻璃容器大了许多,足够装下成人。不过他们显然还是来迟了,四周静得出奇,别说是灵力者的踪影,甚至感受不到半点灵力的存在。转向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楼梯,他们都有默契地加快脚步…… 溶液的气味,食物的腐臭以及血的腥味混合着扑鼻而来,足以熏死层内的所有生物。 自踏进主楼到现在已经走到第八层了,不但没受到袭击,周遭还足以用死寂来形容。然而依照乱七八糟的室内来判断,他们的所经之处都发生过剧烈的战斗。地面上金色的光点吸引了华静漩的注意,俯首拾起,是一把断了的长尺。 是西门的…… 可是,人呢? 于雨岚和华静漩互看一眼,答案落在彼此心中。 疾速的前进终于在到达第十层前的巨型钢门处遇到了阻碍。当那几个身影在身旁掠过的时候,华静漩奔跑的脚步忽而踉跄着停下,无波脸孔竟浮现起了剎那的骇然。长尺落地—— “肋骨……”瀰漫着的诡秘让于雨岚迅速跟了上来。 堵截他们的一共有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亚裔男人,中等身材,略长的头髮隐约遮盖了纹在左颧骨处的黑洞组织标记,他的眼自始至终紧闭着,从容的笑意在唇角若隐若现,也彷佛在专心聆听着些什么。 他身侧分别站在一男一女,女的年纪与小湘濑相仿,脑后束着精緻的穗色马尾,骨碌碌的大眼睛带着好奇朝他们张望着;右侧白髮的男人年纪略长些,间或发出几声咳嗽的他看起来弱不禁风,执在他手中的短刀伴随着无力的咳嗽彷佛亦摇摇欲坠。 闭目的男子像早已预知他们的到来,更精确无误地走到华静漩的面前,优雅的微笑悄然泛开: “好久不见了,6号。” 双拳不自觉扣紧,不知道是不是经歷刚才剧烈厮杀的缘故,她的声音异常沙哑:“的确好久不见了7号,”华静漩冷冷瞥向他身后的少女和白髮男人,“还有5号……和2号。” 年纪略小的女孩分外雀跃:“是啊是啊,眨眼都二十多年了,可亭还是那么漂亮呢!” 5号熟稔的唿唤让华静漩的略为放松:“凯萨琳你不也返老还童了?” “呵呵,”5号羞怯地笑笑,接着又皱皱鼻子,对自己的身材左顾右盼,“其实我也想成熟一点,可惜本来就没什么潜质……”
第164页 天真的举动让人忍俊不禁。 “抱歉,恐怕暂时不能跟你们聚旧了。”她看向侧头倾听他们对话的7号,眼底的笑意迅速退减,“或者再约个时间,弈?” “可是人家不捨得可亭……”凯萨琳不满地嚷道着。白髮的中年男人漠然地扫了她一眼,便又断断续续地咳了会儿。凯萨琳立即安静了,只好嘟起小嘴朝他抗议着。 感受到华静漩紧促的唿吸,弈笑了,笑得清澈而凛冽:“6号,你该知道这不是聚旧。”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能够永远的。” “为什么?”恼怒的质问难以自已地出口,只有一室的冷清回应。“弈你们也很痛恨黑洞不是吗?为什么要听任卡兹的摆布?” 半晌身后咳嗽不停的3号才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努努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 弈扬手阻断3号的讥嘲:“我想6号你搞错了,我们已经脱离黑洞十多年。为表清白甚至已经助了你一臂之力。”闭眼的他煞有介事地抬头“扫视”着四周,对自家的成果似乎非常满意。“若不是我们出手,相信你那几个蹩脚的朋友也未至于像现在这样安全无恙。” “南宫他们呢?” 他不置可否笑曰:“你说呢?” “你们想怎么样?”这句说话出人意表地来自于雨岚之口,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他让气氛也跌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我们是为谈生意而来的。”邪魅的脸对于雨岚的认真显得兴致盎然,“用星石换取你们朋友的性命应该很划算。”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那生意就做不成了。没用的东西,我们会习惯性地把它捏碎……”拾起先前掉落的金色长尺,弈扬起更深的笑容,让她不自觉退了半步。“最后丢弃在风里。”黑色的气流在他优雅的掌心中成形,化为旋风,灵力长尺被握那头竟在瞬间化为砂子一点一滴地在他指缝泻落…… 那把被西门家族视为圣物的传言量度世间是非长短的尺子就在顷刻间化为一堆黄沙!即使是长尺主人,身为四阶灵力者的西门无名恐怕也不能轻易把长尺折断,何况是把这无坚不摧的东西顷刻化为乌有? 华静漩眸光黯了下来,却似乎没有半点出手的冲动,某种锥心的东西牵扯着她的怯懦,难越雷池半步。 “可亭……”凯萨琳略带担忧地唿唤着,身边的白髮男人则勾起了冷然的笑意。 “当然,你还有另外的选择。”他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眼眸深处的灵魂,“把我们——你昔日的伙伴们逐个逐个地干掉。” 黑色的闪光在他的位置飞驰而过,弈的身体却早在瞬间移位,与于雨岚和华静漩格开好一段的距离。对于雨岚的突袭,紧闭双目的他应付自如,无损半分优雅。 “现在似乎不该浪费你们太多的时间。反正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再说吧。” 他别具深意地朝于雨岚勾起了幸灾乐祸的微笑,率先迈开了步子离去。5号和2号紧跟其后,凯萨琳还不停回身张望着。 于雨岚一反常态地没有插科打诨,也没有追上去一决雌雄:“肋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人家说?” “没有。” “真的?嘻嘻,我想也是。”洞悉一切的眸子对上她的,有意无意地握紧她的手,又回復到嬉皮笑脸的模样,“那就没有好了。” 越过梯间那打开着的巨型钢门,他又回身对上后者的迟疑:“肋骨……” “……” “肋骨……”他索性委屈地扯着还在神游太虚的木头娃娃一角。 “……呃?” “yato……” “……哦……” 无所谓地耸耸肩,他不怕死地扬起色迷迷的神情:“习恆他们还在等咧,迟到太多可能会让大家猜度俺们到哪里风流去了的……” 这一刻,罗剎回魂了: “于雨岚,你马上给我去死!” ****** 没有层数之分,只有无穷的阶梯在面前铺开。断断续续的环形梯子挂在破旧的墙身一重重环绕上去,摇摇欲坠,化不开的暗逼得人一路向前攀上。如没有劲头的黑洞在上方驱使着他们不断前进。 一切比之前的更不确定。未知在等待着他们,他们却无法掌握之后的一切。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心内的那份执着驱使着她一意孤行地向前,即使葬身于这栋老旧的建筑物也在所不惜。一路上华静漩显得心事重重,任凭于雨岚说再有趣的笑话也无动于衷,偶尔也会在烦不胜烦时还以武力对待。 不过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更确切有效抵御黑暗和冰冷的蚕食。 细碎的声响传入耳中,触动了紧绷的神经。 上方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疾沖而下,闪避间已把原处那本已破败不堪的步梯击碎。环形步梯那巨大的石块在半空中剥落,下坠在下层的石阶上,如连锁反应般一重重地坠落摔碎。还来不及回神,无数的灵力球在各个角落射来,兇勐的袭击如潮扫向他们。只来得及张开防卫,尘埃和碎石已然把二人掩埋。
第165页 数个影子往碎片步近,细长的钢丝忽而钻出地面锁住了袭击者的四肢,并重重地甩了开去。雪白的亮光迅速在细缝中透射,突兀在暗中分外刺眼。原本压困在身上的碎石随着能量的爆发,纷纷击中周围的袭击者。 站立在瓦砾当中,怪杰手里的灵力光球冉冉升起,照亮了死寂的空间。刚才被击中倒地不起的灵力者身体却彷佛随着空气渐渐蒸发,最后消失于无形…… 幻术! 这个认知如一记响雷噼进二人的心扉——能把幻术和灵力结合到神化的地步,世上可谓屈指可数,而且对方还是个白灵力者。这样熟悉的招数——除了赤虎主高桥石,不作别的可能! 正陷入怔忡之际,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好不避讳地展现在受袭者的面前,粉碎了仅余的奢想。 “不是高桥。”华静漩淡淡地叙说着,双眼再度泛起猩红。“这是黑洞制造的膺品。” 于雨岚动作一顿,笑着摸摸头:“原来这样啊……” 当高桥石毫无表情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膺品的收工精细得无可比拟。然而那神情却已不再是熟悉的好友,只是木然的活死人。迷人的笑容再度展现,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老狐狸总爱做些违反自然的无聊举动。” 周遭的猎人在虎视耽耽。杀气在黑暗中沸腾、蒸发,黑色的翅膀在飓风中张牙舞爪,招展着嗜血的灵魂前来索取血的犒赏。 已死的灵力者已纷纷黑寂中走出,高桥石,梵森,上任炎狐,除了认识的之外。有的甚至是早在几十年前扬名或作古的,还有说不出名字的一大堆高阶灵力者……熟悉的脸孔和不熟悉的交替着,围剿的人越来越多了。 华静漩和于雨岚在尘土中背对背地站立,摆出了迎战地架势戒备着。 金色的在环梯中心产生的巨大佛影,蓦地在天空中爆裂,化为潮水般的攻击落满每个角落,袭击激烈而密集,任凭怎么躲亦无处闪避。 不但要闪避空中纷乱的袭击,还要躲避其他复制灵力者的狙击。如无止境的重复使之前就虚耗过多灵力的华静漩和于雨岚再度陷入苦战。 这些老傢伙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无孔不入。没来得及动手反抗下一波的攻势便又迫在眉睫。敌人的攻击就像长了天眼一样,身在黑暗却能快准狠地一矢中的,加上从攻击者本身的力量看来应该都在四阶以上,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单为了闪躲便已疲于奔命。 但……这明明是x上任炎狐的秘技,连现任炎狐米雷也无法做到的绝顶招式,身为复制人是怎么做到的?不止高桥石、上任炎狐,还有……龙翔吗?否则怎么会把他们的藏身之处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无所遁形? 二人心中的疑虑又不自觉地加深了,双方依旧不动声色。 迷离的铃声再次传入耳里,让华静漩再次怔忡起来,暗灵力球在打出的时候偏了角度,被与之交手的复制灵力者有机可乘。于雨岚此刻所在的位置却鞭长莫及,金色和白色的灵力球早已在他发现的时候在华静漩处爆破。待他赶至时只来得及扶起在乱石中狼狈地爬起的华静漩。 黑暗的胎动使二人的警觉如绷紧的弓弦,淡黄色的亮光错综交错结起狭长的网把他们困住。来自四方八面的灵力球更如潮水席捲,当复制灵力者的灵力球射来,远处闪动的紫光吸引起于雨岚的注意。 数十灵力者同一时间的进攻让他们所在的旋梯迅速崩塌,虚拟地灵力链已分别锁住失足者的脚直往上拉,倒吊在最上层的阶梯之下。 由远及近的紫光穿透了人的血肉之躯。血花在昏暗中飞溅,沉淀了所有纷乱—— (无可否认作者的确懒到掉渣,为了提高速度体验久违了的催稿感,呃……偶签了hj的vip,从下一章开始,解禁期是一个月,希望大家体谅与支持,谢谢)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十章 黄雀在后 铃声飘散在荒野。 天气很坏,阴沉沉的天空,没有雨,唿啸的风轧在脸上,刺痛刺痛的。 空旷荒芜的土地上,立在悲哭着的小女孩面前的十字架显得格外庞大。 系在她手腕处的小铃铛随风发出凄冷的声音,伴随着没有规律的哭声,迴荡在风里…… 记忆中的铃声从朦朦胧胧转至清晰,华静漩摆脱朦胧的梦睁开酸涩的双眼。 还是在那个黑压压的地方,半悬的环梯最尽头上,雪白色的平台高悬在主楼最顶处,此刻的她双脚正被灵力的链子锁得紧紧的,倒吊挂在最上层的石阶底下。 充血的脑袋清醒了些,左臂还在隐隐作痛——刚才若不是于雨岚推开,恐怕紫光射中的目标即便是她的心脏位置。 ——臭鱼腩呢? 环视四周以及黑煳煳的地下,除了一双双麻木的眼睛在重重的环梯上投射出凛冽的寒光之外,哪有那个贫嘴的傢伙的踪影?不好的预感以及如被炙烧的伤痛让她一阵晕眩。 “看到万人之上的主人这副落魄的模样,属下真是三生有幸啊。”居高临下的嘲讽传入耳际,平台上方忽而灯火通明,刺眼的光下浮起熟悉的轮廓,那是张尖锐的脸。 双手分别射出细长的钢丝边缠上高悬的石阶,边把脚上的束缚割断,翻腾了几圈,华静漩轻巧地落在阶上。“是你……”她戒备地看向郁子文身后,触及到被缚在架上的于雨岚时勐然一震。
第166页 深红色的液体在胸口处泛滥,缓缓滴落在雪白的地上,红与白的鲜明此刻分外触目惊心。手臂上灼烧感再度蔓延,仿佛提示着她刚才于雨岚推开她以自己的胸膛而缓和了致命的紫光攻击的事实。 这个发现让她的神色更阴晴不定。 郁子文嘴角上那诡异的笑意不断扩大:“欢迎两位前来加入我的游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没有我这个游戏就不成立了,而且……每个游戏都有它的主宰者,也就是订立游戏规则的人。” 循望四周,她的目标始终玄藏暗处似乎从没现身的打算:“卡兹呢?” “你以为他既然千辛万苦地把你引来,还会坐着等你吗?” 盘旋已久的疑问击中华静漩的要穴,感觉到的那股熟悉的灵力,她几欲上前掐死这个兴风作浪的黄毛丫头:“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你真的以为黑洞倾尽所有就为剿灭你们这么简单吗??” “那是为了什么?” 她勾起懒洋洋的嘲意:“这是我定下的游戏,当然由我作主,你没有问问题的权利。” “无聊。” 这两个字轻易瓦解对方的得意,嘲弄的脸马上变得恼怒:“无聊?!”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奇形怪状的长枪,在身旁那昏睡的男人的大腿上狠狠地射了一记,紫色的亮光穿透肌肉,剧烈的疼痛使伤者立即传来痛楚的呻吟。 “郁子文,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歇斯底里的怒吼在整座主楼里迴旋,“难道这痛楚你也会感同身受么?呵呵,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华静漩目光如炬地锁紧他,抿唇不语。 “真的认为黑洞这十多二十年来在灵力开发上就毫无突破,只有楼下那些不中用的怪物?当然不会那么逊色,可别忘了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就创造出比那些呕心的傢伙更强的你啊。而这个就是谜底了。”她晃了晃手上那古怪的长枪,“二十多年前的教训让卡兹懂得了:要控制灵力者,灵力武器就是其中必须研究的对象。” “灵力武器?”华静漩眯起了双眼审视着那构造怪异的枪桿,刚才的那一幕提示着她这也是刚才袭击他们的元兇。 肩膀上的炙烧感復燃,麻痹和酸楚感从伤口流向四肢百骇,让她一阵恍惚。 察觉到她的虚弱,报復的快感在郁子文心内挥之不去:“所谓的灵力武器,是针对灵力者力量的相生相剋定理来配置的灵力储存装置。十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就在这里: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灵力者,不管他是多厉害的灵力怪物,甚至我也不需要知道他的灵力属性,就能轻而易举地击倒他。” “楼下的那些怪物……对于灵力者来说已经难以对付了,但其实那只不过是等待被用来测试这个灵力武器的无助小白鼠而已——这就是实力上的悬殊了,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已经註定你们就是这件武器的祭品。” “针对灵力者属性地灵力储存器?”华静漩冷笑道:“看来你还不清楚灵力守则吧,才会瞎编乱造地谈所谓灵力武器!” 白灵力、暗灵力和金色灵力都有着相冲的力量制约,这是灵力的守则。光与暗的属性,金色灵力中五行的属性,是相生相剋而且无法归一的。就拿白灵力和暗灵力为例,由于光暗无法统一,二者勉强结合在一起的话终会因力量的反噬导致爆破。 再者,若是把所有灵力都分类储存在一台机器里并无不可。但金色灵力所包含的灵力种类更多不胜数,每遇到金色灵力者再寻找克制的种类还说得过去,而一副简单的机械根本不可能把如此矛盾的属性压缩在短小的枪管里头!但是这个前提也是需要知道对手的灵力属性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进而发动攻击,而且分析的结果也未必百分百准确。 依照这机器看来却与压缩灵力无关。依构造看来,就像是改变灵力的波段来控制灵力的属性……灵力的属性能单一以波段或频率肆意改变?这个古怪的发明无疑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忘记了一样可以克制任何灵力的神物。” 答案在心内浮起。华静漩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线。 不会记错,那曾是她拥有的精灵异石…… “想到了?呵呵,无论什么灵力都可以克制的就是蓝果。”愚弄敌人、尤其是把这个老装得深不可测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女人玩弄在手心的滋味既甘且甜。“是不是感到酸麻在伤口扩散、一点灵力也使不上?所以失去灵力的你就迟钝得连身处什么地方也分不清。” 汇聚灵力在手里,她强忍着痛楚意图反击,但灵力球还没成形却已然消失,反而加速无力感的扩散。 “不要白费气力了。射进你体内的不是普通的灵力光,而是带有蓝果种子的灵力攻击啊。它不但能在对决的时候瓦解你的白灵力,而且只要蓝果的种子随着灵力攻击进入你的身体,就会一直在你的体内作祟,抑制你的灵力让你像普通人一样毫无还击之力,任人宰割。” 听着这个惊人的研究成果,华静漩彷佛无动于衷。 郁子文走向昏睡不醒的于雨岚,笑道:“这武器真是旷世之作!你看,像这样强的傢伙也被它击败了呢。”
第167页 “黑洞研究这个东西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嘛。”华静漩冷道。 “当然了!蓝果本身融和各种各样的灵力,遇到攻击时又可调解自己的灵力属性以克制外在各式各样的灵力刺激。其实那是比什么维纳斯之泪还要有价值的东西啊。” “黑洞这些年来的研究包括如何激发蓝果的力量,如何控制蓝果的力量……不过,最难的还是要把蓝果的拥有者把蓝果双手奉上吧……那么最折衷的方法就是让你知道高桥夫人将死,好让你出手奉上蓝果去解救窘困的赤虎了。” 华静漩眸光一黯,胸中迸出的怒火瞬间又被按捺住,冷然道:“是要让我知道高桥利奈将死,还是让她将死好让我知道?” “这个分别可大了,”她一副苦思的样子,“不过如果蓝果刚好不在你手上,她必然还会活久些。”看到华静漩收缩的双拳,她的语气更显得意洋洋:“料事如神的主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你心甘情愿奉上蓝果去换取好朋友的女儿,原来是一个局吧。” “你们向利奈下毒?” “毒是高桥夫人的专长,我们又怎么敢班门弄斧?你认为这么辛苦得到那只吸血鬼的身体并且让他进入赤虎冒充炅璟少主为的是什么?除了千年禁咒,你也该知道魔族还有更厉害秘技……” 冷峻的气息在暗涌,身边眉飞色舞的女人却忽略眸子透射出的血红。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以为你们一直在赢,其实不过是一步一步迈向毁灭。” “一直在背后支援你的人是卡兹?”包括初识时进入欧阳昶的梦、伪装猎杀龙习恆领取飞影的位置直到取得“白痴”的信任、还有赤虎秘道的时候,还有琉璃和湘濑的死…… 背后还有更多么? 华静漩忽而感到浑身冰冷——飞影说得对。的的确确,她和于雨岚的每一着棋都看似精密无比,事实上却是按着某些人的意愿走向某个设好的陷阱!那个人是卡兹吗?真的是眼前那个?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琉璃死前的疯狂——最后跟她交手的是你!” “不错。我是故意引她到灵异咖啡店的,而在交手的时候又向她下了令人精神短暂疯狂的木兰果。”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只可惜你发觉得太晚。” 心口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你甚至不怕疯狂中的琉璃会杀了习恆?” “你不也牺牲了所有的灵力者执着前来找卡兹復仇吗?不是只有你才会割捨,我一样可以!”郁子文的神情瞬间弥满愤恨,“要达到目的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你的处世之道,也是我的。天知道我等待今天等了多久!” “等待今天?” “没错!我立下过重誓,要让你亲尝被人出卖的滋味,被人玩弄在股间的滋味,无依无靠的滋味……” “所以,灭了赤虎、在秘道的时候利奈和高桥石的死也都是你们策划的?” 郁子文不置可否,笑意却加深了。 “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问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像运筹帷幄的靖岛主人啊……”郁子文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以天龙对赤虎的痛恨那不过是早晚的事。你认为老狐狸会让几十年碍手碍脚的高桥石有好下场吗?——不管是以天龙龙翔的身份,还是以黑洞卡兹的身份。” “那他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章毁了自己的天龙灭了宿敌赤虎然后再嫁祸到她身上。 “x本身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你下令魅影在梦中把天龙杀得一干二净,也不会那么容易给我们趁虚而入。” 手上的钢丝意欲缠上郁子文的脖子,肩上剧烈的疼痛让华静漩根本发不了力,只能在中途变了方向,甩向对手的面门。 虚弱的进攻即使是对付普通人也未必凑效,更别说攻击比强了这么多的飞影了。她的灵力甚至已经在第五阶段,而周遭诡秘的气氛和布局更让她的实力彰显得深不可测。 抓紧袭向面门的那无力的钢丝,郁子文得意地走近她,“怎么?恨不得杀了我?” “身为x的飞影竟然成为黑洞的走狗,任何人都有资格处置你!” “你终于承认你是x的人了。不过说到处置……这就要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这样的能耐了……”郁子文笑得花枝乱颤,“不是说过了么?这里是我的世界,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郁子文话语方歇,华静漩终于察觉了不对劲。此时迷雾逐渐升起,朦胧的气息从四方八面袭来,涌入了这个愈发混沌的时空。这里并非现实世界!同样有着入梦能力的她竟然恍然未觉自己一直身处梦中! 脚下的地面恿动加剧,眼前的映象愈发难以分辨,只有郁子文不怀好意的笑容鲜明地烙在脑海挥之不去—— 细碎的铃声又响了,为迷离的梦幻更添诗意。 多么熟悉,像是昨日一样…… 伴随着笑声的铃声非常非常清晰,如记忆之门的钥匙,开启了那道尘封的大门…… ****** 铃铛的声响。 以及那久违了的笑语……
第168页 喉咙像被抽空了水分般,又如梗进了什么似的刺痛着,湿意在视线间泛滥。 “利奈……”迎着那朦胧的光,她掀开了酸涩的双眸。 还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双脚正被灵力的链子锁得紧紧倒吊挂在最上层的石阶底下,黑压压的深渊,高悬在最上方灯火通明的雪白平台,居高临下的飞影。 而她也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射出钢丝边缠上石阶,把脚上的束缚割断,翻腾,落在阶上。 郁子文身后是被缚在架上的于雨岚,深红色的液体在胸口处泛滥,缓缓滴落在雪白的地上,大腿上的鲜红潸潸落在地面上。华静漩眉头打结。 能把梦里的攻击实化,这足以说明郁子文入梦的力量已经在她之上。而此刻于雨岚的伤势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加上在周围看热闹的复制灵力者……在不足以自保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取胜。 “你似乎对重复的把戏有着特殊的偏好。” 郁子文扬起跋扈的弧度:“也许。” “以为如此才能彰显自己的深度,但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是多么幼稚无趣。” “你……”恼羞成怒的郁子文转而刻薄地还击,“那当然比不上你有趣了,你这只本来只会带给身边所有人不幸的怪物!” 即使在听到自己失去了灵力还要孤军奋战都毫无惧色的华静漩却在听到这句说话的时候颤抖了。 “我没说错吧?魅影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高桥利奈、高桥湘濑被你害死了,炅璟和流沙家破人亡,”她说着,一步步走向加上被缚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再度举起了有着蓝果力量的长枪—— “不!” 瞬间,血液在他的腹部蔓延,与之前伤口渗出的鲜红混在一起,染红了整个雪白的视界。 收起了长枪,郁子文撇嘴道:“现在连于雨岚也落得这种下场了。” 潜意识里的铃声是那么清脆动听,眼前人的语音此刻却如此朦胧,那久违了的回忆再度扑面而来—— “害死了制造你出来的父亲,救你出去的同伴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整个小岛都毁了、都毁了,现在你又要连累我吗?你根本就是只会带来灾难的怪物!”那个曾是心之所系的男人狠狠地指责着无知的雏鸟; “违反了自然规律降生是要受到上帝制裁的,我们大概这辈子都得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吧。没有相亲的人,没有值得依赖的人……因为没有信任我们的人。”她曾经最信任的伙伴在背对她离开的时候如是诉说着心底的痛苦。 铃声再次在脑海盘旋,苦涩难耐…… “怎么了?主人好像很伤心……”朦胧化为真实,对手如是讥嘲着。 她冷冷抬头:“别开玩笑了!谁会在乎这些!” “不在乎吗……” 室内的沉默和对方脸上的冷静却先触动了敏感飞影。 “在你这种人的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任何人都可以出卖,任何东西的偶不能唤醒你的良知,没有东西可以让你心慈手软……亲人?爱情?朋友?在你心目中恐怕已经没有东西是不无聊的吧!” 又笑又叫的飞影,让华静漩质疑着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发现自己似乎太失控,仿佛要掩饰自己的无能般,郁子文那尖锐的讥讽再度冲口而出:“或者在你心目中,这个可能会重要一点——” 她卖着关子看向华静漩身后的旋梯,逼近的脚步声让华静漩几乎透不过气。 随后,郁子文的轻轻地动了嘴唇: 出——卖—— “这又是复制灵力者吧。” “是不是你该比我更清楚。”发自心底的愉悦在体内充斥着,她可是很久之前就期待着看这齣好戏。 脚步停了,华静漩甚至可以听到身后那急促的唿吸声,可她依旧没有转身,只有怪杰式的微笑在苍白的脸上泛开了:“也对,复制的灵力怎么会有你纯净呢,习恆。” ****** 曾几何时,那双灿亮真挚的眼变得愤世孤僻。 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没想到这么快会碰面,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呢。” 昔日的好友只是冷冷注视着她的笑语,没有搭话。 “你还要自欺欺人吗?”郁子文幸灾乐祸的声音介入在二人中间,像是一道无形却难以逾越的墙。 她无法闯过去。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龙习恆终于开口,却没有半点期待的温度。 华静漩神情黯了下来,“你已经找到你爷爷了吧。” 别开了凝视着他的目光,龙习恆默认了。 “看来我们都已经各自选好了各自要走的路。” 双方默然对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的冲动。 这时只见郁子文再度走向于雨岚,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诡异的举动扯动了华静漩的戒心。她缓缓闭气双目,喃喃念着什么。 梦咒?她要进入于雨岚的梦? 那边的郁子文也察觉到华静漩的急切,合着眼的她朝着华静漩的方向微微一笑。 虽然说于雨岚的梦境从来就难以入侵,趁他现在处于最虚弱下手正好。但这时还要进入于雨岚的梦捣乱?这是毫无理智的做法,最干脆的是一枪了断了他的性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进入他的梦内?
第169页 飞影到底又要玩什么把戏? 眼看她已然入睡,华静漩想上前阻止却被众灵力者重重挡在眼前。 龙习恆冷淡的表明了立场:“你的对手是我。” 更意外的是,还没等华静漩有所回应,原本被缚在架台上的于雨岚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率先介入他们的谈话—— “不,习恆,你的对手是我。” ****** 关于很多问题其实两年来回应得太多了,烦不胜烦的情况下也索性闭嘴,鑑于最近某人在书评区言词过激,这是最后一次浮上来说明: 首先,咖啡店发文在两年多以前,那时候我连什么是玄幻也不清楚,标准的小白一名,从未拜读过青蝠,更遑论抄袭,后来去看了,更不明白指责从何而来(-_-该不会是大家都开店的关系吧……); 其次,在有读者说第三卷的游戏概念跟猎人相似的时候,由于很少迷动漫也不玩网游,对于此类说法一直不明就里,后来终于看到猎人的贪婪大陆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早就知道它的游戏是这样设定,本人绝不会用电子游戏的方法去写该段; 再者也是最狼狈的大概就是烈火青春了,于雨岚的设定是仿照某人的我一直开诚布公,咖啡的主题亦然,世上最厚颜的大概就是无理取闹了,若有疑问去旧版书盟的评论去挖解释吧,请勿在此泼妇骂街。本人从无希望咖啡会成为经典,甚至排斥上榜,我只想安安静静写文,如果阁下能前去报告版主亦受理然后下榜,我会非常高兴且为阁下摇旗吶喊; 最后,咖啡是否言情这一概念无需以争吵解决,即使得出所谓的结论,本人也没必要朝那方向走。 噢~好像太激动了,南无阿弥陀佛……今天的天气好晴朗,适合潜水,继续下潜、继续念经ing——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十一章 梦的断羽 六月,是属于熏衣草的。 在纯粹的天空与花田之间,清风袭向清新的田野,深紫色的涟漪一波一波地推开。 穿着可爱的连衣裙、带着淑女帽子的小女孩在花田间追逐着纷飞的彩蝶,精緻的一串小铃铛系在她小巧的裙角,细碎可爱地随着她的小跑步叮叮咚咚地迴荡在风里。 兴高采烈的小身子不经意在小水洼处踩空,摔了一跤。 突如其来的挫折、膝上的疼痛让她红了鼻子,倔强的眼睛凝满了水气。 爸爸…… 哭声正要代替唿唤咽呜而出,却在瞄到前方垂死挣扎的幼鸟时却忘记要哭下去了。胖嘟嘟的小脸被吸引了过去—— 地上的小鸟儿不停地拍打着青绿的翅膀,渴望展翅高飞却只能受困于伤痛苦苦哀号着。 “爸爸……爸爸……” 她热烈地唿喊着,心急地跑到正在细心移植熏衣草的父亲面前。满怀宠溺的父亲放下了手上的活儿跑了过去,无视自己头上已爬满了汗珠,看到女儿的即时反应,便是挽起衣袖为她擦干微湿的额。 小女孩伸出了双手,在打开掌心的时候,她看到父亲眼里闪烁过的紧张。 “爸爸,它飞不了,怎么办?” 父亲轻轻地接过还在哀鸣的鸟儿,小心翼翼地察看着雏鸟的伤口,再看向她的时候神情温暖得让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没事的,很快就能飞了。” 温暖的能量从父亲的手心传出,小鸟被白光笼罩着,舒适的感觉让它渐渐忘了挣扎。伤口在奇异的力量下迅速痊癒……最后小巧的它去却了怯意,如梦初醒地站立在他的大掌中,拍了拍回復灵巧的双翼,欢天喜地地跃上天空。 这让女孩一阵欢唿。看着小鸟儿在蓝紫辉映的天地中飞翔,她雀跃得又跳又叫:“爸爸真的真的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清风拂向父女俩,带着丝丝熏衣草的清甜。 “生命的气息啊……”父亲在风中轻嘆。 小女孩也模仿着父亲的动作,闭上了眼睛深唿吸:“生命的气息……” 父亲被逗笑了。 “爸爸,什么是生命的气息?” “嗯……”父亲思索了好一阵,然后对她展现了柔和的笑容:“是幸福吧。活着,感受着喜悦和希望,就像睁开眼睛看到生生不息的自然,那种平和而愉快的心情。”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侧着头,再次闭眼深唿吸。半晌又回过身子,语气中带着一抹沮丧:“可是有时闭上眼睛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孤单,爸爸妈妈都不在,黑漆漆的只有我,好害怕……” 父亲的眼里的阴影一闪而过,然后,他轻快地告诉她:“那就睁开眼睛吧。” “啊?” “睁开眼睛去感受去看,爸爸也在旁边,就不怕了。” 她欣喜地点头。 “而且睁开眼睛,你会发现很多很多美丽的风景哦。” “都像这里一样吗?” “当然一样了,子文也喜欢熏衣草田吧……”父亲向她作了个鬼脸,“世界上有着很多很多跟这里一样美丽的熏衣草田呢。” 狂喜写满她的眼:“真的?” “嗯!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心去细味就会有。”
第170页 “细味?” “对,细味。” “那……那怎么细味?” 他有点尴尬地搔搔头,被这打破沙锅的问话弄得有点无奈:“就是……呃……用心去吃吧……” “吃?”小女孩立即双眼冒心,“熏衣草好吃吗?” 看着她的天真,父亲捧腹大笑,眉宇间渗着无比溺爱。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在通往田野的小路口唿唤了。妈妈说,午餐都做好了,爸爸和她还不回去的话嘴馋的弟弟就要把食物都扫光光,干脆就让父女俩饿肚子。 真狠心。 ………… 散乱的世界之中,梦的尽头便是废墟。 四周很乱很乱,有骂声,有哭声,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只有爸爸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她还是不相信,热爱生命追求幸福的爸爸为什么选择了离开,不是说他也最爱熏衣草田那美丽的风光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甘心就这样闭上眼睛不去感受活着的幸福也不在旁边陪她用眼睛去细味生命的气息了? 没有人愿意在她旁边了,爸爸、妈妈、弟弟…… 立在十字架前,晶亮的泪珠滚落在贫瘠的土地上,萧瑟的秋风中只有她孤苦伶仃地站立着。 郁子文永远不会忘记,孤身一人在繁华的城市里流浪行乞的日子,那是她毕生最大的耻辱。今天她所拥有的,是她自己挣来的。 “不甘吗?觉得命运不公吗,女孩?”那个黑色的影子,魔鬼的微笑,竟可笑地成为了无依的小女孩唯一的救赎,“我可以帮助你,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毁灭你怨恨的人和事,甚至是这个可恶的世界……” 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因为你一无所有……凡人就是那么悲哀,在生活的低层卑微地活着。不过如果你甘于如此,也没有所谓。 她的选择,是跟随了召唤她的魔鬼。 尔后,那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系在她身上的铃铛她依旧保存着,还会在不经意碰到的时候发出阵阵悦耳和谐的乐曲,可是熏衣草田已经离她好远、好远…… ***** 那鲜明的十字架还庄严地立在她面前,已经蒙上一层黯淡的铃铛握在手里,梦内的影像渐渐化为模煳。 “体内明明还残留着蓝果的种子,却能比我进入于雨岚梦中之前快一步进入到我的梦锁住我。”郁子文阴沉地回头,对上那个造就一切的蓝发女人。“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 “你是羽的女儿?”华静漩不答反问,神色深沉。 嘲弄的微笑再次扬起,意图掩饰她心底的激盪:“原来你还记得sml的开发者啊?” “我当然记得我的同伴。” “同伴?不要笑死人了!”她憎恶地指控:“有你这样对待同伴的吗?” 沉默勒紧两人的脖子,破碎的梦里,空气分外让人窒息。 “我还以为羽的一家都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这几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猫哭耗子!你省省吧!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不在?像你这种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择手段,为了sml你连朋友都出卖了,现在还有什么颜面说这些风凉话!我回来,就是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生不如死的滋味!” “復仇者吗?”她失笑地摇头,头一次觉得復仇这个概念是多么幼稚可笑。“其实就算要復仇也不必押上性命,你大可以直接找上我。x是不容许背叛者的,你又何必自掘坟墓?” “那我倒要问问‘白痴的女人’要怎么处置我了……或者我应该说:帝主,你打算怎么处置属下呢?”她骄傲地宣称着她所知道的,神情透着极度的鄙夷:“我想冲着‘白痴的女人’这个名号没有人料到白痴本人就是你吧,可怜的魅影知道了自己恋慕的对象原来是他又怕又恨的父亲大人时,恐怕会痛不欲生啊……” 华静漩回以微笑,却有着更多的意兴阑珊:“这是你的推断?” “这是事实。”郁子文倨傲地回视她。 对方坦然看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华静漩的无畏,让郁子文的戒心上升到了最高点:“这么短的时间内摆脱流沙进入我的梦境,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说呢?” “刚才你的灵力明明就已经……” “你的武器很强,使用的对象却错了。孩子,除了是和非,世事万物还有很多种你始料未及的答案。”华静漩嘆了口气,遂也开诚布公道:“精灵圣石蓝果本身利用的就是融和原理。” “那就是说,对懂得融和咒的灵力者来说,蓝果的种子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淡然的回答,却让郁子文气得咬牙切齿:“我就不相信你们真的无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敌的,每个人都有弱点,要不就是天人了。” 看着郁子文手里那黯淡的铃铛,她思绪飘到了那个春天的下午…… ****** “终于找到你了,兔崽子。”
第171页 站在散发着浓郁花香的田间,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地飞扬起来。 听见了似曾相识的细碎铃声,悉心栽种着草苗的园丁推着厚重的眼镜抬头。当对上那美丽的身影时,温文儒雅的五官掠过重重暗影。最后,他露出了温和而诚挚的微笑:“好久不见了,丫乌婆。” 十年来第一次见面,而她的见面礼是脱下高跟鞋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个粗鲁得十年如一日的女人! 羽抚着头上的包子,心里忿忿地咕嘀着。 “一点也不像你,以前的羽除了研究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栽花种草,最讨厌的是烦人的小孩。可是现在……”她感触地说道,既羡慕又忧心,“当一个平凡的人……你真的做到了。” 羽原本温馨的笑意竟沉淀了:“像我们这种人或许不能做到一辈子平凡吧。” 她的神色也黯了下去。 “可是……” “呃?” 迎着她的失望,羽回以最温暖的笑容:“可是我们总能在有生之年像平凡人一样体验些什么、珍惜些什么。”他忽而站了起来,迎着清风张开双臂,闭眼享受地深唿吸着田间的气息,满足地道:“就像眼下的熏衣草田,如果没亲手去开垦栽种怎么会有这片紫色的汪洋?” “羽还是那么温柔。” “还以为你会嘲笑我懦弱。” 看向熏衣草丛中的母子,她的担忧又加重了:“他们……都知道吗?” “内子知道,孩子们——等他们长大一些,我会向他们说。是不是怪物和追求幸福,两者是没有冲突的。”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研发sml?” 听到她提出的疑问,羽沉默了。 “超越生命的狂想……这是你要的么,羽?” “不,不是这样。”他艰涩地顿了顿,“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女能平凡地活下去,如此而已……” 她略为错愕地跟上他的视线:“他们吗?” 窗外,那紫色波涛有韵律地舞动着。孩子们天真烂漫地提问,母亲的满怀宠溺地解答,母子间甜甜的笑靥在阳光下多么让人心动……这就是羽幸福吗? 这样难得的幸福,绝不允许被打破! 压抑住郁闷的情绪,她诚恳地开口:“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当然。”他甩掉了悲伤的情绪,专注地看向她,“能先移开你的脚吗?” “呃?” “你踩住我新种的幼苗了……” “……” ****** “你笑什么?”那女人丝毫没有进入状态,在这种关头独自失神的不尊重让郁子文怒火中烧。 不过,下一刻郁子文却以为自己看错了。向来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华静漩竟凝住了笑意,然后视线略带调皮地在她脸上流连。 在她忍不住要爆发时,华静漩说话了,语调柔和而宠溺:“你的轮廓真的很像羽。” 强横的灵力球在话音方落时来势汹汹地扑向华静漩,丝线利落地把攻击噼成两半。郁子文手里的灵力武器忿忿指向她:“你没资格提起他!” 华静漩抿着唇看向愤怒的飞影,毫无还击的打算。 郁子文的武器还没派上用场,身边混沌不明的影像逐渐鲜明,化为昨日那生生不息的熏衣草田。随着面前那个女人的身影逐渐模煳直至消失不见,四周影像在她身边成为澄清的立体。 风铃声叮叮咚咚的在风中飘荡着,带着香味的童年忆记随着清风扑面而来,让情绪激动的郁子文一阵错愕。童年的自己跟弟弟在丛中戏耍,妈妈温柔地跟在兄妹俩身旁。父亲在熏衣草田旁的屋子那边,因与身旁那人的交谈而流露出鲜有的愉快。 不经意看见与父亲交谈的对象正是那蓝发的女人时,心紧揪了起来。 她竭力跑过去,她要告诉父亲这个女人是不可信的,她不要幸福再一次被夺走! 可是,她握住的只有空气。 郁子文穿过父亲的身躯跌坐在地上,那些影像却继续播放着—— ****** “真的决定了?” 在听到同伴的关心的质疑时,羽手上调试管的动作顿住了:“知道sml是什么意思吗?” 她没有打算回答他傻气的问题,多愁善感的羽总在自己坚持的某些东西上死守不放,即使付出多大代价,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本想劝服他的人不但没辙,甚至最后还会被他说服。 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执着。 “surmountmaggotoflife.” 她蓦然一震。 “因为我们的身体或多或少存在着的遗憾,就像生活在腐败中的蛆虫,幸福只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 泪意涌上她的眼睛:“傻瓜!你在说什么呢?这十年来你不是过得很幸福么?善解人意的妻子,活泼聪明的儿女……” “我们现在的确很幸福。”看向窗外在熏衣草田玩耍的小女孩和小男孩,他以笑掩饰着心底的担忧:“只是有时候觉得与幸福的距离虽然很近,却捉不住。”
第172页 “4号……” 他忽而坚定地看着她,勿庸置疑地:“可亭,我们是好战友吧?” “我想不出说不是的理由。” “我也是。”他咧开嘴,“如果我被他们找到了,替我完成它。” 她忍不住叫道:“你可以跟我回去,我可以提供一流的设备供你继续研究,也能确保你的安全!” “不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变异了。” 她一震。 “你唯一可以做的是,当我完全失去自制的时候,杀了我……以及我的儿女。” “不,我们是战友!” “就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我只相信你能做到。” “包括只是几岁的孩子?”她厉声质问。 “他们两个遗传了这种变异,我不想他们承受这种痛苦,”——甚至落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下场……想到女儿无助的哭泣,他的心就像灌了铅一样,“而且若没有我在身旁,他们会觉得很孤单、很害怕……” “……嫂子同意吗?” 默契地与向正与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妻子相视,无限的温柔在夫妻脸上流露:“她会跟着我。” 那是幸福的笑容,纯粹的幸福。却让人想流泪想尖叫。 像有什么咽在喉间,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破碎的声音:“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 “那是最好的方法了,”那温柔的笑意隐去,清澄的双眸透出最后的坚持,“答应我,好吗?” ****** “闭嘴!全部给我闭嘴!华静漩你出来!出来!” 郁子文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嚷以及灵力的攻击让绚丽的梦逐渐失色,一切如幻似虚,只有真实的声音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不是‘超越生命的狂想’,只是‘蛆虫的奢求’。 “你说谎!你说谎!你这个伪善的骗子!你说谎……” 消失了的轮廓再次在她面前成为真实,华静漩的口吻仍然不愠不火:“因为梦世界是相通的,拥有入梦能力的灵力者在进入别人的梦的时候对方也可以透视该灵力者的梦境。所以现在我的梦也就是你的梦,你的回忆和我的回忆是连结在一起的。身为梦的使者,这条定理你应该很清楚。” “谁会相信你的谎言,你只是在为自己开脱而制造出来的假象!” “我只是要把你父亲的希望告诉你。他希望的不是你成为无敌而是只要你平凡地活着,去感受生命,用你的双眼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美丽、生命的喜悦和幸福。”那洞悉的锋利就像要剖开灵魂一样,几乎让郁子文忘记了唿吸,“但他的努力白费了……你只情愿当一个瞎子。” “瞎子?到底谁才是瞎子?为了长生不死出卖了我的父亲,为了你的仇恨不惜夺走别人的幸福,今天造成了灵力者的损兵折将全都是因为你只看见卡兹在幻岛就赌上所有朋友的性命……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我是瞎子!” 华静漩垂下眼,没有反驳。 “你对待你所谓的好朋友都是有前提的,对方要任你为所欲为来满足你的虚荣,假若跟自己执着的东西有矛盾便是以你为先——不管是对待高桥利奈、流沙,还是灵异咖啡店的人,无一是例外的!然后,每次你的朋友都被你害惨了的时候,你就要装作一副圣人的样子去救济他们了?这算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是你和习恆的感受?” “你以为呢?”阴霾在梦境里面不断扩散,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腰间的铃铛上,寒光凛冽,“即使你怎么狡辩,还是抹煞不了害死我爸爸的事实!明白这种感受吗?卑微地活着,像狗一样被唾弃,身边珍惜的人全部离开了你,世上没有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 “所以,你不会甘心当一个凡人,即使这是蛆虫一生的奢求,你也不屑。” “如果回復平凡,你以为我还能威胁到你吗?你知道在自己的痛恨的人面前生命就像蝼蚁一样卑贱的滋味吗?不会!如果放弃了这种力量,这辈子都只会被踩在脚下!”郁子文咬牙道。 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因为你一无所有……凡人就是那么悲哀,在生活的低层卑微地活着。不过如果你甘于如此,也没有所谓。 如果你甘于卑微地活着,也没所谓…… 黑色的影子在回忆中告诫着她平庸的惨痛:“即使这真的是我父亲的希望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抛下了我!”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替他报仇呢?” 郁子文有那么一霎被她的反问震住了。随着梦的世界愈趋不稳,她眼里愤恨更炽:“谁会为抛下我的人报仇,我这样做……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只是为了报仇!让那个夺走了我的幸福的人生不如死!” 华静漩蓦地发现,那愤恨的神情像是她的镜子。她太偏执了,就像她。不容许被人驳倒,一旦被动摇就死命往更胡同的地方钻。 “既然你认为这种回忆是确实存在的,既然你认为应该杀了我才能对得起对我父亲的承诺,那么——”
第173页 阴沉的笑意在偏激的脸上咧开,伴随着足以让这个世界破碎的灵力光袭向恍惚中的华静漩,仇恨的烈焰焚毁了两个人心中最美丽的熏衣草田—— “那你就带着你破碎的回忆,去死吧!” 第六卷 幽灵岛札 第十二章 孤独之舟 梦在纷纭中流动着,一切如幻泡影。 那夺目的紫色被强横的力量撕成碎片,被吸入黑洞般的灵力漩涡里,化为灰烬。结界正一点一滴地粉碎,郁子文手上的灵力球已积聚成足以倾覆二人的梦,白色的强光带着来势汹汹地往前推动,咆哮着要向华静漩冲过去。 但当灵力到达了爆发的临界时,一切却于无声中静止不动了,唯有继续扭曲的结界继续恶化。只见灵力光球在郁子文的手边逐渐化为虚无,刺眼的白光消失无踪。 越过还散发着灵力的淡光,郁子文腹部血花迸溅的情形让原本对决的两个人同时陷入无比的诧异之中。 郁子文瞳孔在惊惧中不断扩张,此刻仍无法相信这场战争竟以这样的方式作结。她的对手还没倒下,她还没完成这些年的心愿,她还没来得及教训那个自私无耻的女人,流沙还在外面等着她出去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厚颜地在梦外行刺她? 剧痛在瞬间炸开!梦世界从原本力量的膨胀变成现在不断的倒流,急速的气流穿过她被贯穿的腹部,不断侵蚀着被贯穿了的伤口。 这让华静漩也措手不及。她的即时反应是立即解开封印、回到现实。而当惺忪的睡眼在现实中睁开时,骇人的场面让二人都震慑得忘了反应…… ****** 白色的平台染满红色的体液,凌厉的手刀如芒穿透飞影的腹部,那从流沙手臂上蜿然滚落的玷污了原本无暇的银衣。 这个时候,郁子文呆了,华静漩呆了,于雨岚也呆了。 郁子文满眼震惊地看着她最熟悉最倾慕的轮廓,看着袭击者熟悉的面容、那双沉郁的眼,这个插入心口的残酷事实仍旧无法叫她相信。 不是真的。 “你也应该知道我拥有天眼神力吧?我的眼睛能透视包括你的衣服在内的一切物件,我可不是开玩笑哦。”——在初相识时,那个爱作弄她的少年呢? “人心虽小,然而,却可以‘容宙宇,纳百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在失乐园的时候,那个对人心满怀憧憬的行者呢? 不,那不会是流沙的……怎么可能?这是梦吧,一定是的…… 一定不是真的,这只是敌人的伎俩! 但在腹中爆发的痛却打破了这份自欺欺人的假想—— 不是真的…… 无视那双无法置信的眼睛,龙习恆轻易地拔出插在自己的手刀,不为所动地扔在一边,任那失重的躯体沿着环梯滚落。 华静漩冲过去想拉住她,然而刚从梦中醒来的身躯运动神经却像还没復甦一样,完全跟不上思维。只差一步之遥的双手在最后关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影脱离石梯的身躯堕进黑暗的深渊之中。 想紧抓却错失了时机。 落在掌心的最后只有一颗小小的铃铛。然后,那串细碎的铃声在窒息的空气间迴荡,随着华静漩笔直下坠的心,动人的乐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咆哮从深渊中传出,响彻云霄。青色的巨龙载着伤重的躯体冲出谷底,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内腾飞,扬起的飓风把周围的复制灵力者都吹得睁不开眼。赫尔思盘旋了几圈,在于雨岚的召唤下把飞影的身躯轻轻放下。 此刻的于雨岚和流沙都一身狼狈,围在外层的复制灵力者有死有伤,最后能站立着战斗的就只有怪杰和流沙。可见在华静漩和飞影在梦中对峙的时候这里的战况也并不比梦中的逊色。 对飞影的生死显得漠不关心的龙习恆终于勾起了微笑:“在没有任何魔咒的情况下召唤出赫尔思。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才是四灵的真正主人了于雨岚。” “你置飞影的生死于不顾,就为试我能不能召唤赫尔思?”怪杰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杀气鲜见地出现在他身上,更何况对方是曾经同生共死过的朋友,“如果我不是呢?你要让飞影死在这里?” “那女人平时就像烦人的苍蝇,现在又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一而再再而三破坏先前定下的计划,现在这样也总算耳根清净了。” “习恆……你真的是习恆吗?那真的是你心里面的想法吗?”不期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近乎冷血,华静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 她所认识的流沙从不会伤害别人的,何况是爱他的人!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此刻是多么陌生。 “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流沙颤动了下,继而狠狠甩开了她:“别开玩笑了!每次被你害惨了的时候就要装作一副圣人的样子去拯救我?你以为你是谁!” 冷酷的话语和跟飞影在梦中所说的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击中她的心。想开口为自己辩护,她却找不见自己的声音。 龙习恆鄙夷地越过她走近环梯尽处的石阶,双手在玄关的位置的那块米黄色砖块上轻轻按下。楼顶的机关立即被触动,随着主楼的屋顶缓缓地被打开了,他一步步地走上去。屋顶最后完全被开启,烈风扫向站在楼顶的三人,原来直升机早已在上方接应。然而待于雨岚和华静漩发觉的时候与流沙已隔了一大段的距离。风声里夹杂着模模煳煳的朗诵声响,愈来愈清晰——
第174页 我以反抗上帝的力量去坚持, 计划要走的路和决意要做的事, 地狱的魔王我也决不会俱怕, 我要航行到最后审判的那一天! 熟悉的诗句在主楼的颠峰颂唱,就像绝裂的誓言。龙习恆站在最高出睥睨着他们,神色冷竣。 “今天,我就在这里把四灵还给你。我不再欠你什么了,雨岚。”他转向华静漩,透着刺骨的恨意,“但是你欠我的,我将来一定会千倍、万倍地讨回来!我要让你知道不是只有你才会耍手段!你也会落到被设计被出卖的下场!” 话语如冬日的寒风,沁着蚀骨的凛冽。 “如果一切还来得及……该有多好……”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等你好了之后一切都可以加倍讨回来的!” 当日那垂死的一幕再次浮现,竟有无比讽刺——结局改变了,人心也改变了。从灵魂从冥界折返,流沙是回来了,但只为讨债而来。 三个人在黑暗中回望彼此,昔日的患难之交近在咫尺,心与心之间却多么遥不可及。 那银色的直升机载着他起飞,于雨岚的眸光却锁紧不放,白色的灵力光在手里会聚,青龙和朱雀也在怒火中蠢蠢欲动。 举起的右手在最后的一刻被华静漩,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悲伤地摇头。 白光消散殆尽,四灵也随之而消失。一切回復恬静,整个幻岛静得骇人,已经是清晨时分,长空中透着些许亮光,但周遭的景色还是昏昏沉沉的。华静漩走过去抱起飞影,用灵力帮她暂时抑制住血液的外流速度。 于雨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 “刚才你一直在装睡的吧?” 他摸摸鼻子。 “你早就知道用天眼看穿我们所在位置的人是习恆了,所以装死等着他出来。” “嘻嘻,什么也瞒不过人家的肋骨啦。” “总爱胡来!”华静漩指责道,“如果飞影当时打的位置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心脏怎么办?” “你认为她会吗?” 华静漩沉默了。 此刻那熟睡中毫无戒心的小脸实在教人很难联想到刚才偏执的飞影。 “明白这种感受吗?卑微地活着,像狗一样被唾弃,身边珍惜的人全部离开了你,世上没有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郁子文力竭声嘶的指控再一次自她心底掠过,她的眼黯淡了下来。 ——我明白那种感受的,我真的明白…… “怎么哭了?”即使在十多年前那个绝望愤世的女孩,面对死亡也从没流过眼泪。如今她竟然像小孩那样哭了,这让他完全慌了手脚。“不要这样嘛,呃……肋骨……人家对这种情况最没辙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是我害死利奈的,还有赤虎……我没能好好照顾羽的女儿,现在习恆也……” “肋骨……” “雨岚,我们是不是错了……这是时之洋笛给我们的惩罚吗?” 那咽呜声让他沉寂,本能地抱紧怀中梨花带雨的女人。看向赫尔思照顾下那昏迷不醒的郁子文,他的眼神随之悒郁:“一切会好起来的……” 点滴的凉意落在额头上,抬眼望向那黑压压的天空,是雨。他伸手抓住细碎落在掌心的雨,摊开掌心的时候那晶莹却已然消融,化为成一滩形状丑陋的水迹。 美丽的东西都这么短暂…… 天空好暗,雨越来越大,除了感受浑身湿透了严寒,他们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习恆,这样做你真的快乐吗? ****** 终于结束了。 大概在靖岛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会这样荒谬吧。刚出发时由于雨岚召来吓人的幽灵船成为了他们踏上回程所乘坐的船只。外表看上去残破不堪的古代帆船,内里却温暖舒适。 可是离开幻岛只有六个人。 那个驼子在上了船之后便不见踪影。受伤的郁子文和步如飞安顿在隔壁房间,其中以郁子文的伤最为严重。步如风在隔壁照顾着步如飞,郁子文在床上昏睡着,虽暂时无性命之虞,但以伤重的情形判断也不见得乐观。 于雨岚、华静漩和步如风坐在沙发上,三个心情都糟的人大眼瞪小眼,显然都没有说话的兴致。连平时猴话最多的怪杰也挨在沙发上忙着打瞌睡。 房门轻轻地推开,必恭必敬的男人欠了欠身子,把一盘盘美味的食物放在典雅的桌子上。众人只是看着食物发呆,身心的疲惫让他们动也没动。郁闷的情绪让步如风再也受不了,他起身说了句“我去看看如飞”,步如风的说话让于雨岚从迷离的梦境中拉回现实,可是睁开睡眼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在房间门口了。 只有于雨岚自己和华静漩知道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原因。蓝果种子的作用虽然有融和咒来解,但却诱发了铅箭的毒,经歷刚才的战斗更加速了毒素的运行,上船之前他就开始发着低烧。 “很困吗?” 面对她担忧的神色,于雨岚只是得寸进尺地挨向她:“就算做梦人家想的都只会是人家最最最爱的肋骨啦。”
第175页 “雨岚……” “呃?” 她深唿吸了一口:“我不报仇了。”飞影当时那痛苦的眼神此刻是多么清晰,习恆痛恨的神情仍然那么鲜明。 “肋骨……” “不找卡兹报仇了。” “真的?”于雨岚会心地笑道:“肋骨想通了。” “但我仍然不会放过他,”沉默了一会,她又说,“如果他敢伤害到我身边任何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虽然还是那么固执,不过总算进步了。认真而坚决的神采让于雨岚再度失笑。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便又嬉皮笑脸道:“嘻嘻,柏拉达说过‘女人皆祸水,美妙仅两回。或是堕爱河,或是临终前。’怎么你堕了爱河还是那么强悍?” “是啊,所以你要三思而后行。” “不怕不怕,”讨好的笑脸便又立刻堆砌在脸上,“俺天生被虐狂。” 赖皮的动作让她失笑了一阵,随即又回復之前的惴惴。 “我总觉得不安……”西门他们生死未卜,龙习恆的转变,弈等人的出现,还有于雨岚身上的毒……重重危机交织在一起,像天罗地网包围着他们,这个网背后的人却在暗处冷笑着等待猎物的上钩。 “会好起来的……”他浑浑噩噩地说着,思绪又迷煳了起来。 “就算做梦人家想的都只会是人家最最最爱的肋骨啦!”想到他方才那句轻快的话,华静漩的唇角不由扬起了绝美的弧度。不忍打断他的休息,她轻轻探向他高温的额头,然而从他释放的白灵力因为高烧的缘故在拥有暗灵力的她触碰到的时候产生了轻微的反噬,灼热的火花差点烧伤了她的手。 这时融和咒发挥了作用,白灵力和暗灵力的相融,更由于病中的于雨岚防卫完全放松。那一剎那,她竟无意中清晰看见他的回忆之梦。 在雪白的街道上,她向他回眸,露出纯稚的微笑,那招展着的紫色髮丝却如此刺眼…… 紫色的髮丝…… 震惊中全然清醒,她无法置信地瞪视着身旁那张熟睡着的孩子气的脸。 紫色的髮丝,不是她。 ——在最深刻的忆记里回眸的不是她。 她好像搞错了什么,搞错了…… 慌张地跑出船舱,那回忆却紧咬不放,如大海翻涌着的波涛,相似的回忆疯狂啃食质疑的心。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此刻除了手中的那个在危急关头从飞影身上扯下的小铃铛还有余温,大海的一切是如此冰冷。 “你相信永恆吗?永恆的爱……有我在你身边,你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恨。相信我!” “……害死了制造你出来的父亲,救你出去的同伴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整个小岛都毁了、都毁了,现在你又要连累我吗?你根本就是只会带来灾难的怪物!” “信誓旦旦的人总是欺骗者,没有永恆的爱,除了孤寂,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的。这是与生俱来的诅咒,所以现在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这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与生俱来的…… 意兴阑珊的华静漩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驼背的老人那诡异的眼神投放在她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半步…… 《灵异咖啡店》第六卷(完) 第七卷 x 第一章 擂台战书 7月3日雨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真令人讨厌。 没完没了的强化训练,让我们筋疲力尽。尤其在这种日子,不仅在训练时落得满身粘粘稠稠的泥泞,那突变的天气总让注射了激化生长剂的关节总会发出刺骨的疼痛。 在这个荒岛上,除了绝望便是隐忍。到底有没有奇蹟的存在?天知道。 但我们都很清楚,不管如何仍要生存下去。哪怕我们只是被那些生物工程学家玩弄的怪物,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都要努力活下去。 “因为只有生存下去才能等到奇蹟发生的一天。”弈如是说,那时候,他的双眼晶亮得如同透视了整个世界一样,让兄弟姐妹们都动容了。连最怯弱最沉寂的羽也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是的,只有生存下去,一切才能实现。 只要生存下去…… ※※※ 踏进这里,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走错路了。 今天的街道跟所熟悉的完全两样。平时人来人往的三不管地带虽然热闹,却也不至于人山人海,冷漠的途人行色匆匆,目光更不会如此炽烈,甚或唿声此起彼落。 “真奇怪,好多三八兮兮的新脸孔哦。”在这种时候还能精力充沛的大概就只有于雨岚了。长途跋涉的劳累还没褪去,伤势还没好转,他就迫不及待显示自己的惹人嫌,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转了一圈。 步如风等人也注意到这一带的暗涌,看往那围得水泄不通的大街上,行人当中潜藏着灵力的竟为数不少。 “嘻嘻,还真有卧虎藏龙的况味。” “如果全部冲着你而来,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步如风邪恶地吓唬他。 身边伤势大致好转的步如飞也觉得事有蹊跷:“不知道在我们外出的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第176页 眼利的华静漩往距离咖啡店不够百步处新铺建的大水泥石台指了指,让身边的灵力者又一阵窃窃私语——如果没有记错,那里原本是一栋占地面积不少的建筑,如今竟化为几层高的大平台。与其说是平台,不如说这样的格局更像擂台。 “擂台……难不成是比武招亲?”于雨岚的第一反应就是色迷迷。 华静漩道:“先回到店子再说。” 本来冲着“红灯区”三个字,发生再离奇的事也不无可能。但如果人群里面有为数不少的灵力者的话,就不会简单了。 仿佛酝酿着些什么。 路人都在街口搭建的擂台处的欢唿雀跃随着他们的经过而陆续静下。远远看去,温暖的咖啡店也不同以往的优雅闲适,谜团为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我有不祥的预感……” “步大叔模仿南宫大叔的莫测高深,还有几分相似哦,嘻嘻。” “死小子!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大叔!还有我是说真的,谁跟你模仿南宫……” 南宫——这个名字让步如风的神情一黯。 于雨岚拍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不是大叔,是老伯;不是模仿,是东施效颦好了嘛……”接着他又无视步如风的驳斥,一脸讨好地转向华静漩,意图转移话题:“人家好想小昶昶和荒木哦,不知道两个性子都冷的人会相处得怎么样呢?” 华静漩懒得理他,别扭的个性在这一路上又回復到昔日的冷漠,对于雨岚的挑刺更显得有增无减,任凭多么讨好,她摆出的还是那副晚娘脸。 久违的店门被轻轻推开—— ※※※ 白昼里全黑布置的咖啡店还是那么亲切,却掺杂了更多的不可知。 荒木一如既往坐在吧檯上整理着大大小小的杯子,看到主人归来的雀跃很快便被忧心取代,眼内的慌张于不经意间泄漏;欧阳昶跟则店内唯一的客人对峙着,气氛僵凝。紧窒的空气就像粗大的长绳勒住每个人的咽喉。听到了店门的铃声,那客人微笑着回头。 当那白髮男人断断续续地咳嗽着的身影首当其冲地进入眼底,把华静漩的平静一扫而空:“早就说过我们会再见的,6号。” “白?”眸光一寒,在主楼时弈的出现所引发的不安再次笼罩了华静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主人家不大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白不置可否地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只是来送个口信。” “口信?” “看到外面那个擂台了?”他往店外沸点所在的位置指了指,别具深意,“那是为你们而建的。” 步如风道:“为我们建擂台?这是什么意思?挑战?” “在擂台上决胜负,你们赢了得到的是人,我们赢了得到的便是星石,如何?” 步如风为这轻描淡写的条件跳脚:“如果输了呢?南宫他们又会怎样?” 回来的只有四个人,还有伤重的郁子文和步如飞,这个发现又让问题卡在喉咙的魅影和荒木又一阵慌张。现在又提及南宫等人的安危,这让留守在咖啡店的欧阳昶脸色都一阵苍白:“南宫他们怎么了?” 白髮的男子但笑不语。 华静漩挡在他面前,淡淡道:“很可惜,白,星石并不在我手上。” “哦?是么?但是有人可看到你打开了星桥的结界。” “是谁亲眼目睹过我进入过星桥了?”华静漩不徐不缓地反问。 “千年游戏的设局者。” 华静漩抿唇。 奥斯汀的僕人吗? 不,霍德当时也参与的游戏,不可能目睹她进入星桥的那一幕。奥斯汀更不可能! 看向四周,吸血鬼还没回到咖啡店,现在还不知道程洛桥和奥斯汀的去向,但愿他们狩猎鲜血的过程中不要遇到棘手的麻烦。还是……眼前这个傢伙对奥斯汀……不,以吸血鬼的能耐以及影响力,弈他们还不至于敢做些什么。 但如果加上程洛桥这个变数…… “竟然敢对魔族的人动手,未免太猖狂了吧。”于雨岚上前说道。 只有华静漩知道,他语气平静,实质上却是有意无意的试探。 白髮摇摇头,“我们还没必要向传说中的恶魔动手。” 众人松了口气。既然答案不是吸血鬼,那就显而易见了。要追求千年游戏的设局者,其实奥斯汀也只不过是被卡兹恶意摆布的受害人。 “即使要採取行动,也是在取得星石之后。”白又道。 “那就是说,你们要星石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 白挑眉道:“这个时候你们要关心的不是游戏的设局者吗?” “你指的是卡兹亲眼目睹我进入过星桥?” 听了华静漩的推断,白的反应是似笑非笑的邪魅:“不是卡兹。” 众人错愕。 于雨岚上前笑道:“除了下战贴,你东拉西扯一大堆,应该是特意来向我们暗示的吧。” “这些东西早晚会揭晓,何不等你们的吸血族朋友回来之后直接问他?”他四两拨千斤地回到,随后咳嗽着迈开了孱弱的脚步,“弈他们还等着我回去。擂台战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到时候见了。”
第177页 “你要星石来做什么?”高大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魅影冷声质问,蓝色的眼眸透射出凛冽的寒光。 白髮的男人只是咳嗽了一阵,便视若无睹地转向华静漩道:“就算知道我们要星石用来做什么,哪怕是伤天害理,你还是会答应的,6号。”看到华静漩的愣了下,他神情愉悦的笑道:“因为没人比我们更了解你的弱点……” 于雨岚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笑言:“如果我们拒绝呢?” “不,”对方对于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毫不畏惧,相反地还显得胸有成竹:“你们一定会来的。” ※※※ 内忧外患。 今夜的气氛分外让人难受。 排除空降的飞影以及古怪的驼子,出发往去靖岛的灵力者中只有挂彩的四个人回来,这样悽惨的战果实在让大家的心情跌到了最低谷。加上流沙的倒戈相向,莫不使人唏嘘。 而刚才那个莫名到咖啡店下战帖的傢伙,他那仿佛比怪杰更能洞悉先机的气势以及那诡异得心寒的眼神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要发生。 今夜并没有照常营业。外面的街道不同于白昼的热闹,相反地没有了花枝招展的流莺和游手好闲的痞子混混在大街上游荡,只剩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孤清地闪烁着,映衬着不协调的萧条。在这种状况下,即使继续敞开大门恐怕也没有几个客人。 坐在久违了的水晶钢琴前,惯于在黑白键盘游离的十根指头此刻竟有不确切的生硬感。整夜心绪不宁的华静漩最后索性把位置让给了荒木,在吧檯处泡了杯黑咖啡,若有所思地躲在角落品味。 疲惫从心往四肢扩散,难以消泯。 这种时候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的灵力者都无法静心演奏或欣赏乐曲。就连最可口饮料都淡而无味,咖啡更显得苦涩得难以下咽了。 伤重的飞影被安置在楼顶的医疗房间,在程洛桥房间的隔壁。虽然吸血鬼和医神到现在还不知所踪,但幸好郁子文伤口没有命中要害,还未到非医神能救的地步,华静漩派来的人也能确保郁子文自身的平安。加上跟着他们回来的那个面目全非的驼子原来也懂得医理,便也留在楼上照顾郁子文。 灵力者为坐在一起,都心事重重地想着各自的事情,于雨岚好几次要兴波作浪,气氛却只会变得更冷,碰了一鼻子灰的他乖乖静坐一角打打瞌睡。 早在看到回来的只有于雨岚等四个人还带着伤重的郁子文回来,荒木和魅影就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在听到步如风陈述幻岛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龙习恆参与设局的时候,便只有惊恸以及无法置信。 “也就是说,我们的人在靖岛全军覆没,惨败收场。”欧阳昶最后冷淡地下结论。可悲的是,在场的人虽都不愿承认,却无从反驳。“那些人又是怎么的一回事?” “他们介入幻岛的战争,用南宫等人的性命作威胁,一切是为了星石。”华静漩咬牙道。 步如风则整夜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管它什么星石!如果这些有的没的能够让南宫、西门,梵森、狄迅和炅璟他们平安无事回来,全部给他们又有什么所谓!” 坐在窗边的华静漩对步如风的恼火沉默以对。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旦拥有这些圣石,灵力者甚至普通人得到的力量会强大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荒木怒道,“这是创世神的力量之源啊!早在宇宙爆破甚至更之前,星桥就是都想据为己有的地方,你知道人类如果能得到连都梦寐以求的星石的帮助会强大都什么地步吗?” “单是几颗石头能强大到与神匹敌?”步如风努努嘴,“开什么玩笑!” “维纳斯之泪本身就是一颗潜藏着白灵力的星石。单单一颗维纳斯之泪就已经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整个星桥都交给他们的话,到时恐怕连创世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那傢伙的要求是——整座星桥来交换南宫他们! “不是女神感动的泪水的结晶么?” “你上哪里去找一个随便流滴眼泪就拥有无比灵力的女神?” “……” “维纳斯之泪应该是一颗遗落在人间的星石,”于雨岚介入他们的针锋相对,解释道:“传说再美丽也不过是传说,从维纳斯之泪本身的力量以及属性来作判断,它的确更倾向于传说中的星桥之石。” 欧阳昶忽而神情肃穆地向华静漩问道:“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能够再魔导游戏石找到星桥的入口,并且进出自如的?” “因为巧合吧。” “巧合?那为什么现在他们又能用南宫他们威胁你交出所有星石、带他们前往星桥?难道也是巧合?该不会你碰巧也认识到创世神族吧?” 她笑笑:“如果是就好了,只要唿唤神来救我们于水火,哪用伤脑筋……” 对于华静漩心不在焉的回答,魅影的神色更形冷竣。 “现在已经不是探讨星石力量的时候了,”大概是感觉到空气中潜藏的暗涌,荒木一脸严肃地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除了迎战,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于雨岚耸耸肩,很庆幸地这个时候还能笑得自然,“静漩,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的力量大概去到什么程度?”
第178页 华静漩因突来的提问回神,抿抿唇,道:“即使是最弱的3号白,也绝对在三阶以上。如果是弈的话,恐怕超越魔导了吧……” 场上一阵唿吸倒流声。 “而且我说的,是在十多年前。” “这么强?”步如风难以置信得看向于雨岚,“难道现在都看不出他们的力量值?” “不但是力量值难以用肉眼测量,就连他们的想法我也完全透视不了。” 众人惊道:“怎么会这样?” “是结界。”华静漩道,“他们在身体的四周锁上了与外隔绝的灵力结界。能这样做的人实质上已经算是灵力大成了。” 步如飞百思不得其解:“那他们还要星石来做什么?” “或者未必是他们想要,也可能是其他人想要。” “况而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弱的人希望变强,强的人希望更强,拥有财富和权力之后又希望永生不死……”于雨岚笑道,“或者他们现在需要更有趣的东西,星石就是催化剂。” “弈他们不是有野心的人。”华静漩意兴阑珊地说着,透过手中那晃动着啡色的液体像看到了羽那张充满希望的脸,诚挚地说着:是不是怪物和追求幸福,两者是没有冲突的…… “如果真的只为星石这么简单就好,只怕这是有心人设的另一个陷阱。”与于雨岚的野心论相比,她只感迷惘,“总觉得我们现在就像被困在笼子里,任人宰割。” 如果是整体实力较量的话,灵异人未必会输。可是在幻岛之战后连喘息的空间也没有便要打单对单的擂台战,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连基本上的一对一也未必能凑够数,选在这个时候下战帖,也难怪今天白的表情胜券在握。 而这一切,就像故意安排似的。 弈说过,他们背后的人不是卡兹,那就是说,灵力者要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隐形对手,这个人能把这些怪物收在掌心操纵自如,恐怕比卡兹还难于对付。 “不管是不是陷阱,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于雨岚的笑容渗着温暖,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虽然不甘上当,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接受。” 小动作落在魅影和荒木的眼中,二人不约而同地撇开了双眼。 华静漩本能地缩手,那灼热的体温让她迟疑,正欲出口的询问,却被步如飞的话打断:“雨岚哥哥有应战的对策了吗?” “嘻嘻,”他的笑容让众人满怀期待——“还没有。” 现场立即陷入尴尬的静默之中。 “为什么我们不尝试使用星石?”出人意料的话出人意料地来自荒木的口中,令人惊喜,“既然只要在比试中成为胜方就可以救出,那为什么我们不使用星石来赢得这次的战斗?” ※※※ 咖啡店满室纯净的白,把无暇的水晶钢琴映衬得更晶莹剔透。 一如往常地坐在水晶钢琴前,悲怆深沉的第五交响曲于十指下挥洒。 波澜壮阔的乐章,时舒,时急,时喜,时悲,时如泣如诉,时慷慨悲壮。而这一切皆源自对于这些在社会浮靡角落里挣扎着的痛苦灵魂,在理想与唯美之间伴随着绝望的力量,那是用生命去换取的幸福的颤慄。 节奏明快的最后乐章于凯旋式的跳跃下中止,华静漩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莫名地失神着。 食指和拇指上的环形疤痕经过了激烈的演奏,透着血红,像是某个可怕的暗示。 一直端坐在旁边闭眼品尝着每一个音节旋律的变化的于雨岚,壮丽的进行曲让人于战慄与振奋中已然终结,他却依旧文风不动。 睡着了吗?那傢伙…… 她眼神一黯,在看向透着亮光的窗外,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时分。 昨夜大家都没有睡上多少,一方面是要为应战对策疲于奔命,另一方面就是近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人难以接受,即使是没有接到战帖恐怕也难以安睡。 打开窗帘,那原本冷清的大街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已开始喧嚷。咖啡店门外簇拥着各式各样看热闹的人,他们中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有的是隐藏着实力的灵力者,每个人都在翘首期盼这场战斗。 旁边递上了半截断开了的旧戒指,华静漩略为意外地对上的是熟悉中带着生疏的蓝色眸子:“你的?” 她迟疑地点点头,接过那半截陈旧的银环。 欧阳昶往钢琴处比了比:“我捡到的。”想也是她的,那个位置流连最多的就是她了,就连她手上的疤痕跟指环的弧度也非常吻合。“静漩,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魅影的语调忽而急切起来。 她嫣然一笑:“好啊。” 欧阳昶沉默了好久,在她快要忍不住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神情悒郁地问道:“当初……为什么要开这间咖啡店?” 对方却继续回以简单的微笑。 “请你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好吗?”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刺伤了他,“为什么要在失乐园的旧址开这间咖啡店?” “你喜欢咖啡吗?” 这个问题忽而来于华静漩,可轻快的语调是那么熟悉,他好像看到了昨日那个阳光男孩那双透着希望神采的眼睛。然后,更出人意料地,眼前华静漩的说话竟然跟回忆中的句子重合了:
第179页 “第一口喝的时候,苦不堪言;第二口有点涩;到了第三口是苦后余香,苦中带着丝丝的甜味,当你喝到最后一口的就会觉得生命是那么的可贵。可是,其中的味道只能自己去体会。生命就犹如一杯咖啡……”她轻快地笑道,“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朋友跟我形容过的味道,很贴切,对不?” 魅影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于雨岚惊天动地的呵欠声已从钢琴那边出来,步如风兄妹也整装待发地下楼了。 华静漩走了过去:“都准备好了吗?”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于雨岚豪气地拍拍胸脯:“必胜的信心!” 其他人则报以坚决的微笑。 外面鼎沸的人声像是唿应般如雷响起。 看见大家精神抖擞的模样,华静漩这才深唿了口气,振奋了精神:“那就出发吧。” 步如风、步如飞、于雨岚、欧阳昶以及她都已经做好的充足的准备。 不管弈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不管这场竞赛是圈套还是巧合,他们一定能够旗开得胜! 灵异咖啡店的大门在一串悦耳的铃声中被推开。 整条大街就像煮沸了般,欢唿声更盛—— 第七卷 x 第二章 新的属性 7月6日雨 暴雨在这个小岛上已经维持整整一个星期了。 疼痛仿佛也成了习惯。 幸而有羽在。 但本来就虚弱的他因为要兼顾照料我们的伤,显得更苍白了。他本来就是属于从事研究开发的机器,要加入这种训练委实是太过。 今天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白跟可亭起了争执,起因是那两个生物学家跟可亭过从甚密,咫井对可亭的企图不是一两天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年迈的权威遗传生物学家程煜似乎也对她有了高度的兴趣。而对这些危机,单纯的可亭浑然未觉,只一心维护“对她好的人”。 “如果你还以为像我们这样的怪物还会得到爱和信任的话,你是在做梦!”白的口气隐含着几欲爆发的恼怒。 这种场面最兴奋的莫过于凯萨琳,跃跃欲试的模样分明是巴不得大干一场。而身为团长的弈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待这一场混乱,但可以看得出他对可亭的纵容。最后只得羽和我来收拾残局。 “铃子,为什么会这样?”可亭的语气充满忧伤,“连你也觉得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吗?” 我顿时语塞,看见她楚楚可怜的眸子,兴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回答是斩钉截铁的,“铃子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她此刻的笑意没有丝毫机心,让我更迷惘了。 ※※※ 喧嚷的大街拥挤的人潮立刻让开了通往擂台的小道。 从咖啡店到达擂台只有数步之遥,但在虎视眈眈的观众、深不可测的对手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注视下,整段路显得分外漫长。除了于雨岚是脸部肌肉习惯性抽搐而展露惹人嫌的笑容外,大家显然都没有弯曲嘴唇的冲动,尤其在看到稳坐在一旁的好整以暇的对手之后。 华静漩、于雨岚、欧阳昶以及步家兄妹合共五人缓缓走近比赛的场地。 十尺高的擂台耸立在大街上,在簇拥中更相形高不可攀。它的两侧各有着整齐的座位供两组参赛者就座。他们的对手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对方好像已经预知他们的出场人数,也是工整的五人。在弈身边除了凯萨琳和白,还有两个身披黑色斗篷遮掩着真实面目的怪人。 “可亭!”凯萨琳在看见华静漩的时候,难掩雀跃地正欲上前,在白吓人的眼光下不敢造次。 华静漩只是朝她展现了一个生硬的微笑,便随着大伙儿在另一端的席上就座。 对于对手不寻常的热络,身后的步如风和欧阳昶只是对看了一眼,也没有更大的反应。于雨岚则依旧笑得痴呆,率先张扬地坐在座位的正中大摇大摆地坐镇下来。这样的举动形同挑衅,让群情汹涌,欢唿声震耳欲聋。 坐在正中的弈在感觉到现场捲起讨论的热浪时,笑容更深了。 “欢迎。”这是他所说的,也是见面后唯一的话。 他似乎对胜利有着十足的把握,却没有宣洩于言语上的炫耀。跟平常见惯了的怪杰的绚烂笑颜相比,那种诡异的微笑有着天大的差别——前者虽赖皮欠扁但亲和无敌,后者却让人打从心里发毛。 在双方人马齐集之后,白首先站立出来,开腔宣读这场比赛的具体规则。 没有场数限制,双方分别代表黑白两组。每场各派出一人迎战,与对方进行一对一的比试,知道对手死亡或者离开了擂台范围才算分出胜负。每场的胜方继续跟下一场接替的对手继续比试,最后站在台上的人所属的组别即便为胜方。 这种近似于玉石俱焚的游戏规则让譁然四起。 要直到其中一个参赛者除非死亡或退出擂台才算分出胜负,加上在双方实力接近的情况下,每场必须以接力的方式去延续战斗,胜方经歷了上一场的苦战肯定会在体力上出现透支,再立即转入下一场,面对全新且又精力旺盛的对手,胜算必然大减。讽刺的是,如此正规的布置却没有裁判。就连比赛规则都是由白来宣布的,所谓的公平性自是一目了然。
第180页 场下的观众却似乎非常乐见这种残忍的淘汰战,欢唿声此起彼伏。 ※※※ 凯萨琳在弈的示意下率先走向擂台,随着她登上那个十尺高的大石台,正式宣告第一场比赛即将到来。 欧阳昶、步如风等人神色凝重地交换了眼神,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就在凯萨琳登上擂台的时候,步如飞便即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笔直往前方的擂台走近。 凯萨琳还带着童稚无害的笑容,可爱地往台下一躬身,赢取此起彼伏的唿声之际,转身站在台正中,一脸兴奋地等待着对手走近。 另一头的步如飞则步步为营,像是谨慎地分析着什么。 单以肉眼所见来判断,这个貌似年轻幼稚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是战斗型的灵力者。在同伴都别具用心地看待这场战斗的时候,她竟然能分心去关心敌人,还有那单纯甜美的笑容……诸如这些不解世事的举动透露出她是真的单纯还是心机深沉? 按昨晚华静漩的说法,在他们对面端坐着的都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到达四阶的灵力者,那现在他们的真正实力会到达什么程度?若那个白髮男人是这些人当中最弱一员的话,那这女孩的实力肯定在那个白髮男人之上,那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 待步如飞正式站在台上,凯萨琳的举动让她再次怔忡。这个小女孩甚至完全没有备战的紧张感,她只带着一贯的调皮笑着宣布:“我会再三分钟之内把你杀死,你可要小心哦。” 三分钟,多么大言不惭的宣言!这个小女孩完全不把神风家族独有的暗灵力放在眼内。 素来温和的步如飞神情变得严厉起来。 步如飞首先发起进攻。神风家族的机敏身手在对决中每每能占尽上风,加上每记攻击都夹带着灵力,更使招式显得兇勐异常。重拳霍霍生风,密集地击向凯萨琳面门,前者如有千钧之势,后者一时间只能被动防守。 可是,本以为击中目标的右拳却在半途被这个吊儿郎当的女孩用左手握住。那一霎,她分明看见凯萨琳本来清纯可爱的脸容凭添了些许恶作剧的色彩。 “四十秒。” 在步如飞还没来得及意会她说话的意思,被扭曲的左拳已被凯萨琳反握并巧妙地以一个过肩摔把她甩了开去。 在快要摔落着地,步如飞才翻身勉强稳住了身子。眼见对手足下的地面被拖出了一大截白色的长痕,凯萨琳依旧笑意盎然,一点也不像有过大动作的对峙。 不着痕迹地收起混着沙和血的手掌,步如飞警戒的看向她面前看似无害的对手,心里暗自惊嘆:刚才的力度明明大得连帝河的“灰熊”狄迅也自嘆弗如,这小妞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 踌躇间,凯萨琳已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比先前步如飞的先发制人,她的动作更快、招式更狠、强度更大,每每出其不意,霸道激狂的拳风与刚才天真的举动判若两人。步如飞步步后退,不消片刻便已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此时以凯萨琳为中心的热力扑面而来,此刻两人的距离不足半尺,渐渐飙升的热力让步如飞心生不妙。巧妙扫腿,以声东击西的伎俩乘着凯萨琳躲避的空隙钻了出去,步如飞已然气喘吁吁。 她的躲避早在凯萨琳的意料之中,像热衷于戏玩老鼠的花猫,她像是故意让对手逃开。虽然避免被逼离擂台的厄运,但步如飞却始终无法格开两人的距离,凯萨琳此刻的动作神态更无不透露着耍玩的兴致。 双方的灵力也在追逐式的试炼中渐渐显露。 黑色气旋在步如飞身边集结,形成一重淡灰色的屏障。面向凯萨琳的自在,步如飞的攻势慢慢变得凌厉。遗传了远古魔族暗灵力的步家,在攻和守都属于好斗悍勐的类型,此时步如飞正处于弱势的位置更在无意中激发了魔血统中潜藏的戾气。在新一轮的交战中,步如飞终于巧妙地突破了凯萨琳的攻击。 “已经四分钟了。”占了上风地步如飞扬起嘲弄的弧度,终于瓦解凯萨琳开场前的得意。 凯萨琳渐渐急躁起来,她的认真使原本就刚勐非常的拳风变得更具破坏性,如带着兇勐的烈焰,欲把对手吞没在怒潮一般。单纯接住两记的进攻,步如飞的双手就火红色的高温灼伤。 只能闪躲而无法正面抗御的步如飞再次陷入势孤力弱的防守战中。形势的天平又一次倾向凯萨琳。灵力不断在那小女孩手上凝集,幻化成火红色的球体,蠢蠢欲动。也让在场的观众目瞪口呆。 红色的灵力?! 这是闻所未闻的奇景呵。 自古以来,凡是灵力者都知晓,灵力分为白灵力、暗灵力和金色灵力三种,前两者是力量的化身,后者则是精灵灵力的传承,如果说来自精灵的金色灵力已经是稀世其珍,这种具有非凡破坏性的红色灵力又是来自何方? “早就说了,你是无法赢我的。”像是看穿对手心中的犹豫,凯萨琳甜美的笑容再次绽放,“除了6号,没人破得了我的进攻,呵呵。” 步如飞此时却一反常态,落落大方地笑了:“是吗?只不过是金色灵力的一个分支而已,实在也看不出你所吹嘘的威力。” 凯萨琳瞪大了圆滚滚地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第181页 “雕虫小技而已,怎不知道?”步如飞一副不足挂齿的表情,“属于精灵灵力的分支,火灵力。” 话甫出口,在座更是耳语不断。 暗灵力幻化为虚剑,凌空噼下,把火红色的灵力球化为虚无。步如飞一反方才的颓势,势如破竹的进攻把凯萨琳逼进了角落。眼看取得先机之际,却被她略显狼狈地躲开了。 “你到底怎么知道……”凯萨琳忿忿地嚷道。 看到对手有所动摇,步如飞才终于缓了口气,刚才那间不容髮的进攻密度委实让她喘不过气来。步如飞一步一步围绕着凯萨琳,心中盘算着如何化解她的进攻,一方面拖延时间。 昨晚整夜的备战,华静漩对这些傢伙所作出的分析以及整体的战略部署再次浮上心头。 ………… “如飞你的对象比较棘手,”她的表情是微笑,但是眼里却一丁点的笑意也不存在,“她是个火灵力者。” “火灵力者?”这一个奇怪的词彙吸引了在座每一个人的注意。 “没错。”华静漩依旧冷静地分析着,“他们全是黑洞早年研发的地下军团,全是拥有特殊灵力属性的改造人。” 欧阳昶的冷脸此刻只差没冻结成霜:“特殊灵力属性指的是什么?”再差劲的灵力者都知晓,灵力不外是白灵力、暗灵力以及金色灵力三种,万变不离其宗,还能怎么特殊? “除了黑和白,红色、蓝色、黄色甚至没有形色的灵力。”于雨岚开诚布公道。 “怎么可能?” 于雨岚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们也该知道,精灵灵力是千变万化的,不只拘泥于金色单一的一种。所谓金色灵力,本身就有着千变万化绚丽多彩的蕴意。” “开发绚丽的金色灵力,真亏他们想得出来。”步如飞只觉得好笑。 “不是想出来,他们是创造出来了。”华静漩还是那副扑克脸,没有给人以任何遐想的空间,“那军团中的八大灵力者,各有其神奇的属性。” “等等,那个瞎子、白髮的男人,还有那个小女孩……只有三个人不是吗?哪来的八大灵力者了?”步如风对对手至今还摸不着头脑,“还有那八大改造灵力者,到底是哪八个?” “他们的确一共有八个人。”于雨岚接过了话头,继而说道:“只是……其中几个应该是不在了吧。” 不在……意思是死亡吗?众人面面相觑,诡异的气氛却让到嘴边的问题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 “风土木火水雷,军团的灵力属性各有不同。就现在他们三个人而言,弈的属性是雷,白的属性是土,凯萨琳属性是火。也只有想出克制他们属性的方法,我们就算是有了胜算。”华静漩波澜不兴地叙说。“精灵灵力虽然属性奇异,威力巨大,但是在某些方面却远不如白灵力和暗灵力。” “可是,我没把握可以克制火的力量。” “火的属性其实跟光有着一定的相似,或者说,它甚至没有白灵力的纯净,所以暗灵力者在某种程度上是占有很大优势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突破高温的防线。要克制这种特殊的灵力,不能使用迂迴的战术,而要相处克服高温的方法或者在凯萨琳本身入手……” “凯萨琳的弱点?” “是的,即使是再强的灵力者,都有着弱点。”华静漩唇角微弯。 “那个小女孩的弱点是什么?” “5号的是属于力量型的灵力者,加上火灵力,会使人产生无坚不摧的错觉。但火属性本身乃至使用者本身就有着明显的缺陷。凯萨琳的脾气很容易失控,一旦被击中内心的盲点即便暴跳如雷,而这将成为你的契机。” 要取胜,先要对敌人有百分百的了解。 她不了解凯萨琳,但是却知道她的弱点。暴躁,不安,潜藏在内心深处,一旦被引发出来,即便能把弱点无限扩大,从而被击溃。 尽管到现在步如飞还是没有十足把握,但是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些。 “怎么才能攻破火灵力?” 华静漩当时的表情渗着几许怪异:“对战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 “你真讨厌!” 凯萨琳尖锐的宣告让步如飞在冥想中回神。 “我说,你真讨厌!”凯萨琳怒道,手中扬起的烈焰笔直扑向步如飞,“你很惹人厌!” 刚勐的重拳伴着迅勐的烈焰,挟着千钧之势汹涌而至,却在击中目标的时候扑了个空。步如飞此刻的动作比刚才的快了数倍,面对凯萨琳疯狂的进攻,不但没有丝毫颓势,相反还显得驾轻就熟。 步如飞间或流露出有意无意的轻视和挑衅,更促使凯萨琳的进攻变得杂乱无章。形势出现了重大的逆转。 场内的战斗激烈,场外也掀起阵阵异动。 席上的双方,神情也各异。 弈等人比先前更胸有成竹,双目明明无法打开的他此刻像是对准观察他的欧阳昶微笑,而他身后那两个身披斗篷的怪人以及志得意满的白髮男人看待这场战斗的眼神,就像看待无趣的闹剧一般漠然。再看身边的战友,除了于雨岚还是笑得那么欠扁,华静漩依旧文风不动,步如风脸上没有表露明显的忧心,但桌下的一双手握得死紧。但显然地,他们比起另一头的志在必得就显得凝重多了。
第182页 如果没有经过昨晚的准备,对于这些强横得一塌煳涂的上阶灵力者,他们恐怕必输无疑。而即使是现在经过了昨夜的筹划,灵异人有赢的信心,却依旧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此刻的灵异咖啡店更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影,被不知名的力量笼罩着,转瞬消逝。 欧阳昶眼光流连在远处孤寂的店门,再转向端坐在对面的弈,眸光沉淀成暗沉的苍蓝。回过神来的时候,碰巧于雨岚也凝神在咖啡店处,接收到魅影关爱的“眼神”,于雨岚只一如既往地报以牲畜无害的微笑,便又不慌不忙把注意力集中到擂台之上。 眼看着那悠然闲致的样子,欧阳昶双拳不自觉地收紧起来。 第七卷 x 第三章 迷迭 上 7月9日,阴。 天气难得好转起来,最后考验即将开始。 他们在小岛的沼泽上建造了一个广阔的结界。那里有着过去无数失败的试验品以及被软禁的疯狂的灵力机器,我们六个人要么就闯出去,要么就要死在这里。 之前的小争执在熊熊的希望火光中消泯,遥望那一望无际的死亡地带,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辉。活下去的意念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在今晚,只要闯过去,一切折磨都会结束。 以每二人为一组,我们必须在一天之内凭着自己的力量突破所有障碍,走出结界。我不由自主靠近弈,他的笑容一如往常的悠然自信,信任的手却毫不犹豫地伸向可亭…… ※※※ 火红的灵力球发动起密集的攻势,石砌的擂台瞬即被猩红的火焰包围,进攻的强度虽大,但愤怒的进攻者完全无法瞄准目标,步如飞已超越了凯萨琳的速度,在对手的盛怒中轻松游走。 强横的攻势却不但没有击中目标,相反随着灵力的不断大量流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凯萨琳已气喘吁吁。 随着形势的扭转,席上躁动渐生。 计策虽得逞,但由于一路小心翼翼地闪避、只守不攻,步如飞的能量也在迅速流失当中,火的兇悍属性逼得她不能採取主动。最能克制火的是水,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驱动水的能力。 只守不攻非持久之计。只有化解凯萨琳周遭重重的火焰防线,这场战斗才有真正胜算。体力渐渐透支,灼热得疼痛的唿吸提醒着她对台上高温的忍受已然到了极限,烈火乘着气流,更有恃无恐。 脑海勐然闪过了些什么,步如飞一反常态地直面进攻,主动迎向扑面而来的烈焰。 黑色的灵力渐渐围绕着她的身体汇成漩涡,如锥的气旋挟着雷霆之势往凯萨琳这边驰走。步如飞自取灭亡般的行径让对方有剎那间的措手不及。凯萨琳本能地使出焰火,炽热化为阵阵烈风,与已被黑色灵力重重包围的步如飞碰撞,火花四溅。 两股力量再次冲撞在一起的时候,火焰竟奇蹟般被黑色漩涡吞噬。 黑色的虚剑在凯萨琳的颈项上划下一道鲜红的口子。瞠目结舌的凯萨琳被步如飞攻破了灵力防护结界,横腿扫了下去,重重摔落在擂台的边缘。凯萨琳颤动着,对这一刻还难以置信,僵硬得如风化了的石块。时间在这惊心的瞬间凝滞。 胜负立见。瀰漫的暗也渐渐散开,剑势收敛,步如飞背向迈步擂台正中。 场上观众目瞪口呆,唯独端坐在擂台两侧的双方沉着以对。 燃烧的条件是空气,步如飞正是利用了这一弱点,在黑色的灵力漩涡隔绝了所有的空气,没有了燃烧的条件,再强的烈焰也自动会被瓦解,用真空的漩涡包裹着自己,凯萨琳的高温的烈焰对步如飞的暗灵力漩涡来说无疑是以卵击石。 之前华静漩卖的关子,火灵力的弱点就在于此。 随着欢唿声的爆发,难掩的笑意却在欧阳昶他们彼此的眼中盛放。投向前方弈深睿的眼,此刻竟也同样有着难掩的笑意,没有焦距的深潭透着更多的是蚀骨森寒。这个发现让华静漩错愕,她太了解这种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擂台上,步如飞身后的凯萨琳愈发不寻常的颤动诱发了更大的不安。大家都没有感受到这份异动,熟悉的惊惧却在华静漩体内流窜。 待步如飞回头,凯萨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欢唿声也在这个时候嘎然而止。 突来的寒意让步如飞脚步一顿,诡异的风在涌动着,赤红的利刃蓦地在飞疾过来,剎那间好像贯穿了什么,与她交错。 再看看对面站立着的对手,起初还有点莫名,但却维持不到十秒钟,一切便若变了色。随着身体的抽搐,不好的预感开始灵验。 她不可置信地俯视自己的心口,明明没有任何伤痕,焚烧的痛楚却没有来从胸口爆发出来! 是幻影么? 但那痛却实实在在,而表明看来竟无法知悉伤从何来。 场下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看见刚才被击败了的凯萨琳此刻正一脸阴霾地朝着对手冷笑,可爱调皮不再。而大获全胜的步如飞则突然跪坐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如活见鬼似的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和痛楚。 这样的态势维持了好一阵,时间久了,鼓譟的声音又逐渐泛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凯萨琳也似乎熬过了虚弱的喘息期,又逐渐往步如飞逼近。后者对危机却仿若无知无觉,完全陷入了思潮的漩涡。 黑焰已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呆若木鸡的身躯贯穿,在一阵惊唿声中消泯。热烈的欢唿声随即响彻云霄。
第183页 ※※※ 席上,原本端坐着的于雨岚跟步如风已经没了踪影。欧阳昶再也按捺不住地跟上去,却被华静漩先一步拖住。 “呆头鹅,你想去哪里了?” 想去哪里? 这话问得理所当然的可笑。 以步如飞现在的情况看来,是陷入了幻境之中,作为梦戮者的他是最了解不过了的。倘若还不出手制止,难道真的要等到“参赛者死亡为输,方能离开擂台”的规则兑现? 对手显然精通幻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声称对这些怪人知己知彼的华静漩之前竟然一点提示也没有,即使步如飞作战的意义只是探知对方实力,但也不至于这么漠然。 思及此,欧阳昶更显厌烦。 擂台上突然加入的于雨岚和步如风让现场一阵骚动,不经意望向被擂台遥遥隔开的军团,除了白和那两个欲盖弥彰的黑衣人专注于台上的打斗,弈不知何时已然离座。这更吸引了华静漩全部的注意力。 这个单方面订立的游戏规则即将被打破,场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现在更骚动非常,巴不得见血地嚷个没完。 步如飞的伤势必预想中的严重,要不是身躯间或抽搐着,还会被错认为已经随着凯萨琳突然的反扑进击死去。 “如飞是被你故意安排对凯萨琳的吧。” 略为激动的口吻让华静漩微微讶异。 并不是暗灵力有绝对的把握抵抗凯萨琳,而是因为相对实力来说以步如飞作为试探对方实力的对象是最佳的。 火会因空气的隔绝而扑灭,只要掌握这一点,任何灵力都能做到这个隔绝防卫。 如果真是出于这种用心,那就足以证明做出这种安排的人人格了。 欧阳昶紧抿着双唇,眼下的人和事,让他突感严寒非常:“你还是没有改变。” 华静漩为他的话皱眉,这样情绪激烈的欧阳昶是她不曾看到过的。 “如飞只是棋子,测试对方实力的牺牲品。”他望着台下因为于雨岚抱起步如飞不下台阶,而步如风则留在台上静静注视着一切,欧阳昶神情变得疏离和冷漠:“下一个……是步如风吗……” 她也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然而还没开口,辩解的话句便已湮没在新一轮比赛的掌声和喝彩声中,而远远看见那跟着于雨岚没入咖啡店的人影,更完全打乱了她欲出口的话。 天地如被炸开的一道裂缝,分隔开原本相近的人。 ※※※ 协议达成,步如飞被于雨岚带离了擂台,第一场算是输了。 而第二场竞赛在白的宣布下正式敲锣。 看着越过观众们如芒带刺的眼神,抱起伤重的步如飞,于雨岚那优雅的笑容下脚步却疾速不减,背影消失在咖啡店的店门处,步如风望向本来可爱的娃娃脸,莫名泛起了一丝怪异的战慄。 如飞不会有事吧。 如果不出所料,很快就会结束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 踌躇间,凯萨琳手里已涌现起一束猩红的火光。步如风眼神一紧,看来这个娃娃脸身体恢復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也就是说,要胜的话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经歷刚才的恶战之后,凯萨琳显然处于劣势,但凌乱的神智却让她的动作更快更狠,难于掌控。 幻岛一战中,步如风是所有灵力者里面唯一全身而退没有受伤的灵力者,加上原本就四阶的暗灵力,实力本身就比步如飞强出不少,吸食星石的能量之后更是灵力大增。 灵力在交错中迸发出灼热的火光,像是燃烧着的生命之火,迅速坠落在周边的空旷,最后滑落消失。与之相反,双方也从原本的简单拳脚攻击变成灵力的相撞,愈来愈快的身影化为一金一黑的气流,在擂台中央两股灵力的碰撞却越来越剧烈。 ※※※ 店门开了又合,本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怪杰在进入了店门之后便又回復恬淡自若。 星石的光芒在他的手里绽放,带着温暖的能量进入到步如飞的体内,而她身上因为作战留下的伤口迅速癒合起来。 待这奇异的治疗过程之后的许久,荒木还是不大放心在飞影跟步如飞周围穿梭。 飞影的伤势在昨晚华静漩亲自採用星石治疗之后已见好转,相信很快就能清醒。 “如飞的伤势因为烈焰的冲击大,幸而每个人都有着星石护体,否则大概已驾鹤归西了。”于雨岚嘻笑着跟荒木形容。 荒木显得忧心忡忡,于雨岚倒不焦急,只是坐在一角打起盹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可以睡着了,真有那么虚弱么?她有着片刻的怔忡,但很快便又恢復到八风吹不动的冷然神情。 悦耳的风铃声传入耳际,让打盹的怪杰和走回吧檯上的荒木同时行注目礼。 “是你?!”荒木的神情瞬即凝满敌意。 来人双目紧闭,脸上那从容的笑意还是那么一成不变,黑色的标记在飞扬的发端间若隐若现。于雨岚则显得气定神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上演。他留出身边的位置,向荒木要了两杯蓝山。 “我们来谈椿生意,如何?” 弈的语气很恬淡,竟没有流露出之前那诡异的敌意,于雨岚全然放松的身躯有那么一瞬使荒木怔忡,面对这种气氛,本性寡言的她也没有开口的自觉和必要。
第184页 “我又不是做买卖的。”于雨岚笑着耸肩。 “灵力的买卖,我可不会跟普通商人做。” 于雨岚嘲弄地努了努嘴,“是啊。老狐狸卡兹跟‘x’的天才,都不是普通商人。” 对这样的挖苦,弈文风未动:“不如想像一下,这是个转机也说不定。” “南宫他们在哪里?” “我以为以兄的才智和力量该很清楚,仁慈是得到力量和发挥实力的阻碍……再见的时候他们可未必认得你了。希望你不至于对敌人太好。” 于雨岚闻言哈哈大笑:“那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生意可以谈的?” “我们可以扭转。” “哦?” 弈失去焦距的目光定在于雨岚那握着咖啡杯的白手套上,笑意深沉。“谁才是最后的猎物,兄很瞭然吧。你死了,一切就会成为定局,没有人能再改变了,现在还可以改变的,就只有我们军团了。” “计划是你订下的?” “执行者而已。” “有趣,一群心不甘情不愿、还要跟猎物谈买卖的执行者。”于雨岚笑道,“说吧,你们要的是什么?是要利用创世的力量改变过去,还是要无止境的力量?” “军团的信誉就这么差?”弈的脸上流淌过剎那的悽然和不易察觉的疲惫,最后平静得什么也消退不见,一如进来时的深藏和笑意,像是自言自语,更多的自我解嘲:“对创世族而言,这些也确实是举手之劳啊。不过,相信我,我们求的没那么多……真的没那么多。” ※※※ 从那扇门出来,迎着徐徐的清风,弈这才微微地吁了口气。但随即感应到的气息又让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你现在才来,要是我真出手,恐怕已来不及了。”他悠然说道,半真半假。“再说,就算早到了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已经没有十五年前离开我们时那股遇神杀神、见佛灭佛的决绝了。” 看见对方抿唇不语,弈脸上流淌着淡淡的嘲弄:“是什么让杀人如麻的怪物放下屠刀的呢?就里面那个人吗?” 华静漩对他的挑衅不置可否,她现在最关心的有更迫切解决的:“你们的目的真的只有星石而已?是别人要挟你们来取的,对吧?” “如果我说,是我们嫌这世界太污秽,取星石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它呢?” 漫不经心的答案让人咋舌。华静漩眼神一黯:“你们不想生存下去了么?” “想,”弈格格地笑开了,“现在的军团已经彻底疯了,不像十五年前的单纯——以前要的是生存下去,现在更想跟所有自命清高的人类一起毁灭。” “跟全人类一起毁灭?哈哈,有可能么?弈,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不自量力了?” “能不能你还不清楚?”他笑得更深了,“有很多东西都是看时机的,时间到了,机遇便也来了。” 话间的暗示有如一道恶劣的诅咒,箍着人的颈项,难以挣脱:“你说的机遇是什么?” “就算是——命运送给有心人的礼物吧。” “那你口中的有心人又是谁?” “一个你比我更熟悉的人。” 他此刻的眼里有着道不尽的怜悯,让华静漩感到透骨的严寒。 在十五年前的靖岛,最亲的人掩埋在沼泽,那些科学家把她扔在那个深不见底的炼狱里头自生自灭,同伴救她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看着她的。也是唯一出现过的一次——因为在铃子被她连累赔上命之后,他们就不拿看同伴的目光看她了。 “你跟于雨岚认识?” 这问号在弈听来竟有如意和愉悦,“看来这么多年以后,你也一点都不幸福,这个男人不比咫井值得信任。那怎么还会让你放下屠刀呢?” “你在挑拨。” “我在诧异,真的。”他不痛不痒地说着,“6号你怎么能轻易忘记你的仇恨和屈辱呢?尤其是为那个让你承受这些不幸的罪魁祸首……还是,由始至终你都被蒙在鼓里?” “我的仇恨屈辱,跟他有什么关系?”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弈的表情有如狡猾的鼬,“没关系么?你也知道卡兹为什么要制造我们出来……” 灵力开发,制造出无敌的军团,这答案却风马牛不相及。华静漩失笑起来,“那又如何?你该不会告诉我军团就是要来对付他的?” “当年程煜怎么跟你说的?”摇摇头,弈道,“‘可亭’的意思,是‘程月亭生命的延续’。或者这么理解,他制造你出来,不过是出于对亡女的爱和寄託罢了——但若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将你改造成怪物?” 华静漩为他突如其来的话一怔。 弈的脸上浮现的是愉快的神情,“难不成你十多年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这样才能符合灵力开发的目的,我才能合理存在,程煜作为一个普通的生物工程学家,可没能力影响黑洞的决策,除了制造怪物,他没有别的选择。”
第185页 “你的解释真太可爱。”对方笑不可抑:“程煜在你心目中是一座神祗吧。” “我们的生命是他赋予的。” “呵呵,造物主么?那真太伟大了。”凉凉的语调,不见半丝诚意,更多的似乎是嘲弄和幸灾乐祸。“不过也对,他还为你这个女儿死在靖岛的沼泽啊,也难怪你深信不疑。” “挑拨我跟已死的人,你会得到什么?” “那是个关键人物哪……不如那么说,我们之所以被制造出来,是因为他们看到于雨岚太强了,让他们狂热得不顾一切去触犯禁忌开发灵力,并寻找无敌又永生的方法,而不凑巧你又是个美味的诱饵……” “扯得离谱,你的逻辑让人不敢恭维。” 没理会那无力的冷嘲,弈笑笑:“二十五年前,程月亭可是为救于雨岚而死的呢。” 第七卷 x ` ` 第七卷 x ` ` 番外篇 爱美神之泪传说 传说魔族精灵赛露丝因一时贪玩好奇,来到了划分魔界与灵界的河畔戏水,这位精灵的美丽与气质吸引了路过的掌管人间灵力的天神珞索。不懂得相互身份的两个人一见钟情并深深相爱。 但两界圣战的掀起却摧毁了这朵美丽的爱情之花。 珞索的能力因被魔族所忌惮,引来了杀戮。他的家园和至亲,一夕之间被魔族的凯鲁尔等人屠杀殆尽,使得一向善良厌战的珞索对魔界仇恨至深,立誓要倾尽他所有的灵力也要灭绝魔界。赛露丝眼见深爱的人受尽仇恨煎熬,更不忍见自己的族人灭亡,便委身嫁给了一直爱着她的异母哥哥凯鲁尔,意欲藉此获得他的信任,取得魔族的克制灵力的蓝果封印魔界,自此方可井水不犯河水。(蓝果有克制一切灵力的作用,包括魔族和珞索的。只有蓝果才有能力制造出任何灵力破坏不了的结界。) 在新婚的晚上,本来打算借着机会与魔族同归于尽的珞索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一直深爱的赛露丝身披嫁衣,要嫁给他的仇人凯鲁尔。也从旁人口中得知赛露丝原是魔族精灵!痛不欲生的珞索没有前去阻止婚礼,他只是默默的退场。他爱惨了赛露丝,即使她是为了利用他而接近他,他也毫无怨言。珞索舍下了仇恨,因为魔族是赛露丝的家,他下不了杀手。 他走了七天七夜,来到了了无人烟的人间界。看到了一个正在放牧的小孩子,珞索问他,这里是那里,为何如此荒凉?那小孩子告诉他,是因为那魔族横行和一直被他们所信仰的该死的灵力之神珞索袖手不管所致的。珞索闻言,对自己的所为汗颜万分,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赛露丝,他已没有生存下去的意志。而今连人间竟然也因他的疏忽导致荒凉萧条! 他当场把自己的血肉一片片地割下,他把他的肉分给了无依的穷人,把他的血注入土地,充满灵力的鲜美血肉流进贫瘠的土地,立刻呈现盎然生机,繁花一直开,满了整块大陆。吃到他的肉的人们分别得到了他的灵力,共同守护着人间界的和平。而珞索就这样耗尽了他的每一分元气。他怀着过去的回忆,在那块陌生的大陆上慢慢的合上他的深邃的双眼…… 毫不知情的赛露丝封印魔界失败,被得知她心里只有俊美的天神珞索的凯鲁尔因爱成恨,他在族人面前凌迟她,最后还砍了她的双脚。他嗜血、残忍地指着他唯一的妹妹与爱人,说出了珞索的死信,然后把她赶出了魔界的大门。 赛露丝就这么凭着她一双柔弱的手,爬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到达了珞索的坟墓前面,日以继夜的眼泪哭瞎了她美丽的瞳孔,煳了她昔日唯美的脸容。她就以她只得半截的身躯紧抱着珞索的石碑,直到筋疲力尽的一刻,仍不放开。 人们就这样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爱美神维纳斯听到了这个故事,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用她的能力,帮赛露丝完成了遗愿:夺取了蓝果,封印了魔界。维纳斯把珞索余下的灵力都集结在一颗水蓝色的宝石里面,跟蓝果一併交给了人间界的法师,好让它代替珞索,继续守护人间界。 而因此那颗宝石得名:维纳斯之泪。 ………… 故事并没有因此而完结。 守护两颗宝石的法师原来是暗黑魔法的使者! 法师为了满足他不为人知的欲望,他携带着两颗拥有无比力量的石头,意图打开魔界的大门。被封印的凯鲁尔深深不忿,通过了这个出卖人间界的法师,他对维纳斯之泪下了恶毒的诅咒:凡是拥有维纳斯之泪的人都会有着破碎的爱情并且不得善终。自始之后,凡是拥有维纳斯之泪的人,都会应验这个诅咒…… 这场叛乱最后被七个承继了珞索灵力的勇者所平息。利用维纳斯之泪的力量,魔界的封印没被打开,法师最后也死在勇者的剑下。人间界从此走向真正的和平。 但法师跟魔界的约定却不可消除: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后,魔界的封印会解开,精灵界的屏障亦会开启,到时候三界将出现大混乱,也就是人间的末日真正到来。而开启这两个大门的,正是与精灵界和魔界都有着渊源的长生树之果——蓝果。 备註:——关于蓝果的传说 蓝果始于在维纳斯之泪诞生的之前……
第186页 相传精灵界的长生树一千年开花一次,一万年才结果,而每次只结一颗的果实。长生树是精灵界的圣树,长久以来一直守护着精灵界的和平,而它的果实——蓝果,能抵御一切精灵界以外的灵力,可以阻止任何侵袭。但不幸地在人间界和魔界爆发的长达三百年的圣战中,精灵界也遭到波及。魔物使计混入导致圣树被毁,自始精灵界被魔族同化。最后剩下的一颗蓝果也落入魔族之手。魔界的版图扩大了好几倍,人间界也几乎因不敌而沦陷。 直到后来被爱美神维纳斯封印了魔界,把蓝果收了回去,跟维纳斯之泪一同交给人间界的法师。 番外篇 菩提树之约 我在菩提树下等你、思你、恋你; 却只可陷在泥沼里,嘆息、嘆息。 仰望天际,你啊,如此遥远。 时光的洪流要把一切湮灭, 要我亲手割断所有的情牵, 成就这被时间遗弃的游子。 光阴诉说着被摆布的幽怨, 人间的命轮永远好梦难圆。 在乐土倾听谎言, 寂寂人间竟已数千年, 谁还我一个真正乐园? …… 这是千年传说中,冰主厉骅与圣武者古伽烈的苦恋故事。 传说尼尔一族皆是歷代不败的勇士,连神的国土——天之溟,都是尼尔一族拼死打下的江山。天帝特赐与圣武者之名,该族一直是天界的守护族。直到第三代的圣武者古伽烈·尼尔一代,以叛逆的罪名灭族…… 千年历30560。 天之溟帝主下令讨伐神中掌管水系的族群。原因是水系之王亚斯救了魔之子蓝洛。为了杀一儆百,亚斯被处以化作星尘的极刑,水系神族也几乎被灭族。 水系分为三大类别:汽、流、冰。其中以最骁勇善战的冰族最为顽强。其他两族已被歼灭,但冰族在亚斯的大女儿——冰主厉骅的率领下,越过了重重关卡,到达了魔族居住的“殛之狱”躲避神族的追杀。冰族一向耐寒,在深寒的殛之狱生存根本不是件困难的事,他们一守就是数十年。无论用什么样的进攻,大军还是无功而返。天帝因此大发雷霆。 圣武者古伽烈和冰主厉骅在水系叛乱之前就是恩爱的一对夫妻。一直倾慕圣武者古伽烈的时间女神柏丝姬几番告白都受到古伽烈的拒绝,因爱成恨。这时候柏丝姬向天帝献计:派圣武者讨伐冰族。 天帝利用圣武尼尔一族的生死要挟古伽烈,要他在三年内将妻子的人头奉上圣殿。 别无选择的圣武者只得率领部众合共十万大军向“殛之狱”进发。 这一仗一拖就是两年多,最后的期限将近,处于两难的古伽烈在无可奈何之下约定妻子在“菩提桥”下等待,打算双双徇情,再把夫妻的人头奉给天帝,以平息所有。 菩提桥,是殛之狱跟昊海的唯一接连的一座桥。那里长着一棵巨大的圣树。宇宙爆破之前,天帝的圣殿就供奉着一棵叫做“菩提”的圣树;宇宙爆破之后,主圣树是毁了,但它倖存的三颗种子得以散播于昊海:殛之狱跟昊海的接连处,某个水蓝色的星球上,最后一颗散落在酃岚河谷。相传具有美丽心灵的众生只要在圣树的叶子上写下自己的心愿,愿望便会达成。 可惜,圣武尼尔一族出现了贪生怕死的背叛者。 古伽烈和厉骅都遵照约定的时间到来,他们分别在菩提叶子上写下了来生的长相厮守的心愿,并约定彼此的灵魂在菩提树下再见,一起轮迴。而就在那时候,天帝的大军来到了。天帝再次以尼尔一族的存亡,威迫古伽烈手刃叛变者厉骅。 面对天帝的要挟、时间女神的怂恿、厉骅的体谅,古伽烈依照原来的约定,打算亲手了断妻子的生命,然后自伐。当厉骅的鲜血染红了许愿的叶子之际,圣武者的剑瞄准了自己的胸口…… 千钧一髮的时候,随手可得的幸福再次扑了个空——再次醒来的地方,不是约定好了的菩提树,而是昔日的家园天之溟。他被救活,也被软禁了。家的一切依旧,但心爱的妻子以化作一缕芳魂,守候在菩提树下…… 最后,天帝足足囚禁了他三千年。思念,把他折磨得不似人形;牵挂,已成为遥远的二人唯一的牵繫。当古伽烈跑到菩提树下,一切的希望就此灰飞烟灭—— 眼前的只有一条破碎的木桥;菩提圣树,已被三千年的战火化为灰烬,再也不会实现他们的愿望;昔日的恋人,灵魂早被时间的女神放逐在不知名的时空深处…… 就这样,圣武者一直在那条桥上为那树的灰烬努力翻找着,费尽心机,以祈求菩提重生;他更从没离开菩提桥一步,只是一直等待着,等待着——那遥远的恋人,直至永远……永远…… 番外篇 前传(一)蓝星之约 “真的没有余地了?” 一头银白的老者审慎地询问着身旁神色冰冷的得力助手。 “我没有任何疑虑。”对方只是公式化的回答。 此让老人的睿智的眼里涌现出一阵失望,但很快地隐没。 她只是没有丝毫波动地接续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接受行者的任务,天龙的未来将由他来承担的,不是吗?”
第187页 良久,老人只点点头,“既然你也没有异议,就这样敲定吧。” ※※※ 背着轻便的行囊,到达了让人流连的绿洲,身后的汽车在漫天尘土下扬长而去。 只剩怀着满心好奇与雀跃的他站立在无垠的天地,欣然迈向未知的风沙之中。 手执着被风吹皱了的地图,他犹豫着该往哪个方向前行。 衣角却无端被扯了扯。 “大哥哥……” 低头一看,原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女娃儿。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迎视他,精緻的小脸在斜阳的照射下更显清纯,惹人怜爱。 沙漠民族,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而大漠的孩子不但不怕生疏,还逗着他这个陌生人来玩呢。 “你好吗?”他蹲下身子,握起她的小手打招唿,“你叫什么名字?” “依玛——”身后响起一声沙哑的唿唤。 朝他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小女孩却突地跑开了,绕到他的身后。视线循着女孩,熘到身后一个普通的女人身上——那是刚才叫唤小女孩的声音来源。 女人的打扮是一般的妇人,年纪约莫三十岁,相貌跟小女孩有着几分神似。肤色黝黑黝黑的,最显眼的莫过于她约占了半张脸的胎记。 她含笑,他朝她礼貌地颔首。 “你打扰叔叔了?”她如是问着女儿。 龙习恆就在她们身旁蹲下,抚着小女孩柔顺的发,笑着问:“你叫依玛?” 在母亲的引领下,女孩礼貌地点点头。 “你是外地人?” “远方的游子。”他如是回答。 “欢迎你的到来。”女人热情地朝客人伸出手。 交握的时候,他却只感到掌心传来一阵麻痹,一切的知觉便渐趋麻木…… ※※※ 耳边响起细碎的笑声,如风铃一般悦耳。也让他的观感再次回復,记忆再度涌现,还酸涩的双眼便立即戒备的张开—— 四周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出师未捷身先死!醒来后心底的第一个声音便是如此。 “笨蛋!” 谁?在他身旁叫嚣? “还在发什么愣!说你呀。” 打死他也不承认,只是一不小心,大意失荆州而已。 “还在死撑呢。” 这女人…… “你要是我的手下,我倒不如上吊死了算了。” 他的拳头开始泛白,想凑人。 “不过幸好,你遇上了本世纪最菩萨心肠的大美女。” 厚脸皮! “可别高兴得太早!美女救狗熊,你可是要付代价的!” 代价?! “这我晚点才跟你讨价还价。”她神秘兮兮的自语着,而他,从头到尾,还是一头雾水。 半晌,她轻咳了声,遂恶作剧地说道:“他们应该找不到这里的了,我先走一步,你——就继续在这喂喂蚊子吧!”脚步声渐行渐远,忽然停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他们对你下了很重的药,以防你利用天眼的力量逃逸。你的眼睛起码要明天早上,也就是12小时之后才恢復视力。后会有期咯!” 喂,等等!谁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疯女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说完就走! ※※※ “主人。” “嗯?” “为什么要救他?”荒木永远是单刀直入。 “好玩啊。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女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蓝色的长髮在风中乱舞,“呵呵,放轻松,那么紧张会长皱纹的。” ※※※ “那个傢伙跑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破旧的木屋内,一个粗壮的男人勐得一拍桌子,大吼道。 “对,对不起,”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歉的正是和龙习恆握手的半边脸胎记的女人,叫依玛的小姑娘害怕的藏在母亲的身后,“可是族长,那,那个女人太厉害了,我们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啊。” “什么?”火上浇油的话更刺激了族长的神经,“废物,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把你弄成这样?” “族长,事到如今,这些事都不重要了,”旁边一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开口了,“最要紧的,是在天龙的那个流沙之前找到蓝星,只要我们先找到,任他有多大本事也抢不回去。” “嗯,”族长坐了下来,“里沙,”他回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找到蓝星,听到了吗?” “是。” ※※※ 正如疯女人所说,视力在逐渐恢復中,只是感觉不只十二个小时,沉默在黑暗中似乎有数年之久。平常,也曾希望有时间独自思考,可是当契机突如其来之时,自己竟然也无福消受。 无聊的时间作弄似的缓缓下滴,昏暗的脑中不时闪过天龙,任务,龙翔,琉璃,那对母女,还有,龙习恆不自觉的抹过一丝微笑,还有那个救他的狂妄女人…… 恢復视力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难怪一直没被人找到。可是这里,出了山洞一阵刺眼的阳光让龙习恆反射性的遮住了眼睛,这里是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好气又好笑的结论着实让这个年轻人不知所措。看起来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188页 蓝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龙习恆漫无边际的在沙漠边缘徘徊,始终和沙漠这条巨大的蟒蛇保持着距离。 “流沙,你的第一个任务,去找一颗叫蓝星的宝石。”那个时候她的语气冰冷,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想到此,龙习恆的心收紧了。不过,如果我真的能完成任务的话,也许,也许她会对我…… 心里期盼着,也就多了份找到蓝星的决心。 ※※※ “喂,笨蛋,你这样找难道是希望碰巧踩到蓝星?” 这个恼人的声音,他记得。 “是你。”龙习恆转过身。一个迷人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蓝色的长髮不安分的遮住后背,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自己笨蛋的弟弟气愤却又无奈。可是最令龙习恆气恼的是这个女人如此靠近,自己竟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你到底是谁?”龙习恆放大了声音,企图用它掩饰自己的无能。 “我?沙漠一带好象是没有风雨的吧,那你就把我当作是沙漠的甘泉好了,在罗马,暴风雨女神的名字好象是叫做傅林娜吧?当然相对于你来说的话,嗯,以你的智商和相貌来对比,我应叫极英勇无敌战无不胜又极美丽端庄的暴风雨女神傅林娜,虽说是难听了点,不过你凑合着叫吧,我就不介意了。” 目瞪口呆的龙习恆现在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喂,笨蛋,站那儿干吗?真的等蓝星砸你头上啊。快走了啊。”蓝发的女人已经走到了前面,回过头来不耐烦的沖发呆的龙习恆喊。 龙习恆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漂亮女人,好久,才慢慢理清思路。 “那么,英,不,那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怎么我的名字不好吗?干吗叫一半?”那女人停了下来,瞪大眼睛怒视龙习恆,“哼,算了,天才不和笨蛋计较,”她一摆手,又继续前进,“我帮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帮你了?我只是在送人情。” “送人情?” “这都不懂?唉,果然是笨到家了。就像圣诞节时圣诞老爷爷送礼物一样啊。” “嗯?” “还是不懂?真是,一想到未来是你这样的年轻人的天下就令人担忧啊。简单的说呢,就是有一天你要还我这个人情。”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你敢跟我顶嘴?” “哼,我有说要你帮忙吗?” “你没说啊,可是我不帮你,你怎么欠我人情呢?笨蛋。” “你……” “我怎么了?” “还有啊,我记得是圣诞老公公吧。” “那又怎么样?” …… ※※※ 烈日毫无遮拦的释放过多的精力,沙漠上被蒸起腾腾的热气。在这样的温度下工作,即使是世代生活在此的民族也无法忍受。沙漠边缘的绿洲上拿着铁锹刨地的人们终于受不住高温和长时间的一无所获,“里沙,那颗叫蓝星的宝石真的会在这里吗?” “这是族长的命令,究竟会不会我也不知道。”里沙安静的站着,即使是厚厚的衣服也没有让他渗出一滴汗。 虽然这种答案等于没有回答,但的确让人找不出反驳的藉口,缠着头巾的人们也只好继续挖掘。 离人们劳动地方不远的一块大岩石后面,有两个人躲在岩石遮蔽的阴凉处,不同的是,一个人紧张的四下张望,另一个则悠闲的养神。 经过这个叫傅林娜的女人一番解释,龙习恆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毒:原来那颗叫蓝星的宝石是这个民族传说中的圣石,他们在沙漠中迁徙,世世代代的寻找它,终于在几年前打听到了消息,于是不远千里的来到此。也难怪他们会对同样打着蓝星主意的龙习恆下手,“喂,傅林娜,我们在这里是等他们找到去抢吗?” “笨蛋,如果宝石真的在这里,他们会明目张胆的挖?”习惯了身边的傢伙愚蠢的问题,自称暴风雨女神的傅林娜只是懒懒的回答。 “那么我们在这干什么?”龙习恆被搅煳涂了,跟着这个十分不可靠的女人行动,让他很没安全感。 “等。” “等什么?” “等什么?哼,堂堂天龙的行者流沙,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然是等要等的呗。” “喂,你这是什么答案。”龙习恆大吼,惊觉自己在隐蔽,才强迫冷静下来。 “……”蓝发的女人似乎厌倦了和龙习恆说话,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午睡。 “开始了。”龙习恆刚想说什么,傅林娜勐得睁开眼睛,瞳孔收缩,嘴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没等同伴反应过来,她已经起身。 “出什么事了?” “里沙。”傅林娜简单的概括了情况。龙习恆这才注意到瘦高(好像是瘦高,我不记得了,又懒得查,反正无所谓对吧^^)的男人原先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缕残影,“幻术?”他失声。 “是啊,利用残影来赢得几秒钟的时间,这个傢伙不简单啊,”傅林娜仍旧不紧不慢,“这些人是他故意用来演戏的吧,真是难为他了,花了那么多工夫让我们掉以轻心。”
第189页 “见鬼。”一拳恨恨地打在岩石上,龙习恆没有掩饰自己的沮丧。 “喂,打痛了吧?”傅林娜心疼的抚摩着岩石,又转过头来沖龙习恆说,“有时间和岩石比力气,干吗不去追里沙?” “追?上哪追?”龙习恆满脸疑惑。 “刚才我是看见他往那个山洞里去啊,要不然我没事说‘开始了’有病啊。” “你……”来不及和她斗嘴,龙习恆朝山洞冲去。 “那么快干吗?反正他人又不会丢。”笑着望向龙习恆尘土飞扬的背影,傅林娜摇了摇头跟上去。 ※※※ “真是块漂亮的宝石啊,”山洞里,里沙抚摸着手上玲珑剔透的天蓝色石块,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你真的可以实现所有愿望吗?” “里沙先生,”身边的一个裹头巾的傢伙小声打断里沙的自言自语,“我们按照您的话,真的在这里发现了蓝星,族长对您的信任果然是值得的。” 里沙当然听的出话里的威胁,他转身对沙漠民族的小伙子说:“虽然我是外姓人,但族长救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了,这个你拿去把它交给族长。”说着他把蓝星放在了年轻人手上。而就在同时,龙习恆也赶到了洞口,身后站着傅林娜懒散的身影。 龙习恆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与里沙厮杀起来…… ※※※ “好了,蓝星你也抢到手了,我也有了你欠的一个人情,圆满的结局啊。”汽车站前,傅林娜还是一贯的语气。 “你,”龙习恆有些犹豫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像是下决定似的抬起头,目光也随之坚定,“你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欠你人情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小孩子说话怎么那么没礼貌啊,”傅林娜没有生气,笑容反而更深了,“你认为欠人情是小事,我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对吗?不过这种话,等需要你还我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你一定不会这么想了。”“女神”满脸的坏笑让龙习恆一阵发毛。 “还有啊,我的名字叫华静漩。”在龙习恆上车的前一刻,“傅林娜”微笑着说。 龙习恆没有回答,转过身登上了自己的旅程。 汽车在沙漠中的公路上离去,捲起的沙尘也渐渐落地。 “华小姐的演技真是高明啊。”一直没动的华静漩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怎么敢跟里沙先生的煞费苦心相提并论啊。”女人转身,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 “呵呵,小姐见笑了,”笑容出现在一向严肃的里沙脸上,显得有些滑稽,“那么,小姐许诺的蓝星可否给我了呢?” “拿去吧。”顺手抛出了宝石,华静漩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贪婪的男人独自兴奋。 ※※※ “主人?” “又怎么了,荒木?” “我总觉得又哪里不妥。” “不妥?你是说这个吗?”蓝发的女人诡异的一笑,手上握着的赫然是灵动的蓝星之石。 “唉,”荒木嘆了口气,“早就知道知道会是这样。” “不知道会不会实现愿望呢?真想试试啊。” ………… ※※※ 哈哈……好可爱! 咳咳!这是卡片同志第一次为人家写的咖啡店,这丫头最大的特点是能把悲剧写成童话—— 你们又觉得这杯咖啡怎么样呢?好喝么? 番外篇 前传(二)微笑 搓着小手,任由低落的心绪在冰天雪地中飞扬,稚气的面容却有着无比的沧桑。多年来不止有过一次的如此愤世嫉俗瀰漫心间。 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如此自私。而最痛恨的是,他们却一直努力为自己的邪恶开脱——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推理,是适者生存;以佛洛伊德的解析,这是“本我”——的确!本我,是最佳的形容词。 自诩是万物之灵,却一直钩心斗角,自相残杀;他们信仰的是上帝,但所作所为却与魔鬼无异。 上帝?他的嘴角不屑地轻撇。 上帝又怎么样?神,不外如是。世上的万事万物,皆不外如是。 即使是创世的大地之母,也只是因为一时无聊的罢了,并非真若人类所想的伟大无私。再看看自己——明明最讨厌的是人,却以人的形态存在;憎恨人间,在这污秽的土地上却有着他的朋友。并非出于真正的信赖,只想把这愚蠢的生物玩弄于鼓掌之间,好满足他的虚荣与寂寞。 所有生物,智慧越高、能力越强越是夜郎自大,自私自利。 包括他,包括……母亲。 李维斯说,母亲要回来了。距离上一次见她,好久好久了。漫长得连他都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感动。总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在这世上,只是母亲的失算吗?生命的价值在于什么? 见证永恆,见证人性,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痛苦得让他已忘记什么是痛苦了。时光是最无情的敌人,不但侵蚀着人的容貌,消磨人的意志,还会把你的信仰腐蚀得残破不堪。再美妙的事情摆在时间的洪流面前,都只会尸骨无存。
第190页 见鬼的今天! 心底诅咒着,脸上却一片风平浪静,只有透漏着孤寂的影子在一盏又一盏的霓虹灯下独舞。——从来没有人了解他的想法,包括母亲。连好脾气的蓝洛也曾为他总是木然的表情抱怨过。蓝洛……好遥远的名字。 身后一阵骚动,待他有所察觉地回头时,一个身影粗鲁地推开他,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在他身后想起,接着,一切便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利落地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木然地走近那具逐渐冰冷的身躯。长得令人心动的紫发纠结着,半睁的双眼定定地锁在他身上。数秒后,女孩的嘴边泛起了释然的微笑。这微笑,如皑皑白雪,令他陷入怔忡。 扫视那片惊呆了的人群一眼,再看看驾驶座上惊惶失措的醉汉,他蹲下来,嘴角依照她的线条掀动起来,“今天也是我生日。” “……身日……夸……夸乐……”溢血的唇角不清晰地蠕动着。 “笨蛋,”那朵微笑,为什么如白雪的透彻明净,为什么竟没有沾染一点俗世的尘埃?她竟然一点后悔也没有!“生日快乐。” 笑容稀释了,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他还是看着她,带着那个令人心醉的弧度,一动也不动地。 “救护车,快!” 原本欢庆的人群中传出理智的声响,随即便是手忙脚乱的救护工作。原本就车水马龙的华丽大街上,围绕着爱看热闹的冷漠人群指指点点,加上警车豪迈的鸣叫,还有歇斯底里的亲属们,显得分外狼狈。 …… 十五年后的同一天,他再次遇到相同的一副脸庞。 不过,那双透明的眼睛变了调。装满了被出卖的伤痛,对人类的仇恨,还有……对永恆感到深切的绝望。 “不准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听到没!”本来天籁般的嗓音如刀子一般。 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脸上还是维持着那朵微笑,“人家还是觉得微笑比较适合你。” “笑?”尖锐的脸鄙夷地看他,“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傢伙当然只懂得笑,你永远不会明白活着的痛苦!” “但是我活着啊,”无赖的语气让任何人都为之气结,“痛苦的活着总比干脆死去好得多。一百年之后你回望今天,便也会发现自己的幼稚和愚蠢。” “一百年?”声音颤抖着,不知是因生气还是绝望,“我根本活不过今天!”不要!不能!绝不可以就这样死掉的!她要报仇,要毁掉这个万恶的世界!要让所有负她的人不得超生! “我可以帮你。”清澈明净的眸里映着她受伤的灵魂。 “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 杏眼眯了起来,不信任地,“什么条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从来就是! “条件是,你必须保持白雪般的笑容。”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看雪。”女孩白雪般的微笑至今还清晰地在他脑海浮现。“其实,人性不如你想像的无趣。只是,自私到伟大,往往只有一步之遥。”他说着她听不懂得话,随后侧头笑了笑:“我把我的脑分给你。” 她震惊地抬头,“为什么?” “生日礼物。” “你……莫名其妙!” “这份就当是偿还给你的,”他若有所思地说着,煞有介事,“十五年后的今天,咱们再来交换一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