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春秋大梦》 第1页 [架空歷史] 《穿越之春秋大梦》作者:谈笑【完结】 简介 博士生 女博士生 化学女博士生 留洋化学女博士生 这就是孟奚 除了实验室图书室寝室三室之外便不知世界为何的纯书呆。 化学事故勇救同伴,跨时空穿越至春秋时代,老天眷顾还是真主惩罚? 灵魂附体,身份却无从知晓。 高尖端的科学研究用不上,吃霸王餐被逼做杂役,遭解救却被唤某人贴身小厮,那厢又看上她作顽劣霸王的伴读,接着逛窑子,上战场... 偏偏女扮男装,不但美女心动,连各样美男都… 书呆,当何去何从 穿越之春秋大梦 作者:谈笑 第1卷 1.1穆斯林的真主 “hallo,xi”。正在专心坐在电脑跟前处理数据的书呆孟奚转头一看,原来是hmmi。“hello,hmmi”她也友好打了声招唿。 hmmi是马来人,也是这个课题组进来的第一个外国人,他在德国已经呆了快5年了,只是课题好像进展的不顺利,至今教授都没让他答辩。而据说,即便让他答辩,最终也只给他个勉强过关的成绩。不过,他人还是蛮好的,两人年纪相仿,尤其是他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并决定娶一名中国穆斯林女孩为妻,让孟奚对他颇有好感。两个月前,hmmi的父亲不幸生病,飞回马来一段时间,回德国后,还曾送给孟奚一个有掌心半大的小工艺品,上面是一幅马来西亚海边民风图,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海洋,马来人民在沙滩边休憩,而左上方则是正宗的汉字“马来西亚”,孟奚很是喜欢。 hmmi在孟奚的实验室取mill.q.water,因为量比较大,他等的无聊,就开始和孟奚讨论起信仰问题来。而后来书呆才知道,他不是无聊,而是和每个新来的都要传教。 “你信天主教么?” “啊,哦,我不是天主教徒。”孟奚掉转头。 “那基督教?”孟奚摇摇头。 “伊斯兰教?”孟奚笑笑。 “佛教?confucius?”啊,confucius,孟奚愣了一下,明白了。原来孔子思想对中国文化政治的影响已经让眼前这位虔诚的穆斯林觉得这是一种可以与真主相提并论的神了。 “我没有宗教信仰”。孟奚差点就说自己信仰共产主义,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虽然德国还是马克思的故乡,但德国本身也算是宗教国,加上经歷过一些特殊歷史的变迁,很多人,包括是来自土耳其印尼等穆斯林教徒对马克思先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不信他们的神。这是文化冲突带来的,孟奚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不清。 “不过,confucius是人名,在中国我们尊称他kongzi.” “kongzi?”hmmi重复道,每次看到老外发出中文字的音时,孟奚总觉得很有趣,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孔子的儒家思想以渗透到中国人的骨子里了,他崇尚的是仁义礼智信的道理,他的学说算是一种哲学思想吧,‘仁德’是他思想的核心,全统治者须仁道的对待百姓,而平民之间要以和为贵,谦恭有礼”。 孟奚不知道怎么把深奥的孔子思想用德语表达出来,就找了自认为比较接近的词彙。“噢,原来是哲学啊”,hmmi好似有新发现般的喃喃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宗教信仰?”他追问。 “为什么要有呢?我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啊,而且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你又为什么是穆斯林呢?”孟奚干脆站起来,和他讨论了。 “我的父母都是穆斯林,我生来就註定我是个穆斯林。而信仰穆斯林可以让人的生命永不终止。” “哦?” “比如这个生命结束了,会开始另外一个生命。” “那就是轮迴了。就像佛教中说的,经歷六道的苦难后,才能再度重生为人。” “我阅读过其他的宗教,这和佛教中的轮迴是不同的。我们可以自己选择,人只是一个生命的形式,我可以选择做小鸟,一棵树等等,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 “既然生命是可以延续的,那或许你现在就是一个延续体,你能记得你的前生吗?” 孟奚不禁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来自圆其说的。因为她有一个朋友,是国内某神学院的教师,经常和她辩论,就为了证实上帝是存在的,而他到德国来的博士课题依旧是“论证基督的存在”。但往往是谁也不能被谁说服。孟奚虽不信神,倒不反对别人信,毕竟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可要强迫她信,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煳弄的。毕竟,她也是唯物主义者,又是个科学工作者,看待问题是比较客观实际的。不太容易被虚无的东西打动。 “我是经过母亲十月怀胎来的,这是我的第一个生命。因为我信穆斯林,到我死的时候,神会检查我的记录,到那时,我不能说话,我做的每一件事,神都有记载。即使我想说谎,也说不出来。比如,我曾经偷了人家东西,我的手就会叫‘是我偷的’,我的腿也会叫‘是我跑过去的’。神创造你的时候,你身体的任何部分都会说话的,而当你记录足够好的时候,神才会让你选择重生,否则你就会下地狱受苦难。”他尖声尖气的模拟腿脚说话的样子逗得孟奚忍俊不禁。
第2页 “人们必须信穆斯林,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上天堂。只有这样,神才会眷顾你。否则会遭到惩罚。”hmmi继续严肃地说。 “既然也有那么多人信你们的神,为什么他们还要受苦受难,神为何不去解救他们?”孟奚觉得像在给小孩子讲故事。 “神很忙的啊,世界上只有一个神。他要记录每个人做的事情,世界山友那么多穆斯林。” 一出事,就以忙为藉口。“神没有父母没有子孙后代?那神是从哪里来的呢?”她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不信你们的神,但我始终做好事做好人,难道为此我还要受到惩罚,神要我下地狱?” “也不是这样的,但你最好信。我曾在英国呆过,对天主教也有研究。我发现我们的宗教我们的神是最好的。” 面对这些总是没有论证过程的结论性话,孟奚忍不住说,“你有没有看过达文西密码?” “我来德国后很少看电影。” “达剧讲的是一个有关寻找论证耶稣是神是人的故事。最终人们发现,耶稣是人,他有血脉相传的子孙后代,而这个神是特定歷史时期统治阶级创造的产物,请允许我暂用‘创造’这个词。因为在战乱,在早期的文化经济落后的时代,统治阶级要稳定民心,巩固其利益,首先要禁锢百姓的思想,让他们安于现状,并有一个精神寄託,于是他们的‘神’就应运而生了。”当时在工人影城,孟奚和姐姐看电影的时候虽然还睡了好几觉,因为对那些复杂的宗教歷史背景有点拎不清,但还是有这样的结论。 “那现在社会高度文明,为什么还有神呢?”hmmi追问,似乎为自己有找到了新的论据。 “呵呵,就像达文西密码的结局里写到的那样,即使他们几个人最终了解到耶稣是人非神的真相,迫于几千年来人们已经约定俗成的怀有这样的信仰,一旦心中的神破灭,那么这个世界将会面临一个难以预料的灾难。” 其实孟奚想说,尤其是以宗教信仰统治国民的国家,百姓都不信政府的话,他们有没有实际的政绩,那思想解放的百姓不乱套才怪。孟奚听说在马来西亚,信仰穆斯林真主是法定的。可见,思想禁锢加上法律限制,统治者决不会让人破灭他们的‘神’的。难以理解的是,向hmmi这样的大学教师,博士生,居然不信科学去信神,神也没帮他完成他的博士论文啊。孟奚不禁摇了摇头。 可是hmmi好像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继续传播讲道,足足两个小时,他要的水早就接完了,5000ml的烧瓶一直抱在手上肯定胳膊顶不住了,两小时后,他终于说了告别的话。这时恰巧另一个土耳其的穆斯林进来,hmmi顺水推舟的推荐到,“你可以和他继续讨论”,孟奚还没开口,那位新婚的穆斯林大叔缓缓开口:“你怎么看马克思的?我恨他,因为他居然不信我们的神。” …… 立马石化。还有多少虔诚的穆斯林教徒?再来几个,不如杀了她吧! “让我信你的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了那句口头禅。 没有烟总有花 阴雨连绵了一周,终于在周末迎来了好天气。9月末已快进入德国的冬季了,难得一见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竟有春天般的温暖。 即使在周末,在德国法定的休息时间内,书呆还是要去实验室赶实验的。她的课题进展的蛮顺利,却也发现了一些异常现象,为此,她有些兴奋,急切的要追踪实验结果,所以,虽然是这里的新人,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忙碌。 宿舍位于一片树林之中。这里远离市中心。平时只有三班车,两趟巴士,一辆小火车。到周末,车次还会减少。而三处站台却位于宿舍周围较远的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大概因为德国的富人都住在偏远的乡下,每家都有不止一辆的私家车的缘故,尽管这里的道路很好,班车却少得可怜。所以大家戏称,这块学生宿舍,对学生而言,是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 而这天,孟奚却见鬼似的,一次又一次气喘吁吁的赶到站台,却每次都眼睁睁的看车从自己眼前开过。平常,车都准点的要命,可居然这个周末有车熘站,甚至有车提前驶过。 真是邪门。守株待兔有的时候还是挺适用的,至少,孟奚是终于赶上了一班车。 平常,周末实验室是没有人的。但hmmi除外。也许是快要毕业的缘故,他最近补数据忙得紧。 他有节约能源的习惯,一个人在的时候总是不开灯。而实验室的百叶窗是光感的,一旦亮度偏高,便自动关闭。所以,若不开灯,实验室的能见度真是比较低。 书呆赶到实验室的时候,习惯性的朝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也因为他的实验室最靠近外门。她隐约感觉到里面有人,但看不清楚。但为了防止有盗贼之流——门卫和狗都形同虚设,她还是要确定一下。 门没锁。但却传来一股强烈的刺鼻气味。实验室里的有机溶剂几乎都是易燃易爆的,在空气中达到一定浓度是便会引发或中毒或爆炸的危险。 她试图寻找来源,可刚一开灯,便听见一声巨响。面前连着分析溶剂的几台电脑突然炸开,实验台,桌椅开始燃烧,浓烟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因为这里所有的设备都不切断电源,线路被烧着,继而引起连锁反应般,爆炸一阵一阵,愈炸愈烈。她牢记实验室安全会议上,教授所强调的,危险发生,第一考虑的是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于是,孟奚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人。
第3页 返回门外,按了警铃后,她立刻大喊hmmi的名字,并摸索着试图找到他。直觉告诉她,hmmi此时绝对在。终于,她发现倒在地上那个白影子——若不是白大褂惹眼,她绝对不会发现这个黑黑的师兄此刻的位置。他似乎被飞出的玻璃碎片炸伤了眼睛,此刻面部流着血,痛苦的不能动弹。此时此境,她不论三七二十一,果断的抓起hmmi的脚就把他往门外拖。 “别紧张,没事的,hmmi,我已经打了警铃和112了,很快就有医生来了。”她不停的宽慰着疼痛难忍的他。 门把已经灼热,里面炸成这样,门却结实的很——她对德国大门的沉重是领教颇深的,没想到如此牢固。她奋力拉开门。“轰——”,就在她觉得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一阵巨流袭来,冲击的胃部要裂开,一阵窒息,人好像飞起来了,随后就是重重的摔倒墙壁上,或许,还有再落下。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出现那么一句话,“尔曹身与形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而被她拖着的那个人,因为一直在地上,倒也毫髮无损。此后,就是迅速到来的医生,警察,忙成一团…… 第2卷 异度空间 再度睁开眼时,周围漆黑一片。书呆感到一阵寒意。半晌后,发现自己正蜷居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而前面却是块软物。顺手揭起,却让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顶轿子之中。虽没真正做过有人抬的轿子,但在江南贡院游玩时,倒也做做状元轿过了回瘾。只是眼前的景象令她极度诧异。 大约已近天明时分,远处的天空泛起一片片鱼肚白。借着这点亮光,她看见周围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他们似乎正处在一片树林之中。遇到劫匪?好像她是唯一的活口。 恍如隔世。 不对,就是隔世!! 兀的,她想到借尸还魂。她怕是依附到一具刚刚晕死或吓死过去的尸身上了。 天哪!不信穆斯林也不用这样子吧!她不过就开了一句玩笑而已。 抖活的要死。她书呆长这么大从没信过什么鬼神,可如今自己却是灵魂附体——义大利队灵魂附体!德国世界盃上黄健翔曾经激动的狂唿,此刻震盪着她那尚不太清楚的大脑。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就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她迅速定了定神,想到这里必是发生了什么灾难或事故,不管如何,离开这里为好。既然是附体的人,面貌必然不是自己原先的了;而能做在轿中,周围又这么多人陪着,怕也不是一般的身份——要么是大家小姐,要么是压寨夫人之类的,总之,她不想要任何身份上的羁绊,即使,这可能会给这个躯体的父母带来伤痛,但谁又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女儿究竟如何?在古代,女子可是很受歧视的来。她烦不了那么多,只想从现在起依旧做回自己罢了。 “沙-沙-”踩着厚厚的树叶,伴着嗖嗖的清凉的风,她有点毛骨悚然,不是怕鬼,只是这氛围的确诡异的很。她迅速扫视了倒在地上的人,只有一个人穿着与众不同的浅色衣服,这使他在暗色中变得醒目了些。她冲过去,摸索着,仔细解开这人的外衣,然后依葫芦画瓢的在復原到自己身上,然后是髮式,鞋袜…… 忙完后,她赶紧离开。因为她发现,这人似乎有鼻吸,不像死过去的人。万一被发现就惨了。顺着狭长昏暗的泥泞之路,她循着前方的光亮走去,好像是有人家了。 一路上,她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气声。 目标就在前方,她越走越快,以至于跑了起来,虽然这身行头极为不便。但每日的赶车让她积累了足够的短距离快跑经验。她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越跑越不对劲——这人的腿脚似乎不太好。不过不管了,想她小时候,纯粹东施效颦,学一个长得极为让人崇拜却有小儿麻痹的老师走路,以致十几二十年后,走路一直都摆来摆去。大家都说,只要看见那个摇摆的幅度,就知道准是书呆来了。现在这人腿脚不好,对正常人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她还算比较习惯。 是的,前面是有人家的。然后她就可以确定自己所处的确切年代,确切地点了。现在,她只依稀判断出,她回国了,还是回到古代中国。至于其他,就有待当地人帮她解答了。然后,她再给自己定位,该做什么,如何做。 “老婆婆,能否讨口水喝?”啊,终于奔到头了。 一位老人在晨光中正欲给鸡儿餵食,她的脸上充满了平和与宁静,耳边银丝随风飘动。一种踏实和满足感在见到这位老人后油然升起。 “啥?”显然被吓了一跳。 “啥”,只一个字就足够了。这里是山东,或者徐州之类的地方。她从口音判断。 “婆婆早啊,我,嗯,想和您讨杯水喝。”跑到这里,天也差不多快亮了。她面部通红,还不时淌着汗,脚上的泥巴厚厚一层,衣服以下三尺都可见斑驳。如此狼狈,毋庸多言。 老人家转瞬便反应过来,打开栅栏,忙说,“里面来吧。” 第3卷 你在何地1 正如她所见到的,这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很快,一位女子从出来,给她端了碗热水,她一直真诚的说着“谢谢”.
第4页 “山野之人,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一碗了。”女子很温柔,也很朴素,礼节却十分周到。孟书呆不禁赞嘆起来。不愧是文化之乡,即便一个乡下女子,也是如此的谦和懂礼。 她赞赏的目光被老妇人看到,呵呵一笑说,“这是我媳妇,兰儿。” 还好,没有太过分。但这样看人家媳妇总归是不好的,现在她可是个异性呢。这样盯着人看成何体统。 “您媳妇不像山野村民,很是懂礼的呢。”她赶紧解释。 哎,只可惜这水太烫了,实在是入不了口。这淡淡的水蒸气绕的她眼睛湿湿的,却也不能藉此看看自己目前尊荣如何了。不过,看也白看,她只是一个灵魂而已,其他的又关她何事? “请问小哥怎么称唿?”老婆婆倒不介意,很是和善的问着。 “免贵姓孟,单名一个奚字。”她学者古人的客套,别扭的说道。 “家居何处呢?”老人家到不向一般村妇,说出的话也文唿唿的,孟奚在想,这究竟是眼前这位老人的修养太好,还是古代人说话都这样的呢? “其实,我不是本地人啦,您听的出来的。”老人点点头,旁边的小媳妇好奇的看着她。她想,他们只是好奇她的来歷吧。要不然,对一个陌生‘男子’有那么大兴趣么? “只是我家是离这里非常遥远的一个山野之地,怕说出来你们也未曾听说过。”她想着,岂止是路途遥远。但见老人和媳妇面露愠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可没有暗讽她们孤陋寡闻的意思呢。只是找个託辞不严明罢了。 “这位公子如此,怕是不想说。虽然兰儿只是一村妇,却对这周边的点点道道还是知晓的。”兰媳妇忍不住先怪罪起来。 “兰姐姐,切莫这么说。”哈,这什么辈分哪,叫她姐姐,却叫她的婆婆为“老婆婆”,差点没叫成“老奶奶”才更尴尬呢。 “我一山民野夫,说出的话不中听,您见谅了。”她说话时那叫一个累啊。“其实,我家住在东南部靠海的一个城市,” “就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却不料越描越黑。不管了,随便说个名字吧,反正怎么说现代地名在古代是无人知晓的,就是厦门了。 “厦门?”两人若有所思。听她言语间的表达的确不向本地人,哪怕是邻国的居民。于是,她们也就不计较了。 “那你怎么至此?” “至此?请问,这是何地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也许是上天派我来的。”她随口这么说,是也不是。可拿上天说事,就让她们战战兢兢了。她本来是说真主带她来的。结果她们觉得没有凡人感冒昧说自己是神灵的人,她的言谈举止由的确不一样,于是将信将疑,不可知否。 你在何地2 书呆突然想起,古代人是敬畏神灵的,又岂可随便挂在嘴上。当初,陈胜就是借神谕起义的嘛。在国外呆久了,怎么搞得神经不是一般的迟钝起来?她才讲了几句话,却没几句好听的,或让人听来顺耳合理的。 “这是齐国的临淄,谁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齐国?哪个齐国?在唐之前,可是有好几代齐国的。”她当然没敢再造次说出口。 “娘,兰儿,你们还不快点走,再晚些怕是看不到了。” 待这人走进,孟奚见他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和他夫人倒也年级相仿。简单的深据蓝衣,很朴实的样子。他这么风风火火,和他母亲,妻子倒是截然不同的作风。 “我可是耽误了你们出门?” “今天城里有开放官粮,我们早点去,好赶得上啊。”老人轻轻说道。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事?”她很好奇唉。一般逢重大喜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做的吧。但她还未明了歷史背景,不好妄作猜测。 “今天是君主迎取佶国公主的日子,”还是他儿子比较八卦。“听说田将军建议,择吉日迎娶佶国公主,且开放粮仓一日。” “看来,还是比较善良的君主。佶国公主嫁给他也算幸运的吧。”她想当然道。 “走吧,再不走就真晚了。”他又催道。旁边的媳妇好像嫌他粗鲁了些,嗔怪的瞄了他一眼,老妇人也不多说话,她还真不敢得罪这位小官。 想来开放粮仓是件极难得的事情,不能耽误人家,书呆也不是那讨嫌的人,赶紧起身,抿了口凉些的水道:“那就快走吧,耽误你们这么久,实在是对不起啊。” “那你一道去吧,也见识见识临淄的风貌。”老人邀请着。 求之不得啊。她大概猜出这是战国时期。因为此时的战争,无非是弱肉强食,周边的小国呆不下去,才不得已开始以结亲求同盟。而她好像看到过记载,“惟王正九月”好像有佶姓诸侯的女儿嫁到齐国来的。这下,她才想起,佶国公主其实应该蛮可怜的,是政治的牺牲品唉。但愿当今的齐敬公能真心对她好才是真的。她操心起佶公主来。 你说她神经大条么?书呆好歹是个博士生来。可她好像有时又很杞人忧天吶。把自己当前的处境弄清楚才是正道。她现在可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第5页 假装谦虚了一下,最终,孟奚还是兴奋的决定和老妪的儿子儿媳一起进了城。老婆婆则自己因年纪大,行动不便,最终留守家中。 这样的三人行,让孟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不识趣的样子跟在人家小夫妻身后。 现在身上没有钱。但好像从头上摘下来的首饰还比较值钱,怎么说,当了,先换来盘缠急需吧。不然她就得露宿风餐了。 其实,书呆是个怀旧之人,也比较重感情,所以就有点爱好‘收藏’,凡是第一次用过的见过的碰上的,什么第一次用过的铅笔拉,第一次买的笔记本拉,各样的第一次都被她记录在案或收藏在案。为此,她老被嘲笑,就连破纸头都当个宝。所以,如今,她这身上的衣服,首饰,她可一样没丢。开始只是想着做纪念……甚至想,有朝一日,重回现代,还可以把这些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呢——虽然她不知具体价值,但这么早期的拓片收藏品种也是微乎其微的呢。可现在发现,当掉一些还是必须的。 于是,一路上,她问到了她想到知道的诸多信息,包括哪里有当铺,哪里有吃的,玩的,不一而足。关键是,听说,取完粮后还有机会看到那个传说中的佶国公主的。她兴奋啊。手舞足蹈的。她来到古代的第一天,将会是十分精彩丰富的。上天没有薄待她,就像昨天早上始终让她错过班车一样,总是在暗地里提醒帮助她呢。 她不禁毫无廉耻的自大起来。 漫天风雨1 前面的两人意识到后面那个叫孟奚的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切切私语起来,大致就是兰儿告诉她丈夫,那人何等奇怪,还自诩是天神所派。而他丈夫是个粗人,也不计较,只猜测她受了什么刺激,变得如此。 书呆在后面,看着这伉俪偕行的架势,不禁暗暗嘆道:果然是齐风啊。 她不是没有道理的。战国时期的齐人尚东夷之风未变。同姜子牙般,尚武,且尤为开放。《国风》之中,唯《齐风》最为开放。所以,此时他们小夫妻旁若无人的说些悄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书呆完全会错意。人家正在已非常人的眼光看待她呢!!! 难怪他们要早起早出发。没有车,只能步行。听说,昨夜很有悖常理的突降暴雨冰雹的,弄的一路泥泞不堪,走的就更慢了。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中心,已经接近晌午了。虽然兰儿两口子对书呆有点看法,但还是很照顾她的。没有先急着奔赴粮仓开放地,而是先陪她到当铺来。 孟奚很是过意不去,便道:“你们先去取粮吧,我随后就去找你们。” “那,就在刚才路过的那个卜卦台处会合吧。” 齐国是富庶之国,加上连年战争,首先就发展起经济来,所以,这里的人也比较多。加上这个特殊的日子,真有摩肩接踵的样子来。兰儿夫妇二人消失在人群中。两人可以算得两份口粮吧。书呆不知自己能不能取一份粮,送给他们。不过,现在还是先拿到银子再说比较好。 她将换得的银子——其实是一把把刀币,毫无概念的收起,没理会老闆的惊异眼神,便匆匆离去。她还要和兰儿会合的。现在她有钱了,可以先买点东西。刚才经过一个梳篦摊时,兰儿好像对那把木梳流连不已,就买了,一会送与她好了。 就这样,她惦记着兰儿他们,买了梳篦,穿过拥挤的人流,寻找那个长着八字须的算命先生。怎奈摊子是活的,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拥挤,那个小小的算命摊早就撤的不知踪影了。书呆本就是个路盲,人一多,方向感就更差来。先前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订好碰面地点,现在好了,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她放声喊去,只是,声音很快便淹没在熙攘纷杂的人声中了。而那两夫妇,也在茫然的找着书呆。他们似乎自觉有照顾她的责任和义务一般,一取完粮就直奔卜卦摊而来。可是,哪还有算命先生的影子哟。真是三个煳涂虫啊。 书呆拼命的想要找到组织,在人缝中费力的朝前走。突然,眼前开阔起来。她居然走到最前头了。 这些人还真是客气啊。书呆思忖着。 漫天风雨2 这里倒像是马戏场,被人围成一圈,中间有一强一弱两人。静观3秒便知端由。而3秒之后孟奚出离愤怒了! “大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砍这些柴也不容易,多少给点钱好回去度日啊!”一个低声下气的声音无力的哀求道。 “滚滚滚!”一连三个“滚”专横霸道又无情。 何其相似!哪个朝代时代都有这种鱼肉百姓,为虎作伥的恶人。虽然在现代没有亲见,但《卖炭翁》中朴实心酸的字眼有何尝不是时时撞击着书呆的心? 她虽然书读多了,人有点呆,可良知感却比那些自认为聪明的人强到不知那边去了。路见不平时,她从来就没有袖手旁观的习惯。 眼前,那位苍凉的老人没有这些钱财,回去又该如何熬日子? “老子拿你的柴是看得起你,再废话……”那貌似官差的人继续兇横着。 “怎么着?”还没待他哼完,书呆已经抢一步冲到老人面前,似要保护他般,喝向那恶人。只是,话一出口,便觉冲动些了。站在这人面前,头都不及他胸,而那人的面色由吃惊转向厌烦还有厌恶。被惹毛了!完了,完了,形势极为不利!
第6页 “哪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敢来管老子的事?”说完一鞭子就挥过来。 忒不讲理!死不讲理!歹人!恶人!鄙视“它”! 咻——书呆这么想着,本却能的头一偏,手已经准准的握住那只粗大的鞭尾。周围人惊唿了一声。这小少年倒有这个本事与气度,于此地出名的地头蛇王霸面前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居然还能接住他的鞭子。在众人包括那个王霸看来,这小子真是有两把刷子呢。 嘿嘿,其实只有书呆自己清楚,她穿越来后并没有什么功夫之类的特长——当然这也是比较遗憾的,此时的她只不过是反应够迅速,行动够敏捷罢了。想当初在学校时,她满实验室的跑着跟人比反应力——也就是拿着尺子的末端,让其自由落体,再抓住,只要看看直尺在指间滑过的长度,便可。她可是“滑”便全院数系无敌手的吶。而抓住鞭子之后,她便将手及时垂落,同时,甚至是死死的压住鞭子。那一头,所谓的王霸总有全身的蛮力却挥不起那鞭子来,落又没法比这个小个子更低,他吃了一惊,以为小个子有神力。他那知道,那鞭子的软端在孟奚手上,孟奚全力压住,他要通过加在一个短短硬棒上的力便将远处软端上几乎有整个人重量的鞭子抬起,不可能的,到最后的力,也只能用强弩之末来形容了。 这一来一去,僵持数分钟,周围人都屏息凝神,想瞧出谁才能胜出的端倪。这厢面色沉稳自如,另一厢却已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极爱自己1 其实,他把鞭子往后一抽就什么都解决了。但那王霸偏还拗着,想要把孟奚掀起来似的。而孟奚因他上上上下下的疯狂舞动,手心蹭得火辣辣的疼。 也不是靠僵持就能摆平的。而她自己也渐渐手软了。于是,她突然一个放手,朝着向后趔趄几步的王霸微微一笑,道: “这位仁兄多虑了”,好噁心的称唿啊,要不是救人救己要紧,她死也不会这么说的。“我只是为您抱不平罢了。” “噫——”人群中似乎有失望的声音。切,这些看客!就会看人家出头,自己躲在后面还有脸嘘人。孟奚颇有些不满。 “想来,这区区几捆柴禾能有几个钱?这不知轻重的樵夫却来跟您讨这个钱!”王霸没反应过来好像,还是愣愣的,不过知道自己有台阶下了,立马打起哈哈来。而这话其实就是让他承认自己强抢人家柴禾的事实咯。他还乐得钻套子。 “不敢不敢。”可怜的樵夫忙应声。 “您不会连这个钱都赖他的吧?”她忽一问,弄的刚刚还承认不给钱的王霸不知如何作答,血直往脸上涌。再次愣住。 人群中又切切私语,不知这小少年一会正一会反的卖的什么关子。也许他们要看到王霸掏钱的好戏了。自从听到王霸的霸王名声,就没听说过他还能掏钱“买”东西的。 “我就说您不会赖帐的。”孟奚当他默认一样缓缓说道,“您说呢?”她转向老人,貌似质问,却用了敬称。 “自然不会不会。”战战兢兢的,老人哆嗦着。 孟奚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大家都在等着看他让王霸掏钱了。望了望周围期盼的眼神,孟奚难受极了。她才不要一来就得罪人呢,本来就孤立无援,倒时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呢。 “这就是了。这位仁兄不会赖樵夫的帐,樵夫也不会无理的敢跟如此‘勇武’的大哥耍赖。”她干咳了一声,“所以我看里面一定是有误会。一个给了钱,一个却没收到钱,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位仁兄只是傲慢的将钱摔在地上,而樵夫待去拾时,却发现远不足量。这才有给个足数的请求。他却不知,早有下作之人趁乱盗走了这柴钱。”一通胡诌乱编,王霸还连连点头,好像在说“就是就是”。 “所以,我来说句公道话,你们谁都没错,错只在那小偷。” “小偷?”那时还没这说法呢。应该是毛贼之类的吧或许。 最后,孟奚出了这份钱给樵夫。王霸再怎么横气,今天文武都败人收下,脸上无光,也悻悻走了,只是虽是个莽夫,倒也重义气,甘拜下风。临走居然对孟奚还作了一揖。虚惊一场,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倒像是意犹未尽般。 只有书呆,待人散去,还呆呆的杵在那里。 极爱自己2 她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平时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从来不张扬炫耀自己的能耐优点。今天站到这里是情非得以,绝无半点私心。最后,只自己花了些钱便成就了一举三得的事,而且,她零星知道她面对的是无人敢管的土霸王时,应该是有些欣喜的,但,这份欣喜却完全因一个人的出现而消失殆尽。 回想起刚才,就在她抓住鞭子僵持的时候,越过王霸,她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眉目如画,衣着得体,气度非凡,让她一眼之下居然心情悸动的年轻男子,可是她只看见他转头离去的瞬间。那背影神情却似乎极为冷峻冷漠。她瞬间的热情立即降至冰点。 她多么希望,他是与众不同的——不仅仅是相貌,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看客,甚至——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因失望而对那人不仅没好感,反倒有些嫌恶之意。或许,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可那略似她心中偶像的形象超俗俊美的面庞,柔和完美的侧面却深深刻在她脑海中了。
第7页 可那一眼之后,久久的,书呆只记得并在意这个人。 说来,书呆见过的人中也不乏有相貌出众者,她往往也会惊艷一下,但最后都平淡的过去了。因为她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尽管没人会拒绝对美色的喜好。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冷漠至极,本应该厌恶,却为何让她牵挂不已?就在她扫视过他的一瞬间,她强烈的希望那个人能站出来,说句话,她便可以解围。就像童话中王子总是适时的出现在公主身边一样。好像,那毕竟是童话,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在现代,她从来都没恋爱甚至有追求者过,现在这份心动难道是她终于后知后觉了?她自嘲极了。 那人看起来是王公贵族吧,对这类小事又何须记在心上?他好像没有驻足多久就匆匆离去了。 “喂,想什么呢?”一阵鬼魅一样的身影穿过她身旁,却转眼消失在人海了。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唉,她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她终究要回要现代,回到父母身边,还要完成她的博士论文呢,又怎会计较这里的什么人何事?收回涣散的目光,定定神,想到肚子饿了,就顺路找起吃饭的地来。 “聚贤楼”,呵呵,古人可真风雅呢。她书呆也凑个热闹了,自己终归是个博士生来,这个“贤”也是当之无愧的哦。 小二的动作也麻利,上菜也利索。 她不由赞嘆一声。顾客就是上帝,古代也有这么好的服务质量的嘛。 “听没听说今天是敬公迎接佶国公主入都的日子呢!”旁边的食客旁若无人的交谈开始传入书呆耳中。 “怎么不知道,近日开粮仓不就为此?” “据说敬公本无意结亲。”有人压低声音。 “哦?为什么?那公主在佶国可是口碑颇佳的啊!” “为什么?你还不知敬公是以喜好美色闻名么?”他们换成窃窃的声音,可书呆还是听到了。 “难道佶国公主不美?” “这就很难说了。至少,在咱们泱泱齐国之下是入不了咱们敬公的眼吧。” “噗-”,一个齐国,今天一个山东省都不到的点大地方,还敢称泱泱?书呆刚入口的茶都喷出来了。 “那怎么还会迎她?”已经没了经称。书呆嘆这人心无常。不美就不是公主似的。 “听说,是田将军说服大王的。”这民间,还真能八卦朝廷上的事情。 “田将军不愧是田氏宗族后代。有他在,不愁打不了胜仗,不愁没吃喝穿戴。”有人啧啧称赞起大概这位田将军来。 “晌午都过了,怎还不见公主入都呢?不会……”那些八卦的声音突然地下去,但孟奚听着却明显感觉到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隐隐约约的,她又只分辨出了“祭祀”“大王”“田将军”“天”之类的字眼。这样听话实在累人,也不是她的作风嘛。再说,这根本没她什么事,于是,也就专心吃起饭来。 “小二,结帐!”她痛快的说着。想着吃完有力气再去找找兰儿夫妇,就是不求他们帮忙,也要把礼物送给人家的呀。 可是,接下来,她发现,基本上,是没有走出这聚贤楼的机会了。 由零开始1 小二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付帐了。可是,她巴巴的摸了半天,哪里还有钱的影子?虽说对自己不熟悉的货币有点拿它们不当钱的架势,就像当日用欧元买东西会觉得怪怪的一样:这也能换实物?可到真正消费时,就体现出货币的价值来了。 此刻,她肠子都悔青了。为那破人发什么呆啊。定是刚才发呆时真有毛贼把她的小刀刀都给掳走了。她还没怎么用啊! 祸不单行真是至理名言。 她的霉运似乎从昨天始终错过班车后就一直延续到现在。孟奚赶紧往袖内摸了摸,除了刚买的梳篦,她已经没什么值钱东西了。 酒家的掌柜也过来了。 “遇到个吃饭不给钱的!”小二远没了开始的热情周到,冷冷的朝他老闆汇报导。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不就因为当出头鸟才暴露了自己的钱袋子的。为什么她在困难的时候就没有人帮她?至少问个缘由的嘛。 “你?”掌柜的质问一声。 得到确认后,精明的掌柜不禁和书呆算起帐来。大致就是说这些菜多好多贵,现在孟奚得想个法子把这钱清了,前提还是不能出这家酒楼。 这,这掌柜算帐的精明和热情的劲头,让书呆想起那个可恶的巴依老爷。 “你就说您想怎样吧。不过吃了两碟蔬菜而已,有这么金贵的么?”钱袋被偷,害自己丢人吃霸王餐,被人直接当作白吃白喝的,现在拿掌柜还精明的要死,孟奚不屑解释,生气的任掌柜的处置了。难道她说钱被偷就不用付帐了? “咦,这不是那个刚才把王霸制的服服帖帖的小子吗?”旁边的食客看这边有情况,有八卦她了。 “拜託,我是好人吶,不能用文雅一点的字眼称唿人的啊?”书呆挺讲究这些的其实,不过现在也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跟刀都生不过气来,又跟案板急什么。 “就是就是。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嘛。”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语气。搞得方才她才是那个被削了焰气的无赖似的。
第8页 “黄掌柜,出什么事了?”有人问到。 “唉,来了个吃饭不给钱的主,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他倒显得委屈。人家书呆还没委屈呢! “他么?不是吧。”算他们还有点眼向,没把她当那种人。 “他刚才可是赠钱给樵夫,怕是现在没钱吃饭了吧。”居然有人这么说话。 “您就说我怎么还债吧,别磨叽了。”她不客气的沖黄掌柜说。 “这可是你说的。”姓黄的奸诈的一笑。 这一笑,书呆心惊肉跳。 狡猾狡猾的。无商不奸,自古有之。就几样蔬菜,孟奚被迫要做2个月杂役,包括担水噼柴等等厨房内又粗又重的活。书呆不想就做杂役这样虚度自己的时光,便提出减少日子,多干些活。姓黄的还假装犹豫,最后还是乐不可支的答应了。所以,此后,杂役孟又多了跑堂一项工作了。 那边几个食客怕是吃过王霸的苦头的,没有见到孟奚让他掏钱似乎不爽一般,倒赖说是书呆的不是。明知她是好人,也不帮衬。 这年头,什么人吶! 一切靠自己了。 由零开始2 因为她的逞强,现在,书呆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酒家杂役了。不仅负责早上的担水噼柴这些厨房的粗重活,间歇还要到堂前做跑堂。这就是一顿饭的代价。比起常骚噼里啪啦跟他“大嫂”关照的那套活计,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能量上来看,都是有过之而不不及啊。她是下过厨房,但没干过这样的重活。 原先这个酒楼倒不缺做这些的,只是姓黄的那掌柜心黑的很,不敲诈她的劳动不善罢甘休一样。她又能怎样?明着看是自己理亏,她又没办法,只能如此忍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而她甘愿吃这臭苦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如此,她好歹有个暂时歇脚的地方。这是她亟需的。 而且,通过也许会长达一个多月的劳动,通过这个“茶馆”一样的社会窗口,她要努力熟悉当地认识风情,好为自己的未来做些谋划。即使她想重回现代,那又不知能遇到何种机缘能等到猴年马月了。 书呆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从不怨天尤人,总是积极乐观的面对眼前的现状。就像现在,她开始认真做起小杂役来。 清晨鸡叫一遍就起,赶到大约两公里以外的河边去挑水——直到满足厨房一天的用水——那十口大缸。幸好,她只是替补杂役,要是全让她一人干,怕是一天也干不完。跟在叫汪小的青年后,她颤颤悠悠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可她毕竟是个聪明人,善于从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很快,她便扬长避短,每次的分量轻些,多跑几趟。这样下来,不至于超负荷劳作而累趴下。可即便如此,她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在图中与汪小谈笑自如了。 “你怎么就得罪黄掌柜了呢?” “呵,吃饭没钱给。” “你还笑得出来?在我们这,谁不知道黄掌柜是出了名了奸人,你啊,算你倒霉了。”汪小挺真诚。谁都看得出来,就书呆这身子骨,能干这活?但她不叫不急的稳重却让人对她顿生敬意。 “是啊。”她只有力气蹦出这两个字了。但朝汪小感激的笑了一笑。 最后,还是汪小干的多,人家也没难为她。完了,她又奔去柴房。现在,柴房也就是她的“下榻之所”。 书呆想想,觉得也真是好笑哦。居然招了个人,都不问个姓啊名的。也许,这种小二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名字。名字本身就是个符号。他们的身份,就代表一切。 很苍凉。古代这种等级制度不是人的制度! 她这样下结论。 “你啊,喊你了。去上菜。”厨房跑出个人催着她。 “哦,来了。”两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端了盘子就去正堂了。 没想,这客人吃饭的厅堂便是书呆梦开始的地方——噩梦开始的地方。 我未惊过1 “诺,二楼右拐临窗那个竹涛厅里的客人你去招唿,快点去,别让客人等着了。”刚跑出来,刘财就递了块毛巾(或是抹布)和一壶茶水吩咐道。 “人家可是点着名了要你去的。”孟奚刚跑出去,刘财追加了一句。 奇怪,谁会知道自己呢?顾不着多想,就来到这个厅。原来只有一个人。 “您好,想来点什么?”书呆气喘吁吁的边倒水边用现代的服务方式问道。 “叫什么?” “孟奚。” “孟奚?奚落人的奚?”这个身形臃肿,面色阴沉的人开口道。 “是我,不过不是奚落人的奚,是奚奚的奚。”书呆忙了一上午,遇到这么个衰人,还拿自己父母起的名字开涮,宁可她自己说,别人就是说不得。她没好气的回应道。 “哼,不过一小伙计,脾气倒不小。‘奚奚’又何解?”哟,他倒蛮有兴致的嘛。 “奚,大腹也。奚奚,当然就是大腹便便的样子咯。阁下对此应深有体会的吧。”书呆居然在嘲笑她的顾客,她的上帝。 “你,你,你竟敢取笑我!”这胖子气得手都哆嗦了,茶杯一掀。一地茶渍。
第9页 “你可知我是谁?”胖人拍案而起了。 “取笑不敢。鄙人只是实话实说。而您的相貌告诉我,您非富即贵。”下半句其实是想表达老百姓穷困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步,又何来的胖人,你们只不过是鱼肉百姓罢了。“所谓奚奚,即是说您有福相的样子。”她不卑不亢,有阴有阳的回答道。“此外,能一人包下一个厅,也足见您的气魄和雅兴。您是何人?一目了然。” “好一张利嘴。”这人好像又不打算告诉孟奚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孟奚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好奇的。自己做跑堂,不就是为了多了解一些信息的么。 “你家住何处?”胖人对她个人感兴趣起来。 “客官,您要些什么?再一个客人跟前拖得太久,会被掌柜骂的。还请您体谅我们这些小伙计。”她一向不和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谈私人事情。更何况,她和他又不熟,他也只不过是个客人而已。 胖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才进入点菜正题。 真是不容易,招待这么个主。 远处,一双含笑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可接下来的几天,奇怪的事情便接踵而来。 我未惊过2 第二天来了个玉面书生,见到书呆貌美,非常嫉妒,居然把她拉到街上当众请人评判哪个更俊美。 居然有这种事!男孔雀也是如此善妒的。 那个围观的人叫多啊。最后,大家一致评判孟奚的容颜更胜一筹。 也是这时,书呆才了解,这位替身还是有些不错的容貌的。 这些天洗脸时,不是天色太早就是太晚,根本就看不清五官。现在,众人认定自己比眼前这个貌比潘安的人还美,她很是忐忑不安。她不喜欢受人瞩目,尤其是因为容貌而受人关注。 若不是那个可恶的掌柜怕得罪客人,硬把磨磨唧唧的她拉出来,她才不情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比美。同时,她更不希望自己因此被人注意。于是,次日开始,她故意把脸弄脏。 第三天,来了个脾气暴躁的主。倒个茶水嫌凉嫌热的,端盘菜嫌咸咸淡的。孟奚不急也不恼——在咱们文明社会,服务行业的素质体现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她始终保持微笑。就像五星级大饭店的服务一样。她煮了开水,准备了温水和凉水,随时为那主调节,直到他无话可说;她甚至亲自下厨准备了不同盐量的菜,也弄得那人没脾气的走人。 掌柜的看到有钱的主顾发火也不敢怎样,也就由着孟奚折腾。折腾好了自是没话说,折腾不好,人家骂得也是她。反正,出事他就躲得远远的呗。 后来,男女老少,各色人等,专在竹涛厅找麻烦,而接待竹涛厅的主顾的责任全被“黄世仁”担在书呆头上,刘财等其他跑堂却跑得见不着人影。 渐渐的,孟奚,一个聚贤楼的小伙计居然在京城临淄出了名了。尤其是她的笑容,会让人觉得温暖。半月余,这都城之内的人们便慕着这特殊小伙计的名,纷至沓来。尽管他们有好奇有消遣,但,无形之中,店家的生意好了许多。“黄世仁”高兴的紧,对孟奚不那么凶了。有时,还会让其他人代她打水噼柴,就是为了让她多到堂前露露脸。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指定要孟奚的服务…… 然而,孟奚不是一个做死活不懂脑筋的人,在厨房的呆的时间长了,她发现一个影响酒楼生意的致命问题:菜的确会偏咸,而且客人还能吃到大颗盐粒,她自己就有过切身体会。毕竟光靠服务只是一时新鲜,风味俱佳的菜餚才是留住客人的制胜法宝。于是,一个想法在她脑中酝酿,成形。 沉默是金1 “啊,盐巴哪去了?” 准备烧菜的大厨月师傅着急的嚷嚷开了。孟奚出去担水了,此时,厨房乱成一锅粥了,赶紧派徐嫂出去买盐,可就怕客人等不及啊。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刻钟后,孟奚到厨房,看到急得团团转的月厨子,问,“您是在找盐呢吧,在这儿呢。”说完,她打开月师傅面前的一个陶瓷盖子。只见里面白花花的香面粉一样的东西。 “您尝尝,可是盐?” 月师傅捏了一团就往嘴里送。“呸呸呸,咸死我了”, “是盐吧。此后烧菜就用这种盐,就不会杠人牙齿了。不过,每次烧菜的时候,只能放一点点哦。”书呆调皮的笑了笑。她口味一向清淡,只是这位大厨下手太重,那盐一块一块的,不好定量,没有一次她吃完饭后不是勐喝水的。 她曾经建议他把盐化开再用,可能会均匀些,没想到,均匀是均匀了,就是这味道但不下来。 她十分怀疑他是不是李大嘴他师傅的前身。 现在好了,终于有精盐吃了。这可是她一个晚上的劳动成果哦。 书呆已经习惯到竹涛厅前随时待命了。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没有闹事的怪人,来者是一个风度翩翩,面容俊秀的美公子。他举止儒雅,举手投足都显出其良好的教养。头戴冠,两侧有组缨下垂繫于颌下,脑后辫髮上挽,包入冠内;身穿窄袖长袍,腰系带,足穿鞋——一看便知,是属于高档精緻的鞋。她来了才知道,那时的百姓少有鞋穿的,有也是草鞋之类。哎,可怜的古人啊,物质生活极为贫乏的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精品呢。
第10页 但是,她却不自觉地拿他和自己见到的第一眼侧面完美男比较。 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前者是英俊,而她的完美男则是俊美。这一字之间,差的就是“柔和”吧。从审美角度上讲,她是比较偏于后者的。可是从感情上说,这倒未为可知。 书呆始终是个理性的人。她在这个雅座可是没遇到几件正常点的事,尽管眼前的人看上去很美,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她时刻准备着。 “您好,想来些什么?我们今日的推荐菜餚是驴肉炖白菜,醇香四溢,作为主食较好;吴国进口的菊花脑蛋花汤,清新可口,适合饭后食用;腌萝蔔,酱爆花生米,白斩鸡等等也是颇为理想的配菜……”这里的菜餚其实很丰富,这些日子,孟奚不甘寂寞,仗着与大厨关系不错,也试着做了几道现代的菜。这些淮扬菜,就像扬州人一样,美丽的外表下,不失温和细腻的个性。表现在菜上,就是恬淡。口味浓重的人或许不习惯,但偶尔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对于孟奚来说,做菜就像做化学实验,不过是调剂比例罢了。 “你脸上怎么脏兮兮的?”这位美公子不知有没有在听她介绍,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就这副长相了,皮肤粗陋。” “哦?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你可是把我们齐鲁第一美男……给比下去了。”白衣公子促狭的调侃道。却也没有说出那个美男的名字。 她也没见那个美男比眼前这位强到哪里去。 “不知这第一美男的封号是谁送的。不见得把所有齐鲁男子都召集到一起精挑细选吧。况且,素来有听选美女的,没听说过选美男的。” “喔?”他又了兴味。“那你是说,正因为没有如此评选,才漏了你这么一个美人儿的?” 又是一个不好好吃饭的人。话也越说越轻佻。 书呆皱眉。 沉默是金2 “如要以实相告,在下只是见得公子比那人更胜一筹,却未摘得如此雅号,方才有感而发的。再美的人,到您跟前,也不过是个丑人儿了。”要美人儿你自个美去! “但你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她身份卑微气势不弱。 “为什么?” “有必要告诉您吗?”她打起了太极。 “有趣,有趣。” 孟奚觉得跟他说话实在困难,便不再答话。 白衣公子并不理会,只是一步步走近,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孟奚皱着眉,逐步后退,心中觉得面前的人有一种压迫感,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揪着衣襟强作镇定的后退,一脚踏出了门槛。 “孟奚,”看到书呆在门口,黄掌柜不知厅里有人,大叫一声。“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究竟施了什么妖术,还是把盐巴偷出去卖了,找了一堆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冒充?” “黄——”她头一偏,看到那个肥肥的身形正笨重的冲过来。本来还觉得有人解围,高兴了一下。不料,却指责她偷盐或使了妖术,她一下子觉得备受屈辱。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她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没-做-坏-事!” “你,我叫你最硬。”‘黄世仁’听不到任何他想要的答案,貌似要来硬的了。 孟奚对气势汹汹的‘黄世仁’睥睨而视。一点没有要迴避的意思。 “住手,”伴着一声严厉的呵斥,白衣公子突然出现在‘黄世仁’面前,而后者刚挥到半空中的巴掌顿时停住了。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少先队员行队礼,滑稽中更显丑陋。 “田,田公,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咳咳,还请公子……”,‘黄世仁’愣了一会便开始满脸堆笑,结结巴巴有些迟钝。他刚才听到厨房里动静不小,便跑去看,自然没有看到今儿来了什么客人,而孟奚奇怪的是,即使顾客是衣食父母,他也用不着卑躬屈膝成这样,那这位白衣公子,噢,田公子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了。 “何事让黄掌柜慌乱至此?”白衣公子扬着调不悦的问。 “呃,”‘黄世仁’大概说了一下盐巴变化的事情。虽然月厨子说是咸的,味道也好,但他不敢相信,万一这新“盐”有个什么问题,来吃饭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就等着关门大吉大牢里呆着吧。而他没说的是,他开始以为孟奚是个软柿子,最近却发现她做的事情都不一般,看起来到像是有主意有见识的人,因此担心自己对她的苛刻会遭来报復。也许她就对盐巴作了什么手脚。 “哦,那你究竟做了些什么?”白衣公子似乎有兴趣了,转向孟奚。 有必要解释吗?你们能明白吗?孟奚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冤枉,而面对对方的粗鄙无知她从来都不作解释。对方越是咄咄逼人,她就越沉默,并从心底里鄙视对方。从前这样,现在依旧。她只作无声的抵抗。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不管她怎么尽心尽力,原来人情是这么淡漠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如何跟他们解释重结晶的道理,如何让他们明白这盐更加有利于人的健康,口感也好,原来的盐虽然量大,却含很多杂质?想昨天一宿,没有滤纸,她就用洗净的布当滤纸使。原以为最近最近”黄世仁”对她好些了,觉得他也没那么恶毒了,谁知,在他眼里自己始终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她不禁忿忿然。
第11页 “嗯?”他俯下身来,凑近她,想要探清她脸上的每个表情。 何去何从 孟奚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如初:“没什么好说的。我没做坏事,就这样。信不信由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被人围住像审犯人一般的讯问,她有些抗不住,感觉到眼中迷濛了雾气,立刻掉转头,悄悄的抹去泪水。 白衣公子当作没看见,“这样叫我如何公断?” ‘黄世仁’似乎感到面前的贵人是站在他这一边了,激动的刚想开口,白衣公子又说:“私自卖盐可是违法的”,“是啊,带你去见官!” 见官?孟奚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警察,如今她却要以犯人的身份去古代的警局了。不公,愤怒。她却只能皱着眉头,见了官又有何用,谁会相信她,一个身份不明吃霸王餐霸罚做杂役的人? “不过,”白衣公子又缓缓说道,“厨房有多少盐够他拿出去贩卖?”一句简单的话却把‘黄世仁’足足憋了半天。是啊,厨房的盐能有多少够他拿出去贩卖呢? “谁又会提着脑袋从私人手上买这一点散盐?为了区区一点小钱不惜以身犯险?”“既然月厨子已经尝过没有问题,那你就等他有问题再说。妖术可不是什么好词,你的小伙计怕还没那个本事。”一句一句,句句在理。‘黄世仁’哑口无言。 “不过,这盐我倒要带走看看,另外”他瞄了孟奚一眼,“你这个小伙计挑水噼柴睡柴房还给你跑堂,能耐不小。本公子也要一块带走。” 这话,明的是说书呆能干,暗的在骂姓黄的掌柜没人性,压榨人家受那么差的待遇干那么多活。 “啊,是,是。”“黄世仁”忙做应声虫。 ‘黄世仁’不敢再留孟奚了,他把她剥削的够厉害,又见有人撑腰,赶紧做了顺水人情。盐自然也让月师傅包好给白衣公子带走。 而这下轮到孟奚傻眼了。胖掌柜走了,她还杵在原地,诧异着,几句话间,自己的命运竟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是福是祸她也不知道。但她好像本能的相信并信任白衣公子,只是。 “收拾收拾跟我走。”白衣人朝她肩上一拍,顺便给她递了一块绢,“脸都花了,赶紧擦了。” 孟奚没有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我要先和朋友告个别。”说完自己先跑走了。 朋友?白衣公子很阴冷的重复着这个词。 她虽然平时话不多,却很讲义气,重情谊。在德国,实验室里经常会有短期交流的访问学者。有的哪怕只有一两周,离去时她心里还有些伤感,为此总被人嘲笑。 “月师傅,刘婶,我走了。” “小孟,我没在掌柜面前说你的不是。”月师傅很内疚,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孟奚才被逼走的。 “不关您的事。好了,你们忙吧,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你这是要到哪去呢?”刘婶问。 “有个好心的公子收留了我。放心吧,刘婶。倒是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唉,你一个人要多长眼。别再像这样被别人陷害了。”刘婶放低声音。 她一阵感动。其实,好人还是有的嘛。刘婶的关切让她想到了母亲。以前总是觉得母亲话多,有时还有些絮絮叨叨的。可现在想来,那是真正的亲情,何其温暖啊。 “走了。保重。” 虽然像个奴隶一样被人要来要去,毫无人生自由尊严可言,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终究要再找个地方呆下来,再思量生计生活的问题。 “呵,真是讽刺阿,现在的理想也就只有生存了。”她自嘲。 打起精神来!小新的这句话还是蛮鼓励人的。 要学习人家黄秋生,即便接烂片,也不做烂演员。她书呆,即便做小厮,也要做他个全齐国,全周朝,全春秋最出色,最智慧的小厮! 她的一番举动都被白衣公子看在眼里。 不再有戏虐的神色,转而,被一种有点怜惜、珍爱、赞赏的神情所替代。 她是什么人,他一直都没弄明白。尽管这半个月来一直都在观察她。只知道,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儿有点兴趣,并且兴趣也似乎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亲自来探。可她也居然真当报恩一样,就这么跟人走了。 平日见她聪明机智,此时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人家的套子?万一见了歹人呢?他不愿再想下去。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书呆今后的生活恐怕得充分的用这话来註解了。 第4卷 4.1不求人1 果然是有钱人家,这房子可不是几进的问题了,迴廊亭台的曲折好多道,倒有几分她江南家乡的味道。她喜欢这景致这格局,心里有些得意:终于转运了开始。 “快点快点,赶紧拿扶梯过去。”就见着一帮家佣一样的人急匆匆的迎面跑来。差点撞倒他们。 “二公子好!” “什么事急成这样,行动都没个体统!”也不答好,噼头盖脸就是责备。孟奚在后面打了个寒噤。要死,干嘛这么凶啊。 “二,二公子,小公子他,他又爬到树上了”,年长的婢女强作镇定的说完。
第12页 “你们去吧。别老向丢了魂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悦的打发着,自己却不停留。 书呆有些奇怪,这小公子肯定是他弟弟,小孩子应该都比较调皮,爬个数该没什么事,为什么下人们紧张成那样,他这个哥哥却无所谓?她忽然觉得不应该就跟着他走,应该先去看看那个小孩。 决定后,她拔腿就跟着前面两个婢女僕童,也不管后面田开舒“回来回来”的喊叫。 就是这里了吧。前面的那些树大概能有5、6层楼高,不知多大的孩子爬上去玩呢。树下面,聚集了红红绿绿一堆人。眼见为首的那人朝着树顶就要呵斥的样子,她一把拽住那人的袖子,批评道:“你想把他吓掉下来么?” 前面的人毫无防备的被她勐一拽,往后摇了几步,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唿。尤其是还有一帮各色美女。娇气!她看都不看他们,直接顺着那人开始的目光望上看去。哦,原来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在树上。他怎么爬得上去的,不畏高吗? 看,书呆神游开始。 “你有办法让他下来?”被她拽到身后的那人幽幽的问。 “他叫什么名字?”她头也不回的问。 “小公子就可以了,哪有叫主子名字的。”有人插话。 “田徇。”那个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徇徇,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啊?”她在下面哄着。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叫我?” “下来不就知道我是谁了?不爱听我也叫,我就喜欢这么叫。”她跟小孩子在一起时,还真能耍赖来。 “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小孩倒不是好哄的呢。 “我只是建议而已。你没兴趣就呆在上面好了。不过,让我猜猜你到树上去干什么,好不好?”书呆不气馁。刁蛮的小孩她见多了,但孩子就是孩子嘛。 “说说看。”小屁孩,倒会盛气凌人了。 “最近鸟妈妈生了宝宝,你想去看看,是不是?”她看到旁边有只鸟绕来绕去的,虽没见着鸟巢,但她姑且猜测了。 “你如何知道?” “天机不可泄漏。” “有四只呢。”他数着,还冲她伸了四个指头,“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鸟妈妈很爱自己的孩子。” “爱?” “就是疼爱,喜欢,怜惜呀。为了让鸟宝宝睡的温暖,鸟妈妈会辛勤的筑巢,不管风吹雨打;为了让鸟宝宝不挨饿,就捉来小虫子餵它们,不管自己飢饿与否。可是,”她要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爱心再说。 “可是什么?” “――” “为什么不说了?” “――” 看样子,这小孩好奇心被激出来了。他似乎要下来了,可注意力像是有被巢中的鸟儿吸引了。下面的人看不见为什么,但也都静静的等着孟奚说些什么。这小公子顽劣异常,除了害怕大公子,其他人的话都不听,难得见他和人说些话的。 “这样吧,”她又开口。那小孩果然又看着她了。 4.2 不求人 2 “这里人多,你也不肯下来。我爬到树上告诉你,可好?” “好啊。”这下小鬼可高兴了。有人不反对他上树,还要和他说悄悄话。这个一直孤寂,虽锦衣玉食却没有同龄伙伴的孩子毕竟有着童心,是希望有人和他一起玩,有人能认真的听他说话的。一直以来,他就是被家里的规矩压抑着天性,可孩子懂什么呢?压迫多了自然就会逆反。 于是,她磨蹭到树下。god,要她上树,不跟登天一样?她小时候就没爬过树,更别说现在一把年纪——她还当自己18呢,也不知这把年龄——骨头都硬了,还爬呢,趴着还差不多。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有人想阻止,却被那个被她呵斥过的人拦住了。就这样,静静的,大家观望着。她突然感觉到数只眼睛看着她,浑身不自在。本来就要出丑,还要当这么多人面。 她低着头,低声跟后面的人讲:“麻烦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吧,这里不会有事。你们就等着伺候你们的徇公子吧。” “要有事怎么办?”那个讨厌的磁性嗓音啊。 她看着树,自信的说,“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良久,窸悉索索的,后面人像都离开了。 书呆真的是不想出丑呀,她也很想爬上去。可是,无论多么努力,连攀在树上几秒的本事都没有,一会掉下来,一会掉下来的。 小田徇在上面等的不耐烦了,看到下面好像也没有人,着急的说,“喂,你还在不在啊?” “没有礼貌的傢伙,叫孟哥哥或奚哥哥,不然不告诉你。” “那——你到底会不会爬树啊?”他嘴倒是紧。 “你说呢?会爬能到现在还在树根这转悠么?”她从小就羡慕那些身手矫健,能爬树的小伙伴。可她这种乖乖女,哪里爬过书哦。 “哈哈哈。”她绝对被鄙视了。不过这正是她要的效果,尽管比较丢人,一般来说,她可从不做丢脸的事。 “你教我如何?这样,以后我们便可以常常到这树上来做做了。在上面一定很有趣吧。”继续诱惑。
第13页 “好的。”说完,小田徇就很利索的爬下树来。大功告成! 不过,和小孩子许的诺就一定要实现,不然,会误导小朋友的哦。 于是,小田徇乐滋滋的开始显摆他爬树的功夫,到忘记先前孟奚留了半句的话了。孩子就是孩子,注意力总是被吸引开。 孟奚可没想过真正要学会爬树,她恐高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田徇终于疲倦了这项教学任务,还丢了句“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这句话就瘫到地上了。 “行了,走吧。衣服坐脏了你自己洗啊?” “当然不是,有王妈她们呢。” “知不知道,你虽然贵为公子少爷,可那些给你洗衣服,伺候你饮食起居的人和你一样,大家是平等的。只是,人们的出身不同,做的事情不同罢了。而这些事情本身是无高斯贵贱之分的,总要有人做不是吗?”她真的不喜欢太娇气的孩子,正色道。 虽然小屁孩不理解,但觉得她说的话也不是坏话,就似懂非懂的记住了。 “走吧,”她先站起来。 “去哪?” “刚才那么多人紧张你呢,不要去问声好?走啦,顺便给你讲个猫和老虎的故事,跟爬树有关噢。” 有故事听,小孩子当然开心啊,屁颠屁颠的就带着她走了。田徇当然知道要去见谁现在,书呆才头天来,方向还没弄清楚呢,只是要去“復命”一下,也表示她信守了承诺。殊不知,在不远处的两个方向,这一幕已被人观察的一清二楚了。 4.4 千百度 她幻想自己痛快地骂那个二公子。 “就你这脾气,我怎敢留你在身边?是不是,大哥?”他看着她拼命咬嘴角的样,调侃道,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哦,这个绣花枕头还是他大哥呢。那叫田什么呢?她暗自愤愤想。 “也不用整天陪着。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只是看他能讨徇弟欢喜,让他陪徇儿,不至于太孤单了。早晚陪着就好了。” 早晚陪,下午就当小厮。呵呵,真是物尽其用啊。孟奚气得已没声吱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孟奚。”田开舒帮她答道。 有没有搞错?刚说过名字,就忘了?书呆感觉自己被鄙视漠视到了还剩小指盖那么大了。气得直咬牙。 长公子点点头,让管家张和忠把她的住处安排在田徇旁边,便起身离去。 经过她身边时,微微一笑:“我见过你。”便留下再次呆若木鸡的她。 随后,田开舒面无表情的望了孟奚一眼,也走了。 这一眼,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不满,又不是针对她的。他们家人之间有礼节的过了头,也让她觉得不太对劲。不过,她才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呢。只是,那句“我见过你”,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一直心绪难平。 他果真记得她?就凭那天,那一眼?为什么那口气让她觉得他好似一直在找寻她一般?可是,怎么可能呢?她自嘲道。他貌似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怎会对一个街头老百姓有印象,一定是看错人了,或者她看起来很像某人,让他产生错觉。对,很-像-某-人——这个念头一出,吓了她一跳。他不会是认识这具躯壳的主人吧?那也就是说,他知道她的女扮男装,甚至比她更清楚她的身份?莫非他们之前认识?难怪他对自己似乎有些纵容,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信任是不合情理的。她的心突突的跳的厉害。此时,哪里还有被人搅得心绪不宁的心思,担心忧虑一下把先前心中隐约的暧昧一扫而光。 “怎么办呢?若他当真问起,我就打死都不承认,毕竟人像人的多得去了。想必,那女子和我的性格见识也是皆然不同的。一个人即使容貌改变,气质却无法改变;而气质变化容貌依旧的人更让人相信,是另有其人。”主意拿定,她也安心了。 而且,奇怪的是,她现在既没有依恋也没有恐惧,又恢復她平静的心态,只编织一个虚构的美梦,给自己以鼓励和信心——这就是她在困境中始终不低头的法宝吧。 4.5 从不知1 田家大公子叫田野。 田野,也就是百姓口中的田将军了。在其父“退居二线”后,他因出色的治军才能掌管兵符,掌握着国家军队——在这个战事不断的时代——他有着绝对的权力,也是君主身边最应当信得过的人。然而,田野才能不仅体现在治军,带兵打仗上,更重要的是他有过人的智慧和魄力。他能文能武,谋略超群。就其私人而言,喜好广结能人,求贤若渴,善于用人。他的出色,也离不开他的实力雄厚的智囊团为他出谋划策,全策全力。 就像今天,他遇到孟奚,便激动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从在闹市的惊鸿瞥,一个外表纤弱却气度不凡的少年便深深刻在他脑海中了,令人称道的是,他居然还有股神力,能敌得过齐国七大力士之一的王霸。而他处变不惊的冷静沉着更是令他也为之赞嘆——毕竟,他看起来还是个未成人的少年。若非君命在身,他定会即时将他收在帐下。 后来也打听过,只这半月来还未曾有消息。不想,却被二弟开舒带回家。田野知道,他的眼界高的很,纵然自己有如许智水,乐之然这样名声远扬天下的谋士,却也入不得他眼。虽然在那些士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不学无术,只靠得父亲对他那曾经受宠的母亲的愧疚过着自在放荡不羁的日子罢了,也不与他计较。
第14页 田野为此很担心。毕竟,现在他也不小了,当有男儿之志,怎能整日声色犬马?他情愿希望,开舒只是在怄气,而非真的堕落。而他不爱理会政事,不需幕僚,他把孟奚带回来却只是让他做随从小厮。田野思量着,也有些疑惑:是的,他是不缺伺候他的人的,他究竟看上孟奚的什么呢? 他对这个弟弟是关心却也心存忧虑的。在别人看来,开舒是个生活有些放荡的公子哥,而田野却感觉他的放荡之下似有苦衷。他虽着意关心,田开舒却始终与他保持的看似敬畏实则刻意疏远的距离,总是不能明白他的真实想法。他只能确定的排除开舒只是将孟奚当作小厮才带回来的初衷。 他不能暴殄天物,于是,有意将孟奚安排到田徇身边,以便更方便去接近他,结交他。他对这个少年会以厚礼待之,以诚待之,要将他争取到自己麾下,共同为齐国效力。虽然,目前他的状况有点那个,因为佶国公主的事,他被齐敬公“放假”,现在可是整日不去朝野了。但他又岂是等闲之辈,报国大志又怎因一夕之间的变故而泯灭?他在等待,等待齐敬公回心转意的一天;也在积蓄力量,为自己储备人才。这点,作为一个统帅,他是极为明智的。 田开舒还能怎样呢?他难得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早就知她是个女子,从在聚贤楼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知道她如何被敲诈,知道她虽瘦弱却干着繁重的杂役。起初,他只是觉得有趣,于是,便常常观望这一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女子究竟怎样面对一连串的是非刁难。但他终究看见的是个乐观豁达的她。他惊异,看似娇弱的她却有如此胸襟气度。而那场“精盐”事件更让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就在这一路归来的途中,她所表现出的不卑不亢的感激也让他赞赏不已。她还有多少面是他不了解的? 他曾暗暗换位思考,发现,若是他,未必能如此洒脱,而她口中的许多事情更是他闻所未闻。这让自诩博学的他有些惴惴。更重要的是,而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他发现,孟奚的从容平和会让他觉得安宁,温暖。这是他从母亲身上都未曾感受过的。他喜欢她开朗纯真的笑容,那笑容让他觉得云开雾散,心旷神怡——即使不是对着他的。 从不知 2 他终于决定带她走,把她留在身边,不要被这浊浊世道给污染了。贴身小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只是想着尽多的去了解她。 但是但是,没想到刚回来便遇到这事,田野又为何对她有兴趣?田野可是他那个人人尊敬称道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别人看来,他应该自卑,但他在这点上倒真不愧是留着贵族的血液,有着好不屈从卑微的贵族精神?但世俗的目光总是如此——既然他早先便被盖棺定论,那就破罐子破摔,任谁劝说也没用。看到那些看似为他着想的人当着他流露面惋惜的虚伪模样,他厌恶极了,也变着法的捉弄他们。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窘迫,他有种报復的快感,但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与落寞。 而对他的哥哥,即使他们关系再不好,在人前,他还是要尊重他的,也掩饰自己。况且,他不得不认可田野,甚至有些嫉妒——他本来也可以这样的,他自认为,论才智,他并不逊色于田野。今天,他有些不情愿,却说不出口个“不”字。虽然他不理解田野的居心,但不知为什么,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在他面前服从,关键是他尚未明白自己的真正心绪——他还不相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情感。日后想起当时的这一决定,他也曾后悔数次。 小田徇觉得有趣极了。他身边的这个伴读会讲故事,会听他说话——却不是唯唯诺诺。他脸皮厚的很,居然自称“哥哥”,完全乱了身份;也很粘人,又像个姑娘似的啰里巴嗦,但不生厌。不过,他可不是那些听人摆布的小孩。今天虽然听了他的话,以后若做违了他性子的事,有他好看的! 而另一间院子里的阁楼中,一个面若桃花的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正在倚窗边听着身边的丫鬟跟她汇报今日的新鲜事,不时呵呵笑出声来。她叫田韵,是田府的大小姐,在众兄妹中排行第三。因是唯一一个嫡出的女儿,而且,田家好像不似别人重男轻女,因此十分受宠。白天她出去会她那未来夫君去了。(列位看官,莫要奇怪。出于礼节,古时这婚前的男女本不可私下会面——可这时鲁国崇尚的礼数。对于这个仍然有子牙东夷遗风的齐国来说,世风可是开放着呢。前面对此也有交待。《诗经》中也有明明白白的记载呢。)回来,却照例让贴身丫环小怜给她讲府中发生的事。 这个家中人多事多,大哥忙于朝廷事物,二哥整日花天酒地,小弟整日顽皮捣蛋。而她虽是个姑娘家,却暗自关心关注着大宅子里的每个人。如有对田家有二心者,她可不轻饶。那个如箖秋今日常伴青灯的下场就是拜她所赐。不过,今日只是来了个下人,本不足为怪,但他能将那个小霸王田徇给治的服服帖帖到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她本就对这个如箖秋的儿子没什么好感,所以,心来的这个也要成为她的心目标咯。现在的这个孟奚,虽然微不足道,但他若帮得了田徇,便是与她为敌了。书呆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意欲敌视的对象了。
第15页 而其他田府之中大小佣人们也对今天小公子头次听人话的事情津津乐道着。正因为没有亲眼见,才更肆渲染夸张。 哈,好事者何其多。孟奚从来是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要她决定的,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也从来不问。这样的结果也比较极端:她根本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求问心无愧。 4.7 变色龙1 次日,书呆一如既往的起得很早,加上晚上睡的又早,她觉得现在的状态十分自然。很符合老子天人合一的思想啊。只是,这仅是与她现代生活相比的早。这些古代人,尤其是下人们,没几个比她晚的呢。 她日常工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的伴读生。因为这还是春秋早期,贵族的教育的科目以六艺为主:礼、乐、射、御、书、数。呵呵,看来古人的精神境界真不低,贵族也不是单纯血统高贵这么简单,他们都要成为通晓文艺,且文武双全的人才呢。书呆的书瘾上来了,她很想见识一下古代教育,这是她从前从未在书中看到过的。 “走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远远的田徇的童音就传入耳中。 不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没个消停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捂着个脸嘤嘤的哭着出来。 “三公子,先生快来了,您还是起来吧。”老一些的声音又劝道。 “你找打的么?” 走到房门前,看到里面乱乱的,这孩子在发脾气呢。扔了不少东西。韩婆婆小心的退下。不再言语。 “怎么了?”她问。 “小公子尚不愿起身。老奴已提醒过数遍。” “先生何时到?” “估摸一个时辰之后。” 还蛮早的。不过等先生来,也和日常上课时间差不多了。只是这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早上多睡一会白天精力也足。她上了那么多年学,虽靠自律,但有时也想赖赖床的,现在很是理解田徇。 “韩婆婆,您半个时辰后再喊他起床也不算迟吧。” 趁着还能自由一个小时,她出去四处转了转。只是,这么早,还没有灯,也看不清什么。她都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早啊!”她刚准备走,就听见有人叫她。 谁啊,突然这么一声吓死人呢。 “早。”她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个极臭屁的臭虫。 “去哪里?” “我早晚是伴读,你知道的啊?”孟奚以为他忘记自己的新工作,要让她干嘛了,疑惑的解释道。 “你倒是有心吶,这么早就去?”有些调侃的。说她书呆呆就呆在这啊。她经常不理会或者根本不知道察觉别人话中的语气含义,照直答就是咯。 “还好,我习惯这个时候起了。不过,我的伴读工作要等先生来了才开始呢。” “哦?”田开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还以为她精明的很呢,犯起傻来也是呆劲十足无人能敌的。 “嗯”了一声,书呆就没话了。 “那你去吧。”他打发似的懒散的说着。 切,我哪里来哪里去还要你指挥阿。书呆不服气的想着。她到忘记自己刚才愣在那边连走都想不起来说的呆样了。 半个时辰后,她准备到书房先去准备准备,说不定先见到先生可以聊几句的。丞相家的公子肯定是请有相当学问的学者担当了。她自己,差不多,折合成古代的算法,也算得上和学者吧。呵呵。 却不料这时,刚才那个被打的小姑娘跑过来,求救般的:“小公子不肯起床,直喊要打韩婆婆。你,你,求你快去看看吧。” 不至于吧,这小鬼这么恐怖的啊。她喜欢挑战,有种迎难而上的倔劲。 “别慌别慌。我这就随你去。” 变色龙2 清梦被扰,总是有些被窝气的。可已经给他算是睡过回笼觉了,怎么还这么赖床?还如此嚣张!让上了年纪的韩婆婆跪在地上抽自己嘴巴。他躺在床上看着。 就没人管了么?这小孩也忒犯嫌可恶了!好逸恶劳,目无尊长,骄横跋扈。孟奚一头火气,跑过去,掀起被子就吼:“起来!” 田徇呆了一下。没料到昨天那个看起来脾气好好的孟奚此刻变得如此兇悍。而此前谁敢这样对他,还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大哥是管不着他的,天天早朝去了(他不知道现在大哥可不用早朝了),二哥与他根本毫无感情。那个蛮丫头,他的小姐姐田韵,也是免得招惹他的。他蛮横的想要拽过被子,却没那么大劲。就顺势用指甲狠狠的抓过孟奚的手背。立马出现一条条血痕。 “给我放手,你这个低贱的东西。”他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啪-”一个巴掌扇在田徇的小脸上,打得他的脸都打偏过去了,且立现五指山。 奈何,这只是书呆快意的想像。怎奈她何时与人斗过气?更别说打人了。她也只是想像一下一个苍蝇拍拍死苍蝇的痛快——姑且算是她的精神胜利法。 “先生没教你要尊老爱幼的么?你这个粗鲁的小东西。”没有丢手。 “敢骂我?你反了啊!”田徇从床上跳起来。
第16页 “好,很好。你可以起床了。”书呆欲转身走人。把他激起来也好。要的是结果不是吗?却没料到田徇迅速的抢过她松手的被子,重又赖到床上,面对着墙。 “田徇,我知道你睡不着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现在才不会和他合声细语讲道理。这时讲道理,只会被当成软弱无能。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她果断的命令道。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一下。先生不久就到了。届时,你再不起,那就不用起来了。” 旁边的韩婆婆和小姑娘见状甚恐。她们以为小公子会乖乖听孟奚话,才通知她,但她好像把事情弄大了。 看着紧张兮兮的老少两人,书呆朝她们笑笑,就去扶韩婆婆。 “你的手——”这田徇是拼了吃奶的力气了。手背上有几条长长骨气来的血痕,还有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不要紧。你们出去歇着吧,这儿就交给我了。出了事情我担者。”她思忖着,若一会田徇起床,就说明他是个吃软怕硬的角色。要是还不起,那她也有对策了。刚才不就说明了嘛。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小傢伙还是赖在那。他是受人娇惯惯的,有怎会三两句就听她话呢? “田徇,时间到。你起是不起?”最后通牒。 “大胆奴才,有命令主子的吗?”他头也不回,气势到横着呢。 “我警告你,田徇,休得跟我主子奴才的唤!莫怪我不客气”即是为仆,她也绝不接受这种侮辱性的等级划分。 “哼,就凭你。我爹一声令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这小鬼简直是魔鬼! “你不信?那就由不得我了。不过刚才我可是说了,不起的话,你就躺着好了。不按时上课,不如免了,如何?”她才不怕呢。她是什么人,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怕他什么封建社会牛鬼蛇神的!只管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着。 田徇不知她耍的什么花样。 “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说完,便转身关上门,且锁了起来。只是她的动作极为轻巧,田徇还自以为她拿他无法,主动退下了。 最近,他基本上比较乖。因为田野在家呆的时间比较长。可昨天晚上,听到说,大哥今日早上要出门,就又偷起懒来。往常是谁也不敢说他的。昨天来了个孟奚,虽然言行举止不似一般下人,但估计也没那个胆子逆自己的意思。可是早上,却还是搅的他睡不安宁,尽管他还多睡了半时辰。孩子就是孩子,脾气发完之后照样赖床,刚才的事倒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发觉有异。 门被反锁了。窗子被堵死了。他居然被关在这里。怪不得他说“你就不要起来”这话,原来这样。田徇极度挫败的生气,于是哭闹嚎个不熄火。就连隔着两座院落的田韵都听见了。 有心人1 书呆呢,此时早就在书房呆了好几个小时了。先开始,她还听那位宋先生讲书听的入神,后来,田野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正在进行的授课与学习——孟奚想着,既然先生是来一趟,既然田徇不听,她就代为之,以后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逐渐和他讲这些道理。 原来所有的教育都是一样的,而在那个连孔孟尚未书生的年代,他们的知识也是以口授强记为主的。孟奚虽自打学字开始就认的是简体字。由于她小学读的是实验班,还提早进入拼音读写教育,语文书后面没有普通教材列出的繁简对照表,因此,对这古代文字的辨认还是破费一番功夫的。篆体倒是问题不大,仔细想想猜猜还能辨认个八九不离十,关键是金文。她在北大图书馆上看到过一些春秋拓片,有不少是金文。她很兴奋,藉此,可以回去帮忙做做翻译呢,也算对解答古代文化之谜做一点贡献呢——她从来都没断过有朝一日能回到学校,进行她钟爱的化学研究的念头。 这位先生鹤髮童颜,一身宽袖墨绿色长袍,让本就穿越时空的孟奚感觉在天宫中碰到了太上老君!希望不要是老夫子。她心里暗自求菩萨保佑着,这样学习会比较轻松嘛。 老先生姓公孙,单名迹。这是孟奚后来才知晓的。现在她就跟人叫公孙先生了。嗯,蛮好听的,这样文乎乎的还真有些做古人的感觉,呵呵。 “公孙先生”,望着有些苍凉的背景,书呆十分有礼貌的叫了一声。 “时辰到了,田少公子不会来了吧。”他有些无奈地望了她一眼,觉得这伴读虽然衣着朴素,眉宇间却有股掩藏不住的坚定和智慧。虽低眉顺眼,但看得出这齣于敬重,而非唯唯诺诺。 “今天怕是不会来了。”她露出一个略带狡诘调皮的笑容,“先生今日准备讲什么呢?既然来了,晚辈可否有幸代田徇受您教诲。”笑容真挚起来,还带着殷殷期盼。 哪个老师不喜欢好学的学生呢?不是好为人师,而是出于一种成就感,满足感。本来公孙先生因为尴尬是准备离开田府的。他老人家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孩子放鸽子来。他惭愧,也有些恼怒,这孩子怎就如此不成器,若不是田老丞相和田野对他以礼待之,他是断不会受这等羞辱的。本来看到书呆这孩子眉清目秀,又懂礼貌,他心下就有些欢喜——谁不希望被人尊重呢?见他又很好学,心中的不快已经消失了大半。反正也是来了么,于是,他开始从说文解字开始,与孟奚分析起文章来。所谓的文章,主要是一些在此之前的贵族文学,但也有涉及到歷史掌故民俗风情的介绍说明,诗经算是一本很重要的教材。她就大概翻了一下竹简书,总结归纳道。
第17页 公孙先生不是老夫子。呵呵,她幸运的发现。 因为他会很和善的讲解,甚至不生气她有时的打断提问。除了识字,孟奚在许多问题上有自己的见解。她提问,为何民间百姓没有普及教育,认为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这关系到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文明和发展。甚至强调了一下自己家那边的孩子有强制的9年制义务教育。公孙先生无法作出准确的回答,却诚恳的贊成她的话,这倒是文人之中罕见的务实作风呢。 他们越聊越广,越聊越投机。文学歷史方面书呆主要在听,因为她歷史不好,再说自打高中分到理科班,就鲜有接触歷史,更何况到了这个似乎断代的年代——博学的公孙先生恰恰帮她解答了这个问题。当孟奚了解到他说自己“不认识”孟子的时候,还觉得可能现在是与孟子同时代,可说到更早期的“孔子”,老先生还是说“不认识”时,书呆就要晕菜了。 这是什么朝代? 有心人2 她只能推断这绝对是齐孝公后,孔子之前大约公约前700-500年间约3000年前的山东了。尽管在齐桓公后他的几个儿子不争气,为他的家务事还搭上宋襄公,弱了齐宋。但后来,子牙精神復甦的齐国在后任的几任君王的带领下,重用齐桓公时代治国之道,重视农业发展,甚至科学耕种的观念,尽量避免参与争夺土地的战争中。很快,经济发展良好的齐国有迅速强大起来,又开始频频扩张收復周边小国——这让她想到出来那日听说的轰动临淄的佶国公主嫁过来的大事,又一桩政治婚姻。可恶的佶国公主害她一直都以为现在是战国时期,歷史上有关齐佶政治联姻的事件就只提到过一次。难道歷史有错漏?史官是怎么搞的嘛。 “孟奚,”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突然被打断,同时回头看,田家大公子田野正往书房里走来。他似乎忽略了老先生,却直接向孟奚走进。“田徇怎么没来?”为表示没有把孟奚当一个伴读,一个下人,他对自己的弟弟也直唿其名。他本来指望,在孟奚的引导下会看到一个安静地田徇,却连田徇的人影都没见到,先有点点那个。 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公孙先生,很是不自在。孟奚虽然毫不后悔自己的做法,但却忽视了让这家主人接受的问题。于是,她在犹豫该怎么婉转的说出来。 “嗯?”田野有些没耐心。昨天之前还很神气的他,怎么现在这么蘑叽起来。 算她倒霉了,才实施自己的新兴教育没一个小时,就碰上来阻止的。躲是躲不掉的,她也不计后果了,反正这么做本身就是冒他们家大不韪的。 “被我关起来了。”她就等着暴风雨的来临,毫不畏惧的直视他。若不是心底坦荡无私,任哪个女子能经得起这张俊美的让人窒息的面庞的吸引,怕早娇羞的把头扭到不知那边去了。可是,没有想像中的暴戾,却只看到那双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眼睛中涌现出不可思议。她不知道,也不了解他,但凭自己的印象,他可不是什么善类。 静静的继续等待。 “为什么?”田野终于缓缓地问道。他怎能不惊讶。这个宝贝弟弟极受他老爹的宠爱,正因此,才能骄横至今,就连他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顶多呵斥罢了。孟奚倒是有魄力,一来就把不听话的田徇给关了起来。 “无知者无畏。” “哦?怎讲?”他略微好奇。 虽然是貌似他们家的下人,但孟奚在心里认定自己不属于这里。这里所有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仅指与她个人感情无关,她才不会去理会得罪谁谁谁,尽管她可以看出这小主不是好对付的。在这种旁观者的立场之下,田徇在她眼中和其他她见过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是个淘气的小霸王而已。现在的小公主小王子不少呢,虽然她没亲见,媒体上也没少提及。所以,她果断的要杀杀他的骄气先。 但这些是与田野说不得的。要是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就不能找些让人信服的话了。怎么说,她对自己的这场穿越还是耿耿于怀的,若真是那个真主干的,她将联合其他众神集体鄙视这个小人神仙的! “您知道,我初来乍到,可能不懂这里的规矩。借着‘不知者不罪’来杀杀田徇的骄娇二气”,她找了个託辞。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当真不懂?那以后了解了规矩,就不会这么做了?”他若有所指的问。直觉告诉他,她是不会受着这里严格的等级制度的规矩的。 有心人3 并且隐隐希望是这样。 “呵,关禁闭只不过是个手段罢了,而且是非常时期的紧急手段。我不认为在您这位小公子呵斥责骂所有身边人的时候,还能和颜悦色的摆事实讲道理。”初中分析说明文时,老师常常会这么说。 “如果我沉默,便是纵容,他便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正确合理,是为人主子的风范,”她想到早上这小孩过于嚣张的狰狞模样,越说越生气,“小时候骄横娇气些,可能只是周围人受受气,可将来呢?长此以往,有权贵之人难免荒淫焦躁成为纨绔子弟,平凡市井怕也称霸扰民变成街头无赖,无论哪种,于人于社会都有害而无益。” “你敢这么说?”
第18页 “我只是基于目前的现状陈述一个合理的推断。”她知道自己话说得不轻。“人一生的成长分为不同阶段。在他们人生观价值观定位之前,需要加以引导,而不是放任自由。没有人生来便会骄横娇气,都是外界环境使然。受宠爱太多才会变得如此啊。 “我关他,当然希望他认识自己的错误,希望弱化他的骄娇二气,让他明白,错了便要接受惩罚。天子犯法上与庶民同罪,何况一区区贵族公子?我没有理由向你们一样去宠这么他,而这种娇宠只会害了他! “体罚不是我的目的。以后这种紧急措施应用与否尚要看他表现。其实,孩子比成人要敏感脆弱多,他们此时对他人是有依赖和模仿的。有时候,需要将他们看成大人,与之真诚而平等的交流,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愿意去做的。” 她一口气说完,好像自己觉得有点不知所云,不知他们明不明白她云了什么。 田野好似被她的思维所左右,尽管闻所未闻,用词大胆,周天子也敢拿来比,但却找不到错的地方来。 公孙先生也对这个少年表现出更多的刮目相看。他还是一个孩子,如何由此精闢之论?不可思议。 孟奚没想他们正在心底里对她赞许有加,只是对他们默不作声的注视,有些没底。毕竟,这可是近三千年前的古代社会,这种言论怕是太激烈了些。而她自己才是低估了古人的哲学智慧理性思维呢。 “田公子,门下有如此能人,老夫实在愧为先生,请——” “先生,” “公孙先生,” 两人一起喊出声。这语调貌似要离开吗?。虽然孟奚不确定,但听先生对自己认可便已经很知足了。人家主人也开腔了,她于是闭嘴。 “公孙先生不知何出此言。家弟调皮玩闹异常,非常人所能忍,田某深知此点,从未怪与先生。至于孟奚,只是个孩子,说话没有轻重。刚才若有得罪之处,田野跟您赔不是了。”田野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书呆再度愤愤然。 “哪里哪里!”见田野一个长揖就要坐下来,公孙先生赶紧辩解,“田公子,这后生虽年纪尚轻,却能深得教育之理法,老夫完全发自真心,不是存心刁难的啊。日后他来替代老夫——” 有心人4 “先生,”书呆觉得受不起人家这么捧。认可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比那个田野明智多了。但现在她觉得古人好夸张啊,确实如此重情义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人家的教学秩序,她只是希望在适当的时候做一些她认为正确,且有意义的事情罢了。“承蒙先生认可,晚辈时分知足。但先生毕竟学识渊博,我固有个想念,也没那知识体系。所以,担当传道授业解惑的,唯有公孙先生。能聆听您讲道,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还请先生不要再推託了。” “这个,”就等一个台阶了。 “公孙先生莫多言语,就当没说过的了。” “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死孟奚,你给我滚过来!”隐约的已经听到田徇的叫骂声了。他还在屋里关着,气焰倒蛮大的嘛。 呵呵,大家才还夸她呢,现在却被那个当事人痛骂,好尴尬的。她干笑一下,就跑了出去。 里面的叫骂是一声接一声。即使再怎样不在意,还是有些站不住脚。她长这么大,何时被人骂过,又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踩到脚下骂的? 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已经。就等着看小主人怎么收拾孟奚了。这就是关这个没人敢惹的小霸王的下场。 “吱”门开了,又关了。她不想自己被当成那个笑料。 外面的人很好奇。待到孟奚进去,里面先还是闹了一阵,后来就没声音了。大家屏息凝神,认真的想听出点什么,要么孟奚骂骂他,要不被骂。不管哪种,他们都觉得比较好。因为,孟奚制得住他的话,田家三公子就终于有了克星了;否则,他们多了一个替死鬼,日子也会好过多。不知孟奚知道他们这么想,要气成什么样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田野和公孙先生也来了,再就是田开舒,听说自己昨天带回来的小厮被糗了,也跑过来想看个端倪。却看见田野和公孙先生都在。心里有点怪怪的。好像孟奚是他的人,别人不能对她好奇一样。见他们坐在石凳上,也不去敲门询问,也就顺势坐下了。 有过了可能有半个钟头,这些始终锲而不捨呆在门外的人们终于等到孟奚出来了。见她把门继续反锁,用袖子捂着个脸,就继续匆匆离去。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叽叽喳喳就跑上去先观看个究竟。有粗鲁一些的,径直就要拉开她的袖子。 “哎呀!”“啧啧!”他们光顾着自己好奇,完全把两位公子一位先生撂倒一边去了。 “怎么回事?”田野一声闷呵,众人乖乖散开。孟奚趁机又遮住脸。 有心人5 “把手拿开。”田野命令道。 脸上火辣辣的疼啊。刚才听“观众们”的反应,她就意识到自己有多惨了。不过,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但这小鬼下手也忒狠了些。此刻,她不想再被人看到了,尤其是这两个刚刚还认可她“教育方法”的人。他们肯定嘲笑她说的比做的漂亮。而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种一个必须经歷的过程唉。
第19页 她捂着脸,还低着头,逆着田野的意思。 “唉,”伴一声轻轻的嘆息,她就觉得手腕被人轻轻拿开了。她拧了一下,没用的。接着双肩就被稍稍朝后掰,迫使她的头仰起来。 田野有些愕然。他看到一张脸上布满凸起的红条,看到深深的指甲印,还有被抓破皮后渗着血的伤口;还有就是,他从未曾好好注意这张脸,只知道生得还不错,但现在,当他眼里只剩这张破了相的脸时,却意外的发现这张面容的温柔之处,甚至,在他眼中发现了一抹女子一样的娇羞。他皱了一下眉头。为田徇,也为自己的胡思乱想。 噫,她从未被人这么碰过。心里一慌,赶紧后退一步,自己抬头。 然后,看见田野那张有点严肃的脸,她又干笑一声。再度低下头,用袖子捂着脸。 反正也看到了。嘲笑就嘲笑吧,到最后就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了。革命尚未成功,她要继续努力。她是在尝试,也要赌一赌。所以,不到最后,她不会罢手。当然,这些只要她自己知道就足够了。别人就等着看结果吧。她自信,却只是对自己的——因为,失败的可能性也随时存在。她可不希望到时被人嘲笑的更加厉害。 “疼吧?”田开舒的声音。他也来了啊。哼,反正到这来出丑也不是第一次了,看到的人多一个也无妨。就等着看我打翻身仗吧。孟奚安慰自己。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呃,我去洗洗就好,洗洗就好。”那大咧咧的举止让田野瞬间的惶惑消失的毫无影踪。哪有什么妩媚来,就是个年纪尚浅粗咧咧的小少年罢了。 “叫个大夫处理一下。”田开舒说。给一个下人叫医生显然是不合礼数的,可他是田开舒,他怕谁?即使此刻田野就在旁边。 田野立刻跟管家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办。 这句话让书呆感到了来到古代的第一次温暖。她要好好记住这个时刻。她感激地看了田开舒一眼。 “是小公子他?”公孙先生忧虑的问。他确实对孟奚的说法比较赞赏,但看到的却是这般景象。 孟奚的眼里漾出一股抚慰的笑,说着,没关系。 “那田徇还在里面?” “嗯。”田野还算理智,终于问到正题了。她有些赞赏的想到。 “为什么?”他们老是问她为什么,她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烦死掉了。 “到最后你自然明白。”她不会说了。 “只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有闲来看我,我也很想知道呢。” 大家被说得有些尴尬。田野现在在家“赋闲”呢;田徇被关在里面,公孙先生怎无闲?田开舒整个就是闲人一个!那些下人们,都特地过来瞧戏,还换班来的。她不理会他们的尴尬,迳自走开去。 4.14 有心人6 回去,打一盆温水,将润湿的毛巾轻轻的印在脸上。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陈小春的声音此时反覆想起。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孩。长这么大,都没被爸妈打过。她有点委屈。 可转眼就冷静了。刚才,当田徇发了疯的拼命抓她的脸手时——那两个有限暴露在外的部位——她没有还手。她知道田徇的怒气。有合理的部分。他那么相信她,一早却被她关禁闭。有种被背判得愤怒;而他自己为所欲为惯了,何时收到过压制?她任他打,只是为了让他排泄第一种情绪,末了,她会说明的。二后者,她是不能容忍的,也是下面她要进行的持久战了。 低头看了一眼水盆,突然看到一张不甚清晰的面庞。不是自己的陌生脸孔。自到这儿来,她一直没看过自己“长”成什么样了。只是庆幸个头好像没有变化,皮肤也还好。这没有镜子的阿,尤其是他这种一直以下人的卑微身份生活的人。每日早起晚睡的,她都看不清水中的自己是何尊容。 她有些害怕的仔细端详起来。如果不是这些伤口,她应该算是个美人吧。而且,是那种淡然清秀的美,不娇媚这点让她觉得十分欣慰。或许这是她能混过人眼女伴男装较为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来。眼睛比较满意,还是原来那双又大又长的fine eyes,鼻子还是那样挺拔而小巧,还有嘴,嗯,她的嘴一向不大,这人也是。虽然五官比较相似,可终究不是自己。大概是脸型上的差别?她原来是大脸猫,现在,也不是蓝皮鼠那么丑拉,就是脸好像变小了。她说不上来。但确定自己没有变丑,她很高兴。虽然她从不刻意修饰自己,一味追求的只是清爽朴素,不希望别人过多的注意自己的外貌。但毕竟是女孩子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希望自己是天生面容姣好呢?可是继续看着这张似是非是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画皮。可恶阿!赶紧再用毛巾捂着脸。以后不会再看了,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比这抓痕不知恐怖多少倍! 大夫很快就来了。因她这人的皮肤可能也有划痕症,这几指甲下去,那些红槓槓一直槓在脸上。大夫给她上了些药,因为有些伤口抓的比较深,为防感染,就包了起来。在现在只要一块创可贴就能解决的事,到这里,她成了粽肉了,脸上被裹了个严实。只能唿吸吃饭看路。 为了革命大计,也为了女主人重新回归自己,她决定不要虐待人家这张脸好了。
第20页 4.15 让我飞 当孟奚第二次踏进来时,田徇有些吃惊。看样子,她是被抓的不轻。他以为孟奚刚才只是为了出去包扎处理伤口(那个下人这么好命啊),现在回来要数落他——他相信,她敢。结果没有。 孟奚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下来后,开始细细打量古代小少爷的房间。还能怎样?除了床的纹饰,床上用品的装饰精緻华丽外,没有太多的内容了。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孩子呆的地方,成人一样可以住。 没有童趣,没有童趣。她摇摇头。起身,四周观察着,想要如何去改变这种死气沉沉的房间。没有纸。这是当前最大的问题。总不能在墙上乱涂抹吧。这里可全都是墨汁,没法洗的。 她就这么自顾自的思量着今后如何让他的童年像个童年的样子。而田徇的怒气早起过去,闷了半天,又出不去,实在无聊的很。他很好奇,她在想些什么,那么专注。他希望能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之类,可是,他们的矛盾好像比较大——她关了他,他打了她。其实,他现在到无所谓了,也没有计较她。只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关着他,要关他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先前书呆请人人给他端去的糕点。她可没想饿死他。小鬼却赌着气。 肚子实在是饿啊,此时看书呆好像没注意他似的,偷也似的吃了一块。 书呆当没看见,起身离开。又关好门。想吃东西,还不错。 一个时辰后的样子,她又来了。还是什么都不说。看看他,然后走。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又来了。一句话不说,坐了一会,走人。 日天逐渐变短,天已经有点暗了。 有人端来了晚饭。然后迅速逃离。门没有反锁。田徇不知道。或者说现在他已经不关心是不是还被关着。已经整整一天了。在不久就要睡晚觉了。田徇不知孟奚还会不会来。他好像等着她来,跟自己说些什么,可是没有。可现在,孟奚好像不回来了。刚才,她可是固定这点来的。 为什么他不和我说话?为什么我会听他说话? 他好像不一样,我昨天就知道了。 他对我讲了猫和老虎的故事。我是老虎,他是猫。我不该打他的。 为什么被关了一天,都没有人来看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一叫唤,都有好多人跑来看。 大家不喜欢我?他们听我的话,却不喜欢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田徇呆在床角,想了一天,带一晚上。有时候想到孟奚那张裹着白布的鬼脸,有时又想到那只会爬树的猫,有时想到她身上温柔的气息……稀里煳涂就睡过去了。 书呆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始终没说一句话,在等他开口。虽然他最终倔强的沉默着,她却可喜的看到他在思考。他在思考什么?有答案了吗? 人在过分寂静的时候,心绪反而会平静下来,于是,便开始平日所不及理顺的思考。或者为了今后的谋划,或者检察着过往的疏漏。此时,才最是客观评价自己的时候。 虽然他还小,但这是锻鍊他自己思考的一个好机会。 书呆初时,还总是去看看他。后来,田开舒不让她走,说她这样出去丢人现眼的,就把她给关起来了。趁有人给她送饭的功夫,她熘了出来,在门缝里偷偷的瞧着。发现效果似乎越来越理想后,她才回去,思考着明天的事。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田徇就起来了。昨天一天没说话,他有些闷的慌,尤其是孟奚始终不吐一言或思考或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更觉得不安心。他好想听她说说话阿。于是,一早起来就要去找孟奚。 孟奚这边已经有了一个探视的人了,田开舒。昨天一直没和她说上什么话,但还是关心着她的。一早就来问她脸上的伤。不过问完后,似乎又没话了。他们有些尴尬的就这么坐着。 4.16 童年时1 “孟奚,”一个幼稚的童音突然想起。孟奚心下一阵欢喜。他终于来了。走出门去。 暗色中,勐一看见这张鬼魅般的“白脸”,田徇跑过来的脚步突然顿住,一会像恢復神智一般又跑过去,直接冲进孟奚的怀抱,却“呜呜”的哭起来。 书呆错愕。她只道田徇有所悔悟回来找自己,却没想哭的这么伤心。难道他小小年纪有什么伤心事不成?想她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懂的来,只知道按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然后就是100分,第一名……她忽然意识到,或许真的小田徇有什么心结。她才来,对人事都不了解,只是按照自己惯常的思维去做。可这贵族人家的小孩可能跟普通人家的孩子经歷也确实不一样吧。 “好了好了,没关系,没关系的。”她泛泛安慰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轻拍得田徇的肩膀。 她的声音似有镇定作用。小田徇在她怀里哭过一阵,很不好意思地离开她,红着脸,低着头,好像难以启齿一般。 “这么早找我,要告诉我什么吧。”她完全忘了田开舒还在一旁呢。不过,他倒有些惊奇又有点温馨的看着这一幕。 田徇抬起头,看见他,嘴角嗫嚅了一下,跟田开舒打了个招唿,“二哥早。” 虽然声音很轻,田开舒还是真切的听到了。他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没什么感情。无论他闹得多么鸡飞狗跳天翻地覆的,田开舒丝毫不以为异。他根本不在乎有这么个弟弟,他也从没喊过他哥哥。好像觉得这个弟弟是突然冒出来一般,有点新鲜。他还是冷冷的回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第21页 “我不做老虎了。”他是指那个没良心的老虎。 “嗯。为什么呢?” “坏老虎没有朋友,没有人理他。” “还有呢?”看来反思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虽说人本性难移,但一点点来还是有希望的哦。 “我,我想我娘。” 是啊,书呆好像还没见过这家有些什么女主人之类的。他妈妈呢?他爸爸也不在了吗?她猜测。 “你娘呢?”还是问出来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心结吧。打开心结,才能对症下药阿。 “不知道。我娘她不要我了。”说完又哭了。“是不是我太坏了,我娘才不要我的?”他哭了许久,这好像是他昨天思考的结果了。 “啊?”原来这样。是啊,他妈若还在人世,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呢? “不是这样的。田徇,不要瞎猜。没有不要自己孩子的娘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知道为什么?”书呆身上有种母爱的温暖,让小田徇不自觉的想靠近。 4.17 童年时2 “呵。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答案。但是呢,你要知道,你娘若不来找你,定是有难言的苦衷的。或许现在她正因思念你儿垂泪。”她安慰着,也确定这点。 “我娘会回来么?”他从没和人说起过这些真心话,但他好像觉得,孟奚能帮助他,或许,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你多久没见到你娘了?”她打定主意要帮他,但不会开口许诺,因为她没有把握,她只能尽力做到最好,却不愿过早的给人没有把握的希望。但现在最好要了解清楚他妈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记不清了。好像还在我抱在手上的时候我娘就离开了。我不记得我娘的模样,不记得娘的声音。但我总是会梦到她,却只能看到她离开我的背影。我拼命的喊‘娘’,娘却不回头看我。”他幽幽的叙述,用极力压抑的平淡缓缓道来。这哪像个小孩子说出的话!孟奚心颤了又颤,只能抱紧他,这样安慰着。 好复杂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像要侦破一桩案件一样专心起来。眼下,先让这小傢伙安定下来。 “梦都是反的。”她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田徇依着她的腿,靠在她怀里,只觉得好温暖。 “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姐姐?” 这呆子,千当心万当心却在这小鬼面前露出马脚。“啊,这个故事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呵呵,每次要讲故事,她就这么跟我说。所以,我都学会了。”她胡乱的敷衍着。 田徇正在伤心处,也没做想。“好。” “这是一个找妈妈的故事。嗯,我有好几个,先讲一个小龙人的故事吧。”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的《小龙人》来,好象耳边又响起“我头上有犄角,犄角犄角”的童音来。小蝌蚪的故事吧。 “小龙人?”田徇很好奇。 “对啊,我们都是龙的传人。小龙人呢,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可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一个龙人呢。他头上长着犄角,”她在小孩的髮髻上比划了一下,“身后还有尾巴。” “啊?” “所以,大家就叫他小龙人。可是,小龙人一生下来就没有妈妈。他到处找妈妈。有人告诉他,他的妈妈在雪山深处,他就去爬雪山;有人告诉他,海龙王,他的叔叔知道他妈妈的下落,他就跑到东海去找海龙王。”看小龙人的时候,她自己也差不多田徇这么大,实在是记不清楚,她就自己胡编了。 “海龙王啊!” “是啊。海龙王的女儿可漂亮呢。” 唉,这书呆什么人哪,又想到张帝唱的“这位朋友,你来问问我,海龙王的女儿到底美不美?”,谁让她终究是来自现代,任何事都能让她联想到那怕平时看到也不在意的事。 “海龙王说,他的妈妈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龙公主,却是另一位天神。她叫女娲。当初,海龙王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三太子,一日与大力神打赌谁的力气大。大力神用手托起了一座山,说自己的力气大;三太子却不以为意,他轻轻松松的化身成龙,在天际翱翔了一周际,突然,一个摆尾,把天的西南角给戳了一个大窟窿。顿时,伴着一声巨响,天空摇摇欲坠。”嘿,她瞎掰开来。 “那怎么办?”田徇被吸引了。 注意力转移!唉,孩子就是孩子。 4.18 童年时3 “是啊,应该赶紧想想办法。不然,天塌下来,我们还能成活么!就在天神们急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女娲娘娘出现了。她是一位能工巧匠,善修补。她提出去补那缺了一角的天空。” “后来呢?” “后来,女娲娘娘先用自己的坐骑不死神龟的脚爪做柱子,支撑着快要坍塌的天空——当然,这只老龟的爪子没被剁下来,它只是幻化成无限大仰躺在大地上,脚爪变得又粗又长,真像擎天柱。”不能说的太血腥,她这样补充道。“同时,女娲日日採石熔化,浇筑在那天的缺口上,一点一点细细修补。就再她快要完工的时候,却发现小龙人快要出世了。于是,她匆忙补上未曾熔好的山石便暂时停手。”
第22页 “虽然这时天还不是很牢靠,但也能勉强维持不坍塌下来。而女娲娘娘打算等小龙人生下后再继续完善加固的。没料到,天庭里的雷公雷母不知为何吵起架来,还吵得很兇。两人都是烈性子,于是,天空中阵阵雷声不绝于耳,就连大地都被震动了。一瞬间,几乎天崩地裂。女娲娘娘刚刚生下小龙人,还未及休息,立刻飞身天阙,用自己的身体——” “你明不明白,女娲娘娘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全人类。雷公雷母见状,后悔不已。玉皇大帝非常思念女娲娘娘,她是人类的母亲啊,为了人类,她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玉皇大帝哭了三天三夜,天降大雨三年不止。海龙王三太子则愧疚不已。从此,海龙王便尊称女娲为姐姐,并一直在龙宫供奉着娘娘的神龛。每年,他还会携龙宫家族去天的那角悼念女娲娘娘。” “就这样,小龙人知道自己母亲的来歷。他哭了很久。但他很敬佩自己的妈妈。海龙王很高兴,能找到女娲的孩子,为她抚养这个孩子,也算是了却女娲娘娘的一个心愿。当小龙人最终来到那片因女娲身体顶住的天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妈妈,而他神奇的听到妈妈对他说,不管怎样,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晕,受社会主义教育太深,毛主席的话时时记心中,她到这时都还记着小学时老师的教导,并脱口而出!她扯功还真不赖。不过,本来嘛,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的嘛。 “女娲娘娘不是不想要小龙人的。”田徇半天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的呀。母亲真要离开自己的孩子总是有他们的苦衷或理由的。”她觉得有点同情这个孩子了。她最后那句总结好象没什么用,他只记着找妈妈这事。“就像小蝌蚪的妈妈一样。” “小蝌蚪也找过妈妈?” “没错。只是他还要更不幸一点。”她突然想起了儿时学过的《小蝌蚪找妈妈》的课文。于是又娓娓道来。这可是科学知识童话化,她没有诌的离谱。 “因为妈妈变了,才找不到的啊。” 正确,书呆想,没记错的话,青蛙在生物学中是属于变态物种的吧。不知那些被骂青蛙的人除了被人鄙视长得丑外,有无变态的影射意味噢。 “可是,你想过为什么青蛙妈妈会离开小蝌蚪呢?”这可是正宗的在普及科学知识呢。 “孟奚孟奚,夫人叫你过去!”这时,他们的对话却被一个她并不认识的慌乱跑过来的小厮催断了。而这小厮见到孟奚与小公子相处和谐,倍觉奇怪和新鲜——这样看来,这小公子也不过就是个小娃娃嘛。 “我么?”她来了以后,还真没见过这家女眷。还以为就只有三兄弟当家呢。夫人是大公子的夫人? “你要倒霉了。”田徇鬼鬼的说道。“我领你去。” “咦,这小鬼知道什么?”书呆奇怪来。 而更觉奇怪的,是那个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小厮:他们怎么就能这么和谐的一唱一和呢? 4.19 一把火1 被七拐八拐,拐的孟路盲还未搞清方向,就被带到了一个宽敞的院落前。天气灰濛濛的,院子里却坐了好些人。为什么坐在院子里呢?早凉不怕冻着么?孟奚觉得好奇怪。她为什么被召来,大夫人有什么事呢,听田徇的的口气,是没什么好事咯。 她很庆幸这个姑娘不仅有双美目,视力也好的很。她虽眯着眼睛,但只要扫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人的面容,哪怕是表情。 大夫人就是面前这个有些苍老的妇人了吧。她面色苍白,似有病容,却不失华贵与大气。孟奚暗自点了点头。即便古代物质条件差,可贵族气质的光芒却难以遮掩。她就看了这位妇人一眼,便扫视其他人。她旁边坐着的还有像田野田开舒这两个她认识的,其他的男男女女就不知道了。 这位大夫人其实就是田野和田韵的母亲左氏了。在现在看来,只是人到中年,可她已老态毕露的样子,有些颤颤巍巍了。她虽多年不受老爷宠,但者身份地位确实无法动摇地。昨日她抱病在床的时候就听说田徇被一个新来的小厮折腾的事,不免有些焦急。虽说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但备受老爷宠爱,万一回来发现有个什么事情,她也交代不过去。这古代妇人对丈夫还真是忠诚。于是,今天便勉强起来处理这事,不能让下人台威风了去。虽然她心底里并不喜欢这孩子。 可是,当她看到孟奚的时候,到没有昨天听说这事时的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悯与关切。她脸上裹着厚厚的白布,只有眼睛却流露出清澈与纯净。她镇定而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甚至还大胆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畏惧。她心底有点认可她的意味,好像略微明白为何儿子在得知要严惩他时的强烈反对。现在,她需要视情况而定夺了。 “见过大娘。”田徇朝左氏作揖,打礼道。 一日不见,田徇倒真像转了性般。真是这小厮教的?周围人莫不惊讶。 “徇儿昨日受苦了,大娘都听说了。你就是新来的小厮?” “我叫孟奚。”她淡淡地答道,实在不习惯被当成没人格的下人看待。 “孟奚,”左氏喃喃的念叨这个名字,似乎觉得她不该有名字似的,“胆子不小,敢关起主子来了!”一声厉喝。
第23页 书呆明白了。全明白了。尽管她的教育成果正在渐渐显露,可她的做法毕竟是不为古人所接受的。就算在现代,也未必人人能接受的吧。她,不是田徇的妈妈,为何对他又这么关心。据她所知,这小孩不是讨厌就是讨恨呢。她默不作声,辩解无用哦,反像狡辩。这是她最不愿做的事情。既然有事实载,人们终将会明白的。无须她多言了。 大家都看着她呢,指望她说些什么。可她就是不吱声,也不像做错事的样子。坦然地很,却看着地面。 “娘。”田野有些怪他妈这么严厉的对待孟奚了。他可是看好她的。 “孟奚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怎么说,都是为三弟好。”他好心的辩解着。 “尊卑不分,成何体统?”左氏声音不大,却色厉内荏。 4.20 一把火2 “那长幼有序呢?”孟奚突然开口。“我知鲁国重礼法,原以为齐风甚是开化,能简废繁文缛节,崇尚天然,有东夷之风。未想却也用这封建思想束缚人性。” “大胆!”又是一声厉喝。 孟奚只是就事论事,她实在惯了。被人误解终归会有真像大白一日。可老是用封建思想教训她,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这样不是较坏小孩子么。所以,上边说一句,她下边回一句。根本没注意别人的脸色。她就这样不卑不亢,却字字在理。左氏无法驳回,再饱读诗书,能有孟奚读得多?于是有些下不来台。 这可是有些堂审的架势,她却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处处挖坑给自己跳。唉,这下,她死定了。 天色越来越暗。头上时不时飘过一堆黑云。积雨云。天要下雨了。孟奚发现他们倒好,坐在廊檐下,她站在外面,一下雨,不要糟透了。关键是啊,她要原形毕露了。 “田徇,你进去吧。一会下雨,别着凉了。”这个时候,她还关心着别人。 左氏有些拿她没办法。想直接就杖责了,却看她的确是又不是。她心下有些矛盾,却见不知死活的孟奚又开口道: “您身体不好,却还关注昨天的事情,可见您是疼爱田徇的。今日,我既然做了伴读,便要为他负责。不管我的行为如何,请您相信,我的动机始终是发乎善的。您认为我是在冒犯,我也可以理解。但,我只是请你们尊重我,身份再卑微,人格尊严却终是平等的。 您会认为我大不敬吧。那就请您责罚吧,我毫无怨言,只是观点依旧。天气阴冷,您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更要紧的吶。” 她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却记挂着老妇人的身体,这样的话,令左氏有些动容。这样一个面临责罚,被呵斥被责骂的人,却依旧为对方着想,她更不知如何了。 “娘,孟奚说的对,您还视早些休息为是。这事交给孩儿就好。”田野顺势说道。 “你……”她本来想说要严厉惩罚之类的话,却终于没说出口。转而朝向还站在外面的田徇,“徇儿,过来,让大娘看看有没有受委屈。” “大娘,徇儿不委屈。奚哥哥为我好,我知道。”田徇居然这么说,还亲切的叫她“奚哥哥”,她自己听了都怪不好意思的。那天逗他玩的唉。这孩子倒也聪慧,一个称唿就表明了立场。 “那,没受委屈就好。咳咳——”她又开始咳嗽了。这下上去关心的人真多起来了。 “那,裠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咳咳,咳咳”。她似乎越咳越重。孟奚倒为她担心起来。什么病呢,弄得这么虚弱。她不是很懂医术,但理论上看看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再说了。她等着他们谁发个话,把她打发了。 “韵儿,赶紧陪娘回房休息。”田野朝身边的女子说着。 4.21 左右手 孟奚这才注意到她。她不知是田野的妹妹,只是觉得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这让她感觉很不好。就撇过眼去,不看她。 “你,唉,”人都走了,田开舒走到她跟前,嘆了一声气,也走了。她不知为何。每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她不觉得自己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你安全了。”田徇瞧着她说。“大哥不会对你怎样。” 孟奚好惊讶,这孩子很成熟嘛,比她想的还多。 “以后说话婉转些好,即便你是对的。在这里,毕竟还是有一些尊卑观念的。”待田徇走后,田野跟她边走边说。“这样对自己也好。” “哦?”她没想到田野这么说。但这倒是句好话。 “嗯。谢谢。”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他笑着抢白。 “没有啦。” “原来三弟是要关的。”他开着玩笑。左氏交给他的任务早就抛到脑后了,其实就是给母亲一个台阶下罢了。他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了。 “不是啦。”她没词。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见她讲了几次大道理,还以为她很能讲呢,也不完全是。可现在她又想些什么呢? “田徇和你同父异母?”她突然问。 “呃。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道他妈妈的事情吗?” “你,管好田徇就好。”他还是那么有礼貌的语气,却透着冰冰凉。
第24页 有什么不能说的嘛?真是的。也许是出于非一母所生的芥蒂?她好像不该问他的。那田开舒知道吗?他们是不是一母所生呢?她不知道,原来同父异母还真是麻烦。 “对不起。”她同样冰冷的客套着。 一路无话。 孟奚心里有点堵得慌。情绪也十分低落。她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些在意田野的态度。她会感激他为她辩护,会满足他对她的信任,却很伤心他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其实,她有什么呢?别人拒她也是应该的。唉,就怪她自己胡思乱想呗。 “你怎么处置我?”到了她门口时,问道。毕竟,关系到未来计划的问题。 “你想怎样?” “啊?我啊?” “那就这样了。不是很好?”他轻松的说着。其实,孟奚并不在意怎么受处置。她理解的认为,就她这种胆大“妄为”的做法,受点处分是该的,她自己都觉得嘴快。 “啊?” “你不能说点别的?”他好像忘了刚才的尴尬,打趣道。好像拿她开心时件有趣的事一样。 “哦。”是不是很像周星驰《喜剧之王》里被替换成的那个律师的台词呢? “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要是女儿家,脸上有疤,就怕以后嫁不出去了。”他也不知为何会说这个笑话。但孟奚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还好,有布裹着,看不清表情。他不会在影射什么,或者,是在与他之前所熟识的那个“她”说话? “你,你,”结结巴巴的,她找不到应对的话。 田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很微妙的一种情感在心底渐渐漾起。这很危险。绝不能有这样的念头。 随着他的兀自离去,书呆总算从困境中解放出来了。可是—— 当年情1 书呆愣愣的。什么人嘛。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的。 这该如何是好?他好像有发现什么,可是是什么呢?孟奚烦恼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向了——反正他没说,我就当不知道。况且,目前看来,他倒很有君子风范绅士派头,知道又何妨?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哟。 不过,这下,她好像该反省反省自己了。才认识他几天,自己怎么会老有种与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长这么大,除了噹噹恋爱中同学敲钟的"小天使" ,她自己在这方面完全空白。 哎!书呆嘆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大学时的幼稚和无知,也难怪没人愿意和她呆一起了. 她曾经帮脚踏几只船的舍友放风,帮她周旋,避免不同的男友同时见面; 她们每晚的卧谈会都没有她插嘴的份儿,因为她是独自一人——于是就伴着广播里文兰柔和的的声音入睡; 研究生时,大家各忙各的,宿舍四个人,虽然关系很好,但她总是呆实验室时间最长的——不完全是实验忙,因为要给舍友和男友一定的空间啊,就躲出去了。 她听着别人说收到情书,听说自己班上男生追外班女生要她帮忙等等八卦至极的事情,却从来不以为然。因为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动,不知心动为何物,她没想过未来会遇到一个怎样的mr.right。 同时,她甚至又有些自卑的——因为她在旁人眼中是极度木讷不善交流的,尽管在亲人熟人面前,她也可以滔滔不绝.但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在同学们熘冰跳舞k歌打牌的时候,孟奚却从来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在图书馆里度过. 就这样,她以为自己会因沉默而被遗忘,却偏偏不知,自己的"影响力". 她其实因为成绩优异,在她系以外院以外都很出名,只是她自己未想到过。 当年情2 她一点一点回忆自己的过去,她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现在看来,是不是有些暧昧? 但,大多数时候,应该是她的沉默和冷淡导致她的乏人问津。 想想自己也真够厉害的。上了这么多年学,居然一封情书都没收到过! 光凭这点,书呆就对自己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就这样,书呆在一个女同学中的嘆息声中无忧无虑的渡过——她嘆息她虚度大好年华,没有好好的享受青春。 或许她的同学是对的,可是,她没有遗憾过,因为,她从来都是充实的,也许是无欲则刚,更重要的是她尊重自己的感情,希望那是成熟理智的,是能够像亲人一样彼此信任爱护的。也许她不浪漫,却绝对会对感情诚实而呵护的。 而现在,她是不是真的心动了? 居然对一个古人,一个她还都不了解的人,动了她一向波澜不惊的心。 理智告诉她,心动也不能行动。因为她是未来人,她终究要回去的。她不希望在这里留下什么遗憾,不希望自己泥足深陷。他,虽然彬彬有礼,但只是出于一个绅士的礼节,而非男性对于女性的爱慕——况且,他好像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同样的礼貌与温度。 且将这份情意埋藏在心底吧。错过未尝不好,或许不完美才是最真实的。 不羁的风1 这几日天阴沉沉的。也下了几场雨。外面很泥泞。 但书房内,一大一小两个人却在认真的读者书,一幅和谐宁静的样子。这就是孟奚和田徇了。只是,旁边是而有个人,也静静的凑在其中,享受着这份安宁温馨。不时,还用眼角余光瞄上孟奚几眼。
第25页 似乎这就是林夕写到的,“到头来,谁都可以,云淡风轻过日子。”田野在这几日清闲中却获得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满足。 田徇后来又问到孟奚找妈妈的事来。孟奚觉得,自己不要误导了他去找妈妈的,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做母亲的苦衷,有时是不愿让孩子知道的,或者暂时不想。他们离开,不是抛弃,可能只是为了孩子有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逆境中,不是放荡自己,而要迎难而上,克服困难,做一个强者。而每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最重要的,是在少年时练好本领,以后才有能力去找妈妈,让妈妈安度晚年…… 田徇自从跟了她,认定她之后,几乎是言听计从。尤其是在一些大是大非上。可见这个孩子的智慧。虽然年幼,却终于还是能辨善恶。现在的小孩子,父母都要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云云。 这边暂且不提。却说这些日子,孟奚度过了她有史以来最为平静快乐的日子时,脸上的伤疤也渐渐癒合,不久她的脸便能重见天日。这也让她的愧疚之情减少许多——破了人家主人的相可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哎。 而因着她全心全意泡在书房研究那些古文金文的——期待有朝一日回去为北大图书馆古籍处做些贡献,就像回到学校,天天泡在图书馆一样,倒是忘记了自己的小厮身份。 她不仅是伴读,还是田开舒的贴身小厮内,真是不省心。田开舒一直没来找她,这日她一个激灵想起来时,还指望他忘记呢。 “退去崩布,你这张脸还蛮耐看的嘛。”这日中午,她刚回到“寝室”,就听到田开舒那浪子特有的浪荡声音。 自打那日“堂审”后,他就没来找过她。她想着他反正没那么好心要让自己休养休养,只当是他忘记了。至少她心里这么期望的。恰恰,恰恰,她否定的却总是她所不希望的事实。 这人不是一般的可恶。对男僕也讲这么放肆的话。鑑于这人好歹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她就隐忍了。 “现在该履行你的职责了。”他懒懒的说道。 书呆啊气得牙痒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私自跑到自己宿舍来了。太过分了。一点点私人空间都被这傢伙剥夺了。 她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外走。 “去哪里?” “总不成在这里履行职责吧。您要去哪,悉听尊便。” 坐着正懒散的那人不想站起来的样子。他其实并没想好要带孟奚出去,只是想来奚落奚落她,看着她尴尬的样子比较爽——嘿,这人是青蛙的说。听她这么说,倒像是很不耐烦自己。一股恨意油然而生。没有人看得起他,即使这个还受惠于自己的丫头!而他却好像最看不得她的蔑视! “走!”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抓着她的胳膊,拖也似的拽着她走。 孟奚可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娇弱女孩。虽然她原本体质也弱,体育课都免考的,可平时走起路来,男生都要追着她走得样子,雷厉风行的。所以此刻,她紧了紧脚步,便追上他了,让自己的胳膊得以解放。 田开舒一惊:这点苦头没吃到,那下面就有你好看的。他恶意的想到。 书呆一心走路,全然不知。但潜意识里觉得,没什么好事。她左眼跳的厉害,凶兆——只是她每次根据自己的眼前状况判断“左吉右凶”还是“左凶右吉”的,因为周易上根据时辰推算的说法太复杂,记不住唉。 不羁的风2 转眼出了田府。 “不问问上哪去?” “嗯。”她气喘吁吁还问什么问啊。 “走不动就歇会,免得被人看得笑。”看她有些吃力了,他倒也不是十分痛快。 “多锻鍊锻鍊就好了。”她倒想的不一样,也不停歇。而田开舒却放慢脚步,她一下子就冲到前头去了。 就像那个笑话里说的,路人抓小偷,跑着跑着,竟变了初衷,变成赛跑,居然跑到小偷的前面去了。 当孟奚自己发现这点时,不禁抓着脑袋不停的笑了起来。双肩不停的抖动。像被点了笑穴。 田开舒奇怪她情绪怎么变得如此快,又是由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会是嘲笑自己?他有些敏感呢。 “笑什么?” “没有啦。” “哼,莫名其妙。” 孟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没事偷着乐也不行啊。要你管! “瞪什么瞪?你倒是有胆子——” “田公子,好久不见啦!”一个甜的腻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呵斥。这让孟奚觉得这声音也不是那么讨厌的来。眼前出现了一片莺歌燕舞之势。这里是?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她拼命的搜索相关歷史知识,但也只记得有看到过,说春秋战国时代已有妓女的产生——唉,这个被人极度鄙视的骯脏名字,而有人却不得不以此为生。原先扫到这点时,不以为意,也只以为是官妓,没想到已有如此成熟的规模。 ——随着田开舒的入内,她开始好奇的打量起来。只要看央视的古装剧就不会对这里的场景陌生了,她爱央视歷史或古装剧的重要原因就是真实的再现古代场景,包括服装,布景等等。总之,虽是红楼,却设计的奢华舒适,也分包厢隔间,倒也科学哦。齐国人果然会做生意,亏他们想得出。
第26页 田开舒一直都在观察孟奚脸上的表情,除了好奇,好像有一点点同情,但绝对绝对没有羞涩,心中疑窦逐渐凝结。 似乎很老到的样子,田开舒进了一个走廊尽头很隐蔽的包间内。桌上已经摆满酒菜。真是奢侈,几个人啊,能吃这么多!铺张浪费自古就是从这些蛀虫身上沿袭下来的!她愤愤不平的想着。那天她看到的那个老樵夫,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他们却用着百姓的血汗钱——饱暖思淫慾。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鄙视田开舒了。尤其是在几位头牌姑娘来了之后。 田开舒恶意的让一个姑娘去“伺候”孟奚。孟奚看着她们裸露的着装已经脸红脖子粗了,再走到跟前来,她觉得羞愤极了。这是在侮辱女性!她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脸涨得通红。田开舒顿感一正快意。而他看着孟奚左躲右闪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却又笨拙的可爱。他对她是越来越上心了好像。 但他只是看着。自己放荡着,还看着孟奚的笑话。 孟奚在大脑一片空白后许久,终于找回自己了。她也不是吃素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请勿越轨1 “在下只是个小厮罢了,以后就算有心,也未必有银子来看姑娘。姑娘还是伺候好正主子要紧,别再我一个下人身上费功夫。”她只是觉得女儿家却在异性面前如此暴露,她都连带着羞愧,却从来不是对抵挡不住美色的羞涩。她是女生,她怕谁! “小公子面如温玉,也不像是一般小厮。” “田公子都发话了,我们姐妹还能怠慢着你么?” 这些姑娘到真是会说话。也很会见眼色。只怕下次面貌再好的正装小厮来,也未必得见者几位花楼宝贝呢。她觉得招架不住,她没跟这类人打过交道,难道他们真是厚颜无耻的么?难以置信。 她又要开口,田开舒却打断她,“你不要文乎文乎道理一堆的,今天来不就是找乐子的么?” “就是啊。”几个姑娘又要靠过来。 孟奚突然起身。她忍不住,确实忍不住。不能受此羞辱! “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姑娘们看看她,又看看田开舒。后者点了点头。看你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暗自嘲弄到。却并没有起初认为的那种有种捉弄人了快活。这一瞬间,他有点对自己不齿。旁人看来,他竟没有胸襟到了连一个身边小厮也要捉弄的地步了。 “在下虽粗鄙,但也阅过春色无数,”她尽量装扮成很老道的风月高手,却一开始就泄了底。没人相信她。有的只是讽刺的眼光。 “姑娘们这样的职业,不知道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么?像这般模样——”她指她们直接裸露重要部位的样子,“反倒会打压了人的兴致,要么,就干脆再……”她不晓得如何说下去了。 恰巧有个姑娘向她靠过来。 她咬咬牙,杀出血本了算是。就拿她开刀了。 对不起啊。谁让你过来惹我的呢? “像这样。”她“唰”一下扯掉那女子的外衣,剩下一个鲜红的肚兜。 ——没关系,这就是她胆敢这么做的原因,春秋女子的肚兜都大着呢。 “公子好坏啊!”书呆怎么都不明白,这种声音都噁心死了,怎么还会有异性喜欢? 田开舒的眼睛要喷出火了。她在玩什么花样?她自己还是个姑娘,却这么不知羞?没来由的火大。 就在这时,书呆又将衣裳给她披上,将她的衣服整了整,弄出那种亵渎了人家“琵琶女”意境的造型。 她,纯粹是想当然。纯粹没有任何要引诱谁的动机。造型师也不就是折腾出常人辨别不出的“美”的么? 她只是在上课而已。 田开舒已经快要不能自持。——她打哪学来的这些东西!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书呆看到田野恼怒的样子,有点恶作剧的想,哼,让你整我,你没见过的多得去了! 请勿越轨2 她的确去过红灯区。传说中精心打扮的女子们——或几乎一丝不着的妙龄美女们像物品一样陈列在大的玻璃展窗中供人挑选,而有客人后,她们便开门迎客,然后拉下艷红的落地窗帘,在自己的房间挂盏红灯——和大红灯笼高高挂怎么有点异曲同工之处呢。 在德国,很多大学城后面就是红灯区;汉堡有欧洲着名的三大红灯区之一;她们亦曾跟随宿舍的组织去阿姆斯特丹游玩,彻彻底底的参观了传说中的红灯区。像她这么个保守的连裙子都不肯穿的人却会去看红灯区,说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认为这是一种社会阅歷。人生经歷。 无欲则刚是一种境界,而理智的熄灭慾火大概是更高境界吧。当然,她是女生,这方面不感兴趣,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是一种心态,一种理性思维。就像她的德语老师曾说过,赌场,红灯区这些算是欧洲文化一部分的东西一定要去看看,长长见识。 真的,当她在红灯区外看见驻足流连的先生们的眼神时,才终究发现原来赤裸裸的是可以这样写在眼睛里的。而那些女人们,或面无表情或站在窗中或搔首弄姿的供人阅歷挑选,她们眼中对那些客人也只有鄙夷吧。记得在那个当地人兴奋的指点下,她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金髮女子被选中,而后,便开门,关门。看着那人像老朋友的一样进到屋里。那女子却神色平静。再后来,尽管那个荷兰人兴奋的让她看,好像戏剧到了高潮一样,她却没有右兴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呢?她只不过想参观她们的住所,或说工作环境而已。其他,不是她所感兴趣的。
第27页 这看来是一个污秽之地,她也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女人们的肢体本身,但即便是非常害羞的看到了,她却没有感到污浊。也许是她们的眼神她们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她感觉到,这只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方式,而她自己在她们的坦然面前反变得像是不堪起来。 这些人白天都不出来,警察对当地治安管的也严。可一到晚上,白天破破烂烂的一条街就变得热闹非常,人声鼎沸了……而且,红灯女们有上岗证-执照,还要经过身体检查等等。就曾有个德国红灯女在电视上和女总理辩论谁的贡献大。然而在孟奚看来,政府放任这种4行为是出于人性的考虑,社会问题的考虑——失业率过高是增加社会动盪的因子之一。尽管有着相似的存在状态,却远与中国古代有着本质的差别。 所以,有了这些见识,孟奚亲临时,很快便平静并且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了。 当田开舒愤怒连同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姑娘们的讶异程度看来,书呆知道,她也许有机会说上几句了。 “其实,我对这地方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她找到这么个词。 她没有辱骂她们骯脏之类,但这样的表述方式说辞却绝对容易让人误解,尤其是让田开舒误解。 只是这话说得纯净而温柔,旁边的几个女子忽失去了做出来的娇笑,神色黯然下来。但她们确实是久经风月场的人,很快就露出职业笑容。 “小公子不会是来劝我们从良的吧?”凄凉的嘲弄。 天使之爱 孟奚摇摇头。她无论如何不忍看自己的同胞如此耻辱的生存。她知道,即便这是被社会认同存在的,可她们依旧是被践踏人格灵魂的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没有灵魂没有精神的人是可怜的。但不也有秦淮八艷这样的奇女子么?关键看个人对自己的认同度如何了。 田开舒冷眼看着。他很想知道她的看法。他很惊讶她能迅速冷静。他几乎压制不住她。她木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聪慧活跃热情的心灵——那正是他所欠缺的。 “姑娘既身在此中,除了想过赎身,可曾想过全心全意做个——”那个不雅的称唿她实在说不出口,“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烟花之地是非多,又有多少机会能遇到知心知己的人?” “女子红颜不多载。而此中人士除好色之外能有何求?” “色衰则爱弛,只怕届时想要人如今夕般宠爱都办不到了。” 几句话说得她们自觉毫无出头之日,哀哀戚戚起来。 “纵然是烟花女子,维护自己的人格仍是必要的。我不相信所有的客人都是好色之徒,有些或许是有排解不开的郁闷才到此放荡的——这也正是者胭脂之所在世间的俗见。如果我说偏见怕你们自己都不会信。” 因为田开舒没有阻止,这些女人们便也静心的听者。何时有人将她们当平常人看待,说出这番话来? “若只是一味事色,又何来的人尊重?既然此生寻一依靠是百般艰难,为何不试着寻一知己?若只是寻得一看上你容貌的夫家,你如何躲得过世俗压力,又年老色衰后又如何度过余生?‘商人重色情别离’,待到‘庭前冷落马蹄稀’时独自垂泪有谁怜?知己则不同,虽未必能给你富足无忧的物质生活,但会是你精神世界的唯一。人有了精神支柱,才有生活的希望,才会坚强。” “你们有几人是生来就愿意做这个的呢?无非为各种艰难所迫。但生活并未因此而失色。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任由自己堕落,任由所来的人堕落,无形的毁自己一生于此。”她渐渐用“我们”这个称唿,而不自觉的投入到劝解姐妹精神独立的宣传中了。 “如何赢得别人尊重只取决于我们自己。” 她继续不知所云,有些颠三倒四,她想到的太多了。一下把她所知道的古今中外的相关信息知识全部串联起来。如果继续钻研下去,怕她的课题要变成《吸引嫖客之要务》《青楼建设发展论》《红楼女之生存现状》《无欲无求之红楼消亡推论》等等等等。 也因为说的太多,脑细胞死了一堆。等到回去的时候,她一遍一遍的回味着那里的美味佳肴。她本来想,除了她们彼此劝酒外,总要吃点菜的。但被她自己的一番罗嗦,气氛一度严肃起来。没有再调笑玩乐之意了。也没有觥筹交错吃吃喝喝的意味了。 她好像能想像到她们受感化的样子。她们好像觉得这位衣着简朴的田公子的小厮确实不一般。有些话,的确有说道她们的痛处。每个人都暗自用她的话衡量着自己。心中,重新学做人的信念也逐渐强了起来。 孟奚要知道自己的夫子论得到认可贊同怕要乐开了花了。 这是田开舒最郁闷的一趟青楼之旅吧。书呆得意之至。 拒绝再玩 应该说,对书呆的捉弄是以失败而告终了。但这并不是让田开舒焦躁不满的理由。他不知道,为什么书呆这样木木的人怎么频繁会去那种烟花之地。他自己常去都觉得堕落,她又去干什么? 原本在酒桌上听她说去过不少这种场合还嗤笑她说谎都不会,看她先前窘迫的样子根本就是生疏青涩的。他多么喜欢看她无措的样子——那说明她还是纯洁美好的。可是,他无意间问起,想要嘲弄她时,却得到了确切的答覆。他,不能相信,不愿相信,反覆求证。可她很无辜的样子,好像在说,去去何妨?
第28页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去做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么?”她讨厌这人。自己去检点算了,还好意思去管别人。 “你……牙尖嘴利。” “没有银子也可以去么?”他不死心啊,继续探道。 “在外面看看不行啊?”孟奚烦他死了。把自己想成他那样。气急败坏的甩了这么一句老实话。 “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那今日为何还要扮君子?” “唔?”他怎对此如此有兴致?书呆暗自觉得奇怪。不过也很生气。于是又开始口不择言,“田二公子,您别小人之心夺我君之腹。把人想的忒龌龊了些。我们可是正大光明的过去参观的。” 这种事还正大光明?田开舒更是奇怪了。他倒是正大光明了,只是有浪子头衔加身,也管不顾了。她,还她们,去参观?孟奚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知道到自己多说了,还要解释。她怕解释,怕越说越多,就会越来越说不清。她怪自己老逞一时之气。她还没有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原先是觉得没有必要,后来觉得不说,就做一个本地人也蛮好,免得别人都当她异类来关注。殊不知,她即使再沉默不言,还是人们眼中的异类。 “他们是谁?” “朋友。”她说同学能行吗? “你倒是有些好朋友!”鄙视着。 “那也比这个好主子强些。”她又抬槓了。 “你,注意自己身份!”她的反驳老是让他出其不意。 “那你就别总是把人看低的姿态。”她真的很欠扁啊。 田开舒无话可说。她好像还不讲理的。 对峙了半天。孟奚觉得自己过分了。人家好歹是救命恩人,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有点好奇罢了。要在现在,她过去的同学知道她这个老实人会去红灯区,大概都会掉下下巴来吧。错就错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有种,哎,太骯脏的想法。 “你别那么说我的朋友们,”好歹都是博士生哎。“因为有一些地区,这种场合被称之为‘红灯区’,就如妓院一般,是不太好的地方。但她们的开张营业却是受到政府支持的。而且,这还是当地的重要旅游地之一,她们也因良好的职业操守为政府赚了不少外汇。来这里的人不外乎有两类,一类是进去享乐的,还有一类就如同我这样,只是为了见识世界的纷繁有趣,拓宽眼界而已,站在外面观望一番的。自己是切切不能进去的。钱还只是次要原因。” “那你方才不是赞扬那些地方好来着?”听他这般解释,他觉得不可思议,却是相信她的。 “咦,有么?”她哪句话有说? “就是什么职业操守。” “哦。那意思是说她们会做好本职工作的吧。就像清洁工认真扫马路一样。”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她们说的高尚一些。事实上,她并不了解,只有同情。她相信凡人堕落总有因。她想到身边的这个人。吁,他却是这里第一个与她并肩共行的人哎,他长得有那么扎眼,放到现在,想像着周围人的侧目,她会不会心理有点虚荣心呢?呸呸呸,又乱想了。怎么来了以后总是有点花痴来。这可不是她孟某人的作风哎。而且,现在哪是同行,分明只是一个跟班的啦。 回到正题上,身边这人又为什么会放任堕落?他父母哥哥不管的么?她陷入了沉思。不再答话,也没注意田开舒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有些炽热的目光。 拒绝再玩2 田开舒也一直在想,是什么力量让她如此悲天悯人,甚至连青楼女子都同情。她视每个人都与她自己一样,高贵者似被她看低,低贱着又得她尊重。他甚至有点羡慕起那些青楼女子来,也羡慕田徇。她与他们都能推心置腹,恳切交谈。只是对他,总是有着厌恶抗拒一般。他就这么不济,连个风尘女子和顽劣小童都不如?除了他娘,他没将谁放在心上过,放任着自己,报復着家人。这似乎成了他在这里生存的唯一目的与意义了。可现在,他在乎起她的看法来。他的心何时为谁停留过? 看着她忽而笑忽而沉默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副投入的样子,他多想了解她;她沉静的面容让他想靠近她,对她倾诉自己的秘密苦恼。 煞风景的是,孟奚没注意前面有个坑,一脚扑空,人就像前飞去。她觉得心脏的重心都在偏移了。指望着英雄救美。 可刚才田开舒也没在状态,虽然他没遭遇那个坑,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孟奚几乎与大地接吻了——呵呵,她的初吻。于是,他急急的拽向她的衣领。而书呆,不用奢望人家都是美人入怀了,她宁愿他没有帮她的愿望。因为,她此刻被衣领勒的快窒息了。 衣服又没长在身上!虽被拎起,却最终没能挽救她与大地,哎,那轻柔的拥抱了——雨后的大地,送给她一片泥泞的印记。 他很想笑,却又有些内疚。若在平常,他怎么如此迟钝?都是被这笨人感染的。要怪就怪她自己好了。他松开手,孟奚终于能自由唿吸了。他想着怕是要等来她一阵臭骂或至少是杀人的眼光了。因为她似乎性情耿直,而且还无尊卑观念。 可是,就像某年她在路上被一辆疾驰的奔驰撞飞,飞出去几米后,她的第一反应只是去追拾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修正带,然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的就走了一样,现在,她只是专心的擦着衣服上的泥巴——这就是她的第一反应。随后想到的就是,好像没有什么衣服换了。她又没钱。也不知一人做两份工作会不会有双倍钱拿,还是,她天生就是被人剥削的?
第29页 看着她只是迅速的爬起,自顾自的一边唠叨着“倒死霉了”这样不通顺的话一边擦泥吧,很自然的,他也去帮她蹭衣袖上的泥。 “啊?”书呆任平时一套一套的,却是吃硬不吃软的主。面对他的温柔举止,不管他帅不帅,都足以让她羞怯不已了。拽了拽袖子,不用他来。 这是本能反应。她不习惯和人靠的很近。只在一米开外正常交流。可田开舒却当她是对自己的排斥。心里一冷,反应传播到手上。僵持了一下。 随后,他有些尴尬的松开手,眼神慌乱的掠过她的脸时,掏出一块绢,递给她。“还有脸上。” 孟奚没接,还是本能。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来自异性的。而且,她看着那么贵重,擦泥巴可惜了。 “哦,不用了。这样就好。”她翻出衣服里面较为干净的地方,才脸上胡乱的抹了抹。 田开舒彻底无语。他不知道此刻心情怎样,却好像一直为她所牵绊。这好像有些快了。他不要任何人的束缚,他要自由,要自我。 之后,他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孟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又好像没有。就跑了几步跟着他。她不是随随便便和人使小性子的女生。于是找话说起来。 “你刚才问我什么的?” “没有。”田开舒此刻要避她远远的。这个傢伙却又缠上来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啊?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改正。”她觉得好像是自己惹毛他的。但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别人觉得这厮——如何如何难调教。她可是个品质善良的好人吶。不会无端把别人弄火的。 “——”她,怎么跟她说呢?“明日你不用跟我出来了。” “啊,好啊。”她略松一口气。转头想想不对,“你还要来啊?” 他眉毛一挑,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我没意见,没意见。你自己多当心就是了。顺便代我问几位姑娘好。”她罗嗦了最后一句。 好像她很招人嫌似的哦。这让她有些沮丧。怎么会这样呢。她一直可是真诚待人的呢。还没回过神,却突然感觉他风一般的离她而去。 妙手仁心1 顺眼望去,路对面,他正抱着一个小男孩,不断像在安慰他。而后面,则是马蹄远去的声音。 书呆愕然。这个连自己弟弟的死活都不管的冷血动物,怎么会对一个路人如此关心?她确定这个男孩只是个路人,刚才若不是她家小田,他恐怕早就变成蹄下冤魂了。这是她未想到的。最后,他是给了小孩几个钱,哄他买糖吃的样子,把小孩逗开心了才走。 书呆没有过问。她想着,如此反差强烈的人,也许有不为人知的心事。什么时候找个机会问问看,能否打开心结呢? 她总是一个爱思想神游的人。这不,刚才还想着如何帮人家的事,这下却反应到另一件事上——田开舒刚才的反应极为迅速,居然离上八丈远还能摆小孩救出,刚才近在咫尺,却没拉住自己,书呆愤愤地得出结论:“他一定是故意的。”之前的心理活动当然无存。 白天没吃好,下人的伙食还是定量的。半夜里,她好像被饿醒了。 这是几点啦。她走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剩下什么给她吃得。哎,她最爱美食了,现在这种连厨房都不是自己的日子,叫她怎么熬啊。 蹑手蹑脚的进去,本来以为没人,却发现各位老的小的大厨杂役全都在那侯着,像是严阵以待什么。 要打仗了么?书呆这么想着。 看她进来,这厨房里的头头朱嫂赶紧命令道:“别乱跑了,在这呆着。” 有无搞错啊,打仗也不是要所有的人都在这等死的吧。“出什么事了?” 因她才来就驯服小公子,这些下人们对她都有些另眼相看,甚至有些尊敬。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看了朱嫂一眼,得到许可,告诉她:“大夫人不行了。” 啊,就是那个那天准备惩罚她的人么?她有些手颤脚颤的,书呆当时觉得就不太好。可是离死亡也太远了些。她应该也是心肠挺好的人吧,不然,怎么在她顶撞之后还能容忍她,并交由儿子处理,之后不再过问了呢?她不知人家本来就无意折腾她,做做样子罢了,却还是很感激。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等老夫人归西做后事吗?”她差点就叫出来。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他们都是这样子的?或者,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做这些了? “我们要不要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她最终说道。 “没有吩咐,是不能去的。”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吩咐这些?”书呆反驳道。 “我去吧。” “不行,你不是大夫人房里的下人,不能去。再说,这端茶倒水是丫头的活。”朱嫂赶紧制止。 “你们谁敢去呢?”孟奚问道。这个灰暗的时刻,哪个不要命的想去送死阿。 “没有人,所以我去。朱嫂,你就当没看见我就是。” 见她如此坚决,朱嫂想着,她定是有主意的,不会是什么坏事,犹豫了一下,就默许了。
第30页 书呆在小叶的带领下,走到了大夫人的院落前,然后,自己端着盘子进去了。 4.33 妙手仁心 2 里面貌似乱成一锅粥了。应该都是家里人。也有些下人在外侯着。她想确认这位夫人的病是否如她所见的那样。压力太大,加上更年期,便容易引发的一些病症。如果古人医疗条件差些,治理不得当,误了治疗时期就不好了。 她就是要过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不是对自己自信,只是善心泛滥,也不问自己有多大本事先。 走进门口,就惊闻一阵带着哭腔的女声,“娘,娘,你是怎么了啊?先生,你还不快救我娘!娘——”一声高过一声。她刚欲进去,就被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拦住。 “我只是来送些茶水的,没见小姐哭的嗓子都哑了么?” “公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倒像在哪个门牌上常见的话来。 “你莫与我纠缠,弄出两条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侍卫被吓住了。里面尖锐的哭声不绝于耳。她趁空就熘了进去。 房间里面还有几个间隔。好像最里面的有田野,那天看到的姑娘,还有先生一样的人;田开舒和田徇,还有一些女眷一样的站在外面一些的地方。他们两个八竿子达不到一块的人现在却有着一样默然的表情,好像只是奉命行事来的。 她往里走了走。田开舒只一个惊讶得眼神闪过就再没表情了,而田徇则发出了劝警勿入的手势。这人眼拙,没看见。直直的往里走,却一把被田徇拉住,“奚哥哥”,他小声的劝阻道。 前面正不断安慰妹妹的田野听到动静,转头看见书呆,怒喝,“谁让你进来的!” 没防备的书呆,吃了一惊。田徇的小手握了握她的,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小姐的嗓子哑了,需要喝水。”她镇定下来。 “夫人怎样了?”她听到老夫人在床上好像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的声音,想着不像是垂危人的症状。只是难受罢了。也许她有办法。 “夫人可是半夜醒来,觉得浑身焦躁不爽?”田野没作声。那就是了。 “半夜里醒来,或是夜急,或要补水。先让夫人喝些水再说。”她准备的是温水,而非茶水,递给田野。人到半夜总是有些脱水的。那就是为何早起先要补充水分让人体预润湿的道理了。本来就气短,一缺水,就更不顺了。她虽没什么医理知识,这些常识还是明白的。 “夫人可是气短心悸,难以入眠?”里面的先生听到,也有些吃惊。 “正是。”先生在里面答。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不知如何是好。 书呆猜想,现在老夫人肯定是难受的不行,翻来覆去,形容很差,田野怕外人看到,对自己母亲不敬才没让外人进来。可两个兄弟为何在外间侯着? 田野看老夫人喝完水,确实好些了,放了些心,让书呆进去说话。 果然和书呆猜测的是一样的。 “小姐不用紧张。夫人只是不舒服罢了。”她嚎的就好像她妈就快入极乐世界一般,聒噪无比。书呆对这位面如桃花的女孩一下没了好感。 她从梳妆檯上拿了一把梳篦。走到床前,把老夫人扶坐起。轻声问道:“夫人四肢无力的么?没关系,您只需靠着我就好了。我给您把头先梳梳,马上就会舒服些噢。”她像哄小孩子一样。 田小姐见她妈好些了,就没再哀号。书呆的举止轻柔的几乎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给老夫人胸前抹了抹,似要给她顺顺气一样,然后,理顺她的衣裳,让她自然的靠在自己身上,并给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一梳子一梳子的给她梳理头髮。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就剩了田野和她陪着老夫人。老夫人渐渐唿吸平稳,书呆给她梳头后,又给她拽了拽手指。这捏捏那捏捏的,老夫人才终于慢慢睡去。 无心睡眠1 当一切完事后,好像也花了不少时间。她伸了个懒腰,感觉快要散架一样。一转头,发现田野正站在一边,感激地看着她。 她不过举手之劳,却要接受这样感激地眼神,书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们一起走出老夫人的房间。 “谢谢你。刚才,对不起了。” “没事,我理解。”她不是记仇的人,回应着他的彬彬有礼。 “你通医术?” “不通。” “啊?但我娘分明就好了。” “你放心,虽然我不通,但一二还是略知的。只不过是些常识。日后你就知道了。”她不能显得太逊,否则,人家怎么放心把娘交给她? “常这样吧?” “嗯。每每发作,先生亦无能为力。什么药都吃过了,还是没用。”他嘆道。 “啊?药怎可乱吃?”她不懂医,也不清楚一些草药的威力。但纯天然的东西里总让她觉得有不确定因素,过了可能就有副作用。不然,李时珍也不用自己尝草药了。 “食疗吧。加上夫人的病由心起,心病当需心药医。排遣开来自然就好。”她绝得这是就积抑郁引起的。 “心病,你认为?”他疑惑。孟奚不过才来几日,就看出端倪?
第31页 “我不认为什么。首先,那饭菜中的盐要改一改。田开舒知道的,我改良一些盐给夫人食用。”她自己也不想吃那粗盐,副作用太大。可是,精盐难制,救人要紧了。 “开舒?”听她口气,倒好像跟开舒关系匪浅。 “以后菜还是以清淡为好。我会在厨房看着的。此外,就是夫人需要多出去走走。但是不能走的太多。目前,精心疗养比较重要。我有一套心经,是助人平静的,明日写来教与夫人。每日早晚各念诵10遍方可。” 其实,都是幌子啦。看着田野那么信任她的样子,她都有些惭愧了。虽然都有依据,但菜的清淡是她自己喜欢的。夫人可能受过什么打击,一直郁郁寡欢,至今日模样。她虽然不懂医,但也知道,很多时候,病人主观意志力是绝顶病魔走势的一个重要因素,而非完全依赖药物控制。精神世界的空虚就让佛教来填补吧。据她推算,离阿育王释迦牟尼的出世还有一段日子,佛教在印度都未兴起,她就先借用下下拉。毕竟,她认为佛教的理念还是很好的。虽然中途有被扭曲神话甚至迷信的部分。 田野相信她说的话。并决定一一照办。对她所说的精盐也很感兴趣。以前就没听说过啊。还有, “为什么你用梳子梳梳头就好了呢?”田野很奇怪。这是书呆歪打正着的。 “只是为了让你妈妈镇定下来而已。小姐的哭声一停,本身夫人就没那么烦燥。此时,需要人安慰的呀。你也注意到,夫人经过一番痛苦,此时已形容不整。这只会加重她烦燥的心绪,可她又无力收拾——自身保持一个清爽的状态是解除烦躁的首要条件。” 4.35 无心睡眠2 “其实,梳头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通理。我大概听我母亲说过,梳头,尤其是要触到头皮,可使人周身血液循环顺畅,从而保持一个较为清晰的状态。而到后期,当你妈妈渐渐平静后,就侧重于理顺她的髮丝。虽然头髮和身体其他肌肤部位有所不同,但触摸抚摸头髮所带来的效果并不会更差。况且,我触摸你妈妈头髮本身已经有些大不敬了,对吧?”她很奇怪,为什么田野之前都不让她看他母亲,后来却许可她那么过分的行径——就一个小厮对主人所为而言。她对这种信任感激备至。 “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就像你说的,我们都以为……唉。你一来,几句话就让我娘渐渐平定下来。没有理由不相信你。规矩都是人定的。那时,你就是一个先生,而不是什么小厮伴读了。”他还是很客气的答。但这“小厮伴读”从他嘴里说出时,孟奚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应该说,孟奚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当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之后,她生生的压抑了这种感情,并且,因坦然而更加开诚布公。可是,当田野让她清楚,自己不过是这样一种身份时,还是有些酸涩。就算再怎样,这种卑微的身份也不是她的,更不应掩盖其作为一个读了20年书的留洋博士生受过高等教育的素质涵养。她好难过,一下子默不作声。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噤。 “最近是一阵秋雨一阵凉了。你有过冬的衣物没有?那日你来好像没什么行头。”他没注意到先前孟奚的不自在,“明天让叶婶给你送几套衣服过来。” 她真的需要衣服呢。那个可恶的田二怎么没想起过。好歹是他的下属,不提供钱的事,这些福利还是要有的嘛。她心下很认可这个建议。但依旧没有开口。心里像被块石头压着,抑郁的紧。此时只希望身边的人赶紧走开的好。他们在往哪走?不是他的住处,也不是她的寝室。她就跟着他不知不觉走到亭台边了。 田野好像心情不好。难怪,他妈妈刚才那样,心情能好才怪!可是,人家书呆心里就好受的么?从来都是一个人,从国内到国外,有困难自己扛。没有人分担,亦不能让父母担心。到了这么个穿越时空的地方,还不知道自己在德国究竟还尸骨完好,不知父母还晓得这个噩耗了。而在战乱纷飞的春秋时代,为求自保,只能做一个隐了性别不知身份的僕人。她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清冷的夜晚,她看着清澈的可以看到惨澹黑云的天空,有些想哭。 “你知我为何带你来此?”书呆都要哭了,他却只顾着自己的心事。太自私了。 “小时候,我娘心情不好时,便常常来此。我总是跟随着她。因为,我怕,我怕有一天我娘想不开,会跳进这湖里。”他开始喃喃自语。 “一次,我娘和我爹吵了一架,然后便一人独自跑出来,我爹也不拦着。我跟着我娘,一直跑到这里。我娘对我说了一通留恋不舍的话后,就要投湖自尽。那年我11岁。我拼命的拽着我娘,不让她跳。那时年幼,尚未清楚生死概念,但无端的恐惧笼罩着我。我哭着喊着,‘儿不能没有娘’‘求求娘,不要丢下孩儿不管’。不知哭喊了多久,我娘终于抱着我,悲伤的她也一直哭。那时我不明白,是什么让娘如此灰心,竟要以死了结。”他眼中有些氤氲。 书呆从自己的悲伤中暂时抽离,静静的听他叙说。 无心睡眠 3 “后来,我知道,只是因为我爹。你明白吗?”他不知为什么要和她,一个才来的下人说这么多。只觉得这常年积郁心中的心结只有向她倾诉方能一吐为快。
第32页 “你爹是你娘心中的唯一,反之却不是。”书呆揣测。这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啊。 田野到有些惊异她的直言直语,还有一语中的。 “那天你问我徇儿他娘的事。当时我不想说,” 你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官僚主义。书呆不满的想到。就像把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样。 “其实,我和徇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和开舒也是。”田开舒也是?这倒出乎她的意料。这家人也忒复杂了。都怪那个可恶的老爹。可谁能保准他们自己今后不是妻妾成群呢? “那时,徇儿母亲受宠,我娘甚至时时受气。但有爹给徇儿她娘做主,我娘总是委曲求全。韵儿是个犟丫头。她看不得娘受委屈,也仗着自己是家中唯一受到父亲娇惯的女儿,便开始处处和三夫人作对,直到有一天,把她逼出田府。但我相信,那次,韵儿应该是无心的。” “那时徇儿才三岁多点,根本不懂事,而爹对他又十分疼爱,便变得骄纵起来。说来,是我们对不起他在先的。” 他长长嘆了一口气。 “所以,即使爹不在家,徇儿他娘不在身边,我娘也总不能让徇儿受半点委屈。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爹。” “可你爹呢?” “爹,他……”他欲言又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你听过没有?也许有朝一日,你娘真的不在了,你爹才后悔当年的行为。” “他会后悔么?” “是你,你后悔不?” “当然。” “那你就要相信你爹。我没见过他。但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无缘无故的如此阴暗。总是有挽救的机会的。”她很想问,他爸爸到底在哪,还是已经不在了。不过她不是多事的人,田野要愿意,自己会告诉她的。 “我宁愿相信你。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所以,” 书呆明白。“你放心,我只是一个好听众而已。” 书呆只是先为别人着想而已,她自己的心事又向谁诉说?朝着田野淡淡一笑。她便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躺在床上,脑中又不断响起田野悲凉的声音。 就是旧社会的破制度害的。她幸好不要在这里长住,否则,以她这样的脾气,终究是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的。太屈辱了。假如这些妻妾们不把丈夫看成自己的天,看成生命的唯一,也许,悲剧色彩也不会这么浓烈。 此外,这场交谈,让她得知了田徇母亲的大致下落,得知了田二和他们也非亲生兄弟的事实,甚至得知了田野多年不娶只是因为他妈妈的缘故——他要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结婚;对了,他若未婚,那今晚看到的女眷应该都是田二的妻子了吧,他还真是彩旗红旗一起挂讷;另外,田野妈妈的病根她也找到了。真是收穫颇丰的吶。 可是,好像也比较麻烦。她出生在一个和谐温暖的家中,父母恩爱,姐妹情深。她感慨着这家的复杂,有些无从下手。想着自己可能去做的事情,迷迷煳煳的就睡着了。 而田野也在辗转反侧。他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反常。自从孟奚到来后的反常。他的意识行为似乎总被她牵引着。他有时甚至刻意迴避,或一反以往平静儒雅的形象,对她吼叫,可仍不能改变自己逐渐被她吸引过去的趋势。甚至今晚,他就把多年来的心里话只对她一人诉说。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少年,他一直幻想的是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女子的啊,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他只是做事比较特殊,胆子比较大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他一遍遍的安慰劝解着自己,没有超越性别的情感在内。绝对没有。 无形锁扣 接下来几天,因为田野的言出必行,书呆开始围绕着他母亲左夫人忙起来了。 当然,我们的田大首先没忘了给孟奚添置些过冬的衣裳。然后,司命处接到新的通知,菜的口味一律改为清淡型。夫人的菜用书呆制的精盐。书呆同时有权负责监督厨房操作等等。 自找的!书呆下面是没得闲了。 她首先要做的是,到田开舒那把上次从聚贤楼带回来的精盐拿来用。反正他从没提起过那盐,也不知他究竟信是不信。反正有人信就好。 “开舒。”叫全名有些生硬。他们几个人中,就他是三个字的,这样叫比较舒服。 呵呵。她在学校,尤其在德国的时候,同学都叫她单名,这样,大家会觉得比较亲切。所谓的矛盾只是,哪个是名哪个是姓。而她的这个“xi”往往会被扭曲成“伊柯斯衣”。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如果她姓何,在加上一个姓畲的男生,谁he谁射保管把老外弄得头晕晕。 其实,自打那日了解到知道老爹如此可恶,书呆便又同情心泛滥——她开始队这些贵族公子小姐们同情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嫌恶田开舒了。更何况,还亲眼目睹他当街救人的事迹呢——尽管他不许她张扬这事。 古代的活雷锋!这是田开舒在书呆眼中的新形象。 田开舒正聚精会神的好像研究着什么,听到有人这么亲切的叫他,突然心里一暖。一看是那个愣头青过来了,又摆出一副主子样。 “主子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么?”
第33页 “那,我还叫你田开舒好了。不过这个有点长,而且,听起来我有点长辈的样子;要是不喜欢,田二这个称唿如何?又能代表你的地位,又简短明了。你选一个!” 就象三井喝止樱木不要叫他‘小三’,樱木嬉笑着说,“那就叫你‘寿寿’好了”时,三井无奈的反应一样,田开舒可不愿意她带着占便宜的心态喊他大名或者叫着酒馆伙计一样的‘田二’,只好被她打败了,怏怏的说: “那还是叫我开舒好了。” “这就对了嘛。”虽然人家同意了,但没事她也不会老盯着这么喊的,不然,她自己都会不好意思的。她左右看了看,没见他的妻子们啊。 “你跑来这里是东张西望的么?” “当然不是。是来问你寻样东西。” “哦?” “就是上次我在聚贤楼那边提纯的精盐。” “要那个做什么?我早就扔了。” 啊,那可是孟奚花了一个晚上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结果被他轻轻松松就扔了! 孟奚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子抬脚就走。早就不该对他心存指望的。与其跟他费唇舌,不如自己现在就动手了。 “哪儿去?”一个声音从后面飘来。 她才不理呢。倔劲上来了,任田开舒怎么喊都没用了。 看她还真生气了,他从后面追上来。“这盐就这么要紧?” “愚昧!救命的!”她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急急赶路。 “谁的命让你这么操心?” “大夫人。行了吧。懒得跟你罗嗦。” 他脚步顿住,但随后又跟上来,“脾气不小!” “喏。”一个小包包被塞到书呆手中。 书呆看着自己的劳动结晶,高兴啊。又开始觉得开舒人还是挺好的嘛。 “谢谢你啊。”她对着田开舒的背影补充道。然后就奔厨房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田开舒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相公,何事如何开心?”对面盈盈走来一位少妇。美则美矣,就是脸上的笑太过谄媚。她是田开舒新近娶的一房妻子吧。 “你怎么出来了?”他有些不耐烦。 “只是想看看相公好不好。”她居然还撒得出娇。 “很好。你回吧。”田开舒绕过她自己走了。留下一个美人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她不明白,相公才娶她不久,又为何如此快便失宠了呢? 田开舒背着手走回房内。他又在徒增烦恼了么?明明不要去想,不想纡绛自己多年来惯有的放任自由无拘无束。他已经不习惯为谁停留了。这种感觉让他甜蜜又不安。他会因谁而改变吗?不可能的。十多年了。现在的他是冷酷无情的——就像他的数位后院佳人殷殷期待却又终究失望的发现的那样。放纵不等于爱。没人知道他还会不会爱,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相信。 她,只不过是一个贴身小厮罢了。他反覆对自己说。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带她回来? 第5卷 快乐少年郎1 那边,孟奚在厨房交待了一些事宜后,就听到传唤去夫人房中。 无非是夫人感谢了一番,又威胁了一番——不得多嘴,将昨日形态说出去。书呆不是个嘴碎的人。自然没的话说。反倒藉机将自己默记出来的心经教给夫人。 “夫人,这叫《波若波罗蜜多珂心经》,可助人凝神平静。曾有位高僧在危机时刻默诵心经,变化险为夷。”她是指唐僧在《西游记》中被记载的一段故事。 “因为这是来自于另外一个国度,所以,在念诵时须用他国的梵文方见得虔诚。”她继续解释道。 “当真有用?”这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况且,此时,佛教在印度还未兴起,叫他们如何能立刻接受? “夫人可以先试试。配合这套经文尚有其他一些课业,诸如打坐便是一种的来。” “打坐?何为打坐?” “打坐是一种修行,嗯,一种修身养性的方式。通常的做法就是闭目盘坐,尽量保持大脑中的纯净空间,不能有杂念——或者说,在打坐的过程中逐渐弱化消除杂念,从而灭烦恼,消孽障,达到一种心灵的平和。只有在知足常乐的平和心态下,人才不会患得患失的导致精神过分压抑紧张。”孟奚总是拿着自己半吊子的知识出来煳弄人,只要不凡原则性错误即可。 读研以后,她就已经很少有时间接触杂家文化知识了,仅凭着一些残存的记忆理解,在这里大放厥词了。希望不会起反作用。 “你说的倒是有些在理。每日都要打坐的么?” “当然。凡是贵在坚持。初时可能会感觉腿脚酸痛,日子长了,便能习惯。对身体有益而无害。您不妨试试。” “嗯。”大夫人点点头。之后便是学习打坐,每日练习时间安排以及《心经》《大悲咒》等一些常见易学的类似入门一样的课业等等。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打夫人倒真是很乐得这样去做。 而书呆同学,就要忙另一件事——为左夫人做饮食上的科学搭配。
第34页 “所有chemiker都该是个好厨子”。这是一个实验员对她说过的话,如今看来,真是万分受用。如果早先只是牛刀小试的话,现在有了大展拳脚的空间后,她充分体会到做菜如做实验的道理——尽管,这也只是比较浅显的小实验。 快乐少年郎2 一旦投入,书呆便发挥她执着的精神,加上充分的理论实践知识,将自己爱吃的淮扬风味菜餚充分展示出来。最终非常受欢迎的有酸菜鱼和红烧狮子头。此外,她还因地制宜,做得一手色香味俱佳的扬州小笼包:这里有鱼盐之利,螃蟹不算金贵,精制的蟹黄作的的蟹黄包,鲜美异常;熬了许久的大骨汤配制的肉馅,加上充分的搅拌做成的肉包蒸好后,肉汁欲滴,飘香四溢;而她自己是偏爱吃蔬菜的。 不过,北方的蔬菜毕竟不比她家乡的品种多,更何况这个年代既没有发达的运输,更没有反季节蔬菜,有青菜吃就算不错的了。最终,经过反覆尝试,终于做出她吃了七年都不厌倦的学校食堂之大菜包。 至此,这大概是书呆此行最大的收穫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米,还怕他什么? 不过,这些都还是后话了。最初的一段日子里,因为有了许可,她终于可以在厨房里动刀动铲的了。虽然北方菜(在她看来,她家以北的皆是北方)有特色,大饼也好吃,但她是一日不吃米饭就难受得人。于是首先她想到吃的就是扬州炒饭啊。 逐渐,她的炒饭获得了厨房各位同仁的认可,然后是好吃的田徇,再后来是田韵和左夫人。正是有了这两位主事奶奶的嘉奖,孟奚在厨房里发挥她的专业能力的机会才得以施展——当然,她的专业比较尖端,莫说在厨房,在整个春秋也不可能找到用武之地,所以,只能先降格到厨房里过过实验瘾了。 五味调和百味香。十分重要的一条是调味品的制作。最初她需要做得也是非常必要的依旧是盐的提纯。其他的都可从原料中获得,而盐则是最关系到人的健康问题的。这点,她跟他们多次强调。问题是没有滤纸。她用干净的粗布过滤得方法虽然能行,但毕竟笨拙,也不十分精确。为了获得最佳效果,她总要反覆上好多次。因此,这十多日来,除了陪小田徇读书是万万不能落下的之外,田开舒的小厮职责几乎被她忽略,再就是陪陪大夫人之外,她有相当一部分时间都花在精制盐上。 有点奇怪的是,一直都没有看见田野和开舒二人。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却一连数日没见着。尤其是田开舒,自己还是小厮呢,他也不要了?她可是有事要找他的啊。算算大半月下来了,他还没和她提过她的“工资”事宜呢。虽说书呆不是贪财的人,但既然在这里生活,总要有基本保障的吧。顺便买些即使不值钱的东西,带到现代也可以做个纪念的嘛。尤其是,她还等着钱去赎那件首饰呢。 哎,她越想越不值。当与不当,结果都是没钱。还不如不当了呢。这样,也不会和那对夫妇走散,也不会去逞什么英雄,更不会吃霸王餐,做了那么久的苦力,到最后来到这里,碰到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她越想越恼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周末做实验,如果在宿舍里睡大觉,做白日梦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可是到最后,她也不知该怨谁了,假如没有与那小两口走散,她现在又能怎样?自力更生不正是她追求的么?或许穿越是命中注定,只要能让她回去,她是乐意做这趟旅行的;问题是能否回得去还是个未知数。 反正都是未知,又何必杞人忧天? 因月钱想到首饰想到穿越命运想得到这里的生活,虽然有诸多不顺利,但还都是可以克服的。现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去,但她已经让自己平静的接受现状,不再为此烦恼了。 她,当之无愧的新时代的女阿q。 无需要太多1 天气骤然就凉下来了。虽说上回子田野给了书呆几身过冬的衣服,书呆却因为觉得还扛得住,就一直没添——她老想着,现代的气候因环境污染破坏自然破坏臭氧层而逐渐变暖,古代应该更冷些的吧。妈妈常说,春捂秋冻,现在不冻冻,冬天就受不了了啊。可是,她呆子竟然不知此时已是冬天来临,一直抗着冻。就连小田徇都知道要她加件厚衣裳。终于,她逮着了风寒,连日来精制盐时处于高温状态和门外的寒冷的极度反差,加上她最近的过分辛劳,本以为顶得住,这副身子却终于不济事。 铁人倒下了。 清晨,意识醒来的时候,人却怎么都动不了。她试了好几次想要起来,却一轱辘翻身滚到床下了。鼻塞,四肢乏力,皮疼,头晕。感冒,典型的重感冒症状。 她生病了。 往年,她似乎每年都要重感冒一次。症状就是这样的,只能躺在床上,时睡时醒,由家人伺候着。更多的时候是姐姐呆在身旁照料她。 她记得小时候一次重感冒,姐姐一放学就回来陪着她。晚上,姐姐去上夜自习,她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睡得真的很沉,睡了2个小时,却好像只有十分钟的样子。爸爸妈妈工作忙都不在家。她醒来之后,孤独无助,像被抛弃了一样,眼角流着泪,不停的唿唤“姐姐,姐姐”。终于,门响了,姐姐回来了。好像看到救星,又像重生一般,她巴巴的看着姐姐,
第35页 “姐姐,我好像才睡了十分钟,不知道你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是吗?其实已经2个多小时,我下自习了。”说完,姐姐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磨具一样的东西来。拿了一支铅笔,演示起来。“你看,不管怎么转,最后都能画出一个交叉对称的圆来。整体看来是不是就是一朵花呢?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晚上在学校门口看到,就买来给你研究研究。”姐姐才关心她呢。知道她喜欢捣鼓一些东西,看到有什么新奇的都给她买下。 又有一年,年前的季节。天气冷得厉害。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人们宁愿赶太阳也不会整天窝在空气不流通的空调下的。书呆,又是重感冒。姐姐服她到阳台上坐下。斜靠在靠垫上,阳光从窗户中折射过来,有种玻璃房的温暖。 她记得姐姐择水芹的细腻,尤其记得姐姐口手并举的讲述那年的的贺岁片《甲方乙方》的幽默风趣。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个吃光全村鸡的大款,伴着苍凉的二胡声,巴巴的趴在荒凉的土坡上期盼的悽惨相,孟奚都忍俊不禁——她是听完姐姐的讲述才去看电影的,但似乎演员表演的再生动都没有姐姐那日给她带来的欢乐和温暖多。 更悬的是非典时,就在学校封校的前一周,她再度重感冒,躺在家中。若再晚点被学校查出,她铁定要被隔离了。一想到有可能和真正的病患隔离到一起,她就后怕不已。 似乎这样的时候,姐姐总是她的守护神。 姐姐,爸爸,妈妈。她喃喃的唿唤着,想家了。真的想家了。 现在她只想看到家人那张张亲切的面容,听他们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尽管她以前曾一遍遍告诉自己,既然想家想亲人,就更要努力,不懈怠,不让家人失望,早点学成回去孝敬父母。可现在,她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读了近20年书,到头来,却给人家做杂役。是不是很对不起爸爸妈妈的培养?是不是很辜负他们的期望? 身体越来越难受,她甚至没有力气给自己倒碗水。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脆弱,她好像越来越悲观起来。是啊,她真的只是首先想到父母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而非什么更远大的志向。能说她浅显么?怕也未必。人各有志。她确实把亲情总是放在第一位的。她做不到几个寒暑假都不回家,只为在学校勐啃英语考t考g。这点上,她尤为佩服那些同学的坚毅和果断。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医疗条件那么差,不要烧死掉的;而烧死了,能回到现代吗?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过去的事,想着家人。想着自己的状况。原本强撑着着好了衣装,却终于一头又栽倒生硬的床板上。 也许,是该歇歇了。 无需要太多2 第一个发现书呆有异的是田徇。最近,这孩子是习惯了她在的日子。仿佛只要有她在,他就不怕有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不怕课程的枯燥乏味。总之,孟奚在,什么都好。尤其是最近,她一直都在给他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他听得着实入迷了,天天等着下文。他记得本来说好今天要给他讲辛巴达船长的故事了。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来。上午先生一走,他便飞奔书呆“宿舍”而来。 “奚哥哥,奚哥哥,太阳照到屁股了,该起床了!”田徇勐敲门。终于逮着书呆也有睡懒觉的时候了。今天他要好好作弄作弄她。 “喂,孟奚,你睡的可真沉哪,再不开门,本公子要撞门咯!”他知道,书呆最恨他没大没小,就直唿大名,企图把她激出来。可是,计划好像失败来。 书呆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仿佛回到从前,如期盼中的那样,姐姐回来了,爸爸妈妈也回来了。她想挣扎着起来,但真的,真的有心无力——此时,好残存只有意识上的些许清晰。她开不了口,嗓子涩的要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希望有人可以撞开它。 继而“解救”她。 是了,不是的。这不是自己的家中。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事。她明白过来,这里没有她期盼中的面孔。心中陡然凉了下来。 忽然,一个念头悲凉的闪过:“灰姑娘的王子,他,在哪里?” “奚哥哥,你究竟在不在?你出什么事了吗?”田徇扯着嗓子问道。 书呆听清了他的问话,嘴巴张了张,心里对他说,我感冒了。难受死了,你小人家能不能不用弄出这么大声响,让人不得安生? 但终究还是感谢他的。终于有人还没忘记自己。她甚至有点感动。这个地方,就这个小孩还是让她一直都感到温暖,让她没有太大的时空差异的感觉。尤其是在他开始愿意听她说话之后。 人字本就是彼此支撑的结构。田徇还小小年纪就知感恩,可这家的其他人呢? 她不知为什么,对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属于自己的人,开始有了一点渺茫的奢望。为什么他没来看她?就在前些日子,他还对她倾诉自己的秘密,可那之后,便依旧是冰冻三尺的礼貌的疏离。仅仅礼节性的表示他对于她照顾大夫人的感激之情。这让孟奚非常疑惑,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月亮惹得祸,让他忽然伤感,突然想随便找个人倾诉——而事实上,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所以,对她继续保持了距离?继续那无需逾越身份的关系?
第36页 哎。她缓缓嘆了一口气。 头晕,晕的厉害。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突然,敲门声,喊叫声戛然而止。书呆好像听到脚步离去的声音。 希望破灭——即使是个善良小王子拯救的希望也随着脚步声的渐远而化为泡影。 就这样安静的睡去吧。 5.5 谁令你心痴1 “什么,他出事了?你说仔细些!”听到田徇的消息,正在书房专心看书的田野放下书简,直奔书呆处。 田徇虽然与田野不是一母所生,但对田野却是异常尊重的。再加上因田野的一句话,书呆才能陪伴他。所以,他觉得此时能帮他‘奚哥哥’的只有田野了。 虽说田野近日来有意无意地迴避着书呆,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不该有的情感,那是他对任何女子——无论多么美若天仙的女子都不曾动过的心思,他尴尬之极。但心底里却总忍不住关心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最直接的渠道就是田徇这个小广播了。 听着田徇兴高采烈的向他描述他听到的新故事,‘奚哥哥’的新举措,他不由放下心来。 他很好,他也相信他能过得好。而就在不经意间,这兄弟二人间的感情也因孟奚这个纽带在不知不觉的增长。 而今日,当田徇说道书呆的房间里好像没人时,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见到,接触书呆之后,他就一直有种不安的潜意识,便是孟奚终究会是要离他而去。是他对这种无望的感情的担忧吗?他不知他从何处来,甚至开舒也不知道;他的言行举止极为异常,远超出这个年纪的天子聪颖的少年的智慧。他也曾派人调查,但毫无结果。 他担心,也许孟奚真的找到一个成熟的时机回去了?是的,他帮助了田徇,救治了自己的娘,还变着法子的在厨房搞他的“发明创造”,他做完了该做的事,毫无牵挂的就走了?而他自己,田野,却在他心中毫无分量留恋可言。 一个招唿都没有,却带走了自己的秘密和满腹的牵挂! 田野越想越焦急,三步并两步的急速赶到书呆门前。 敲门,喊叫,依旧无果。孟奚不是睡了,是晕了。 “砰——”门被撞开了。当外面的光线照亮昏暗的屋内时,田野田徇一眼便看到倒在床上的孟奚。 “孟奚!”“奚哥哥!”两人异口同声,都带着欣喜。他终究没走。奚哥哥没有不理我呢。两人各自想着。 快步走到床前,书呆是因为折回来体力不支而倒在床上的,现在根本就是趴在那。 “奚哥哥你怎么了?”田徇手快,先掰过孟奚的脸来向看看她怎样了。 “好烫!哥,你看……” 田野摸了她的额头,真的很烫。看来,病的是不轻了。他赶紧拉出被子给孟奚盖着。他触到了她的手,虽然脸上滚烫,手指却冰凉。他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田野想着,留田徇在这好生看着便立即转身出去吩咐了。 须臾,他便返回。还亲自带来了邻国君主赠送他的蚕丝被。 他注意到孟奚依旧穿得很少。他记得早些日子之前就命人给他带了一些入冬衣物。为何不穿,难道连冷都不知的么? “大哥,奚哥哥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谁令你心痴2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田野很是内疚。这么多天迴避,最终见到的却是这样让他揪心的景象。 头一次,他这样近距离,这样无顾虑的好好打量着孟奚的容貌。即便只是病容。 白皙滑嫩的皮肤,吹弹可破般;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嘴巴,合理的搭配在稍显清瘦的面庞上。他的瘦弱得让田野不自觉想要去呵护珍惜。可就是这副身躯,能抵挡千斤之力。他皱着眉头,欣赏着,矛盾着。 虽然书呆没有离开,这副样子依旧让田野忧心不已。这种忧虑不亚于那晚在他娘床头的时刻——就像在担心极为珍爱的人一样。他焦躁的站起来,望门外望去,大夫怎么还没到? “大哥。”田徇轻轻的叫着。看到田野不安的烦躁着,他也不大敢说话,刚喊出个哥哥,后面的话便吞回去了。 “嗯?”田野头也不抬的只是关注着孟奚。他打了个冷手巾把子往孟奚头上敷去。还是很烫。他不知幸是不幸。他从来都不能正眼好好看他,居然只能‘趁人之危’时流露爱意。手划过孟奚的脸庞时,他忍不住用指背轻轻的触碰了那张他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的脸。倏的,仿似触电般,他缩回手指。心虚的看了弟弟一眼。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这个比方有些不恰当,但就在他盯住孟奚的脸时,田徇却在盯着他看。 田徇沉默着。 还好还好,大夫终于来了。 而大夫的到来惹得府上大大小小各色人等都知道孟奚生病的事。 其实,大家见惯了生龙活虎的孟奚,突然不见人影还都有些奇怪。念在她做事一向毫无章法可言,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老夫人真实安心的颂起了佛,虽然她还不知这是孟奚盗窃的人家阿育王的研究成果,但却是很受用的样子,经过半月来的念诵,她逐渐进入状态,对周围事也不管不问起来。午饭时没见田野,才知孟奚生病的事。
第37页 同在餐桌上的田开舒也后知后觉的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心里不由紧了一下。饭间,一直沉默不语,思索着是不是要去看看她。她怎么就把自己折腾病了呢?也难怪,整日忙成那样,不累坏才怪。他院子里那些妻妾们,天天过着清闲的生活,还不停叫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哎!他决定了,就去看看吧。好歹主僕一场,看看也不算过分。 等到大夫确诊证实在他的医术范围之内,这还是治得了的病症的时候,田野方才放下心来。 大夫说,病人主要是风寒加劳累所致。开了几副药后,就告辞了。 命人配药熬药后,田野重返病榻静静注视着病书呆,期盼着她尽快好起来。这时,过于安静的院落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看来,他得避开一下。而田徇的留守,更能让他放心离开。 就在他起身离去的时候,却迎面碰上了风风火火赶来的二弟,开舒。 “开舒?” “大哥?你也在?” “自己的人都不好好照应着。出了事,你怎么跟人家父母交待?”难得见田野发脾气,田开舒拧了拧眉。他说的也没错。 “那谢过大哥,开舒记在心上便是。”这简单的一句话,看似像是对田野的服从,那“便是”二字却透露出另一种心情。而让田野十分不舒服的是他的言下之意,真把孟奚看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了? 不多语,田野提摆甩袖离去。 失散的影子1 田开舒看着那略带怒气的背影,发出一声冷哼。 田野对他的人比他自己还要关心。从小到大,虽然他无意与这个哥哥交好,却也一直认真的以他为对手,暗自观察着,分析着.凭他的聪慧,自然知道,田野彬彬有礼的外表下,使怎样一幅与世隔绝的冷漠心态.如今,田野一声微怒,便泄露了心事。田开舒奇怪的是,那个笃定不知孟奚女扮男装的田野,又为何如此关切一个小厮? 走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今天他算是碰全了。 这个孟奚,还真有能耐,搞得田府个个人都为她操心。 “二哥。”田徇还真是转性了。每次见到他都恭敬的叫他一声。他一个大人,不答应小孩子,倒显得小气了。 “来了很久?”漫不经心的稳一句,却是有史以来和田徇说的第一句话。兄弟之间竟如此生疏。 “是。大夫来过了。说是要好好休息,避免再受风寒和过度劳累。” 田徇毕竟是个孩子,有一说一的。也管不得面前的人和他感情深浅。但他的一番叙述却突然让田开舒有种特别的感觉。自打这孩子出世以来,他就看着父亲对他的宠爱,他也是父亲的儿子,同样是庶出子,为什么却遭到完全不同的待遇?为此,他一直有些恨田徇,没来由的。当田徇还是家中的小霸王,当人人都围着他转,为他担心焦虑时,只有田开舒是远远一边看着,当一个旁观者。没有丝毫的感情,田徇的死活与他都无关。可现在,田徇朴实的话语突然让他觉得自己卑劣起来,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哼,他对这家的仇恨还真不浅。 “那你也回去吧,有我在呢。”田徇好象有点惊讶他会这么说。 “我要在这里照顾奚哥哥。”田徇很有责任感的说道。 “奚哥哥?”他真服了这书呆。真好意思接受田徇这么叫她。不知何时,他才会改口叫‘奚姐姐’。但他只把这个思想活动化为一抹浅笑,瞬间隐去。 好象同样是,除了书呆,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了。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进步了。外面书呆的“同事”也想来看看她,却因主子们都在,就一直没进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田徇一直没有走的迹象,而且还靠书呆那么近。田开舒却不知道,小田徇还肩负着大哥的“使命”呢。所以,没有一丝懈怠。看来是不能和这娃娃耗在这儿,再说,他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既然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田开舒先行离去。 田开舒看来很高兴,为自己良好的克制力。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艰难。他就说过,自己是不会为任何人左右。虽然她看起来病得很重,但除却听闻这一消息时的一点紧张,在见到她之后,心情却平静的很,果真只是像对待一个普通小厮那样。而且,今天他还有一个特别的发现,书呆无意中可以成为对付田野的一颗重要棋子。 似乎是有些洋洋自得的回去,却若有所得,若有所失。 失散的影子2 “相公,”又是一声甜美的唿唤,但物极必反! 田开舒自作自受娶了一群妻妾在家天天腻在他耳朵边,不是这个喊就是那个唤的,谁让他当初处处留情惹得她们都自认为相公心中惟有自己的呢?现在审美疲劳了,弄得他听到这些腻腻的声音就受不了——也许,这就是他发现一个不娇滴滴女子的特别之处,也是让他自己对书呆另眼相看的原因?他好象有些自欺欺人,随时,孟奚这个名字这个人影甚至声音都会闪现在脑中,让他不由得与眼前景象对比。 这位妻子是他的第几房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也是大户人家女儿。当初,她随他爹娘一起到田府赴宴,田开舒觉得她穿着有些特别,就多看了两眼——于是姑娘芳心暗许,见着他英俊儒雅,便铁了心要嫁他,并相信,他会只对她好。而开舒,只是看上了她的家世背景,或许对他今后有利,便许了。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他的工具,他不跟她们玩感情。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只随了这些女人们自己明争暗斗。可同时,他对这样的自己又是充满厌恶的。
第38页 “相公,人家叫你好几声了呢。”美人又撒娇了一下。 正常男子对女人的撒娇持一种结果两种态度,而这完全取决于女子的可爱程度。若是面对一位美女,会因怜惜而忙不迭的要赴汤蹈火;而对丑女,则百般顺从答应,算是对那不伦不类撒娇的告饶。 而田开舒不是正常人,所以,对美女也会生厌的。 “有事吗?”他真想说,听到了,别再叫了。 “前些日子奴家命人新做了一件衣裳,今日特地穿来,相公看看可合你意?”她好象深喑着装之道,总是能别出心裁。即使冬天,暗紫的布料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晦暗,却反衬出她皮肤的白皙来,若非一般女子,绝无勇气穿出如此颜色来。衣着的曲线也裁减刚刚好,即便穿的再多,人也不显得臃肿。 他赞赏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比较着,孟奚换了女装会是什么样。只可惜她在这方面毫无美感可言。他一想到书呆,就不禁立刻要刻意用她得不足之处来平息自己不断冒出的想她的念头。 “相公,您倒是说句话,喜不喜欢呢?”她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看来。 “不错,很好。织儿的眼光是越发独到了。”实在耐不过她的一番催促,赞赏道。 “我就知道相公必然欢喜。”她倒是陶醉。只是田开舒实在没心思和她纠缠,敷衍了一下便撇开她独自离去。 他终究决定继续封闭自己,继续进行自己放浪少爷的生活。这样,他才是最安全的吧。 思想的背面1 书呆病好了,没有想像中身体死去灵魂回归的事情发生。 田野受齐敬公密诏。 他已经呆在这里太久了,他不知孟奚什么时候醒来会发现他的——,他不敢正视这个孩子了,居然! 看来真是病的不轻。明知不会有问题,田野还是禁不住为孟奚要承受这份病痛而担忧。早先听田徇说,开舒来过,很快就走了。之后不久,孟奚醒过来,只是不能太说话。之前一直待命的朱嫂玉姐一干人也都准备好了暖水热粥的伺候着。月亮出来了。这两天,田徇都陪着孟奚,这孩子,还没见他这么认真过呢。他没伺候过人,这样的执着忽让田野很感动。田徇能做的他为什么不能?是该换他的时候了。 田野说是要换田徇,不乏还夹杂着自己的私心。他只道孟奚晚上会睡得更沉些,旁人也都歇息了,纵然是不会有人知晓他的活动。而他,也只有在月黑之夜才能单独享受与孟奚在一起的时光。他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可却偏偏忍不住要去接近他。这有悖常理,而他,一个老田司徒的长公子小田将军,却为了一段似乎终无善果的感情偷偷摸摸。“终无善果的感情”,他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难道他在期待什么?急急得要否认自己的这种想法。他承认,他确实对她有好感,但仅此而已。难道他都不如一个幼齿小童明事理?这样想想,便自在多了。 听着熟睡中孟奚的气息平息了许多,他才稍稍放下心来。也许,这是最初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亲近了。他感觉自己做了如何见不得光的事情般。即使是黑暗之中,却也坐着大气都不敢出。田野终究是个谦谦君子,他只坐在床边,感受着她的气息,时而帮她掖掖被子——她睡觉时好像不是很老实的样子,朦胧月光下的暗影似乎也能给他慰藉,这样便心满意足了。今后,他要收起这份心情,这,也许,是他最近闲得比较久的缘故? 今朝,他受到君主的密诏了。 敬公与他探讨了佶国公主事宜。不过,这次君主不再是讨论娶与不娶,美与不美,找不找的问题,却是遇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佶国虽小,但其被视为国宝的公主在大齐境内莫名失踪,纵然是如何咽不下这口气的。 更不妙的是,佶国使节——也就是公主胞兄佶语儒特来打探看望妹妹,却遭到齐敬公不屑和奚落,用了跛女这样颇为不雅不敬的词,大大刺伤了佶语儒的自尊心。据报,佶国朝野上下也一致声讨,强烈要求齐敬公给他们一个交待,否则不惜动用武力。 一场以交好为目的的政治婚姻却因此而交恶。 齐敬公当初自恃齐国的强大,没有将佶国放在眼中。而自大自负的结果必然是惨遭失败。更何况,除了强齐,西北有劲秦,而吴楚在五霸之后,亦有相当的发展,积蓄了颇为雄厚的军事力量。现在,居然在佶国国君的讨伐声之下,不知说客如何说辞的,竟纠集了燕晋楚吴四家合力进攻齐国。 兵败如山倒。 敬公这才在慌乱之中,急急召见前大将田野。 5.10 思想的背面2 田野深知,所谓声讨,对那些盟军而言,只是一个不义之战的由头罢了。也许,他们早就在巴望着齐国的衰落,已虎视眈眈许久。如果说这是密谋已久的爆发,为何齐国之前未有察觉?田野又怎能对这些军事动态毫无知晓?他陷入沉思中。过几日,便要出发了。 “爸爸-妈妈-姐姐,”孟奚含煳中念念不忘家人。 不知梦见什么了,她的眼角流出眼泪来。似乎是眼泪把她给惊醒的。她有时是会这样子的哦。好像梦见或想到什么极端伤心的事情,便会被泪水惊醒。只是不常有。 依旧闭着双目,拉过被角擦了擦眼泪,呜呜的哭了起来,声息渐弱,又渐渐睡去。
第39页 田野屏息凝神,生怕搅了孟奚的心绪,同时心中也暗生怜惜。 他一直以为他柔弱的外表下有颗坚强不屈的心。他开朗聪慧,甚至他自己总会被他的笑容感染。所以,他似乎认定他是无忧无虑的。可为何他又哭得如此无助? 田野不能忘却,始终不能忘却那晚看到听到的那一幕。即使战争在即,每当独处寂静之时,他的脑中便回想那有些抑制的哭泣。声声叩击着他的心。他那短暂的女儿家般的脆弱让田野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并且越来越想。却,要从何做起呢? 此时的敬公对田野是既恨又敬。当初就因他坚持以大礼迎娶那个叫佶语汀的公主,以遵循两国联姻的初衷,说什么不要因佶国势弱便失去应尽的礼仪分寸,以色迷君反有不良动机,有夸了那公主口碑多好多好,才逼得他兴师动众,举国皆庆。 他想着那跛女如不是残疾,还将就得过去,也有点想入非非起来。可甚至迎亲轿还没到,她自己就在踏入他齐国的领土时消失了,这怪得他么?全城百姓都能证明那夜忽有雷雨闪电,天神发怒,不让她来,关他何事?佶国举国上下却像丢了国宝似的要求他大齐给个说法。那日使者来交涉时,他不过是倨傲了一些,可对这些须依赖齐国才能生存的小国,有必要管那些礼数的么?结果,他们还真是争了一口气,居然远交了那么多强国齐公他老家。若不去迎娶,倒也罢了,又何以来受人以柄,说什么迎亲后才出事? 可后来,顶替田野相位的吴子山也是个十足的草包。 节节败退节节败退,老家都保不住了,还管它什么颜面?赶紧把田野招来紧急商讨这头等救国大事。田野果然不负期许,答应3日内启程前往浦城迎战。这下,他才稍稍评定了些。但这次有4国合力进攻,他还是担心临淄会不保,到时他这个君主岂不要死得很惨?现在他只能求神保佑他大齐平安了。 5.11 诺亚有方舟1 “田徇?”书呆这几日恢復的不赖,看来中医真不是盖的。躺了几天又精神焕发。 她记挂着小田徇那几日对她的照料之情,让她在孤寂的夜晚每每想起就备感温暖。于是,这日早上早早起来后,便要去找田徇。她想在书房早早等候,给小傢伙一个惊喜,却不料推门已有一整屋子的人在。 她只认识田野,还有一旁据说是谋略极高的徐济生,有些恃才傲物的乐之然,还有……看到这两个谋士一样的人,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众幕僚谋士的一早就聚在书房中定时在商讨紧要的事情。 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要退出房门。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徐济生怒喝道。因为,刚才好像就是他的滔滔不绝的言论被孟奚给打断的。 “呃,”她的‘对不起’还没说出声,那头就传来乐之然蔑视的语调, “不过一个伴读,做了些入不得眼的事,倒自以为是起来。”这话明显有嫉妒的成分。看来,孟奚作的些事情他也有所知晓了。只是,他不相信,除了胡搞闹,他这个小厮能有什么能耐。 其余众人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在等她的离开。 孟奚不是以牙还牙的人。虽然不能忍受别人的诬衊误解,但对这种她根本看不起的人,她是持无所谓的态度的。所以,她没有回应,不卑不亢的退出门槛,准备带上门。 “果真不知天高地厚!”没见到预期的反应,这位乐大叔还真是持之以恆的想要和小孩子比试比试了。继续激道。却不知,头顶上方传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乐先生,您的言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田野冷冷的声音。孟奚关门的动作不由得停住。 “敝人只是对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厮稍加训斥罢了。” 他必定很受看重,所以才有些放肆,管起人家家里的事情来。孟奚想到。 “乐先生对我相府中人的关心好像超出了战事本身了。”这个乐之然昨夜到现在一言未发,却一早就对孟奚无理起来。他是不悦上的不悦。 “悦不敢。”悦是这人的字吧。可他嘴上说着不敢,眼睛却怒视着孟奚。 田野看了他一眼便不再作声,转头对要离去的孟奚轻柔的说,“好些了么?这么早起来?不多睡会儿?” 满堂石化。转变的太快了些吧。今日田将军一反往常的礼贤下士之态,对乐之然做出呵斥已属罕见,却对一个小厮说出如此体几的话来。而且,这神情态度,好像比较暧昧的么?田野自己是脱口而出,想收也收不回了。只得期待着别人没注意矇混过关算了。 书呆却觉得这是他故意做给乐之然看,我府上的人可不是别人管的着的。但他温柔的语调还是让她的心有点悸动。 不过,她倒是自然的照实回答:“基本痊癒了。感觉好多来。谢谢啊。那,我就不打搅各位了。真是抱歉。”说完,拔腿就跑。跑出去10米开外的样子,想到门没关,又折回。 隐约感觉到田野好像盯着她这方看。 她下意识的抬眼一看,正对上那双目不转睛的眼眸! 5.12 诺亚有方舟2 咦,他在想什么事情呢?肯定是要打仗,忧虑过度了。孟奚礼貌的一笑,关好门,去找田徇去了。
第40页 看到她的一笑,看到她已经能活跃的跑起来,田野一夜的疲惫似乎立即荡然无存。精神也好了起来。 孟奚走在路上,却想着,要打仗了吗?为什么?看早上大家肃穆的架势,应该是讨论了一宿了。这肯定还是一场重大的战役。无论如何,首先遭殃的肯定是老百姓啊。她感觉现在面临的才是她来到古代最严峻的问题。这不是一两人的事,也不是说不打就不打得事。她有些无措,该怎么办呢? “奚哥哥你好啦!”刚走进田徇的院落便被这小孩粘在身上。 “咦,赶紧下来啦。这样很难看的哦。”她可不想被小鬼发现她是姐姐而非哥哥。 “奚哥哥,这几天我好想你啊,就看着你,你却不能跟我说话。”田徇有些可怜巴巴的。 “现在我不是来找你了么?傻狗娃。”这时上次孟奚说小孩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年龄”时,顺势给他取的代号。现在,她在逐渐改变对人的称谓。 “奚哥哥,能不能不要叫我狗娃,好难听的。” “还不情愿!给你取代号是你的福气哎,你搞搞清楚来。” “那,别当人面叫阿。”这狗娃,虽要面子,但知道终究拗不过书呆,不得已让步了。 “你下来我就答应你。” 两人嘻嘻闹闹好不开心。书呆就像回到家,和亲戚的小侄子小侄女逗乐一样,她感到很开心。而生病期间,小田徇放下骄纵不离不弃的照顾她也让她十分感动。她常自嘲,博士毕业后搞教育,开个幼儿园做园长。她喜欢小孩子的纯真——或许,她自己也是这样,只是感觉找到同类而已。 之后,孟奚便给他补课业了。这是从树上的一个鸟窝开始的。她讲起了生物的生活习性。比如知了冬天的下场,比如白头翁的故事,比如她老家的杨柳树上夏天爬的“杨辣子”冬天成简可用来治冻疮;甚至讲起了苍蝇的进化,解释苍蝇为何落到食物上时总是喜欢搓脚。狗娃听得开心极了。他从不知,除了小鸟之外,还有那么多有趣的动物,他们的生活习惯变化都和人是完全不同的。 其中,孟奚自然又是发挥寓教于乐的精神,让狗娃至少明白,什么能学什么不能学;如何学做人;如何求努力求上进等等。最后,还教他两首儿歌:《知了》《蜗牛与黄鹂鸟》。 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这首歌有点哀戚。 “阿门阿前有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还是这个更像儿歌些,也更受小狗娃偏爱。她就像小时候音乐课上,老师一句一句口授那样,一句句的教他,连带解释歌词的意思。 这样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该是见田开舒的时间了吧。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在忙些什么。既然,他貌似不太需要这个小厮,她便可以实施另一项计划了。 无惧风雨侵1 田开舒中午回来,听说孟奚病好了,便想起要捉弄她来。不捉弄她的日子当真很无趣。 可是,她却不在自己房间,不在厨房——不可能在田徇那。因为,她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只是上午晚上配田徇,下午田徇温习功课,孟奚或跟在他后面作贴身侍从,或在厨房里搞些做菜方面的名堂,偶尔,还被大夫人找去说说话。他真是服了她了,如此又精力做这么写事情。 想到她便要笑。只是,这份笑中,少了一份戏嚯,多了一份温情。不过,逗她玩还是必要的,他已经想好台词了。 田野房中,孟奚的突然到访到让他吃惊不小,赶紧将手中的绢画一样的东西收了起来。孟奚见状,想着是作战地形图之类的,就没多问。但是,寒暄片刻后,两人便陷入沉默。 “有战事?”孟奚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她早上以来一直关心的问题。 “嗯。” “你要出征?是主帅么?” 被她问得笑起来了。他想着孟奚是不是知道他在大齐大周的地位和声名。 “当然。”他答得有些踌躇满志。 “为什么突然带兵打仗?前些日子,你可没有尽过臣子的义务啊。”她指他一直赋闲在家的事。 “皆因佶国公主。丁忧是,出征也是。如果不是迎战,怕是找不到公主,我就回不了朝吧。”他丝毫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为什么呢?佶国公主,就是要嫁敬公的口碑极佳的那位公主么?”她还是刚来的时候听说过这事。 田野丝毫不奇怪她会知道这事。因为当初实在是办得高调得很。全天下都知道了。也知他这个田将军被撤的有些窝囊。 “迎亲是我主张建议的,可就在迎亲之前,佶国公主踏入齐国土地之后,便莫名消失了。”此后,他简要的说明佶国缘何愤慨,又如何纠结吴楚秦燕四国合力功齐以及目前齐军节节溃败的事实经过。 孟奚听着,字字句句记在心上。“春秋无义战。佶国公主只是作为一个战争的由头罢了。无论她消失有否,不可避免的战争终究还是会来的。你,有何对策?” 对策?讨论了一晚上,无非是如何安排战略。可是,四国合攻,敌众我寡。田野还是有些担心。作为战帅,他还保持着保密的清醒,即便对他非常中意的孟奚,也不能透露声张。
第41页 “你病才刚刚好,多休息才是。这些事情你就勿须操心了。”他微笑着说。也是真心话。听来倒像是夫妻间的家常话。他已经不想避讳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仅是有好感这么简单的事了。 孟奚全神在思考战事,没注意田野的言下之意和弦外之音。四国,那么以齐的兵力对付,可能是有些困难的。史上是有些以少胜多的战役的,尤其是儿时接受爱国教育是观赏的解放战争的影片中就有不少。虽然,时间地点背景都有不同,但未尝不可借鑑。 “在哪对决,兵力对比如何呢?” 田野有些吃惊她对于战事的关心。这可是军事机密,不得泄露半分哪。 无惧风雨侵2 看着他依旧笑颜相对,一再迴避,孟奚才发现自己可能逾矩了。但这些都不是她绝对要知道的。她反正也不觉得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束缚,便唱起独角戏来。 “战争在即,其几要素如地形,天气,兵力,后备力量入粮草等都是必要考虑的问题。当敌我力量悬殊时,便不能硬打,只能智取。或许,双方的将士双亡人数也能因此降低。”她现在要的是发表自己的见解。如果能对战事有用的,能被採纳,便是再好不过。 田野不再微笑。他有些警觉了。 “四国皆是强国,且分在齐国的东南西北四方位,如果合和攻之,四面夹击,怕再大的本事也难以应付的。” 田野的眉心一拧。还是被说中了。 “如何智取?你有高见?”他有意要听听孟奚的见地。 “高见不敢。我只是以旁观者清的态度表达一些通俗的道理。具体操作还应由实施者依据形势随机应变。”她只是看过些电影,读过些史书,再就是诵读过几遍孙子兵法。还没有自大到指挥战争的程度,她不是赵括。所以,只是以自己的阅歷经验给身经百战的田野些意见。现在她脑中拼命搜索着这一歷史年代下的相关战事。 “可记得牧野之战?” “当然。” “姜尚周武王以不足十万之师胜过敌军17万大军,是以少胜多的典范。” “是70万。你是要我学习子牙公?”田野纠正道。 “我只是提醒您,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首先树立自己的信心,方能稳定军心。”曹操即凭7万精锐之师破了袁绍的70万大军的。孟奚微微一笑。田野心中却涟漪微泛。不知为何她竟能猜中他的心事。在君主,众谋士前他都是在极力保持着冷静的。而她镇定自若的笑却给了他无限信心和鼓励。 “我不清楚敌我力量悬殊究竟多少,但并不在多,精锐即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军或五军交战的形势须得详细分析。” “六国交战吧,尚有佶国呢。”他好似好心提醒她“认清形势”一样,完全忘记了对一个局外人的排斥。 “您可知此次战役我方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毫无优势可言。”田野思量了半天,谋士也没给他什么好建议。他对此行有些担忧。 “错。五国合众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哦?”这可恰恰是田野最头疼的地方。怎么会成为优势,还是最大的优势? “有句话叫,春秋无义战。您不会觉得四国皆仗义到无条件支持佶国伐齐,仅为讨得一个说法么?这当然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各国必是各怀心思,想从中得利。” 田野点头。这是自然。 “问题是他们现在是合众之军。” “人各有异志。各国联盟,无非是各有所需罢了。正因为合众,而非一支完整独立的军队,我们才更有机会逐个击破,分别瓦解。” “逐个击破,分别瓦解。”田野反覆念叨着两句话,突然如醍醐灌顶般,“便是不让其有机会合众。我们可以离间之。” “或利诱之。不一而足。皆取决于您对彼方的知晓程度,彼方的需求喜好等了。”孟奚补充着。 “此外,别忘了,我们还有地理优势。” 5.15 无惧风雨侵3 田野望着她:“你指,泰山?” “聪明!”这可是孟奚最高的褒奖词。 “依据山关之险,丛林之密,使得敌明我暗,在实力悬殊的情形下,依旧可以坚守关脉,依据地势之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利,诱敌深入,来个瓮中捉鳖,一举歼灭。必要时,散打战略也是分合适。” “瓮中捉鳖?散打战略?” “散打战略就是不以两军正面交战的方式,游击突袭。兵不厌诈。反覆偷袭,定会让地方失去信心。心理崩溃,我想,怕要不战而胜了吧。” “但泰山可是神山,如何能打的仗?” “正是借其神,方能更加在心性上略胜一筹。靠神不比靠人强?”她是不信神的,管它呢。陈胜不就借神树立威信的么?虽说春秋的人不似西周时期那般敬畏,更强调人的作用,但这种思想还是存在的。就看田野敢不敢了。 “天助我齐!”田野犹见曙光般向上天作了一揖。 “打游击战,你不怕有辱齐军声明?”孟奚试探道。
第42页 “战略而已,又何妨?”他到真能看得开。孟奚心下赞许着他作为主帅的开明。 “话又说回来,正面交战依旧无可避免。所以,我建议,将手下士兵分为4个等级:分别在不同的情势下对待不同兵力之国。” “你是说,强兵对强国?”田野疑惑到。要是由足够的兵力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错。最弱的一支vs.最强的国家。” “为何?”田野不等说完就不禁问道。 “如果按你的思路去做,那和原先的计划又有何异?齐国同样面临兵力不足的原因。” 田野点头同意。 “即便正面交锋,也并非完全硬拼,除非有足够的把握与能力,否则,人马伤忙损失惨重的局面怕不能倖免。只是,五国可到齐否?” “全部压线。”田野面色凝重。 “那就不是来一打一了。他们倒挺整齐划一的嘛。其实,也不妨事。万变不离其宗。如果其五国兵力可分上、中、下等,则齐国军队亦可同样划分。只是,将我方的下等兵对对方的上等兵,必然溃败,便往泰山上逃。有位军事家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当然我们不是寇啦,而对方非常可能乘胜追击。如此,便恰好中了我们的计划。其余的,我不说您也明白了吧。” 这分明就是田忌赛马的战争版。 无惧风雨侵4 “果然是个好主意。”田野深深的赞许。只是,对她的典故有点觉得来路不明。但说的的确是,也就归咎于自己的孤陋寡闻了。 “你别夸我。这是源自我们那一个非常杰出的军事家的策略。”孟奚赶紧解释。她已经採用了人家孙膑的方法,可不能夺人专利,自己享用赞美之词。 “另外,在出兵之前,齐军也要联合同盟军壮大力量方是啊。” “当然。” “目前可有联盟军呢?” “我正欲派乐先生赴鲁,徐先生赴晋游说,争取援助。” “这用人之道就不是我所清楚的了。总之,您切记要找除了智谋之外,胆识也要过人的人。” “你有所指?是乐先生么?”田野想到早上的事。当时的乐之然令他也十分不悦,想必孟奚也放在心上了。 “不是我小人之心。但只恐怕乐先生早上无端遭您呵斥,心有不甘。我不了解他的为人,但直觉他不是宽宏之人。鲁国是齐国的近邻,是最重要的同盟,也最有託辞说服。只要以唇亡而齿寒的道理劝之,怕是鲁国不会推託。”孟奚担心的不是自己。 “你说的有理。那你说派谁去呢?”田野有点狡黠的看着她。 “您属下有那么多能人,相信,您对他们的了解自然比我这个外人多得多。但由您自己决断好了。当然,我只是建议。究竟如何,我也不能妄下定论,屈了您的爱才。” “那——好。”田野本想让孟奚去,无奈她聪明一时煳涂一时,根本没想到田野话语背后的暗示。再者,田野也不想将她捲入战事中,便不提了。 “我,还有一事相求。”孟奚说了半天,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算盘的。 “尽管说来。”田野感嘆,昨夜一宿,数位谋士都没能说出今天孟奚这样让他感觉通透的话,她对战事的分析,对战局的敏感与沉着甚至不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差。此时,他对她感激还来不及,怎能不答应孟奚的请求呢? “就是说,不管什么要求,您都能答应了?”孟奚感觉有希望。 “只要我能做的。” “对您来说,易如反掌——带我上阵。” “不行!”田野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他就算希望能有孟奚在身边,也不能带她去涉险。他绝不能这样做。 “你,你,”孟奚结巴了半天,小声咬牙嘀咕了一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傢伙。”白费那么多口水了。 “你说什么?”田野还是听到了,“我只答应你我能办到的事。” “不肯拉倒!”孟奚说完转身就走。 “孟兄,”田野突然讨好的亲近起来。孟奚却鸡皮疙瘩掉一地,说不出话来。 “你身体虚弱,大病方愈,还是在家静养为好。战场之上,刀箭无眼哪。 5.17 无惧风雨侵5 “我身体好的自己都觉得没问题,您有何需费心?您此行就将我安置在谋士之中,我又不会傻到自己去当箭靶子的咯。再说,我虽为一介草民,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国将不国,我还养什么身体!”一番义正言辞,说得田野哑口无言。 “您是担心我拖您后腿么?真遇到危急状况,您自可先行脱身,用不着管我。” 孟奚想的就是找个方法死去。这样,她的灵魂才能自由,她才有机会穿越到现代——哪怕不能有身形,能看到父母家人,告诉他们“我很好”便足够了。这是她病癒后的一个决定,一定要“早死早超生”,离开这里。现在,机会来了,她怎岂可轻易错过。 说实话,对这个国她可是毫无感情的。只是把齐国假想成中华人民共和国才显得情真意切。所以,上面一同冠冕堂皇的藉口她自己觉得可能站不住脚,继续给田野吃定心丸。
第43页 “孟兄!”田野不禁抓住她的双肩动情地说:“倘人人皆有贤弟的心怀抱负,我大齐何愁无望啊!” 不是吧,他也太好骗了吧。这个,这个……孟奚没想到他会如此动容,好像也被自己感动了。 “贤弟放心,有大哥在,决不会让你有事!”田野保证着。 “您是主帅,我岂敢认您这个哥哥。”孟奚只是想着“哥哥妹妹”的好不腻味。她赶紧推后了些,好远离田野的“魔爪”。 “你都让徇儿叫你奚哥哥了,那自然就是我的奚弟弟喽。” “那,不是这样的。”孟奚又开始结巴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活该活该,自作自受啊。只是,没想到堂堂齐国的相爷,竟有如此顽劣的一面。被他叫贤弟无妨,他只当她“弟弟”,只要她叫什么大哥就好了。噫,一想到就受不了来。不过,这样就说明她自己早先的担心全是多余的来。他终究没发现什么,呵呵。孟奚暗自开心着。 “我们何时动身?”转换话题,屡试不爽的良策。 “明早。” “啊,这么快?” “你紧张啊?” “大战来临,适度的紧张是正常的,正常的。就像每次考试前一样。真正到看到考卷的时候,自然就会专心应考。” “考试?不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简单的承诺在战场上将要付出怎样的艰辛啊。 孟奚霎时感动的泪水都快涌出眼眶了。这个时空还有关心她的人呢。她及时转过头,故作轻松的边走边说,“好啊,就仗你罩着我啦。” 5.18 人生的鼓手1 这厢,田开舒已经等了孟奚很久了。他心中逗乐的想法早就消失的部件踪影了。 起初,他很生气。这呆子怎么总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从来都随随便便的就不见人影,哪有贴身随从的样子;寻了她可能去的地方,却又没找到,又让他担心起书呆来。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病才见好转,应该不会走远的。看着她什么东西都还在,便忧心忡忡的坐在她房中,‘守株待兔’了。 他虽然常来这里,也知道书呆没什么好东西。好像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这个作‘主子’的还真是失职。对比刚刚他那位‘服装大师’的妻子,他更觉得愧疚。 虽然是家徒四壁,一眼望穿。可田开舒还是忍不住四处仔细打量起她的宿舍。 总的来说,除了干净整洁,还是干净整洁。 可是,就在他随意打开她床头的衣箱时,却意外地发现一个包裹。这是孟奚随他来这里时的贴身包裹。他不禁好奇起来。那次,看见她把这个包裹抓得紧紧的,生怕有人偷走一般,他就放在心上了。现在,包裹就在他手上,要不要看呢? 正在犹豫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开了。孟奚急急的走进来,突然看见房间里有个人,吓了一跳;那边田开舒正在偷偷摸摸想干坏事,见孟奚进来,也吓了一跳,赶紧把包裹藏到袍摆内。 “你怎么在这儿?” “不用每次看到我都这么大惊小怪的么。”他倒转色的快。 孟奚看他坐在自己床头,默默的盯着他看。 田开舒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有点理亏,坐着不动,也看着她。 孟奚的眉头皱起来了。田开舒不知她是否发现有异,但那一股怒火就要喷出的样子,直觉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对她极为重要。 “你能不能不要坐人家床头,那是睡头的地方唉!”孟奚有点洁癖的,从来不穿外衣坐床边。当然也不允许别人,更夸张的坐在那头了。她瞪了田开舒很久,却没反应,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虚惊一场。要把包裹很好的掩饰起来,田开舒又不能轻易站起来。 “你倒杯茶来,喝完茶就走。” 趁着孟奚出门端茶的功夫,他赶紧把包裹悄悄塞回柜子里。然后悠然的坐到桌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下却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惭愧。 “喏。”孟奚端来了茶水。田野也不答话,慢慢的品起茶来。 孟奚要收拾东西早点休息,明天就上战场了。可是开舒什么都不说,却是赖着不走的样子。她想,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见面了,有什么话,就趁着现在一起说了吧。不管又没有用,尽到自己心意就好。 “奚儿” “开舒” 屋内沉默了半晌,两人却异口同声起来。 “谁允许你这样称唿我的?”孟奚听到这么腻味的称唿,噁心的心里直发毛,跳了起来。 5.19 人生的鼓手2 “你还不是叫我开舒?”他倒像有理似的。 “阿拉是经过你同意的!” “那我叫你孟小?”一个伙计的名字。看到孟奚后他就不自觉的想开玩笑。他以为孟奚也会像他那样中招。殊不知,出招发明人早有拆招的招数。 “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选择,小孟,小奚,奚奚,请君选择。” 听到后面像是“嘻嘻嘻”了。但田开舒还是很乐意配合她的,“那就小奚吧。” “这就对了。我们同学都是这么叫我的。”
第44页 “你的同学?” “这就不是你管的了。” “你好大的口气。” 孟奚忽然发现,跟他说话老没个正经。自己的想说的话却始终没讲。 “找我有事?” “看看你病好的怎么样了。结果,生龙活虎的呢!” 话中虽有点嘲弄的意味,但孟奚也感觉到关怀。在病中,她只见到自己的家人,仿佛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错误,这个人家的事情乱七八糟,人与人没有温情——她不知除了田徇之外还有人直接间接的在关心她。 她突然难过起来,有点不舍。为什么在她要离去的时候,才发觉这些呢? “喂,小溪,你没事吧?”看到孟奚的脸突然垮下来,田开舒有些摸不着头脑。该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吧。 “要不要听故事?”孟奚发挥特长。 “你当我是田徇哪!” “要还是不要!” “讲个故事还这么认真。那就说说看?” “这是一个莲花池神的故事。” “莲花池神?” “有一位在森林里修行的人,非常的纯净,也非常的虔诚,每天只是在大树下冥想,打坐。 一天,他打坐感到昏沉,就起身在林间散步,偶然走到一个莲花池畔,看到莲花正在盛开,十分的美丽。修行人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么美的莲花,我如果摘一朵放在身边,闻着莲花的芬芳,精神一定会好得多呀! 于是,他弯下身来,在池边摘了一朵,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低沉而巨大的声音说:是谁?竟敢偷采我的莲花! 修行人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对着虚空问说:你是谁?怎么说莲花是你的呢? 我是莲花池神,这森林里的莲花都是我的,枉费你是个修行人,偷采了我的莲花,心里起了贪念,不知道反省,检讨,惭愧,还敢问这莲花是不是我的! 空中的声音说。 修行人的内心升起了深深的惭愧,就对着空中顶礼忏悔:莲花池神!我知道自己错了,从今以后痛改前非,绝对不会贪取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道理吗?”他感觉孟奚还是看见他刚才的举动,才会影射他。真是小气。他有点尴尬也有些生气。 5.20 人生的鼓手3 孟奚不理会他: “修行人正在惭愧忏悔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池边,自言自语:看!这莲花开得多肥,我该採去山下贩卖,卖点钱,看能不能把昨天赌博输的钱赢回来!那人说着就跳进莲花池,踩过来踩过去,把整池的莲花摘个精光,莲叶全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池底的污泥也翻了起来。然后,他捧着一大束莲花,大笑扬长而去了。 修行人期待着莲花池神会现身制止,斥责或处罚那摘莲花的人,但是池畔一片静默。 他充满疑感的对着虚空问道:莲花池神呀!我只不过谦卑虔诚的采了一朵莲花,你就严厉的斥责我,刚刚个人采了所有的莲花,毁了整个莲花池,你为何一句话也不说呢?” 孟奚将看向窗外的眼神收回,注视着田开舒,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期待。 “空中莲花池神说:你本来是修行人,就像一匹白布,一点点的污点就很明显,所以我才提醒你,赶快去除污浊的地方,回復纯净。那个人本来是个恶棍,就像一块抹布,再脏再黑他也无所谓,我也帮不上他的忙,只能任他自已去承受恶业,所以才保持沈默。你不要埋怨,应该欢喜,你有缺点还能被人看见,看见了还愿意纠正教导你,表示你的布还很白,值得清洗,这是值得庆幸的事呀!” 田开舒黯然。孟奚是说他是个恶棍么?连呵斥指责都不值得了? “你本来是个好人,为什么要拼命做出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好像总是以取笑捉弄别人为乐,可到头来呢?看到别人的落魄,你是笑不出来的吧。因为你还不想毁了自己,也许你只想保护自己。但是,为什么偏偏要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手段面对生活呢?”悠悠的讲完故事,孟奚直切主题。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田开舒瞬间意志瓦解般半句话都说不出。 他只知道孟奚很聪明,有很多常人想不到的鬼点子妙主意;孟奚也会常常犯很呆,犯痴的神情尤其可爱。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多是因为有她在,她的纯净可爱会让他感觉心灵的净化。可他偏偏又不想与她走的太近,怕失去自我。就在他自己为处处伪装的天衣无缝骄傲自满的时候,这个总是反应慢一拍的孟奚却把他看穿了。 “不知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强打起精神为自己做无力的辩驳。 5.21我知你好 “我知你好。从看到你救路边小童的那时,就认定你的心地善良,不像表面看来得那样。虽然你总是与我磕磕碰碰,但对一个下人却能始终保持对等的态度,尤其是你对我还算有知遇之恩,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所以,我相信你,但不愿看到你就这么毁了自己。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如何对她,她便反馈以相同的态度。所以,也许不是你周围的人冷落了你,伤害你,而是你自己在不断的冷落孤立自己,伤害自己。”
第45页 “不要说了。”田开舒从未想过也不再期待会有人能理解他。而这人偏偏就是来田府时间最短的孟奚。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却一直都被这个看戏的人耍的团团转。他一心想要建立起来的孤傲封闭霎那间因孟奚的几句话土崩瓦解。 他垂下头,将脸埋在手中。肩头微微的颤动。 “我知你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恶棍了,她却能这样看他。即使曾经被捉弄被嘲笑,她还是能穿透现象看到他的本质。他惭愧,伤心。多年的委屈似乎只有在她面前能无所顾忌的流露。 孟奚见状,犹豫着要不要安抚他。最后,想到自己其实比他还大,就当安慰弟弟的,就轻轻的拍了拍田开舒的肩——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与异性接触的举动了。 而这个举动又让田开舒微微一震。 “一切草木,皆有选择各自生存状态的自由。可是,你是那个故事中的修行人。别再让污浊损了你的美好纯净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他抬起眼来正视她:“你告诉我!” 啊。果然是这样的。孟奚其实只是猜测推想而已,没想真的说中痛处。这下,她觉得也值了。该说的都说了。对于田开舒她是没什么遗憾了。 “我猜的。”她轻松的说着。 田开舒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心中感慨,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时而机智过人,时而傻气十足;而对人方面,他却头次发现她那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洞察力又是异常敏锐。田开舒有些自愧不如,都不如一个弱流女子了。 见他不知用什么眼神注视着自己,孟奚疑惑,他有什么想法?要这样看着自己? 不过,猜人心思是件费脑子的事。她不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她,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光明磊落就好。 于是,她也默不作声的望着田开舒,等待他表个态,好歹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嘛。 “你真的很不一般。”半晌,田开舒由衷的赞赏道。 这下,倒把刚才那个滔滔不绝的孟奚给说住了。 她好像从没听别人正面赞美过她。虽然,这是一句比较含蓄的话,但已经足够了。 孟奚斜着头抿嘴笑开了。没有顽皮犯傻,田开舒看到的只有温柔的羞涩。笑得是那样安静清澈。让他不自觉地受到感染,一同笑起来。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她了。如今,她对他的吸引力非但没有让他有排斥的欲望,相反,他很愿意靠近她,想对她哭对她笑。 5.22 这些年来1 “你今天去哪儿了?”他没话找话。后面那句我等了你一下午的话还是硬生生的被吞回去了。 “找你大哥了。”她一不打紧就说了实话。 “有事么?”他找遍所有地方,只除了大哥那,都没发现孟奚。而大哥通常是避讳人家去他住宅处的,却和她谈了一下午?知道大哥对孟奚越来越重视,他没有先前的开心了。 现在,痛的,好像是他自己。 “没什么。呵呵。你找我有事吗?”她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算是她的私事吶。 “你……没事就不能看看你?”他终于婉转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啊,噢。谢谢。我很好唉。”孟奚毫不领情的话叫人家没法往下说。 “就这么希望我走?我,恩,其实——”他犹豫着。 孟奚被误解,或说故意误解,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也不晓得他要说什么,便不知所措的等待着。 “贤弟!”一声贤弟将屋内的二人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还没见到人影。这么急切热烈的声音倒不像是从田野嗓子里发出的。田开舒心里一拎。 “我明白了。”他冷冷的说道。但并没有走。似要迎战田野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 “大哥这么晚还来做什么,你们不是说了一下午的话了么?”田野一进门,孟奚还没开口,田开舒就抢先一步责问道。 “开舒你在?” “大哥很奇怪么?孟奚是我的下人,我自然是想来就来。”一股痞劲不露声色的流露出来。余光瞥见孟奚牙痒痒的样子,他有些痛恨自己,即使那么在意她,却还是会伤害她。他故意说的很自然,自然的像是孟奚是他长久以来的玩偶一般,还是一个男性玩偶。然而,没有见到预想中田野会有的暴怒。他依旧一幅谦谦君子的态度,更显得他的卑劣无耻。这是他所痛恨的。 “你刚才就在了?那应该听见我叫他‘贤弟’了吧。”没等已经气氛到噎住的孟奚跳起来,田野就站在她面前保护着一般不紧不慢的通知田开舒。 “今后他也不再是你的什么小厮!”一句声明,又像是命令,让田开舒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怨气。 “大哥说不是就不是的?哼。何尝不是呢。从小到大,大哥总是最受爹疼爱器重的那一个。即便你说了不算,不是还有爹?”似乎从小到大他就被压抑在大哥的光环下成长。 “整个田府,都听你的。如今,我不过管一个自己带回来的人,又有何不可?大哥还要管多少,还要要求多少?”
第46页 “开舒!”田野口吻严厉起来。原来他在弟弟严重竟是这样的。他一心以和为贵,voni都将心事藏在心底,平易待人,何时就变成开舒口中那个骄横独断的人了? “大哥从来没想掠取什么。你又何出此言?”虽然同父异母,但他的母亲也早早不得宠。说恨的话,还理当是他这个正室嫡子怨恨庶出子要夺宠吧。 “大哥是没有。但却在波澜不惊中虏去所有人的人心,独我,似不该来到这里一般。爹爹就连名字也捨不得给我取。娘希望我能解开心结,舒心生活,不要忌恨爹爹——这是娘对我的心愿,也是对她自己的安慰吧。可是,” 他苦涩的摇摇头,“小时候,我书读得不比大哥差,剑术亦与你不相上下。论计谋,你比不过我;论相貌,我也不逊于你。为什么,所有人的爱偏偏给了大哥,而吝惜分给我一丁点?” “开舒。”田野的声调有所缓和。他从不知道,原来开舒心中是这样想的。他有些愧疚。“大哥没有尽到责任。是大哥的不对。但与爹娘旁人无关。多年来,我也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走上这条路,我知你心中有苦衷,只是你不说,我又如何知晓?” “你?哼!你会关心我,关心一个人人都唾弃的浪子?” “开舒。”田野的声音是那样温和。他甚至有些乞求田开舒相信他。 “兄弟间何至于如此?再怎样,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始终将你们紧密联繫在一起。幸或不幸界取决于自己。开舒,你怎能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你大哥?还是你一直都在嫉妒他不比你强却处处顺风顺水?”孟奚忍不住插了一句。 5.23 这些年来2 两人都看着她。她好似受到鼓励一般继续说下去。 “你受到冷遇,肯定是一个错误。因为这个错误,你成长的轨迹发生变化,它没有你(或你娘)原先希冀的那样成为栋樑之材之类;因为这个错误,导致所有的人开始对你不屑,而直接导致的就是你仇视所有人,仇视周遭看似轻而易举获得幸福的人。然而,这个错误只是由一个人造成的,你不能因为他的错误而迁怒其他无辜的人。” “难道,你大哥也要像你这样纵情声色,逃避世事便是好的了么?他只不过将心事放在心底,做一个好人而受到称赞又有什么错?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若不是三妻四妾的,自己的母亲何以受到冷落,何必绝望到要投湖自尽的地步!面对这种情形,儿时的他难道不是心痛难过的么?可他有怪过谁?当你用消极避世的方法来宣洩仇恨的时候,田野只是以笑容为盾牌,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却更加积极的入世,有意义的生活,为自己,为母亲,而今又为齐国百姓。难道,他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尊重和爱戴吗?” “孟奚!”田野打断道。 “你说的太多了。”他既感谢孟奚对他的理解,又不愿她将自己母亲的事情说出来。 “人人都有心事隐秘。可既然能说出来的,就不怕再多一个人知晓。况且,开舒不会是那种说三道四的人。”她望了开舒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道。“有些事情还是开诚布公来得比较好些。难不成让大家一直阴霾不散的过日子吗?” “所谓保暖斯淫慾。你们就是这样。战乱年代,老百姓们都在想着如何安生立命,你们却为了个人私慾心存怨恨。”她好像有点打倒一片了。 “哪有亲人之间这样子的?记得我妈妈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小时候,我和姐姐共用一份零花钱。每天早读课后,姐姐便来找我,于是,我们一起到提着篮子卖烧饼的老奶奶那里买一个烧饼。还是甜的。然后,姐姐便把烧饼掰开:她总是故意把大一点的一半给我吃,说自己不喜欢吃烧饼。而我总是会说,姐姐需要多吃点。每天,我们就这样谦谦让让开开心心的共吃一个烧饼。以后的日子里,无论生活多么好,人们的饮食多么丰富,我都忘不了和姐姐分享烧饼的儿时的乐趣。”注意,孟同学又神游跑题了。还没化解人家兄弟间的芥蒂,却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她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家,也是有情可原的。 二人一致怀着惊异的眼光看着她。什么‘早读课’她读过书?还有个姐姐?他们从没听她说过自己的事情。尽管她有时好像滔滔不绝道理一堆一堆的。但没有人了解她。他们都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但同时,他们又被她所描述的那种平淡却有温情的生活打动。真的可以这样吗?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起自己。”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呢?”田开舒接着问。 “爸爸妈妈姐姐和我。我们家普通平淡却幸福。”这样的回答既真实又没有什么时空上的不合理。 按现代人的思维,通常下面回问:你爸爸妈妈做什么工作啊,收入怎样啊等等。 他们却对她更感兴趣:“你家住哪里?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但又太像燕京人,听你的口气有点像吴越之人。” 书呆讲的是有点南方尾音的普通话,听来四不像,把田野这样自以为贯通天下方言的人都弄煳涂了。 “好了好了,查户口哪!管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来。”她可不是要这样转移目标的。
第47页 “对了,这件胡棉袍子给你,明早穿上,早凉温度低,你身体刚好,一定要注意保暖。”田野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了半天,才放下手中的包裹。 “好啊,谢谢你啊。” “你明早出门?去哪里?”田开舒不解的问。 孟奚看了田野一眼。未作声。 5.24 恋爱交叉 “去菖蒲。”田野答。 “菖蒲,正在打仗不是么?你如何去得?”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孟奚笑笑指了指田野。 “嗯。奚弟与我同去。” “不能带她去!”田开舒抗议着。 “为什么?” “她,她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大病未愈,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去得了战场?”方才平时,田开舒肯定反过来说她是个累赘,现在他不愿这样说,也不愿在田野面前直白的表示自己的关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劳操心。”孟奚好不容易说服田野让她上战场,可不能坏在开舒的手上啊。 “我会照顾他的。既然认作了弟弟,便会如同爱惜自己生命般照顾他。”田野一起承诺着。也许,他带什么人上战场并不是田开舒能管得着的,但本着诚恳的态度,田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大哥缺人,带我去好了。” “胡闹!爹不在家。娘不管事。这一仗去,生死未卜。家中怎能无人照看?上有老下有小,你自己尚有妻妾。怎能走得开!”一番话,交待了田开舒的责任,也暗含了关心。战场无情,留他在家,至少是保住了兄弟二人中一人的性命。他不能送他去死。这无关乎信任能力的问题。但开舒能有此番心意,他就很高兴了。 而田开舒,一个聪慧的人,又怎听不出来? 他不语。当他听到孟奚对自己的分析时,觉得孟奚是了解自己,关心自己的。可当之前她对田野的一番叙说——这是他这个多年与田野相伴长大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却被她一语道破。他庆幸自己没有过分失态的流露感情,而她在这方面又尤为迟钝。看来,她不是对他另有情义,只是同情他,怜悯他罢了——或许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清的态度。她是有着大智慧的人,能将人人都看得很通透。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失意。那她对田野究竟怀有怎样的态度呢?看她看到田野时,眼中会掠过一抹淡淡的惊喜;她为田野说话,夸他宅心仁厚,即便是事实,由她说出,田开舒心理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田野去战场,她又为何要捨命相陪?田野意识到什么了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对孟奚,对田野,对周围所有的人。只知道他不能在这样了。他有意去尝试,换一种人生,也许,那面镜子真的会对自己敞开胸怀,也许他也能有孟奚描述的那种温馨淡定的生活。 田野是关心自己的,想想,确实是。如果不是他求情,爹可能至今都不认他,如果不是他总为他辩护,别人可能还要更加不屑于他这样一个有辱门风的庶出子。小时候,田野也总是帮他出头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感激,他甚至认为这是田野在惺惺作态。孟奚告诉他的都是对的。田野是不是那种人,他能不清楚。只是他不愿去相信,不想去承认罢了。似乎是在培养自己的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伪装的彻底,才能保护自己的更彻底。他,心底是脆弱的,实在无法承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了。 “那,我也不拦着。只是大哥千万要照顾好她,”他看了一眼孟奚。他知道,现在不是说出她是女儿身的时候。“她体弱不经事是实情啊。还有,不要让她跟其他人共寝军帐,她这么娇气,肯定是受不了的。”他处处还在为孟奚着想,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吧。他带着一点顽皮的口吻说到。但确实是说道孟奚心坎里去了。她是要去送死的,但还没想过夜宿的问题。 “那,就留在我军帐中,照料起来也有个方便。”田野会意。但知心原因只有那两人自知。 “那开舒别过。我这厮儿——,不对,也算是我弟弟了吧,就託付给大哥了!也望大哥此行凯旋而归。届时,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为今,这也只是权益之计了。都怪她自己智慧不够,顾此失彼,光想着战术战略,却忽略了自己安身立命的问题。 就这样,孟奚带着刚有的一点眷恋,踏上了自己的“死亡之旅”。 第6卷 6.1 变幻是无定1 月黑风高。 这里已是战场。 早几天,田野就派人到泰山摸地形去了。现在,正在细细审查初得的泰山地势图。菖蒲不是久战之地。一来靠近边城,百姓将不得安生;再者,平原战不应是他们目前的主要打法。 先前的那位将领实在有失风范。孟奚回想到刚到驻地时极受士兵拥戴的田野和那位丧失民心军心的吴子山大将军形成鲜明的对比。吴子山看来是个粗人,只有蛮力而缺乏智谋。关键是,他还不撂田野。 田野多好。孟奚比较了一下简单得出一个结论。 孟奚靠在墙角,不知不觉坐到地上,她太累了。这几日行军途中,虽是坐的马车,可她还是吃不消那阵颠簸。好几次她都直吐酸水。胃都吐空了。
第48页 田野转过头,看到孟奚坐在地上,赶紧过去拉她起来。 “怎么坐到地上了?来,这里坐。”他将孟奚拉到他刚刚坐过还有余温的位子上。 现在,人人都知道孟奚是田野的‘贤弟’,但他们还不明白孟奚对于田野的真正意义。而作为田野眼中的新任智多星,她可不亚于乐之然,徐济生。甚至远在他们之上。 “吃得消吗?”烛光下,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田野关切的询问。 “这算什么!”她豪气的说。想当初她参加小崔的长征活动时,那苦头叫吃得足。 “但你很疲倦的样子。” “精神足着呢。”此时,她还没有娇气到让仗都忙不过来的田野去安慰她。 “粮草运到了?”她开始说到正事。 “明日就到山脚。” “决定了在哪里安营扎寨了么?” “看。这里从下而上,地势险峻;而这里,虽然平坦,却低了些。”田野指着图说道。 “不管险要与否,这都是把双刃剑,对敌对我都一样。关键是要熟悉地形,有利于隐蔽。而且要能找寻到一个敌明我暗之处。山上林木多,很可能对方也一下隐蔽起来。我们就困难了。所以,不管怎样,险要是一个方面,诱敌深入,将主动权把握在我们手中才是最关键的吧。” 田野点头。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摸清楚上山的不同路线,易进易退,才能攻守自如。关键是,不能把自己困在山上,自断绝路啊。审时度势,把握分寸才是最重要的。这‘游击战术’可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王牌,非到迫不得已不出。”毕竟,这样还是比较有风险的。考虑到古人爱称‘术’,孟奚把咱红军的游击战也运用到这来,还颇具古风。 “那,这里如何?”田野在山中上方的位置点了一下。“这里再详细勘查。” “你看就好。关键要灵活机动。将士分布不宜太过集中。但需要一个总指挥中心。呵呵。”冒出个现代词彙,孟奚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你明白的,就是那意思了。” 田野望着她,眼神中充满赞许。含笑点头。 “报!” 一声急报,将二人惊醒。 6.2 变幻是无定2 掩好地图,田野吩咐来人进帐。原来,是出使鲁晋两国的使者有回报。 鲁国徐先生那边捷报,鲁国答应出兵;而晋国的乐先生却未能说服成功。大兵在即,失去一个支援就是多一份危险。田野眉头皱了一下。 待探报要离去的时候,孟奚及时拦到:“慢!” 田野不解的望着她。 “这个消息可靠吗?” “句句属实。” “那目前应该只有你,我,将军三人知道晋国不出救兵的消息了?” “正是。” “很好。现在,我有一个请求。”她望着田野,“让所有人都知道鲁国晋国同时搬兵就齐!” 田野脑中迅速的反应了一下,便同意了。 “放出风声,就说晋鲁不日便要出兵菖蒲,支援齐军!”田野威严的命令道。 探报走后,田野转过头来,却发现孟奚正盯着自己看得出神,不,确切的说,只是盯着自己的方向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来,她尴尬的一笑。刚才是为田野失神的吧。他威仪的样子居然是那样令人心动。 孟奚给自己倒了杯水,掩饰刚才的失态。 “虽说这样说来有振奋军心的左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田野在说刚才的事。 “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此刻晋国同意派兵,我们可能也等不到他们来便要做打算了。” “哦,那你为何要如此虚张声势?” “兵不厌诈。虚虚实实是迷惑敌人的技法。稳定军心也只是因素之一。”田野赞嘆她比自己看得远。 “过四个时辰就有一场战事了。以齐军的力量,恐怕难以应付。将军可否让我到秦军军帐中走一遭?” “现在?” “对。劝说其放弃攻齐。” “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你总是这么斩钉截铁。战争面前,个人生命算得了什么?再说,我自有分寸的。现在,天机不可泄露。” “你果真有把握?” “‘唇亡齿寒’不就是个例证?放心好了。这非同儿戏,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 田野看着她自信满满有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一线希望。想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孟奚至少性命无忧。便答应了。 没想到自己会有充当说客的这一天。三国中的各等谋士,不问其主是好是孬,这些儒人在数千年后的现代人孟奚看来依旧是胆识与智慧并存的。她也十分敬佩这些乱世幕僚们。没有他们,战争就失去了智谋的较量,便成了野蛮的武夫之斗。 深唿吸,再深唿吸! 好戏就要开始了。 6.3 三言退秦师1 “齐军使者?”秦军大营。帐内正中央坐着一位一身戎装面色威严的年轻男子。
第49页 这就是秦军将领,李衡于。 只见来人一身青衣,素带束髮,连个簪都没有,更别说冠了。他先是蔑视这么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其后便愤怒,又恼怒齐军如此不把他李衡于将大秦雄师放在眼里,居然派这么个不入眼的娃娃来。 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正是。”孟奚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没经歷过这种场合,万一礼节不周而搞砸了,万一这人再不讲理,把她杀了,那就冤枉死了——她死不足惜,反正也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但任务还没完成,她还不想草菅此命! “明日交战,齐军怕了不成,特叫你来投降的?”这个姓李的还真是傲慢自大呢。 “秦军骁勇之师,天下皆知;而如今由田将军率领的齐军却有鬼神相助。胜负之分,战后自然揭晓。”孟奚知道古人对鬼神的敬畏,借神先给自己壮壮胆。 李衡于见她虽然外表纤弱,在这种面临屈辱的情况下,说出的话却底气十足,字字坚定有力,也有八九分中听,不禁对她有了另眼相看。这少年倒是出生牛犊不怕虎。 “那你为何到我秦军帐内,不是要我不战而退的吧。”他的语气中的寒意令书呆忽然从头冷到脚。 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书呆是越挫越勇型的。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支持她放开了胆子,直面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对咯。” “大胆!你齐军有什么能耐让我主动退出?战书已接,又岂有变卦之理?”李将军结实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噪音,把孟奚惊得一个哆嗦——她才吃不住吓呢,突然走上来的人都能把她吓一跳。李将军误认为是自己的声势镇住了她,很是得意。 “战书是吴将军接的,劝退却是田将军的主意。”虽吃了一惊,也见他发怒了。但这算是清理之中的事情。书呆本来就没被吓住——只心理上,而非她脆弱的神经,此时清醒如初,便不慌不忙地驳道。 “难不成齐军还兵分两派?荒唐!”这人不是好煳弄的! “将军海量,还望给我一个陈述的机会。”表演到此结束。因为她好像觉得古人游说之前都先要卖个关子的。而这个将军也不像粗莽的武夫,孟奚是时候出招了。 “就凭你? 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辞!”将军就是将军,说出的话来字字气势逼人。若不是孟胆大无所畏惧——更多的是将自己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怕真还难受得住。 “明日一战或许是齐军孤军奋战,但两日后恐情况便有变化。” 李衡宇面色一冷,这是何意? 6.4 三言退秦师2 “即使有了鲁晋二国的相助,本帅也不怕!” 秦军的情报倒挺精准的嘛。孟奚思量着。 “将军此行实是不该啊。”孟奚作惋惜状,并不正面接应李将军的话。“但凡交战,都有个由头。谁会相信堂堂秦国真是在为弱小的佶国讨回公道?” “哼,这岂是你这等贱民所知!” 人家好歹将军呢,给个面子嘛。若是孟奚自己站到这里,受此侮辱,除疑是站不下去了。不过现在呢,好在是借着人家的一副皮囊而已,就像猫会因脸上的毛遮盖它的脸红一般,表面看来也就那样,无所谓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番侮辱是从给齐军,而非她个人的,呵呵。 “非我所知,又为谁知?至少旁人都不会这么看,不是么?秦国远攻东齐,怕有自己的牟利之处,而这种远攻战略却极要不得。”她继续缓缓道来。 李将军听她说的在理,也就对下面的话有了兴趣。 “如今西秦远伐东齐,最最担忧的不是齐国,而是你们的邻国,晋。秦此举让晋不由得担心自己身为秦国邻国的危险处境。于是,晋决定助齐。” “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晋国到齐国尚须数日行军,而到后备空虚的秦国却易如反掌。” 李将军意识到来者要透露给他的信息了。晋将利用秦国内空虚的机会乘虚而入。但他还不能完全相信孟奚的话, “本帅尚未接到信报,说明秦国内一切安好。” “哈哈哈,李将军,我好心第一时间将此信息说与您知晓,您却偏偏不信。待你收到你家君主的信函时,只怕日夜兼程也难挽回局势了。”之后,她故意正色道,“秦军此时撤军,及时返都,虽损失小利,却是为保住你秦国不沦陷啊。况且,将军可知远交近攻的古略?呵呵,保秦还是攻齐,将军可要三思啊。” 李衡于仔细考虑了她的话,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晋与齐歷史上也算有过姻亲关系,齐国曾经也有恩于晋。晋援齐,那是理所当然的。 后面他有点不敢想如果晋现在攻秦,内城空虚,会是什么后果。 “好。那我便信你一回。明日一仗秦军撤出。” “明智之举。那告辞了。” 秦军连夜班师回朝,火速去救咸阳城了。 6.5 无胆入情关1 大功告成。孟奚总算舒了一口长气。 那边田野等的焦虑不安的在帐内来回踱步。现在孟奚就如他最得力却又最特殊的军师一样。他却放她到敌军帐内,万一出事,他该如何是好?孟奚走后不久,他自己神经质似的忧虑了起来。
第50页 也不知等了多久。又不能出去寻她。只能不断地向帐外探望。 “田将军。”一个陌生的声音。哈。原来是孟奚。这么叫他还真不习惯。 “贤弟,可回来了!” 看见孟奚回来,田野高兴得拉着她的手进入帐内。藉助灯光,仔细检查孟奚是否有事。 “咦?你做什么?干嘛不问我刚才的情况,能看出来的么?”见他盯着自己这瞧瞧,那看看的,书呆同学生怕被看出什么来,打着哈哈道。 “没事就好。”田野看她不仅无碍,精神也不错。放下心来,才问道, “怎么说的?” “成功,当然没问题!”她握拳做了一个自信的手势,就像任何一个桌球国手赢得一球时那样。不过,孔令辉讲这句广告词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的。呵呵,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田野只当她是开心劝退秦兵。但听到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消息时,他还是有些激动:“如何做到的?” “就说晋孝公答应出兵。只是攻咸阳而非临淄。”孟奚笑嘻嘻的告诉他。 “你是说,如果现在秦国国内空虚,一旦被攻,必定沦陷。故而让李将军火速撤军救咸阳?” 孟奚点点头。 “好主意。只怕,等他到了咸阳发现情报非实,即使再率疲惫之师返回,士气军心也失去大半了。而且,秦军的临时撤退给对方盟军军心的稳定亦起到干扰,可谓一举数得啊。” “正确。”不过孟奚还没想到那么多。毕竟,将军就是将军,时刻考虑整体局势。她只负责解决其中细节的沟沟坎坎而已。况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脑筋去纵观全局,深谋远虑。她向来就是很短见的吗?好像是哦。 田野看着她,都不知怎么夸她了。关切的说道,“这几日行军下来,你本来就很疲惫了。方才又连夜亲探秦营。真是辛苦你了。赶紧歇息了吧。” 啊,歇息?孟奚忘记这回事了。前两日几乎是日夜兼程,她就在马车上睡着过几次。现在,她可是和田野一个军帐内。还是田开舒交待的好像。 这个,太不方便了,太不方便了!孟奚同学大处够缜密,小处够粗心的。但,又不能单独一个营帐。那不现实也不安全。田野也会担心照顾不到她。怎么办呢?花木兰是怎么做到的? 6.6 无胆入情关2 “怎么了?”早些时候还见她还随时随地随便什么姿势都能睡得着,现在该睡觉的时候却不睡,田野奇怪极了。 “你先睡吧。我现在比较兴奋,睡不着。”孟奚想看他睡哪。 “当真?不过,你就算站着也能打瞌睡的啊。”田野看到她不止一次注意到了。有些好笑的说。 “啊?你监视我?”这种情形也被看到,孟奚羞愧的无地自容。丢死人了。他究竟看了多久?还被发现了什么吗? 惴惴不安的,书呆也不敢去想。 “没有。我只是关心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好像比较晦气,田野打住。 孟奚意识到,他是在关心自己。好像一路上都没停观察她,生怕她有事。唉,不要这个样子嘛,让她感动她还怎么走呢? “我来是想能帮上你的忙,不是拖你后腿的。你这样关心,我固然很感激,但行军途中需要时刻关心周遭环境变化,你若因我分心,坏了正事,那我岂不是很该死?”这是真心话。 “呃,”田野有些惭愧,他自己是有私心的,忍不住老要看看她。但又不好意思说,“那我先睡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早有准备似的给自己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 将军睡地板?床,就是那个矮矮的卧榻原来是留给自己睡的吗?孟奚意识到这点,不可能的事实后,既感动又怀疑。如此好心,或许只是对她退了秦兵的犒赏吧。她刻意这么想。不要老是让她感动啊,不然,她求死的心愿何时才能达成呢? “你是将军,要带兵打仗,休息好是顶要紧的,怎能睡地上?”孟奚阻止道。 “这里一样是睡,没什么区别。”田野撇撇嘴。 “你不要说感谢我才把床让给我睡得噢。我受不起。你可是数十万大军的将领唉,大家都望着你,你可不能有一点事啊。”孟奚觉得自己此行不该来,好像确实老干扰人家将军的说。 “你有事我一样不能安心作战。”田野想都没想顺嘴就说出来了。自打孟奚出现后,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易把持自己了。现在不知孟奚作何想。他有些紧张,假装很快入睡,不再言语。 这个,这个什么意思啊,有没有一点暧昧呢?但很快孟奚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现在是他‘贤弟’啊,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弟弟又想法呢?只是为了表示与开舒和好才要设法保护好她的吧。她草草的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吹灯,蹑手蹑脚摸到那张卧榻上,和衣而眠。 见孟奚没有疑问没有开口,田野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是,这种感情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明明感觉不正常,却不能遏制自己不去靠近孟奚。 他已经放纵了自己去喜欢,却偏偏老忍不住挂在嘴上。田野恨透了自己这张嘴了现在。
第51页 他不应该表白,永远都不要。 6.7 扬威于天下 次日,书呆同学在一些喧闹声中醒来。 田野不在。她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 虽然天还未大亮,但外面的将士好像已经毫无睡意。孟奚起来,走出帐外。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小心一些,真的要融入这场战争中,而非在这个时候寻死。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田野是不会好受的吧。影响他,便可能影响整个大局。这份罪过她可没能耐承担。 “怎么回事?”走到一处人群中,她问身边的一个士兵。 “你还不知道?今日不用与秦军交战了!”这好像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新闻。但制造者恰恰就是这个不明所以的人。 “哦。这样啊。”迷迷煳煳的她意识还未清醒过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所谓!”这个士兵喝道。“要不是田将军的义弟,你现在怕是已经死在秦军手下不知多少回了!”他极度瞧不起眼前小个子的她。 孟奚在恢復清醒地过程中。 “昨夜,田将军的义弟,只身前往秦军大营,不出片刻,便将那李衡于说的面无血色,连夜带军而逃。” 这也太神了吧。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细节? “你可知他如何说的?”孟奚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见这士兵煞有介事,好像自己去的一样,恶作剧起来,想逗逗他。 “哼,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哦?孟奚同学等着看他怎么渲染了。 “只见昨夜田将军义弟刚入秦军帐营,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轮月亮。田将军义弟将我们田将军如何智勇双全齐军如何强大吹嘘了一番,吓得李衡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敢再战!” 这,这傢伙有没有一点常识啊!小兵就是小兵,短见短见。孟奚笑而不语。这可把那个小兵极坏了。“我说的可句句是实情!” 孟奚没有认真的问他,你还知道田将军义弟是谁啊。但是,她感觉到自己是在沾田野的光才被吹得这么神的。而从中也可看出田野在士兵们心中的位置。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秦军退师,齐军这么高兴。他们难道很怕秦军,或者他们自己的兵势不济么?如果这样,倒是令人担忧的了。 “你们就这么怕与秦军交战?” “前些日与燕军的交战中我们已牺牲数名兄弟。若遇更强的秦国,有谁敢说自己能活着回来?”这小兵沉吟了半晌,说出了实话。 “我敢说!就因为现在的大将军是田将军,而非李将军。你不信?”她不能让士气如此低落。不费一兵一卒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是最佳的退敌方式,而齐军若指望着军师们谋士们动动点子他们自己就不打仗,这种消极想法却是最最要不得的。虽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态度,但至少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他们需要士气。从前些日子阴影中走出的士气! “田将军对全局的把握瞭然于胸,但当然还要仰仗我们弟兄的全力配合。作为士兵,来到战场上,便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们的生死造就置之度外了。今日天大将军不费兵卒退秦,但不是所有的军队都能靠游说的。如果这样,还要我们这些士兵做什么?”她因为激动,声音高了些。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说得是啊。” “我们坚决跟从田将军。” “我们不怕死,谁来就和谁拼个胜负!”大家七嘴八舌的表态起来。 “对!对!对!”大家有些士气高涨的样子。 孟奚很有成就感。好像比昨晚还有成就感。 “奚弟!”田野望见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着盔甲,背影清瘦的人便认出是孟书呆同学了。他回到帐中却看不见刚刚还睡得香香的孟奚,着急的到处找。却不料她跑到士兵中间来了。 走到她跟前时,孟奚习惯性的来句“morgen(早)。” “什么?毛什么?”这是田野听到孟书呆同学今日的第一句话,却没听懂。他想是不是她有什么事情啊,不然跑到这里来干嘛。 “没,没什么,其实就是跟你说声早上好。”她又露马脚来。 “没事吧?” “没,好的很。谢谢”本来她后面想说,‘把床让给我睡’的,还好,即使打住。低调低调。刚才人家正在夸她呢,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做普通一兵又什么不好呢?可是田野却将她的身份公众化。 “贤弟,这里人多吵闹,你还是回帐中再歇息会。” “贤弟?”有士兵在小声议论。 “你就是昨晚独闯秦营的将军义弟?”刚才那小兵反应过来,吃惊的问道。 孟奚朝他一笑,不可置否。不过,还是有必要澄清的,把自己神化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哪一把没做好,垮了他们的精神偶像就惨了。 “一切都只是按将军吩咐去做的。”说完,就预备走。 “将军有此兄弟是我齐军的福气啊!”有个头头一样的人此时向田野拱手赞许道。 “对了,这位孟奚,便是昨夜劝退秦军的功臣!”不要这样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奉将军令,依将军之计行事罢了。充其量不过是个传话的。大家不要误会,误会了。”她不太习惯受人家明的褒奖。会不好意思地呀。
第52页 “唉,贤弟,岂可……”他还想说,却见孟奚死命眨眼睛——就像那年春晚,赵本山在行骗时死命的挤眼睛一样,使眼色还真不容易,就停下来望着她。 “你找我有事?”岔开话题,故伎重来。 田野犹豫。 “回去再说!”不由分说,自己先行一步。总算是脱离这个被人追捧的圈子了。 6.8 我是一个兵 回到帐中,孟书呆同学生气地对田野抱怨道: “大将军,今日起我便是一个兵。是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兵。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这场战事服务。将军切不要再过誉在下的行为。” “好!既然是我齐军将士,便一同要接受我军纪律。”田野突然这么一句,孟书呆同学疑惑的看着他。 “本将赏罚分明,既——” “我不要奖赏,您的认可便是最好的奖赏。”书呆的反应好快的嘛,这时。没等田野说完,她便急速打断。 “我的认可?你要的就是这个?”田野眯眼看她。她的举止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居功不自傲,甚至连物质犒赏都不要。她的贤明让他再度对她刮目相看。 “咳咳,唉。”她一个声调,表示就这样了。不过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那我以后请你帮忙你会不会帮我?” “那,谁来领赏?”他可没想这么快就放过她。难得看她这么有趣的一面。 “你啊。” “我田野宁为代过也不争这等名誉!”田野像受到侮辱一般有点生气了。 “非你莫属。因为,一来可以树立你在军中的威信,当然,这不用树立,强化一下而已,尤其是军心尚未完全安定下来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有个精神依靠——士兵们对你的崇敬之情我可是亲眼所见啊;二来,也可以保护我。” “保护你?” “是啊!您难道不知为人要低调的道理么?山不解释自己的高度,并不影响它的耸立云端;海不解释自己的深度,并不影响它容纳百川;地不解释自己的厚度,但没有谁能取代她作为万物的地位……”她不记得在哪读过这么一段话, “不论功行赏,您也知道我的为人处世,于大计无碍。但您知即可。何必弄得天下皆知呢!本来我此行军中,既不是谋士又不是兵士,所谓的兵,只是概念上的界定,表示我同你们齐心合力,并非表示我要受你们的军纪约束噢——你不反对吧。若给了我赏赐,怕有人心里不平衡。不管怎样,出力的不止我一人,得利的只有我。军中之事,最忌失公允。若因此而让人有了异心便不好了。” “况且,我自己也不喜欢受人瞩目,就像刚才,你这样做,虽是褒奖我,但大庭广众之下的,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会不好意思?” “喂,你什么意思嘛。” “我是说,”田野本想贊她勇气胆识过人却也有害羞的时候,见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便不说下去了。“没什么。”他摆摆手笑笑。 “反正就是不要陷我倒这种尴尬的境地了就是。” “知道了。” “那你真的不需要什么了?”田野想为她做些什么。 “大战尚未开始,现在言胜行赏还为时过早。如果,”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从未因利益而施惠于人,现在,她可是不得不这么做了。谁让她一无所有,连个身份都没有呢? “我以后有私事相求,你会不会帮我?” “当然!” “这才是好兄弟嘛!givemefive!”要的就是这句话。骗术得逞一高兴又得意忘形了不是? “什么?” “击掌为誓。” “好!”干脆利落。 6.9 路随人茫茫 这一日,士兵们难得得闲,三五成群的寻着自己的亲朋闲聊起来。即使病患也出来晒晒太阳暖和暖和。 他们是偷得半日闲了,可田野还在忙着部署策划。孟书呆同学虽然给他出出点子,却不是真正身份上的谋士军师,所以,并没有机会坐到那里与他们一同商讨。 只是,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些尴尬,兵不兵,将不将的。管他呢,做好自己的事呗,反正她到这里后从来就没个身份。 现在,她要到营中走走,说不定能从兵士的闲聊中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一个一个帐包外,有人聊天,有人安静的坐着,还有人拨弄着破壁的衣裳。 孟奚同学走到那个缝补衣裳的士兵跟前,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笑着拿过针线,说:“你这姿势冲锋杀敌还不错。” 这个士兵看起来好小的样子,所以孟奚才走向他的。 “您是,昨夜退秦军的——”他认出孟奚,却不知该如何称唿。看着将军都对她那么顺从的样子,他这等小士兵见到孟奚不但主动和他说话,还要帮他补衣服,更是诚惶诚恐。拽着不让孟奚来。 “小同学,你这么大的针脚不几刻衣服怕是又要烂掉了。”孟奚同学指指他那稀疏的针线活。 “我擅长做精细活儿。保你满意。”孟书呆还不知人家是敬重而非不相信她,继续劝着。
第53页 “您,您是大将军的义弟,怎能做这等下贱活呢?”小兵小声的说。 “这有什么关系。将军衣服破了还不要自己补?”她随口胡诌。心里同时在想,田野补衣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记得唐僧为悟空缝虎皮衫的细緻,也记得《大富之家》中张国荣学打毛衣的无厘头,虽然都是些艺术形象,却让她觉得男生做女红也可以很温柔。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人家可是大将军呢。要是真被她看见了,肯定是她帮他弄得。 不过,眼下这位小战士——呵呵,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实在不敢不愿的样子,她也不强求。她静静的看着,耳中却传来别的士兵的对话。 “吴军这次怎么也加入了?”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 “哦?”另外一些人纷纷好奇。 “虽然齐国和吴国素无恩怨往来,但吴国出征是为了苏将军的爱妃。” “苏将军?他为自己的爱妃出战?” “苏将军的爱妃也是佶国人,而且是我们这位佶国公主的姐姐。她们姐妹自小情深意重,却因君主无能,只能将两位女儿外嫁。你知,佶国在我们南面,吴国北面,正是两国之间。当年吴伐佶时看上了这位长公主,便以结亲为盟相约,成了这门亲事。但佶国位于吴齐之间,即使与吴国结盟,还是担心我们强大的齐国,于是佶望公才把他的小女儿嫁给齐国。” “是这样啊。” “据说者苏将军非常宠爱这位佶夫人。渐渐的,佶大公主也对苏将军产生感情。他们两人的故事在吴国一度倍传为佳话。” “组长,真是这样吗?您知道的真多!” “当然。我长兄早年去吴国时听说的这件事。” “但不幸的是,今年年初,佶夫人产子时不幸过世。苏将军痛不欲生。有近半年不理朝事,整日与佶夫人灵位相伴。” “哎,这个苏将军也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南方人真是细緻的紧。他就没想过在娶一个?” “切,这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所明白的?”有人在呵斥那个年轻人的话。 孟奚同学听到这里也很感动。不知她能否有幸见到这个专情的苏大将军。 “这次,佶国小公主消失,触动了苏将军,便一定要带兵出征,为其讨还公道。” “这样啊。”其他人纷纷发表感想。 “那这次吴军应该是派足兵力全力一击了。” “所以,我们尤其不能轻视吴军。虽然他们在此次战争中不算是最强的军队,却有着胜似佶国的復仇之心哪。”这是那个组长的声音。 “对对。”战士们聆听着,谨记着。 孟奚同学感概着。 同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正式行动之前,还有一些其他事要做。 6.10 咱当兵的人 下面,我们的孟奚同学便去看望那些伤员们了。在这军营之内,他们比起还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兵来说,心中更有一些苦闷惆怅和失落的吧。 这些战士年纪好像都好小的样子啊。o,战士! “刀伤?剑伤?”孟奚看到一个小战士痛苦的样子,走过去问道。 “嗯。”因为疼痛,他没有太多的话。 “我来看看。”孟奚走过去,轻轻地解开缠在他膝盖上充满血污的布。“有没有上药?” “还没有。” “为什么?”孟奚火大了。疆场上怎能没有军医呢? “被乱军杀死了。” 啊,这也行?可见前些日子的仗,齐军输得不是一般的惨。连后勤的人都被袭击了。 “那,这么多伤员怎么办的?” “自己熬着呗。” “没药也不能让伤口就这么烂下去。首先要保证清洁。”孟奚同学说完就动起手来。她煮了些温盐水,帮这个士兵擦净腿上的伤口。然后,问他要了件干净的白褂,撕了几条布下来,作绷带用。 她还要了些酒,给伤口杀菌消毒。但怕刺激伤口,还是要转移小兵的注意力先。 “我给你唱个歌吧。” 这个小战士不知孟奚是什么人。早上虽听到外面的嘈杂,却不能去看。但见她和自己年纪相仿,又对他那么好,只想着,她可能是其他那个组的士兵闲逛到此的。 她想起了一些军歌。还是蛮振奋人心的呢。就唱了首《当兵的人》。虽然她很不喜欢看演唱者头一点一点的唱得很有力的样子,但老听到,自然首先就想到这首歌了: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盔甲.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 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头枕着边关的冷月,身披着雪雨风霜 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为了国家安宁,我们紧握手中枪.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在渴望辉煌,都在赢得荣光.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风採在共和国,旗帜上飞扬.
第54页 咱当兵的人,就是这个样. 开始唱的时候,还不忘改一点词。可到后面,光顾者想调子,就不管那么多了。 “这是什么调?很好听。”小战士好像听得欢喜起来。脸上终于有一丝丝喜色。 “很好听吧。现在是不是觉得比较有力量?呵呵。”她努力的也想唱出那个气势。怪不得演唱者一味的点头了,原来有助于感情的渲染啊。 “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真好啊。” “想不想学?” “嗯。”上钩啦! “我会好多呢,以后可以慢慢唱给你听。不过,现在,我要去看看其他伤员了。明天我尽量给你找些药来。” 被孟奚同学处理后的伤口好像清爽了许多。她的歌也鼓舞了他不少士气。现在他看来没那么颓废了。 书呆同学这一日真够忙的。忙着为病人清理伤口。幸运的是,她在这里发现了止血草,她唯一认识的2种草药之一,也能将就用上。 没有药,她所做的只有这些——尽管,有了药她也未必知道怎么用。 她想到了南丁格尔,意识到她的工作在战争中的伟大意义。她有点为自己自豪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医生,只是他们也刚来,还没缓过劲来呢。当孟奚向田野反映了此事后,所有的医生立刻都分散到病号中间去了。 “我还有件事”孟奚拉住田野。“你还知道吴军参战的原因?” “因为与佶国的姻亲盟约。” “你知道苏将军非常非常喜欢他的这位夫人吗?”尽管听起来很三八,她还是要问,这很重要。 “是有耳闻。” “那就不是小道消息了。” “小道消息?”自从与孟奚交往多起来,他不仅发现她的思维奇妙,就连话语措辞也与众不同。 “你确认就好。”说完,孟奚同学跑跑跳跳的就出去了。 “贤弟,去哪?”田野紧跟着出来。 “没事,我再去看看伤兵们。很快回来。你做正式吧。” 田野没辙。只好叫一个卫士跟随保护她。苏幕深爱佶语姬,大概就是他此次尤为勇勐的原因?他感觉孟奚在暗示什么。但知道又何妨?结局还不是一样。 6.11 拉阔的军营1 看到孟奚回来,伤员们很高兴。他们现在是住在与健康将士不同的地方。 她的笑容会温暖人,会让他们暂时忘记伤痛。 “你回来了!”大家都听着她说话,却都忘记问她名字了。 “怎么样,上完药,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大家笑笑。这药也没那么神吧,立竿见影怎么可能? 不过孟奚的话意不在此。 “我来教你们唱歌怎样?” “好啊好啊。” “那就先教个《精忠报国》吧。” “《精忠报国》?这个好!”有人先贊成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嘆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復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孟奚选这个歌,一来因为比较接近古风,二来这首歌确实很让人振奋的说。唱完后,效果果然不错。 她记得看周华健演唱会时,有一个桥段是周华健让不同方位的观众合唱,说哪方的声音大,就给哪方出唱片。结果,她自己在其中也是卖力的唱着“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再开”。好傻。但当时可是很开心的呢,明知只是一个游戏。 现在,她看到第三个好处,就是,这首歌十分亦学。加上将士们雄浑的声音,听来颇有那种味道。比她唱的好多了。她可是拼命压着嗓子唱的。现在,就希望自己是小凤姐再生了。 她让那个跟着她来的卫士拿了一面战鼓来,起初人家不同意,她就软磨硬泡,终于说服人家了。她当然不会擂鼓了,就凭她那点小力道,也累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但她却会打一点点鼓,有乐感的打鼓——一切源自她对张国荣的快歌的研究。从中发现了鼓点的魅力。后来,和语言班一位专业打鼓的女生切磋请教了一番,算是摸着一点要领了。 此时,她时而拍得鼓的边缘,时而弹着鼓皮中央,调节着不同的音色;手下由徐至疾的拍动起来。她用指肚奏出了一个个强健跳动的音符,又用手掌变换出沉稳大气的节奏。 这一拍,不比战场擂鼓,却又有千军万马欲来之势。直听得下面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她却鼓风一转,转为一个个短促的顿音,并张口唱了起来:长风当歌,金鼓为乐喊一曲兵法绝唱旌旗作笔,春秋为墨写一篇智谋文章长风当歌,马蹄为乐喊一首生命绝唱金戈作笔,岁月为墨写一篇英雄文章六六三十六,驰骋疆场风雷走六六三十六,安邦定国百姓宁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数不尽六六三十六,天地之数计无穷长风当歌,金鼓为乐喊一曲兵法绝唱金戈作笔,岁月为墨写一篇英雄文章…… 6.12 拉阔的军营2 这是《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的主题曲。她非常喜欢。虽然不是时下的流行音乐,但作为一部古装戏,央视非常注重造型细节的考证,就连音乐也不例外。这首乐曲大气磅礴,正符合春秋战国时期宫廷流行的编钟所奏出的开阖有度气势恢宏的特色——也许这是与那个战争伴随着变革,动盪伴随着创新的时代背景相关的缘故。书呆同学没研究过,只是简单的这么认为着。无论如何,这首歌是最最与眼下的情形贴切的了。虽然歌词有那么点不是很配合。这是赞颂孙子兵法的来。
第55页 “真是首好曲子!” “是啊!” 她教的歌一首比一首贴近时代,让他们觉得悦耳。大家兴致盎然的学起这首歌来。只是苦了书呆同学的手了。怎么说这都是她第一次拍鼓,那么长时间,手会疼的哎。 受伤的将士们平日里只能与伤痛默默作抗争,或是想家或是无望。人很容易消沉。孟奚此时的拉歌赛不仅让他们忘却伤痛,还激发了斗志,怎不是一举数得?关键是,从中,她意识到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便可继续后面的计划。 “很好”,书呆同学发自内心的高兴,她首次发现,大一军训时的每晚拉歌还有这么大的好处。 “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然后,宣布解散。 可是,即使她走了,还能听到嘈杂人声中的兴奋,有人还哼着刚刚学过的曲调。好有成就感啊。 她以前一心做实验,最少与人打交道。因为她自己的直爽老是得罪人,或是不知为什么别人就会不开心。她从不做故意伤害他人的事情,却觉得他们的心思不是她所能了解,去猜,太麻烦了。所以,她觉得活的人很没意思,死的物才听话的多,只要你认真对它,它就给你所要的实验成果。 可现在,她突然感动起来,也为自己过去的想法羞愧。当来到这里后,她才无意间反省自己,或许真的是自己的性格与那个社会合不来呢,大众的态度才是真实而合理的吧。她自己才是异人,也许这点看来她比较适合做古人? 远远的,田野和他的将军谋士们已经听见这震天的歌声,也为之感染。他们从没听过这样振奋人心的曲子,还配有那么好的词。那后者,好像就是为他们写的。 只有田野知道,这无疑又是他贤弟的花头精。 6.13 肝胆同照应1 回到帐中,田野已坐在案几前专心审视地图了。 也许没那么专心,只是看起来是。因为,卫士刚一掀门帐,他便抬起头来。 孟奚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像说,一切都好。 他也回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只是,淡淡的,却难掩心事。 孟奚察觉到不对劲。没吱声。如果田野要说,自然会开口的。她没那么八婆,借着安慰的当口,探知人家的隐私。 “他不信任我。” “他?你只敬公?”书呆同学已经猜到了几分。 田野转头看她,心里有些感动。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知会人心。可他高估了书呆同学。只有在不关己事的问题上她才会看得通透。 “你知道?” “你曾跟我说,五国军队已全线压境,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以为是你骗我,原来是你家君主跟你谎报军情呢。” “你听谁说的?” “我有脑子的哎,拜託。如果仅仅是秦军退兵就导致其它四国不敢应战,也太看重秦国轻视其它国家了吧。所以,要么是没有全到,要么就不是一发合力攻之。” 田野佩服的点点头。和他想的完全一样。他刚到的时候就意识到有问题,但他的判断还是在探子的报告以及诸位将军的如实汇报基础之上的。书呆却能一目了然的看出端倪。 “我田野,田家数代为齐国尽忠尽力,却不料只得了这么个结果。”田野失望极了。 “你也不用难过。若是一般情况下,遇到战事,君主肯定会首先想到你。这次,因为无理惩治你在先,怕你心有怨愤,不肯随便应战,就把情况说得危及些。这也是有情可原的。” “可他怎能怀疑我?即便是被丁忧,我田野也是日日想着能为国出力。我何时不是在精忠报国?” “自古君王都有煳涂蛋蛋的。正因他煳涂,才不明事理,易信谗言。这次也许是听了其他大臣的劝说才这样做的。你也不要觉得太委屈了。打好仗,用事实说话,他自然就会明白谁忠谁奸了。”遇到煳涂君主真是不幸。他们比那些残暴的君王更可恶。不过,你们田家终究会坐上齐国君王的位置的。 “但是,却破坏了我的作战计划。” “现在对我们不是更有利么?” 田野嘴角上扬,“为什么总是你有理?” “噢哟!”一被夸,书呆同学就乱了阵脚。 “来,我们看这里。”他把孟奚拉到几前坐下,小声地对她说起今日得到的信息和作战计划。也许没必要,也许不应该,只是,这个田野,昏了头了,却把她当成心腹一样,就是想和孟奚再商讨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她总有奇思妙想——孟奚知道,要惭愧死了。她的那点东东还不是你们这些祖先用智慧创造出的?她只不过假以应用而已。 “啊,又要看啊。”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像不像吹枕风的,怪怪的。幸好她没坏心出坏点子,若是奸细,田野不死定了? “你们都商量好的,就不用和我说了吧。” 田野轻轻的摇头。好像自从孟奚来了之后,别人的意见都是那么平凡的不值一提。 “你的见解独到精闢。” “呃。没有吧。”最好不要夸她。 这样的她,虽然不见了睿智的光芒,却依旧惹得田野喜爱。只是,他不能沉浸于这种喜悦中。
第56页 “楚军一直未到。”他在地图上指了一下。“虽然答应出兵,却一直按兵不动。两日前出兵,行军速度也十分缓慢。” 6.14 肝胆同照应2 “你怎么看?”说到正题,书呆同学就认真起来。 “我不相信是楚军不愿支持佶国。” “只是坐等渔翁之利。”书呆同学接道。 “渔翁之利?”这个典故最早的也出自西汉,田野如何知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孟奚还想解释,但听到这里田野已经明白了。 “你说得很生动,楚军就是想趁我们打的疲惫不堪的时候出兵。这样,既不要损失过多兵力,又能取得胜利。”想白天就为这个问题居然还有人起争执,听到孟奚的比喻他更感到她与自己是志同道合了。 “楚军很厉害么?” “是个强国。” “那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只能在最后与楚国决一雌雄了。你认为还有必要依泰山而居呢?” “当然。” “那我们且战且退如何?” “逐步将敌人带到泰山脚下,直到楚军出现。”田野配合道。 “聪明。下面我们有什么计划吗?而且,今天我听说吴国将士甚是勇勐,我们来之前打得齐军落花流水。” “吴军正在休整。况且我们刚有鲁国援战,他们更不会轻易出兵。今日,佶国使者送来战书,相约三日后交战。” “和吴军燕军?” “对,他们有意在等待燕国大军,带一併养精蓄锐足了,再来交战。” 他们就这样,一唱一和,低声探讨战略。孟奚同学很是兴奋,她从没想过自己从书中看到的知识居然能派上用场,当然,还要遇到田野这样明理的主;而田野更是高兴,与她讨论来得比那些将士轻松多了,他们总能够及时了解对方在想什么,或总是不谋而合。 就这样絮叨了许久,谈到了一些作战方案,比如截断粮草,比如李代桃僵,比如隔岸观火等等。只是,孟奚同学还留了一手没说出来。她不是很确定,但到时候可以试试。 谈完以后,也已经深夜了。 黑暗中,躺在地上的田野忽然对孟奚同学说,“今天的几支曲子都很好听,可不可以也教我唱?” “你知道是我教的啊?”她没想到田野会在意这事。但见他能猜到是自己做的,还是很蛮开心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是为了提高他们的士气吧。”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甚至耳朵。但孟奚同学还是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因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因素。 “你什么都知道,我就不说来。” “肯定有我不知道的。”田野笃定的说。 不是吧,太没有成就感了。 “哪有。” “是有。不过,我相信你自有道理。”他要是穷追不捨书呆就不会理他了。但这样知趣的态度和她自己又有几分相似,她有点找到知音的感觉。 “其实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不反对吧?” “当然不。”还是那个平淡的声音。却十分确定,“你的鼓也打的很好。” “真的啊?谢谢。”这是她头一次没有谦虚地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教教我?”如果不是孟奚在,他田野此时怕是要渡过一个彻夜难眠一心想着战术谋略的夜晚,有了她,一切才变得如此不同。 “等这场仗打完回家,我可以教你啊。我还会好多歌呢!”她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找死’的念头了。甚至对于未来,还有一点点期待。 二人在叙家常一样的闲聊中轻松入眠。 6.15 四面楚歌声1 这三天中,因为有了药物支持,那些伤员的病情已经逐渐见好。孟奚每天下午依旧带他们拉歌一次。不过,自从把他们的兴趣调动起来后,她也就教唱了一些现代军营歌,反正就是她自己军训时常唱的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咯,《我是一个兵》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咯。他们觉得新鲜,也唱得有模有样。书呆同学看着自己的杰作,感慨没辜负党的教诲,把党的精神都传给咱们祖先了。 但其余时间,她却秘密的做了另一件事情,也不许人声张。 明天就是大战之时了。一切部署都严密安排着。田野的精兵果然厉害,成功抢劫粮草数车。 晚上,临睡前,书呆同学还是有点紧张。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作战规划位置。她将和伤员留在后方。然而,她还是却如同面临大考一样,有点紧张。 田野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你会很安全的。” 他手上的温暖仿佛传到了书呆的心底。她没和男生这么亲密过。是的,有触碰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加上她本来就对田野比较有好感,就更害羞了。虽然她是80后,见得也多,这本不算什么,但她骨子里却依旧十分传统。连和男生走路都要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哪有过这样的。到这里,就田野老跟她‘动手动脚’的—— 人家可分明每次都是好心,绝无非分之想,田野知道她这么想肯定要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57页 孟奚后退一步:“你跟人说话总要拍拍人家肩膀的么?” “啊?”田野被逗乐了。原来她连这个也会在意。他自己都没在意呢。 熄灯,两人各自睡去。 “你怎么都不脱衣服的啊?”田野好像觉得书呆又是朝床上一躺就睡,不觉好奇起来。她的癖好还真不少。 书呆啊,气得牙痒痒。你就不能换个说法?比如,你都和衣而眠的不是也很好?她很在意说法,她是女生哎。 “你不知道身在军中便要时时面临危险?这样便于紧急情况下的行动。”她找了个藉口。也是实话。军训时就是,不知哪晚紧急集合,搞得她经常这样的,那时还是大夏天,衣服上都一层盐巴了。 “那倒是噢。”田野自语。 是夜无话。 早上临出帐门前,书呆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擒贼先擒王。我说的是佶军将领。” “你自己小心了。”毋庸多言,田野会意。虽然派人跟在她身边,他还是不忘关照一声。 “本将贤弟就交付与你,若有三长两短,自取首级!”走到帐外,他严肃严厉的关照卫兵。 “遵命!” 孟奚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一个眼神足矣。 田野好像看到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和自己的夫君依依惜别。那份充满关切的眼神被他深深地记在心中。他不敢奢望什么,这样就很满足很满足了。 李代桃僵,便是我们通俗说的田忌赛马的故事原理了。田野将兵士分为两等,弱旅对抗吴军,而强一些的对抗燕军。由鲁国对佶国应当也是绰绰有余了。他曾经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弱旅对付吴军,而不是状态更佳的燕军。孟奚以吴军气势勇勐,目的重要歼敌等理由云里雾里的就说服他这么做。若不是他看着两军的实力差距不大,况且将士有些畏吴情绪,他也不会随便就依了孟奚的。 兵分三路。一声擂鼓,各路将士应着唿喊声冲上前来,杀将起来。只见尘土飞扬,杀喊声震天。 可吴军那边,苏幕将军一行人虽已整装待发,却不见对方动静。擂鼓响了几次也没见齐军人影。 “哼,田野想玩一鼓作气的把戏?那好,我就等着你。”苏幕下令停止擂鼓。两军陷入僵持中。 6.16 四面楚歌声2 “我失骄杨——”“我失骄杨——” “君失柳——”“君失柳——” 忽然,对面传来了一支熟悉的吴语乐曲。而且,渐渐呈四面环绕状。一声刚落一声又起。 “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这就是孟奚迟迟不肯声张的秘密武器——四面吴歌。 这支毛主席的《蝶恋花答李淑一》是书呆小学语文老师教的一首苏州评弹。她只教人唱到这里时,却把“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这两句正面积极的句子,改成“弃戎卸甲欲相随,语姬语姬奈若何”这样即使狗屁不通也要说中苏幕心事的词,曲调也被她改成窦娥冤里一段类似的极度哀怨的风格。总的来说,嫦娥奔月的典故此时还未有记载,只要意境有了就是了。 反正她又不是文科生出生,献丑就献丑呗。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她在听说了苏幕将军的爱情故事后就迸发了这个念头,虽然比较残忍歹毒,但是比起牺牲更多将士性命,不得已为之啦。这几日她一直都在为次做准备。明的拉歌,只是掩人耳目罢了。暗地里,她一个病营一个病营的去教他们吴语,这首评弹。北方人舌头可真是硬啊,但看她着急的样子,为了不让她失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仍然为她辛苦的练着。三天下来,唱的还真是不赖。 到战前最后一天,书呆同学在和田野同学敲定了最后的作战地点后,便部署这些以为只能在后方呆着的士兵,能动的都动起来,潜伏到她预先观测过的地形之处。她只在起头的那支队伍旁边就可以了。根据之前的排练,只要一句接一句,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下去循环个几次就没问题了。 “歌杀”,点子虽然不是原创,但书呆同学创造出来的名词还是比较满意的。言简意赅,还颇具几分杀气。 虽不知效果如何,但这帮病人还真不错,基本都上阵了。能在这种情况下战胜敌人,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现在,吴军四面的病号齐军正潜伏在吴军四面,一遍遍的唱着这支《蝶恋花》。此起彼落,四面传来,像是有回音一般。声音传盪在吴军上空,迟迟不绝。 《蝶恋花》是描写缠绵绯恻哀怨之情的词牌,加上软侬吴语,虽是从一众雄浑的嗓音中发出,终未见不妥,倒别添了一份悲怆之意。 初听此曲的吴军惊奇,这声音来自哪里。莫非有自己乡人同往?一阵阵吴语听得他们倍感亲切,见将军无令,便认真欣赏起来。 而苏幕,上阕词就将他唱的悲悲戚戚,他一直不能忘却的佶语姬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这些日来,他拼命的将自己陷入战场中,只是因着一个念头:语姬,你在世时不能为你做什么,现在可以为你妹妹做。他知他们姐妹情深,他也见过佶语汀。但他对那个时年尚幼静如处子的雨汀丝没有太深的印象,若不是语姬一直念叨着妹妹,他是不会对那个安静的小公主有任何印象的。自她嫁入吴国,就一直没有见过妹妹。这是她临终都在念叨的人。所以,找到佶语汀,至少攻打齐国讨回公道是他能唯一为语姬做的事了。而战后,也许他真会追随佳人而去。
第58页 唱到下阕,尤其是后两句说道他痛处的词时,苏幕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从马上跌落下来。 这时,等候多时的齐军擂鼓而上,把主心骨的吴军打得落荒而逃,甚至连苏将军都没能带回。 6.17 擒贼先擒王 “成功!”太有才了。孟奚再度握拳向上,庆祝胜利。 只是苦了一旁的卫士,直到现在才吁了一口气。得知书呆同学要去战场,他死活不同意。她可是将军託付的人,有个差池,他可是要首级见将军了。但耐不住书呆同学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威逼加利诱,还是同意并跟随在她身边了。 现在大功告成,他不得不佩服书呆。平日里看将军带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少年到营地,与自己共寝一处,还称他自己的“贤弟”,严令大家不得对他无礼。大家心里都有嘀咕过。即使连他这个贴身侍卫,虽然明知道没什么,可每次他们谈话都如窃窃私语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如果说第一次只身退秦师只让相信了2分,那这一仗,是彻底消除了他的疑心。将军不是那样的人。连女色都不近,更何况男色?再说,这小孩也没有表现出那种趋势。她的眼神纯净的不能再纯净了。这次,他整个过程都在旁边看着。看到他如何安排如何指挥。一直到最后,她早已与冲锋的将士沟通好,何时出击!书呆在他眼中太神了现在。难怪将军只留他在自己身边了。将军的眼光果然不错。他重又恢復了对将军的崇敬与爱戴,外加一个孟奚同学。 田野那边,虽然燕军气势如虹,最终双方只得个平手。而田野没有及时完胜也是为了积蓄力量。他们一边往东撤退,一边应战。因为燕军粮草损失惨重,就更加的背水一战。但田野这支小众却是精英中的精英,没那么容易就被打垮。退只是为了迷惑对方,还不止是眼前的燕军。 田野考虑到燕军有后顾之忧的问题,便想着,与其自己损兵折将的打硬仗,不如与他们耗着。燕军大军在外,须重新购置后备力量,怕是耗也耗不起。届时便自然会退兵。也无须他在费一兵一卒。而他的这支部队再迎战楚国。也许等不到上泰山了。 鲁国大将管之弦带领的鲁军虽不能说完胜佶国军队,但依照与田野将军实现商定好的,他们一心直接主帅佶语儒。虽然佶军负隅顽抗,还是敌不过略胜一筹的鲁国。 现在,三班队伍胜利会师后,大家兴致高涨,当晚就要为多日来的雪耻举行庆功宴。 田野把这等权利交给吴子山,自己的眼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着书呆。 将在内,士兵在外,诺大的露天广场容纳了数万士兵。大家觥筹交错,庆贺声欢唿声此起彼伏。 田野匆匆的应付完就离席而去。回来以后就一直没看到孟奚,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阵阵不安。 “卫士!”终于看到他的卫士了,“让你保护的人呢?”他字字严厉,小卫士感觉将军已经在等着自己的首级了。 “大将军,令弟一切安好。今日正是令弟的‘歌杀’之术破了吴军五万大军,还生擒了吴军将领苏幕。”他一字一句的答道。因为,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脑袋是不会搬家的了。 “那人呢?” “见过苏将军后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头,任谁也靠近不得。” 顺着卫士指引的方向,果然只看见远远的土坡上有个小小的黑影。他确定,那就是他期待已久的身影。 “贤弟!”田野走过去,急急地叫道。 没反应。 “贤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快步走到书呆跟前,关切地询问。 刚才在听卫士叙述的时候,他又焦急又自豪。焦急的是赶紧向知道书呆现状,自豪的是他好像把书呆当成自己人一样,书呆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因她而骄傲。他明白了前几日她拉歌的用意。“歌杀”,亏她想得出啊。 可是现在,书呆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 他走近了。看见她失神的目光,抓着她的胳膊,心痛的柔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能告诉我么?” 书呆,依旧呆呆的。 6.18 再困难也忍1 “孟奚,小溪,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苏幕说了什么,对你做了什么?”田野急躁起来了。这样的孟奚可是他从未见过的。他记得卫士说过,之前她去见了苏幕,回来就一个人呆在那里,不让人靠近了。 他抓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着。 终于有反应了。书呆挣开他的手。木木的问: “你干嘛?” “小溪,出什么事了?有我呢,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一滴,两滴。田野感到自己手背凉凉的,却是孟奚的滴滴清泪。 书呆先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这边又叫她感动不已。只有眼泪是控制不住的。 “回吧。”她艰难的说出两个字,缓缓站起来。 见到书呆的悲伤,田野又是何其难受!他的贤弟总是在帮他,帮他的家人。一次又一次,却不求回报。他本来以为她是没有烦恼的,可那次见她梦中流泪才知自己错了。他希望,有天书呆能像自己对她那样,能敞开胸怀而无所顾忌。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有着数不尽的新鲜点子新鲜故事;她总能让人惊奇,让人开怀;她心思细密,能洞悉人的内心世界;她不拘小节,却将自己的小屋收拾得一尘不染;她会伤心,可是却不愿与人诉说,只把它埋在心里,诉诸梦中。
第59页 是啊,他的孟奚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诉说呢?他期盼着,能与她分担她的忧愁。即使没有这份情感在,他也愿意为孟奚做一切能让她开心的事情。 此刻,他只能沉默着与她并肩同行。 所经之处,皆传来将士们欢快的笑声。对他们来说,这是久违的胜利。可终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书呆神情涣散的坐在床角。田野也靠她身边坐下。 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失败。 寂静得房间内不时传来外面喧闹的声音。 “小溪,”田野终于开口了。他不为让书呆回答他,只是想告诉她,让她宽慰,让她知道,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不管遇到什么事,相信我,始终会支持你,帮助你。只要,” 他说到这里时,书呆已经很不能自持了。他怎么老是这样,长成那样就算了,对她还偏偏这么好。她已经很理智的将那份情丝悄然收起,近来,却发现越来越难收得住了。“小溪”他怎么知道自己更喜欢这个称唿的呢?他怎么知道这时候她不想让人做一些无谓的劝说,只想静静呢?这个时空如果还有什么能让她还割捨不下的,除了小田徇,就是田野了吧。 她把头偏过去。像是不要听田野说下去。 田野却铁定了心一般,“只要你开口。” 书呆呆呆的听者他的陈述。那么朴实,却字字如铁,坚实有力。她转向他。眼中满是谢意。 6.19 再困难也忍2 田野会意。仅仅是个眼神的交流,却胜过千言万语。田野一直有种不确定的忧虑,他的小奚某一日就会离他而去,就像她悄然的来一样。 所以,这刻,他要把握的,只是与书呆共处的光阴。沉默也好,欢快也罢。有她的日子,便是阳光灿烂。 “楚军什么时候到?”书呆长吁一口气后问。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不用操心,我怎能不操心?”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这陌生的口吻却让田野十分的不安。 “小溪。” “你就告诉我吧。佶国大将被俘了?”田野有些吃不住她的跳跃的思维。她何时变得这么没条理了? “是,按照事先商定好的,管将军极力擒住佶国首帅,佶语儒。” 果然是这样的。都是自己的馊点子啊。书呆不无嘲讽的想到。 “你是不是很开心?”她嘴角微微上扬,眉头却皱成了八字,加上连日来的疲惫少觉,她的丹凤眼都双成三道了。此刻一皱,大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我见犹怜。 田野见状,心疼不已。他很想很想拥抱孟奚,用这样的方式平息她的伤心难过。他在挣扎,怕自己失控。 “你开心我就开心。”田野总是语含双关不露声色的流露着自己的情意。 “你不是。你开心。我不开心。我是罪人。我是罪人。”书呆继续自己呓语一样的话。 “楚国可真是好盟友,佶国将领被俘才来!”她突然愤愤地说。“还嫌人死的不够多么?”好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的语气。 田野感觉她是不是妖魔附体了,赶紧抱住她,好似要挤出那个妖魔一般。 “小奚,不关你事,你没有错!楚国从来就不是想为佶国出力,只不过想分一杯羹罢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书呆像恢復元神一样在田野的怀抱即将降临时,悄然错开。再难过,这点意识还是清楚地。田野是不是觉得自己煳涂脑子秀逗了?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书呆现在毕竟是个少年郎! “你,你,我,我”书呆一时找不到词。 田野同学也不知所措。刚才是冲动了,可他克制克制再克制,终没克制住。他害怕看到这样的孟奚。但好像,他的孟奚又回来了。 也许,楚国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则,就不会继续出兵。如果不关佶国事,她将打完在这里的最后一仗,然后归去。 两人僵持着。 这一晚怎么这么难熬啊!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佶语儒?”她突然请求着。 “走吧!”半晌沉默后,田野起身,想扶起她。她看来好像伤心不浅,路都走不动的样子。 书呆再度不着痕迹的让开田野的手,跟在他后面。——不能让自己陷得太深哦! 快要见着了吧。得先和田野打个招唿。 “我有言在先。你们将其带入营帐内,我一个人进去。”她想,田野刚刚才答应过她,现在开口是有求必应的吧。 “不行!”断然拒绝。 孟奚想争辩,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便赌气停下不走了。 “这样会很危险的。”他还好言劝着。 “答不答应就是了。” “好了,走吧。”田野不忍违逆她。她何时跟自己有过要求?再说,他自己方才还答应了她的。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事,不是吗? 6.20 这刻相见后1 “这刻相见后,算是个了结吧。”书呆自己这么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语汀!”这个佶语儒真是个毛躁性子。刚才苏幕将军见到她时,惊讶得张了张嘴,便要求单独谈话。这次,她已经单独与他见面的,他这么一声怕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60页 “你好。”佶语儒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还活着,还女扮男装,甚至出现的齐军帐营内。 “你也被俘了么?近来一切可好?爹娘兄弟姊妹们都十分想念你!”他抓着书呆的手,十分笃定的认为,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丝毫没有注意书呆那十分陌生的口吻和礼节性的招唿。他一眼就认出她来,甚至没有一丝装扮上的怀疑。 书呆算是彻彻底底的认了。她,就是佶国该嫁给齐敬公的小公主,佶语汀! 如果说,苏幕只是误认的话,那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又怎会混淆? 她已经不能简单的只用相像这个说辞做藉口了。 “您,您今天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苏幕吐血是她害的,她可不想佶语儒在有什么事。 “好,很好。见到你什么都好了!你呢,为什么装扮成男儿?为什么突然消失没有一点音讯?为什么不嫁给齐敬公?”一连串的为什么。 “您别着急,坐下来说。”书呆不知如实相告他还能受得住,但先说个大概吧,好了了佶语汀家人的思念之情。 “好,好。”他哥一直拉着妹妹的手,生怕她再消失了。 坐下来之后,数代却不知怎么开口。她的确是附到人家公主身上了,可她自己却又不是那个公主。如果说,本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脱离这个时空,那现在则是带着一番罪过离去。她必须走,可又不知道走了之后,真正的公主会不会回来,她自己又去往何方。当她一人坐在土坡上细细思量之后,终究是决定要走。只是在此之前需要完成一些事情。 现在,面对公主的哥哥,她十分内疚。祸事战争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当初不是她自己故意隐瞒,故意不去探知,也许,很快她便知晓自己的身份,如果嫁给齐敬公,虽然她自己不会乐意,但对各个诸侯国而言,就不会有这场乱子了。 “你是不是后悔嫁给齐敬公?”见“妹妹”面露难色,半天不开口,猜测道。 书呆不禁动容。都道皇权贵族家中没有亲情,可佶望公这一家子虽国小势弱,却在这个纷乱的时代保存了一份真挚的亲情。佶国公主在这点上是幸运且幸福的。 她默认。不管是不是公主,反正,她自己是不愿意的。 “那就不要嫁了。反正仗也打了,我也成了俘虏。命中注定,佶国该亡啊!”佶语儒疼爱的看着妹妹,现在,只要家人好就好。当初他坚持出兵,现在能看到妹妹,他死不足惜,只是想到佶国未来的命运,心有担忧。 书呆见他如此悲凉的话语,更是自责不已。 “您,放心。佶国不会就此灭亡!”歷史记载,佶国不是这个时候灭亡的。 6.21 这刻相见后2 “妹妹,事已至此,也于事无补。千万不要嫁给齐敬公自绝后路,葬送自己的幸福啊!”佶语儒以为书呆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嫁给那个敬公的。况且这也不是唯一的办法。本来这场战事的发生,齐国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要向她的家人报的平安,“请您转告二老及其他兄弟姐妹,就说,佶语汀很好,大家不用担心。” 佶语儒越听越不对劲。眼前这人的模样分别就是妹妹。可她说话的语气方式,尤其是那种游离于语汀本人之外,对他敬重而疏离的口气,让他心生怀疑。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希望落空,只幻想着,也许是受到打击,才变了样的。 “你是怎么过的呢?为什么音讯全无?”他探究到。刚才就没有得到答案。 “我一直在田将军府上。他们一家对我很好。” “田野不是迎亲的么?怎么把你劫到自己家中了?”佶语儒没想到田野如此人面兽心。 “不是那样的。您误会了。是他们收留的我,不是在迎亲队伍中劫去的。其中,其中详情希望以后有机会在慢慢叙说。您只要知道我一切都好就行了。” “您回到佶国,一定要代语汀报个平安。”她没法说‘我’,只有用了公主的名字。 “我还有机会回去么?大概是要做质子了吧。那样也好,可以有机会经常看看妹妹你。” “肯定会回去的。佶国势不能抗齐,齐国不会过分为难的。” “可佶国却结合了数位同盟,齐国能不怕么?” “佶国的同盟有几个可靠,又有几个有仁义之心。皆为利尔。当齐敬公明白这个道理,相信他不会太过纠缠的。况且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佶语儒完全相信,这不是自己的妹妹了。虽说他的妹妹也很聪明,可是,绝对没有眼前这位女子的胸怀与智谋,所怀的不过是女儿家的一番才情罢了。 “你有把握?” “至少可以先这么试试看。我不会让齐军对你无理的。”书呆补充道。 “语汀,你为何会在这里?”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呵,”书呆苦笑一声,“助齐军退敌。是不是很讽刺?抢夺燕军粮草,抓获佶国将领,逼得吴帅吐血,全是我干的!” “所以,你,不是我妹妹。”佶语儒黯然说到。他也不是煳涂人。这点比苏幕倒不差。
第61页 书呆默认。 “我不会恨你的。”相反,他十分钦佩她在战场上的谋略。 “我会补偿。”她艰难的说。不是因为认错的艰难,而是因为确实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真正弥补人家的损失,尤其是心灵上的伤害。 “谢谢你。不用了。看到这张脸就很满足了。现在,我也没什么要求了。” “别这么说。要相信,你妹妹终究会回来。只是,迟早得事。这,是天意。我相信。请你也一定要相信!” 书呆给了佶语儒一个宽慰的笑容,转身欲走。 “语汀!”他还是忍不住要喊这个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如果不介意,在你妹妹回来之前,您可以当我是她”谁叫她灵魂附体到这呢?“我只是一介平头老百姓,不属于这里的。您可以叫我孟奚。”最后她补充道。 “孟奚,孟奚。”在书呆离去之后,佶公子还一个劲地叨念着这个跟他妹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的名字。也许妹妹真的回不来了。可是,这个新妹妹却一点也不令人反感。虽然,她出谋划策打败了他们的联盟军。 如果失去一个妹妹,却又得到另一个妹妹,也未尝是件坏事。佶语儒这样想。 6.22 愿能比翼飞1 话说田野听到佶语儒那一声语汀的时候,不知是喜是悲。如果旁人只知晓佶国公主的名号的话,他对这个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之后,他便斥退了所有人,唯有自己在帐前守着。听不清里面说些什么,他只能对着月色空余惆怅。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孟奚是女儿身,就像他隐约感觉到的那样。可是,当他终于得知这个梦寐以求的事实时,却无法兴奋。 她是佶语汀,那个佶望公的爱女,眼前佶语儒的亲妹妹,还是那个苏幕的妻妹。最令他无法释怀的是,她是齐敬公,他的君主未曾迎娶到却终究要迎娶的妃子。 无论她的身份怎样,她都不会是他的,他都没有机会与她携手相伴终身。 他回忆着与孟奚的一次次相遇倾谈,她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牵动他那从泛过涟漪的心搏。从何时起,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她,却只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少年。 他痛恨自己的粗心。现在想来,即使她有着勇气过人胆识过人的举止,聪慧的思维,可是,她夜夜和衣而睡,她时时有意无意迴避自己的触碰,她无助时满眼泪水的柔弱,还有她对于小田徇的关爱,哪一点又不像个女儿家呢? 可是,既然她女扮男装,甚至到战场上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出谋划策,一次次出奇招退兵,甚至建议他力擒自己的哥哥佶语儒,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担心佶国,还是另有所谋? 田野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让她明知处境危险也要随他前往并站在他这一边。有一点,他是意识到的,就是孟奚不希望有过多将士的伤亡。而此外,他实在是无法找到更好的藉口。除非,除非,孟奚也是关心他的,才要和他共赴生死?想到这,他不由得心动了一下。他不确定,但非常希望。如果确实如此,他宁愿抛却荣华富贵,抛却功名利禄,与她归隐山林,只为常相厮守。 他又有了一丝希望,一点信心。 然而,现在尚未取得最终的胜利。齐楚一战,必然是一场充满变数的恶战。他要做的,除了好将领,就是一个好伙伴,要保护好孟奚的好伙伴。 是啊,孟奚。他的小溪。在她自己为承认她佶国公主的身份之前,他是可以自欺欺人的当她只是那个他喜欢的小溪。 她终于出来了。再次见到她,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未改变,但此时田野的心境却大不同,看书呆的眼神也更加柔和——只是,书呆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想着如何说服田野放了佶将军和苏将军。 直至她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只有田野一人守着。 看到她,田野才示意其他人带走佶语儒。 “虽是败兵之将,可他毕竟是佶国公子。切不可怠慢羞辱他。”书呆抬眼望向田野。 终究是她的哥哥,他也不会做让她伤心失望的事。这点要求还是不难办到的。田野想着,便吩咐下去: “好生招待佶将军。莫显得我齐军心胸狭窄,趁人之危。” “属下遵命!” 夜深人静。 庆功的将士们渐渐散去。 带着醉意,很快入眠。 难以入睡的,怕除了俘虏败兵,就剩田野和书呆了。 虽是和往常一样,床上床下互不相干的各自躺着,却各怀心事。 “放了佶将军如何?”书呆转过身,面朝田野,问道。 田野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自从见过苏幕佶语儒后,她似乎就不完全与自己立场一致。总是想着他们,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又极力的去捉他们过来? “为什么?”他想听她说。不管是怎样的理由。 6.23 愿能比翼飞2 “一来,佶国结盟攻齐,本就是齐国有失分寸在先。这场战事,佶国是声讨战,齐国是保卫战。无论谁输谁赢,都只能是点到为止,而非以侵略或杀戮为目的。两国终究是要实施睦邻友好的邦交政策的。所以,不能做的太过。”书呆顿了一下,等田野的反应。如果反对,她就不说了。可是,田野默不作声。于是,她继续说道,
第62页 “但假着声张正义的幌子,借佶攻齐的国家亦不在少数。尤其是秦楚两大强国。” “那又怎样?” “秦国班师回朝了。可楚国却依旧挺兵而进。是援助佶国还是另有所图,未必等到战场相见。如果此时放了佶将军,楚国退兵,则证实其此战的纯洁性;否则,便能将其野心昭示天下。如此,天下人亦可看清楚人野心,势必人人居安而自危,楚国失去同盟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 “可是,现在也基本可以断定楚军不会出救佶语儒了。难道,只有放了他方能暴露楚国野心?”田野虽然佩服她的远见,却不相信他没有私心。出于齐国主帅的立场,他不得不这样做。 “不放又能怎样?以佶将军要挟楚军?不可能的。佶国向来弱小,经此一战,元气更是大伤,难道他能与齐国抗衡?只怕求自保都来不及了。或许再会送你们君主什么公主。” 田野是完全贊成孟奚的话,但他就是不能一下松口。孟奚口口声声站在大角度大利益上讲,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私心,难道她就不能告诉他?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如刀一般割在他心口上。 “哼,佶国现在不是也很弱小。他们不照样能纠结那多么诸侯国?可不要小看了他们!”他继续口是心非。 “佶国能结得诸国,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个良机,一个藉口。没有这个由头,佶国何以出战,其他诸国何以答应助阵?佶国公主,这是个百年不遇的藉口罢了。一切都是这个公主的错。而这场战争不过是场闹剧!” 书呆是有些自责的。百年不遇。政治联姻本就图个交好和平,那有新娘子跑掉的,不是雪上加霜嘛。可她当时真的不知情——虽然知情后也未必嫁过去。但那时,她或许有另外的办法,或许回到佶国——唉,乱了乱了,一句话,都是她书呆自己跑来闯的祸! 田野听到她自责的口气,终于忍不住松了口。 “依你就是。”很温柔的一句话,说的书呆有些惊诧。 什么叫依我嘛,好像我逼你逼得很无奈似的,我怎么逼你了?书呆背过身去,不再想这句话,本来就够烦的了。 “我不相信你是那种狠绝无情的人。佶国,他们现在处境维艰哪!”书呆说得是真心话。佶国弱小,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又在这场乱世中消亡。她无力改变歷史,却希望能挽回一点因自己才造成的局面。为什么好人没好报呢?难道只有向始皇帝这样的暴君,这样为了权势天下搞得家里乱七八糟的人才能长寿? 她是在慨嘆歷史,而在田野听来,是在为自己的家族做最后的一点努力。只要是孟奚希望的,他都回义不容辞。况且,她说得都有道理,无论从公从私。 “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他对书呆承诺。可是,书呆没有再回答。是睡了么? “孟奚,孟奚。”他轻轻叫了两声。哎,她也是太疲劳了,说话间就睡着了。 又是良久。田野依旧迟迟不能入睡。 “小溪,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在乎的,始终只是你。一个开朗乐观机智豁达善良勇敢的小溪。不论将来如何,能确定的是,我,会永远陪伴你,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他确定书呆是睡着了,才低低的说到。可寂静中,一字一句又是那样的清晰。他好像一吐为快,以后就再没机会说了吧。虽然他并未打算让孟奚知晓。但却总是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便安心了。而后,才安然的进入梦乡。 而书呆,并未深睡。 6.24 传来迷迭香1 她只是太累了,累得不想再说一个字。从白天的指挥布局,到下午惊晓和亲公主身份再到晚间见过佶语儒,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妹妹的事实,以及刚才与田野的对话,这一天真是不简单。 说完该说的话,她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再讲什么,就等着睡意来临,能沉沉睡去。可偏偏又听到田野的一番表白。她该怎么办? 书呆大气也不敢出。手压着胸口,像要压制那颗快跳出来的心一样。 他知道自己佶国公主的身份!那个佶语儒的声音也忒大了些。他还知道多少? 她有点甜蜜,这是她长么大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她,虽然,还是背地里悄悄说的。 她回顾起自己在这里2个多个月的“情感经歷”。 最初见到田野时,只短短一眼,便难以忘记那俊美的侧面。此后,这样一张美好的面庞连同那令人鄙夷的见死不救的“行径”同时深深的烙在书呆脑海中。 可她是理智的。她从未希望过能与这张面容的主人发生过什么,甚至是说一句话。只是,在那些孤寂的夜晚,他是她梦中的一个精神支柱——她幻想着这样一个她所崇敬的完美的他一直在她身边鼓励,支持她。 可是,当见到他,并且明白几乎就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时候,理智告诉她,不可迷惑。那个梦中的他只是书呆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精神法宝而已,切不可将现实与理想相混淆。若不想自讨苦吃,就及早断了这个念头。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相信田野还会关注她这样一个平凡而身份卑微的人。她开始非常理智而坦然地面对田野。 他从来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谦恭有礼,文武双全。加上外形优势,无疑是年轻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众人追求的目标。可他依旧孑然一身,无妻妾相伴。这曾让她疑惑,也有一点小小的开心。
第63页 然而,就在为数并不多的接触中,她发现田野真的总是无条件在支持她——无论别人多么反感反对,甚至她自己都认为有些另类的做法。她不知田野是否因为理解而这么做,但无论如何,这让她十分感激。 后来,她得知了他一直隐藏于心中的秘密。见到他脆弱的一面。而那一次后,心灵上,她似乎更愿意向他靠拢了。 虽然在病中,她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关心,但之后,这种关切是不言而喻的。 他,甚至为了自己,在大战来临之前却一改惯有的礼贤下士之举无理呵斥他最为信任欣赏的谋士。 而这战场上的数个夜晚,田野对她的信任更是无以復加。念及自己当时身份地位的尴尬,他却无所顾忌。他的襟怀坦荡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她从未与男生有过亲密接触,却真的不在意甚至有点喜欢田野对她的触碰——即使她的退让是本能,即使田野只是把她当成弟弟。可正是因为田野给与她的安全感,她居然做到与他共眠一室。这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为曾想到的。而在那逝去的两人独处的数个夜晚,安宁而平静却从未感到尴尬和戒备。 她对田野的态度,不再是最初单纯盲目的迷恋,也不再是简单而理智的排斥。 6.25 传来迷迭香2 书呆必须承认,她喜欢他那面对困境缺依然昂然进取的积极姿态;那能容常人难容之事的宽广襟怀;那自信而不自大仍旧谦逊低调的生存智慧——他身上仿佛有书呆自己的影子。而相貌权势地位都只是使这个人更加完美而已。 现在书呆又有另外一个令她惊喜的新发现,原来自己是为他所重视所珍惜的,而她以前却不知搭错哪根弦了,后知后觉或说压根就没有知觉,若不是田野亲口说出,打死她也不信。噢,她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唉! 而他表达情感那温吞朴实的话语更是让书呆十分受用。她一向不喜欢过于激进的方式,就像她从来都反感琼瑶剧中人夸张地哭喊肉麻的情话一样。 不经意间,田野成了书呆心目中mr.right的真人版。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书呆倍感亲切。而当她自己尚未发觉对田野的情感时,她所有的举动却都不自觉地在为田野着想。就像这场战事中,田野的安危才是她唯一的牵挂。 这算是爱情么? 她是一个恪守本分的人。本分到认为,学生就是该学习的,与此与图书馆相比,此外任何浮躁的事物都引不起她的兴趣。甚至,为此失了本心,都未曾谈过一场恋爱,稀里煳涂不知情为何物。那是不是不轻易动情的人更容易专一不移?她的心好像为某人所占据,并且,决不更改。尽管从未吐露表达,这份忠诚却依旧是书呆所看重的。 尤其是书呆发现,即使暗恋,这种滋味也很甜蜜。 她不会损失什么,因为她想,本就从未得到什么,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 可是,田野却表白了。还在知道她女儿身以及佶国公主的身份之后。 如果说,以前的自己是一厢情愿,现在另一个人也在自以为的一厢情愿之中。然而他终究义无反顾,尽管其中多了一份决绝与悲凉,就像他从开始便知道註定会了无善终一样。 当他最初喜欢她时,以为爱上了男儿。是想爱而不能吧;现在,当他可以光明正大去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她却是要嫁君主的人。无论从道德还是从忠义上看,田野都不应该喜欢她。可是,他选择了顺从心愿,但却是以默默保护心爱的人的方式倾诉着自己的爱意。 由始自终,他的爱都是纯洁而伟大的。她忽然记起,不知谁说过,同性之恋在古代被认为是最崇高最伟大的爱恋。现在她明白了。田野告诉她,这份爱,其实便是柏拉图式的毫无情爱的纯粹的爱情。而这份恬淡却持久的情谊才是生活的本色。 书呆这样揣测着。从自己的心意到田野的心意。 可是她终究不能确定——一个在实验室呆久的人,只相信用数字说话。对这种微妙难以捉摸不可定量的情感她该如何定夺? 她有点想迴避。 她有些甜蜜。因为被人喜欢而甜蜜。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歷。 可她终究无法接受,不是因为齐敬公——那个人,她大可以视而不见,只是因为她终将离去,她不想给田野希望,却再度失望而绝望。 书呆,该怎么办呢?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接受一个人的爱慕却是双方的事。 喜欢和爱原本不是一样的。 喜欢是盪鞦韆,可以自得其乐,不需别人的回应;爱则是跷跷板,需要一个人坐在对面与你互动,贴近你内心的感受。 书呆不会爱,不知如何去爱,也害怕爱——怕为那份没有结果的爱伤害别人。 喜欢就好,为何要爱? 她如何才能保证田野以最小的伤痛面对这个既定的现实? 她不知道。真的很棘手。算了,矛矛盾盾的就交给明天吧。就像斯嘉丽那样——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到时总会有办法的吧。 6.26 潇洒跟你飞1 佶语儒被田野释放并护送回佶。并派人同行,表达齐国对此次战事的遗憾和理解。做了一番高姿态。 佶语儒临行前见到了与田野随行的孟奚。
第64页 当晨光中田孟二人相伴而来时,那一高一低却极为默契的身影让佶语儒忽然有种感觉:田野该是孟奚最值得依靠的归宿吧。 田野给他们兄妹二人足够的谈话空间,自动自觉地站到一边。他想这是孟奚所期望的吧。 书呆感激地看他一眼。今日的他,不同于往常,关切之中更多了一份温柔。而书呆,面对坦荡如斯的田野,忽然也宽下心来。并暗暗作了一个决定。 只是一个举止,一个眼神,便将二人心意泄露无疑。 这一切细微举止都被佶语儒看在眼里。他又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开心,为了自己的“妹妹”。他素知田野的为人与做派,也深深敬佩他。但见他对孟奚如此顺从温柔,倒没有一丝大将军的样子了。他微微一笑,对走近的孟奚说,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书呆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关心自己。一下子都不知说什么好。加上昨夜一宿在考虑那个烦神又甜蜜的事,搞得她现在大脑有点短路。 “田将军是不可多得的好人。跟他,你会幸福的。” 又是哪门对哪门子的话?书呆继续莫名其妙中。昨天他还一副愁容,怎么过了一夜精神倒好的很来? “幸福就在你身边。好好把握吧。对外我们不会说你身份的事情。你就准备好做将军夫人吧。” 书呆已是瞠目结舌,三度无语。 “不,不是那样的。”她结结巴巴的想辩驳。可终究,还是有点开心。如果没有这个身份的羁绊,也许不是没有可能的哦。 “你看起来不太会说谎的样子呢,我的傻妹妹!”多么温情的俏皮话啊。 书呆一下想到了姐姐。想到自己最终可能还是要回去的。神情黯淡下来。也找着魂了。 “哥哥,您就不用操心我了。我一直都很好。也可以很好,不用依靠任何人。” 佶语儒目光中流露出赞许和欣慰。自己的妹妹固然温柔恭谨,却未必有如此的忍耐和乐观情绪。这个妹妹倒是更让他放心。 “无论如何,请相信我跟您说过的话,雨汀会回来的,只是迟早的事。我会等待时机。顺便告诉您父母,让他们不用担忧。有机会的话,我会以雨汀的身分看望他们。以缓二老的思念之苦。”书呆真诚的说。 “好了。我相信你。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妹妹,哥哥跟你说的话还是要放在心上。女儿家总是希望嫁个好人家的。这不仅是你的心愿,也是我们的心愿。” 一番交谈,彼此互相安慰,说者留恋憧憬的话。 未来总是美好的,不是吗? “田将军,”佶语儒一声高叫,田野走过来,同样抱拳于胸。“田将军此等恩情,佶某不会忘记,佶国百姓也不会忘记,请受我一拜!” 古人的礼节真是多的来。书呆任由他们寒暄。自己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 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也应当是这样礼尚往来的吧。但更多的只是政治友谊。现在,是不是有了一份更深切的情谊在其中呢? “舍妹就託付给将军了,还望将军善待之。语儒在此一併谢过!”他望了一眼书呆,若有所指的低声对田野说道。 6.27 潇洒跟你飞2 田野心里一个激灵,难道“大舅子”许可了?不用管齐敬公了么?他就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孟奚是他佶国公主的身份,而丝毫不在意这便是两国交战的导火索,甚至,他没有进一步的要求,要求带回孟奚,这不就是他们此次出征的目的吗? 田野有一丝迷惑。 “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佶语儒看到田野窘迫的样子,倒真是拿起了大舅子的样子来,“再耐心等等吧。相信她终究会明白并接受你的一片心意。” 田野晕死。这个佶语儒什么人哪。就这样揭穿人家的心事,不太好吧。不过,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呢? “行,就此别过。”田野和孟奚一样的惊讶与迷惑让佶语儒实在受不了。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还装什么啊!解铃还须繫铃人。他就点拨到此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而这个佶语儒虽好心,却终究毛躁。他的一番话只是更加让田野确信我们的书呆就是那个公主佶雨汀。虽说佶语儒站在男同胞的立场上也鼓励他支持他,可是,他要等孟奚自己跟他说。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了。 书呆是不知道佶语儒对田野说了什么,只当时普通道谢的话。只是看田野的神色有点不对。道谢不该是这般拘谨的表情啊。难道他有什么被佶语儒戳破的地方吗? “佶将军和你说什么了?”她还是一口一个佶将军。如果不是内疚,如果不是佶语儒视她如同妹妹般的真诚,怕当面她也会这么称唿的。 这在田野听来却格外不一样。他有些落寞。但是,他可以等待。一如既往地默默支持保护他便是他要做的。如果有一天孟奚对他动心了,那便是老天对他的奖赏。他这样想着。 “没什么。只是要我善待你。” “那你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一样?”书呆即使有再大的心事,也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沉重的思考。看到某人时,她便又坦荡如初,不客气地问道。
第65页 田野似乎也被这种情绪感染。被她逗得乐起来了。 “那你肯定也是有什么小辫子也被揪住了,才会露出那副神情的吧?”他注意到先前孟奚的脸色也难看的要死呢。佶语儒能与他说那番话,就必定劝过自己的妹妹,她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也许,心里真的没有自己吧。 “笑死人了。我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有小辫子呢?”可说完,自己就咬嘴唇了。女扮男装这件事情上本身就不那么磊落哎好像。 田野笑眯眯的,也不揭穿她。看她说完又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煞是可爱。难得看到书呆的这一面,他又怎忍心破坏此情此景? “我信你。”他一语双关,书呆更是不好意思。 “以后你还会知道,没有信错人的。”她为自己补充了一句。 田野听闻,欣喜兴奋一齐用上心头。是意味着她会坦白告诉他么?他的情感终会得到回应的吧!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最终书呆想出的办法就是,坦然真诚的面对。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重要的是珍惜每一个美好时刻,莫待日后空追悔。 她会告诉田野真相的,并且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事实。欺骗隐瞒故意打击以让对方放弃都不是书呆会做的。田野那么聪明,就应该让事实说话,由他自己理智的去定夺。相信他会和自己一样——就像许多方面他们都能达成共识的那样,会记住她,并且让那些共处的时光留在心底,成为心中最美好的回忆,这也不枉相识相交相恋一场。 只是,一切要等到战后,能平安回去才有可能说。 6.28 今生的暖意1 而在佶语儒归佶,其他战俘陆续被释放之后,楚军才终于浩浩荡荡的逼近了。 书呆和田野同学按照既定的计划,逐渐退兵往泰山脚下转移。 楚军依旧出枪并进攻,还是显出其意欲占齐的本意来。 在一进一退之中,齐军白天休整,晚上却秘密行军,兵力逐渐转移到泰山之上。鲁军在山下凑足人数,以掩盖齐军将士数目减少的事实。 楚军不知。楚国自被管仲冠冕堂皇的藉口讨伐战败,于是年年要朝拜供奉之天子之事后,便一心励精图治,还齐国以颜色。况且齐国物产丰富,亦有渔盐之利,这更让楚国垂涎良久。获悉佶国公主入嫁齐国莫名消失之后,立即主动与佶国示好,要求出兵。 而事实上,谁都明白,出国不过是为了自己谋利罢了。当佶国巴巴的等待数日没盼来齐军而全军覆灭后,楚军也没有出现。倒是在主人家意欲结束战争之时,楚军才前来出战。 对这支以逸待劳的劲敌,田野未有半分松懈。 现在,大部分齐军已经分散据守在泰山中高地势的各个险要关口。并且,这些日来,已经摸索了数条通往外界的道路。这样,即使在最艰难之际,也能安全脱身的。 田野注视着绘满箭头的布帛——此仗即在此。也是最后一战了吧。 作为将军,本来是以出征为荣,以获胜为最终目的。可田野突然有些厌倦战争,希望早早结束。更多的,也许潜在的不安,是怕这场恶战会伤害到孟奚吧。 他心绪有点纷乱。 书呆一直都坐在他身边。她没去看那复杂的地形图。一来,战事发生时,她只需运筹帷幄之中便可,基本上是不出战,或至少不再冲锋第一线,因此,无需去了解这些地形,到时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二来,书呆是路盲,方向感极差;三者,这是田野的长项了,她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如果不坐在那里看上两眼图,好歹自己也不会安心的呀。 而在长时间的默默看图中,书呆只是问了一个关乎粮草的问题,田野便兴致勃勃的在地图上跟她比划着名,那条路线是专门运输粮草的,那条路线是专门供应水的等等。书呆对着数个箭头却是额头直冒黑线。 看来田野已有严密部署,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得将军。不仅能从大处分析战术战略,小到军心后备他都了如指掌。书呆发觉自己是多虑了。 她于是在想着还应该做哪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阿。 可无意间书呆察觉到田野同学的头虽还对着地图,眼睛早就空洞无神了。 于是,她伸个懒腰,站起来。 “困了。养好精神,明天再看咯。”自己就先去睡了。既然看不下去,就先休息好。这是她备考无数的心得。 田野也确实有些心乱。便也随她了。 这里是泰山的半山腰。他们的作战指挥中心就坐落在这里。周围树木繁多,便于隐蔽,树林之中又有几条蹊径能通往山上山下。看来,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于是,两个就像在平原战时那样,依旧一上一下,各自安歇了。 夜深了。一轮明月爬到正空中。 山上的夜尤为寒冷。 “嘶”书呆倒吸一口凉气,腿上一阵痉挛,接着便是感觉到哪根筋绷紧,吊的整条腿都动弹不得。 “要死,又抽筋了。”她暗叫一声苦。 虽然,这腿脚抽筋对她来说是常有的事——在德国时,不知识饮食结构不均导致某维生素缺乏还是不适应德国的气候,她每天夜里都逃不过抽痉这一劫。似乎夜夜等到抽完筋才能安心睡去。可是,每次都还是很痛苦的,尤其是两条腿一起抽的时候。
第66页 现在,她又面临这种状况。 根据经验,她用自己的土方法往往能灵验,但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一种就是一个劲的抹筋,减缓疼痛;还有一种就是强迫自己站以来,让重力作用使其自己慢慢復原。 现在,她要努力的站起来,还好,还有一条腿是好的。 可是,还没等她卧立起来,另一条腿又犯事了。 崩溃! 疼啊! 她的心也跟着拎起来一样疼。眉头死死皱着。 真是活见鬼,见死鬼了!疼着疼着,书呆心里还不忘咒骂着。 田野本就睡得不实,听到一阵悉索声,发觉书呆有异,一跃而起,赶紧询问: “小溪,你怎么了?” 6.29 今生的暖意2 书呆疼的哪还说得出话来。 借着月色,田野看见她使劲在摩挲这双腿的小腿肚。 于是他摸索上前,也将手掌落到书呆腿上,轻轻地按摩起来。他是习武之人,自然懂得一些脉理知识,他的手下用力均匀得当,书呆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是抽筋了吧。” “嗯。”这个字她还发得出,可即使能说话,她也只能吐出这个字。因为田野温热的手掌触及她腿肚的那一瞬,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也有些酥麻的感觉。紧张,很紧张。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这动作轻柔舒缓,轻重拿捏恰到好处,而田野似乎是在做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好像为她捏腿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书呆身心一下放松下来。 “晚上不要老蹬被子,尤其山上,夜凉。”无意中,他却透露了自己甚至很关心她的睡眠问题。 书呆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可之前的那些天每天早上起来都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难不成,是田野,夜夜帮她盖好被子? 再度紧张。他,总是悄悄地关心她,甚至她都毫无察觉!心中有些喜悦有些羞涩。 静静的,田野为她按摩着一条腿,她自己揉搓着另一条腿。直到疼痛感几乎全部消失田野才罢手。他很有经验一样适时的停止了。尽管,他很想与她再长久的亲密接触一会。然,趁人之危,不是他君子所为。 “明天可能还会有些余痛。” “我知道。”书呆每次夜里抽筋后,第二天都是瘸到学校的。本来她走路的姿势就有些摇摇摆摆,被人比作三岁小儿步履不稳左右摇晃,加上腿瘸,就更难看了。 还好,她看得开。放在一般爱美女孩身上,早就把自己惯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常常犯么?”田野不禁皱眉。她老是不知道照顾自己。抽筋就由着抽,疼了就忍忍。心下不甚怜惜。 “以前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至少抽一次的。然后,第二天都是瘸的,呵呵。”她想着自己那时一瘸一拐的样子肯定比较滑稽,加上早上赶火车,争分夺秒的还要瘸奔过去,样子一定很滑稽的。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还笑!你就不知道疼爱自己。”田野可笑不出来,脱口而出。话出口,才发觉十分暧昧。 “没事,习惯了。”书呆倒没在意,大咧咧的说道。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确实习惯这种疼痛。而她总是这样,跟人说话时,不去死两别人话中的语气语调潜台词,就这么直来直去的表意对话。尽管时候她有时想起来会有十分严谨周到的分析。 田野轻嘆了一声。该拿她怎么办呢?把被子拖过来,盖严实她的腿,严肃地说: “睡觉老实些!我可不打算——”“时刻准备着给你盖被子”他本来是想这么说,但还是卡住没说下去。 一来,他害怕过分暴露自己的关切之情;二来,他确实是要时刻准备着的。 经这么一折腾,两人暂时都无睡意了。 “田将军,”书呆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唿他,就用了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称唿。 6.30 不一样的烟火 “就叫名字吧。”就像他都不自觉的叫她小溪,她也乐得接受那样。就从称唿开始,一步步拉近距离吧。 可是,这个名字却不太好叫。 “嗯,那叫你里予好不好?” “里予,是鄙人的单名咯?”田野同学不笨嘛,书呆想着。可是,这名字到了别人嘴里突然怪怪的。 “不好不好,听起来像鱼的名字。” “里予,鲤鱼,是有点噢。”他对她的小心思把握的丝毫不差。 “那,我比较喜欢叫你小予同学。你看可好?”书呆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同学这个词对她来说是再熟悉再亲切不过的了。 “你喜欢,怎么叫都好。”田野宽厚的笑答。 书呆心里甜甜的。作为回报,书呆道:“你也可以叫我小溪同学,是溪流的溪。我只告诉你这个秘密的哦。” 虽然发音一样,但这个‘小溪’却是同学们给她起的雅号呢!大学时,班里的男生女生都互起绰号,由于书呆成绩好,人缘好,平时沉默又有威严,所以,大家还真没把玩笑开到她头上,却给了她这样一个可爱的名字作为‘绰号’。她自是欢喜非常。 而田野得知了这句话后,更像如获至宝。“小溪,小溪同学。”藉机念叨她的名字,以诉心中爱意。好像,这是不是自己进入她的生活的第一个特权呢?
第67页 “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哦?什么事?” “天气转凉,要多备些酒。还有,能不能也给我几坛?” 听到前面的话时,田野同学还觉得有道理,可后面的要求让他实在有些费解。她也能喝酒?而且一个人就要几坛?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是,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我跟你说不清楚。到时候你自然就知晓了。”书呆不是卖关子,确实是不知道把涉及到化学生物的知识如何三言两语的解释清楚。为了免去麻烦,暂时就说这么多就是了。 “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你不觉得咱们周围的树有些太密实了么?” “你的意思是说,一旦起火,则一发不可收拾。”心有灵犀吗?一说开头就知道结尾。 “所以,咱们得把周围的树稍为砍掉几圈。这样,既不妨碍隐蔽,又能在火灾发生时有一席藏身之所啊。” “你总是有理。”田野赞赏着,同时也连带对酒罈事由不透露的小小责备,却也不继续探究。 这点着实让书呆很满意。他决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探究强迫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这,就是尊重啊。 书呆不可否认,这人身上的优点是越来越多了。 6.31 第一次1 将军就是将军。这魄力,当真不是普通人就能企及的。 书呆夸张的赞嘆。 田野言必行,行必果。借着他们自己的秘密通道,果然是购置了不少坛酒回来,而且,书呆独得数坛。 不理会别人惊讶好奇的目光。书呆把自己关在房中,任何人不得入内了。 楚军行军数日,终于到了上战场的一天,将士们士气高昂,誓将齐国依据歼灭,血百年耻辱!然而,楚军总指挥,柳拂隐却未盲目自信。一方面,他给士兵也充分的信心让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最勇勐的一面;而另一方面,他又意识到齐军仅合鲁,便能先后退秦,大败燕佶吴四国。据他的了解,齐军虽勇勐善战,主帅田野亦懂得排兵布阵,但这一仗,却不完全是田野的作战风格,与他预计的有很大出入。可见,齐军之中又出现了一位能人左右了这场战争。 柳拂隐十分敬佩田野的用人之道。心中也有个想法,他要会会那个奇人。这场战争中,他也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严密出战。 而现在,楚军就驻扎在泰山脚下,与鲁军各据一方。两军相遇,虎视眈眈。 果然是“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话虽然难听,但楚军的强蛮之势却在随后表露路无疑。 虽然偶然相遇,但带军打仗毕竟不同于简单的斗殴事件。不是仇人相见就要打打杀杀的,而必须有一套正统的程序。 鲁军不敌楚军,落荒而逃。 “首战”告捷,楚军将士无不兴奋异常,只有柳拂隐依旧保持冷静,不支持属下擅自动用军队。即使打赢了,却也只是一小场打架事件,是绝对踢不上筷子的事情。但是,他还要犒赏那些用武的士兵,同时恩威并施,既不灭了他们的积极性,又要让他们绝对服从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鲁军派人上山报告。田野正召集了一干将军谋士商讨迎战楚军大计。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慌乱的“田将军”。 “田将军,楚军抵至山底,并突然袭击,鲁军不敌,已撤军固守山底!”探报陈述事实,却也要强调鲁军的诚意。即使如此,还要保护你们这些躲在山上不敢出战的齐军。 在场谁都听得出来弦外之音。 6.32 第一次2 齐军众将士纷纷动怒,却也因为对田野的做法心存疑虑而没法驳斥鲁军来使。 “多谢鲁候公的鼎力相助。齐楚一战,必是一场恶仗。鲁军还请回国,莫做无谓的牺牲。” 轮到这些反对派愣住了。 鲁军不吭声。本来只是要报功,别让齐军因此而瞧低了鲁军,却没想到田将军直接让将军退兵。 “大将军,万万不可!”及时就有人出来阻止。 “楚军士气正劲,齐楚交战,本来就低强我弱,再任鲁军撤军……” “放肆!”话没说完,已被田野打断。众人觉着,是田野受不了这等不详之言才如此动怒的吧。他们没想到,一向稳重智慧的大将军近日怎如此反常。 “都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我大齐岂能敌不过一个区区楚军?”见有人又要进谏,田野直接回绝。 众将军纷纷摇头,只有一人仍敢站出来质问。田野心里也为有这样衷心的属下而欣慰。只是,他们还不够了解他。 使者走后,田野也随后离开,并未答话。 众人忧心不已。唯有乐之然,嘴角留有笑意。 “乐先生为何还此番悠闲自在?是乐见齐军败局的吧!”有人早就看不惯乐之然,很不客气地说。 “那倒不是。只是将军此招确实是高。” “何以见得?” “大家只须跟着大将军即是。此天机不可泄漏。” 一些对乐先生尊敬的人听得如此玄乎的话,到不得不信他起来。 可乐之然真是这么想的么?他要这么想,就出鬼了!
第68页 他真是在幸灾乐祸!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只是他忽悠人的幌子而已。 依他对田野的了解,在以前,田野势绝对不会有如此荒唐的行为。可现在,自从迷上那小厮后,他居然把他都带到大营里来,还外称义弟,让人不得对他无理。甚至对他言听计从。前面几次侥倖胜利后,田野便更加信任那厮了,人也变得膨胀自满。所以,混乱之下,犯这样地等的错误是在所难免的。 哼哼,田野,你也会有今天! 乐之然歹毒的想着。却又让齐军歌首领不要去违抗田野的命令。他就坐等看着齐军的溃败吧。而他自己,则早早做好打算,尽早抽身离去! 6.33 妒忌 “什么?你说田野骄横自大,不将我楚军放在眼里?”开始得知鲁军撤军的消息后,他还怀疑过田野是否别有用心,现在听其最信任的谋士都如此说,柳拂隐开始有些相信。但也许这只是一个计谋,他还不能轻信他。 “你是田将军最信任的谋士,我又如何信你?” “最信任?哼,那不过是过去罢了。现在的田野有怎把我们这些谋士放在眼里?”乐之然的语气中充满怨忿。 这不是假的,柳拂隐不放过他说这话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是何义?不是出现了个敌过乐先生的能人吧?” “能人?敌过我?哼!”再度火大。“不过是个无名小厮,借着几招不入流的手段投机取巧了一番,也能称得上有谋略?” 想到那个让心高气傲的他吃尽屈辱的小厮,乐之然眼里都冒出火来了。 “本帅信得过你!”柳拂隐顺势假意拉拢到,“但乐先生可有有价值的情报么?” 乐之然一愣。这些天田野在忙什么他确实搞不大清楚。总的来说比较混乱。把士兵安插的山岗的不同位置,其它就不知道了。但他相信,这是田野昏乱之举。 于是,便将此事告知柳拂隐。 和自己密探报回的结果无差,甚至更详细。柳拂隐彻底相信乐之然了。 “我还可以重回齐军之中,获得更多消息!”乐之然毛遂自荐道。现在,他相信眼前这位就是他的伯乐了。 看来,再智慧的人,也会被仇恨嫉妒沖昏头脑的阿! 田野没有直接回帐营,而是先视察了一番。到周围民意测验般的看看众将士对他此举的反应。可是,不出所料,也极度遗憾的是,没有人认可并理解他。服从,只是军人的命令,或是听从于乐之然的“天机不可泄漏”一话。乐之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存异志的呢?他一向都很敬重他的。也许,就从那日的呵斥后便耿耿于怀,而结盟晋国失败更是他一手策划的吧。想到这里,田野不禁卡了个寒战。若不是他凡事只与他的小溪商量,未去徵求他的意见,结果如何,他不敢想下去。 现在好了。内奸纠出。可是却有一种好像挫败的感觉。 怏怏的,不知不觉间,田野走到自己的帐营前。 6.34 为你1 帐内有一缕昏暗的光亮。还映出小溪灯前——什么,他没看错吧,——是在穿针引线的动作!一股温馨的暖流直击胸口,掀开帘幕,却把书呆吓了一跳。 书呆无意间发现田野挂在床头的衣服上有一些破损。想也是,这么多天一直冲杀在第一线,加上最近到山上,马没得骑,车没得做,还要每日四处视察,衣服不破才怪呢。 她就那么自然的拿下衣服,取出针线,专心缝补起来。正在想像着这个破洞是怎么来的时候,看到突然进来的田野,有些像做了坏事一样吃了一惊,手一抖,那针便深深的插入指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会咬破手指写血书了,不仅因为写起来方便,更重要的是,这里的血会源源不断汩汩外流啊。 她被吓得忘记了拘谨——因为她知道,自己拿针线的姿势非常标准,非常女性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只记得说这一句话。 倒是田野眼尖,看见她指尖不断外流的血珠,紧张的过去要帮她包扎。 书呆赶紧把手指伸进嘴里,吮了一下。立竿见影。然后,把手伸进一个小瓶子里。玩了,她就那么朝天竖着手指。这是土法子,没办法。可田野却认为,她是懂医术的。 “这是什么?酒么?”他凑过去看那个小瓶子里的透明液体,散发着比酒浓烈的味道。 “说对了一半。”书呆见他没有问道补衣服的事,而是自己今日的劳动成果,自豪的说,“这是75%的医用酒精。” “医用酒精?”对田野而言是个非常专业有陌生的名词。 “唉。酒精由于渗透能力强,能钻到细菌体内,使我们的细菌蛋白质凝固——就像鸡蛋煮熟了一样,就会变成不流动的固体,从而杀死细菌。”说到这个,那她可是中学就了解的知识了。“但是,假如我们用纯酒精的话,高浓酒精会很快使细菌表面的蛋白质凝固,从而形成对细菌有保护作用的硬膜,妨碍了酒精的进一步渗入,因而,不能达到理想的杀菌效果。而75%的体积浓度能达到最理想的凝固蛋白质及杀菌效果。” “你要酒的目的就是这个?” 6.35 为你2
第69页 “对啊。因为条件有限,今天我只配制了一点点。下面工艺成熟一点就可以做得更多些。这一站势必艰难,我们不能避免战士的负伤。所以,而这种酒精可以杀菌消毒,有利于药物的渗透治疗。” 田野佩服的点点头。不管听懂了多少。他只知道,她是对的,她在为全体将士的性命安全做最后的努力。像一个医生那样。 “那你的手?”他关切的问着,顺便拿开了还沾有书呆血迹的衣服。 “不会缝补就不要为难自己。”田野想她毕竟是一国公主,这缝补衣裳的粗活哪是她干的?他有些嗔怪她。 忒小瞧人了!虽说书呆不是什么机敏秀丽的女生,但这些女工做起来还是非常工整的,记得大学时代曾经帮一个外系女生补衣裳,最后她愣是没找到缝补的痕迹。一时书呆着为80后的手工活在大学里传为美谈。 她的动手能力可不是盖的。 想当初,硕导抠门,不肯买设备,她一度整天拿着钳子扳子之类的工具爬上爬下,修整仪器;新设备来,不管是什么等离子体设备还是什么微红外附件,她都能装配调试的妥妥噹噹。不过,这些都是过往云烟了。她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用自己稍微宽博一点的基础科学知识帮助她的祖先做点事情了。 见书呆忽然陷入沉思,田野觉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心想佶国公主温柔贤淑多才多艺,这点活当然不在话下,他刚才只不过随口想要制止她不善待自己的行为罢了,但好像说重了,勾起她的思想之情了吧? “小溪,别生气了。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他只知女儿家是要哄的,却忘记,书呆还不晓得他发现了她的秘密,语气过于宠溺了些。 这是书呆所不习惯的。她突然回过神来,很粗鲁的答着, “拜託,您是大将军唉,有点见识好不好?这点小口子算什么啊。跟我的腿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腿还疼吗?”心又一紧。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傻丫头。 “肌肉有些拉伤了怕是。不过不碍事的。”其实,很疼啊。 “夜里把火生着,不要灭了。这样就不容易抽筋了。” “找死啊,自动暴露目标啊!”书呆越来越受不了这种关切,愈加粗暴。但,这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不完全是冷暖问题。主要是,缺乏某些维生素罢了。”她缓下语气说。 “缺什么?我让人备着!” 头大!每次遇到这种现代名词,书呆就烦他解释。 “没什么啦。你好好做你大将军的事就是了。”从田野手中拽过衣服,不理他,找到刚才的针线口,埋头,继续补。反正看都看到了,就做完算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可你的手受伤了。” “你怎么比女的还磨叽啊!” 田野不语。她泼辣任性的时候倒是让他,怎么说呢,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没办法,怎样都依她。 6.36 侬本多情1 头一次,他们这样安静的静坐着,没有战事,没有纷扰。听得见彼此的唿吸。似乎,这是百姓人家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丈夫在一日劳作归来后,看见为他缝补衣衫的妻子,很自然的坐到身边欣赏她细緻的手工一样。 此情此景,何等安宁祥和。田野因此而暂时忘却日间的不快。他始终就看着书呆手中有走的针线,然后视线慢慢转移,到她的葱葱玉指,到她柔和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她额前一丝散落的发上。 手已抬起,顿住,渐渐落下。 田野咬牙。他多想为她拨开那髮丝,却,不能。 书呆的余光注意到他举起落下的姿势,转头看他。 “小予同学,你有心事?”今日的田野格外不同。书呆说不上来。但感觉他可能在面临一个困境。对他这样凡事做最充足准备的将军而言,也许,有的只是心灵上的困解吧。她好心的问道。全然没意识到田野的心事。 这是他们互定称唿后书呆第一次这么叫他。 田野有一点陌生,更多的却是欢喜。 他笑笑,摇摇头。不想提那些煞风景的事。 书呆眯起眼,头一歪,盯着他,好像在追问,真是这样? 好像被看穿了?但更过的是,田野被她认真地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书呆莫名其妙,却突然正色道,“今日鲁军遭到楚军的突袭了。” 见书呆好像刚知道这件事一样点点头。想她一日都在专心制备她的医用酒精吧。也好,看看她怎样说。话题转移的田野舒了一口气。 “损失惨重。虽然只是非正式的对峙,却显出楚军的实力。” 书呆还是点头。 “我让鲁军撤退回国了。”他终于说出这句曾令所有人不满惊讶的话来。 田野注意着书呆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可是,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就如听到前面的话一样。没有惊讶,没有抗议。这样田野反有些没底。 “你不认为我这是自取灭亡之举?”继续试探。 “你会么?”书呆莞尔。 “敌强我弱,正是需要援军的时候,兵力越少于我们齐军越不利。不是这样的么?”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
第70页 “那你还要这么做?”轮到书呆反问了。 “我,只是不想让鲁军在这场对峙中遭到重创。”他编了个藉口。 书呆直视他的眼睛,直到田野垂下眼帘。这,多么反常的一幕啊!完全颠倒了角色身分嘛! 接着,书呆不说话,继续手上的活。哼,老是想试探我,我偏不说!书呆恶作剧的想着却不知道她的意见对田野来说是何等重要。她是他心中唯一的一个知音,一个可以坦诚相见的挚友,是他疲惫时可以落脚安歇的港湾。 6.37侬本多情2 “你怎么看呢?” “你一不为自己谋利,二又忧心鲁军安全。这等高尚情操谁敢质疑?”太极,打死你! 田野好失望。不是他期待中的答案。难道书呆也认为他此举不妥?田野严重失去神采,落寞起来。 最后一针。书呆轻巧的打了一个结,展开看了看,比较满意自己的作品。 “好了!”她把衣服递给田野,想请他‘过目’。 却看到一个情绪十分低落的人。 真够孩子气的。 殊不知,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放心的开心生气,不用任何面具的伪装。 “你很聪明!”沮丧中的田野突然听到书呆的一句褒奖。抬眼期盼的望向她。 “楚军已安营扎寨多日,却始终不见动静。想必是以为我们逃避至此,便企图困死我们。但他没料到我们并没有粮草方面的后顾之忧。” “因而,这部妙招对我们来说并没有用。相反,他的将士熬不住了,引起今日这场骚乱。”她的目光扫过田野的脸,看到那双有些之热的眼神,转而低头看向自己那根被扎破的手指。 “重要的是,楚军多日的不出战却为我们提供的更为充足的准备时间。而他们十万大军在国外,也任他耗不起。所以,今日一事证明楚军军心不稳,已蠢蠢欲动。” “作为我们,在做好完全准备之后,也希望一鼓作气,将楚军歼灭,不是么?” 田野略微颔首。 “所以,你将计就计。撤离鲁军,造成兵力不济的假象。一方面激楚军出兵,一方面做好歼击的准备。而士气旺盛的楚军在以逸待劳,初尝胜利后,势必会产生骄傲情绪。加上早期边战边退的假象,你的各种行为只是为了让楚军骄傲情绪日长,加上他们不能久耗的客观原因,骄躁出战,骄兵必败。然后,稳坐钓鱼台的齐军再打他个措手不及,是不?” 一番话,终于说道田野心坎里去了。就是啊,谁都可以不理解,只有书呆,始终是清醒而明智的。也只有她,始终站在他这面考虑。这让他十分欣慰。 她甚至把他的战术上升到理论高度。这让他更加钦佩孟奚的非凡见识。 他看书呆的目光不再炙热,以变成理性而克制的微笑,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笑容,对比之前的郁闷,书呆再木讷也明白过来,田野同学的喜怒哀乐皆因她起。 她有那么点点成就感。虽然不太好意思看他那张因笑容而变得别样俊美的面庞,却低头还他一个笑容。 6.38侬本多情3 夜风习习,吹动帐幕似要闯进来也来分享这片温馨一般。月儿弯弯,上弦月哦。 这个笑容无疑比蜜还甜,滋润的田野开怀不已。感觉这份难得的由衷的喜悦与开怀。而书呆,却沦陷在田野温柔一笑中——即使她还未敢正视。因此,纵然她再理智沉稳,此时也尽现小女儿家的羞怯拘谨。红晕一点点爬上脸颊,耳朵也向火烧一般。 田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挑开那缕撩动他心思的青丝,然后缓缓滑落,不舍离开一般。滑落的指被甚至轻轻触碰到书呆滚烫的脸颊。 什么都不用说,即使她从未施脂粉,田野却非常乐于观察到她本来便清秀无比的素颜。这那些浓妆艷抹的女子更让他心动。因为他终究能看到一个本来的她,从一开始就是。尽管只对着书呆的侧面,他依旧百看不厌。他甚至想,书呆还回女儿装是何等模样,而他期望的,依旧是那个不是粉黛的小溪。这样的她,才让他更觉真实。 在田野有些颤抖的手指触及到书呆的发时,书呆一症,本能的往后让了一下,却由于过分紧张,身体僵硬的动作幅度甚小。而就在泛热地脸颊与田野的手指肌肤相触时,越来越烫的脸将她的窘迫暴露无遗。 书呆只微微偏了头,便离开了田野的手指。 然后她迅速起身,跑到外面去。任凭凉风冷却这份极度的羞涩。 糗啊,好糗啊! 书呆没谈过恋爱,从来不知与异性接触她会有这么大反应。这,就是因为喜欢吧。尽管她早就承认了,可此刻还是很为自己害臊。 田野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愣了一下,顺手拿了刚才书呆补好的外衣追出去了。 书呆听到脚步声,躲又没法躲。干脆就站在原地。假如田野再对她“毛手毛脚”,她决不会像刚才那么失态了。哼,哪怕他只要敢提一下刚才的事。她拼命给自己打气。 书呆习惯了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暂时还很紧张这样的触碰。会让人紧张的,不是么。 其实,紧张的又何止书呆一个!刚才田野战慄的手就说明了一切。
第71页 田野同学比她更尴尬,就因这一碰,还要担负着“同性之恋”的名号。虽然他早先自己就看的很开了。但他害怕书呆误解。这是他唯一在意的。 6.39 利箭在弦 书呆做好反戈一击的准备,而田野只是轻轻的为她披上衣裳,站在一旁。 “这,这样不妥。”书呆终于先忍不住,还想提醒他,自己是“男”人。但又不想明说。那便更显得她有意欺骗了。 “我,知道。”田野很想再看看她害羞的样子。可她那极度惶恐慌乱的样子让他不忍心在这时逗弄她。 “以后不会了。” 书呆有些宽心中又有些失落。他怎么也不争取一下就放弃了啊。她却不知田野的这个“以后”是以她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女儿身时为止的。 书呆盯着月亮,看着古代的星空格外清澈,黑夜中都能变出轻薄的云绕着星星。 借夜澜静处 独看天涯星 每夜繁星不变 每夜长照耀 但愿人没变 愿似星长久 每夜如星闪照 每夜常在 漫长夜晚星若可不休 问人怎么却不会永久 但愿留下是光辉像星闪照 漆黑漫长夜 书呆不是个会吟诗作对的人,此情此景却突然让她想起张若虚的这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依旧照古人。”和那支《但愿人长久》的歌。谁又能像她这样,能有机会做回古人见到今时月?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她对佶语儒是有承诺的,也许能等到战后也许等不到,然而,现在却不是说儿女私情的时候,她不能影响田野的作战要事。 田野不解孟奚为何会做这番感概。突然就有些伤感起来。他隐隐觉得,孟奚心中的秘密不止佶国公主这个身份这么简单,或许有着更大的,甚至超越战事的秘密藏于她心底。 这个秘密让田野潜意识里产生了许多不安因子。他几乎不希望书呆告诉他这个秘密。 “走吧。”书呆的娇羞退去,又恢復了原来镇定的神态。只是说话时不看着田野了。 “你估计楚军何时出战?” “明天应该会下战书。后天大概就是大战之时了。”回到屋内,各自躺下后,他们又开始了卧谈。田野告诉她自己的计划打算云云。 果然不出田野所料,次日就收到战书。 楚军不时口出狂言,田野作为主帅,他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手下兵士。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至少也会有80%的胜算。只等着敌人上自己这条钩了。 诸将士见田野不急不躁不慌不乱的镇定自若,也纷纷安静下来。 乐之然密切的关注着田野的一举一动。却极度不解。为什么要分散士兵在各个毫无优势而言的位置,不能集中兵力,等着楚军将其轻易击破吗? 柳拂隐沉吟。 此次田野战术确实不同于以往。虽然信任乐之然,但他仍有疑虑。楚军如利弦在剑,不得不发。但目前的形势是齐军似乎依山而据,没有下山共战之意。泰山是深山,他自己对攻山是有些敬畏神灵的畏惧的。 但,既然仗已打到这里,齐军在山上也被困数日,而且未见有运输粮草补给的现象,他对于此战胜利还是有着相当把握的。 昨日他观星占卜了一卦,知道这几日天气晴朗。秋冬气候干燥。一个计划在其脑海中酝酿成形。 现在,是发战书的时候了。 6.40 怪你过分美丽1 书呆的酒精制备了不少,这日便可把她的新劳动成果先给军医,告诉他们用处,并作了一些示范。 军医们都是儒雅之士,因而都还十分知书达理。好就好在田野的军医虽不是医术最为精湛的,却绝对是人品医术俱佳的精英。而他们对于书呆也是十分欢喜的。虽然她没有什么医理知识,但所做的一些诸如护理工作,助手工作却是十分仔细得当的,其中有个叫李汝的先生甚至有意收她为徒。她不仅心肠好,有医者的人心,脾气也十分温顺。面对病患,她有同情也能忍受他们的疼痛之下的无理焦躁。一次,一个士兵因腿伤溃烂,需要割去烂肉,那人惊恐,书呆不仅轻言安慰,为怕他咬断舌头,她甚至伸出自己手腕,任那人死命的咬住。在旁人看来,她是将军非常亲密的兄弟,却不借将军之势压人,还作出这番常人都难忍受的疼痛。自那以后,大家对她更是多了一份敬佩。而那个咬了她手腕的士兵愧疚不已,对书呆从此顺从无比。 先生们也知道用酒消毒的道理,但终究书呆制备出来的味道更纯净,色泽更透明清澈,擦到皮肤上还凉丝丝的。他们相信书呆,更坚信这酒精是个好东西。 书呆没料到大家这么容易就接受她的酒精了,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了。现在,她十分有成就感。虽然她学的高深知识从未派上用场,但做人最关键的要有用,不是么? 回归时,田野正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见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时,心中便如撞鹿了;可那清澈的眸子又让她安心无比。一同进帐,书呆问道,“怎么了,今天心情像格外好?” “收到战书了。” 他掏出布帛在书呆眼前晃了一下。
第72页 书呆接过来,贪婪的看着。篆书,好漂亮的字!这可是正宗春秋年代2500年前的书帛啊。如果带回去,捐给军事博物馆,定是国家一级珍宝吧! 她欢喜的有些不对劲。田野思忖着。她怎么高兴成那样,而且,好像对这个战书兴味极浓,像遇到珍宝一般。 “谁写的?” “你在关心这个?”不解,十分不解。 “哦,只是觉得这字很漂亮。什么时候交战?”田野再度大跌隐形。她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啊? “战书上写着呢。”他可怜兮兮的指着书呆手中的布帛。她不识字? “哦,”书呆赶紧重新看。虽然篆书看起来有些费力,还是认得个大概的。 “明天早上啊。那可是一步步地按你的计划发展呢!”书呆明白了他微笑的原因了。 田野这才展眉。 6.41 怪你过分美丽2 第一时间与她分享,好不容易等了她二半年,现在,她终于是知道了。有时候,田野觉得有时书呆真的有些呆的可爱。很奇怪,有时她能非常灵敏的捕捉你的心思,但更多的时候,她是比较迟钝的,不知所思。而这,像个谜一样,紧紧缠绕在田野心头。因为,他觉得书呆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不同寻常的举止都在预示着某些特殊的事情。很神秘。 “怪不得你那么高兴呢。”书呆小心翼翼的摺叠起这块战书,很想把它举为己有。想了想,还是还给田野了。 “你好像对这份战书很感兴趣?”看她不舍的神情,田野打趣道。 “被你看出来啦。”书呆有些尴尬。怎么都不知道收敛一点呢。 “傻子才看不出来。你要不要整天放在身上啊!”本来是句玩笑话,书呆却当真了。 “可以吗?”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就当田野答应了一样,揣到袖子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战书岂是能私人带走的。田野没料到书呆会有此举。哭笑不得。 “你到底喜欢它什么?这可不是私人能带走的。” 书呆郁闷阿。干嘛让人空欢喜嘛。腮帮鼓起,嘴巴噘起,生气了。 “你要真喜欢,我给你临摹一份如何?”看到书呆这样,他虽然莫名,却终不忍让她失望啊。 “那也好耶!等仗打完了,你要记得一定给我临摹一份啊!”书呆又欣喜起来。她是通晓道理的,也知这等物品不能随便带走,只是想钻个空子,却没钻成。现在好了,田野的亲笔战书,虽是临摹的假的,可谁又能比得上呢?这是田野送给她的,还是能让她作为歷史见证人的最好证据呢! “不过寥寥数字,现在就可以给你写。” 取了一块绢,研墨铺绢,田野照书起来。最后,为了证实这份战书的非常性,他在落款后,加了几个极小的字:“赠小溪 田野临摹于泰山”。 ninefifteen!他拿毛笔写字的样子太正点了。没见过人写毛笔字帅成这样的!书呆小时候跟着电视学过书法,可电视镜头几乎都着落在书法家的笔端。书呆不是色女,可也不禁赞嘆自己何其幸运,能见到这么美的场景。田野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尤其是她不止一次发自内心赞嘆的完美侧面,配上那安详而淡定神态,书呆简直看呆了。神吶,救救我,给我一个dv,让我记录下这一刻吧。书呆突然大发花痴。 “多谢小予同学!” 她没注意到田野的落款。只是欣喜异常的将书帛非常谨慎非常谨慎的收好。她把这份留有田野气息的书帛藏于怀中,带了一份特殊情谊,殊不知,这也是田野要传达给她的。 而田野注意到这一小小的藏书细节,看着她孩童般满足的开心着,他默默地将这份美好记于心底。有她在的日子,几时不开心的? 6.42 反间计1 乐之然在泰山上下查询者,想找到一些能解释田野异常举动的蛛丝马迹。但将士们似乎口径统一,皆说不知道,只等待田将军的命令。 而这其中,他却无意间听到将士们的对话。 “你觉得咱们这次有胜算的机会么?” “当然,有鬼神相助,岂有溃败之理?” “前两日陆军不就一败涂地?还没正式开战就被打成这样了,唉。”悲观的那人重重的嘆息着。 “要记住,我们是齐军。我们能登泰山而不遭天谴,便是老天也站在齐军这边的。”忽然,这人神秘兮兮的说,“你可知齐军这次出师是有鬼神相助的呢?” “当真?” “你当秦军那么好打发的么?就凭将军义弟的几句话?” 乐之然秉住唿吸,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那小子究竟说了什么。 “秦军是畏惧神灵,他们相信齐军此行有神人相助,不敢逆天行事,方才撤军的!” 原来如此!乐之然打了一个寒噤。 不是那个孟奚的本事,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他只是碰巧在场,看起来出了一点雕虫小技而已。 鬼神相助!难不成他住楚倒戈也是在逆天行事?他有些胆战,匆匆跑下山,想要阻止楚军进攻,与天为敌。 而躲在暗处一直跟踪乐之然的书呆和田野看见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相视会心一笑。这是他们导演的一齣戏。
第73页 当田野告诉书呆乐之然心存异志的时候,他们就策划了这齣反间计。 “我有一样宝物,保管他们更加对此深信不疑。不过,要等一等再亮出来。”田野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奇招妙思。但她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你说齐军友鬼神相助?”柳拂隐将信将疑。 “秦军何等顽强,乃虎狼之师。却也甘愿离去,你真相信那个孟奚又那么大的能耐能说动李衡于?李将军又是何等神勇,能怕他威逼利诱?” 这话倒是个很重要的证据。当初书呆的一番谎报军情是除了她、李衡于和田野之外无第三人知道的了。而能做到这一步,还要多谢乐之然没让晋国出兵呢。乐之然小人之心,失算失算!绝对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乐之然。原来倒是高看他了。也是胆小怕事之徒! 虽然柳拂隐心中亦有忧虑,但他不是李衡宇,不会轻易就这么轻易不战而退的。 6.43 反间计2 “乐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目前将士正群情高涨,难道就这样撤兵么?我如何向10万将士交代?” “天意不可违啊!”乐之然苦口婆心道。 “够了,本将自有定夺!” 乐之然摇摇头,失望的退去。对比之下,田野或许才真是他的明主吧。 一步一踉跄,满心复杂的乐之然回归齐军帐内。 天空虽有议论明月,却不时被漂来的乌云遮住月光。而就在这一明一暗之中,乐之然分明看见自己帐前飘荡着幽蓝的绿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飘飘忽忽。 “齐军必胜,楚军必亡!”乐之然见了鬼一样留下这句话,伴随一声惨叫,倒地不省人事。精明一世的乐之然乐先生终将死在自己的嫉妒心下。 书呆只时想小小测探一下他的反应,却没料到他这么不禁吓。见到磷光居然吓死了。 书呆很愧疚。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从尿液后来换骨头中提炼的磷还没制成火柴,就先吓死了一个大活人。乐之然虽然心胸狭窄,但足智多谋是不可否认的,加上这个时代士能自由选择其主,即使背叛田野,也未必至死的地步。她怎么来了就尽祸害人呢?都非她本意啊! 书呆真是无心的。她还指望着乐先生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柳拂隐呢。 一下子,她慌张起来。李先生,李先生!出人命了!她奔到乐先生身边,死命的摇着他,“乐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会吓死你!你不要死啊,醒醒来,求求你了!”她语无伦次,最后只剩下拼命的道歉,说对不起。 幽蓝的火光在她周身环绕着。备加凄冷诡异。如果不是书呆事先告知大家,看到这蓝幽幽浮动于空气中的光亮,吓到的就不止乐先生一人了。 田野看到如此失心的书呆,难过的将她揽入怀中,“没事的,李先生来看看就好了。不关你事,不关你事。” “对不起,对不起,乐先生。” 田野抱她更紧了,直到李先生来。 “李先生,您快看看他怎样了。”远远见到急急奔来的乐先生,田野稍稍放开有些瘫软的书呆,催促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这位军医。 6.44 阿拉法特1 “没死啊。”搭了一下脉,李先生奇怪的说道。刚才卫兵喊他,说孟奚把乐先生吓死了,将军命他赶紧去看看。结果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听见没有,乐先生没事,他没死。不要内疚了。”他好像怕书呆每听见李先生的话,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恩?书呆身体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喜极而泣,田野没注意,只觉臂内一滑,书呆一屁股瘫到地上了。“没死,没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田野蹲下,帮她擦去眼泪,不停的安慰着。 李先生出于医生的职业敏感吧,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露出笑容,赶紧让卫兵把乐先生抬到帐内。 “早点睡吧,别想了。”田野帮书呆掖掖被子。温柔的话语直击书呆心底。她何德何能,得田野如此眷顾啊!顺从的点点头,她动容的想着,闭上眼睛。 她总是看不清自己的优点,低估自己对别人的影响力。 田野看着她安然睡去,才离开床榻,陷入沉思中。 明日就要作战了。他的部署应该算是比较周详严密的了。除了几条暗通集市的山路外,还有几条通向东海的小路。 届时,齐军不下山,只远远对峙,要想逼得齐军,柳拂隐肯定会这样吧。 他揣测柳将军可能会採取的战略,想着自己为此做的准备。 早上,柳拂隐听探子说了乐之然鬼上身,差点死去的事,一蹙眉。现在可不是灭楚军士气的时候。 “擂鼓!”一声令下,雄壮的鼓声急速响起。相唿应的,齐军的战鼓声仿从天上传来,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放箭!”柳拂隐一声令下,数万只火箭齐齐射向树林茂密的泰山。 没错,柳拂隐此际便是火神诸葛卧龙先生常玩的计谋,火攻。 泰山树木繁多,是看不见齐军的具体方位,所以,攻山不是明智之举。这倒有效的避免的早先孟奚预计的游击战。但,烧山必然会逼出齐军。至少会将其阵营全部打乱。
第74页 看着干枯的树木一触即燃,楚军将士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然而,柳拂隐能想到的,田野书呆早就想到了。他们也在前些日子做好了严密的防备措施。 一则,错层的砍伐树木,避免火势蔓延触及引起的连片成火海;此外,齐军将士在临海的那条小道上布满了人,大家齐心合力运水已经很多天了。 “放水!”田野果断的命令。 他带头跳进另一个蓄水池,将士们纷纷跳进去。——湿身。 先前借地势围成的一个超大蓄水池的大石头被搬开后,两条,三条……水流分出了几条清晰的道路来,但远远看去依旧是火海一片。 “违逆天命,理当诛!” 柳拂隐正奇怪为何火势烧到一半就上不去了。却听见火海中传来一阵唿喊声。 齐军向在火海中重生一样,旌旗摇曳——不,是火旗摇曳,杀将过来。 6.45 阿拉法特2 楚军目瞪口呆,还没缓过神来,便被齐军的火旗点燃。 柳拂隐做梦也没想到,齐军距离他这么近。他一直以为他们躲在山势高处,因为只有那样,才更安全。而且,据乐之然报,田野也驻扎在那里。 原来如此!他明白为什么他们看到的士兵都是零零散散的了。田野跟他玩了个障眼法。所有的精兵却就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 正确!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书呆曾经和田野说过毛主席的这句话。田野又将之完美的运用到实战中。 楚军放火烧了自己却。还没相干,已被烧得一片狼藉。不少士兵或在地上打滚或拼命奔跑,想熄灭身上的火;而盔甲传热快,有些士兵忍着灼热,死命的要卸盔甲,却越忙越乱。 还未及应战,齐军的刀枪矛箭就过来了,退了盔甲的将士们中标及亡。 “镇定镇定!”柳拂隐毫无底气的喊道。 楚军慌忙之中胡乱应战。从上午到下午,一直杀到将近晚上,却被齐军杀得溃不成军。 而一同冲出的田大将军却占据了一处极为隐蔽却有利的地理位置观注着这一仗。 他在寻找柳拂隐的身影。看到了,尽管柳拂隐极力想保持正定,却奈何不了已经乱作一团的士兵了。 眼看他就要逃离,田野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一枪挑落一个骑马的大将,两脚一收。 “驾!”马儿便飞奔起来。 “柳将军哪里去!” 柳拂隐见大势不好,其实想鸣金收兵的!但作出的指令已没有人听得到了。于是,走为上。 是不是有些当年曹操败走华容道的悲惨呢?或是张辽兵败诸葛那次火攻水溺? 柳拂隐向听见了死亡的召唤。 田野,居然也冲出来,他哪里来的马匹? 柳拂隐也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大将。这些年来,他虽也有少少的败绩,却从未输得如此彻底惨烈。数日的谋划只得这一结果。 而当他真正面对田野时,反倒无所畏惧了。 勒马停下。回头直视田野。 “田将军有何指教?” “岂敢,只想请柳将军帐内稍坐。” “哼,看锤!”柳拂隐确实也是铁骨硬汉,岂会乖乖跟田野回去的?他是宁死不屈的! 从兵器上看,田野的弱枪力度是不及重锤的,被这大锤抡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但田野在兵器使用上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温和不失锐利。 一个灵巧,一个大力。田野招数变化无穷,虚实并举,招招见得稳准很。逼得柳拂隐最终只有避让的份。 “哐当”一声,柳将军的铁锤落到地上。 兵器都没了,还打个头啊。 本就乱作一锅粥的楚军见头头被擒,纷纷放下兵器。 齐军完胜! 不是游击战,却胜的更加辉煌彻底。 而就在他们被抓获的当晚,楚军看见齐军所驻扎之所处处漂移闪烁着星星火火的光亮。 “神鬼相助,神鬼相助!” 楚军将士见状,皆面向泰山跪拜叩首。 山上随风不时飘来齐军的歌声,更是听得楚军有些动容。 把友情留在故乡 写在你的心里 它在烛火中燃烧 在睡梦里飘溢 把友情带上马背 系在我的怀里 它在山峦间跳动 在风雨中洗涤 把友情握在手里 你我不再分离 同甘苦共生死 生死相依在一起 把友情刻在春秋 让岁月叙述情谊 人生易老情不老 斗转星移情不移! 第7卷 7.1 浓情1 终于结束了。在田野的带领,书呆的协助之下,齐国以全胜的战绩取得这次讨伐的最终胜利。而在战争结束后,每人的心情都大不一样。 齐敬公恢復了田野的将军之位。復职了。并且非常后怕,没有田野,他齐国他姜柯赦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很庆幸田野安全归来,那些谗言也不攻自破。只要田野在齐国就是安全的。因而他没有处罚田野擅自放了佶语儒苏幕等敌国将领的事。 田野非常感概,这一仗中,他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意,并意外得知书呆的女儿身身份。这些日子的相处是他平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在他看来,他的胜利多半是因为书呆的智慧谋略。他愿意为她喜为她忧,并欣喜的察觉她对自己至少是不排斥的。
第75页 书呆早在进入战场之初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断不能死在这里的。她要为别人负责。还不止一个人。这场战事中,她不仅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晓她一直暗恋着的田野的心意。她很高兴,田野即使知道她的女儿身的秘密后,只是更温柔周到的保护她,除了偶尔的“毛手毛脚”外,他一直没有有逾矩的行为。就像那么多共处的日日夜夜是多么的安宁幸福啊。如此君子,她如何不心动?更何况最初她就是心动了的。 目前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便只有二人身份的问题了吧。 书呆在战场上的出色才能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君主听说了,田家上上下下也听说了。敬公很想见见这位能出奇兵的能人;田开舒没想到孟奚除了有些小点子外,在战场上的能事却也不比男子差;田徇高兴的不得了,对书呆的敬仰之水就如绵绵江水,滔滔不绝;左夫人随看似平静,对书呆的认可确不逊于旁人。田韵关心自己亲哥哥在战场上安危的同时,也一直关注着孟奚。尽管田韵知道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佶国那边,宫内都十分高兴。自从佶望公知道女儿不仅没死,还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后,便放下心来。他虽然心存了一些疑惑,但希望这就是事实,加上佶语儒说他们的语汀会回来看望他们时,更是日日期盼。 书呆一仗成名人! 7.2 浓情2 只是在这里,在齐国,众人眼中,她终究是个小角色而已。在田野身边就更得不到大家的眼见了。不过这也好,她能开开心心专心做个好吃客时最重要的,现在。而她,本身就不希望成为被瞩目的焦点。越不受重视越好。她还要思量着怎么离开这里。虽然是越来越不舍了。 对了,她要去看看田野。 这么多天习惯了几乎朝夕相处的日子,有一会子没见,心里就想念起来,更何况他还真被柳拂隐抡了锤子了,虽只是擦到,但也差不多把肋骨给震断了。果然拂隐,一锤子拂在隐处!哼,书呆气愤的恶解着柳大将军的名号。 抬腿刚要出去,碰见迎面而来田开舒。 他这些日子没怎么变,但好像不见少了许多戾气。今日回来,在洗尘宴上他是颇有一番主人风范的,看来,田野把家交给他还是明智之举了。只要他肯用心做,凭着他的智慧有什么能做不好的? “开舒。”看到他这样的变化书呆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一处理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田开舒就迫不及待的要单独看看书呆来。可看样子,她是要出门了。 “没什么。”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这份心意。 “找我有事啊?” “每次都是,只有有事才能找你么?”田开舒望着连日行军打仗而略有疲惫的书呆,不忍多打扰她,“只想问问你好不好。”任他平时油腔滑调,突然却变得言拙辞穷起来。 “蛮好的。谢谢啊。你呢?” 她好歹还没忘记关心我啊。开舒欣慰地想。 “托你的福,你好我就好了。”一开心,讲话又不靠谱了。 “切。”对田开舒时隐时现的情意书呆是毫不在意的,因为她从来都只认为开舒是逗她玩的罢了。 “不过,你变了。”她补充道。 “有么?”他想知道,她是怎样看待他的转变的。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改变,也知道其他人对他的夸赞,但书呆的评价尤为重要。 “当然!你找回本性了。那个修行人的本性哦。”简单的两句话,田开舒满足了。 “过奖!那,你早些休息吧。” “明天见!” 田开舒前脚刚走,书呆后脚就去奔田野的院子去了。 7.3 浓情3 田野也记挂着她。今天一整天,他都被人围着,根本就没看见书呆在哪。要么就是忙着回答大家的话,都没得空跟书呆说上一句话。 虽然他反覆强调此次孟奚才是最大的功臣,可根本就没人相信。他只能偷偷的打量津津有味吃个不停的书呆。 他藉口身体不适,要先回来休息,一家老小都过来嘘寒问暖。开舒刚刚是最后一个走的。看见他持家也很井井有条,田野很欣慰。 伤处还是疼得紧。他想等稍微不那么痛时,去看看书呆,他的小溪。 就这么静静的,他十分愉快的回忆起那天书呆发现他受伤时掉眼泪的情形来。 那日,他生擒柳拂隐后就有些撑不住了。 等到李先生来时,发现他的小溪也跟在后面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他时噼头就是一句责怪, “是不是信不过我,计划更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伤到哪里了?活该你吃苦头!”虽然有点兇巴巴的,却终究是藏不住殷殷关切之意。 是啊,作战计划其实并不是临时改变,而是他早就策划好的备选方案之一。在书呆的提醒下,想到柳拂隐最可能採取的就是火攻,而内部有出现奸细。因此,他明着是要进行游击战术,暗地里却将精兵调到最易攻易守的一处关隘,并藉助天然凹地,蓄了许多池水。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掌控之内。他不是不告诉她,只是那天她以为吓死人了,内疚伤心了一晚上就没和她说起。
第76页 现在,书呆指责他,也不算错。这一路下来,他们是共同进退的,潜意识里,她是他最重要的战友呢。 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腹部,微笑着——其实已经疼得实在说不出话来。 “你想让田将军活活疼死吗?”这医生口德真差啊! 书呆刚才还在他身上到处大量,此刻赶紧让开地方让李先生检查。 “断了几根骨头。”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田野记得书呆当时的表情。非常有趣。 她惊呆的表情中,有自责有难过。一点一点咬住嘴唇,眼内却迷朦起来。 她应该是为自己流泪的吧!田野这样幸福的想。但看到书呆流泪,他想安慰,却动不了,又说不出话来。 “人又没死,哭个什么?”自从和书呆混熟了,这老头越来越不正经了,居然这么说带领他们出身入死的大将军。 其实,田野倒也领会他的用心。若此时他也一脸悲戚戚,指不定书呆要乱成什么样子了。关键是,这老头还指望着书呆这个好副手的帮忙呢。 “李老头,你这人讲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都成这样了!”书呆也不客气起来。平生头一次这样骂人啊! 田野现在想来都忍俊不禁。 7.4 浓情4 李老头!这老儿是要骂骂。平时没人不被他骂过。瞧他对田野大将军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李老头被骂了也就认栽了。吹鬍子瞪眼睛的同时却十分敬业的给田野处理起伤处,而书呆则是他非常默契的好帮手。 从书呆为它包扎时的力度上,田野能够明显感觉到书呆的用心和谨慎:松了怕无效,紧了怕弄疼他。 “为这,这伤,值!”书呆的用心照料让田野十分无悔。 只是后面的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要知道,他们是火中作战,齐军可都是把自己给淋湿了才上阵的。田野这时还是浑身湿漉漉一片。伤处虽然紧先处理,清洁卫生还是很重要的,而为田野净身的任务居然就被李老头给指派给书呆了。 书呆那个抗拒,那个慌张,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怕是终生难忘了。 他也很紧张。因为知道她是姑娘家,还是佶国公主!绝对不能让她来。莫说书呆不同意,田野也不答应! 可是他很恶作剧的不道破,看着书呆在那急得语无论伦次,狂编藉口。 “小予同学,我错了。刚才不该吼你的。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我有洁癖,不能看到别人身体,否则会吐的。”继续编。 田野不吱声。问题是,他想说也说不出话啊。 眼里却满含笑意。 书呆看到希望!还准备游说,李老头被磨得不耐烦了。 “丫头似的,这么麻烦!以前不都挺爽快的么!”他其实是指以前做什么事情都爽快答应,甚至被咬被抓也忍着,怎么帮将军净个身就这么难! 田野的理解是,以前经常帮士兵们擦身,现在却不肯帮他做。 心里好不难过。直到现在,他都想问问她为什么。 像蝴蝶一样翩然而至。就在田野沉醉于思绪纷飞时,门轻轻叩响了。 是小溪,他的小溪!他要亲自去开门! 见到站在门外的书呆,赶紧把门推大些,“快进来,别冻着。” 书呆进来,回手轻轻叩上门。 很自然的,就像呆在身边许久的亲人那般周到熟悉和自然,扶着他到床上躺下。 虽然动机十分纯正,但这接触之间,两人心中还是有些撞鹿。 “还好吧?”在床边坐下,关切的问着。她不知道,曾经田野也这样做在她的床边,很想关心却又不能。 田野微笑点头。 “你呢?肯定很累了吧。上次坐马车去战场时,你居然移靠在门上就睡着了。”他提到她的糗事。同样的行程,外加上各色人等的关心询问,喜好安静的小溪肯定吃不消了。他知道。 “还好。”看到他就好了。 “呃,”田野欲言又止。那个问题该怎么问出口呢? “什么?” 7.5 tonight and… “那天看你处理伤势很熟练的样子,看来是经常做噢。”他先旁敲侧击。 “熟能生巧。我可看过你们齐军大部分的伤员呢!最有成就感的就是帮大将军包扎伤口啦。” 不是吧。当真只是把我田野当成她的病人之一?还因为大将军的身份而更有成就感?田野好郁闷。 “不过,第二件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你看”她掳起袖子,田野看到两排触目惊心的深深的牙印。伸手就要抚上去,书呆却及时撤回。 “谁弄的?”田野咬牙切齿。 “有一个士兵手术时,我怕他忍受不了挖肉之痛咬断舌头,情急之下,就把手臂伸过去了。呵呵,我是不是很勇敢?”因为事过境迁,她才拿出来说说的,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田野却心疼死了。 “你为了哪些伤员,却置自己于不顾。你,你还经常帮他们净身的么?”田野说出来都觉得酸楚。 书呆一跳八丈高。 “谁说的?谁说的?我一向光明磊落,行善事,从不与人结怨,谁如此恶意中伤,坏人名节!”书呆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是以男儿的身份在和田野说话。当真是个男子,帮士兵擦身倒不是那么耻辱的事情。关键的关键就在于性别不同。
第77页 “没有就好,你不要那么激动。”这个“谣言”是田野自己想出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能不激动吗?换你被人侮辱试试看?” 田野真是自作自受。不过,得到他想要的期望的答案就好了。 “你有理!” “那当然!对了,”她想起一件正事,“你上次送了我临摹的战书,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她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田野以为就要收到女孩子家绣的荷包香囊之类的做定情信物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等你能出去走动时就知道了。”她也不是故意在卖关子。确实,那东西,她形容不上来。 “那我希望尽快好起来。” “那是。不过你得准备些money。” “芒尼?”书呆一向不太直接的,尤其这种看似涉及到利益金钱方面的事。 “就是钱啦。”田野有点哭笑不得。还有这样给人家送礼物的?不过,是她送到他手上的就好。 “你知道我没钱。”看他那表情!她没好气的说。 “这当然不是问题。但我现在就有个要求。”田野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虽说那些日子朝夕相处,但基本上也就是朝与夕了,其余时间她与士兵李先生呆的时间都比他多。 “你说过唱歌给我听的。”好喜欢听她唱歌。说不上来的不一般。节奏韵律,别有风情。 “没有鼓,那些歌唱起来好别扭的哎。”书呆以为他喜欢听那些她早期在军营中唱的歌。 “随便什么都好。”田野流露出了和田徇听故事一样的期待神情。 书呆想了一下,张国荣的《tonight andf orever》最能表达她此时的心情吧。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自己说出来就舒服了。 tonight and forever,tonight and forever. it’s just another night another day,your heart is still so faraway.ineed to be near;inever thought that i would feel this way.but now i know that i am sure.i wish you werehere.i wanna be here right by your side. and every time that you are by my side,my heart is written oh so clear.i feel like a child.so hear me out and side.please don’t get me around.i do believe i will be longtogether my life.i wanna be here right by your side. i wanna be the only one.can i hold you tonight and forever?baby,it doesn’t matter where you are,we will never be apart.i’ll be there,tonight and forever.it’s doesn’t matter where you stay,i will hold you anyway in my heart,tonight and forever.tonight and forever. i should have told you,but i didn’t know how.wish i was holding you now.tonight and forever.tonight and forever. it’s doesn’t matter where you stay,i will hold you anyway in my heart,tonight and forever.tonight and forever. 田野怀疑书呆是不是天上来的。怎么她说的他什么都不懂?但他又分明感受到乐曲中的那份依恋,期盼和承诺。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她有意要倾诉什么呢? 7.6 少女心事1 书呆即使立了大功,上上下下也都知道田野似乎对她特别不寻常,田韵却做的是非常另类的打算。 开舒现在有更多的正事要忙,和书呆耍嘴皮子的时间少了,但每天都要来探望一番。 他知道,是自己亲手把书呆推向他大哥田野,虽然遗憾却无怨无悔。而他不放手,又能怎样?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书呆,也曾听书呆说过的一夫一妻制。现在,他有更多的责任,所以,他不能给的,大哥能给。这趟回来,他们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他好几次对着大哥手书的一方书帛发呆,或傻笑。这丫头!还等什么,赶紧还回女儿身哪!而那日晚宴上,他注意到大哥虽然和旁人说着话,眼神却不时望着孟奚。大哥对她有情义是他早就发觉的,那时他还是极为克制的,可现在,他分明用一种不饰温柔的眼光看着她——他知道了么? 田开舒有些紧张。他不希望,大哥是以那种方式知道的。但,他不知怎么开口询问。 书呆正在给田徇上体育课呢。今天的科目是毽球。 为了解放身体,书呆好几天埋头做运动服。一大一小。大的给自己,小的给田徇。就像音乐之声里的女家教做的那样。 这汉服美则美矣,人穿起来很有仙袂飘飘的感觉呢。就是不大方便于运动。所以,她要为体育课制作简化的现代衣服。 毽子到了书呆的脚上可是幻化无穷,不仅能十分平稳的始终不落地,脚外侧,左右交替斗能踢出纷繁的花样来。甚至还能抛高到头顶,轻轻弹跳,在空中便一个侧身,用脚跟从身后接住。 不仅田徇看呆了,站在一旁要来找书呆的田韵也看呆了。 开玩笑,毽球亚军不是吃素的!冠军空缺,呵呵。 “怎么样?你试试?”书呆把毽子交到田徇的小手中,他看的是开心,可还没弄明白那是怎么踢出来的。 “我不会啊。”田徇怯怯的说。这下被书呆难住了。 “怎么,没胆量么?哇哈哈哈。”故意夸张的笑。 “谁怕谁,踢就踢。” “呵呵,孺子可教。” 二人正嬉闹着,不期田韵走过来。“我能试试么?”
第78页 两人愣住。这好像是个比较不擦的人。 田徇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态。书呆只好打个招唿,“不大好唉,小姐!” 田韵本来讨好的套他们近乎,没料到受如此冷遇,脸立马拉成驴面长。 “哼,你当我稀罕么?” “不是,这,小姐妹见我们可是穿着裤子踢的。”书呆终于忍不住说出口,田徇一脸诡异的笑。田韵明白过来,驴脸成了紫茄子。 因为春秋时期的裤子和现代有点不同,是没有裆的。想想古人为什么都是席地而跪就明白了。 “你敢调戏本小姐?!”田韵的火不是一般的小。 “不敢。若真让小姐踢了这毽子再出丑,怕才是真的是居心不良了。”书呆不卑不亢的回答。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书呆还是有点紧张的。这调戏良家妇女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田韵真是死活不讲理的要赖她,她莫非要现自己女儿身以示清白? “扑哧”一声,田韵居然笑了出来。 书呆望向她。不解。 “你若想本小姐放过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书呆何时被人要挟过?但她怕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据她早先对这位田小姐的印象,可着实不怎样。只不过想着她在怎么说也只是个中学生而已,自己是博士生,兼成人唉,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所以,她干脆不吱声。 7.7 少女心事2 田韵当她默认。“今晚到我房里来。” “不行!”晚上她还要去看田野呢,哪有时间跟她瞎折腾。 “你怕我?”田韵不怀好意,书呆已然完全曲解。 “我只是没时间。下午可以过去一下。”她习惯安排时间了。在德国,不要说见教授,见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同学还得预约termin,所以,她很自然的像在从前一样算着时间做事情。 “别跟我讨价还价!”田韵可没见下人跟主子定时间的。 书呆皱眉。好像逻辑完全错乱。 她没有必要去她房间吧。她们俩可是八桿子达不到一块的呀。关键是,她凭什么命令自己? 好脾气的书呆一下子没想出来怎么回复比较婉转。 “你可管不着他!也没资格命令他!”正在她为难的当口,田徇却帮她说话了。 这是她病后第二次见小田徇为她着想,站在她这边,还为她抱不平呢! “没娘的野孩子,没你说话的份!” 剑拔弩张!所谓打人不上脸,骂人不揭短,这田韵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田徇小小年纪,一直以来的暴戾脾气都是因为她把如箖秋赶走,让他自小失去母爱造成的。 “你说谁?谁是没娘的野孩子?”小田徇咬牙切齿,拳头紧握,眼看一场口水战即将升级。 书呆一个箭步横在两人中间,距离田韵非常近,几乎都快顶着她的鼻子了。 “田韵,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妈妈的事情,你是难逃其咎的吧。”她压低嗓音带着沙哑恶狠狠的说。 田韵只当是个男子与自己靠这么近,心下跳的有些快;加上书呆点中了她的死穴,她立刻失去方才叫嚣的神采,结结巴巴起来。 “你,你不要胡说。谁说是我干的?” 咦,她不是一向嚣张跋扈的?这种事不是人人都知的么?她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她良心发现?菩萨保佑,这样,也算她还有的救。 田徇眼中噙满泪水,却硬是不让它们掉下来。书呆刚才只一句话就把田韵说的没气了,而这种保护的感觉却是她一直想从母亲身上感受到的。 可是,母亲却不在。他甚至不知要到哪儿去找她! 一转身,他飞也似的跑出去,自己也不清楚要奔向哪儿。 “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田韵突然泪如雨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要把真相告诉孟奚。 “你不用说,我明白。”无非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呗。不管有心无意,事实已经造成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她可不想听人家的恩怨情仇故事。 “失陪了。”她现在找到田徇要紧。 说完,丢下田韵一个人,也跟着飞奔出去。 7.8 一心一意1 郊外。寒风吹得落叶直面扑来,拍打着行人的脸颊,不见友好,似乎在提醒着人们的悲情人生。 这个时代,能活着,能解决温饱就已经很幸福了。为什么偏偏可以幸福的人们却在自作孽,找罪受呢? 书呆真相一棒子打醒着帮子不知好歹的人们。可是,她力单势薄,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全,却在考虑着他人。 冥冥中她有种感觉,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何时,但很快很快。会比她预计的要早么? 她还有多少事情没做? 佶国君主一家还未拜见,田徇田韵田忠禹都是头疼的人,对了,田忠禹——搞定他就什么都搞掂了吧。可是这老儿至今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不会已经翘翘了吧。 还有她最挂念的田野,她还没有告诉他真相,她在那之前离开啊。田野,你快点好起来吧。 “田徇,田徇!别跑。你回来!”书呆死命的喊着。她走路快,但跑路就不行了。跑起来,双腿都会觉得发软。
第79页 田徇哪理会她,他的大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了。 娘,这个词对他多么陌生,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喊过自己的妈妈。孟奚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对孟奚也曾产生了像对娘一样的思念。但这种感觉只是类似,当孟奚回来,还是他乐于见到喜欢的孟奚,并且还有了新的花样。可是,他终究心里面还有那个娘!他从来都不敢说出来。在孟奚的陪伴之下,他有时好像也确实渐渐淡忘。可一旦触及,便如陈年伤疤被揭起一般,痛得非常。 再怎么说书呆是大人来。即使—— 抱歉,一直未交待佶国公主的年纪,大约十八九岁,好像在古人看来是不小了。但书呆而言,是出于她大学时代的美好年华呢。 跑题了。 所以说呢,腿长的好处就是时时能够降低跑动频率,终于,还是让她追上田徇了。 一把揪住小傢伙的衣领,十分粗暴的把他拽了过来,死不丢手。 唿哧唿哧。 两人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田徇也没气力和她挣扎,一屁股坐在地上。书呆赶紧拎他站起来,慢慢走着。 小学体育课上,老师就有教过,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即停下来,要缓缓地走动,慢慢调节。 “奚哥哥,呜,我想我娘!” “我知道,我知道。”书呆要作决定了。这非常难,但不是没有突破口。她,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一定帮你找到你娘!”她信誓旦旦的说道。她书呆的知识再丰富,也弥补不了人家心灵上的创伤。让她妈妈回来,才是唯一的办法。 7.9 一心一意2 “小姐。”田韵正在发愣,冷不丁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是孟奚。上午那事以来,田韵一直都在想着她。她很在意书呆的看法。她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比较骄纵,但那件事上她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 “你,怎么来了?”她甚至有些惊喜。 “我想,也许你知道田徇的妈妈究竟在哪。” “就为这个?”语气中有淡淡的失望。“我不知道。”她淡淡地说到。许是思考了一下午,现在,她的口气没有骄横,没有愧疚,只剩平淡。 书呆是个比较容易相信别人话的人。但,她只是不解。看着田韵也有些委屈的样子,便不忍再问。 “那不叨扰了,小姐早些歇息吧。”说完就走,田韵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田韵幽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书呆有点迷失方向的感觉。不是吧。 她是不是在给自己找事?怎么来了以后就从来没安生过? 她当没听见,赶忙离开——这是她做的最不光彩最狼狈的事了,而隐瞒性别只不过为求自保而以。 还有小田徇的妈妈。我要到哪里找啊!没有过多的背景资料。只有一个开头和结果。你当我神探阿!书呆恨死那个下午信誓旦旦的自己了。 信步,却不期然遇到田开舒。 “孟奚?”这是一处较为幽静的僻所,平常不大有人来,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她。田开舒心里有一点点惊喜。 “开舒。”书呆语中毫无神采。 “有事?”看她跟大哥情愫暗传,他料定此时的她是幸福无比的。可为何如此愁眉? “没有。”书呆知道田开舒的妈妈也很不幸。所以,她没有必要因此而勾起另一个人的痛苦。 “呃,先走了,告辞。”来这里久了,言行举止多少有点同化。书呆最初觉得繁琐的礼数客套现在却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当真没事?是不是因为,大哥?”开舒对这书呆的背影忧郁的问。 “不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是心中有一点点疑惑,为什么他突然会这样说? 田开舒却十分怀疑这种确切的回答。孟奚明显在迴避他的问题。他心有不安。 7.10 颠倒众生 “田相爷回来了!田相爷回来了!”田家上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听到这个消息无不倾巢出动,欢迎老爷。只除了那个躺在床上还未能动弹的田野之外。 啊。田老儿回来了!老天啊,你真是善待我。这下又希望了。 这老儿可是这个家的灵魂哦。虽然已是风烛残年,不太中用的年纪了。 只可惜,这府上七七八八什么人都跑出来,还真不是个小数目。就像候车一样,书呆从不争抢。结果就是,她被撂在最后头了。当然,还是在僕人们的最后。此刻,她多么怀念这个佶国公主的名号啊。 “让开让开,公主驾到,让开一条路来!”她臆想道。 那年看江爷爷也没这么艰难的啊。 反正没见着。连个身影都没看到。所以,这厢不题。 老天爷啊,您就是这么善待我的么,怎么让阿拉空欢喜一场来。 老爷回来,别的下人们以让忙的不可开交,而书呆却无事可做。今儿个她不需要伴读,小田徇想爹爹也像得要死了哇;田开舒,在左夫人吃斋送佛的闭关修行中,在田野的受伤养病中的情况下,已俨然是家中主事的样子。并且,在此之前他已经十分成功的出任了这一角色。他忙得很,小厮都用不上了,更何况,他从来没真正意义上的让书呆去做过什么。自战场归来后,他对书呆更多了一个礼貌的疏离。这让书呆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第80页 书呆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小屋中,做着沙漏。其实模子很简单的,但关键是时间的调节。这些日子书呆为了完成最后的一点点事情,没空做这个。现在倒是个机会。可看这情形,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只沙漏派上大用场。 “小溪!”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了书呆的沉思。 光听这称唿也知道是谁来了。只是的确很令人吃惊。 “小予,你怎么来了?”她在认真的思考中,没心思嚮往场那般好心情的叫他莫某同学了。 田野笑而不答。盯着她的沙漏看来一会,好像不感兴趣,转而用温柔如水的眼神注视着她。 书呆此刻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无视那极具杀伤力的目光,只关切的上前去扶他,“你骨头倒长得快啊,这么快就能下床活动了?” “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被书呆扶着坐下,他直视她的眼睛隐晦的表达着思念之情。间接在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我也是啊。呵呵。”同样的答话,同样的心声。 田野总是默默浅浅的将情意涓涓流出。的确,情感的乐章可以高歌一曲,也可以低和一回。书呆喜欢的便是那不着痕迹的低吟浅唱。这是她比较乐于接受也让她十分动心的一种表达方式。也是田野很让她知心的重要原因。假如此时田野说什么“我好想你啊”“没有你我怎么活”bb之类瑶氏情话,不用说完,书呆就要踹他出门了。 她才不要鸡皮疙瘩掉一地来。 7.11 颠倒众生2 “好像有些习惯哪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了。”他向喃喃自语。突然转向书呆, “这几日忙些什么呢?我可是为了你的承诺拼命的休息,要赶紧好起来的哦。” 书呆忍俊不禁。休息还要拼命。田野也蛮会搞笑的嘛。不过她听到了他前半句话,不动声色开玩笑一般: “我不能一直呆在府上的,终究要离去了。这才离别几日。”可话一出口,又觉暧昧。只好静静的等田野的反应。 田野也不吱声了。他的感情何其不易,为什么小溪终究要离开呢?终是要嫁敬公? 嘆了一口气。 他理解。她是有歷史使命的。只是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变换。他始终不说出口,有等待,也有迴避。也许等她自己告诉他的那一日,便是要离开的时刻了吧。 而这一嘆气把书呆的心都颤紧了。她又对不住一人。 正不知怎么说才好时,田野要站起来。书呆赶紧去扶。 要走了么?她这几日没去看,一方面因为田徇田韵的事,另一方面,白天田野身边不乏大小人等探望,她没必要凑这个热闹,而晚上,她都在忙着做“运动服”了。想着让田野好好休息,她便忍住没有去看他。 现在,他来了又走,还没说上两句话,椅子还没坐热。这短暂的见面却让她觉得好宝贵。 “我们出去走走。”田野不迴避的半倚着她支撑他的臂膀。有些小小的紧张。他害怕书呆迴避。 但是没有。我们的书呆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能分清孰公孰私吧。她很高兴自己在体力活方面也有有用的时候——人活着,不就是希望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么,而书呆看来,助人为乐便是她的价值。任何有些儿女私情的想法此刻在这呆子的脑中却未曾闪现一丝一毫。 她没有躲闪。这种行为让田野心中踏实了不少。娇小如她,却有如此让人依靠的力量的心怀,田野的心不知不觉又向书呆倾斜去了。 可是,开心没几秒,那个严肃的小声音就飘过来了。 “你爹爹回来了,今天。一会很定要去看你。我还是送你回房吧。” “我不想见他。” “啊,感情你找我只是为了躲避你老爹啊!”书呆不知为什么忽然这么想到,很生气地说出口。其实,是有些生气被利用而已,而不完全是……田野想的那样了。 一声轻笑。 “没有。只是碰巧他今天回来而已。”好心的解释没人接受。 “那也不可以。你爸爸要知道你受伤还到处跑,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不管他怎么想。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开舒,能随心所欲不用理会爹爹的命令做事情。今天,我也想任性一次。就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吧。”他的语气那么轻柔,却是有着怨气,还有一点点撒娇固执的味道。书呆不知可不可以这样说。但是,经他说出来,却仿佛在说人家的事,或在读经文一般,不矫揉不造作不嗔怒不肉麻。 于是,书呆秀逗,失去原则,彻底被俘。 7.12 我本是女娇娥 “不过你有伤哎,不能走太远噢。半途遇到你爹一行,我不负责给你打掩护噢。”虽然还是咬得比较紧,但口气已经松了许多。 “不管他。我都不碍事,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出府。你说要送我一样东西的。现在,我跟你去。” “啊?现在?”书呆晕菜。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一向没什么方向感,有点弄不清楚究竟应该往那边走。若田野是个正常人还好,就随便走走呗,大不了走点冤枉路,可情况偏偏不是这样的。 “你反悔?”田野紧张中。
第81页 “不是啊。只是我记不得路。等我踩好点再去?” “踩什么点?去偷东西的么?你报上店名,我带你去就是。”他对这个临淄城可是透瓜的熟着呢。 “也对噢。”书呆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像一拍就灵光似的。可这个在旁人眼中却动作却极为不雅。 田野没想到,书呆还有这么“粗鲁”的一面。幸好,她只是拍自己,更显得可爱有趣。伸过手,轻轻弹开那只死命拍脑门的手,带笑的说,“别拍了,再拍真要坏掉了。” 无语。书呆怒视他一眼。干吗嘛。这是鄙人生平少有的小动作哎,也要剥夺。 “我有没拍你!” “晾你也没那个胆!”他其实在想,小溪的手触到他的脸庞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吧。谁知—— “这次算被你说中了。不过你别得意,我不是不敢,只是,我从不对旁人施暴的哦!” 两人就这样,逗逗乐乐,开开玩笑,嘻嘻哈哈,不知不觉一路走到大街上。 书呆好像记得那个店铺的大致模样。田野果然只凭个大概的叙说就找到了那天她当掉首饰的地方。 当初的钱虽被偷,契约倒还在。 意见田大将军亲自来,老闆哼都没哼一声,就将那叫什么的首饰给捧了出来。 书呆看到,不禁泪水盈眶。她想到刚来的那日举目无亲,想到这件首饰换来的钱全部被盗,害她吃霸王餐,做杂役,也正是如此,才有后来被田开舒带回去的一系列事情,包括现在能遇到身边的知己,田野。 什么都不用说,田野看到那见女子束髮所用的饰物时,便一下明白了。 这是一支凤凰造型的绿松石笄,一面雕刻着山川河流,而另一面,没有按通常的客上花鸟虫鱼或草木形状,而是一排金文——这是书呆的死穴,而田野一眼便认出,这一排小字的说明:这是专为佶语汀及笄之年时特地打造的一枚饰物。而其用料尊贵非常物能及。 因为,按照等级,诸侯、王后、夫人用玉制笄,大夫与其妻用象牙,而一般平民夫妻只能用骨制的。而这件绿松石笄则是在整个殷商时期才出现过两件,后人便不知其下落。现在,能出现在佶国,田野有一丝沉吟。 一处僻静的雅座内。 “这便是我来时的唯一随身饰品了。”轻抚着发笄上缀着的润滑的圆玉,书呆缓缓说道。 “所以,你要告诉我——” “我本是女娇娥。”书呆要自己说出来。一下子把小豆子的台词给说出来了。自己都觉得是在唱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臣田野拜见公主!”听完,田野立刻躬身要做一长揖。好在这时不是用跪的。 “别,别弄着伤处!”书呆赶紧上前扶他。 这一刻,却是极为安静的。 这便是真相。是田野等了许久,要听书呆自己说出口的真相。可结果,并没有原先想像的欣喜。告诉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他突然怀疑自己一直在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佶国公主,这个身份昭示着什么,田野再清楚不过了。 所有的欣喜也仅是在书呆扶住他,还表现出关切时的瞬间片刻而已。 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不是么? 颓然。 7.13 这么远,那么近1 书呆被这一揖惊了一跳。许是平民老百姓当惯了,她还真不适应有人给他这么大的理解,更何况,她又不是什么公主。 看来,田野那天就只是听到这里了。 那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有和身份地位有关?他在想些什么? 书呆一紧张,胡思乱想起来。却忘记,当她还是个小厮的时候,田野对她就不可自拔了。 两人面色均有些冷淡。 “这便是我说要送你的那件礼物。”书呆双手握笄,送到田野眼前。这份恭敬让田野倒吸一口凉气。心一下子提起来。 “这是公主贴身饰物,臣不敢收。” 去你的君君臣臣。本姑娘不是什么公主!书呆难得想爆粗口。但她说不出口,一时语塞,就始终这样举着。 田野也是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书呆铁定是要让他收下的。因为,如果真正的佶国公主不能回来,而她又走了的话,至少田野还可以拿着这笄根他的君主去交差。虽然战事以平,但这段无头公案还是要有个说法了结的。 正在为难之际,在田野听来如梦幻般的声音从前面飘过。 “我不是什么公主。” “啊?”从来沉着冷静的田大将军失口叫出声。又有些难以置信。这笄是死证,那佶语儒可是活证! “我只是一个2500年后穿越来的一缕魂魄。恰巧附在公主身上。我不属于这里。就这样。”书呆曾经想了很多种委婉的告诉田野的方法,终究没能派上用场。眼下,自己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而且,看起来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她等着田野的回答,不管是什么,听后再说。 “我愿意你不是公主,我相信你不是她。”半天书呆等来这么一句话。手中的笄被轻轻接过。 她抬头缓缓看着他,他的目光是那般柔和那般眷恋。书呆都不忍心说“所以我始终要离去”这话。
第82页 还不够吗?够了。虽然没有海誓山盟的表白,但现在她确定。田野心中有她,喜欢她,而非公主,没有任何身份地位权势等与感情有关的附加值。就像她早就该意识到的那样。甚至曾不管性别也义无反顾地去喜欢她——虽然这种表白只是偷偷听到的。 她何其幸运,有何其不幸!人生得一知己难矣,而这个知己又是她的祖先,此后余生中,他定然只是心地深处永远埋藏的那个知心爱人。 她从来没被家人以外的人喜爱过,还是异性。她曾经对校园里卿卿我我的小恋人们毫无感觉,认为那始终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介书呆而已。不会撒娇,不会赌气;她和男生一样,会在劳动时挑最脏最重的活干;她的动手能力,对电路仪器的精通能力让男生都汗颜——虽然她是学化学的;她的成绩总是那么优异,把全院其他系的第一名都远远抛在后面;大小辩论赛,智力竞赛中的出色都让她名震全系。但她从来不知道。她只知道做好分内的事情,做自己喜爱的事情。甚至就像要出国,也是到毕业前最后一刻大家互相说着日后的去向时才为人知晓。 她没想过,自己会有人爱慕,还是这么出色的人。只是,她毕竟要离开的。虽然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何时何地,但她相信这点。更何况,21世纪,有她的亲人,有她热爱的研究。很难捨,越来越难。为什么此刻面对他的深情却如此难以接受。她不是对自己说过,要留下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刻意迴避让彼此受到伤害,做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的事么?现在,自己好像有些打退堂鼓了。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难道,难道你不会觉得这很荒唐吗?”虽然书呆很想让他相信,也很努力的曾想着劝他相信,可居然这么轻而易举。不要告诉她他是因为喜欢才盲目的相信她的一切的。 7.14这么远,那么近2 “是啊,如果换做旁人,我断然不会相信她是灵魂穿越过来的,但你不同。”晕死,还是这个答案。 “你很勇敢,这点,侠女身上也不乏;你很温柔,又有爱心,这点,也不是什么特别之处——当然,温柔的侠女也许很少见。可是此外,你有非凡的洞察能力,有出色的战略部署才能——” 书呆有些受不了这些褒奖了:“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是啊,与众不同不能完全说明你不是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人。但如果你真是公主,为什么还要与齐军并肩战斗?而且,佶国家人感情甚好,不会因为和亲一事有报復心念。加上,就我所知的你,是非常善良的人。我曾经很困扰,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这般。除非,你不是佶语汀!”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那我跨越千年的事你如何解释?” “不知道。你自己好像忘了,你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语言。你还懂得许多异术。甚至有时我想,你究竟多大,为什么懂得如此多。你得思想行为看似怪异,却总有道理,也能收到出奇不意的效果。所以,我只能想,你是上天派到我身边来的仙人了。”他有些感激地望着上苍。 书呆不想,原来他一直就关注她,分析她,而不是单纯的迷恋外表的意见倾心。出于他的“职业敏感”,是不会带人随随便便上战场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了解她,才无条件的信任他。 但有一个小细节还是被她骗去了。他只道书呆随军是为了帮助他,而不知,她的确是动了找死的念头的。 “所以,你告诉我,你来自异时空,我相信。虽然,很玄妙。”田野补充,为之前的表达做了全面性总结。 “那你猜我几岁?” “几岁?”田野很认真的想了一番,“你时而调皮时而端庄时而勇敢时而脆弱,但你绝对不变的是善良的心地和过人的智慧。我猜你大,又不符合你可爱的性格,若猜小,你做的事情已远远超过这个年纪了。” “你好麻烦。”书呆笑。 “可有18了?” “娃哈哈哈,小朋友,过奖过奖!”她突然露出和田徇说话时才有的神色语调来——清新自然,笑容纯净无瑕,田野一时看傻了。 “18岁算是心理年龄,姐姐我今年25明年26了。”虽然书呆在德国时总被当成十八九岁的 maedchen,但居然没见过她真人的田野也有这种想法,她更高兴的不得了。 “25?还是小我一岁。叫不得姐姐的哦!”真的不像啊!田野有些怀疑。首次怀疑书呆话语的真实性。 轮到书呆愕然。田野是战绩赫赫的大将军,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了。但他俊秀阳光的样子让她怎么都觉得只是个大学新生的年纪。 可是,这个年纪,孩子都一堆了吧。想到这里,田野又揪心起来。 为什么?每次在给他一个希望的时候,却伴随着另一个更为残酷的事实?每次明明她就在眼前,却总像隔了千里,现在,更是隔上千年。她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他不是她的唯一,或许从来就不曾占有一席之地。他从来不敢确定书呆对他的态度。因为她是个太过博爱的人。 他的心情已随着孟奚起伏数次,这,情何以堪? 7.15 my history… “咦,你,哪里不舒服啊?”刚才还开着玩笑,现在突然眉头打结。书呆已经不止一次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快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
第83页 “呃,没什么。”田野心虚的迴避这俯首探究他神色的那道目光。 “只是,只是想知道,你在那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家中情形而已。”田野说道这,恨恨的咬紧下唇。他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要转弯抹角的打探。他何时变得如此小肚鸡肠了? “哦,这个啊。”书呆缓了一口气,“亲爱的爸爸妈妈姐姐加上我就是平凡而幸福的一家了。”她开始毫无主次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说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尤其是姐姐说的最多。虽然田野开始只是意指她夫家的家,却也不知不觉为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真挚的亲情所感动。 “姐姐今年年底要举行婚礼了。” 啊?刚听说书呆姐姐大她3岁。姐姐才刚结婚,她是不是还未婚?他们那个时空结婚都这么晚的吗? “那你呢?”脱口而出。田野心下窘迫。虽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未明确和书呆表白,但他相信她应该能感知到那份情意。 “啊?”书呆火大。“你是不是也鄙视我一把年纪还没人要?” 其实书呆一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都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只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问得人多了,就连宿舍女生,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来关心她的终身大事,还有人直接取笑过她是不是等不到吃她喜糖的那一天时,书呆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早就过了法定适婚年龄。她的同龄人中又有几人单身?至少没有她这样连个对象都没有的。 所以,后来,尤其是那些熟识不熟识的长辈们问到,并且还假装理解的嘆气时,书呆心里别提多不爽了。 居然跑到古代,这个问题也阴魂不散。 因为怒气,她忽略了提问者的特殊身份,误解了提问者的特殊用意。 但是,她的怒气只是让田野高兴异常。就是说,她还未婚?田野心跳加速。 看来他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问出来比较好,老藏在心里,又憋屈,又容易误解。书呆是个直爽人,不会责备他的。而且,她有时的反应慢的不止一拍,这也好,让他不至于当场尴尬。 “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的。”好像觉得自己发错火,又看他笑得那么诡异,书呆忽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很强的亲切感,依赖感。这是她之前所未曾有过的。忽然,她很想对他倾诉,不是对一个爱慕者,只是对一个很亲很亲的人。 “知道吗?这些话我只对你说过。”书呆缓缓地开口,不再有刚才的脾气。 田野心一提。就是说?他凝神倾听。 7.16 my history… “从小呢,我算是非常听话的好孩子。老师喜欢家长疼爱。后来,一路读书,成绩不是最优秀,但还过得去。总之,我自认是天资不高,但十分勤奋的学生。” “一度,视力骤然下降,看不清板书,每节课都是在纯听力状态下做笔记。文科还好,我笔头够快,可立刻就有问题了,往往有图解之类的题目就更是麻烦了。”书呆烦不了田野听不听得明白,不想中断自己难得开始流畅的思路。 “这段日子中,成绩掉的好厉害。我算是当了一回差生。然而,在一次去问物理老师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看见我十分工整的笔记,居然问我,是抄谁的——他的前提那么明确,能做出这种笔记的绝对不是我自己,我必然是抄袭了别人的笔记,便于自己复习而已。”她说起了高中的一段往事。不经意想到的。 田野认真的做着听众,他很希望了解她,很高兴她能主动跟他说起自己的故事。虽然有些情景他并不明白。 “我承认,我是差生,但又怎能因为成绩差而否认了一个学生的全部?如果说我再一无是处,我唯一还可以自豪的就是,我有着良好甚至出众的品行!” 成长的岁月中总有些伤痛的记忆。田野相信这给她带来的伤痛之深,否则也不会跨越千年,仍旧记在心头。他相信,自己是理解书呆,了解书呆的,而书呆除了一些不拘小节的事情上的迟钝,根本上来讲,她是十分智慧的。随着书呆的讲述,他开始为她难过,为她不平。 “这是我们那个时代应试教育的悲剧。有多少高中成绩好的学生,到大学后开始放纵而虚度本该最美好的年华。我不担心自己暂时的成绩差,那是可以补救的;而一个人的思想行为意识习惯,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所以,我庆幸自己是个不错的人。即使我以后不成大器,默默的成为社会的基石也未必是坏的选择。”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那位老师的那句话依旧让我很屈辱,却也应了那句‘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古训。”田野不禁伸出手,握住她那只已经握成拳头的手。 感觉到皮肤的接触,书呆的目光移落在那交叠的手上。 田野稍有尴尬,挪手,又转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隔着袖子,总归不会显得太亲密。 这样确实很有安慰作用。书呆平静一些,继续回忆。 “所以呢,应该还是要感谢那位老师吧。这种羞耻感总是让我不自觉地自我约束。到了大学以后,一向自制力颇好的我,成绩自然也拔尖起来。年年第一,每次都拿特等奖学金。”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整天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的日子。
第84页 “不要误会,其实我没有死读书拉。”书呆因为成绩太拔尖而总被误认为是那种整天埋头书本做着习题的真恐龙。 “我不像浪费时间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或者说不感兴趣的事。” “哦?比方说?” “比方说,我不太喜欢逛街,不喜欢没事发牢骚,不喜欢总是参加一些吃吃喝喝的聚会——当然毕业以后就另当别论了。” “你不喜欢的还真多。那你喜欢什么呢?” “我最喜欢学校的图书馆。甚至有些变态的喜欢感受那常年无人问津的藏书室的阴冷带有些陈旧的书味。也喜欢翻阅最新的科技科普文章啊,比如霍金的《时间简史》,当然要看原文更过瘾,因为中译本有很多硬伤。置身于图书馆,会让人忘记一切。人说书的海洋真是一点不假,你可以领略到各种不同风情各种领域所独具的魅力……” 书呆一提到图书馆仿佛又置身于其中,喜悦,令她甚至有些轻轻颤慄。她是天文地理经史子集周易八卦花卉盆景服装设计书法绘画,无所不读的,为了回归从高考压力中解脱而来的自由的天性,也为平衡一个理工科学生的知识体系。 田野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博学了。原来,她确是读过很多书的。 “不过呢,当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自习室,图书馆的时候,逐渐的,我便成了孤家寡人。除了一些必需参加的活动和自己感兴趣的民间组织,基本上我极少与人交流。一度,我甚至直接遭受到宿舍同学的显而易见的排斥。对于从来都无意与人不快的我来说,这是不可想像的。” “她们的一次集体攻击是我心灵最受冲击的一次。不会与人争吵,受到任何无理的取笑非难我也只是把不悦默默放在心底。但我至今都不明白不知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优待’,因为平日里,下雨,我会去教学楼一间一间教室的寻找,就为她们送伞;因为起的早,大学四年,又三年都是我帮大家占座位;当周末他们懒得下床打饭时,我便会帮她们带饭菜。其实,都是些很小的事情,但我是用心去对待他人的,为什么,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说,是不是人的善良会被理所当然的被视为懦弱?” 7.17 my history… “出色?其实,我经常很自卑的。就因为自己不像格女生吧。太过独立好像不完全是件好事。就像刚才说的,没有女孩子爱逛街爱打扮得喜好,也不会撒撒娇发发嗲——看到其他女生这样,我自己都觉得黯然。要命的事,我很不习惯和男生讲话!” 书呆忽然想起一个她干过的一件极度尴尬的事情。某天清晨英语课前,她在朗朗的读着书(书呆喜欢大声诵读加深记忆的)。这时,一个男生和她前排的女生聊得开心,便索性坐到她身旁的那个位置上来,结果她用英语脱口而出:“请您坐远点!”当时,聊得正开心的两人一愣,目光转向她。书呆是下意识的说出口,确没看着人。所以,他们以为她在背书。那个男生海特地确认了一下,“你是跟我说话吗?”书呆很想说是,但不好意思开口——没这么赶人的吧,何况,人家只是做了个位置而已。后来,那个女生说,“当然是开玩笑的,不然,谁会这么说啊!” 呵呵。好像,从那以后,除了讲解题目,很少有男生不怕死的敢坐她旁边吧。 不过,这些糗事就不用告诉田野了。想到这里,心情也转晴了不少。 “我呢,其实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到问心无愧就好。研究生后,我更是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潜心研究做我的学术大梦。一直到后来,收到教授的邀请信,到德国去读博士。” “什么?”到哪国?读什么?田野没听懂。只知道她一直都在读书。 “所以,”而提到德国,这个大多数人都单纯友善并且有着孩童般纯净笑容的国家,尽管她只呆了不算上的时间,却深感亲切。是的,她在这里学会了开心的笑。以至于,大家看到她春风佛面的笑容,都一致认为,她在哪里过得不错。所以开心的回忆让她又重新恢復活力。 “你看,我埋头读了快20年书,又那么不像个女生,从大学开始,男生便是周围生活的主体,我却跟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哪有人要我啊!”也许,她这话,无意间却有点让田野放心的意味。 “胡说!”田野不客气地打断。虽然听说她生活在一个男生的环境中,有些不自在,但听说她居然不和人家打交道,有些诧异也有些欢喜。但还没待他表白自己的情意的时候,书呆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接过话茬。 “你是不知道的。”她想起了时下已经不再流行的调侃,“再过两年多,拿到博士学位,我就是灭绝师太了,呵呵。” “博士?灭绝师太?”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到那时,怕是练成葵花宝典的也不及我了。” 田野一点都不明白。 “因为我——非男非女,第三性。”鲁迅先生不是教导过嘛,要有自我解剖的精神。所以,拿自己开开涮总比到时候被别人涮强咯。她拿自己开涮倒没介意,田野却已经生气的不得了了。
第85页 “而且,我还是留洋的博士。”无奈她还自顾自的说着。根本不理会他的怒气。 “留洋?” “就是到其它国家去留学。不过这不同于你们鲁国齐国之间的国拉。我去的,是地球的另一端,一个虽然发展晚于咱们华夏文明,却在哲学理念上,比如黑格尔的哲学和中国的儒家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处的遥远国度。” 对田野而言,她的话里,有太多的新名词。书呆终于耐下心来,一个个解释,孔子还没出生的时代,讲解儒家思想是不是有点困难呢?好在都是山东人,不远的将来,孔老夫子就要出身了。呵呵。 7.18 记忆像霓虹1 若不是书呆还有点记性,她怕是要和田野在这里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尽兴的。 当她要提出赶紧回去的时候,田野是有那么些不情愿的。若不是想到她可能因此受连累受责难,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回去。 路上,晚风习习,明月当空,为他们照亮暗夜的路。 空气很好,夜空很明净。书呆情不自禁的享受起着美妙的夜晚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田野并肩同行吧——虽然,严格说来,是她服着田野走的。上一次好像是和开舒在一起,但那次记忆是灰色的,她摔了个大马趴。 田野还在慢慢消化刚才书呆对他说过的话。她的学生时代,她的学习经歷,她读过很多书,很多种书,难怪她通晓各类知识,智慧非常——她应该是来自于未来,相信这点,就像他相信周朝远比商朝进化文明一样。 她未曾婚配,这几千年后的事虽说与时下的田野无关,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在意着。现在他很高兴。高兴的知道她是女儿家,未曾出嫁的女儿家,不是公主的平凡女儿家! “你叫什么名字?”两人说了二半年的话,居然连名字都没说。 “就是孟奚啦。” “孟奚,小溪。”他又开始叨念这个名字,似乎没喊一次,就能减少一点相思之苦似的。 “你是怎么来的呢?”他忆起那日,天象异常,也许就是书呆来的徵兆了。 书呆于是把她怎样遇到那场化学事故,怎样救人,怎样迷煳到此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化学?你学这个不是很危险?” “也没有。凡事只要遵守规矩就好。你们的炼丹术士也有点类似是学化学的噢。” “你会炼丹?”扶着田野的书呆手一颤,险些笑得岔了气!想到田野会把自己想像成围着炼丹炉转的太上老君一样的形象,就忍俊不禁。 “不是啦,本质上有一点点相通。我做的算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研究之一了吧。只是,在这里用不上。所以,我的专业对我在这里的生存没有太大帮助。” 田野发现自己问话的差劲了大概,赶紧转移话题。 “你为何当了那笄?难道不知,它尊贵如珈么?又为何被开舒带回来做了小厮?凭这笄的价值,你可以生活的很好啊!” 珈,为笄之盛。这点常识书呆倒是有的,但没见过实物,谁知道呢? “开始,我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也无从知晓。周边倒了一片不省人事的人们,我更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山贼了。所以,逃命最重要了先。为求自保,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女扮男装,当样东西好生存下来咯。”书呆开始向田野叙述她的经歷。 如何遇到好心的山民,如何走失;如何因见义勇为漏了家底,被贼人占了便宜;如何吃了霸王餐被胁迫做活计;如何遇到开舒以及被带至他家。后面的田野自然很清楚了。 田野听说她受了那么多苦——尽管叙述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旁人的故事,但强烈的内疚涌上来。 7.19 记忆像霓虹2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是因为你们主子不给我工钱么?是啊,你们也太不待见我了嘛。” “对不起,对不起,小溪。你在对付王霸的那天我就应该先带你走的。就不应让你身陷那种险境。”他继续的道歉,书呆却有一时恍惚. 停下来。 望着他。 “你记得?”她从没想过那天那么冷漠的田野会在短短一瞥之中就记住她,原本她只当他也是个无聊的看客之一。心理有很大很大的感动,却被慌乱扰得手足无措。 “当然。只看一眼,便终身难忘。” “可你却那么冷酷无情的走开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书呆顺着他的话顺口说出了不满,却更不小心道出了早有的情愫。 “你注意到我?”田野没想到,那日她也注意到人群中的自己了。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当然。只看一眼,便终身难忘。”书呆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怎说得如此坦然。她还记得多少次,那个完美的侧面曾出现在她梦中,关心她,鼓励她,虽然只是臆想。那似曾相识的面庞对她而言,又何止一面这么简单! “调皮!吃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从来不说?”见她重复着自己的话,田野低头嗔怪了她一句。如果她早些说,他会更加倾力去保护她的吧。 “苦也谈不上。肉体上的苦难可是有利于心智的磨鍊的哦!”
第86页 “你这么看得开?” “那你以为,我很小气么?” 田野摇头。 低头,望着月光下的她。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现在正亲切地扶着他的手臂,距离那样近。这不是梦。他终于可以这样看着她,毫无遮拦,无需遮掩的深情而眷恋的看着她,不用介怀性别身份,看到他永生不会忘记她的形象。他看着书呆低垂的睫毛,看着她不施粉黛却清秀雅致的脸庞和唇角钩起的精緻线条,再度想抚上去,想要对她承诺,有他在的日子,她不会再受委屈。就像现在,回去,是为了她。 而这静谧的夜,似乎很有让人过于感性的神秘。书呆没有感觉到田野深沉的目光,低着头,想着田野对她的关切,以前从未觉得是苦难的日子,被他一心疼,自己反倒觉得委屈起来了。或许,这就是痛定思痛的结果? “小心!”田野突然抽出被书呆抓着的手臂,反过来揽她的肩。 “咦?”书呆抬头一看,前面黑乎乎的一根柱子。好险! 其实,说是两人并肩同行,倒不如说书呆带着田野往一边走。书呆有个很不好的走路习惯,就是贴着墙走,即便走在路中间,也不自觉地往边上靠。所以,走着走着,他们已经斜到人家店铺跟前了。只是田野起初关顾看她,没注意。幸好他的眼力还好,眼见就要撞过去了,赶紧拉住书呆。 惭愧啊惭愧。 书呆不知说什么好。 “你走路时都不看路的么?” 讽刺书呆招致的结果就是一记白眼——尽管这是事实。 书呆重新要搀扶他的时候,田野却不肯把手从她肩上拿下来。 “这样舒服些。”听起来是不是像在耍赖? 书呆完全没意识到。还腾出另一只手去托他的背。 “这样是应该好些。”她自己也轻松些。 田野哑然失笑。他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夜风寒凉,他只想给她一些温暖。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将这份关切说出口,才换了副口吻。书呆还当真了。她,也太没心思了吧! “大哥!” 7.20 纷扰不过闲事1 一声焦急而欣喜的唿喊将田野从温柔的思绪中扯了回来。 是田开舒。但看到身旁的书呆时,尽管很淡,一丝难受还是冲击着他的心。这样很好,很好。他安慰自己。 “可回来了!”左氏夫人。 “有伤还乱跑,哪里去了?”严厉的老者的声音。不用说了,就是田当家了。 他们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已走到大门前。除了派出去寻找的家丁,田府上下大小都在大门外候着。 书呆自责。她要没那么多话,这一大家子就不用兴师动众的等他们良久了。 走到灯下。大家看清了这两人的“暧昧”姿势,莫不惊讶异常。 田开舒再怎么镇定,也不是没有想法的。脸沉的不能再沉,不去看他们; 田韵不可置信状; 左夫人微微皱眉。 其他人则是惊异。因为这看来确实不像病人支撑着书呆,反非常非常像故意“搂”着书呆。尤其是大家感觉到田野对“他”似乎还有特殊情谊的时候。 只有当事人书呆不知情,非常卖力的想要减少田野的疲劳。她单纯以为,大家是因为他们的晚归酒后而生气。关键,她此时无法望见田野有些讳莫如深的笑容,无法找出那诡异氛围的破绽。 “先生说,不能躺得太久,要适当出去走走。见今儿天气不错,躺了那么久,我也想出来透透气。” 田野轻松的说着。全然不顾全家人的焦虑不安。包括他那看似责难的老爹。 书呆有些惊诧于田野的语气语调。他从来看起来都是温文尔雅,不轻易动怒的,即便在最失意的时候。可今儿,跟他老爹说话却是隐而不露的漠视与不满。 “没规矩的东西,主子身体不好,能由着走那么多路吗?”田老儿直接把矛头对准书呆。他最有出息的儿子的终身大事是他一直都惦念着的事情。多少大家闺秀豪门千金他不要,看上这么一个没身份没地位只有一点姿色的——小子!田老爷不怒才怪,而他认定是书呆施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田野。 “给我拖下去,杖责——” “慢!!” “爹!” 7.21 纷扰不过闲事2 是田氏四兄妹,冒昧的打断了他们老爹的惩罚。 书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么多人为她求情吗? 田野田徇就不用说了。 田开舒虽是她“主子”,但她从未将他当主子看,隐隐的,似乎更像平起平坐的朋友一样的关系。此时帮她一句也算是正常的。 只是田韵。刚刚回来时还见她眼睛喷火,况且之前还有她无法面对她一腔情谊的尴尬。此刻,非但没有公报私仇,还替她求情。如此看来,这小姐倒也是个耿直无邪的人。她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田韵失神。 可是正是因为她,田野才外出这么久的,怎么说自己也要负主要责任的。她最后的目的是让这家和好,而不是因为一些小事激化他们的矛盾。 “您就是老爷咯?”书呆这样也就算打了招唿。反正都没骂了,可不能给白骂了。就没规矩给他看看。
第87页 不过书呆不是那种任性的女孩儿。看着老儿要爆发的样子,点到为止了。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您还能等我把公子扶回房再领杖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真要挨板子,她肯定撑不了几下就得晕死过去。 田忠禹很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几个儿女居然都这么看中一个下人,而她似乎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气质:眼神纯净且坦然,不娇媚,不胆怯,甚至非常理智清醒,既没求饶,也没“恃宠而骄”,却首先记得要扶田野回房,看来,还是敢作敢为的。他稍稍有点对她另眼相看。 “你胡说什么!”田野生气的加大手上的力度,书呆有点吃痛的皱皱眉。 “别给我动不动就把坏事往自己身上揽。是我要她带我出去的。若非这样,她倒现在怕还在给您准备礼物呢?”他指沙漏的事。“您怎么罚都可以,我受得住。从小就受得住!但跟孟奚没关系!” “要你说!”书呆小声地怪他。自己去送什么死,现在又不是健康人。不过她其实应该感谢田野的,她正苦于不知怎么见这老儿,把沙漏送给他呢。但是,他怎么知道的?还有还有,他那句‘从小就受得住’是虾米意思啊?难道说? 这种情况下,也许他是该弄清楚些事情了。老儿没开口。毕竟也是数年为相,这些城府还是有的。 看他态度似乎有所缓和,一直未开口的左氏赶紧求情,也怕自己儿子真被连带吧。“这孩子其实不错。先前还救我一次。这次和裠儿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出了不少力。可能年纪弱,一时贪玩忘记时辰了。老爷就消消气,不要伤着自己身子。” “爹,你不要一回来就板起脸嘛。”书呆从来没觉得田韵这娇撒是如此恰到好处。 田老爷子十分威严的扫视了田野书呆二人一眼。朝田韵点点头,看了左氏、开舒一眼,甩袖离去。后面跟着一堆老老小小。 老儿其实有些好奇,为什么一家人对这个他没见过的新来的下人如此关心,而他还会给自己送礼物,关键是,这礼物在田野口中也是很不一般的。所以,他有心见见这孩子。 田开舒看老儿离去的身影,走到孟奚跟前,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却转而看了田野一眼,便追随老爷子去了。 7.22 风月惹不起 开舒这一眼比老爷子拂袖而去更加莫名。 田野书呆二人对视无语。 书呆本以为老爷子不会理会她,让别人搀扶田野,而直接让她挨板子去,没想到众人都走了,好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没受罚,但她心里总有股不踏实的感觉:这事还没完。 紧接着想到要找回田徇妈妈,还必须跟这老爷子打交道。唉,撞枪口上了。 “想什么呢?小心撞着床柱!”就在书呆放田野到床上的时候,一直注视她的田野见她出神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书呆觉得今晚看似太平无事了,但她以不光彩的形象被众人瞩目,心里总有些疙瘩。即使她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只是在她完全问心无愧的时候。 现在,她有一丝不安,却无法解释,也不愿解释——因为那看起来总像是找藉口。 所以,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是闷闷的。还不如挨一顿板子好,说不定能把她的魂魄给打出来呢! 见书呆始终情绪低落,田野想了想,便明白状况了。 “别急着走,坐会吧。”伸手拽住书呆的袖口,留她。 “别难过了。这事自由我去说明。你今晚只管睡个好觉。”田野灿烂的笑着,成竹在胸的样子。 “什么啊!”书呆不想他会看穿自己的心事,敷衍着。 “那你在担心什么?爹刚回来,不了解你的为人,旁人还不清楚吗?大家对你的印象不会因为爹的一句话就改观的。”顿了顿,田野忽然愤愤地说,“他一生就没几次看准过人!” 这几句话说到书呆心坎里了。她是在介怀着呢。他难得一见的如此甜蜜的笑容,一时融化了书呆心中一角,——恰似花儿开在春风里,这个比喻太精妙了——朝阳般的暖意花香般的美好一齐涌上心头! 正在沉醉,田野忽然拉过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郑重的说,“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在,什么都不用害怕!” 这,又是承诺? 书呆来不及多想,抽出手,飞也似的逃离房间,奔出门外。只留下有些怅然有些期许又有些余后紧张的田野。 捂着发烫的面颊,却忽然想到这双手还有刚刚田野掌中传来的温热,好像此刻捂着她脸的是另外一双手,赶紧放下手来。可不知该放何处。 真是的真是的!!书呆在心里怪着田野的冒失莽撞,刚才只是直觉的明白田野的意思,却因为紧张,未及深想。此刻,蜷在被窝里,想着他刚才的承诺,想着他曾经的承诺和实践,她真正觉得安心踏实,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是孤单的。这,是她的避风港吗? 甜蜜啊甜蜜,竟然是这样的滋味。青春期后才姗姗来迟的感觉!有些开心,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失去理智就是这样的吧。 这一觉,很甜美很甜美。 一直在犹豫站在门外的开舒见到捂着脸飞奔出去的孟奚,不知是忧是喜。不管怎样,即使他十分相信大哥的为人,只因对象是孟奚,他还是不能放心。
第88页 “哥!”田野忽然回过神来。 7.23 可会说我知1 “开舒啊,坐!”他招唿着。想到开舒刚才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料定他有话同他说。便准备沏茶,他兄弟二人慢慢谈谈。 “哥,别忙。”开舒赶紧要扶田野坐下。 “我没那么娇气!”田野貌似好人(指没病)似的说。 “那,大哥其实已经可以不用搀扶了?” “你指小溪的事?”果然这样。毕竟,他当初带她回来,也必定是看上她的与众不同。怎么说,听起来,小溪都是他的人。田野揣测道。 得到证实后,开舒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很久之前。在闹市口见她智擒恶霸的时候吧。” 还有这一出?难道田野在自己之前就与孟奚有过交集先? “就事在我带她回来之前?”他再度想确认。 田野点头。 田开舒啜了一小口茶,很艰难,几番欲言又止。 “我们兄弟二人难得有机会聊一聊。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吧。”田野看出他的为难。 “既然大哥不介意,那我就问了。”得到默许。 “大哥是喜欢男子的么?”他故意不说她女扮男装的事。 “哈哈哈!”田野一阵爽朗的笑。“原来以为是,现在不了。”他看着弟弟,认真的说,“她是女子,有勇有谋,温柔善良的女儿家。我喜欢她,不论性别身份。” 开舒没料到从不动情地田野居然为孟奚如此动心。 “大哥何时知晓她女儿身的事呢?”他看似不经心的疑问,却在田野面前不小心漏出了马脚。 “你早就知道?”反问。并且有点点不悦。 “咳咳,大哥知我过去成日混迹风月场,这点看不出,那岂不很……”还没待他尴尬的说完,便被田野打断。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他想弄明白弟弟的用意。他不希望他对他的小溪有过非分之想。 “大哥难道不觉得她很真诚,很乐观,甚至会把快乐感染给人?”他不避讳自己的态度。没有将书呆看成一般的胭脂俗粉,这点让田野很宽慰。 “开始,我只是对她感兴趣。想想也许她能带给我不少新鲜乐趣。可等到带回家后,才逐步发现,她令人着迷之处,不在外表,而在心灵。” 田野当然不清楚他们“主僕”之间的事,也很想知道。如此,他才有个分寸计较。 “她淳朴,善良,总给人无法拒绝的亲切感。不知大哥注意到没有,她身上甚至有股十分浓烈的书卷气,而不是通常女儿家的脂粉气。她有时是非常智慧的吧,但许多时候,却又常常反应迟钝,傻愣傻愣的。这些不一般的矛盾气质使她虽然男子打扮,虽然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娇媚之美,却因为纯真可爱心底无私而更让人心动——这让我相信,这份心动是持久,甚至是终身的。”他停下来,看了田野一眼。发现,田野一直都认真的听着。他从来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说给书呆听,能跟田野倾诉完,也算是有个了结了吧。 田野竟然不知,风流不羁阅歷春色无数的开舒居然会对书呆心动。 “很难以置信对吧,大哥?呵。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曾经试着远离她,不受诱惑。可是,一与她接触,便不自禁的要靠近她。” 田野曾几何时不也有过故意疏离书呆的念头的,虽然心境不同,但结果却与开舒是一样的。这点上,他们也算是惺惺相惜了吧。 “你比我可幸运多了,我还一直以为自己突然有断袖之癖呢!”田野忍不住自嘲。 7.24 可会说我知2 “可是那时,或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懂的珍惜。我害怕自己被改变,害怕失去了这付面具就失去了保护。是她,首先相信我,给我鼓励,给我信心,让我尝试,重新做人,找回本心。这是我这么大以来,娘之外,唯一一个信任我真正关心我的人。我终究相信她,并愿意按照她的话去做。尤其是在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更加努力,希望让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而在这样的过程中,我又渐渐找回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价值。” “那你很后悔让她随我去战场了?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还会呆在你身旁,而不是常来照顾我的。”田野有点复杂的说。他既希望弟弟好,却更不希望书呆在他人身旁。 “不。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她喜欢的,始终只有大哥一人罢了。” “你怎么知道?” “旁观者清。她看大哥的眼神很不一般,有时甚至会发痴发呆。唉,她呀。大哥自己是没注意到。我从带她回家,从你们见面的第一次起就发现了。她似乎是在看一个故人一样,有点赌气又有点开心。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也许我可以找到答案了。” “就这样?” “她对我好,也许有感激的成分,但更多的只是出于她的善心。我们的相处非常平静,很快乐,也很平淡。而那份爱意,她却是独独不肯奉献出来。而在与大哥接触时表现得羞怯紧张的小女儿家娇态的时候,我便确定,她对大哥才是有意的。”
第89页 “可原来我并不知,你应该有更多机会去赢得她的心的。为什么要放弃?是因为我的介入么?”田野被开舒这么一点拨,如云开见日。但他好像有点夺人所爱的嫌疑,有些歉疚。尽管说,再来一次,他可能会正大光明的去竞争了。 “我不配!” 这个答案让田野十分意外。 “我记得她说过要寻求的幸福生活,是一夫一妻的。我有那么多妻室,她让我明白,即使无爱,也还是有责任的。所以,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我原先甚至没有能力去保护她。但,大哥你不一样。你不比我爱她少,而且,她将会是你的唯一,你有好的身份地位声誉,你有足够的能力关怀她,爱护她。对她,你比我更适合。” 到此,田野才明白,原来,开舒对书呆的爱意从未间断减弱。当他将自己的爱升华到跨越性别的时候,开舒却做出让所爱的人幸福而非占有的选择。这让他十分感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开舒会是如此伟大。 “开舒,我的好兄弟!”田野握住开舒的肩,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哥,其实,开舒还有一事不明。想大哥帮我解答。” “你说。” “大哥是如何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呢?莫不是在军营中——”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他想的那个词,而田野也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又将小溪置于何地?我和她岂是那种随便之人?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大哥,对不起。”开舒这就放心了。他相信田野的为人,他是坦诚无私的,如果有,决不会否认。 “说来,也是无意间听到这事的。开始,我竟不能相信——不敢相信,老天终于被我的爱意所感动,送了个女子给我!” 他犹豫了一下,取出那支笄,将听说这个事实的前后经过详细的叙述给开舒听。 开舒感慨,他早就知道她气质非凡,却原来是这样的身份。 书呆交待田野,不要将自己是穿越人的事情告诉他人,只是不想招徕更多的关注与麻烦。再说,只要他知道就够了。这也是他唯一未对开舒坦白的一件事。 弟兄二人居然彻夜长谈。感情似乎也在这一夜中陡增。 田开舒没有想到,因为书呆,泯灭了他心中的怨愤甚至 ——仇恨。 一声鸡鸣。两人相对一笑。有道是,深谈不觉晓啊。 第8卷 8.1 谁来跪拜他1 书呆以为自己听到告后的白仓惶逃出会使她无法面对田野。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尽管如此,昨的一夜好梦让她今日心情超靓。 今日陪狗娃的课业是天文。她思考了很久。觉得中国古代科学家能通过肉眼记录天象变化,实在是不简单。浩瀚宇宙,神奇之处正因为其空间之广袤,地球所属之渺小,人不能亲访亲见,却总有奇妙的现象发生。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地球。它是九大行星之一——当然,据最新报导,现在只有八大行星了。”书呆从最基本的地球讲起。 田徇听得着迷了。原来,地球上有许多国家,还有长得完全不同的人,全白的,全黑的,棕色的。黑人会不用笔架也不要笔袋,直接将笔插在捲髮上;白人的眼睛会有许多不同的颜色……这是横向的。 地球的形状,在古人看来,是个莫衷一是的问题。从探知地球的球形过程中,田徇听到了许多陌生的名字名词。当然,这也让他兴趣不减。书呆给他画了一幅画,讲解地球的基本常识,包括纬度知识。她去过格林威治,还在子午线那留过影。她的同学有去过云南一个山村,那里是北回归线穿过的地方。所以,她谈起这些是如数家珍的。 小田徇正听得开心,忽被叫去见驾——今日君主突然大驾光临,看望尚在病中的凯旋将军田野。 书呆只好屁颠屁颠也跟在后面去了。 虽不是周天子,但也算是个“圣颜”了。她一来为了瞧热闹,本意则是为了趁乱看看齐敬公之外看看田野吧,就可以避免特地见面不知所措了。 早上碰到开舒——或者说他故意碰到她的,他关照她要好好照顾他大哥,以后不再是他的贴身小厮这话,就离去了。但她还是有点无法想像自己单独与田野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形。所以,有藉口,就去看他。 还有就是,书呆越来越不清楚开舒了。他看起来正在走上充实而有意义的生活,但和书呆之间却像是少了什么。有些遗憾,但却很踏实。 田野好像还很虚弱的样子。 下人们都在门外候着。随时待命。书呆也不例外了。 她瞧着那些君主身边的侍从,确实有几分威严。相隔雕塑一样护在外面。 不知君主为何突然造访。田野受伤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书呆没有意料之中的机会能近距离见见这位齐敬公,也就是说现在不能进去看看田野,所以有点沮丧无聊的站在外面东张西望。 她可不是一幅恭恭敬敬等着吩咐的佣人。 正在她目光游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第90页 “大胆,君主在此,还不行礼?”一声厉喝将她从神游中抽回,一回头,对上一对深邃的眸子。 8.2谁来跪拜他2 这就是君主了? 书呆意识中,这傢伙肯定是个昏庸好色满身赘肉的主儿,却不料如此年轻,如此神清气爽,眼神还透露着 ——她没看错吧,是威严吗?或许,皇家的气质便有着与生俱来的可以蔑视一切的高贵。 书呆打了一个喏。 “放肆!”还是那个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齐敬公,她听到古代君主的说话声音了!很一般,有很不一般。形容不上来。 “孟奚。” “孟奚?”像是不信任一般,他很奇怪的注视孟奚良久,看得她实在受不了,忍不住皱眉头,“即便是君主,这样看人也是有失分寸的。” “休得无理!”原来是田老爷子。 君主身边的那人又要开口,突然见田野走出来,站到孟奚这边。 “爱卿身体不适,何必勉强出来?”刚才齐敬公说要走时,田野说身体不便,他便摆出姿态,说不用送了。现在,他却自己跑出来。 “君主莅临,本是臣的荣幸。即使再不便,礼节是不能少的。况且,家兄年轻气盛,如若冒犯,还望君主海涵。”一句话,交待书呆的身份地位,又帮她解了围。 “未曾听说你有如此弟兄。”敬公好奇。 “是拜把之交。本次战场上,正式孟兄说退秦兵,击破吴军,立了奇功。功劳绝对在臣之上。” “哦?看来,爱卿又有了一个得力干将了!哈哈!” 田野作揖。 “爱卿好好休息。本君希望能早日在朝廷上见到你。” “臣谨记。” 待送的送,散的散,没闲人了,田野一把拉书呆进了屋。 “你怎么来了?” “呃,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说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谢不谢的。” “但你刚才不应该那样介绍我的。”书呆指她的战绩的事。 “这是事实。” “你不知,刚才他看我好久,我真怕他怀疑我就是那个公主。你这么一说,就是在暴露我这个目标嘛。”书呆想,这要过门的媳妇没见过人,也见过画像的吧。 “嗯。那要看你如何打算了。”田野沉吟半晌说。 “啊?” “公主毕竟是说给敬公的啊!”他们都明白,即使这不是公主本人,也是公主的躯体。敬公要的,正是后者吧。 “你,你怎么这么说!刚才还说和我共同进退呢,现在,想讨好你那头头是不是?他再帅再有权我也不去做那什么劳什子新娘!”书呆一口气接连数落,毫不掩饰愤怒之情。 指望他?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她瞪着田野,想用眼神杀死他,让他惭愧的无所适从。却见他的嘴角上扬,再上扬,终于咧开一个笑容。 “我若要讨好他,为何要等到那么晚才出尔反尔的要送他出去?你这聪明人怎么尽说煳涂话?刚才还谢我帮你解围呢。” “可你明明说——” “你不愿意是最好的了。只要你不肯,欺君之罪我也担了!” 他轻松的说出这么一句用生命作赌注的话,书呆怔住。 尽管她知道田野的心意,却不料是如此的决绝。他可以冷淡君主,却不能漠视外人对她的呵斥。他保护她,不惜与君主对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动的呢? “你,这样,不值!”想到自己终究要离去,不知何时就会离去,他还这么义无反顾,书呆只能这么说。 “傻话!”他适时的换了轻松的口吻,避免太过沉重的氛围。 8.3 收你做我的迷 那晚的话题后来被田野适时地转换到君主莅临的怪异举动上。书呆才明白,这个君主其实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无能,只是有些善恶不分,为奸人所惑罢了。然而,哪个帝王都会对功高盖主的臣子有所顾忌介怀。他前来探望,一是安抚,二是试探。若田野不表露出野心,他便会更加安心的让他重返朝野。 书呆完全无需为田野担忧什么,她自己也没那个能耐去为他筹谋什么。况且,田野不需要。凭藉他的能力与低调的处事方针,敬公没有理由不对他放心,要安定国家,也不能没有田野。 只是,虽然她自己还在忙碌着,心里却觉得,已经入朝的田野距离她有些远了。 书呆坐在院子里加工她的沙漏。之前她只做了个简单的,现在,他想要做一个像手錶一样,能通过齿轮带动其自动补沙运转的功能。 “孟奚?”一个陌生的声音。 书呆抬头,见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堪称天人的陌生人。 “你好。”书呆起身。 那女子十分大胆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让书呆好不自在的说。 “您找我一个身份卑微的伴读有何贵干?”从发誓首饰服饰上可以看出她绝非一般平民。只是,这人找她做什么。眼光——那种看男子的眼光,虽说坦荡,但总让人不舒服。
第91页 “很不一般。难怪拒绝了数位绝色佳人的大哥会喜欢你。”好像不是很友好。 “没有根据的话不可轻言。”书呆淡淡的说道。如果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生,她会不顾门第也要承认。但现在,涉及的不止如此。她需要维护田野的形象。 “就连相公对你也不一般。”她摇摇头,有些酸楚的说。 书呆还能说什么?她觉得跟她根本就毫无共同之语。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您这身衣裳与您的肤质气质相得益彰。”她突然生硬的扯开话题。 “噢?你这么认为?说说道理看。”她果然有点阴转晴。 “姑娘皮肤白皙,比较容易搭配。淡黄让人年轻,淡粉使人可爱,浅绿犹有轻盈,洁白更见清纯,黑色端庄华贵,姑娘每款衣裳风格色彩各异,却总能恰到好处的符合不同场合的需要。而最难穿的便是今天这款紫色了。”书呆记得她见过这女子,也就是她变换各异的服装给了她一些印象。她看来对服饰很有讲究。因为她从来是穿什么都好看。这样会装扮得女子就连女生也会嫉妒的吧。 她满意的点着头。 “紫色之所以难配,首先源于该色系的色彩难见纯净,稍不偏颇,便陷于大俗之中。姑娘今天的这款紫色,不浓不重,不黯淡也不扎眼,非常巧妙的反衬了姑娘的白肤,红唇。让人顿觉人为衣生。” 她就这么拼命的找着形容词,到这时才羡慕那些文科生往往能词藻华丽,滔滔不绝了。 “听来是有道理。” “姑娘性格应该比较恬淡。” “哦?” “因为从服饰之中见得您的品味。您偏爱浅色,不爱张扬的红绿。由此可见一斑吧。” 她被书呆这几捧下来,确实满心欢喜。先前对她有的一点点敌意消失殆尽。可是,还没待她表态,就被一个有些怒气的声音拦断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田开舒。 书呆忽然明白。她是开舒的妻子吧。 “我,只是和孟奚探讨衣着打扮的道理。”她有些底气不足。她的初衷可不在此。 开舒转而往向书呆。书呆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事好好歇着。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开舒冷冷的说。大家听不出好坏。 而在书呆面前,任何美妙女子似乎都失了颜色。开舒对他的这位夫人是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 “知道了。”说完,看了书呆一眼,离去。 书呆看到她眼角似泛泪光。有些同情她。若不是她曲解田野和她的关系,让她情绪低落,她肯定要好好安慰她一下。可自己这时好像更需要安慰才是。 8.4 树犹如此 “你不用理会他们。”开舒像知道什么一样,不问为什么,直接说出他的建议。 “她是个好女孩。你不应该这么对她。”还是同情她。 “我的夫人我自会管教,不烦你操心了。” 怎么这么说话呢?话不投机半句多。书呆不语。开舒有些不是滋味。他是没机会表白了。可就连要保护她时,也说不出好话来。然而,与其说对她冷淡,不如说对自己残酷吧。不求她理解谅解,只要她好便可。苦笑,转身离开。 终于等到田野回来了。当他走到书呆门前的时候,高兴的她什么似的。好像真的不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了。况且,还有莫名其妙的人干扰她。 田野笑吟吟的看着她,居然——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非常大的果子。 书呆认不识。不过,她真的是很久没有吃水果了。德国的水果超级贵啊,最初到的那一个月中,凡购物欧习惯性乘10倍者和人民币,对那些水果便更是只能望梅止渴了。像荔枝这些精緻的水果是见不到的。 “水果么?给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果?”书呆好兴奋。瞪着那两只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果子。 “君主赐赏的仙果。” “就一个啊。” “还嫌少?这仙果可是上百年才结一次果子,一棵树一次只结6颗。”书呆的嘴张成o型。“今天正好有外来使节拜访,才得摘了这果子食。你还不知足。” “知足知足。你不要告诉我就只有一棵树只有6颗桃。”她开着玩笑。 “哈哈,被你说中了。本来有雌雄两株树,你来那日,天有其光,却噼死了雄树。今日摘下果子后,这雌树就枯萎而死了。6只果子,除了君主,三国君主,一个爱妃外,就我得了这最大的一只。” “啊?树犹如此,树犹如此。”白先勇的话跳跃出来。虽是不同的心境,却是同样的感受。 田野轻舒一口气。他终于没白费这被众人耻笑把仙果带回的举动了。书呆的时而聪慧时而木讷让他有点不确定她是否会明白他的心意。看来,这次赌对了。 “来,尝尝味道如何。众人可是交口称赞呢。”他去撕那层薄薄的皮。 “你也要吃。”她不意田野竟如此有心,她竟然如此幸运。 “好,我们把它分着吃了。”
第92页 “不!”田野不解。 “是合吃一个仙果。”从分到合,结果不变,意蕴却不同。得书呆这句话,又企盼了田野多少个日夜? “好,合吃,合着吃。” 月儿从云层中探出脑袋,看着这对甜蜜的人。他们小心翼翼的品尝着,时而抬头相望一笑。如此温馨,如此安宁,任谁也捨不得打扰的。 月儿又隐去了她光秃秃的脑袋。偷偷笑了。 却偏偏有人不自觉地来敲门。 8.5 星月童话1 “奚哥哥,奚哥哥!”小田徇拍打着门。 善哉善哉,恰好吃完最后一口。 “咦,什么香味啊?”书呆想着,小田徇的鼻子是不是跟狗换过。 “说你是狗娃还不承认!” 田徇没想到书呆好久不叫他狗娃,却突然这个时候提起,还是在他最亲爱的大哥面前,脸一下呈猪肝色。霍,脾气倒不小。 “刚才和你奚哥哥吃了个果子。不过没了。下次大哥再带给你吃。”田野忽悠着小孩子。 “才不稀罕呢!不过,奚哥哥你得给我讲星星的故事。”他跑过去缠着书呆,也像是要为刚才的话讨回一个“说法”“补偿”之类的东西。 “上次你说给我讲的,可是接连好几天下雨,没星星。今天有了,快说吧。”田徇还真是等了很久了。 书呆拿了几件衣服,又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我们出去边看边说。” 田氏两兄弟兴高采烈的帮着搬椅子——外面的石凳实在是凉,又不能倚着看天。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搬椅子。 院落很宽敞。能清楚的看清即使暗夜也见得是朗朗的夜空。 几片浮云飘来飘去,时不时和月亮妹妹做着捉迷藏的游戏。惹得月儿笑弯了腰。 书呆坐在中间。三人抬头仰望满天星斗。 “上弦月下弦月谁之(知)金尊空对月 杯中酒罈中酒独半(伴)清辉将进酒 今天,我们就从这月亮说起吧。”看到弯弯月牙,她想起一副对子,却特意不说另一个有点伤感的下联:蜂恋花蝶恋花何昔(惜)琼枝堪折花,而进入了今晚的话题。 “你看这月儿弯弯是不是像条小船?这便是上弦月。我们在上半夜还能看见它,到了下半夜,她便要隐遁西方了。 上弦过后,月亮一天天变得丰满起来,我们可以看见月亮的大部分,这时的月相叫‘凸月’。 月中,当月亮在天球上运行到太阳的正对面,日、月处于一个水平的时候,即地球位于太阳和月亮之间,从地球上看去,月亮的整个光亮面对着地球,这时的月相叫‘望月’或‘满月’。也就是月儿最圆的时候了。” 书呆记得大概是这样的。幸好有她之前的教育做铺垫,田徇听的头头是道,田野反有些不甚明了。但对他来说,此刻和书呆在一起,享受美好的夜晚,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月儿会在黄昏的东方出现。如果逢到天气晴朗,我们会看到西面太阳还为隐去。此时天空中便有日月同在的景象。最近我一直没有注意。哪日你们看到,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对此,可是有特殊感情的哦。” “噢,好啊。”田徇记着了。 “满月过后,逐渐的,月亮又会逐渐‘消瘦’起来。它依次经歷凸月、下弦月和娥眉月几个阶段,最后,又重新回到新月的位置。” 书呆隐隐记得,德国的下旬,月亮好像不是这般的吧。至少,时差,地理位置决定了这种过程是相反的? “嫦娥奔月的故事知道吧?” “你上次在对吴时,那首歌里也有这个典故呢!”田野居然知道。他听谁说的? “是啊。现在人们希望有人能非常月亮,一睹那个星球的风采,可终究是神话。我们那,嫦娥一号的火箭已经成功发射到月球上,她将会把对月球的探测数据带回,供人们研究,更好的了解我们地球的邻居。”现在她不知对谁说了。田徇很茫然,田野知道她的事情,却不能理解这种高科技。 书呆不管,继续说。 “现在我们看星空图咯。” 8.6星月童话2 对着夜空,看着满天星斗,书呆大脑停止思维了片刻。 德国的星空图不是这样的?是地域不同导致的,还是自己生疏了? 太多的差异了。2500多年前,有多少星球未曾产生,又有多少星球陨落? 那时候,老师是让他们把地图举过头顶,按东西南北方位摆好来对照星空图的。十几年过去了,由于一直看星星,对这些不同级别的星星星座倒并没有完全陌生。 11月的季节,应该还是秋季的星空。 “你们跟着我手的方向去寻找那些最闪亮的星星噢。” “秋夜北斗靠地平:前些日子在正空中是可以见到北斗七星的,现在则是出现在靠近地平线的地方;仙后五星空中升:正中五颗w一样的就是仙后座了,相伴的有仙王座,仙女座,以及英仙座,这王族一大家子到秋天便占据了主要有利位置;仙女一字指东北:在仙后座旁边这个有点像女子飞升的大一字就是仙女座,在她旁边还有类似的星星,总的又被命名为仙女大星云;飞马凌空四边形:再下来和仙女连着的就是飞马座了——是不是很像一匹马?有头有颈有四蹄,看起来好像沸腾的样子;英仙星座照夜空:现在我们向左看,这里比较密集由众多一等星组成的像一个弯弓之人的便是英仙座,很闪噢;大陵五星光会变:是指这个大陵五座,是不是时明时暗的呢;南天寂静亮星少: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有亮度高的星星几乎都集中在天北极,南天因亮星少而显得暗淡许多;最后一句:北落师门赛明灯,北落师门在南方的低空中,看,那颗唯一一棵最亮的1等星就是了,位于南鱼座上。”
第93页 不容易啊,终于把这星空口诀给顺出来了。还大致找出了它们的方位。 很有成就感。 “好神奇啊!”小田徇感嘆道。 “你对星星好像有特别的喜好,为什么?”赞嘆之余,田野随意问到。小田徇也把头转向她。等着答案。 “因为呢,小时候听过一个天文学家的故事,他是从小数星星开始,逐步培养兴趣,走上成名成家的道路,并通过观天象,查地理,为老百姓的生活作出许多有意义的预报工作。所以,我也喜欢上这片广袤神秘的天空,我迷上了数星星。不同的是,我开始数星座,数流星,数一等星。”这就是张衡的故事吧。她用惯了和小田徇说话的口气,也仿佛回到儿时的理想中,语意中竟有些轻灵飘然的感觉。 “看,这个两端对称的叫座天秤座,它的右下方由十颗亮度不等的星组成的是凤凰座,两翅张开,跃跃欲飞的样子呢!”她用手指在天空中,星空下绘出一幅幅图案,仿佛,那就是凤凰,还有玉兔,白羊,人马等等等等。 他们自顾自的说笑着,全然不知门外有人,一样仰望苍穹,寻找着书呆口中描述的那些星星,星座。而就在这寻找之中,人似乎也置身于暗夜,置身于星空之中。在这浩瀚的宇宙中,个体是那样渺小。他,突然安静下来。 “你会唱那么多曲子,又没有和星星有关的呢?”田野想听她唱歌了。 “当然了,而且很多呢。” “唱一个吧。”田徇请求着。 “好啊。”星星似乎带她回到从前。书呆忽然有点感动,想到那首拍成mv一定非常动人的音乐,她缓缓开口。 走过千山我歷经多少风霜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等待的容颜是否依然没有改变迎接我一身僕僕风尘等待我的人是否还坐在窗前带几行清泪迎接晨昏是否还依然在门前挂一盏小灯牵引我回到你身边明明是一场空在梦里浮沉不敢问当年是假是真流水不管年华任它去悠悠我心无处寻觅经过多少年只有我还在窗前冷冷的黑夜在我身边没有一盏灯没有一个等待的人只有夜色依旧如从前明月夜依旧如从前明月夜依旧如从前这是张国荣《沉默是金》的国语版。书呆在看到月亮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首歌,在这充满温情的夜晚,娓娓唱来,虽是一样的舒缓,却多了份凄凉的境味。 她自己没意识到。也许只是下意识的。 田徇第一次听书呆唱儿歌以外的曲子,只是觉得特别。 田野默然无声。这是她的心境吗?却也完全是自己的情感歷程。他知道她来自未来,也担心过有朝一日她又突然离去,未来的某一天,他是不是会对着夜空,对着明月,感嘆只有月色依旧如从前呢?勐然间,他记得书呆吟过的那句诗:“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依旧照古人”。他们一古一今,能否琴瑟同鸣? 院外的人同样陷入沉思,却不料看到另外一个身影。刚欲呵斥,刚看清人形,心里便先着慌了12分。 8.7 得你艷与天齐 是齐敬公。见到来人的正是田老爷子。 心中烦闷,便信步走走,听到这院落里的欢声笑语,不由驻足。难得的,却因为这一堂“科普讲座”让他难得的分外平静。可到后来,听到那首非常优美又难掩苍凉的曲子,尤其是那失意的词,让他深受震撼。 真如醍醐灌顶,让他突然想到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在他为官位相之时,想着自己行乐,未曾多加善待她,她却无怨的将几个孩子教育成人;在他退出庙堂之外,依旧想的是游山玩水,及时行乐,却始终没有料想家中那个常年伴青灯,一枕孤寂,任凭年华渐渐逝去的老妻。而他是幸运的,归来之时,听到的仍是暖语温存,感受的依旧是眷眷深情。或许,正是这样,幸福一直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为曾用心感知,用心发现,用心善待的吧。 他的情绪一直沉浸在书呆的话语,音乐中,忘记了周围的存在,忽视了早已到来的君主大人。 君主半夜前来,应当不是为田野的身体缘故,但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为什么又一直站在外面,委屈自己,也不及时找田野呢? 他十分疑惑。就他理解认识的君主来看,他此时的行为是极端反常的。 正欲拜见行礼,被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不久,君主便静静离去。 “寡人对田爱卿此次出征胜利而归十分满意,恰逢爱卿身体痊癒,寡人要设宴庆功!众爱卿认为如何?” “当然。此次田将军出征有功,力挽狂澜,屡出奇兵,扬我齐军威名,实在是应该庆贺。” “是啊,是啊。” 众人一致称道。只待选个良辰吉日了。 “爱卿”,齐敬公望向位首的田野,“寡人记得你上次说起过,那个孟奚功劳似乎不在你之下。届时,一同带他来吧。” “是。”田野很想拒绝。但自己曾经话已说出口,现在推託必然不合适。况且,他的小溪真的是功绩赫赫,接受赏赐也是理所当然。他迅速作了一番比较,给了上面一个答覆。心里却已经思量清楚:到时候,全力保护小溪,决不让敬公有任何可乘之机。 齐敬公露出了一个略微奸诈笑容。
第94页 如果说,此次君主的庆功不是为了将军,而只是为他身边的一个女子的话,应该是为无人相信的。而事实恰恰如此。 那日见到书呆的第一眼,只觉得这孩子有些清澈如水的味道。虽然只着粗布青衣,却难掩熠熠神采。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阴柔气质居然让这个猎艷无数的君王有些怦然心动。 很快,他便确定了她的性别。并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日,田野受鲜果而不食的细节没有被他错过。就像他会分与爱妃,因而也会想到田野分与孟奚——从那日田野前后态度的差异便可看出,他对孟奚是有特殊感情的。包括星空下的闲聊。现在,他还不确定田野是故意隐瞒她的真实身份,还是当真不知。但他隐约感到里面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是谁,究竟是谁?”他拼命的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在案几上搜寻着。终于,找到了那幅被随意夹进书简中的布帛。画中人有着一样的清丽面容,但真人却有着另外一番另他心动的气质。 本来他还想,不管怎样,他看上的人,是要定了。尽管现在还敬让田野几分,但终归他是君主,日后开口,要他一个人,就是亲妹妹也得答应,又有何难?可现在,田野倒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是不是这古代的君王都要玩一玩一鸣惊人的把戏?这齐敬公说变就变,一下像换了个人。 他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8.8 原你决定 左夫人心情不错,人也精神多了,不似早先病恹恹或无精打采没有表情。现在,能是不是看见她笑了。 田韵注意到,这是他爹给她娘带来的变化。 就像在饭桌上,他爹会注意帮她娘夹菜这样的细微生活情节。他们也看见她爹近来突然陪她娘的时候多起来了。常常并肩坐在亭中,絮絮的诉说着往事。 如此,田韵便更清闲了。但是,她真心的为此高兴。 没有人知道老爷的转性是为什么。而左氏夫人在享受到这迟来的夫妻恩情的时候,也是惴惴不安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她怕老爷只是心血来潮,怕自己被沖昏头脑,怕承受不住再次失落的打击。所以,她尽量多放些心思在颂佛之上。可这多年等候的情谊,却又如何放得下? 话说书呆近来倒斥的那个装有驱动初轮的沙漏已经基本成型了。这是剽窃的人家詹希元的“五轮沙漏”。流沙从漏斗形的沙池流到初轮边上的沙斗里,驱动初轮,从而带动各级机械齿轮旋转。最后一级齿轮带动在水平面上旋转的中轮,中轮的轴心上有一根指针,指针则在一个有刻线的仪器圆盘上转动,以此显示时刻。说来已经非常接近现在的机械时钟了。 好复杂。 经过反覆调试,效果不错,很稳定。重复性好。这可是她在古代作的最有技术性的一项工作了。 “perfect!”这可是她那教授的口头禅呢。很鼓舞人,不是么? 现在她可以把这个交给田老爷子了。 可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么?好像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很合适啊。 嘿,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就在书呆抱着她的仪器发愣的时候,老爷子自己经过这。而且,让书呆惊讶的是,他居然停下来,看着她。没有威仪责难的目光,只是对她手上的东西表示出强烈的好奇。这孩子,什么都让他好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说,又不是为自己谋福利。 赶紧打个招唿先。 “您好。”后面不知该怎么说了。她和这老爷子又不熟,叫老爷可不习惯。 “嗯。”没生气。有戏。 “这便是我要送与您的礼物,只是前些日子没完成,耽搁了。” “哦,什么?”老爷子有了台阶,便更有兴致的围着这个东东转起来,仔细的瞧着,想看出个什么端倪来。 “这叫沙漏,是用来计算时间的。”说完,书呆将其演示了一遍。 田老爷子看到这么个东西居然能自己动起来,很是惊奇。 “你做的?” “哎。” 他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的的确确是件稀罕之物。甚至赞嘆出声了,“嗯,不错,不错。” 突然,书呆按了一下制动开关,沙恰好漏结束,下一轮沙尚未自动补上。 田老爷很奇怪,往里探了探,却看见一张字条。 顺手拿起,展开。 心里一动。这孩子倒是有心。 “这是你写的?” 书呆点头。“为何沙尽了才能看到这‘惜缘’二字?”她问。 “这沙漏不错,一会送去房中。”顿了一顿,他还是对书呆的问题表示出了反应。“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super!书呆在他背后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说实话,她的目的不是要做一个说教者,去教别人怎样怎样做——再说,她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对任何人说教,尤其这人还是一位理当受到尊重的老者呢。她要做的只是表达自己的目的罢了。点到为止,是最分寸的做法。况且,即使是说教,她也没有把握就能说服他,说不定会变成一场对质或责难——她看到过有人吵架就是双方互不理解造成的。
第95页 看样子,田老爷子对她的话不是不动心的。当时书呆怕他注意不到那小字条,特地让沙漏空。 忙了有半个月的事情,终于完成了。书呆长吁一口气。转身却碰见那个另她极为头疼的人。 8.9 当真就好 见到田韵,书呆何止头疼,尴尬,无奈,感激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感情。面对这样一个心眼不坏感情丰富的大家小姐,书呆真是没辙。 ——尤其还是看见她现在双目红肿的样子。 “怎么了?”面对这样梨花带雨的娇容,任何人都心有不忍的吧。 “呜——”她仿佛方才克制了好久,被书呆一问,所有的伤心都迸发出来一样,抱住书呆就是一阵痛哭。 书呆尽量,尽量与她保持着一些距离,虚抱着她。可对田韵来说,这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了。 寻了一处安静之地,书呆拉她一块坐下,就打算作一个忠实的听众了。也许,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爹让我嫁人。”她终于开始说了。 书呆好高兴。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我不愿意。” “啊?”书呆寻思着,她老爸那么宠她,找个人家也必然是门当户对,那位公子也当然要配得上田韵,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喜欢你!”她毫不害羞的说出口,而且,像早就准备好一样。 她知道田韵可能有点喜欢她,但没料到她喜欢到要为了她这么一个穷小子不嫁豪门的地步。这种勇气至少也是令人钦佩的。 “你爹给你说的是哪户人家呢?”她有点混乱,不知如何说“不”,只好先了解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可连着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呢。 “是万丞相家的二公子万青冉。” 书呆虽然不知道这对号入座的人名,却知道这人家身份是不浅的。 “你还有见过他?” “他?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 “他对你可好?” “唔,不知道。不过,他什么都依着我。” “那你还傻什么!”书呆急死了。“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们家里又有意说合;关键,他还对你那么好,有什么好拒绝的?” “但我喜欢了你!我非你不嫁!”晕死,这种话也能说。 “我有什么好?我没有身份背景地位,不能保护你千金之躯——甚至有个小病小灾,我都无钱买药!”她先说得夸张些,把这个事实讲的更严重些,虽然,她相信这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姑娘。 “我有自己的心上人,永远不会把心交给第二人了,小姐何苦寻这个烦恼?”这话有些隐晦,却对自己说出了对田野的情谊。 “她是谁?”田韵着急的问道。 “小姐不用管的,与小姐也是无法比的。”你哥和你,一男一女,怎么比哟。书呆心里小声说着。 “那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哎,这是要讲究缘分的,缘分来了,逃也逃不开。况且,我们共过患难。” 田韵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姐,您一直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没有平常人的烦恼,有时自己便会徒生烦恼。不妨问问自己的心,在孟奚到来之前,您是不是曾经心中只有万公子?” 她抬眼,望着书呆。好像是这样,但她不想承认。 “您自己明白就好,不用告诉我。孟奚可能是某些言辞让小姐觉得新鲜从而觉得我的人也比较有趣,便有点点迷恋。但迷恋不是爱情。它不能给您长久的承诺,也不是生活的重心——平淡的故事也是要用一生才能写完的啊。”好像田韵逐渐被说服中。 “更何况,喜欢不是霸占,不是掠夺和拥有。”想到她和田野即使互相爱慕也不能走到一起,她对此更是心有戚戚焉。“而是一种感觉。为此,你会将对方的快乐和幸福当成是自己的快乐与幸福。” 田韵始终没有开口。书呆不知她在想什么。 “韵儿,韵儿!”一声声焦急的唿唤声传来。 书呆不知是谁,田韵却已豁然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远远的,书呆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跑过来,而田韵好似有些羞赧跑上前去,奔向他的怀抱。 明白。书呆笑了。 就在她离去的时候,好像还隐约听到那万青冉又急又气的责备,“怎的说到提亲,你突然拒绝了,急坏我了,就赶紧跑来……” 好像有田韵撒娇的声音。不过,这已经不是她的事情了。 “さゆなら,さゆなら,少女心事,飘忽的爱情不见终点。”书呆哼着小曲退场。 8.10 共同渡过1 “主上,此行万万不可啊!” “望主上三思!” 所有的人都在劝阻佶望公的齐国之行,只有佶语儒不吭声。 “什么,你要去齐国?那齐敬公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连自己最忠诚的大臣都信不过,我们刚刚入侵过,现在,不是……” “罢了罢了。臣子们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就不想见见咱们的汀儿?”佶望公对着妻子说。
第96页 “想,怎么不想?可这齐国会善罢甘休么?此行必定危险啊!” “儒儿,你怎么看?”他问向从在朝廷之上就一直没有开口的儿子,语儒。 “孩儿认为,必须去!” “为什么!”他的母后已经失礼的尖叫起来。 “这次放了孩儿的是田将军,齐敬公虽然后来没说什么,但心中肯定难平,加上之前的过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齐国这次所谓修和的宴请,名为宴请,实则是命令。既然已经无法躲避挽回,不如去会一会,说不定尚能见到妹妹,也不枉此行了。” 他的分析有理有据,也正是他父亲心中所想。 齐敬公以修和为名,摆出高姿态,如果不去,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战争,佶国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战事。不管怎样,亲自出席总归还有一线希望。而且,他想知道那个不愿嫁给敬公,一直在天将军身边女扮男装的女儿生活的好不好。他实在太思念女儿了。 次日,待准备充分,他们便上路了。宴请在三日之后。 书呆今日心情不错。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就在兀自得意的时候,突然想到刚才得意忘形,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了。怎么办呢? 正在沉思中,田野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吓死我了,你!”书呆望着身边突然出现的田野,吓了一跳。本来就说,她这人是顶吃不住吓的。 “我什么都没做啊!”田野一脸委屈。也是啊,人家一回来,看见她自个在那摇头晃脑的一会开心一会忧郁的,就走过去想听听她有什么心事,谁知,就会把她吓着呢?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好像十分宽宏的样子。突然发现,“你今天回来的蛮早的嘛!” “唔。”欲言又止的,半天,突然说道,“今晚上会有好多花灯,去不去看?” “灯节么?好耶!”书呆不是贪玩之人,可这春秋时期的娱乐太不发达了,也难怪,这种精神副产物的发展是不是也随着文明和社会经济发展在发展的呢? 书呆想到,以前周六去完学校,总要到步行街那转转,顺便去超市给自己买点储备粮。因为,周日,除了火车站,所有的超市商场几乎都是关门的。 而有时间买东西的,也只有这一天。而那步行街上,错落有致的童话般的一个个小木房子里,是做着各种各样小生意的人们。日常的卖些小饰品的倒不奇怪,奇怪的是有许多其实已经称不上房子的木棚下,会有各式各样穿着毛皮衣裳的人,在屋内打铁,或是做一些弓箭,总之,就像原始人的生活。而这些店面往往不是让小孩子动动手去打铁,感受古人的生存方式,就是卖上这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之类的。进化一些的,还有卖他们欧洲的古代服装的。书呆那日便看上一款质地轻薄的袖子泡泡的衣服,没有扣子,套头的,靠前襟有一些绳子束着。一开始,她没注意这家店的特色,对这件衣裳端详中意良久,等到看到一旁十分夸张地骨裙时,才迅速反应过来,这是14世纪左右欧洲男子衬衣!若不是她欧洲古装剧看得多,她真的就要买下来自己穿了怕是。 8.11 共同渡过2 现在,她想到能真正的去看灯市,还是极度兴奋的。每年元宵节,秦淮河上一片流光闪烁,大家会提着格式各样的灯满街的欣赏者,比较着,兴奋着。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灯里面会配上跟小小的蜡烛(小桔灯的艺术版噢),后来,发展到灯泡。但她还是更喜欢提着有蜡烛的灯笼,可以感受到忽明忽弱时而摇曳的烛光,体会那份小心翼翼的欣喜。很多时候,科技的发展,生活的优越,会剥夺人的一些原始的美妙情怀。这是发展中间的一个必然过程吧。 但她又何其有幸,能参观到古代灯节。尽管这个时节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管它呢!有灯看就好! 哇!他们下午就赶来,为了占据好位置。可人已经很多了,各式小贩也摆好了摊位,开始吆喝上了。 而田野本以为书呆会非常高兴,不期对上她婆娑的泪眼,经不住慌张起来。 “小溪,怎么哭了?”他赶紧拿出一方帕子,要给她拭泪。 其实,书呆是想起以前每天晚上都回经过的夜市了。那里有她最爱吃的梅花糕,陕西肉夹馍,凉皮,小炒,桂花水晶糕,各式各样的羊肉串;有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只有一次,那里是冷清的,便是那年非典——可即时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那白出来脸上好几里小摊棚的架势还是不弱的。那些日子啊,很节俭的奢侈着,却非常快乐。 她只是很久没有去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出来的那天其实算不上的吧。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好好逛逛。 为此,她很感激田野。 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要是这样的田野突然出现在那些总是嘲笑她‘孤家寡人’的同学面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脸色哦。 “想家了?”他猜测着。但她一会又有些羞涩的笑容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起头,一个清清爽爽的笑容,“没事了,还好。” “我们现在先去哪里看呢?还没有灯呢。”她跟着田野漫无目标的走着,忍不住问。
第97页 “跟我来就是。” 这里很熟悉。绝对不止熟悉这么简单!书呆脑袋嗡了一下。 是聚贤楼!那个她噩梦开始的地方。现在想到那姓黄的掌柜的丑恶嘴脸心里还有些不爽。 “到这里来干嘛?我不要。”说完就走。却一把被田野拉住。 “不饿么?”他可是听见了她肚子的起义声了。“什么都别想。吃饱东西要紧。” 见她还杵在门外,轻轻地提起她的手,温柔一声“别担心,没人再敢欺负你了”便让书呆彻底迷失,飘飘的跟着他进去了。 而下面的情形则是书呆此后任何艰难时刻想起都会备感欣慰。她明白,田野之所以要来,不只是为裹腹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在帮她当日所受的屈辱讨回公道。 他没有声色俱厉的呵斥,只是当着那黄掌柜的面做了一件事,说了一句话,就让他面色如土,浑身筛糠。 8.12 共同渡过3 那件事就是,他十分小心仔细的剔除了大小鱼骨后,将一片片鱼肉放进书呆的碗中;轻轻剥完虾壳后,将一颗颗粉嫩的虾仁陈在她碗前。 那句话就是,“听说我这位小兄弟吃饭不肯付帐,又得罪你半月余?” 开始,书呆只是低头,吃饭吃菜——她根本都不用伸筷子,田野将什么好吃的都叠在她面前的一只碗中。 有人出头就是爽落啊!虽然,那日田开舒将她从不义中带了出来,但这份委屈她终究还是没忘,她即使临走了,也只是另一个身分卑微的跟班而已;而现在田野不同,虽然事过境迁,水过八亩田,但他还是放下一个堂堂将军的身份,到这里来数落一个小掌柜,不只是为她出口气这么简单。如果说田开舒当日的相助是她的困境于标的话,田野此行则是治本。 是啊,书呆所要不多。只希望被认可,只求公道自在人心。缘何,田野能如是悉知她心意? 这叫书呆心里暖暖的,暖暖的。 直到最后,那黄掌柜哆嗦着,向书呆告饶认错,又以上下老小为由情动之,书呆遂才看了他一眼。只要别人认过错就好了,但她始终一言不发,莫不然搞得像她鼓动田野来找他麻烦似的,只看了田野一眼,田野便心领神会。放了他。 “认识到错就好。不要再犯就更好。否则——”他只是故意拖了个尾音罢了。 “是是是,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谢谢你。”待那黄掌柜退下之后,书呆真诚的谢道。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仗势欺人”的好处。 “又说傻话。” “我没想到……” “什么都不用想。”他忽然面色严肃起来,“我本该早些就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书呆记不得后来的花灯究竟有多好看了,只记得,人头攒动中,田野始终拉着她,未离她超过半步远的距离,生怕走失,走散……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晚,田野送了她一款十分清爽怡人的女装。他没说什么,没说希望看见你穿,又是其他暗示之类的。就是很平淡的,像任何人送给恋人礼物一样从容,平和。 书呆心想,有一天,她要为田野穿上这件衣裳,即使只是另外一个人的形容。 8.13 豪门夜宴 敬公以庆功为名,明日摆宴。指名让你也去。”说到这,他看着书呆,等着她的反应。他有想法,一直犹豫不决。但时不我待,不得不说了。若书呆不愿,他便帮她找个託辞。他不愿意让她见到敬公。 “就是你那天大嘴巴的波,现在把我也带进去了。” “你不想?”语气中有明显的欣喜。 “谁说的?当然要去。”书呆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重大歷史活动呢!她根本无视田野莫名扫兴的夸张表情。 可是,她却在田野的软硬兼施下,穿了一件很挺的正装。太硬了,不舒服啊。那,是坐还是跪?超级不舒服啊。最不舒服的是眼前摆了一只很大的酒杯。是不是叫盅来着的? “众位将士,众位爱卿,为庆贺我齐军连退五师以及与佶国的重新交好,今日摆宴,各位请开怀畅饮!”说完,举起酒杯,扫视下方。这是书呆第二次见到齐敬公了。学着大家的样子,她也捏着酒杯的两只耳朵,平举,然后“一饮而尽”。 “田爱卿,怎么你的军师不肯给寡人面子么?”田野回头一看,书呆的酒杯还是满的。刚才她只是用唇外碰了碰酒水。 书呆一惊。其一,怎么庆功宴还同时变成修和宴了?是不是齐敬公仍在计较田野擅自放佶语儒的事情?其二,他怎么这么眼尖,偏偏看到自己的酒水没碰?而且,他直接问田野,似乎矛头对象更是田野。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何必凑这个热闹,惹得这些尴尬麻烦? “岂敢!”田野说完,拿起书呆的酒杯,一饮而尽。顺便还反转给敬公看,是空杯了现在。 “家兄不胜酒力,却不能推託君主美意,因此,这酒便都由田野代了,还请君主莫要见怪。”自打落座看到对面的佶望公和佶语儒时,田野心下便明白了。敬公记起书呆是谁了,还特地召来佶望公等人来对质。 他不动声色,想来佶语儒也是明白的,便偶尔做不经意状掠过佶望公,看他是否在注视书呆。还好还好。没有担忧的那一幕。
第98页 齐敬公没得逞,也不作怒,便开始第二杯敬酒,对象是佶望公等。 “望公,虽然月前一战有伤齐佶两国的感情,但望公始终都算是寡人的岳丈。”他故意顿了顿,佶望公脸上一个微小神情的变化都没逃过他的注视。“小婿也想尽快找到公主,以尽夫妻之理。” 瞧他说的冠冕堂皇,即使不那么关乎己事,书呆听到后,还是漏出下巴差点掉下来的表情。精明的齐敬公可没有忽略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就在这一杯酒后,齐敬公却点了她的名。“孟公子一路屡出奇招,协助田将军大破数路人马,可谓功不可没,寡人敬你一杯!”他倒要看看现在田野还要怎么个代酒法。 书呆只做了个样子,随后酒杯便被夺过。被田野代饮。 君主的这杯酒别有深意。没想到,一向顺从忠义的田野居然公然拂他面子。而田野,又何尝不知敬公此举意图,只是,他根本无意遮掩,甚至,他愿意敬公清楚地明白一些微妙的关系。 齐敬公的脸越来越绿了。却也竭力保持镇定。他有怀疑过这种结果,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诸人见此情形,哪还有心思饮酒吃肉,加上莫名其妙的请来佶望公等人的意外情况,都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杀气。 气氛安静的吓人。 书呆紧张的看看上面,看看旁边,有看看对面。就在与田野四目相对时,田野眼中的沉静温柔给了她宽慰与力量。 哼,且看你这只大鸟玩出什么花样,本姑娘奉陪到底! 8.14 风生水起 “啪-啪-”两声清脆的拍手声后,鼓乐声响起,不只从何处裊裊走出一排身着舞衣的妙颜女子们。 而坐在齐敬公身侧的美丽非凡的女子应该是他的宠妾了吧。此时,她亦款款走下庭来,进入这帮女子之首,开始舞动起来。 一曲终了,齐敬公居然又抓住书呆不放,问她这舞怎样。 这舞蹈,怎么说呢,书呆是本着非常认真的态度去欣赏的,指望能看到有什么精彩的画面,最终没有。但她终究说不出违心的一个好字,尤其这还是代表了宫廷水准的最高级别的舞蹈了。她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能看到那么如痴如醉,除非是为看美女来着,就像女生看足球大多为看帅哥一样。 书呆就看他们动动身子,伸伸胳膊,时不时扭扭臀,而尤其是那整齐划一的突然一甩脖子的霎那,让她想起《爱君如梦》中梅艷芳向众学员学习夸张怪异的表情时的那一转头的动作。她忍,再忍。千万不要笑出来。不是因为是在齐敬公的眼下,而是因为,她明白,凡是都有一个演绎进化的过程,没有那些幼稚的,原始的,又何来今日的发达与繁荣?就像舞蹈,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顶好的了,她是断不能以现代的审美观点去评析的。 “很美,人美服装也美。舞动时很有动感。更妙的是,在这特殊的场合,他们的舞蹈颇有一番英气。”真实难为书呆还能想出这么婉转的说法来。难道让她说这些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么?你让这每年趴在电视前等候全国舞蹈大赛这种最高水准赛事,把《大河之舞》看了数遍的现代人,如何去褒奖这略为稚嫩原始的舞蹈? “哦?田爱卿,看来,你这位义弟对舞蹈也颇有心得啊!”总是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转,田野沉得住气。 “君主过奖。” “既然你说英气有余,就是说柔美不足了?”这齐敬公倒不是个呆子。“那你是要让寡人开开眼,看看这柔美的舞蹈是个什么模样的?” 田野正要为书呆开脱,手被书呆轻轻压下。 佶望公因女儿腿脚有一点点残疾,便从未让她学过舞蹈。现在急得不停擦汗。虽然儿子早就告诫过说,女儿可能是不愿嫁给敬公而女扮男装的,所以到了这里意外见到女儿更是甚至不能多看一面,深怕露出她的身份。但今晚,齐敬公像是跟她耗上了一样,三番五次的点她名。 众人也都知道这位面容清秀的孟奚在战场上的功绩,但除了听她唱歌打鼓,她好像既不能武也不会舞,有好些人已经为她捏把汗了。 这时,书呆起身。活动活动也好。 只是,她下面的动作让所有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她在脱衣服! 严格说,只是脱外衣而已。但田野提到嗓眼的心不禁一直悬着。 按照常理,外衣内便是深据衣了,那只是靠带子束着一面居家或睡觉穿的一种宽大的衣裳。但众人却看到她里面确实另一身清清爽爽的白衣白裤。他们共居一室那么久都没见她宽过衣,这下在众人面前,可把他给急坏了。她不会继续吧?田野紧张到不行。 8.15 春光乍泄 虽然同深据衣一样的宽敞,却不邋遢,十分合体,衣服中间靠一排盘扣紧密地扣着,不会显得衣服的拖拉不整。这是他们所没见过的。这当然是书呆自己缝制的了。她早就想好,筵席一结束,就脱去麻烦的外衣。没想,这么早就能解放自己了。 这身白衣之下,虽见宽松,却更显得人的娇小精炼乃至飘逸。 走到正中央,向目不转睛的敬公作了一揖,书呆徐徐开口,“在下舞蹈不会,舞剑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这喜庆之时,又有佶国贵客在此,舞剑怕是不妥。”
第99页 “那你要怎样?” “在下虽是一介布衣,却也承蒙恩典,有机会参加这场庆功宴,便是君主也认可在下的一点作为了。”大家不知她罗里巴嗦要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若下面的表演能让您见到柔的话,在下想跟您讨个赏。” “赏是该的,但说无妨。” 书呆不语,却盯着他身边的美姬看,齐敬公心下疑惑,她自己就是个女子,难不成让我把美姬送与她?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当君主答应了。” 齐敬公有一点不好的感觉。怎么赏她还这么难。她要耍什么花样! 书呆不去理睬他此时的变换的神情,自顾自的说了句,“奏乐!” 这算是皇家乐队,是书呆的荣幸吧。深唿吸,书呆缓缓的摆开架势,或轻缓或急剧,云手如行云流水,一股气息被收于掌中;白鹤晾翅稳健舒展,单鞭不乏沉稳,掌拳变化凌厉,莲脚一摆英姿飒爽,一套轻盈的高度腾空,空中旋转的轻灵更是被一身随风飘阙的白衣映衬的如仙人下凡,惊奇一阵叫好声。 没错,书呆耍的就是太极,这个懒人除了巴拉巴拉之外的唯一一项能随时随地开展的体育运动。 她超级喜欢李连杰在太极张三丰里的太极。武术冠军真不是盖的,那种神韵招式书呆是怎么也学不来的,但她为此却迷上了太极,并且,自己也练过一段日子。但好久没动过了,还是有些生疏,不过都被她巧妙的用简式太极连接过去,矇混过关了。 这个古乐还真是蛮配太极的嘛。 可殊不知,就在她转身腾空的各档空隙之间,尽管她穿的很密实,也很厚。这身“太极装”还是很不给面子的在某些时刻隐隐勾勒出了她女儿家的体型轮廓。 细心的田野看见了。一直目不转睛的齐敬公更是没有错过这一幕。当下便各人各怀心思,只等着一曲终了。 终于完结了,看似缓慢的太极是极耗体力的一项运动。书呆头上有些汗珠渗出。 “好!”齐敬公首先鼓起掌来。 随后掌声一片。 哦,就像歌中唱道的,“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澎湃”,书呆还从未有过这种登台受捧的经歷,虚荣心有些得到满足。 “望公,原来佶国有这等非常的舞蹈呢,不知公主何时会专门为寡人舞上一曲啊?”他故作感伤,却在隐射,眼前的书呆就是公主佶语汀。 8.16 烈焰灯蛾 人家佶望公也不是吃素的,一丝慌乱过后立刻恢復镇定,“不知敬公言下何意,但我佶国却是没人能舞得出这等刚柔并济的舞蹈的。况且,即使小女还在世,她因从小的腿脚残疾,也从未学过任何舞蹈。” 如果田野他们隐瞒就算了,怎么他的奇兵佶望公也能这么冷静的硬说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那么有理有据! “各位误解了。”书呆见形势有些紧张,却不知是自己漏了马脚所致,但她得先把话题岔开,“这不是舞蹈,是武术。可以防身也可以攻击的武术。叫做太极。” 其实,书呆从未用太极过过招,只是单纯了通过练习定了自己的意念气息,仅此而已。再说,太平盛世的,和谁去打仗啊。 这话倒真是见效,既否认她来自佶国——当然也就间接否认了自己是佶国公主的事实。 田野紧接着说道,“孟兄虽然年轻,但走过许多地方,见多识广,这太极是她从一个术士那里学来的。” 齐敬公看了看他们,从佶望公到书呆到田野,最终目光回到书呆身上,他真的没辙了吗?即使看到也不能证明什么。 “但寡人倒是觉得你与这画中人儿一模一样,你还敢说自己不是佶语汀?田爱卿,你可知自己犯了欺君之罪?”虽然也疑惑过,但他不想就这样失去她,更何况,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见齐敬公突然抖落出一幅画,即使在昏黄的油灯下也能看出她与孟奚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大厅内立刻鸦雀无声。 田野沉思着,如何脱身。可她却看见书呆毫不避讳的一个令他宽慰的笑容。这更令佶望公倍感怒火中烧。 是时候了。解铃还须繫铃人! “世界之大,人像人又有何难?不知多少帝王将相为防暗杀,给自己找了形貌相似的替身。就凭这,说我是佶国公主,未免可笑,孟某高攀不上,也不稀罕!”避实就虚,再突然回击,太极,其奥妙精髓不止在打斗中啊。 “那就是说,你首先承认自己是女子了?” “是又如何?”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要当众验身就麻烦了,还是及早承认的好。“除了长得像,还有性别问题外,敢问敬公,还有什么让您觉得我就是那个连她父亲都不承认的佶国公主呢?” “哼,倘若不是佶国公主,又怎会在大战之时放掉罪魁祸首佶语儒?”齐敬公有些咬牙切齿。 “假如是佶国公主,又为何不在战争之前阻止,非要待到兵戎相见,俘虏敌军后才放人,您觉得合理吗?” 这句话驳的齐敬公哑口无言。 但他没有善罢甘休。 “寡人知道,田爱卿迎亲途中却自己看上了佶国公主,便据为己有。否则,也不会拼力在战场上如此神勇,那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第100页 众人看向田野,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对孟奚那么照顾有加,关爱不已。虽然难以置信他夺了齐敬公未过门的媳妇。也许,他真的是早有预谋的。 田野没有一句辩驳。不管在前在后,不管是孟奚是公主,形式上,他确实是夺了君主的妻子。他知道自己这是欺君犯上,也认了。多一个少一个罪名现在都无所谓。 “田野,你怎么不说话?”书呆看他默认的样子,急死了。可他就是不开口。 “昏君!”她骂起齐敬公来。 8.17 真相 等着田野答覆的齐敬公没料到孟奚突然出言不逊,当场愣住,没有反应。趁这个当口,书呆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来。 “忠臣看不到,妄信谗言。就在公主消失的时候,您怕还在春宵帐暖,毫不理会佶国公侯的心情,反倒出言不逊,辱没他国使节。战争是你自己口生祸端导致的!” “小溪!”田野想喝止她。但显然没用。 “当田野在为寻佶国公主烦恼的时候,当他因一个君主不喜欢的有残疾的公主要前途毫无光景的时候,他确从来没有放弃寻找,没有放弃对在外齐国军队的关注。” “他从来都是以国家大利大义为先,君主高兴,将军被撤就被撤;君主没辙,让他上战场就上战场——即使知道生还的机会很小很小。对于君主,他从来都是服从的,毫无怨言毫无条件的。臣子该做的甚至勉为其难不该做的他都做了,却从不以功高自居。他为人如此坦诚低调,却依旧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难道臣子就理当受到君主的任何非公正待遇吗?” “田将军是不是见色忘义的人,相信大家比我孟奚更清楚。他究竟拒绝了齐国内外多少公侯千金美女佳人大家也比我了解得更深。况且,如果孟奚真的跟公主长相一样的话,恕我直言,这并非是什么国色天香,君主身边任何一位女子都胜过我——或许这也正是君主怠慢公主的原因之一。” “退一万步说,如果田野真要藏匿佶国公主,为什么不金屋藏娇,好生侍奉着,却将她带到战场上,一同冒着生命都朝不夕保的危险?又试问,那个公主会对见过一面甚至从未谋面的男子如此倾心放心,宁同生死也不愿过宫廷里的舒适生活?” “以田将军的秉性,如果他相信孟奚就是公主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送她给君主。这样,一来显示衷心,二来保证自己的官宦前程不受影响。但他知道,孟奚就是孟奚。公主再沦落,也可以去堂而皇之的找君主,而不用沦落街头,一顿饭钱都付不起;公主不会忍辱偷生,去做繁重的杂役;公主又怎能安心到他人府上区为奴役听凭使唤?更何况,公主此行就是铁了心的要嫁与君主,希望因这场政治婚姻而能给佶国一个稳定的生存局面。”书呆好像是在控诉自己到古代的艰难生活,又为公主的无私感动,更为自己和田野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感情受到侮辱而愤怒,不禁声泪俱下起来。 “小溪。”田野心疼的喊了一声。终于忍不住,起身上前,轻轻的拥着她,拍着她的肩头,做着无声的抚慰,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田野这非常本能的举动,在众人眼里,却是一个宣告,一个有关他和书呆二人关系的声明;在齐敬公眼里,却莫名复杂:究竟谁在夺谁的心上人? 心上人!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也惊了一下. 8.18 情难再续 佶望公看着这个与自己女儿看来一模一样的女孩,相信语儒的话了,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却也依旧为她的经歷唏嘘不已。 书呆本来不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提醒齐敬公的,但他不信任就罢了,还如此诬衊忠良,让她不小心一下子都发泄出来。 她反正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自己来自未来,他们也不会相信,更会觉得像是託辞,所以,干脆不提。不管是否是公主,她意识到,即使自己离开了,也不能让公主难做。 齐敬公更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羞愧。更何况被书呆赤裸裸的揭露出来,面上更是有些挂不住。 也许,他喜欢的,就是孟奚而不是佶国公主,或者,她们真的只是长得一样?否则,他怎能将书呆如此尖锐的话都全部吞到肚子里去? 身旁的美姬有点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却不适时地依偎着齐敬公撒娇着,“哎哟,我怕!”齐敬公冷冷的站起,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就这么毫无预警抖失依靠的倒在榻上。一脸的羞愤埋于桌几下。 书呆此时的意识还算是清醒的。她轻轻推开田野的怀抱,尽管那个温暖的怀抱是那么让她依恋不舍,让她安心踏实,但现在,似乎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她看见起身的君主。面无表情。不知是气是愤。她直视他射来的目光。 就在这对视中,齐敬公忽然有点心痛的滋味。他喜欢的是她,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他只知道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不能忘记她的影子——即使那幅画像早就见过,却被他掷于角落。令他心动的是她的神採气韵吧。他很嫉妒田野,也只是因为嫉妒,才说出那番不合情理失了身份的话来。 现在,书呆的一番斥责,让他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目前的状况。 “好了,寡人,诚心向田爱卿道歉。寡人,刚才失言了。”没人知道也没人料到遭痛骂的齐敬公居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并向臣子道起歉来。这是他在最昏庸煳涂的时候也未做过的事情。
第101页 “君主严重了。田野受之有愧。田野心中一向喜欢且唯一喜欢的只是孟奚,与公主毫无干系。承蒙君主不杀之恩,田野自愿削去一切官衔,从此但为闲云野鹤。”田野立刻行礼。这个将军做的实在窝囊,空有一番报国抱负却不能实现。孟奚的出现,让他突然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是冲动吗?也许不完全是。 “爱卿哪里话。难不成还在生寡人的气吗?爱卿是寡人的得力干将,没有爱卿,又哪来今日的太平之相?孟奚说的句句是实,寡人知会。” 田野此时已经决定“炒敬公的鱿鱼”了,衣袖却突然被书呆扯住。 “所谓忠言逆耳。敬公能如此宽宏大量,从谏如流,能有齐桓公之气度,相信齐国的发展必会走向一个新的高峰。”打一巴掌揉一巴掌,书呆赶紧拍上了马屁。不过,真的很难得。就算一般人,被人揭了老底,也没有这么镇定地。看来,君王的潜质就是不一般。 齐敬公却还她一个苦涩的笑。 他齐敬公何时如此憋屈,他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么?可眼前的书呆却如泥鳅一般,为什么如此难以掌控?田野确实比他要单纯真挚吧,才让她那么心甘情愿的跟随他,即使出生入死! “君主好像还欠在下一个赏赐。”书呆真是不怕死,到这时还提这事。 “说。”齐敬公不知着了什么道,只要是她开口说话,便生气不了。但对这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孟奚,他还是有些不可知——不知她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很简单。只要君主一个承诺。” “承诺?” “是。既然君主立志做只一鸣惊人的大鸟,那么,就请当好这个君主,治理好齐国,让百姓生活富庶安定,与领国友好往来。有朝一日,公主回来,希望君主能善待之。毕竟,她是您未过门的妻。” 最后一句,彻底让齐敬公相信她不是公主了。她要求他承诺,却不是为自己,而是要他做一个好君王。这点,为什么从未听他人说过,至少是说得如她这般动听?让他有一种做好君主,不让某人失望的抱负? “寡人,记下了。”他以一记叫做深情地目光望向书呆。只是,书呆的目光迅速移开。微笑着,告退。和田野一起。 他们的身影如此和谐。就在目光追随到那背影的一霎那,齐敬公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尽管失去了什么,但他同样得到了一样最为珍贵的东西,他会将它珍藏心底。直到永远。 佶国诸代表尤其是以佶语儒心中最为明朗,这个结果正是他乐于见到的,不是吗? 8.19 同道中人1 “奚哥哥,奚哥哥!”小田徇兴沖沖的跑过来。 “是该叫奚姐姐了!”一个柔美的声音纠正道。 书呆抬头一看,是活蹦乱跳的田徇和一位—— 她素为谋面的少妇。她猜测,“您是,如夫人?”虽然有说错话比较尴尬的结果,但书呆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我。能重回田府,重新做母亲,一偿我多年在外的心愿,这些,都要感谢你啊。”感情,如夫人一回来就忙着和书呆道谢。 “夫人客气了。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如果田相无情无义的话,任我怎么说也没用的。” “居功而不自傲,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这么好的姑娘,后面的公子王孙排成排了吧?”这少妇倒是个开朗活泼的性格,一见面就自来熟的跟人家拉起私人家常来。 “夫人,有小孩子在!”她也真是不忌讳,不怕教坏小朋友。 “哎哟,不要害羞嘛。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要寻个好人家才是。”她继续逗她。似乎逗书呆是人生一大快乐之本似的。书呆虽然有些羞恼,却不知如何拒绝终止这场对话,只能打着哈哈道: “没有啦。我没那么好福气。” “又在妄自菲薄!是他们配不上你!”田野何时冒出来的? 如夫人见状,瞭然于胸。 “哟,我还要给大夫人送针绣呢,差点忘记了。孟奚,下次再聊了!” “哎,好,您慢走。不送!” “你跟她还真是客气!”田野不客气地揶揄。 自打那日被齐敬公揭穿了女儿身份之后,书呆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的以女装示人。可是,本来应该拉近的距离却陡然疏远起来。田野不知她在忙些什么,却好像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今朝终于被逮到现行了。 “关你什么事?”书呆小声地不满道。 田野一愣。没想到书呆这么说。一下子接不上话来。事实上,严格说来,他们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关系的。仅凭的是那份心照不宣的心有灵犀。而这份不确定的感情却又总让人心生虚幻,就像书呆在这里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样。 “吃个梨吧。”书呆从桌上挑了一只看起来最不错的梨,细緻的削皮。 田野往她身边挪了挪,看着她仔细的动作,看着她专注的神情,不由入了神。自打书呆换了女装之后就很少见她。他幻想过很多次书呆女装的样子,但最终只因想到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形骸而有些扫兴,便不去想她。今日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她,端详她,而非“他”。男子装扮得她,虽然有些柔弱的气息,倒也十分的俊秀,而女装之后的她——造型简单独特,没有常见的那种批发插簪,仅是高高的束起一个马尾,额前生出一份刘海,看来只是将男儿的髻散开——却见十足的女儿家的柔美。阳光下,面上银色的绒毛分明可见,更增添娇美。原来,她的女儿装束是这般,与他曾经想像过的时下女子的形貌完全不同,却别有一番风情。
第102页 那件他送与她的浅蓝衬底碎花衫让她看来是如此娇嫩温婉——却被她高高卷至手腕上两寸的袖子破坏了风景。虽然,他很愿意看到她的肌肤。可她不嫌冷的么?总爱把袖子高高挽起?这点有些不同寻常的“粗野”究竟也让他着迷不已。 “唉,”嘆了口气,竟不自觉地伸手去放开她的衣袖。 8.20 同道中人2 书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将臂膀挪开。看着田野有些尴尬的面容,她不想自己今天再度犯错。 本来,他们确实是应该有更上一层楼的感情的,但书呆始终有些羞怯,以女装示人无所谓,但在田野面前,好像就别有一番意味。虽然她想过为他换装,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退缩先了。 而且,就在这几日,她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于是想了很多,包括她与田野之间的感情。终究,能放得下么?还是这只是当初纵容自己的一个藉口? 所以,她在犹豫中。她需要冷静思考一下,否则,伤害的绝非一人。 “天气越发凉了,你就这么挽着袖子,不怕着凉?”看着书呆愧疚不语的样歉然的样子,田野反倒安慰她起来。 “嗯。”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以前,袖子又没这么麻烦,她都要掳到差不多臂弯处,哪怕大冬天穿着羽绒服,她也会捲袖子,好像总是嫌长嫌麻烦一样。姐姐每次给她放下来,一会她又掳上去。她没想到田野也会来关心她的袖子问题,心理暖暖的。 这次不再拒绝,任由他将自己的袖口放下来。 这让两人更加靠近了些。 “为什么躲着我?”不是责备,却有些无奈与失意。 “我没有。”书呆没有底气的嗫嚅着。 “还没有?说谎都不会!” “谦谦君子是不会拆穿人家的尴尬的。” “尴尬?那是承认躲着我了?为什么?”如果他很严厉的斥责,或稍稍只要有点责备的语气,书呆完全就会撂挑子不干了。偏偏他如此温柔,如此“循循善诱”,让她不得不从实招来。 书呆把削好的梨递给他。没有正面回答。 “这些梨是你上次拿过来的。放了好久。” “看来,这是最好的那只。”田野注意到她特地挑选的动作。看到她在细小之处的关心,田野心中像灌了蜜糖般。 “也许是你送我的那堆梨中最好的一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梨,却意有所指。她不知,如此婉转的弦外之音,田野能否推敲出她的本意。 “你总是将最好的留到最后么?” 他果然了解。 “那你呢?” “我会最先选择最好的。” 这是高考前夕还是中考前夕,语文试卷上常出现的调调。却不意真的介入生活之中。 “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一来,你每天都在面对更差的,而且一天不如一天,这样不是很悲观?” “那你就是乐观的咯。”田野虽然不知道悲观乐观这些词彙,却本能的註解着书呆的意思,他的智慧——算是先人的智慧,让书呆敬佩不已,她自己是几千年后的人,思想经过数年的沉淀积累,也不过如此,古人,却往往有大智慧大顿悟。她耐心的聆听他的想法。 “如果你只盯着那堆一只不如一只的梨哀嘆的话,当然会不开心。这也是你这个乐观的人总是想着把好的留到最后的原因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等你欣喜的吃最后一个也是你心目中最好的那颗梨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已经生了虫子,那又会作何想?” 8.21 同道中人3 书呆看着他,他的分析更进一层了。她意识到自己快要被他说服了,便答非所问来表示自己的立场还坚定着。 “你好噁心。” “呵,是有那么一点。难道不是事实?那种期盼已久却终究失望的打击是不是来的更彻底更无情更无法挽救?”他停下,注视着书呆。她的表情表示,她完全认可他的话。却倔强的不作声。 “换句话说,即使剩下的梨中没有更好的,我却可以选择其中最好的及时品味。每次,我都能享用到最好的,还有什么不知足?”是啊,吃的同样是一个梨,心情却不同。不可否认,在带着希望拼命让自己噎下那味道不怎样的梨,和在享受这是目前所食的最好一个梨的滋味也绝然不同。前者好像有些自欺欺人,而后者,才是真正乐观,享受生活的人啊。以前从来就没人这么分析过。田野,才是真正的智者。 “所以,为什么不珍惜当下,珍惜眼前?就像生命无常,每一天每一刻生命都在流逝,难道就这样为日益消逝的岁月哀嘆不成?” 哪一句不是道理?哪一句还能容她驳斥?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心悦诚服的贊同过一个人。往往她都觉得自己的见解高人一筹,不辩解不讨论只是不屑罢了。古人的智慧,还是田野的智慧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渐渐要被说服了。即使,对未来还有着无尽的担忧。 “我曾经这么想过。所以,不再排斥自己喜欢和被喜欢。”虽然没有具体的对象,田野也明了了。放下梨,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放进掌心,给她带去温热暖意。她的话让他舒心不少。这算是她第一次的表白吧。
第103页 书呆羞赧的低下头,她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无遮拦的说出心里话。“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我不知道,你能否——” “不用说,我明白。都明白。从最开始不可救药的被那个小伴读把心带走的一刻,就明白,这或许是场牺牲,但既然爱过,便也无怨无悔!” 书呆听到此,浑身已经软弱无力了。是谁爱的更深更伟大?他明知不可能的,却几乎要为了她放弃大好前途,放弃曾经的理想,去过闲云野鹤的自有日子,即便只有为数不多不可预计的日子。她一向认为自己还算比较了不起的,尽管她一向谦逊内敛不轻易露锋芒,田野却事事比她高明,比她有远见,比她更彻底无悔。这算是棋逢对手么? 注意到她的变化,田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力量,是这样传达到心底的。 他,坦然的,安详的握着她,看着她,温柔的隐藏着炽热。只需一眼,书呆便终身难忘。用情专一深情至此,最终怎能不受伤害?就像现在,她尚未离去,便已有些惴惴的不敢面对。即便曾经再美好,到最终,还是要伤别离。 她扭过头去,顺着光线,望向那温和却略带惨澹的太阳。 “你相信,天空中会不止一个太阳么?” 8.22 归去也愿意1 “后羿会射落多余的九个。”他开着玩笑。 “我是说真的!” “又要普及科学?没见过,让我如何相信?”依旧笑答。她的科普知识在他看来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却不得不令人信服。他等着她的高见,也好奇着她的思维怎么就跳跃的这么快。 “看到你也别信。天空中只会有一个真正的太阳。”她的严肃让他玩味的笑容立刻收敛。静静的等着下文。 远处的开舒恰巧路过,一种难以割捨的情怀让他总是要在她门前驻足。哪怕只是这么站一会。他看见被金色阳光笼罩的二人那宛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默契与温存,心中顿像豁然开朗一般,为他们的美好而感动着。听着哥哥那“惜取眼前人”告白,他突然联想到自己,联想到自己的妻妾们。想到书呆曾经跟他说过的责任之外的话。 他静静的伫立在门外,听着他们深意渐浓,情意渐浓,却似乎要诀别的智者的对话。不可否认,聪慧如她,只有大哥能配得上她。他真心为他们祝福,刻意忽略到那其中有些苍凉的意味。 “果然会么?” “是啊。虽然我只见过图片。但那绝不是ps出的。” “批-爱斯?”她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基本上就是人为做出来的意思了。在南北极,天空中会经常同时出现两个甚至5个太阳。” 田野随着她的目光,向着那蔚蓝的天际,一同进入了想像之中。 “这实际上是日晕的一种特殊形式,叫做‘幻日’。是大气中的一种正常的光学现象。是忧云层中的冰晶折射造成。”她轻轻抽出一只手,指向天空。 “折射?” “就像插在水中的筷子,或者被冰冻住一截的稻草,从侧面看像折断一样。这其实是因光线进入不同介质——比如,从空气到水,或到冰,引起光的折射。”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能不能让别人明白,反正就这么着了。 “在天空出现的半透明薄云里面,有许多飘浮在空中的六角形柱状的冰晶体,偶尔它们会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空中。所以呢,当阳光射在这一根根六角形冰柱上,就会发生非常规律的折射现象。” “我能想像。” “当这许多冰晶在朝阳或夕阳附近时,光线从冰柱的一个侧面射入,又从令两个侧面射出,产生了反射和折射,就产生了多个太阳。” “那十日同现也不是不可能的了。”田野推测道。她的天文知识总是让人着迷。 “或许了。但你明白,它们事实上都是太阳的虚像。”她静静的,停下来,若有所思般,却依旧平实的讲述着她的‘幻日’,“由于平时飘浮在空中的六角形冰柱常常是不规则排列的,所以反映不出多个太阳的奇景。幻日这种大气光学现象就极为罕见。” “即使,你只是那终究会消失的幻日,我依旧心意不改。”田野在她身后忽然幽幽的开口。 眼睛还未来得及酸涩,泪水便滚落下来。她不敢回头。 “从你告诉我,你只是一缕魂魄之时,我就明白,会有这一天。但我现在还是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气息。”田野忘情的表白。 “无论,你在哪里,即使穿越千年之后,回到你自己的生活,我只会为你高兴。因为,那才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怎能不是?可这里突然生出让她割捨不下的心意来。 “我从来就不奢求你留下来,否则,你要牺牲付出的也许是终生的遗憾。所以,我只是一直努力的争取,珍惜,珍惜有你在的每一个日子。”他看到她因难以自抑而不住颤慄的双肩,便轻轻拥住它们。 “我明白你送给爹那个沙漏的意思。” 8.23 归去也愿意2 “啊?”书呆没料到他也会知道。那个惜缘是她最后才放进去的。
第104页 他总是能如此看透她的心意,却默默地付诸行动。而她自己,劝诫别人的同时,却患得患失。好惭愧。好感动。 “爱不是霸占,不是掠夺和拥有,对吗?”他轻声地说着,似乎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 这,不是自己对田韵说过的话吗?“你,田韵?”有些词不成句。 “我那傻妹妹啊!居然对你动了心。一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才完全死心的呢!” “所以就?” 田野点了点头。不用说白,都知道。 “不过,你知道,我在认定你那一刻就决定守护你,哪怕你是君王之后,哪怕只能默默地注视你。但,始终都有遗憾。你知道吗?是开舒的放手让我真正明白其中的涵义。” “开舒?”书呆转过身来,正视他。 原来开舒对自己也有过情意,她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了,对她来说,亦无谓。她,已心有所属,开舒,亦有自己的妻眷爱人。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吧。 “所以,你呀,只顾做好自己的事情,总是忽略别人的感情。很残酷噢。” “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明白,你只是不想自己失望,不想自己受伤害。” 他真的什么都理解。而且绝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就凭他总能看透她的心事这点,就让她毫无话说。 “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做不妥?如果公主回来了,你不会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人?” “我不知道。但我只记住这样的你。哪怕有着相同的形貌,我想,我记住的更多的只是你的仪态,你的声音,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不用看到她,我也会记起你,刻骨铭心的,一辈子。在这里。”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脏的位置,让她感觉到他的心跳。 书呆倏的收回手,她,保守得太不像一个现代人了。脸,红的很吧。她自己都觉得耳根热的不行了。 田野很喜欢看到这样娇羞的书呆,让他怜爱不已。 “所以,我很感谢你,让我不再痛苦,能放心开心的去喜欢你,和-让-你-喜-欢。” “谁说喜欢你了?”不行,再听下去,要溺死了,为求自保,书呆忍不住台起槓来。 “那刚才是谁说的,‘不再排斥自己喜欢和被喜欢’?”她老这么打迂迴战术,田野这下可不打算放过她了。 “那也没说是你?”声音越来越小。 “再说一遍!”不好,真生气了? 书呆拿起他先前放下的梨啃了一口,“蛮好吃的,不吃可惜了。” 田野愣了一下。她在吃他刚才动过的梨。"分离"的念头一闪而过. 书呆没意识到,还以为他被自己给骗了。赶紧起身,“太阳蛮好,我出去转转。”说完拔腿就跑。 愣了半晌的田野极力甩去那不适时宜的想念,即刻追去,“孟奚!你给我回来!” “田野,你追不上!” 田野,这个名字她终于叫出口了,尽管在心里叫过数遍。 她终于愿意平等公开的正视二人的感情了!田野想到,尽管总是口是心非。不过,他更希望她能叫他的小名:裠。尽管他曾经十分反感这个女性意味十足的名字,但母亲曾经希望生一个女儿,就在他出生之前把这个名字给了他。他不怕她笑话,他愿意同她分享自己最私密的事情。 名字,一个称唿,微妙的表露心迹,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将两人的心紧紧联繫到一起。 8.24 柔情蜜意 田野,这个名字她终于叫出口了,尽管在心里叫过数遍。 她终于愿意平等公开的正视二人的感情了!田野想到,尽管总是口是心非。不过,他更希望她能叫他的小名:裠。尽管他曾经十分反感这个女性意味十足的名字,但母亲曾经希望生一个女儿,就在他出生之前把这个名字给了他。他不怕她笑话,他愿意同她分享自己最私密的事情。 名字,一个称唿,微妙的表露心迹,却胜过任何甜言蜜语,将两人的心紧紧联繫到一起。 开舒听到他们的话,有些迷惑,但更多的却是为他们此时的欢乐所感染。他,要赶紧退场了。 “相公!”是开舒那位服装设计师妻子。似乎,她也总是最有缘能碰到自己丈夫的一任妻子。 “去哪里?” “找,孟奚。”她有些胆怯,却如实说出。她相公是不太喜欢自己去打扰孟奚的。 “别去了。她忙着呢。我么走走。”说完牵起她的手。 受宠若惊的“设计师”微微一颤。瞬间的喜悦让她热泪盈眶。 她是个美丽的妻子,也是个温柔的人儿。虽然有时会撒撒娇,但那好像还是最初的时候。他又多久没在意她们了?她们为他翘首以盼,他曾经十分不屑她们的感情,而今,他对她们也是要有责任的吧。他田开舒的妻子哪个不是美艷无比,却为他空手了闺房!只是,他从来没有注意,从来未把真心分与孟奚以外的任何人。现在补偿,不算晚吧。他要让自己努力去爱上她们,尽管,有自私的要忘却另一人的因素在内。 开舒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轻嘆了一口气。他如此无情,却又有如此多情的妻子。他应该算是幸福的吧?
第105页 “我,只是高兴,高兴。”她小声的说着,生怕惊扰了开舒,这份难得的亲昵会瞬然消失。 “高兴就好。”他暂时还未能完全从孟奚的声音中抽离自己,仿佛怀中依偎的人儿就是孟奚一般。有些珍惜,突然收紧了手臂。 “设计师”幸福得要晕倒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孟奚,永远也不会是。他从不缺乏美人的怀抱却独独没有孟奚的味道。 算了。既然自己放弃了,既然她现在幸福了,那便都好,什么都好。 放开手,携着自己的妻子,同行在那布满金黄落叶洒满金色阳光的道路上。 第9卷 9.1 今生今世 田家上下大小都知道田野书呆的事了。 都是那个大嘴巴的如夫人宣扬出去的。 她的到来,非但没让左夫人生气,反而让她坚信了田老爷真正的迴转心意——不只是对她的关爱,对所有有过情意的妻妾都重拾往日夫妻恩情。 年轻的如夫人活泼亲切,给这个略微沉闷的家族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她不介意自己当年被冤枉,也知道小姐只是看到她所以为的实情,是误会了。她的宽宏不记仇更是让这个家多了欢声笑语。 她甚至给还哼起书呆对她唱过的歌给左夫人和田老爷听:“我一生最浪漫的事情/就事陪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幸福/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她可真是一举两得,一方面将这种温馨浪漫传达给老爷夫人,一方面,将她自己喜欢的书呆推到前台,要说合她和田野的婚事。 这等好事绝对得到大家的积极响应和支持。 而两位当事人,却在认真地切磋着化学知识。毫不知晓大家要玉成他俩的好事呢! “其实,大自然再神秘,也没有人体自身的谜团更多。为什么疼的时候会痛,痒得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我们有着奇妙的神经系统。而且,也有着更为奇妙的自动系统。比如,肌肉是会动的。来动个给我看看。”说完就要掳田野的袖子——其实只是证明握拳的时候手腕会有反应罢了。田野以为要他示范那什么什么肌来着,勉强的说, “你不是吧。” “切,好小气。看我的。”书呆“豪放”的展示自己的手腕上“组织”的运动,看得田野哭笑不得。 “就这样啊!” “不要小觑哦!曾经有个日本人,就设计了那么碰一下就会动的东西,便得了诺贝尔奖!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这是人类发展的一大步啊。” “是吗?” “再比如,我们可以设计一种智能型体系,让药物在某一特定条件下,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出来被人体吸收,而不需要的时候,便包藏起来,避免产生副作用。” “那你想怎么做?” “有很多种方法,比如温敏刺激响应水凝胶就是一个方面。” “什么意思?” “小溪姐姐,小溪姐姐!”田徇的到来打断的孜孜不倦好学不止的田野和书呆。 “你看!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上,月亮旁边还有一颗星星。” 书呆,田野,走出庭院,随着田徇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书呆那久违的一幕——大学时,每天晚上从食堂回来都会驻足望向天空,幻想着太阳月亮和星星的故事。 这是她平静单纯生活的唯一调剂品。 后来,到了德国,不是到晚上九十点太阳还高悬空中,就是到下午三四点,便暗夜降临,她是一次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过。 现在,她激动地仰头望着,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是启明星,早上会伴太阳升起,入暮随月亮而升。又叫长庚星,太白金星,文曲星。据说,人间文采绝佳的人就事文曲星下凡的呢!而在罗马,这颗金星被视为爱与美的女神,叫做维纳斯!” 就在她赞嘆的时候,突然,从那星星上射下一道细锐的白光,继而,一边的月亮,另一面的太阳,虽然都只是微弱之光,却在三个不同的方向射下。拢成一束光环。 “一帘瀑布挂前川!”亏她还有心思吟诗。都没注意,这光罩着自己而来! 共你别离 “这又是什么现象?”田徇问着。 “啊?不知道。呀,晕!要死!怎么回事!”她被白光罩住,虽然田野也同在其中。一边的田徇惊呆了。 这,天文奇观,连小溪姐姐都不知道的奇观怎么如此诡异? “小溪,小溪!”虽然同样感觉眩目,但田野还是第一时间紧紧的抱住书呆。 是分离的时候到了吗? 书呆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田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想,是-要-走-了。” “小溪!”田野意识到分离终究是伤人的。尽管他们曾经设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却不期是这样的突然。 “别怕,别怕!我在。我还在!”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给与她如此多的抚慰,从髮丝到脸庞;他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脆弱,心痛,有种撕心裂肺般的苦楚,是难以经受她终究要离去的现实吧。他太高估自己了,或许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泪水,从未有过的泪水滴落在书呆脸上。
第106页 “别!诺-言-”书呆再也说不出话来,灵魂要出窍的样子。田野的抚慰在她看来,渐轻渐远。只能抬起手,最后拂过田野的面颊,似要带走他的气息。然后,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无力的滑落,和伤痛欲绝的田野。 但是,她还是听见了田野的承诺:“小溪,我记得,一直记得,永远记得。你放心。放心。”他抬眼望天,直到他的小溪终于离开,却忽然放松了下来。一直紧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小溪,变成了回忆,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还有什么不知足?不会,他知足了。望向白光收起的天空,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知道,小溪会看见。 就在那束光芒最后消失殆尽时候,他突然听到书呆似从天际传来的清朗的声音:“裠,记住我们的誓言噢!” 除了他,没人听到。尽管此时全府上下都聚集在这个小院中,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无法相信。 是心灵的感应?也许是,这是书呆的心声,也是田野的心声,“别了,我的爱。我会记住我们的诺言,也会好好生活。也许,有来生,我们会再见!” 听见了,书呆听见了。在苍穹中,她看见了他给她的笑容,也听见了他的承诺。一直觉得肉麻不敢说出口的话,此刻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最后一次凝视。 凝视。 尔后,便只有回忆。 “小溪姐姐!”看着倒地好似气绝身亡的佶语汀,小田徇放生大哭。拼命摇晃着还瘫软在田野怀中的那个人。 “小溪!”是开舒,他的不祥预感终于成为现实。与早有心理准备还伤痛成那样的田野比起来,他的苦痛更为剧烈更为激盪。他冲过去,从田野怀中抱过她,却不知已然是佶语汀。 “小溪!”“孟奚!”这个声音响遍了全田府。所有人,都或直接或默默地喜欢着这个行事奇特,心地善良,干净利落,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孟奚。 这是书呆离去前所未想到的。 她只想让田野能如她一般,最低程度的悲伤来正视自己的离去,所以,只告诉田野,她在这个时空如爱人如兄长般最为牵挂的人。 田野独自走开。不再看那容颜,那张没有了书呆神采的容颜。 望向天空,已然一片黑暗。 9.3 浮生若梦 千迴百转。书呆进入了一个昏暗的通道。她感觉到的不仅是灵,还有有形的“肉”。 她分明看见了人类文明史的发展,从钻木取火,到新石器时代的工具制造,再到—— 看到一张张好奇的头颅。 “呃?”倒吸一口气,她好像进入了一具躯体。 有没有搞错,穿到石器时代了?又有谁该遭殃了? 从那个黑洞中,缩出头来,却惊异的发现教授,同学就在身旁!他们的脑袋也刚刚从那个黑洞中缩回来。秘书还给她来了一张照片——记录下她那惊愕滑稽的表情。 “教授?亚歷山大?凯勒女士?”她一个个的点着名,有多久没见过他们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正常了!恢復记忆了?太好了!”大家关心着,显然很高兴。 “是啊,我回来了?这里是哪里?halimm在哪儿?他有没有事啊?” “好,很好。”秘书答着。虽然她的英语很蹩脚,德语说的比较慢,书呆还是费了半天力气才弄明白她后面的话。 很久没听德语了,有些不习惯啊。 这里是bonn的一家自然歷史博物馆,记录了人类进化史,也包括宗教发展史——halimm是穆斯林,只信他的真主,所以,是不会来的。 三个多月前,那场爆炸事故之后,书呆就像变了一个人,听不懂大家说什么,她的话,就连华人留学生也听不大懂。 听一位很通灵异的异人指点,也许通过歷史能找回她的原灵,他们便组织了这次博物馆的参观。果然,歷史把她带回来了。 现在,他们可以放心的通知告诉她的家人了。 感情她失踪——至少不正常的这几个月,家里人都不知道! 有这种灵异的事?书呆尽管不信,但她就是当事人,也不得不信。况且,这个童话之乡也是什么都可能的哦。 她重新看了看那个黑洞,原来,只是一种设计独特的介绍人类发展史的电影放映室。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大的飞船挂在空中,里面的四面都是影片资料的介绍,而大家就是通过站到下面,把脑袋钻进去来欣赏电影的。看着一个个还在往里钻的大人小孩,她不禁赞嘆德国人的设计是如此有童心。 她还想进去看,被拉住——“再进去,怕又回不来了!”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理作怪,她坚决要再看一下她来时的路,或许,回去看看也不错。 但是,奇蹟只发生一次。否则,还叫什么奇蹟? 有些怅然,有些失落。她随着大家继续前行。 “来,和猿祖合张影!”随着秘书的一生建议,大家积极响应。 这时一个只着破布遮羞的欧洲猿人祖——明显和咱们猿祖的相貌肤色不同。原来,猿人也有着这样的差别。 这尊栩栩如生面带笑容的猿人祖是该博物馆的象徵,位于整个博物馆入口的正大厅。
第107页 书呆有些硬着头皮站到一边,却无意发现这老人家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红绳穿起的类似于中国八卦外形的一样饰物。 9.4 永远记得1 奇了,真是奇了! 现在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来了。 全仗着这个有灵气的八卦盘了吧。就让书呆先这么称唿它吧。 八卦盘上,是一幅日月星辰一体图。书呆倒吸一口气,猜想着,是不是当日月星辰一起,又反照到这盘上时,才将她带回?当古今天象一致,又有此盘做媒介,她便顺利而返了? 这是她自己给出的能让自己信服的事实。 而真相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满眼的金髮碧眼之中,她眼中唯有那个形态风雅,面容精緻的男子,她的田野。她的初恋。她毕生都不会忘却的爱人。 “嘘,生活还要继续。裠,我记着咱们的誓言,你也一定不能忘啊。否则,等我哪日再穿了决不饶你。”哇,她一向好脾气慢性子怎么有了如此彪悍的念头?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骠悍的念头亦有情可原! 书呆在自己那可恶的vista上浏览着网页,翻遍国书典籍,大英歷史博物馆,托国内的老师在闷到快要发霉的期刊室里帮她翻阅资料,寻找着有关佶国的歷史记载。可是,最终发现的只有一个“齐侯匜”。那已经又是几百年后战国时期的事情了。也当真有一个佶国公主入嫁齐国——这是她穿越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了。 佶国终究是灭亡了。联姻也没有挽救他衰亡的命运。如果不是这只齐侯匜,这个连地理位置,生卒年限都无歷史记载的国家怕真要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可是,书呆虽然走了一遭歷史,却依旧没有留下印迹,只除了一个刻骨铭心的人外。她遗憾,留了那么多珍贵的“文物”,终究一件都带不走。 而那文物之中有一件,就是当日田野当定情物一样送给她的手抄战书。她还在左上方作了註解:孟奚收藏。她清楚得记得田野留有私心的在尾端注释的一行小字,虽然只是后来发现的。但多少次,她拿出来阅览,心中都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幸福和暖意。 现在,田野正在整理收拾书呆曾经用过的所有物品。其中,包括这块“定情战书”。他要珍藏所有她留下的物品,他比书呆幸运,至少还能看见她用过的东西。 除了那笄他还给了原主人外。 永远记得2 手执那块留有书呆余香和字迹的战书,田野温暖的笑了。这个傻丫头,对他的单相思原来曾经那么深切过。如果不是开舒喜欢她,常去看她而有所发现的话,他至今都不会知道这块手抄战书真的成了她寄託相思的定情之物。不枉他此心。而现在,他也能完全理解书呆的心情了。 她的字很漂亮。他居然曾经以为她不识字,却不知她满腹的墨水并不输他。手抚着娟秀不失沉稳大气的楷体字,他想着字如其人;想像她书写时的神态,心情;想像自己会过去,与她同握一支笔,同写一个字。 他们没有太多物质上的交换,为数不多中,大多是他曾赠与她的衣物,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她都穿过吧?将衣物贴在脸庞,捧在怀中,仿佛又重新感受到心爱的人的温暖气息。 还好还好。睹物思人。 会让他想起她不畏强敌的娇喝,想起她为她缝补衣衫的温柔,想起她让人生怜的泪水,想起她羞赧红透的面颊,还有她特有的淡定淡薄和女儿家身上少见的胸襟气度. 想起她,他的生命更有活力,更有张力。 我能看得见你,相信吗,小溪?喃喃的,对着真实的孟奚画像,他感到无限怀念——那一幕幕美好往事又在心底涌现。寂静的夜晚,因为有了她的陪伴,显得格外充实而安心。 往往,田野就在拥着那幅画像之中沉沉睡去,仿佛是拥着书呆。 田徇成了田野的小跟班了。隔三差五就缠着他要去宫里见见佶姐姐。对他来说,长得一样就是一样,虽然佶姐姐没有溪姐姐那么多故事,那么多道理,但她又一帮比他还小的玩伴,而且,佶姐姐最好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凶她,不想书呆,动不动还会敲他的小脑袋,捏他的腮帮子,有时,还会轻轻的扯他耳朵,更不可忍受的是喊他“狗娃”! 但,他偶尔会追问原来的小溪姐姐,便透露出他其实在想念书呆的心思。这么小的孩子,该跟他怎么说呢? 而这位还了本来身份的公主,在田野的护送下,就像当日迎亲的礼仪一般,被送回朝中,成为真正的国母。 她是个出色的国母。她尽责的辅佐君主,治理好国家,也致力于与邻国交好,而不只是尽到两国联姻,通好和平的责任。 齐敬公对她是满意的,也是宠爱的。虽然他同样很欣赏公主的心境气度,但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却从未停止过。公主,难怪她虽略有残疾,却依然受到喜爱欢迎。 齐敬公也发现,如果孟奚没有出现过,她应该算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妻子,母亲了。她宽容大度,聪慧机敏——但只是这个时代受制于男人的女性狭隘的聪慧罢了。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君王儿女身上。她安宁的气质,温存的话语,总是齐敬公疲惫时最好的安慰。她知道齐敬公对另外一个人的思念,却从来不闻不问不妒。
第108页 每每田徇去找佶姐姐玩的时候,田野便会在一旁和齐敬公下下棋。淡淡然的,如朋友,而非君臣。 “还会想她?” “从来都是。”田野每次都会微笑着回答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回忆很美好。 “我一直觉得她是仙子,来自星星,月亮的仙子。”齐敬公这话倒是让田野吃惊不小。 9.6 风继续吹 “您怎会有如此念头?” “从那晚听她如数家珍般的剖析星空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也曾怀疑过,她究竟是谁。”这可是齐敬公头一次招他偷听之事。 不过,对田野来说,所有人有关书呆的回忆都回让他觉得美好,因而,并不会生气。 “心里容不得其他女子了?”齐敬公有时会戏弄他。 “难道,您心里还有公主以外的人了么?”虽然知道,齐敬公没忘记他的小溪,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别打我们家小溪的主意了。 “是夫人了!”齐敬公不忘纠正。 “看到她你真的不会想起孟奚?” “不会。也不像。小溪是在心里,刻在脑海里的,不需要藉助谁来提醒我。”他自动为君主消除疑虑,也是心里话。“而且我们有过承诺。” “是有一些不同,你说,怎么原先的她就没让我觉得有此跛疾呢?”他望着远处静坐的人儿,似在自言自语。但显然是希望得到田野的共鸣。 他怎能明白?书呆只将自己的“丑处”说给田野听过。所以,田野十分明白,为什么从前和之后,便会显现如此大的差异。 “那您会在意吗?”他淡淡地问。只是接他的话而已。 齐敬公回头注视他。他知道,田野有答案,那是他所无法了解的。田野的这个问题,也是他所唯一介怀的,有所不满之处。否则,她将更完美。可是,他不说,他想听田野怎么说。 迎着敬公探究的目光,田野缓缓一笑,“我不会。我接受她的一切,包容她的一切。况且,这是不能选择的,不是吗?” 这些足见的他比君主境界高的地方。而齐敬公,却常常失神的看着佶雨汀,却在想着另一个人,也试图从她身上搜寻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尽管,这总是徒劳。他老是为田野那只有他和书呆两人之间的秘密搞得酸酸的,也认定他是借了公主的机会才先俘获了书呆的心,虽然这份认定,好似自我慰藉的成分居多。 而田野,便回他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 田韵的新婚生活很是不错。和一个爱护自己喜爱自己的青梅竹马的男子在一起,自是没的话说。而女为悦己者容这事,便常常让她想到二哥的“设计师”妻子,也常常会找她。而她们的关系,是在书呆离去那日,不自觉地靠近的。当时站在一起的两人,不忍的抱头痛哭。现在,她们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姑嫂。而“设计师”往往会拿田韵当初喜欢过书呆的糗事说笑。开舒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妹妹走这么近。 而他,享受幸福生活,甚至即将为父的欣喜地时候,从来没有忘记,给与他这一切的,是那个他一时念起,从歹人手中救回的那个看似邋里邋遢不起眼却终究永驻他心底的非凡女子。他感谢自己救过她,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是她,消除了从出生便认定的耻辱和阴霾,是她,信任他鼓励他,才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重又走上健康阳光的道路。她,现在又在拯救谁呢? 想起她那种有时明明都不自保,还一副救世主心态,开舒也会不自觉的笑。 又是一个月明之夜。 很难得的,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共同赏月。小田徇再也不是小霸王,而成了家中的开心果。 此刻,对着朗朗明月,他无法讲述书呆教的星空图,只能空谈起一些月相知识来。 大家听得都有道理,都不自觉地怀念你书呆来。 “裠儿,你还记得那首《明月夜》吗?” 啊?爹怎会知道这首曲子?明明是小溪常给他们听的。不过后来常缠着她学,便也学会了。 他反应中的迟钝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长者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那晚路过,听见的。敬公当时也在。”如果书呆现在是他儿媳,他死活也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偷听一事,不过,现在把君主也拉下水,他就没那么难堪了。 田野一听,没多作声。虽然有点巧合那晚之事,不过他知道他的小溪招人喜欢这点就够了。 缓缓开口,唱起那首明月夜,低沉浑厚的嗓音让在场人无不动容。 是啊,他终究要对着月亮倾诉对小溪的思念之情了。 开舒看着他,难言的安慰着,“大哥,她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会很好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要很好的生活,为自己,更为她。” 左夫人,开心也难过。但是,她支持儿子的决定。 9.7 风再起时1 书呆最近忙得紧。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正常的实验宿舍的生活状态中来,很快她便适应了这种她已经度过数年的书呆生活。 最近,一方面准备教授推荐的一个到美国做交换学生的申请;一方面要忙着明年去美国开会的论文;另一个国际会议也是在明年夏天,夏威夷。草裙舞,花衬衫。呵呵,很是让她嚮往的夏威夷风情。如果教授能有经费放她去就好了。
第109页 挖哈哈哈。生活忙碌而充实着。 只是,每次等电梯或等车的片刻闲暇,便会让她满脑子出现的是田野的影子。 “田野,田裠。呵呵,不是我要笑你,你这名字也真是的,既然改都改了,又有妹妹,干嘛不直接把这个名字给了你妹妹?” “这你要问我爹娘了。”她记得田野那无奈撇嘴的模样。有趣极了。 她会想起他的声音,想起他带给她无限温暖的怀抱,还有那平和的掩饰着热情的双眸。 她想起他们共同经歷战场的洗礼,突然想到,那时田野就已经知道她至少是女儿身了,却从未有一丝逾矩的行动。他的翩翩君子范儿怎不让她心动,窝心? 她是幸运的。“初恋”就遇到一个让人如此心动不已的男子。他的阳光温暖着她的心灵,他的信任给与她无声的支持,他的宽厚让人为之感动,他是她委屈时的依靠。他的情感是那样汹涌澎湃,坚定执着,不顾一切:甚至情愿抛开名利只想与她相厮相守,即使面临道义的指责,面对一腔情谊的没有回报也义无反顾;而这种爱同时又更是豁达无私的:为了爱,他选择放手,选择默默关注,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理解,书呆不能因一次意外的穿越而放弃她多年苦读追求的理想目标,只有在未来,她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才有自己真正如鱼得水的生活,更何况,那里还有她的亲人。他真的相信,爱她便是要让她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回忆总是甜蜜。对他的思念几乎占据了书呆所有的业余时间。 而自从田野的形象深入她心之后,路上看见是个herr,不管国籍年龄,把人家想像成春秋时期的打扮再说。实验室的同伴们早就在她的如炬的双目之下变了形。 哈哈,这成了她生活之中的一大趣事。因为,那些很有想像力的形象极度容易让人喷饭,还尤其是有那么出色的样板在旁边。 有时,书呆会坐在桌边,静静地绘着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真的是画得很糟糕。但她从不气馁。 还记得给田野画她现代模样的时候,还用毛笔,画来画去,糟蹋了多少布都不记得了。最后,只落得一个被田野嘲笑的下场。 而她的形象,是通过自己的如实形容才被田野真实的诉诸笔端的。当她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画像时,直惊嘆田野可以做刑侦专家了。 哼,笔下走形,就用photoshop,还不相信,画不出来! 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终于画出她心中的那个完美形象。温和如玉的脸上没有夸张地稜角分明,下巴,嘴唇,鼻,眉——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反正就是喜爱不已。她,现在只有在画上,触摸着他的五官。尽管差了那么一份神韵。想起第一次主动的触碰,竟是在离别的最后那一刻,想要拭去他的泪时,却那么无力。 她有些伤感了。田野,他过得好不好?相信和我一样,想到彼此,可能会流泪,但终究是幸福的吧。 心心相印,就如同此刻田野正在关心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抽筋一样。 书呆早就把心交给田野了。现在,任是跨越千年时空相隔遥遥万里,也断不能让她的这份思念这份情感有丝毫减弱。 这就是她相信柏拉图的道理。这份驻于心底的纯正爱恋才是隽永不衰的。 9.8 风再起时2 列印那俊逸的形象,本想很噁心的贴在床头,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没那么花痴啦。只是把他copy了数份,夹在她能看到的所有书中,记录本中,笔记本的桌面是首当其冲的战略要地了。甚至,利用这里的资源优势,将那个完美男子做成书籤,夹的到处都是。 这样一来,随处可见,噁心指数更胜床头贴! 人人都看得出这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却只以为是她的一个偶像。听着别人“啧啧”的交口称赞,她别提多得意,而更重要的是强调:他是一个德行修养更胜过外表的人! 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不单纯是她的偶像这么简单。他是她的mr.right, 她书呆从小到大唯一喜欢的异性,唯一心有灵犀的异性,如果不是穿越时空,如果不顾忌一点点辈分问题,她是毫无疑虑的要嫁给他的。 不知他有否娶亲? 算了。别瞎想了。赶车要紧。最近在闹罢工,苦就苦了这些按照时刻表死等的人们了。希望今天不要错过。 可是—— 小火车啊,你不要这样子吧,我不过发了几秒的呆,你就这么无情的开过去了。她再怎么按门扭,车门也打不开。眼睁睁的,看着车合上门,在自己跟前驶过。 书呆在心里毫无形象的大嚎着。 突然,车窗内的一个貌似中国学生的男生吸引了她的目光,虽然只是瞬间,虽然只是侧面,但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再用她已然出神入化的干坤大挪移手法迅速ps一遍——心都颤了,除了田野还有谁能有那样完美的侧面? 不知是不是她注视的目光吸引了那个男生的转身。 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没有眼花,没有幻觉,那张她日夜思念的面容怔怔的呈现在她面前。只不过,怔愣仅是瞬间。很快,他一样追寻着书呆在站台跑动的身影。
第110页 是的,不会有错了。她看见了他同样惊喜的目光。他是在叫“小溪”吗?还在说什么,是说“我是田野,你的裠”吗?好像是这样的发音。 书呆拼命的揉眼睛,想看得再真切些,再持久些。无奈,火车远去。 是她想的太多了? 不会,她绝对是看到的来。 那么,是田野穿越到现代,还是她曾经遇到的是前世的田野? 有缘,註定再会见面。 她,期待着,那美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