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阑静默嫣》 第1页 [古装迷情] 《歌阑静默嫣》作者:白鬼儿【完结】 文案 歌尽舞罢,却连“小轩窗,正梳妆”都成了奢望,“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阑”,一只火折,殆尽了竹海,燃尽了江山如画,倩影随风,而竹海深处,留给后人的,只剩那玉笛静默在时空之中……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宫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璠嫣 ┃ 配角:尔渊,睿渊,吴赦 ┃ 其它:大漠,中原,南诏,竹海,玉笛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大漠一望无边,只有黄色与蓝色交相辉映,寂静的无人打扰,一阵清脆的笛声传来,时而悠长哀怨,时而舒畅清新,顺着笛声走去,是一片胡杨林,狭窄的河在林中缓缓流淌,小河边停着一辆马车,马儿悠闲地喝着水,车顶上坐着一位姑娘,笛声由她而来。她叫宋璠嫣,是御史大夫宋正临的女儿,本来是出自,应当日日琴棋书画诗花茶。然而在她五岁那年父亲因为被谏议大夫陷害而被赐死,刚入宫的姑姑也被冷落软禁。恰逢大漠汗王即位不久来觐见请求和亲,姐姐为了救父亲请求和亲,这才使父亲流放西南。如此,年幼的璠嫣便随姐姐宋语嫣去了大漠。 璠嫣的笛声愈发的哀怨,马儿听了发出阵阵哀鸣,她想起了前几日和姐姐的对话。 “嫣儿,你在大漠有姐姐和汗王护着你,平日里随性惯了,回了中原一定要收收性子,那里礼节众多,切记不可坏了规矩惹怒皇上。”语嫣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十年未见父母嫣儿甚是想念,但嫣儿更捨不得姐姐,姐姐为何不与嫣儿随使者一同回去?” “傻丫头,姐姐是王妃,怎么可以随性离开?况且你也算是大漠的使者,想回来看姐姐也是可以的。”语嫣又在包裹里添了几件衣裙,说:“虽然中原不比大漠气候恶劣,但中秋后天凉了要记得添些衣服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璠嫣站起来拉住了她不停收拾的手,说道:“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语嫣轻轻地抚了抚璠嫣额角的髮丝:“不用担心姐姐,你回去后不出半个月爹和娘便也回去了,要替姐姐尽孝。” 璠嫣不甘心的道:“书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姐姐应当同我一同回去才是啊。” 语嫣背过身去,看向窗外,没有说话。璠嫣明白这是姐姐流泪了,她向自家姐姐行了中原礼磕了个头,含泪说:“嫣儿不忘姐姐这十年养育教导之恩。” 姐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最终嘆了气,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姐姐还有一件心事未了。” 璠嫣问道:“是谢家哥哥吗?”璠嫣知道,姐姐怎么可能忘了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甚至本打算相伴一生的神啊,若不是因为皇帝与张义成(当年的谏议大夫),他们几乎就要定亲了。这些年,虽然汗王对姐姐很是体贴恩爱,对她这个妻妹也很好,吃穿用度丝毫不比公主的差,但她明白,在这件事上始终是她宋家对不起谢家,是姐姐负了他,语嫣的心中的内疚与痛苦,璠嫣是感觉得到的。 只听语嫣道:“你回去,帮我给他这玉交给他,当年没能来得及亲手交给他,我必不能再做他家媳妇,这信物也便应当还了他吧。” 想到这里,璠嫣不禁眉头一紧,暗自下了决心:“我宋璠嫣,一定会在中原过得风生水起!要那些从前欺负过咱们的人好看!”笛声也不知觉的激昂起来,最终戛然而止,没了兴致。看看天色有些暗了,本来出来也只是散散心,是该回去了。 刚想跳上马,只见四周冒出几个蒙面人,嘴里喊着什么“交出财物饶你不死。”也是,这里离官道并不是很近,四周又没什么人,自己吹笛子招惹过来的人又能怪谁呢。看着他们手里举着刀,虽不是什么善类,但应该只是为了劫财吓唬吓唬人而已,便从腰间拿出涂了麻药的弩射中一人肩膀,那人顷刻合眼倒下,璠嫣扬言:“我这弩上涂有剧毒,还想要命的就赶紧走。”可这几个人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说了句:“小丫头不识好歹!”便上前来,她又连续射了另外两个人,可马儿好像是受了惊,璠嫣险些要摔下来,幸好这时有一个白衣男子稳住了马儿,璠嫣刚站稳,又见他刺伤了两人,她大喊道:“剑下留人!”他停手,那两人落荒而逃。 璠嫣站起身用弩指着他道:“你是何人?”这种地方并不经常有人出现。 那人将剑收回剑鞘,左手执剑,手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纹身,右手背后,抬头笑道:“姑娘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那人一袭白衣带着青铜面具,那面具上的花纹好像是什么图腾似的。璠嫣以为此人着实不像什么好人,不然为什么要带着面具不敢露真容?不是丑就是坏。 璠嫣没有动,依旧问:“你是何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他着实觉得这样被一个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实在没有面子,却十分无奈的答道:“在下游歷四方,将要到中原去,途经此处打水,被姑娘的笛声吸引,碰巧姑娘遇到危险出手相救。”他顿了顿,邪邪地笑了笑,说“姑娘问得这么详细,莫不是打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么敢问姑娘芳名?” 璠嫣的脸有些绯红,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收了弩,跳上马说道:“天色已晚,我该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这些人很快就醒了。” “为何不杀了他们?” 璠嫣没有回头,朝官道的方向徜徉而去:“既是谋财,何必害命?”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mmmm……这个文是两年前写的,当时是为了娱乐大众,不知不觉写完了全本,总觉得既然都写完了就应该娱乐更多的大众,所以就发出来了,当时在那种封闭的环境自然也无法抄袭,过了两年了,如有抄袭纯属巧合。 第一次用这个,真的不会做封面哇,嘤嘤嘤 当初写这个的时候有个传统,就是问大家希望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发展,那么大家希望接下来怎么样呢? ☆、闲潭云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今天便是中秋节了,昨晚他们已经到了城郊的驿站,准备今天进城拜见皇上。 既然是大漠的使者,璠嫣便穿着大漠的服饰,其实本就从五岁起在大漠生活,早已习惯了大漠服饰,只是她比竟是中原人,服饰上自然有些细节还是中原风格的。贴身丫鬟珠儿为她梳妆,眉心一朵火莲衬得小脸十分妖艷,头戴一套金质簪花头饰,耳垂一对大环型耳环,右手三只金镶玉嵌珠手镯,身穿一件玫红色金丝刺绣衣裙。 璠嫣微微嘆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感觉跟被人绑住了似的。” 珠儿笑着说:“谁让小姐平时不戴首饰了。” 璠嫣白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胆子越发的大了,都敢嘲笑我了呀!” 命下人备好贡礼后,准备进城。
第2页 璠嫣坐在纱制的马车中,偷偷地留意两旁的百姓。今年是当今皇帝登基三十年,万国来朝,百姓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有序退到两旁,听说南诏,高丽的使臣已经来了。 “这是大漠的人?”一个少年问旁边的老者。 “是啊,你看这车上的使者,听说是当年宋大人的女儿呢,那位大人可是好人啊……”璠嫣心里暖暖的,还有人记得她父亲。 只见一个中年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这可别被张大人的亲信听到了,不然,小命可就不保咯。” 老者反驳:“那有啥,听说啊,宋大人马上就要回来啦!” 璠嫣的心头莫名一紧。若说报仇必然轮不到家中最年幼的她,况且她又是一介女流,但巧的是,她的骨子里早已经注入了大漠的血液,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况且既然自己是离那老贼最近的宋氏后人,那必然这仇也是由她来报的。 入宫门前,璠嫣深吸一口气,在珠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只听宫门口太监宣:“宣大漠使者觐见。” 璠嫣踏入宫门同其他使臣一样单膝跪地,行大漠礼:“大漠使者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寿无疆。” “爱卿平身。”使臣起身递交国书。 璠嫣悄悄的打量周围,只看大部分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说:“这是宋正临的女儿。”“一个中原人,竟然穿着大漠的衣服,真是背祖弃宗。”“学蛮夷之族穿的如此暴露,真是岂有此理。”想必这就是张义成的拥护者们吧,还有一部分人,看着她跟看着“救星”似的,这大概就是对张义成不满,盼着她父亲早日归来的人吧。 有一个白鬍子穿着朝服的老人站了出来:“皇上,大漠对圣上实在有所逋慢,竟没有派王族中人,而是区区女子前来。”虽然璠嫣只有五岁那年见过他,但他就是老死她也记得,这个人就是害她父亲被流放,姐姐远嫁大漠的老贼人!于是便说道:“回皇上,汗王尚年轻,子嗣尚年幼,王妃娘娘腹中尚有一子,汗王与王妃都不适宜来中原,臣乃王妃亲妹,汗王亲授,又并未做过什么不合乎礼节的事情,不知这位大人所说逋慢在何处,莫非在大人眼中王妃殿下的身份还不够尊贵,还是汗王不够尊贵?” 只见这张大人一时语塞,斥责到:“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璠嫣只是轻轻一笑,大声答道:“这位大人,请注意您的言行,若此时你我在朝堂之下,您确实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斥责,可是现在我是一国之使臣,这样公然斥责恐怕不太好吧?”这时与璠嫣一同前来的大漠使臣也上前行礼道:“大漠以诚相待,不远万里前来,却不成想这位大人如此鸡蛋里头挑骨头,中原有句古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没想到这就是中原的待客之道。” 只听皇帝说道:“中原与大漠自和亲以来便是一家人,张大人不清楚大漠的情况,还请大漠使者见谅。”他看向张义成说道:“张大人,还不快点向使者道歉。” 璠嫣想要的,当然不仅仅是张义成的一句无关痛痒的道歉,自然也没有把他这句冠冕堂皇的道歉放在心上,亦是冠冕堂皇的回了个礼,又向皇上回了礼道:“皇上圣明,果然正如臣所看到的,您是一代明君。” “朕听说你自幼长于大漠,女子又处深闺之中,又怎么知道朕是一代明君?”皇上饶有兴致的问。 “回皇上,臣在来皇城的路上看到张灯结彩人们都在庆祝中秋佳节,您的子民脸上都挂着笑容,可见是日子过得富足,这必然是皇上您国家治理的好的结果,而且——”璠嫣似看非看地瞥了一眼张义成,说道:“这位大人看似是皇上的得力之臣,但您并没有包庇他,可见您是善于纳谏的明主。” 此话一出,张义成的脸都黑了,但看得出,皇上对于这话倒是很受用。 璠嫣面见圣上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等在殿外的一个小太监说:“大人请随我来。”璠嫣便随着小太监穿过一道道宫门,心想着大概便是要进后宫,脚下的步伐也便轻盈了许多。走进淑宁宫,便见到一个穿着紫色华美衣裙的贵妇人,身后跟着许多宫女。这位极其华美的贵妇人便是宋贵妃。璠嫣跑过去叫道:“姑姑!”然后如小时候一般抱住了她。 宋贵妃莞尔一笑:“嫣儿还如小时候一般活泼。”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璠嫣额间的髮丝,含泪。 璠嫣的眼中微微湿润,却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安慰道:“姑姑还是嫣儿记忆中的漂亮模样,莫非嫣儿越发丑陋,竟惹得姑姑伤心?” 宋贵妃破涕为笑:“傻丫头,怎么会呢?姑姑这是高兴的。姑姑的嫣儿长大了,变漂亮了。”宋贵妃其实只比宋语嫣大两岁,自小一起长大的,璠嫣身边的珠儿,语嫣身边的玉儿还有她身边的芙儿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芙儿向珠儿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娘娘,天气转凉了,小姐舟车劳顿,回屋叙旧吧。” 贵妃笑道:“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把这事都给忘了。”于是拉着璠嫣边走边说道:“家里的旧宅已经张罗人去修葺打扫了,你先在宫里住下,正好就当陪陪我了。” 进屋后宋贵妃打发了丫鬟们,问道:“你姐姐还好吧?” “好的很呢,汗王对姐姐很好,姐姐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璠嫣有些警惕地说“只是离家数年,与儿时玩伴久久分离,不知他们可好?姐姐特地托我带了大漠特有美物,希望让我转赠给他们。” 贵妃会意道:“你们姐俩儿时的玩伴,你语堂哥哥也算是子承父业了,他进宫做了医官,等下次他来请脉的时候你就见到了。只是这语堂啊不太让谢老省心,至今未娶。” 璠嫣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希望如何呢? ☆、中秋月圆夜,满城尽笙箫。 皇上登基三十年,这才的中秋宴不仅仅是家宴。 璠嫣饮着美酒,品尝着这精緻而入口即化的糕点——中原的食物虽比大漠精美,却不如大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来的爽快,总觉得中原礼仪繁多,感情疏远。 她观察着宴会上的人们,皇帝自是坐在正前方,充满威严;旁边那穿着黄色四爪蟒袍的大概便是太子了,他正很有兴致的看着舞蹈;再远一点,是一个紫色锦缎和另一个青衣少年,大概是太子的弟弟,大概是感觉到璠嫣在看他们,齐齐的抬头看她,她一惊,将头别过去假装在看舞蹈,紫衣皇子面无表情却意味深长地看着璠嫣,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那个青衣皇子却嘴角微微一扬,不知跟那个紫衣皇子说了什么便出去了。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少年与璠嫣对视了一下,那眼神让璠嫣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十分的熟悉,那少年端起酒杯向她示意,璠嫣也举杯回礼,不知哪国的使臣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他旁边是三个狂傲的蒙古大汉,想必是蒙古王爷,听说最近两国的关系十分紧张。
第3页 按照礼节,璠嫣理应献舞,正准备去更衣,却见台上这位刚刚跳完舞的娘娘扭着柳腰行礼道:“祝皇上万寿无疆,皇上,臣妾有一请求。”见皇上允了她以后便弯了嘴角道:“臣妾听闻宋姐姐擅歌舞,不知道臣妾有没有福分借皇上的光欣赏?”语气十分娇媚,皇上很是受用。说话的这位娘娘便是张大人的妹妹张淑妃。 皇上看向宋贵妃道:“朕的确记得爱妃的舞姿翩翩,是昔日飞燕杨贵妃也无法比的。” 姑姑却起身行礼道:“臣妾近日专习诗词,久不习舞,不敢再如此盛大的宴会上献丑。”在冷宫时宋贵妃的腿上落下了病根,一入秋便时常疼痛难忍,今日参加宴会本就是忍痛,张淑妃此番不过是想让她出丑罢了。 蒙古王爷大笑:“原来贵朝的女子并不是谁能登大雅之堂的啊!”两国关系本就紧张,蒙古王爷此番故意激怒皇上,绝不能让姑姑做□□,璠嫣想。于是说道:“启禀皇上,天下皆知尚阳与大漠和亲,而这王妃便是臣的亲姊,宋贵妃是臣亲姑姑,臣与姐姐皆由贵妃亲授,不如先看完大漠献舞,王爷便一可而知。” 张淑妃不太高兴地道:“大漠献舞本就是对我朝天子的礼节。”张淑妃早就知道宋贵妃腿上的旧疾。 “这位娘娘一再把尚阳后宫之事搬至宴会之上,实在是不和礼节吧。”璠嫣又向皇上说道:“皇上,娘娘教臣时曾说,有一极美的舞蹈是只能跳给心上人的,因此若娘娘跳舞理应只跳给皇上。” 皇上笑道:“看来朕今夜有福了。” 宋贵妃微微颔首脸红:“能为皇上献舞,是臣妾的福分。” 璠嫣又问:“尚阳地大物博,不知有哪位乐师会弹奏《无音》?” 乐师们纷纷摇头,这《无音》无论是曲子还是舞蹈这么多年来大都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前朝静妃嗜爱舞蹈,寻求多年后遁隐山林。 只见那身着紫色锦缎,绣有祥云图案衣衫的少年走上前行礼到:“启禀父皇,儿臣对音律略有研究,曾有幸从一老者手中得到琴谱,愿为璠嫣姑娘伴奏。” “这老三的音律算是朕这几个儿子中最好的了,那朕就看看这璠嫣的舞是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皇上笑着看了看宋贵妃。 宋贵妃笑道:“皇上又取笑臣妾了。” 璠嫣道:“谢过三殿下,臣去更衣。”璠嫣的心里有些没底,倒不是不会这舞蹈,只是要做到既不锋芒毕露又打下张氏的嚣张挽回姑姑乃至尚阳的面子就有些难了。 璠嫣一身红衣手持红菱站在一只巨大的鼓上,起初,琴曲和缓,宛若小桥流水,回忆着岁月静好,璠嫣的舞步婉转婀娜。渐渐地,古琴的节奏苍劲有力,不断加快,璠嫣手中的长陵也富有节奏地击鼓,如同夜晚风雨交加,繁花打落,鼓点如麻,长菱与璠嫣一同旋转,舞裙绽放,如同烈火,如同盛开的火莲。舞步随琴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剎那,璠嫣用长菱勐击梁顶,顶上的红纱如簇展开,纱帐一般绽开包在鼓的四周。空气宛若静止一般,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璠嫣却还能分出神暗暗惊嘆三皇子的琴艺。片刻后,只听琴弦微颤两三,如同风雨后的清晨,清新怡人,璠嫣渐渐随乐起舞。忽然,古琴得清幽中加了清脆的笛声,给这古曲注入了些灵气,璠嫣惊愕——竟是那个向她敬酒的白衣少年在吹笛。璠嫣回了神,将长菱上抛,与樑上的绸缎连接,随即在空中舞蹈。 记得很久以后,这支舞依旧是佳话,人们道,那时候的宋姑娘是大漠的宋姑娘,宛若敦煌的飞仙,舞惊四座,无不神往,但是《无音》本是为心上人所作,只可惜璠嫣此时的双眸中并没有心上人的半点影子,因此在□□上与宋贵妃差了毫分。 随着音乐声不断变慢璠嫣旋转落地。曲毕,舞停,四周一片寂静。璠嫣行礼道:“愿皇上万寿无疆。” 那个白衣少年也走上前道:“刚刚看到宋姑娘翩若天人,久闻大漠王妃的妹妹以笛声闻名,不想舞艺也十分精湛,不禁以笛和鸣,请皇上见谅,宋姑娘见谅。”璠嫣有些惊讶这人是如何认识自己的,自己明明很少在大漠王室宴会上演奏。只见这少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让璠嫣更为震惊——这笑容也十分熟悉。 皇上回过神来,道:“虽然这□□确实差了几分,但确实得了贵妃的真传,赏!”又看向那个白衣少年道:“你是?”原来连皇上都不认识他。 只见这少年行礼道:“回皇上,臣乃南诏世子吴赦,男儿志在四方,今日刚刚从西北归来,未能及时赴宴,确实失礼,这一曲就当臣擅自赔罪,还请皇上不要见怪。”又是一个游歷四方之人,璠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手,却只见白皙的皮肤,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气。 皇上哈哈大笑:“朕从未听说这赔罪还能自己挑的,罢了罢了,朕没什么意见,这舞本是大漠的,你问问这大漠乐不乐意吶?” 璠嫣道:“世子的笛声恰到好处,璠嫣谢世子和鸣。只是《无音》中本没笛声,不知三殿下……” 三皇子道:“无妨,加些笛声也确实更好些。” 皇上笑道:“早有耳闻南诏的世子游歷天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好男儿理当如此歷练,你们都好音律,年龄又相仿,这几日在宫中可以多多切磋。来人啊,赏三皇子,南诏世子!” 三皇子,吴赦皆行礼道:“谢父皇(皇上)。” ☆、相识满天下,知音復几人。 璠嫣离席更衣,却更贪恋外面的空气,不愿再回到宴会中去,来中原不过一日,便感受到了中原皇族中尔虞我诈与冷漠,后宫更甚,大漠贵族中不是没有,只是这里的一切还让璠嫣觉得很不舒服,不知姑姑是如何度过的这十年,在这个中秋团圆夜,璠嫣更加想念姐姐。 宫中甚大,璠嫣独自一人有些迷路,说了也是惭愧,一个能够纵马驰骋大漠的人竟然在方方正正的皇宫里走丢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就以迷路为藉口,靠在水边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听着蝉鸣流水声。不一会儿,隐隐听到了阵阵萧声,如果说三皇子的《无音》让人感到琴技超群,甚至让人望而生畏的话,这阵箫声却让璠嫣感到知音难觅。不禁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笛,融进了箫声。这箫的主人也仿佛觅到了自己的钟子期一般,箫声轻快了起来,却又戛然而止。璠嫣一惊,站起来,拱手道:“阁下的箫声使璠嫣如觅知音,斗胆和鸣,扫了阁下雅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若能得到阁下赐教,璠嫣感激不尽。” 只听不远处的枝丫上传来噗嗤一声:“你就是宋贵妃的小侄女,恩……璠嫣是吧?” 璠嫣抬头望去,羞红了脸,枝丫上握着一个青衫少年,右手转着箫,左手拿着酒壶,看的出来他憋笑憋得很用功。璠嫣没好气的道:“璠嫣见过五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树上那人有些惊讶。
第4页 璠嫣摊手:“世人谁不知道尚阳朝五殿下嗜酒如命,酒不离身。”既然五殿下是偷跑出来的,而自己是“迷路”出来的,有这样的小把柄,璠嫣自然是不怕五殿下这种纨绔的。当然,殿上除了太子,皇子的席位一共只有两个,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便是当今太子,四皇子并不在帝都,连脑子都不用动便能猜出来树上这尊便是五殿下。 五殿下哭笑不得:“原来在外面我的形象竟是这样!”又看向璠嫣,挑眉一脸不信道:“都传到了你们大漠?” 璠嫣大言不惭:“是啊。” 五殿下摇摇头,笑道:“不是想听我吹箫吗?要不要上来?”说罢便将一只手伸了下来。 璠嫣打量着他:乌黑的发束在脑后,丹凤的轮廓中镶嵌着如黑玛瑙般的明眸,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还有此刻正含着笑的薄唇。璠嫣发觉自己有些失神,摇了摇头,将目光定在了他靠的枝丫上。 “怎么?怕这枝丫禁不动你?” 璠嫣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良辰美景,打扰了王爷的雅兴,璠嫣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于是扭身想走。 “你记得回去的路?又或者,你想回去?既然不想,那不如不回去。”五殿下惬意地靠在枝丫上。 璠嫣有些惊讶五殿下的细心,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也便走了回来。五殿下看她回来似乎是意料之中,便斜了斜嘴角,坐了起来弯腰将手伸了下来。璠嫣却努了努嘴,然后翻了上去。像五殿下这样脸皮厚的也并没有什么尴尬的。 璠嫣问他:“这样家宴国宴并行的宴会,不乏一个一展身手受赏的好机会,我看大臣们都在争先恐后的敬酒献礼,你一个皇子无故缺席真的好吗?” 五殿下道:“你一个一国使臣都不在,我一个皇子之一又何必在?”使臣只有一个,而皇子有很多个啊~ 璠嫣道:“那朝堂上人人都知道我这使臣更多的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我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有人在意呢?” “你这次回来是打算久住宫中,获得父皇宠幸,陪着宋贵妃?” 璠嫣白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在打击报復呢,说道:“宁与燕雀翔,不随鸿鹄飞。你们尚阳宫里的思想怎么都这么龌龊。”突然觉得这话好像连带骂了皇上,尴尬的吐了吐舌。 他大笑着拍着璠嫣的后背,差点把璠嫣拍到地上:“你这小姑娘倒是厉害,这朋友我教定了!”他将自己的酒壶递给璠嫣——听说五殿下的酒都是自己酿的,他竟捨得分享。 璠嫣自幼在大漠野惯了,骨子里倒也没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倒是怕五殿下反悔一般,接了酒壶,饮了一口,璠嫣其实早就垂涎这酒香很久了,果然名不虚传。 她说道:“其实人生不过还愿而已,为什么不能过的洒脱一点呢?” “嗯?” “此生一愿读万卷书,二愿行万里路,三愿得知己一两。”她隐去一愿,轻轻摇了摇头,自嘲一般的笑道,“听起来是不是感觉很不守规矩?” 五殿下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远方,补充道:“还有一愿,得一佳人,不论千山暮雪,共还心愿。”不过想想自己生在了帝王家,也自嘲的笑了笑。这似乎是璠嫣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答案了。“只听五殿下日日游散于花酒之间,没想到殿下也并不是不学无术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如此的不堪……” “不只是我啊,是在万千少女的心里。”璠嫣又笑道:“不过是玩笑话,五殿下别放在心上,您还是万千少女思慕的男子的。”虽然听坊间女子多倾慕于三殿下,不过想想他那个冰块脸还是算了吧。 “私下里叫我尔渊便好。” “你可以像姑姑一样,叫我嫣儿或者小璠什么的,不必宋姑娘送姑娘的,总觉得很奇怪。” 尔渊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小璠,皇族的人从来都是在孤独中长大,能遇见你我很高兴。”能遇见一个这样懂自己的人,璠嫣又何尝不是高兴,在这个不需要考虑太多的年纪里,不幸的是他们两个都在孤独中长大,有幸的是,还没有在真正长大的时候才遇见彼此。 璠嫣感觉气氛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这样,真是让人不适应。”好吧,璠嫣果然不适合煽情。 尔渊无奈的笑了笑:“真破坏气氛,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他跳下枝丫,把手伸了过去,看着璠嫣道:“走吧,你再不回去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璠嫣看着他的手:“嗯?” 尔渊笑:“你确定你能找到回去的路?”这让璠嫣感觉太没面子了,噘了小嘴,哼的一声跳了下来,拍开了他的手向前走着,见尔渊没跟上来,扭头没好气地道:“你也要回去。”尔渊望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倔丫头,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 到了延庆殿外,尔渊说:“我就不进去了,反正父皇知道我一向不正经地出席宴会。”璠嫣点头:“嗯。”扭头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道:“酿的酒不错,下次多带点哟。” 尔渊笑:“你酒量不错。”虽说在大漠时璠嫣挺喜欢听别人夸自己酒量好的,可这话在此时此地由此人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于是小脸一黑,进了殿中。 ☆、歌阑舞罢闲无事,纵恣优游弄文字。 殿内的宴会还在继续,宋贵妃看到璠嫣回来舒一口气,老皇帝倒是起了调侃的兴致:“这小璠嫣去更衣,月满都要变月缺了。” 璠嫣答道:“让皇上见笑了,臣初来尚阳,嘆宫殿之雄伟,美酒之清冽,不胜酒力,更衣之余也便在外面透了透气。”说白了,就是我迷路啦,还喝多啦,您就甭催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朕见你回来时不太高兴?” “回皇上,只是路上遇见了一只恼人的小兔子罢了。”过了一会儿璠嫣想着想着噗嗤一笑,如果让尔渊知道,自己把他比成兔子,脸一定比刚刚自己的还黑。 璠嫣憋住了笑,抬头刚好撞见三殿下的眼神,他正在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让人有些害怕。璠嫣微微向他点头,表示抚琴的感谢,便不再看他。 翌日 璠嫣起床去拜见姑姑(宋贵妃是淑宁宫主位,璠嫣住在锦绣阁中),由于昨晚宋贵妃侍寝,璠嫣不忘问珠儿:“皇上走了吗?”她边问边揉着脑袋,昨天还是喝的有点多了。 珠儿笑道:“皇上才不会像小姐这样,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璠嫣白了这小丫头一眼:“小丫头你胆子倒挺大,又笑话你小姐我。” 璠嫣精神头不太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走到宋贵妃旁边坐下,问道:“姑姑在绣什么?”
第5页 宋贵妃看着她有些憔悴,心疼道:“你这孩子,谁让你昨天和这么多了,快传太医给你瞧瞧。” 璠嫣赶紧摇头:“别别别,其实我已经好多了,真的,姑姑。” 宋贵妃摇摇头,还是吩咐下去煮一碗醒酒汤。宋贵妃一边忙活着手中的针线,一边问道:“你这几年可曾学过刺绣?” 璠嫣摇头。 “那可能学过抚琴?” 璠嫣又摇头。 宋贵妃扶了扶额:“那你都学了什么?” 璠嫣一脸认真地想了,然后颇为自豪的告诉宋贵妃:“骑马,喝酒,射弩,挥鞭……还有……” “嫣儿!”宋贵妃一脸吃惊却又有些生气的叫住她。璠嫣却一脸委屈:“谁说女孩子不能学这些了,你看看人家花木兰、秦良玉,个个巾帼不让鬚眉。”宋贵妃又好气又好笑:“得得得,现在国家很太平,不需要打仗,就算打仗也轮不到你,你今天上午哪儿也不要去了,就安安生生的在这儿跟我学女红。” 璠嫣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宋贵妃:“姑姑我头疼……哎呦喂……”顺势揉了揉额头。 宋贵妃却道:“你现在都有功夫跟我贫了,肯定是好了。”璠嫣噘着嘴,看到旁边的珠儿捂嘴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白了她一眼。 这一个时辰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只见她满头插针,使劲的拽着打了结的线,只听“啪”的一声,璠嫣一脸委屈的看着宋贵妃:“这布忒不结实,你看,破了个洞。” 屋内的人窃窃私……笑,璠嫣羞红了脸:“真是的,真是的,都不许笑了。” 只听此时门口的小太监传话:“娘娘,谢太医来了。” 璠嫣立刻起身准备离开,一边打算把针线丢到一边,一边说道:“那姑姑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您了。” 宋贵妃却道:“你就安生儿的在这儿坐着吧,这谢太医就是你语堂哥哥,正好让他看看你的‘大作’。”璠嫣嘆了一口气,唉,心中的小算盘就这么落空了,只得安安生生的坐着。 “微臣参见娘娘。” “起来吧。” 只见谢语堂抬头,看到璠嫣的模样略微吃惊,口中呢喃,那口型分明是一个璠嫣十分熟悉的名字——“语嫣”。璠嫣的眉眼的确与语嫣十分相似,此时身着一身大漠服饰的她正歪着脑袋看他,屋内的空气一时间凝结了起来。 “多年未见,也难怪你不认识你璠嫣妹妹。”宋贵妃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语堂尴尬的笑了笑:“难怪与王妃这么相似,原来是璠嫣妹妹啊。”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分明的是失落。 宋贵妃吩咐身边的宫女退下,只留了珠儿和芙儿。 “多年未见,不知妹妹可好?”璠嫣与语堂虽不像他与语嫣那般亲密,却也是小时候常跟在他们身后玩的,语堂也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一般,只是多年未见,大家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也不能够像儿时那般了。 璠嫣答“挺好的啊,姐姐很是照顾我。” “就是该学的一样没学会,不该学的倒学了一大堆,语嫣那温柔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影响她,还似小时候那般,像个疯丫头。”宋贵妃补充道。 语堂笑了笑“这样她两姐妹也才热闹啊,妹妹这种性子也自有她的好处。”他又动了动嘴角,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而璠嫣,始终在等着他说下一个问题。 “那王妃呢……她,可好?”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璠嫣记得临行前,姐姐对她说:“若他还在等我,便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吧。”于是狠了狠心,说道:“姐姐过得很好,与汗王很恩爱,不久后就要诞下第三位皇子了。” 谢语堂听了这话后,只是微微皱了眉,低头,轻嘆了一口气,却又最终弯了嘴角:“如此……甚好。” “那语堂哥哥,你过得怎么样呢?”璠嫣问道。 “只一心潜修医学,侍奉皇上、娘娘罢了。” “小谢啊,你也应为了谢家延续香火,不辜负你父亲的期望啊。”宋贵妃说。 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娘娘身体康健,微臣告退。”便离开了淑宁宫。 到了中午,宋贵妃看到了璠嫣吃饭的豪放气派,不禁皱眉:“看来我是应该找个人好好教你宫中的规矩了。”璠嫣差点没噎着,一阵勐咳,宋贵妃急忙为她顺气,珠儿递给她茶杯,她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说出话了:“姑姑啊,下午我就不再您这儿了,我准备去看看书,您看啊,这‘琴棋书画’我总得占一样不是?”宋贵妃点头:“那你就从书学起吧,你也是应该看看《女戒》了。” 璠嫣靠在御花园一角的树上,满怀的葡萄香蕉,可怜一本《孙子兵法》被挂在不远的树枝上,以便她边吃边看,树下放着一个盘子,如果有宫人路过,他们一定能看到树上不停地有葡萄皮,香蕉皮掉落,不过所幸这里比较偏僻,很少有人来。“啊~还是这样舒服!”璠嫣伸个懒腰,说罢,“咻——”地向下扔了一个香蕉皮。 “什么人?”听到这个熟悉地声音璠嫣不觉狡黠一笑,“倒挂金钩”状地双脚挂在树上:“这次可是殿下先闯进我的地盘的。” 尔渊故作失望:“唉,本来想图个清静,没想到竟有人先占了,还设了机关。”他努力憋住笑,指了指那个差点砸到他的香蕉皮。 璠嫣弯了眼睛,拽了拽树上的两根绳子,指着上面挂的几串香蕉和葡萄,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吃?” 尔渊嘴角微颤:“小璠啊……你不会一下午都在……吃吧。” 璠嫣翻了个白眼:“哪儿有一下午。”然后又指了指那本被她挂在树上的书说:“我在看书啦。” 只听不远处:“五弟。”不知道三殿下为什么会来。 还没等到璠嫣反应过来,尔渊便反手将她抱了下来,十分迅速,迅速到璠嫣总有一种尔渊是把她从树上拽下来然后在她脸着地之前稳稳地接住她的错觉,璠嫣脸微微一红,对尔渊说:“你这是谋财害命啊!” 尔渊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财可以让我谋的?” 璠嫣大言不惭:“你看上了我满树的香蕉和葡萄!” 尔渊:“……”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贫嘴的时候,三殿下款款的向他们走来,不知道为什么,璠嫣总是觉得这位殿下……有些可怕,他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是却总觉得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透,又感到冷冰冰,可能……这就是皇家的威仪? “咳。”三殿下右手微蜷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此时璠嫣正与尔渊斗嘴正在兴致上,自然没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有些猝不及防,急忙行礼:“参见三殿下。”尔渊亦行礼:“三哥。”
第6页 三殿下微微皱了皱眉,好似不高兴一般,却又最终面无表情:“平身吧。”璠嫣看着三殿下的冰块脸,总觉得三殿下很讨厌自己,不禁缩了缩脖子,有点紧张。 “三哥找我什么事?”尔渊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会儿闲来无事,想与五弟对弈一番,却不曾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璠嫣,看得璠嫣有点发毛,还没等他说完,尔渊道:“臣弟也是闲来无事,在这御花园中闲逛,偶遇了宋姑娘,既然三哥有如此兴致,臣弟愿意奉陪。”遂行一礼。 三殿下抬手:“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璠嫣行礼道:“既然如此,臣不打扰二位殿下的雅兴了,臣且告退。” “等等,”璠嫣扭头。只见三殿下很轻松迅速的“飞”到树上,取下了璠嫣的书,道“姑娘的书。”又似指非指地指了指树上的水果道:“我看这些姑娘也不便携带,不如姑娘先暂时放这儿,等下我命人送到娘娘宫中。” 璠嫣接过书行礼道:“有劳三殿下,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怎么敢劳三殿下费心呢。如果三殿下和五殿下不嫌弃,不如就给两位殿下当下棋时的茶点吧。”便转身离开,璠嫣暗暗惊嘆三殿下的武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三殿下的目光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可是却还是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令人生畏。五殿下看着璠嫣此刻就像见了大老虎的小兔子,全然不是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的小狐狸,不禁觉得好笑。 璠嫣走后,两人在亭中对弈。 “五弟最近好像跟宋家的小女儿走的很近?” “难怪三哥找我对弈,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尔渊落下一子,又道:“三哥博学,想必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吧?”起身行礼道:“既然棋局已定,臣弟告退。” 许久后,三殿下落下一子,似笑微笑,玩弄着手上的扳指:“若不强扭,连不甜的瓜都得不到。” ☆、杨柳岸,晓风残月。 晚膳后,璠嫣坐在桌旁,随意翻弄着手上的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想着这些天遇见的人,发生的事儿,再看看外面的月已渐消瘦,她记得那天晚上,黄沙之上,远处是夕阳,还有一弯浅浅的月……璠嫣有些想念那片大漠,想念姐姐,还有……她浅笑,他在她的弩下,如果她再强硬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摘下面具了呢? 整天在这四方的墙中,的确十分枯燥,原本尔渊是答应璠嫣带她出宫骑马的,无奈皇上让她出宫办事,两日后才能回来。璠嫣默默的朝宫门走去——她实在是觉得宫门口应该是整个皇宫空气最舒服的地方了。再在宫里待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长蘑菇了。对于人生地不熟、身边有没有什么对这里熟悉的玩伴的她来说,也只能在这宫门口徘徊徘徊,运气好的话还有热闹可看。 “宋姑娘。”有人在叫她。 她转身,看到了吴赦,只见吴赦说道:“不知宋姑娘是否还记得在下?”只见他双眸深邃,却又不似三殿下那样,十分的清澈、真诚,让璠嫣觉得熟悉。璠嫣心中“噔”地一下,问道:“不知我与吴公子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 吴赦愣了一下,和璠嫣的目光对上,却又马上避开了,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姑娘忘了吗?在中秋宴会上。” 璠嫣又一次的无意识地看了看他的手,却依旧是失望,摇了摇头笑道:“是啊,可能我只记得公子的笛声了吧。” 吴赦又转而很欣喜“承蒙姑娘谬赞,这个送给姑娘。”他从身后的小侍从手中取来一个小盒子,给璠嫣。 璠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笛子?上面刻着南诏的风景,还坠着一个十分精美的佩,璠嫣看着他,有些不解。 “这是我们南诏的乐器叫巴乌,明天我就要回南诏了,不能再为姑娘伴奏,十分遗憾这乐器在南诏传说十分通灵,希望真的能像传说中的那样,当姑娘吹响巴乌时,在下能够听到。” 璠嫣忽然想到前几日宋贵妃所说的,南诏本是一个小国,皇上一直想将他并成郡,吴赦是南诏王的三子——最小的儿子,这次让他来中原是他自己主动请命的。 吴赦将手在璠嫣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沉思:“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璠嫣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听说大漠王妃的妹妹以笛声出名,所以……你要不要听我为你吹一曲,就当是回礼了。” 他有些惊讶:“真的吗?” 璠嫣挑眉:“不愿意就算了。” “不,能听到姑娘的笛声,十分荣幸。” 璠嫣的笛声仿佛在大漠中吸尽了灵气,在这皇城中释放,一首离歌,璠嫣却不想让它显尽悲伤,所以故意修改了几处。笛声伴着这落叶飞进了暮秋,飞满了皇都。璠嫣的骨子里早已熔铸了大漠人的豪爽,她的道是志同道合的道,此时她用这真诚的笛声送别吴赦,在他们之间,这“道”便是笛。笛声让道别没有长亭,没有泪眼,亦不再孤独。 璠嫣送走了大漠的其它使者,并让其中一个给姐姐带去了一封名为“家书”的信,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那块璠嫣从大漠带来的玉,这是谢语堂拜託她想办法带给姐姐的,璠嫣不知道该不该带,谢语堂却说:“这玉我既然当初给了她,我便不打算再收回去了,我知道这会让你、让她都很为难,这就当是我对她的……祝福吧。” 想到以后或许并没有什么机会再回大漠了,璠嫣不禁眼眶红红的,不想让别人看到,便低下了头转身准备离开。 ☆、既来之,则安之。 想到以后或许并没有什么机会再回大漠了,璠嫣不禁眼眶红红的,不想让别人看到,便低下了头转身准备离开。 “女子柔弱,离别哭情,是人之常情,你不必躲在后面默默流泪。”璠嫣抬头,只见三殿下背着一只手站在她面前。 璠嫣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尤其是把自己当做寻常人家的娇小姐一般,有些恼火,于是别过了头,有些没好气道:“三殿下多虑了,臣女告退。”便想绕道离开。 三殿下看她红着眼眶,涨红着脸,十分别扭,于是起了兴致:“你好像很讨厌我?” “三殿下又何必‘贼喊捉贼’”这话一说出口就连璠嫣也十分诧异,有些后悔,一介臣女怎么能跟一位皇子说这么忤逆的话呢?便立刻行礼道:“三殿下恕罪,臣女自幼在大漠长大,并未习得什么书,还请……殿下不要怪罪臣女的一时胡言乱语。”只听自己的斜上方饶有兴味的道:“哦?既然你并未习得什么书,我还没开口怪罪,你怎么知道自己用错了词?”璠嫣听了这话,微微抿嘴不说话。 三殿下轻笑了两声,转身便要离开,忽然想到璠嫣的大漠的礼节方式,不禁皱眉,转身又道:“送姑娘一个词儿‘入乡随俗’,姑娘聪明,想必应该明白。”
第7页 看着三殿下远去的身影,璠嫣不禁舒了一口气,还是在一时慌张之中出了纰漏——行了大漠礼,三殿下说的没错,大漠使臣已经走了,她不能永远活在汗王和姐姐的保护下,如今在天子脚下生存,当今天子又生性多疑,当年姑姑何等盛宠、爹爹如此位高权重,还不是被皇上一句话弄得差点家破人亡,所以自己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一切小心为上。 其实她在来尚阳之前是听过一些这里的情况的,包括这几位皇子:传闻五殿下和三殿下的性格有着天壤之别,五殿下风流洒脱放荡不羁,而三殿下沉稳安静不苟言笑,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五殿下只是为人豪爽却因生在帝王家知音难觅,而三殿下给她的感觉……冷静的让人感到可怕,璠嫣摇头嘆气自言自语道:“果然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璠嫣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淑宁宫走去,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宫里的小太监叫住了她,说道:“璠嫣姑娘,贵妃正找您呢。”于是她走进了殿内,看到宋贵妃正最在殿内,深吸了一口气,藏起了刚刚的情绪,道:“姑姑,您找我什么事?” 宋贵妃起身拉着她往里面走了走:“嫣儿啊,既然你已经不是大漠使者了,姑姑让成衣司做了几身衣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璠嫣知道,这定是圣上的意思,可还是不喜欢,于是虽然身上换着,嘴上却还抗拒着:“中原的衣裙太繁琐了,我着实是不习惯。” 宋贵妃嘴上哄到:“你终究啊不是大漠人,总归要改掉在那里的野性子,正好用啊这衣裙收收你的性子。” 璠嫣从这堆华美的衣裙中挑的是一件以淡粉色为主,宝石蓝色衣襟和袖口的锦缎衣裙,上面绣着几朵芙蓉。宋贵妃亲自为她束了中原贵族少女最流行的髮式,簪上一只玉兰步摇。她看着镜中的璠嫣秀气灵动,欣慰的抚了抚璠嫣的肩:“还是这襦裙更衬得嫣儿的灵秀美艷。”只是璠嫣的心并不在这儿。 珠儿走过来小声对璠嫣说:“小姐,五殿下回来了。” 璠嫣会心一笑——终于可以出宫了,于是对珠儿说:“还记得前几日我发现的那处‘江山如画’吗?告诉他一个时辰以后我在那儿等他。” 说来也巧,前几日璠嫣在宫中闲逛,走到了一个高亭,从那里望去好似能看遍大半个京都一般,这亭子也没个名儿,璠嫣也便一时兴起取了个“江山如画”。璠嫣觉得从那儿看出去,即使不能出去,心里也多少能找到一点儿安慰感,于是听说五殿下要回来,便像小孩子一般想向他展示自己的宝贝。 这襦裙虽然的确能让女子看起来十分柔美,可也的确使女子不但走不顺,还走不快——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束缚。从宋贵妃的寝宫到“江山如画”,她已经第三次因为试图迈大步走快而被裙子差点绊倒了。 她瞧着周围没人,提着裙子跑上了台阶,这里比前几日来时多了一张桌子,岸上的笔墨纸砚倒也齐全。想着并没有给自己的小亭子立个牌匾,看着周边也并没有什么人,就拿起毛笔在那城墙上提了“江山如画”四个字,然而璠嫣的字也仅仅是能称为一个会写字的人的字罢了。她随意地翻了翻案上的宣纸,被最下面的一张吸引——虽然只有两个字“社稷”,但笔法雄浑有力,宛如飞龙在天,草而不乱,有骨有肉。 “还没经过主人允许,随便的翻弄,你这丫头实在是太无礼了。”这声音是何等的威严,吓得璠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璠嫣刚刚跑的有些急,现在小脸通红,胸口还有些起伏,气息还未得平稳,白嫩的小手此时正紧张地抓着裙子,裙摆下微微露出了鹅黄色的绣花鞋。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恐怕也不过如此。”这个声音沉稳,听不出意思情绪,却又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那人又道:“抬起头来。” 璠嫣听了这话又羞又恼,她虽不太读婉约词,却也大概明白这词好似轻薄的意思,一句“我看无礼的是你!”冲出了唇,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枚熟悉的翡翠扳指,再向上抬一点,正好撞上了三殿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一惊,便立刻顺下了眼睑,别扭又生硬地行了个中原礼。说道:“殿下恕罪。”片刻后见三殿下并不理她,又小声嘟囔道:“我看这里没人才来的,是三殿下您一声不吭,看着臣女在这里出丑。”说罢她又默默地瞟了一眼墙上的“江山如画”。 三殿下玩弄着指上的扳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墙上,復而看着她,挑眉饶有兴味道:“这么说这还是……”还没等三殿下把话说完,璠嫣立即摇头:“臣女不过一时兴起,信手涂鸦,污了殿下的眼睛,扰了殿下的兴致,请殿下恕罪。” “好好地墙,倒被你这四个字给坏了。”他走到案前,摆弄着毛笔,边写字边说:“手放反了。”璠嫣听到这话立刻重新行礼道:“三殿下恕罪。” “起来吧。” “不打扰三殿下了,臣女告退。”便起身打算离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这里不比大漠,璠嫣明白这里由不得她任性。 只听身后再次传来了那个沉稳威严的声音:“这身衣裙很适合你。”只是璠嫣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吗?竟然在这冰冷寡言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温柔。 “三殿下谬赞。”她匆匆的说完这句话,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便匆匆离开。她一边下楼一边揉着膝盖——三殿下的声音竟如此威严,有那么一瞬,那种错觉就好像……他像……璠嫣似乎突然明白了三殿下这看似无欲无求的冰冷的心下面,跳动着什么愿求了。璠嫣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帝王家终究是帝王家。 璠嫣的思绪还在飘着,只见一个少年匆匆行礼询问道:“儿臣实在鲁莽,打扰了娘娘雅兴,只因怕误了约期,想向娘娘询问是否在此见过一个大漠服饰的女儿家?”璠嫣掩面偷笑,难得见尔渊如此正经的模样,轻咳了两声,背了手:“尽管你这样叫,过年时我可不会给你红包的~” 尔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吃惊的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璠嫣,璠嫣看着痴痴地他,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反问道:“怎么?我穿这汉人的襦裙竟这样显得老气吗?竟让殿下如此吃惊……” 良久,尔渊笑道:“也就你敢这样说。小璠这身衣裙实在好看,我还以为是父皇新纳的哪位贵人,所以才这样说。”见璠嫣一副很不开心的表情,又立刻说道:“如果早知道小璠你换了襦裙,自然是不会闹出来这样的笑话,肯定早早地找到你,真是让你久等。” 璠嫣背过手去,白了他一眼:“还敢狡辩,真是让我好等,还被你说老了好几岁圈进了宫里。” 尔渊打趣道:“是是是,小璠与寻常女子不同,”顿了一下又道,“穿上这襦裙也如男子一般英气。”
第8页 璠嫣却撅了撅嘴,本以为他要夸她:“你们这里的裙子十分拘束,害我多次差点摔跤,倒是磨灭了我的性子。” 他却笑道:“你这倒是给扫地的奴才省事。” “你还好意思说,误了约不算,还出去‘玩了’这么多天,回来了就知道拿我寻开心。”璠嫣很气愤道,但最后也忍不住的笑了。 尔渊却道:“圣旨岂敢违抗?走吧,带你出宫,不然你这个仇算是要记到千秋万世去了。”璠嫣十分高兴,便没与他计较什么,跟在他身后。 在高高的江山如画上,三殿下伫立在那里良久,看着尔渊和璠嫣你一句我一句的贫着嘴,转动着他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 ☆、宁与燕雀翔,不与鸿鹄飞 这一天,璠嫣早早便醒了,因为今日她的爹娘便要回来了,她也要离开皇宫随爹娘一同回家去了。宋大人虽然已经免去了流放之罪,但还无法入宫作为朝臣一般接见,所以皇上特地恩准她与宋贵妃在别院与宋大人相见。 其实璠嫣对爹娘的印象远停留在5岁之前,他们的模样她也只能依稀记得,时隔近十年再次相见,璠嫣的心里倒是十分紧张,宋贵妃看着此刻正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紧抿着唇,低头不语的璠嫣,微笑着轻抚着她额角的髮丝,温柔的说道:“嫣儿就要见到爹娘了,不高兴吗?” 璠嫣看着宋贵妃,挤出了一个微笑,小声说道:“多年未见,嫣儿不知他们是否一切安好……”话刚说到这儿,只见珠儿推门而入,一脸欣喜道:“娘娘,小姐,老爷夫人到了。” 璠嫣与宋贵妃一听到珠儿这话,快步走了出去,只见门口两位老人一身粗布衣裳,头髮灰白,已过六十的模样,可是细细想来,爹爹只有五十啊!想到这里,璠嫣的心里久久不能平復。 两位老人老泪纵横,向宋贵妃行跪拜大礼:“罪臣宋正临参见娘娘。”宋贵妃梨花带雨,赶快扶起了他们:“哥哥嫂子快快请起。”此时璠嫣缓了缓神,尽力忍住眼泪行跪拜礼:“嫣儿拜见爹娘。” …… 终于回到了家中,院内的房子只是得到了修葺,大半保留了原样,只是枝头空空,有些萧索,不免心中有些多愁善感。珠儿见自家小姐自进府门起就未舒展过眉头,便道:“小姐,我们终于回家了,您不开心吗?” 璠嫣道:“开心啊,”缩了缩肩膀又道:“很冷了呢。” 珠儿为她披上了披肩道:“不出一个月就要冬至了,小姐还穿的这么单薄,肯定冷啊。” 回到家的日子自然是比在宫中自在的多,有爹娘宠着护着,只要在府中,基本上就不叫闯祸,当然璠嫣也偶尔偷偷跑出去玩,不过倒是再也没见过五殿下三殿下之类的宫中的人。璠嫣也越来越适应中原的生活,大漠的景儿,还有曾经入梦的人儿也很少出现在她的梦中了。这不,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冬至这一天。 “小姐小姐,快醒醒!老爷夫人已经在等您了!”一大早的,珠儿便催个不停。 璠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极不情愿的起来:“这才什么时辰啊!” 珠儿向她眨了眨眼睛:“难道小姐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冬至啊。” 珠儿义正言辞道:“看来小姐你还是没醒。”于是晃了晃璠嫣:“小姐啊,今天可是您的生辰啊。” 璠嫣舒展了舒展身子“我当然知道了。”说到这儿……话说记得临离宫前尔渊是问过她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回大漠啊,或者再像在大漠时那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总觉得你们中原人实在是太拘束了,”或者说……太憋屈了。说完了又摇摇头:“不过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尔渊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也是中原人啊。” 璠嫣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手摸了摸尔渊碰到的地方:“哦,那就没什么愿望了。” 尔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末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如此,那你的生辰我可就随便送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知道昨天,尔渊遣小厮给尔渊送了个小盒,里面竟是一枚小小的梅花花钿,倒不是十分的精緻,却是十分的新颖。莫非这就是他所说的“随便送点什么?”她想。 真是恼人!竟然用了哄寻常小姐的方法,真是恼人!虽然是不太高兴,却还是说道:“珠儿,把前阵子姑姑送我的白色衣裙找出来,我要穿那件。”又补充道:“就是那个绣着红梅银雪的。” 珠儿用红丝带为她束髮,她将那枚花钿贴在眉间。 “小姐昨日收到这礼物的时候不是还撇嘴吗,怎么今日就戴上了?”珠儿打趣道。 璠嫣在镜子中瞥了一眼珠儿:“偷笑什么,我不过是看它新鲜罢了,真是的!” 珠儿忍住了笑:“是是是,这五殿下是抠了些,竟然直送小姐一枚小小的花钿。”当然璠嫣恼的自然不是尔渊的抠,而是……俗。 “爹娘起的好早。”璠嫣走入殿中。 宋夫人笑道:“老爷快看咱家嫣儿,及笄了就是不一样了,越来越美了。”宋大人捋了捋鬍子大笑:“老夫的女儿自然是好的。”说的璠嫣微微脸红。 用过早膳以后,璠嫣问:“爹娘,这么早叫女儿来,是有什么是吗?” 宋大人指了指桌上的大盒子:“汗王派人送来的生辰礼,这其中有王妃给你的。”这时家中的僕人来报:“老爷,太子府的人来了。”宋大人十分疑惑,看了看宋夫人问:“这么早,太子会有什么事?”于是摸了摸鬍子起身边去迎接,边说道:“快请进来。” 只见一个锦衣男子走进行礼:“卑职拜见大人。” “快快请起,大人一早来,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要紧之事?”宋大人问。 “大人不必紧张,并不是朝堂之事。”那人笑道,而后又向璠嫣行礼道:“想必这便是令爱二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二小姐果然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璠嫣却微微欠身:“大人谬赞了。” “今日是二小姐的寿辰,太子爷特地备了寿礼。”那人拍了拍手,便从外面进来了五个端着礼盒的人。璠嫣略扫了一眼这五个锦盒,被这中原的太子的阔气给震惊到了:第一个盒子里放的是锦缎五彩丝线绣裙,据说这裙子在阳光下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看会有不同的颜色,第二个是一套金镶玉红宝石牡丹头饰,十分的雍容华贵,第三个是一座珊瑚,第四个是五块未雕琢的鸡血石石头下铺满了珍珠,第五个一个玉如意。不过不知为何,璠嫣看到这满目琳琅,竟然想到了眉心这枚小小的花钿,不禁想笑。宋大人看到了璠嫣此时的表情,自然是很不乐意的轻咳了一声,当然,如今这殿中的主角是璠嫣,她的一颦一笑自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众”自然是包括那位大人的。
第9页 那位大人看见璠嫣笑了,自然是认为璠嫣对着礼物十分的满意,于是说:“能博得二小姐的欢心,太子殿下的心思也算是没有白费,二小姐高兴了,太子殿下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这话说的是真明白,璠嫣微微皱眉思索:可是这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既不能让爹爹深陷王党纷争,有受贿的嫌疑,又不能薄了太子殿下的情面。 璠嫣道:“璠嫣自幼长于蛮荒之地,多亏了太子殿下,今日璠嫣才能见到这世间如此美的珍宝,璠嫣自然是高兴的,”璠嫣走上前从第四个礼盒中捧出了一枚小小的珍珠,又退回到宋大人身边说道:“璠嫣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在百忙之中记得璠嫣的生辰,像殿下这样有情有义、重情重义,想必是细心挑选了这些礼物,所以这其中的每一件都能让璠嫣看到太子殿下厚重的情义,但是如此重礼,璠嫣一个深闺之中小小的女儿家实在承受不起,因此璠嫣只取这一样,其余系数奉还,还烦请大人替璠嫣谢过太子殿下的美意。” 这位大人虽然明白了璠嫣的心意,却面露些许为难:“这……卑职只是奉命办事,二小姐这样……让卑职实在难做。” 璠嫣露出了一脸明媚烂漫的笑容,看着手中的珍珠道:“‘珍珠无价玉无瑕’,这可是让璠嫣见到了宝呢,大人不是说过,只要璠嫣高兴殿下就会高兴吗?璠嫣现在很是高兴呢。” 宋大人此时打断了璠嫣的话:“嫣儿休得无理,殿下乃是未来储君,应有贤明之名,以天下之忧乐而忧乐,怎会凭你一人而变换喜怒?”又向那位大人行礼道:“大人莫要见怪,小女无知,平日都是叫老夫与贱内宠坏了。” 大人连忙笑道:“二小姐这样率真的性情实在是难得,想必太子殿下定会明白小姐的心意,既然如此,卑职就回去復命了,卑职告退。” 送走了那位大人,璠嫣舒了一口气,想这太子实在是纨绔胆大,单单就那锦缎五彩丝线绣裙,是中秋时江南的贡礼,一共就两件,其中一件皇上还赐给了前几日刚刚大婚的唯一的女儿恩宁公主,刚刚见得这一件,本应该好好地躺在国库里,谁成想却出现在了这里,想必是太子私自拿出来的。比起皇上其他两个在京城的儿子——三殿下和五殿下,太子实在资质平平,甚至仗着自己是太子有些不学无术,虽然说他是骄奢淫逸有些过了,但毕竟纨绔的厉害,做了不少的错事,皇上虽然不知道,但也不太喜欢这资质平平的太子,相传大皇子十分贤明聪慧,皇上十分喜爱他,只是无奈早逝,只是无奈自古立嫡立长不立贤,而现在的太子又实在没什么大错。想必是太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看中了此时妹妹正蒙圣宠的父亲。太子的正妃是张义成属下的女儿如若拉拢了父亲,朝中的两派都会支持他,这太子的如意算盘未免打的也忒好了点。 宋大人见璠嫣若有所思,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嫣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不单单只有大丈夫应该如此。” “女儿明白,自幼时家中变故起,女儿便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比起囚禁在深宫府苑之中,女儿更愿意嫁给布衣侠客,与他一同浪迹天涯。”说到这里,璠嫣的眼中好似闪现了那个许久没有出现过得影子,只是好模煳、好模煳。 宋大人摆了摆手,笑璠嫣的天真:“这叫什么话,门当户对自然是要的,爹爹可不愿意女儿再吃苦了。” 宋夫人亦是双手握住璠嫣的手,和蔼慈祥的说道:“娘只希望娘的嫣儿能够嫁的离娘近一点。” 璠嫣微微脸红低头小声嘀咕:“女儿今日才刚满十五,爹娘怎么就要把嫣儿嫁出去了?” 宋夫人冲着宋大人笑:“十五是不小了,老爷啊,是该给我们嫣儿物色个好人家了。” 璠嫣却噘嘴道:“女儿才在爹娘身边待了几日,爹娘就这样狠心把女儿赶出家门,女儿这一片孝心都还没用表达,就这样要被嫌弃了。” 宋夫人哄到:“我的好嫣儿,娘也捨不得你,可是你不嫁人变成老姑娘是会被笑话的,听娘的话,嫁个好人家,有人疼你多好~” 回到房中,璠嫣吃了一块梅花酥安抚了一下心情,突然想到姐姐的包裹,便舔了舔手指要去解包裹,珠儿却递给她了一块帕子。她擦了擦手打开,里面竟是一件嫁衣,璠嫣轻抚上面的玉兰绣纹,忽然回忆起幼时与姐姐的对话: “姐姐就要和谢家哥哥定亲了,是不是马上就有漂亮的嫁衣可以穿了?”幼时的璠嫣趴在榻上拄着小脑袋一脸天真。 “你呀,又不是你嫁人,这么着急。”语嫣的脸颊微微红润,低头笑道。 璠嫣晃了晃小脑袋,一脸神往的样子:“那姐姐的嫁衣一定好漂亮,我也想要!” 语嫣勾了勾她的小鼻子:“真是不嫌害臊,这么小就想嫁人啦?” 璠嫣翻了个身捂着小鼻子噘嘴:“嫁人就要离开你们了,我才不要离开爹娘和姐姐,可是我就想穿漂亮的嫁衣!” 语嫣哭笑不得:“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嫁衣啊?” 璠嫣又轱辘了过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恩……一定要是天底下最特别最美的嫁衣……” 想到这里,璠嫣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角浅笑,小声嘀咕道:“姐姐也真是的。” 珠儿却伶俐的眨了眨眼:“看,王妃殿下都明白老爷夫人的心思。” 璠嫣吸了吸鼻子,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却也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涩。 璠嫣又翻了翻下面,还有一封姐姐的“家书”,大概就是写着什么“都及笄了,要收收性子,因为要嫁人了……”之类的。 这时小厮却传话来,说三殿下也命府中小厮送来了东西。璠嫣接了这锦盒有些吃惊——三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珠儿将那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惊喜的叫道:“天吶!小姐您快来看,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别致,的衣裙!” 璠嫣转头一看——这是一件夏裙,纱质轻柔,衣裙的颜色好似水墨随意泼洒,裙摆处绣着水墨斑点,深深浅浅的墨色荷叶仿佛在水面将出未出,以及两朵白色的芙蓉:一只含苞待放,而另一只却完全的绽放,花瓣完全展开,露着里面嫩黄色的蕊——这分明是一副刺绣的水墨画,绣娘的技艺十分高超才绣出来画的意境,芙蓉的旁边绣着四个错落有致的墨字:“江山如画”。这笔迹正与那日在江山如画上见得“社稷”二字一样——这分明就是三殿下的字迹。 璠嫣微微皱眉“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在笑话我的字吗?”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果是为了拉拢父亲,必然送些贵重的稀罕物价就好,这样花足了心思的礼,让璠嫣摸不透三殿下。良久,她嘆了一口气,道:“珠儿,把它放起来吧。”
第10页 “这三殿下对您可真好。”珠儿看到自家小姐不太开心,“小姐,您是不是不大喜欢三殿下送的这裙子?” “嗯?”璠嫣有些不解。 “您这分明是勉强的笑啊,是不是因为太子和三殿下都对您这么上心,而五殿下却……” 璠嫣干咳了一声,打断了她:“就你多嘴。”随即转移了话题:“你呀你呀,分明是懒,你不放啊,那我去放。”她打开柜子,吴赦送给她的那个盒子还躺在里面。 这时门口的小厮又来报:“小姐,五殿下在门口等您。” ☆、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宋大人见璠嫣若有所思,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嫣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不单单只有大丈夫应该如此。” “女儿明白,自幼时家中变故起,女儿便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比起囚禁在深宫府苑之中,女儿更愿意嫁给布衣侠客,与他一同浪迹天涯。”说到这里,璠嫣的眼中好似闪现了那个许久没有出现过得影子,只是好模煳、好模煳。 宋大人摆了摆手,笑璠嫣的天真:“这叫什么话,门当户对自然是要的,爹爹可不愿意女儿再吃苦了。” 宋夫人亦是双手握住璠嫣的手,和蔼慈祥的说道:“娘只希望娘的嫣儿能够嫁的离娘近一点。” 璠嫣微微脸红低头小声嘀咕:“女儿今日才刚满十五,爹娘怎么就要把嫣儿嫁出去了?” 宋夫人冲着宋大人笑:“十五是不小了,老爷啊,是该给我们嫣儿物色个好人家了。” 璠嫣却噘嘴道:“女儿才在爹娘身边待了几日,爹娘就这样狠心把女儿赶出家门,女儿这一片孝心都还没用表达,就这样要被嫌弃了。” 宋夫人哄到:“我的好嫣儿,娘也捨不得你,可是你不嫁人变成老姑娘是会被笑话的,听娘的话,嫁个好人家,有人疼你多好~” 回到房中,璠嫣吃了一块梅花酥安抚了一下心情,突然想到姐姐的包裹,便舔了舔手指要去解包裹,珠儿却递给她了一块帕子。她擦了擦手打开,里面竟是一件嫁衣,璠嫣轻抚上面的玉兰绣纹,忽然回忆起幼时与姐姐的对话: “姐姐就要和谢家哥哥定亲了,是不是马上就有漂亮的嫁衣可以穿了?”幼时的璠嫣趴在榻上拄着小脑袋一脸天真。 “你呀,又不是你嫁人,这么着急。”语嫣的脸颊微微红润,低头笑道。 璠嫣晃了晃小脑袋,一脸神往的样子:“那姐姐的嫁衣一定好漂亮,我也想要!” 语嫣勾了勾她的小鼻子:“真是不嫌害臊,这么小就想嫁人啦?” 璠嫣翻了个身捂着小鼻子噘嘴:“嫁人就要离开你们了,我才不要离开爹娘和姐姐,可是我就想穿漂亮的嫁衣!” 语嫣哭笑不得:“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嫁衣啊?” 璠嫣又轱辘了过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恩……一定要是天底下最特别最美的嫁衣……” 想到这里,璠嫣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角浅笑,小声嘀咕道:“姐姐也真是的。” 珠儿却伶俐的眨了眨眼:“看,王妃殿下都明白老爷夫人的心思。” 璠嫣吸了吸鼻子,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却也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涩。 璠嫣又翻了翻下面,还有一封姐姐的“家书”,大概就是写着什么“都及笄了,要收收性子,因为要嫁人了……”之类的。 这时小厮却传话来,说三殿下也命府中小厮送来了东西。璠嫣接了这锦盒有些吃惊——三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珠儿将那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惊喜的叫道:“天吶!小姐您快来看,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别致,的衣裙!” 璠嫣转头一看——这是一件夏裙,纱质轻柔,衣裙的颜色好似水墨随意泼洒,裙摆处绣着水墨斑点,深深浅浅的墨色荷叶仿佛在水面将出未出,以及两朵白色的芙蓉:一只含苞待放,而另一只却完全的绽放,花瓣完全展开,露着里面嫩黄色的蕊——这分明是一副刺绣的水墨画,绣娘的技艺十分高超才绣出来画的意境,芙蓉的旁边绣着四个错落有致的墨字:“江山如画”。这笔迹正与那日在江山如画上见得“社稷”二字一样——这分明就是三殿下的字迹。 璠嫣微微皱眉“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在笑话我的字吗?”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果是为了拉拢父亲,必然送些贵重的稀罕物价就好,这样花足了心思的礼,让璠嫣摸不透三殿下。良久,她嘆了一口气,道:“珠儿,把它放起来吧。” “这三殿下对您可真好。”珠儿看到自家小姐不太开心,“小姐,您是不是不大喜欢三殿下送的这裙子?” “嗯?”璠嫣有些不解。 “您这分明是勉强的笑啊,是不是因为太子和三殿下都对您这么上心,而五殿下却……” 璠嫣干咳了一声,打断了她:“就你多嘴。”随即转移了话题:“你呀你呀,分明是懒,你不放啊,那我去放。”她打开柜子,吴赦送给她的那个盒子还躺在里面。 这时门口的小厮又来报:“小姐,五殿下在门口等您。” 璠嫣笑:“这就来了。”话音刚落,就见珠儿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你呀,动作到快。” 璠嫣一走出府门,便见到身着一袭银青色披风的尔渊,尔渊见她出来微微笑了笑,将一只手伸向她:“小璠,上来。”这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璠嫣亦是微微一笑,把手搭了上去,尔渊一把将她拉了上来,她跨上马,他从后面环住了她,拉住了缰绳,像郊外奔去。璠嫣转头,刚想问他去哪儿,却发现他的脸离自己好近,璠嫣盯着他长长的睫毛与高挺的鼻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最终别扭的转过了头不去看他。尔渊没有看她,却好似知道了她的神情一般,斜了斜嘴角,笑了。尔渊有些微促的唿吸在璠嫣的耳后,拨乱了她的心弦,璠嫣红了脸,小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尔渊坏坏的笑了笑,在她的耳边说道:“拐跑你。” 璠嫣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一般夸张的说:“啊!我好害怕啊。”大漠皆是马背上的儿女,而且民风粗犷,璠嫣并不知道此时她与尔渊看起来有多暧昧,索性这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尔渊哭笑不得:“这么相信我?” “啊~你想吓唬我是吧,那我换个反应,”璠嫣好似想出来了什么鬼点子一般坏笑道,“啊!你个唐唐皇子竟然拐走了一个良家少女!”随即在他怀中扭动身子打算挣脱他要去跳马。 “别闹!”尔渊制止她,良久又轻声说道:“小璠,我很高兴。” “嗯?”
第11页 尔渊又重复道:“小璠,我很高兴。”又补充说:“你这么相信我。” 尔渊说话时的气息伴着葡萄酒的清香,浸软了璠嫣耳后的皮肤,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微微泛红,良久轻轻的回了一句:“嗯。” 从前,璠嫣从不觉得,从御史府到郊外,即使是快马加鞭,也是那样的漫长,周围的一切宁静的好像与这寒冷一起凝结,这路、这皇城、甚至这天地八荒之间,只有这马儿,载着自己与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的好快,却又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骑马了吧;与他在一起的时光让她感到又很舒服,很心安,自她回来听到他的箫声起,她就认定了这个知己——这个她在中原唯一的朋友。尔渊却轻轻嘆了一口气,他知道,璠嫣必定没有真正听懂他的话。 两旁的屋舍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高大的树,昨夜的积雪还压在枝杈上,远远的望去是一道烟,于是璠嫣问他:“前面是还有村舍吗?竟然还有炊烟。” “那是篝火。” “篝火?这大白天的……”还没等说完,璠嫣便闻到了一股烤羊腿的味道,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好香啊,尔渊你有没有闻到?” 尔渊亦是满足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怀中的这个小丫头却孩子一般的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一只手指着前面:“快点,我们去前面看看!”于是他扬鞭——“驾!” 只见他的小厮常玉在酒罈和篝火旁候着,看到他们来,便立刻牵了马:“五殿下,二小姐。” 尔渊下马道:“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寿礼。”然后将手伸向她,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依照寻常话本小说中才子佳人的故事,璠嫣应当一脸感动,痴痴的望着尔渊,然后将手搭在尔渊的手上,下了马,与他相拥着一起…… 然而…… 璠嫣一脸嫌弃,并没有理会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眉心的花钿:“那这个呢?” “这个嘛,前两天遇到了一个匠人,闲来无事便叫他教我做了一个,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做什么,所以就给你了。”然后又凑过来坏坏的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这个是我要送给你的寿礼吧?” 璠嫣低下头小声嘟囔:“谁让你说随便送的……”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于是瞪眼,“哦!你诳我!”于是跳下了马,拍开了他的手,甩了甩袖子背着手迳自走到了篝火旁坐了下来。尔渊看着这个宛如江湖豪杰的小丫头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中秋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 常玉为自家主人抱不平,指着这酒罈道:“我家殿下实在委屈,为着二小姐的生辰都将自己的珍藏拿出来了,二小姐却这样不领情,这就本是只给……” 尔渊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常玉笑道:“好酒自然是要给挚友分享。”復而一脸委屈:“不过常玉说得对,小璠你的确太冤枉我了,我送你的寿礼确实只有这个而已。” 璠嫣看着尔渊这一脸委屈实则耍无赖的样子:“你们俩简直是主僕一条心,算了算了,说不过你们。”却又闻到了酒和肉的香气,却又偏偏不争气的吞了口口水,于是有些不情愿的说:“真是吃别人的嘴短,我不怪你了。” 尔渊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个倔丫头也不是完全拿她没办法啊。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黄昏,尔渊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躺在地上,听着璠嫣吹笛子,他的心也随之跳动,他能听得出来,璠嫣有一种割捨不掉却又不得不放弃的感情,他胡思乱想着,一曲终了,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坐起来,看向她认真的说道:“小璠,希望你的每个生辰我都能陪你。”还没等璠嫣回答,他便拿出了箫,箫声很是空灵悠远,欣喜却又仿佛在压抑着这种喜悦,随之焦急,有隐隐听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味,璠嫣摇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尔渊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对他有非分想呢?”復而又深深地检讨自己:“宋璠嫣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朝三暮四,你不是一直想找到那个青铜面具吗?”却又在心里暗暗嘆气:“璠嫣啊璠嫣,你这本就是痴心妄想,你已经在这尚阳皇都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离开这里,而他呢,是一只自由的鹰,怎么回来这里?”又想“我为什么要用回来呢?” 一曲终了,却没能打断璠嫣的胡思乱想,尔渊看着她此刻正双手抱膝,而下巴靠在膝盖上,眉头紧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于是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璠?” 璠嫣慌乱的回了神:“嗯,这是自然,就算是很多年以后,你我都已经儿孙满堂,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啊~” 尔渊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清澈而湿漉漉的,火苗在他的双眸中一闪一闪的,最终还是灭了,于是他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璠嫣回到家中,是宋大人的斥责声。 “璠嫣,你跪下!”宋大人今天听说璠嫣与五殿下同乘一马的事情以后便火冒三丈,好不容易经过宋夫人的劝说消了气,如今看着喝的小脸微红、有些站不稳的璠嫣顿时便又火冒三丈。 “老爷您消消气。”宋夫人在旁边劝到,宋大人却根本不听,“跪下!” “哦。”璠嫣一脸委屈,默默地低下了头。 宋大人看她还是乖巧,便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其实璠嫣也很委屈啊,这会儿酒劲儿正往上冒,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于是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好,那我问你,你今天早上是怎么说的?” 璠嫣想了想,说:“伴君如伴虎……”说到这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辩解道:“爹爹误会女儿了,女儿与尔渊不过是挚友而已,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真是气死我了!”宋大人伸手便想打她,却最终不忍心,放下了手苦口婆心的说:“嫣儿啊,你怎么可以如此胡闹,以后不许你直唿五殿下的名字,他是皇子,而你是臣女,男女授受不亲,人有尊卑贵贱,你也不要再与五殿下走得如此亲密了。” 璠嫣却委屈的辩解道:“挚友就是挚友,只因志同道合,怎么能跟身份地位这些身外之物混为一谈呢?” 宋夫人急忙制止道:“嫣儿休得胡说!快跟你爹赔个不是,回房去。”可宋大人却气的一阵勐咳:“你给我回房闭门思过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说罢看了一眼宋夫人:“你也不许放她出来。” 回到房中珠儿倒是气的掉眼泪,璠嫣笑道:“受罚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珠儿抽泣道:“珠儿这是心疼小姐,所以才哭的……老爷也真是的……明明小姐与五殿下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棒打鸳鸯呢?”
第12页 璠嫣赶紧制止她:“停停停,什么两情相悦,什么棒打鸳鸯,再瞎用成语小心我罚你抄书啊!” 珠儿鼓着两个小泪包撇嘴哽咽:“……小姐……” 璠嫣看不下去了,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好了,别哭啦。” 傍晚,宋夫人到了璠嫣的屋子里,轻轻地抚摸璠嫣的脸颊:“你别怪你爹,他只是不想让你再经歷这样的变故了。” 璠嫣微笑:“女儿明白。”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1) 几日后,皇上突然召见宋家,宋大人才解除了璠嫣的禁足。 宋大人嘱咐道:“嫣儿,进了宫切记要有礼节。” 璠嫣笑道:“爹爹难道忘了女儿在宫中住了一个月吗?这个女儿自然是明白的。” 面见皇上,璠嫣与宋夫人跟在宋大人的身后跪下行礼,宋大人说道:“老臣携贱内,小女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爱卿平身,赐坐。” “谢主隆恩。”璠嫣跟在宋大人的身后,倒是老老实实的。 皇上倒是和颜悦色:“难得冬日阳光甚好,朕便让爱妃邀爱卿来宫中小聚,不必多礼。” 璠嫣这性子,着实不愿意拘束在这里,于是抛开了皇上与爹娘、姑姑之间的闲聊,听着远方的琴声发呆。 于是皇上调侃道:“璠嫣可是感觉无聊?” 璠嫣一个机灵:“皇上恕罪,嫣儿只是在听这琴声,听得有些入迷。” 皇上问:“这是谁在抚琴?” 宋贵妃笑道:“这还不是咱们皇上的三皇子,子随父,琴艺自然是好的。” 皇上听了龙颜大悦:“你啊,就你会说话。” 宋贵妃会心一笑:“皇上还不许臣妾说实话吗?” 皇上大笑,对身边的李公公道:“去把三皇子叫来。” 只见三皇子器宇不凡,一身玄色的衣衫,走了进来,行礼道:“参见父皇。” 皇上笑道:“睿儿的琴艺见长啊。” 三殿下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却又立刻收住了:“谢父皇赞誉,儿臣还需要勤加练习才能赶得上父皇半分。” 此时宋大人一家向三殿下行礼,璠嫣看到三殿下在看他,于是刻意避开了三殿下的眼神,只是这一眼恰巧被皇上看到了,皇上笑道:“璠嫣可是因为老三的琴声失神?” 璠嫣的脸微微泛红,有些尴尬:“皇上见笑。”只是抬眼又见到三殿下盯着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有些发冷,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于是璠嫣又低下了头。 皇上问:“中秋宴上也是睿儿为璠嫣的舞抚琴的吧?” 姑姑附和道:“是啊,当时皇上还说‘甚妙’呢。” 皇上又问宋大人:“璠嫣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小女今年及笄了 。” “我倒看这璠嫣与睿儿倒是天作之合,倒像是一对天生的小儿女,不如把璠嫣许给睿儿,做朕的儿媳吧。” 璠嫣大惊,心中仿佛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想要冲到前面去拒绝,却被宋夫人拦住了,璠嫣有些心神不宁,看了看三殿下,三殿下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皱眉把头别到了一边。 皇上看到璠嫣皱眉,有些不悦:“怎么,璠嫣可是不愿意?” 璠嫣跪到了前面,行了大礼:“臣女不愿意。” 宋大人大惊:“嫣儿休得无理。” 皇上已经是十分的不悦了:“你可是觉得,朕这三皇子配不上你?” 璠嫣摇头:“三殿下是皇子,是嫣儿配不上殿下,嫣儿不敢高攀。” 宋大人立刻回话:“回皇上,老臣仍是戴罪之身,还未对皇上尽忠恕罪,又怎能高攀。” “既然是朕赐婚,就不必说这些。你可是有了思慕之人?” 璠嫣想了想,想到了那个有些模煳的青铜面具,却嘆了口气,依旧抗旨摇头:“没有。” 皇上明显看出了她在说谎,龙颜大怒:“大胆!” 宋大人一看形势不妙,赶快上前请罪:“皇上恕罪,老臣这女儿自幼长在西北,生性傲慢、不懂规矩,是老臣的错啊,请皇上恕罪。” “欺君犯上,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本应处你一百大板但朕念你宋家的旧情,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选哪一个?” 璠嫣向皇上磕了一个头:“嫣儿福薄,实在不敢蒙此大恩,谢皇上赐板。” 皇上将一个瓷杯摔在了璠嫣的身旁,破碎的瓷片飞溅,划破了她的脸颊,血一滴一滴地浸了出来。 “大胆!看来朕真是太纵容你了,竟然对朕这样大不敬,来人!” “臣女谢主隆恩。”还没等侍卫将她拖出去,璠嫣便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宋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跪在皇上身边:“皇上息怒,这嫣儿还小不懂事,请皇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这一百大板下去,这嫣儿可就要没命了啊。” 皇上拂袖:“朕给过她机会了。” 三殿下倒是一脸阴沉,手中紧紧地握着杯子。 殿外的侍卫道:“二小姐,得罪了。” 璠嫣没有说话,只是咬着衣袖强忍着不让自己喊出来,豆大的汗珠浸在了脸上的伤口上,竟也感觉不到疼,渐渐的,她有些睏倦…… 侍卫走进殿中禀报:“启禀皇上,二小姐已经昏了过去。” 宋夫人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皇上恕罪啊!” 这时三殿下道:“孩儿知道父皇希望孩儿早日成家,但若她不愿意,娶回家的不过是个会喘气儿的东西,不如不娶。倒不如赦免她,让天下人明白天家的胸怀。” “谢三殿下的宽宏大量,原谅小女的无知,小女见识短浅实在是配不上殿下啊。”宋大人行礼。 宋贵妃也趁势说:“有皇上的赐婚作保自然是好,但既然这俩孩子都不情愿,嫣儿也受了罚,不如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臣妾兄长仍是戴罪之身,嫣儿还有着大漠使臣的身份,赐婚实在有些不妥,咱们三殿下应该找更好的。” 皇上虽然还是很不悦,但是已经平復了许多:“那既然这样,罢了罢了。” 三殿下面无表情:“儿臣告退。” 三殿下走了出来,看到了趴在木凳上昏倒了的璠嫣,髮丝凌乱,浸着血与汗,嘴唇苍白,白色的衣裙上沾染着血迹。他的心中颤了颤,微微皱眉,对身后的小厮小声说道:“处理了那两个侍卫。” 小厮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主人,有些不解:“她这样让您出丑,您却还这样护着她。” 一开始,三殿下的心中的确有想要杀了她的冲动,但是当他走出来,看到了这样的璠嫣,这个即使是睡着,那表情也分明在倔强的抵抗的璠嫣,那个她,不是五弟面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她;不是中秋宴上那个宛若仙子的她,亦不是那个讨厌又害怕自己的她……于是他的心中隐隐作痛,他停下来,没有回答小厮的话,只是冷冷地说:“别漏出马脚。”又继续走了。
第13页 多年以后,三殿下回想到这一幕,既庆幸自己看到了连五弟都没有看见过的璠嫣,却又心疼,最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2) 璠嫣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抱上了马车,如何回的府,只是在最后一次昏迷之前,只依稀看到爹爹握着一个男人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语堂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你璠嫣妹妹!” 母亲亦是老泪纵横,轻轻为璠嫣擦着额上的汗:“嫣儿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怎么能抗旨,都怪你爹平日里对你说的……” 璠嫣用尽全身的力气微笑的摇摇头:“这不怪爹爹,是女儿愿意的,都是女儿不孝,给爹娘丢人了,让爹娘担心了……”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璠嫣的浑身滚烫——大概是发烧吧,可她却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仍然在大漠,可是爹爹和娘亲都在……后来,她试图去摘下那个青铜面具,可是他却越走越远,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中——大概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心中没有悲伤,确实凄凉。 两天后,璠嫣恢復了意识,虽然气息微弱,倒也能说两句话了。谢语堂为她把脉:“妹妹何苦抗旨?” 璠嫣笑了笑:“哥哥又何苦一直不娶?” 谢语堂没有说话,末了,嘆了口气:“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妹妹所希望的,哥哥既然明白,又何必再问妹妹?” 谢语堂苦笑:“妹妹的勇敢,哥哥自嘆不如。” 宋夫人亲力亲为为璠嫣擦药,好几次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泪。璠嫣安慰着说:“娘别哭,嫣儿不疼。” 从宋夫人和珠儿这些天的言语中大致明白,原来,自中秋宴那支舞后,皇上便有意将自己嫁给三殿下,只是姑姑揣测到了圣意罢了,但却没来得及同自己说。经过这么一闹,皇上龙颜大怒,难免不会迁怒爹爹和姑姑,更何况当年诬陷一事还没查清,爹爹回来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这回又不知要受到多少非议了,往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想到这儿璠嫣心中十分内疚。 在璠嫣挨板子的第二天,张大人便为女儿张仪云请皇上赐婚,皇上为了安抚三殿下,便赐给了他,并为他赐了爵位,无论是三殿下还是张大人,都可谓是风光无限。此时亦有小人谗言,说璠嫣因为谢太医才抗旨,两家是世交,两人自幼相识,虽然年龄差的大了些,却也是情意相投,此次又是谢太医将璠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然,这些虽然瞒着璠嫣,但是珠儿还是说漏嘴了,只是璠嫣还很虚弱,只能心里干着急。 又过了些天,璠嫣已经勉强能下地,谢语堂来看她,看她着急的神情便笑道:“妹妹放心,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说明了情况,并且辞了官。” 璠嫣听了更是着急:“为这样的小人之言,哥哥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语堂笑了笑:“我入宫,不过是为了等你们回来,我本就醉心医术,云游四方,这是当初我与……这是当初我的心愿。” “哥哥要去哪儿?” “还不知道,没有什么目的地,或许先去……大漠吧。” “是去找姐姐吗?” 看着璠嫣的神情,他温柔的笑了笑:“不,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不会去打扰她,我只是……想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又道:“看着妹妹如今好的差不多,我也能放心的走了。” 璠嫣虽有些不舍,却知道谢太医去意已决,便说了句:“一路小心。” 此时的谢语堂骑着马,回头望着他与她竹马青梅,却留他一人立业的地方,又转过头望着西北的方向,温柔的笑着:语嫣啊,当初我没能保护你,如今,我会守护你的亲人,守在你在的土地上……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过了十五,璠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尔渊自从她有精神开始便每隔几日遣人偷偷送来一张字条,内容没有别的,全是外面的变化,正如前几日的:“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微雨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自从挨了那顿板子,璠嫣消瘦了不少,元气尚未恢復,也就一直没敢出门,可算是憋坏了。璠嫣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嘆了一口气,吹起了笛子——大概这个春天就要这么度过吧。 突然听到了有箫声回应,璠嫣一惊,停了笛声,那箫声也停下了,于是她又吹起了笛子,寻找着箫声的源头,最后抬头,看到了坐在梨树枝丫上一身银白衣袍的尔渊,满树茂密的梨花隐藏了他的踪影,璠嫣有些吃惊:“早听出了你的箫声,却不成想你翻进了我家院墙,说——有什么图谋不轨?” 尔渊笑,将手伸了下来,璠嫣将手搭了上去借力坐到树上,尔渊担心她用力过勐伤到伤口,便在后面接住了她,直到她坐稳。 “我堂堂皇子,竟然被你说成图谋不轨,真是太丢人了好吧!” 璠嫣白了他一眼,拿笛子指着他:“哦~堂堂皇子偷翻院墙,闯入深闺,这就不丢人了?” 尔渊拿箫抵了过去:“那还不是因为你……嗯……嗯……”璠嫣听到有人来,捂住了他的嘴:“嘘!”然后在花簇后面暗暗观察着。 “小姐,小姐?”珠儿在院子中叫道,復而自言自语:“咦?小姐呢?难道进屋了?”于是又进屋去找璠嫣了。 看到院子中没有人了,璠嫣才放手,转头看着尔渊一脸无辜,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光,黑髮如瀑,沾上了落下的梨花。璠嫣的脸微微泛红,别过了头。尔渊轻咳了一声,然后递给了她一张条:“这个是今天的。”然后趁着下面没人,把她抱了下去,笑道:“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儿。” 璠嫣缓过神儿,打开了字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时珠儿向她跑来,气息微喘:“小姐让我好找。”璠嫣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轻声念道:“墙里鞦韆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渐不闻声声渐悄,多情自被无情恼。”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对珠儿说:“好想出去转转啊~” 谁知第二天璠嫣便收到了张字条:“花飞花落花满天,再不出游,悔得春日跑;闻得城外香火好,明邀佳人,迟赏柳叶冒。”璠嫣笑道:“珠儿,我们明日出去走走吧。” 珠儿道:“五殿下邀您去哪儿?” “城西郊外。” “小姐骗女婢,小姐曾教过女婢写字,这里面哪有‘城西郊外’这四个字了。” 璠嫣笑:“他这是打字迷,我问你,哪儿有城外香火?” 珠儿恍然大悟:“啊~西城寺庙!小姐好聪明。” 璠嫣得意的笑了笑:“那是~你小姐我可是很聪明的。” 珠儿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咦,小姐和五殿下怎么这么的心有灵犀,昨日小姐还想出去转转,今日就邀您出去……”
第14页 璠嫣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谁跟他心有灵犀啊,明明就是一个偷窥者……” “啊?”珠儿一脸惊讶。 “想知道?” “嗯!”珠儿大大的点了点头。 璠嫣摆了摆手:“过来过来。”珠儿将头凑在了璠嫣的耳边,璠嫣将昨天发生的讲给了他。珠儿听了以后惊唿:“什么!五殿下他竟然……嗯……嗯嗯……”璠嫣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嘘——你小点声,你再喊一会儿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珠儿用力的点点头,小心思却是: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保住小姐的贞洁! 马车在郊外停下,璠嫣下了马车,深唿吸——郊外的空气沁人心脾,她看了看周围,嫩绿色映入眼帘,又看到周围的人小声地议论,对她指指点点,她看了看自己,浅黄色的衣裙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小声问珠儿:“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我?” “还不是因为小姐一战成名……” “这事怎么连宫外都知道了?” “来这里上香的大部分都是贵族家眷啊……” 璠嫣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三殿下多恨自己,不过幸好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美娇娘”,虽然他们家家主璠嫣不喜欢……语气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不如忽视这些,今天出来的本意不就是赏赏春景,放松心情嘛。于是璠嫣挺直了脖子走入庙中,虔诚的上了一炷香:“信女无功无德,不敢祈求事事如意,不求嫁入……”璠嫣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词“只求嫁一心仪之人,一生一世恩爱不移。” 捐了香油钱,璠嫣走出寺庙,寺庙后的道路崎岖不平 ,景致却很别致,只是璠嫣一冬天没活动了,伤又刚好,没有往日那么灵活。 “小姐,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咱还是回去吧。”珠儿跟在璠嫣身后说。 “珠儿快些,怎么还没一冬天没动的你小姐我快?”璠嫣已经完全起了玩的兴致,回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瑰丽之景往往在罕至之处,你没发现庙后的花儿比庙前的更美?” “哎呀!”璠嫣捂着头向后退了两步,“你怎么走路这样不小心……”璠嫣先发制人的嗔怪道,揉了揉额头,抬头看看她撞得是谁,不禁脸色煞白花容失色,珠儿在后面扶住了她,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珠儿向三殿下行礼,正好提醒了璠嫣行礼,璠嫣瞟了瞟四周荒无人烟的,不禁心中战慄——三殿下这样恨她,不会在这儿杀人灭口吧…… 此时珠儿却道:“还请三殿下不要见怪,我家小姐近来身体不适。” 此时璠嫣赶紧说:“臣女有些不舒服,就不在这儿打扰三殿下雅兴了。”于是转身要走,三殿下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挣脱不掉。他冷冷地说:“你就这么厌恶我,连一刻也不愿意同我多待。” 璠嫣低头请罪:“三殿下恕罪,臣女深知早已薄了三殿下的情面让三殿下厌恶,不敢再出现使三殿下动怒,臣女贱容,恐污了三殿下的眼睛。” 三殿下自嘲的大笑:“‘三殿下’?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三殿下,我看你倒是叫尔渊叫的亲昵,你不愿嫁给我,可是因为他?”璠嫣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缓缓回答道:“这无关乎他。” 谁知三殿下突然狰狞了起来,手上的力气更大了,疼得璠嫣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吼道:“你在说谎!”说罢,竟强吻了璠嫣,他抱着璠嫣的力气那么大,让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珠儿哭道:“三殿下,您不能这样……” 璠嫣咬破了他的唇,他禁锢的力气松了下来,璠嫣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啪!”璠嫣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珠儿便赶紧跪下来请罪:“三殿下恕罪。”璠嫣竟像是对待一般登徒子一样,给了三殿下一巴掌。 璠嫣的嘴泛着血红色,髮丝有些凌乱,眼眶里眼泪再打着转,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三殿下有些不忍心。 璠嫣却扭头跑了,璠嫣的为人,便是别人对她付出真心,她便会为那人肝脑涂地,若有人欺负了她,她便会用十倍、二十倍的恶毒报復回去,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的儿子如今轻薄了她,她又能怎么办呢?想到这儿,璠嫣感觉十分委屈,十分屈辱。 璠嫣跑着,却感觉有人拉住了她。 “小璠?”看到璠嫣这般模样,感觉到刚刚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璠嫣抬头,看到了尔渊,她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便别过了头,可是想起了刚刚的画面却又十分委屈,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尔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哄到:“小璠可是在家中憋坏了?看到这美景竟感动的哭了。”看到怀中的佳人梨花带雨,尔渊的心疼地厉害。璠嫣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啜泣的厉害,却还是嘴硬道:“我才没有哭……”尔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是,小璠没有哭……” 此时珠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叫道:“小姐,小姐……”璠嫣闻声将五殿下推开,擦了擦眼泪,调整唿吸。 还没等珠儿来得及向尔渊行礼,尔渊便问:“你家小姐怎么了?” 珠儿还没缓过来:“回……回五殿下的话,刚刚我家小姐遇到了三殿下,三殿下他……”珠儿还未说完,便看到璠嫣向她悄悄的使了一个手势,珠儿意会,顿了一下便说:“他对我家小姐很不友善。”主僕两人的小动作却被五殿下看的一清二楚,他了解五哥,也了解璠嫣,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若我和你一起来,便不会发生这些了。”尔渊嘆了口气又说道:“自被冠上文拓这一姓氏起,便註定逃不掉宗室庙堂的命运,只暗自庆幸自己是庶出,不必长久拘困于宫门之内,本以为‘愿得佳人,清茶浊酒,执剑天涯’的愿望只能在梦中实现,但自从遇见了小璠,我希望小璠便是那佳人,再无娶其他女子之心,我待小璠以真心,不知小璠待我如何?” 尔渊的心思璠嫣自是能猜出几分,却不成想有一天他会说出来,于是缓缓说道:“我待你自然是真心,只是不能做你的佳人。” 尔渊的眼睛暗了暗:“小璠的心上人可来自大漠?” 璠嫣摇了摇头:“我要找的人,是不畏世俗的人,是可以陪我走遍四海之地的人,可你终究是皇子,而我……终究也没有做王妃的福分。愿你寻得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不辜负你的一片真心,而我……对不起,尔渊,对不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璠嫣在闺房中伏案泣不成声,珠儿安慰道:“小姐,您别哭了。” 宋夫人闻声走了进来:“嫣儿,这是怎么了?你这样一直哭,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是今天在外面有人欺负你?”
第15页 璠嫣却一边将宋夫人推出门外,一边说:“娘,我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便关上了门,任凭她怎么叫门都不开。 晚上宋夫人对宋大人说:“女儿大了,心思也猜不透了。” 之后的每一天,璠嫣还是习惯去后院,只是现在,即使没有笛声,箫声也依旧在,第一天在,第二天在,第五天在,第十天仍然在……她听着那箫声入了神,那梨树上仿佛还有两人的剪影,璠嫣红了眼眶,目光黯了下来。 天昏昏沉沉的,大雨瓢泼而下,不时还伴着雷声——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来得很不是时候,璠嫣趴在桌子上,玩着茶杯,心事重重。 “小姐,外面下雨了。” “我知道。” “雨很大。” “听到了。” “您说今天还会不会有箫声?” 璠嫣心头一紧:“关我什么事?” 珠儿嘆了口气:“小姐,您别怪女婢多嘴,您这些天对五殿下着实狠心。” “我不过是想让他死心罢了。” “可是您心中是有五殿下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奴婢不明白,喜欢的人不就应该在一起吗?您说了那么多拒绝五殿下的话,却没有一点是因为不喜欢他,奴婢知道您的顾虑仅仅是因为殿下是皇子,可是出身又是谁能决定的呢?况且如果他不是殿下,您可能还遇不到他呢。” 璠嫣沉默了,末了,说了一句:“我们去后院吧。” 珠儿高兴地答:“是!”于是拿了两把伞。 “你拿两把伞做什么?” “等一下就知道了。”珠儿狡黠一笑。 后院中箫声依旧,珠儿道:“也不知道五殿下带没带伞。”璠嫣沉默了,最后又忍不住道:“我得出去看看。” 珠儿把伞递给璠嫣道:“小姐这下知道奴婢为什么要带两把伞了吧,您总不忍心珠儿一个人淋雨回来吧。” 璠嫣笑了笑,撑起伞从后门走了出去,看到五殿下在雨中吹着箫,箫声混着雨声,更添了一份悲凉。璠嫣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边走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听?” 尔渊看到她,笑道:“我就是知道啊。” 璠嫣却红了眼眶,为他撑伞:“平时这样精明的一个人,如今会这么傻。”拿着手帕轻轻地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 尔渊却握住了她的手:“其实我不知道,我多怕你听不到,或者直接听而不闻,可是我只想告诉你,这一生除了你,我不再娶其他女子。” “我又怎能忍心你一生不娶呢?”璠嫣的语气温柔。 “我去请父皇赐婚,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世人对你流言蜚语,也不再让你受伤。” “我不怕挨板子,也不怕流言蜚语。” “小璠,我又怎么会让你再挨板子。” 几天后 “姑姑,嫣儿想求您一件事……”璠嫣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宋贵妃看到璠嫣和尔渊一起来,便大概猜到了,于是会心一笑,调侃道:“这老五很少在后宫,怎么今日来我这儿了?” “儿臣与小璠情投意合,希望请求父皇赐婚。” “可是姑姑也知道之前嫣儿抗旨惹怒了皇上……”不敢见皇上了,怕挨板子…… “所以儿臣恳请贵妃娘娘帮忙……”还没等尔渊说完,门口的公公便宣道:“皇上驾到!”璠嫣悄悄地拉了拉尔渊的衣袖,用口型问:“怎么办?”尔渊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有我在。” “臣妾儿臣臣女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皇上看到璠嫣有些不悦:“爱妃这里好热闹啊。” “是啊,难得这俩孩子都这么有孝心,来看望臣妾。” “璠嫣这又是进宫来讨板子来的?” 璠嫣跪到了前面:“臣女深知抗旨本是罪该万死,然而抗旨也本出自无奈,承蒙天家仁慈,饶过了臣女的小命。” “哦?你有什么无奈?” 尔渊却上前答:“回父皇的话,小璠在宫中小住时常与儿臣论诗词,合笛箫,慢慢有了情谊,儿臣深知私定终身实在有损皇室的尊严,可儿臣既然给了她承诺,便不会负她,只是没想到小璠竟做出了如此刚烈之事,儿臣实在担心,便决定尽早请求父皇赐婚,还请父皇恕罪。” 皇上问璠嫣:“这么说你当日是为了老五?为什么当时朕问你时你却不说?” 璠嫣低着头,没有说话,在心里问了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尔渊却说:“小璠担心伤了儿臣与三哥之间的情分。” 宋贵妃却笑道:“这嫣儿还害羞了。”又对皇上说:“这老五此次陪嫣儿来臣妾这儿,一是让臣妾放心,二是请臣妾来为两人求个姻缘,看着刚刚老五这般护着嫣儿,臣妾心中也是欢喜,此次算是皇上为两人的情深做了一个考验,皇上和臣妾都是过来人,不如成全了他俩吧。” 皇上的心中愉悦了很多:“既然爱妃也这样说了,朕又怎能再棒打鸳鸯。” 直到走到宫门口,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宫门口,璠嫣却叫住了他:“尔渊。” “怎么了?” 璠嫣眉头微皱,小声说:“我不想瞒你,其实当初……” “嘘——”尔渊舒淇食指放在唇边,又用拇指轻轻的熨平她的眉心,语气温柔:“你不必告诉我的,无论过去谁在你心中,我只要知道你现在心中有我便好。”他又继续说道:“至于当日抗旨之事,你是因为我。”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要能保护你,真相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皇上已经下了旨,为璠嫣和尔渊赐了婚,并且封了尔渊爵位。这几日王府与宋府都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就这样到了大婚前。 “从今天起,奴婢可要改称唿了。”珠儿一边为璠嫣梳妆一边说。 宋夫人这一早便来到了璠嫣的房间里,摆弄着嫁衣,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一直在唠叨地话:“我这两个女儿啊,都不在身边了,大女儿嫁到了大漠,就连小女儿现在也出嫁了。”璠嫣却在眉眼中浸满了笑意,拉着宋夫人的手说:“女儿还是离您很近的。” “啪!”只听门外一声巨响。 “什么人?”璠嫣欲起身出门。 宋夫人笑道:“莫不是哪个家僕打碎了东西,我出去看看。”片刻间,宋夫人一边小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一边推门,却发现珠儿倒在地上,而璠嫣却不见了。宋夫人赶紧大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宋大人和家丁们赶来,大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问:“夫人,这……嫣儿呢?”
第16页 还没等宋夫人回答,珠儿却支撑着爬起来,声音略带虚弱的说:“快……快救小姐……小姐被劫走了……” 宋大人皱眉,对一个家丁说:“快去禀报王爷。”又对其他人说:“兹事体大,要快点找到小姐,切莫声张。” 王爷听到来人禀报后皱眉,对常玉说:“立刻选十个精明的侍从跟着我,你留在府中,此事先不要宣扬,若我三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便入宫禀报父皇。”说罢将自己入宫的腰牌给了常玉。 “是!”常玉立刻着手准备。 璠嫣睁开眼,脖子好痛,这贼人下手忒狠,璠嫣揉了揉脖子支起身,只觉奇怪,这贼人竟如此放心大胆地不把人质“五花大绑”,于是站起来,活动了活动身上,发现并没有什么伤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已经荒废了的寺庙之中,十分的破旧,地上甚至堆满了杂草,应该是近来逃荒的人找来的。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看到了一个背向她坐着的一个黑衣人,她一惊,顿住了脚步。只见那个人直挺的坐姿便知这人器宇不凡,并不像普通草寇。当璠嫣看到他左手那枚翡翠扳指的时候,吓得是很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应想着该如何出去才是——这人不劫财,莫非是想要她性命以维护他的颜面? 她又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这城中逃荒的荒民吗?”见那人没有说话,便又娓娓道来:“我知道,近来出现旱情,在这时举办婚礼是不合时节的,所以我们商议一切从简,可是我的夫君,毕竟是个王爷啊,”她停了一下,一顿一字的说道:“既然是王爷,就必须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既然是皇室宗亲,就必须维护天家威严。”那人听了这半句,微微握拳。 璠嫣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屋内散落着几本泛黄了的虫蛀了的佛经,破窗外有一条小河缓缓流向城内——这是城北的废庙,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带她来过得。她灵机一动,将佛经一页页撕下,叠成小船偷偷扔进小河里。 “人性本善,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与我而言,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你们比我更需要它,如果你放我回去,我愿意将我的嫁妆悉数捐出。只是你要明白——不属于你的,你终究不该去觊觎。” 她知道他是谁,她也料定他不会将她怎么样,她在给他台阶下,又仿佛是在教育他。他摇头笑笑——还真是一个不吃亏的性格,便继续与她打着哑谜:“你既如此聪明,便应该能知道未来这天下是属于谁的,不要嫁错了人才是。” “尚阳万顷河山,懂我的不过他一人而已,我自告诉你钱财乃身外之物,便不会为了身份地位去挤个头破血流,你难道怕我赖帐不成?”璠嫣故作生气的模样,强压颤抖的声音,“今日是我成亲之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我不想有遗憾。” 璠嫣在赌,赌他不会伤她。 那人望望天,看着天渐渐昏暗:“你那个好夫君也应该快找到这儿来了。然后转身捏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记住,我既欠你一场婚礼,自然会补给你。”说完便出了庙。 他撒手的那一剎那,璠嫣的身体瞬间下沉,发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呆坐在地上。 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大,一声勒马声之后,王爷推门的跑了进来,紧紧地抱住璠嫣,仿佛宝贝失而復得,却又怕再此失去:“对不起,我来晚了。” 璠嫣在他怀里小声安慰道:“不,刚刚好,我没事,你安心。”说罢,便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尔渊此时觉得自己该被千刀万剐,平时那样精明的一个人,父皇交给自己一个案子断案如神迅速结案,怎么如今到了自己身上便险些慌了神?若璠嫣没有给自己留下小纸船,自己又当何时才能找到她呢? 回了王府已是黄昏,王爷已差人给宋大人报了平安,像这样有辱天家颜面的事情是不能被宣扬的,外面的仪式照常举行着,只是少了主角而已。 筵席散去已是深夜,璠嫣在屋里换上寝衣,坐在镜前,珠儿为她梳着青丝,王爷披衣坐在屋外的栏杆上吹着箫。桌上的佳酿散发着香甜。 箫声戛然而止,过了许久仍是一片寂静。 璠嫣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开门道:“尔渊!”只见王爷站在栏杆前转身道:“怎么了?”又见璠嫣只穿着寝衣,皱了皱眉,解下外衣披在璠嫣身上。 璠嫣笑了笑:“大概是出事出怕了,担心这次开门后倒在地上的是你。” 王爷笑:“看来我还要靠自家夫人保护。” “夫人?”璠嫣听到这个称唿脸不禁微微脸红。 王爷拉着璠嫣走到桌前:“误了婚礼,这杯酒还是要喝的。” 二人交杯,香甜清冽没入唇齿。 王爷低头看着璠嫣道:“我欠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璠嫣将手放在他的唇边,摇头道:“嘘——婚礼不过是一天的事,是给别人看的,一辈子很长,只要有你,有我,便好,少一场婚礼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的。” 王爷请问璠嫣的额头,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说道:“那便用我的一生来偿还吧。” 于是抱起璠嫣走到屋内,掩门。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大好,小说正式进入轻甜时代??? ☆、走来窗下相笑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依据尚阳朝礼制,皇室子弟成婚第二天早是要入宫请安的,璠嫣为王爷换上衣服,尔渊身穿紫红色绣银丝祥云彩丝大雁的礼服,黑髮被玉冠束住,璠嫣的那件也是紫红色的,是一件襦裙,袖口的罗纱使玉臂若隐若现,裙摆出事金银丝绣的百鸟争鸣,束腰上绣着的彩雁与王爷身上的交相唿应,紫红色在她身上倒不显老气,多了一分成熟和娇媚,独具一格,依照礼制,婚后女子是应该将头髮束起的,璠嫣的颈白皙如玉,宛如天鹅,十分优雅,璠嫣坐在窗前微微低头,睫毛垂下,尔渊为她贴上花钿,带上髮簪。两人在一起,像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二人牵着手走入宫内。 “儿臣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贵妃关切的说:“嫣儿你受苦了。” 皇上说:“敢劫走王妃,朕定彻查此事,不然皇室颜面何存?” 璠嫣却道:“儿臣有一事相求,”见皇上准了她,便道:“那不过是一些荒民,若此时强行镇压、彻查此事定会引起民愤,不如藉此机会拨款赈灾,让天下苍生感念皇恩浩荡。儿臣本无大碍,还请父皇宽恕他们。” 皇上笑道:“难为你如此识大体。” “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讲” “儿臣能嫁给王爷本就是莫大的福分,儿臣生活富足,恳请皇上能将给儿臣的赏赐折现,置办粥铺,福泽百姓。” 皇上大笑,对尔渊道:“老五啊,你真是给朕找了个好儿媳啊!”
第17页 尔渊与璠嫣一边向宫外走着一边嬉笑笑得说着悄悄话,这个时辰路上本就没有什么人,也就没有太在意周边,不料却被人叫住——只见三王爷和王妃正要入宫请安,璠嫣见到三王爷,心里有些害怕,便向后退了退,尔渊 牵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让她安心。 “五弟和五弟妹倒是十分恩爱呢。”三王妃笑道。三王爷看着璠嫣有些失神。 “三嫂见笑,此番是婚后头一次进宫,小璠很是羞涩,三哥三嫂这是要进宫请安?”尔渊并没有撒开握着璠嫣的手。 三王爷阴着脸没有说话,三王妃却在心里翻白眼“这狐媚子真是会装,在朝堂上辱骂我爹爹,后来又勾引三王爷的时候怎么不这般娇羞?”嘴上却挂着笑:“是啊,昨日身体不适,请太医把脉,得知妾身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今日特来向父皇道喜。” 听到这话,三王爷和璠嫣都楞了一下,三王爷看着璠嫣,不过看到璠嫣在看尔渊,不由得目光冷了下来。 尔渊贴在璠嫣的耳边:“咱回家也去造一个?” 璠嫣顿时羞红了脸,又好气又好笑,全然没了刚刚的紧张感,戳了戳尔渊的脸,没好气的说道:“三哥三嫂还在呢,就这样不害臊。” 尔渊笑道:“我与三哥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深,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三王妃也笑道:“咱们嫁给王爷,本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照顾好自家王爷,繁衍后嗣,为皇室开枝散叶,这才是咱们的本分。”“自家”二字故意下了重音。 璠嫣行礼道:“那么就恭喜三哥三嫂了。”羞红着脸没好气的拉着尔渊走了。 看着一路嬉笑恩爱的五王爷夫妇,三王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与其说是妒恨,不如说是女人无比的羡慕,可谁又知道此时三王爷心中的滋味呢? 三王妃看了看三王爷:“这五弟妹还真是可人,王爷觉得怎么样?” 三王爷阴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三王妃挽着三王爷的胳膊,故作俏皮的说道:“臣妾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闲聊罢了。” 三王爷拉开了他的胳膊,拂袖:“妇人口舌。”然后加快了脚步。 三王妃却拉住三王爷:“王爷若不喜欢,,嫔妾不说便是。” 最近这样大喜的日子,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三王爷夫妇,比如皇上和太子。 “你已是太子,却仍不满足,私自拉帮结派!朕最恨拉帮结派!”皇上拍案,太子跪着不敢吭声。 太子的岳父王大人附议道:“皇上,此事尚未查明,不能这么冤枉太子啊……” 皇上更加龙颜大怒,指着太子:“这个逆子的所作所为就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查的!”之后是一阵勐咳。 王大人仍试图进言,却被皇上严词制止:“不用说了,把太子给朕关起来!退朝!”随后拂袖而去。 太子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唿道:“父皇,父皇……” 尔渊自下朝后便一直皱着眉,璠嫣为他换下朝服后轻轻抚了抚他的眉,担心的说道:“真想把你的眉毛熨开,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用食指轻轻地颳了一下璠嫣的鼻子,笑道:“你呀!”又道:“也没什么,太子私结党羽被父皇发现了,父皇命岳父彻查此事。” 璠嫣笑了笑:“若太子真的冤枉,爹爹会还他一个清白,你别太担心了。” 王爷有些心不在焉,笑了笑。后来趁璠嫣不注意,对常玉说道:“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宋大人。”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件事别让王妃知道。” 晚上,王大人来到宋府,对宋大人说:“这几日一直有些烦闷,不知宋兄是否愿意与我小酌几杯?” 宋大人想了想,笑着说:“承蒙王兄抬举,只是老夫不胜酒力,平日也并无自酌的习惯,家中并无备酒。” 王大人笑,摸了摸鬍子:“怎敢劳烦宋兄准备,我早已备好美酒,就差宋兄你了。” 宋大人有些为难,但最终让家僕备了几个小菜,与王大人在院中小酌。几杯过后,王大人说道:“太子乃未来的储君,还望宋大人手下留情,为社稷着想。” 宋大人笑了笑,说道:“老夫本是罪臣,承蒙皇恩浩荡官復原职,为报圣恩不敢苟且任何圣谕,若太子无罪,老夫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王大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天,宋大人又搜集了一些太子私开公库的证据,准备进宫呈给皇上,刚一开门,房瓦就掉了下来险些砸到他,宋大人没有在意,只是让家僕进行修缮。 皇上看后大怒,险些废了太子,命宋大人继续追查。 天气越来越闷热,只是这天的清晨异常的闷热,云层积的很厚,一场暴雨——今年的第一场暴雨好像即将到来,璠嫣辗转,睡得不踏实。一声闷雷巨响,璠嫣惊醒,尔渊起身揉揉眼睛,轻轻地擦了擦她头上细小的汗珠,笑了笑:“怎么了?做噩梦了?” 璠嫣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心慌。” 尔渊往怀里抱了抱璠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用梦中微哑又有点苏苏的声音说:“不怕不怕,我在呢。” 这时门口有人道:“王爷,出事了。” 尔渊起身,璠嫣却抓着她的衣角,王爷弯腰轻吻她的眉:“我去去就来,你先休息。”随后出了门,,并示意常玉小声说话。常玉小声说道:“宋府……”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的白鬼儿多寂寞…… ☆、一夜相思泪,天明又復收。 尔渊起身,璠嫣却抓着她的衣角,王爷弯腰轻吻她的眉:“我去去就来,你先休息。”随后出了门,,并示意常玉小声说话。常玉小声说道:“宋府……” 当王爷和常玉快马赶到的时候,宋府已是大火漫天,两个时辰后,天已蒙蒙亮,大火也渐渐熄灭。王爷对常玉说:“你回家给夫人报个平安,让她安心,但一定先不要告诉她宋府的事,让她在家等我,我进宫去。” 常玉走到房门前,被珠儿叫住了,于是他说:“王爷怕夫人担心,命我回来报个平安。” 珠儿却说:“等夫人醒了吧,夫人一个时辰前才睡下,不知怎么了,夫人这几天一直吃不下睡不下的。” 常玉“哦”了一声,心事重重的皱了皱眉,对珠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等夫人醒了再说。”便打算走开。珠儿却叫住了他,说道:“你看你那一脸黑炭印,身上全是烟燻味儿,倒像是去救火了。”看常玉紧皱眉头,闭口不答,珠儿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便问:“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玉嘆了口气:“是宋府出事了。” 珠儿听后心头一紧,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那老爷和夫人呢?”
第18页 常玉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珠儿使劲的摇头:“你怎么可以咒老爷和夫人呢?” 常玉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珠儿抹着眼泪:“我要去告诉夫人。” 常玉立刻拉住了珠儿:“你不能去!”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呢?” “王爷……”还没等常玉说完,璠嫣便推开门,一脸惊恐:“你们在说什么?” “说实话!” “真……真的没……”常玉吞了吞口水,声音如蚊子一般。 “珠儿你说!”璠嫣有些生气。 “是……”珠儿刚想说,常玉便拽住了她。 “你们都不说是不是?”见珠儿和常玉都不说话,她生气的说:“好!珠儿,为我更衣!”于是转身便要进屋。 常玉赶紧跪在她身后,求她道:“夫人,王爷说让您等他回来!” 璠嫣只是顿了顿脚步,最终还是进了屋,她很快地换好了衣服,等她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常玉已经跪在她的面前,满眼哀伤绝望的常玉见她出来,立刻又提起了精神,继续哀求道:“夫人您不能去啊……夫人……” 璠嫣没有说话,只是走过了常玉,常玉跪在地上转身磕着头继续哀求着……珠儿于心不忍,亦跪在了地上,抓住了璠嫣的衣裙道:“夫人,咱们在家等着王爷吧,王爷既然这样说了便是有他的道理,现在老爷那边的情况只有王爷最清楚……” “怎么这样任性,不是让你等我吗?” 常玉闻声欣喜的叫道:“王爷!” 尔渊抬手示意他们都退下,然后抱住了璠嫣。璠嫣的眼里闪着泪花,焦急的问道:“宋府出什么事了?”尔渊抱着璠嫣的臂更加用力,声音和双手一样有些颤抖,哑着嗓子,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宋府走水了,纵火犯当场抓住,不过已经自尽了。” 璠嫣娇躯一震,满眼的惊恐和不可思议,又问道:“那爹娘呢?” 尔渊嘆了一口气:“岳父岳母……他们没有走出来。”璠嫣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瞬间流了下来,努力的唿吸着,却始终有一种窒息感,她想要挣脱尔渊的怀抱,却使不上力气,耳朵好像失聪一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甚至是耳边尔渊叫她名字的声音,她成灾尔渊胳膊上的双手不禁加大了力气,可最终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力气,松了手身体坠了下去。 尔渊抱住她,叫道:“小璠、小璠……” 璠嫣喘息着,努力地定了定神,眼眶红红的,藏了许多泪水,望着尔渊,缓缓地摇着头,一边摇头一边用沙哑颤抖的声音小声嘟囔:“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 尔渊看着璠嫣如此痛苦,特别的心疼,皱眉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 还没等王爷说完,璠嫣努力的支起身子,哭道:“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看看,尔渊你带我回去吧……” 尔渊紧紧地抱住她,有些哽咽:“小璠乖,你最近身子不好实在不适合回去,好好休息,等你养好了身子好不好?” 尔渊的力气很大,让璠嫣没有挣脱的余地,只是在不停地哭道:“你让我去见爹娘最后一面吧,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尽孝的,可是他们就这样走了……”尔渊的心好像被璠嫣的眼泪淋湿了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着璠嫣的背…… 宋府的事传入宫内,宋贵妃亦是几度昏厥,她伏在地上向皇上哭求:“皇上,请还臣妾兄长一个公道啊……” 皇上十分心疼,扶起宋贵妃道:“朕答应你,定会还宋爱卿一个公道。” 此时小太监来报,说是从自尽的兇手身上发现了半块碎玉,请皇上移驾。 三王爷见皇上驾到,便行礼道“父皇”,又道:“父皇,在兇手身上发现了半块碎玉,这是江湖一杀手组织的信物‘收人钱财,□□,以玉为凭’。” 皇上龙颜大怒,问道:“是谁残害朕的忠臣,可查到另一半在谁手里?” 三王爷故作犹豫:“其实另一半玉已经出现,在……在……” “在哪儿?” “前些日子儿臣奉旨搜查太子府,在二哥的一个门客那里……” 皇上震怒:“这个逆子!” 见皇上发怒,所有人都跪下,低着头,战战兢兢。皇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阵勐咳,一旁的公公赶紧劝到:“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三王爷也在一旁劝道:“父皇息怒,二哥还年轻,难免做煳涂事,可他是太子,如若重罚,有损国颜啊!” 皇上听了这话更气了:“这个逆子还配做太子?朕要废了这个逆子!” 正在这时呈上来了一个瓷瓶,禀报导:“回皇上,宋大人夫妇的尸体已经敛好,只是宋大人一直抓着这个气瓶,微臣以为有异样,因此呈给皇上。” 皇上拿起瓷瓶端详着,倒了过来,发现有东西掉了出来,皇上展开一看,竟是太子的罪证,皇上感动到:“宋爱卿是朕的忠臣良臣啊,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忘政务!”于是皇上下召,追封宋大人为忠义侯,宋大人无子,特许璠嫣送葬,予以厚葬。 这几天璠嫣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人憔悴了许多,换上丧服后显得更加苍白。 尔渊心疼的扶着璠嫣,问道:“还好吗?” 璠嫣看着他,红肿似核桃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却最终摇摇头道:“我没事。” 宋大人是个好官,来送葬的人很多。下葬时璠嫣只觉小腹微痛,头髮昏,便晕了过去。 等璠嫣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守着尔渊和前来送葬的谢语堂,见到璠嫣醒来,谢语堂再此为璠嫣诊脉。 璠嫣的声音微弱,有些力不从心的问:“我怎么了?” 谢语堂道:“逝者已逝,王妃切莫悲伤过度,腹中胎儿要紧。”璠嫣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不禁摸了摸小腹,眼中流露了一丝温柔。他又说道:“王妃既然已无大碍,要好好休息,安心养胎,告辞。” 尔渊将他送到门口,谢语堂道:“王爷留步,王妃殿下的胎像虽然已暂时稳住,但由于之前哀伤过度,且体内寒气过重,身子本身就很虚弱,胎气也十分的虚弱,若能保住这一胎,便是上苍垂帘。” 尔渊行礼道:“还要劳烦语堂兄费心,在经歷丧双亲之痛之后,小璠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谢语堂扶起尔渊:“王爷使不得,我自当尽力而为,但切记让王妃莫要大喜大悲,受到伤害,只要过了这两个月,这一胎算是稳住了。” 深夜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牢房的屋顶,就像是犯人在受着酷刑时的惨叫一样让人难熬。三王爷走入狱中,看着穿着粗布衣裳熟睡这的太子,面无表情,转动着戒指。
第19页 突然——一声巨雷,太子被惊醒了,他看到三王爷,先是下了一跳,随后又欣喜的站起身来:“三弟这是来救我出去的?” 三王爷皮笑肉不笑:“二哥这次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害得父皇的重臣惨死,我怎么救呢?” 太子惊愕道:“这可是三弟的建议啊。” 三王爷无辜的看着他:“二哥可别诬陷我,我不过是建议二哥稍微教训一下宋大人,让他放弃追查,可没有让二哥雇杀手杀了他,如此一来父皇失去了一个忠臣,贵妃娘娘和五弟妹陷入了丧亲之痛,皇上和五弟心疼,自然不会放过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太子摇头:“这不可能,我是太子,是父皇的儿子,怎可与一个外姓贵妃相提并论,五弟无心朝政,终日花酒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实权扳倒我?”一道闪电噼过,他抬头看着三王爷似笑非笑的脸,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心疼的不止他们吧?”太子大笑:“我看三弟的眼睛从来都没从五弟妹的身上离开过,我害的五弟妹这么伤心,三弟自然不会放过我,怪我之前一直都没看清楚,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又停止了笑,向前走了几步,抓住三王爷的衣襟,嘲讽道:“可是五弟妹不是秦王妃啊,是不是很讽刺?” 三王爷收住了笑容,用一只手推开了他,太子踉跄了几步,又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父皇已经决定要废除你了。” 太子惊恐的退后几步,摇着头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遂而又扑上前叫道:“我要见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明察!” 三王爷冷笑:“再查,你就不怕查出来七年前你谋害大哥的事?” 太子惊恐的跌坐在地上,两眼空洞。三王爷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转着手上的翡翠戒指道:“难道二哥忘了吗?七年前你与大哥吵架,然后偷偷在大哥的茶中下药?” 太子摇头抱着脑袋:“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大哥!我不过是下了泻药想要教训一下大哥,谁知道大哥的身子自己不争气……”顿时恍然大悟的抬头:“莫非是你?” 三王爷笑了笑:“我不过是帮二哥登上太子之位,二哥做了这么久的太子,不高兴吗?” “先是大哥,再是我,老三你藏得够深啊!”太子勐地起身道:“我要告诉父皇,你是那个罪魁祸首!你三王爷拉住了他:“下地狱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还轮不到我,如今你不过是个庶人,若父皇知道你害死了大哥,你猜咱俩谁先下地狱呢?”三王爷又笑了笑:“我若是你,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随即抓住太子的头,勐地撞在墙上,顿时将墙染出了血花,鲜艷而诡秘,太子倒在地上。 翌日,狱中传来消息:太子畏罪自杀。 ☆、痴念一朝,与君相伴。 已是入暑的天,太阳也渐渐毒了起来,璠嫣在院中吹着笛。珠儿道:“太阳已经很毒了,夫人,咱们回屋吧?” 璠嫣噘嘴道:“都已经一个月了,憋在府里真的是无聊极了!” 珠儿笑着安慰道:“夫人再忍耐一下,王爷说等过了这两个月,夫人的身子调养好了,想去哪儿都成。” 璠嫣摘了一朵月季,权当发泄似的一瓣一瓣扯着花瓣扔进湖里,继续噘着嘴小声嘟囔道:“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还不是为了孩子……真是的……”百无聊赖的看着被自己“水葬”了的许多花瓣,突然眼前一亮,然后处处可怜的看着珠儿:“珠儿我热……” 珠儿随即拿出一把扇子:“奴婢给您扇扇。” 璠嫣摆手拒绝,说道:“我有一个比扇子更好的办法!”趁着珠儿正在疑惑,璠嫣提起了裙角,踢开了鞋子,脱了袜子,翻过栏杆坐在岸边,双脚放在水池里欢快的盪着:“真舒服~”吓得珠儿赶紧从后面扶住了璠嫣:“您快上来吧,王爷回来又该担心了……” “那也是都怪他,谁让他那么霸道了,都要把人家憋坏了。”璠嫣打断他道。 “谁霸道了?倒是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乱来。”下朝归来的尔渊正好看到璠嫣翻栏杆,本是有些担心的疾步走上前,结果却听到了这些话,哭笑不得,便将璠嫣抱了起来,一边反驳她。 此时乖巧的在尔渊怀里的璠嫣全然没有了刚刚一副作威作福的模样,心虚的看了看尔渊,望着尔渊略带笑意的温柔目光脸微微泛红。尔渊看到她难得这般小女儿的模样,起了逗逗她的兴致,坏坏的笑了笑:“都成亲这么久了,还害羞呢?”璠嫣的耳根子彻底红透了,还没等张口反驳,尔渊便低头吻了下去,蜻蜓点水,却满是温柔。望着怀里的猫儿又轻轻吻了吻额头,小声道:“忍不住了。”璠嫣将头埋在他身上,不肯出来。一旁的珠儿见了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尔渊将她抱到床上,为她擦干脚,一本正经的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璠嫣撇了撇嘴,摸了摸小腹低头道:“太霸道了,你看你爹爹老欺负我。” 尔渊哭笑不得,也摸了摸璠嫣的小腹:“你爹爹可不敢,咱家你娘最大了。”然后握住璠嫣的手,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说道:“以后跟你爹爹一起保护你娘。” 璠嫣忍不住笑了,靠在尔渊身上:“午后我们入宫一趟吧,自从爹爹去世后我还没入过宫,如今我的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见王爷没说话,便握住了她的手道:“不用那么紧张啦,哪儿用那么小心,我没事的,,总要进宫看看报个平安,这是礼数。” “可……”看尔渊还想说什么,只见璠嫣一脸严肃抢先说道:“可是再不出去我就要在府里憋疯了,万一我一疯,出去骑个马什么的……”尔渊赶紧道:“好好好,你说的都依你便是。”璠嫣见得逞了,便装不下去严肃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突然笑出来,于是憋着笑,尔渊很是无奈,说道:“想笑就笑出来,别再憋坏了。”于是又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一个月不见宋贵妃憔悴了许多,璠嫣看到了难免有些心疼:“姑姑应当保重身体才是。”贵妃听完了只是嘆了一口气,璠嫣问:“皇上最近对您不好吗?” 贵妃皱眉:“嫣儿切莫胡说,”却又苦笑:“自从太子畏罪自杀后,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本宫也年老色衰,皇上也只宣些年轻妃嫔进殿伺候罢了。” 璠嫣却反驳道:“姑姑才不老。” 贵妃只是笑了笑,为她:“今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璠嫣看了看尔渊,羞红了脸微微低头,小声说道:“姑姑,我要当娘了。” 又过了几日,尔渊对璠嫣说“父皇自服丹以后身体好了许多,今日宣咱们进宫小聚。”璠嫣对于进宫并没有什么反感的以为,只是被皇上宣进宫……意味着要面圣,这便有许多礼数要守,而小聚……也就意味着要见到一个更恐怖的人。
第20页 三王爷与王妃要到的早一些,三王妃此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皇上问道:“你这是几个月了?” 三王妃摸了摸肚子故作娇羞道:“回父皇的话,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八个月肚子便这么大了?” 三王妃掩面笑道:“只因腹中是双生胎。”语气中微带了一丝骄傲。 皇上大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一下给朕添了两个孙儿。” 妍淑妃亦是笑的合不拢嘴:“我们仪芸啊就是厉害。” 皇上看到尔渊夫妇走了过来便调侃道:“你可要向你三哥看齐,早日为皇室添丁。”璠嫣有些脸红,低头不语。 尔渊抱住璠嫣的肩膀,满眼温柔的看了看她,说道:“回父皇的话,其实小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可是真的?” 璠嫣点头,一旁的三王爷却沉了脸。 宋贵妃道:“臣妾恭喜皇上,以后宫里啊,可就热闹了。” 走到芙蓉池边,皇上说:“这里的荷花开的甚好,你们自行欣赏便是。”璠嫣与贵妃他们继续走着,璠嫣他们四个人停了下来,尔渊抱着璠嫣的腰——自从璠嫣有了身孕,尔渊的手不是在璠嫣的肩上,就是在璠嫣的要上,生怕出点意外。璠嫣在池边深吸一口气,荷花与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十分舒服。 三王妃道:“这宫中的荷花就是不同,宫外没有能比的。” 璠嫣却道:“江山如画,只是各自的美有所不同罢了。”璠嫣很是厌恶张家的人,因此总是不由自主的反驳三王妃。 三王却看了一眼璠嫣:“江山如画,水墨风荷,夏已过半却还没有看到。”璠嫣听出了他的意思,说道:“不适合长在这池子里的,播了种也不会发芽。” 三王妃却笑道:“那些个荷花自然是配不上王爷的身份,您瞧这花,多美。”拉起了王爷的手。 三王爷将手从三王妃的手中抽出:“花期不过一夏而已。”三王妃有些尴尬。 尔渊却笑道:“三哥何必伤感,花落了还有莲子,还有莲藕,再说,谁的花便是谁的子,跑不了的。”璠嫣抬头向他会心一笑,尔渊用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 三王爷沉着脸:“向前走走吧,父皇他们走远了。” 尔渊对璠嫣说:“要不要休息一下?” 璠嫣转身:“好啦,没有那么娇弱。”只见尔渊身后有一个老宫女的表情不太对,那老宫女发现璠嫣发现了她,便立刻掏出袖中藏着的刀沖了过来,璠嫣来不及多想,推开了尔渊,却看那宫女还在向前,倒像是冲着三王爷的,璠嫣向三王爷跑去,却已经来不及,那刀刺入了璠嫣的身体——替三王爷挡了这一刀。 三王爷转身,见璠嫣倒下,那宫女赶紧将刀拔出,欲刺向三王爷,此时尔渊一手抱住要倒地的璠嫣,另一只手打掉那宫女的刀。那宫女欲拾刀,被三王爷一脚踢开,三王爷接住了刀,刺向宫女,璠嫣此时尚有一丝气息,叫道:“住手!” 在这个过程中三王妃大喊:“有刺客啊!”惊动了不远处的皇上,妍淑妃大叫道:“护驾!护驾!快来人啊!” 宋贵妃对皇上说:“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皇上移步。” 皇上却说:“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只见璠嫣倒在尔渊的怀里,胸口的血不止。宋贵妃担心的叫道:“嫣儿,嫣儿!” 尔渊跪坐在地上,一手抱着璠嫣,另一只手按压着伤口,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宣太医!” 宋贵妃焦急的对皇上说:“皇上,臣妾的锦绣宫就在这附近,让璠嫣先去那里吧。” 见皇上准了,尔渊便抱起璠嫣奔向锦绣宫。 那老宫女的手已被折断,皇上斥问道:“为何行刺?” 只见那宫女老泪纵横,哭到:“皇上,太子他可是您的儿子啊!”原来是太子的奶娘,三王爷没有说话,那老宫女又哭道:“三王爷,他可是您的哥哥啊,您怎么能那么狠心……” 皇上怒斥:“够了!你不要再为那个逆子说话了!” 此时太医院的小太监来报:“禀皇上,五王妃母子生命垂危,谢太医此时尚在皇城,如今这情形怕是只有请谢太医来才可能为王妃保命。” 皇上道:“快传谢语堂进宫!”又看向那个宫女:“来人!将这宫女拖入牢中严加审讯,查找同党,肃清太子余党!” 作者有话要说:  鬼儿觉得……皇上是小说里最没存在感的人了……没啥词,还只有这几种表情——皇上大笑,皇上大怒,皇上龙颜大怒…… 说好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既执卿手,愿赴白头。 璠嫣此时十分虚弱,望着尔渊:“你有没有受伤?” 尔渊握住璠嫣的手,哽咽道:“你怎么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你要躲我身后才是,怎么可以把我推开?” 璠嫣只是笑了笑,嘴唇发白:“对不起……” 尔渊摇头:“你先不要说话,不要耗费太多的精力……”璠嫣躺在床上,胸口的伤已经疼到麻木只觉小腹剧痛,让她不禁蜷缩,褥子上出现了一大片血污。 几个时辰以后,太医来报:“启禀皇上,王妃的性命保住了,可是孩子却……皇上节哀。” 妍淑妃却道:“皇上节哀,索性三王爷的两个孩子还在,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妍淑妃只觉得后背发凉,回头竟看见三王爷在盯着她,目光冰冷,妍淑妃不敢再说话三王爷沉着脸,双手紧紧握拳。 可谁知片刻后妍淑妃又不知好歹的对皇上说:“既然五王妃的性命已保,还是再让太医给三王妃把把脉,别动胎气……” “不用了,”还没等妍淑妃说完,三王爷便冷冷地说“儿臣告辞。”本想再炫耀一下自己的肚皮,见到王爷这个态度,三王妃也只得跟着王爷回了府。 回到府中,三王妃故作关心道:“幸亏这五弟妹替王爷挡了这一刀,不然王爷就要受伤了。” 三王爷冷笑道:“呵,给三王爷挡刀的是五王妃。” “王爷可是在怪臣妾?” 王爷没有说话,“这宋璠嫣倒是对王爷真好,为了救王爷,不惜害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又伏在王爷的肩膀上说道:“不过这样也好,五王爷的孩子没了,您当太子的机会便又多了一分。” 三王爷将王妃推到了地上,拍案而起:“够了!你这毒妇!满脑子都是你张家的富贵!” 王妃哭着摇头:“王爷,臣妾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这肚子里是您亲生骨肉的份儿上,饶过臣妾吧……”王爷捏住她的下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哪儿来的?自大婚以来我从没碰过你。”
第21页 三王妃忍着剧痛,额上浸满汗珠,哭道:“那……那晚我在你的茶中下了药,才……才有的这个孩子……”王爷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最终还是甩开了她的下巴道:“你最好记住今日说的。”于是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在门口,他对下人道:“三王妃早产,传太医。”他望着拇指上的扳指自言自语道:“她不过是为了还那日抗旨的人情罢了。” 几日后璠嫣醒了过来,发现尔渊趴在她身边,脸上有了鬍子茬,面容憔悴。璠嫣心疼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胡茬有些刮手,尔渊睡得很浅,一下子就醒了,见到璠嫣醒过来满心欢喜,眼睛里却藏了淡淡的哀伤,声音沙哑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璠嫣摇摇头,开口第一句话便问道:“孩子呢?” 尔渊的脸色微沉:“还会再有的。” 璠嫣的眼泪顺着眼角划下,侧过脸去:“对不起……” “先喝药吧。”尔渊将她扶起,靠在床边,一勺一勺地餵着。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般,只有瓷勺和瓷碗相碰的声音,王爷把碗放了下来,说道:“这几日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那日你既能捨命救他,为何还要抗旨拒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既然你心里有他,那嫁给我又算作什么?” “你怀疑我。” “是啊,我怀疑了。” 璠嫣听了这话,仿佛心在滴血,比胸口的伤口还要疼,疼得闭上了眼:“他是你哥哥。” “你是燕王妃,可你却没在乎燕王的感受。”尔渊转身离开。 璠嫣看着他的背说道:“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看来我错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嫁给我的,那就太不值了。”尔渊走了两步又道:“我也曾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懂你的人,就算开始不是,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个人,看来是我多虑了。”于是出了门。 璠嫣大哭,啜泣扯动了伤口,她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的伤痛更疼了。珠儿心疼的劝到:“夫人别哭了,伤口好不容易开始癒合,再牵动了伤口可怎么办?” 璠嫣道:“珠儿,你说我当时嫁给他到底对不对啊?” “其实王爷是在意您的,您受伤这几日王爷一直在你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亲力亲为,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 璠嫣哭道:“可他今日竟如此伤人,珠儿啊,他这几句话比那伤口还痛。” 珠儿继续劝到:“正是因为王爷在意您,才会吃醋啊,也正是因为您在意王爷,才会觉得今日王爷的话着实伤人。” 尔渊走到书房,对常玉道:“研磨。”于是尔渊提笔“休书”二字。 常玉看后大惊,连忙劝阻道:“王爷三思啊。” 尔渊冷冷地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三思的?” 常玉道:“王妃当日抗旨拒婚便已说明一切,那日就三王爷或许是因为愧疚啊,就算是王爷您在路上看到一个平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王爷可不能就这样休了王妃啊!” 尔渊听罢无视常玉,继续落笔,可是以什么理由呢?无论是休妻的哪一种理由,尔渊都捨不得下笔,于是最终扔了笔。 自那日起尔渊便很少进屋,璠嫣能下床走动后,在府里遇见了尔渊,尔渊也是让她先过两个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王府里出奇的平静,平静的异常;而朝中则是热闹非凡,一如往常。皇上下令彻查太子旧部,更有人提出立新太子,大臣们争论不休,吵得皇上头疼。 “皇上,请为春秋大业着想,立秦王为太子!” “皇上,燕王是太子之位更为合适的人选!” “皇上,燕王风流,不如秦王沉稳啊!” “皇上,旧太子刚殁,不易立刻立太子!” “够了!”皇上拍案,“你们这群要立太子的,全是盼着朕早日西归的!”紧接着便是一阵勐咳。大殿里的一众大臣低头不敢说话。 已经将近一个月了,璠嫣与尔渊一句话也没有说,王爷几乎夜夜在书房忙于政务,趁今日王爷上朝,璠嫣进了书房,她随意翻着书,走到案前,看案上散乱着的宣纸,不禁嘆了口气。于是放下手里的书开始整理,却看到了那张只写着“休书”二字的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眼泪落在宣纸上,模煳了那两个字。 璠嫣又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曲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写完后便走出来书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傍晚,尔渊走入书房,看到那张纸无奈的笑了笑:“如此我倒成了负心的司马相如了。”然后在那张“休书”上只写了八个字。 从那天起,璠嫣傍晚都会在院子里吹笛,第一天是,第二天是……就像尔渊从前在宋府墙外那样。 珠儿道:“奴婢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您这样。” 璠嫣嘆了口气道:“我也曾执拗的想过,既然他不懂我,不如分开算了。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这天她吹笛时尔渊从书房走了出来,将那封“休书”给了她,她展开一看,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却又破涕为笑:“人家的休书只用承受一次,而你的我却要承受一辈子啊。” “那你接不接受?”尔渊皱眉道。 璠嫣抱住了尔渊,梨花带雨:“休书这东西哪里由得女子接不接受,再说,我接不接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何必问我?” 尔渊亦抱住她:“自从那日看到诗以后我完全明白了你的心意,也正是那晚,我写下这八个字。” 璠嫣用拳头砸在尔渊身上,砸的他生疼。尔渊捂着肩问道:“干什么?”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害的人家都要伤心死了。” 尔渊笑道:“这几日父皇命我调查一些事,自然要以国事为重。” 璠嫣无言辩驳,于是说道:“所以你今天就有闲工夫理我?” “就像当初我在雨中你担心我一样,我担心你伤刚好身子受不了。不然我还想多听听夫人的笛声。” 璠嫣白了他一眼:“切,谁担心你了……”
第22页 “不是担心我是什么?”尔渊邪邪地笑了笑。 “我……”璠嫣自知说谎,哑口无言,偏偏又嘴硬,于是转移换题:“那你今晚依旧‘忙于政务’咯?” 尔渊道:“今天打算忙里偷闲,陪陪夫人,”坏坏地捏了捏璠嫣的下巴“不知夫人给不给这个机会?” 璠嫣白了他一眼,拍掉了尔渊的手:“怎么现在这么惹人嫌?” 尔渊道:“现在胆子大了,还敢嫌弃王爷了。” 璠嫣一边摇头一边假装一副害怕的样子,拖着长调道:“妾——身——不——敢——啊——” “你啊!”尔渊无奈的笑了笑,又道:“天可是都黑了,你还打算在黑夜里吹吗?”瞥了一眼玉笛。 璠嫣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吹了不吹了,这几天都快把我这一辈子的曲子吹完了。” “那还站着做什么?”尔渊将璠嫣抱进了屋。 而那张“休书”早已随风飞到院子的一角,珠儿拾起后,就着月光轻轻地念到“既执卿手,愿赴白头。”于是会心一笑。而那“休书”二字,早已模煳不清。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尔渊这几日倒是忙得很,璠嫣问过几次,但尔渊不是哄着她,便是支支吾吾地说上几次便转移话题。“算了,内室不得干政这点我还是懂的,随他去吧。”璠嫣心里想着,一边毫无愧疚感的安安心心做着她养尊处优的燕王妃,日子过得十分的逍遥自在。虽然经过那一个月的小别之后尔渊依旧把她搁在家里,但“小别胜新欢”,此时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了,只是宫里来报,说是出事了。 宫里的公公来报:“王爷王妃,子时皇上丹毒发作,就……就……”话还没说完,便哭了起来,于是抹了一把眼泪道:“皇上驾崩了!” 尔渊心头一紧,向后退了一步,璠嫣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公公道:“王爷王妃,节哀啊。”于是便退了出去。 璠嫣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却像是在安慰他,璠嫣知道皇上对他而言,不是九五至尊,更是父亲。璠嫣看着他心里想问:我在呢。王爷摇摇头表示:我没事。 在皇上的灵柩前三叩首之后,张大人跪在三王爷面前,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王爷继位。” 三王爷道:“丞相使不得,本王专心音律,实在不适合执掌社稷。” 也有的朝臣对张大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张大人未免太殷勤,毕竟皇子不止三王爷。” 张大人则说道:“自古立长不立贤。” 王大人跪在宋贵妃的面前:“皇后早逝,先帝在世时贵妃执掌凤印,请贵妃做主。” 宋贵妃轻轻擦了擦眼泪:“依照尚阳礼制,本宫理应到法音寺为先帝和尚阳祈福,理应不当过问朝政,我这深闺妇人又懂什么,只不过先帝在时曾说秦王太过沉稳,燕王则是可塑之才罢了,本宫不敢妄言。” 尔渊看着璠嫣低头蹙眉,便跪在秦王面前:“尚阳自开国以来便立长不立贤,因守礼制昌盛不息,臣弟愚钝,恳请三哥继承大业。”璠嫣有些吃惊,却是在意料之中。 尔渊与璠嫣牵着手走着,璠嫣问他:“为什么要放弃继位呢?我倒是看着你的胜算更大些。” 尔渊道:“难道你希望做皇后啊?” 璠嫣狡黠一笑:“我同你的想法一样,你要是想那就想咯~” 尔渊笑道:“还记得我与你初次相遇时曾对你说的‘愿得一佳人,清茶淡酒,共话诗词,共游四方’的愿望吗?遇见了你这个愿望便更加坚定了。”尔渊停住了脚步,捧起璠嫣的手道:“现在有机会实现了。”等过几日朝中安定了,我们便远离朝堂,做一对逍遥自在的平凡夫妻。 过了几日,尔渊在柜中找东西时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陶制的乌巴——那是璠嫣嫁过来时带来的。尔渊拾起碎片,看到里面的花纹后十分震惊——尔渊仔细比对着手中的图纸和碎片上的花纹——这分明是一个图腾。前些日子先皇便是让他秘密调查使用这种图腾的一个江湖组织,怀南派,这是一个护国性质的南诏杀手组织,凡侵犯南诏者必杀无赦。这个组织的人数虽不及南诏军队的十分之一,但里面的杀手各个万里挑一,先皇一直想吞併南诏,自然对这个组织十分重视。 这个组织要求杀手决不能透漏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因此“图在人在”。若璠嫣不是这一组织的人,那么送她乌巴的这个人一定视她若自己的生命,而这两种情况,于公于私,都不是尔渊希望看到的。于是尔渊把碎片砸的更加细小,完全看不出图腾的模样,打算问问璠嫣。尔渊推门而出,恰巧璠嫣推门而入,下了一跳,于是皱眉,语气有些生硬严肃:“你在干嘛?” “进屋啊,还能干嘛?”璠嫣等着大眼睛左看看尔渊右看看尔渊,一脸狐疑,狡黠一笑:“你今天好奇怪,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尔渊看着璠嫣实在是不像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并且她来自大漠,从未去过南诏,心里还是暗暗舒了一口气,于是说道:“是啊,刚刚找东西,不小心打破了夫人的乌巴,怕夫人责怪。”然后十分委屈的摊了摊手。 璠嫣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哦,就是那个锦盒里的,陶制的。” “没什么,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璠嫣笑道。 “你怎么从未说过你去过南诏?” 璠嫣很是无辜:“我是没去过啊,这是去年中秋宴后吴赦送我的。” “那个南诏使者?” “嗯。” 璠嫣看着尔渊微微皱起的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怎么了?”于是深吸了一下鼻子道:“好浓的酸味,真酸。” “哪儿有?”尔渊吸了吸鼻子,顿时恍然大悟,勾了一下璠嫣的鼻子:“你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于是扛起璠嫣进了寝室。 次日,新皇召见燕王。 “臣弟参见皇上。” “皇上殷切的扶起尔渊道:“快快请起。” “不知皇上今日召我所为何事?” “自朕登基以来,五弟便是朕的得力助手。” “承蒙圣恩。” “只是这次北部战事又起,朕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兄弟了,此事还需五弟出面,才不失我朝颜面。” 尔渊微微一愣,跪在地上领旨谢恩:“得皇上重用,臣弟自当万死不辞。” “只是这一去不知道要多少日,冬至之前怕是回不来了。” 尔渊若有所思道:“是。” 尔渊走后,皇上宣近臣张仪清(皇后亲弟)进宫,并任命为副将,交代了一些事情。末了,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皮笑肉不笑。
第23页 到了该出征的日子,璠嫣一早便为尔渊换上了战袍,双手抚摸尔渊身上的铠甲,笑道:“原来我家王爷这么英武啊。” 尔渊搂住她的腰:“现在才看出来啊?” 璠嫣调皮的笑着摇头:“是啊是啊。” “现在怎么这样爱撒娇?”随即又十分认真的说道:“你在家要好好地,往后天凉了,不准去池塘里踩水了。”顿了顿又说道:“若我能回来,带你去赛马。” 璠嫣赶紧道:“哪儿有什么回不回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我等你回来便是了。” “万一……” 璠嫣赶紧捂住他的嘴道:“哪儿有什么万一,别说不吉利的话。”又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怎么这样捨不得我?” 尔渊苦笑道:“是啊。” 璠嫣抱住他:“好啦,你在外面不比家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只有你好好地,我才能好好地。” 常玉在门外道:“王爷,该启程了。” 尔渊与璠嫣一同放了手,尔渊道:“你别送了。” “好。” 尔渊走后,璠嫣独自一人在屋中踱步,看着空空的屋子,不知道是屋子是空的,还是心是空的,不禁嘆了口气。 ☆、背飞双燕贴云寒,独自小楼东畔倚阑看。 转眼间尔渊已经走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之中捷报频频传来,尔渊採用恩威并施的方法,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剩下谈判了。军中皆传燕王治军有方,军纪严明。今日是冬至,一大早僕人便差人送来了一碗面,并说道:“夫人,王爷走前特地吩咐了,务必在冬至早上给夫人做一碗面,祝夫人福寿安康。” 璠嫣大口吃着面,胃口很好的样子,珠儿笑道:“王爷真是有心。”突然璠嫣有些反胃,珠儿赶紧递过去茶,轻拍璠嫣的后背。关切的问道:“好好地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珠儿一脸欣喜地看着璠嫣。 璠嫣脸微微泛红,说道:“不是吧……” 珠儿便遣人去请了郎中,只见那郎中把脉后高兴地跪在地上,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有喜了! “真的?” “千真万确,您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那郎中领了赏钱以后便走了。 珠儿道:“夫人这次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正说着,宫里来人了。 “奴才是皇上身边的小李子,奉皇上之命,将这个锦盒赐给王妃。” “有劳公公了。” 璠嫣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只雕琢着并蒂莲的玉簪——莲心,莲心,怜爱之心……璠嫣嘆了口气。 晚上,璠嫣坐在房上吹着笛,看着月儿慢慢爬上天空,停了低声,轻轻地说道:“你在做什么?是在与将士们庆功,还是在吹箫?” 在遥远的北疆,尔渊独自坐在篝火旁,吹着箫,望着天空的月儿,曲末,止了笑声,微微笑了笑,平静地说:“无论我还能陪你多久,你都要记得,我爱你。” 璠嫣道:“要早些回来啊。” 尔渊道:“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 第三日 “王爷!王爷!只尔格部叛乱!”一个卫兵跑过来报导。 “张副将!” “末将在!” “准备迎战!” “是!” …… “王爷,叛乱已平息。”张副将道。 尔渊走出营帐查看情况,张副将在他身后,悄悄地举起了弓箭,目光冷峻,微微一笑,将箭射了出去…… …… “夫人夫人,只尔格部叛乱,王爷奋勇抗击,叛乱已被平息,可是王爷他却中了毒箭……身亡了……” 璠嫣不信,倒是十分生气,拍案而起,斥责那个报信的小太监:“这不可能,你这大胆的奴才,竟敢在这儿诅咒王爷!” “奴才不敢啊,可是这是从前线传来的千真万确的消息。” 璠嫣抓起身边的茶杯砸了过去:“你给我出去!”那小太监见燕王妃如此动怒,只得赶紧退了出去。 璠嫣的眼眶微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让自己哭,因为哭了,便是说明连她都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连她都在咒尔渊,她双手抓着衣裙,看着珠儿,很无助的问道:“珠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尔渊他说过的,要我等他回来。” 珠儿明白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夫人,便道:“夫人不要过度伤心,这事儿或许是误传,毕竟北疆离咱们这儿这么远,您惊动了胎气,王爷回来又要生气了。” 璠嫣擦了擦在眼眶边打转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微笑着:“对,你说得对,我要开开心心的等王爷回来。”可是越是努力的笑着,璠嫣的眼泪越是往下不住地流。 几日后,尔渊的灵柩抬进了王府,璠嫣摇头后退,珠儿扶住了她。开棺的一瞬间,璠嫣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尔渊躺在里面,嘴唇发紫,但却十分安详,表情倒是没有中毒发作的痛苦状,身上的铠甲还是走的时候璠嫣为他披的那一件。璠嫣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嘴唇咬出了血迹,双手紧紧握拳,之家嵌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渗出。珠儿看见了,连忙掰开璠嫣的手哭着说:“夫人您别这样啊夫人……您哭出来吧……” 璠嫣最终松了力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眼泪如瀑滑了下来。 深夜,璠嫣走进殿中,周围点满了蜡烛,烛光十分温柔,倒衬着月光冷冷清清的,在这个万物沉寂的夜晚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璠嫣伏在棺旁,轻轻地握着王爷的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暖,还没有说话,璠嫣的眼泪就先留了下来,此时此刻,大殿里只有她与她的尔渊,所谓的坚强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你答应我你会回来的,可是你怎么可以躺在这里不陪我说话呢?”璠嫣的声音颤抖着。“冬日这么冷,你的手怎么可以比寒冬还要冷……” “你是不是怕我缠着你去赛马所以才故意这样吓我的?我们不去了,你起来好不好?” 璠嫣握着尔渊的手微微用力,声音更加的哽咽:“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可你怎么能忍心让这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父亲?”话音未落,璠嫣便伏在棺旁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璠嫣将头上的髮簪取了下来,青丝若瀑,抓起随身匕首截断一大截,看着王爷的脸轻轻笑道:“你我是结髮夫妻,没有了你,我又与谁结髮?” 钉棺入葬的那一天,谢雨堂对璠嫣说:“妹妹此时实在不易送葬,不如在府里安心养胎。” 璠嫣流着泪恳求道:“就让我送他一程吧,不然我又如何安心养胎?”
第24页 珠儿也劝道:“夫人还是在家吧,王爷在天有灵,知道您有这份心,只是若您如此不爱惜自己和腹中的孩儿,九泉之下王爷也无法安息啊。” 夜里,皇上在御书房批阅着奏摺,问身边的小李子:“燕王的葬礼如何?” “回皇上的话,一切顺利,只是燕王妃并未送葬。” “哦?为何?” “听说王妃伤心欲绝,几度昏厥。”他们还不知道璠嫣有孕之事。 “也是难为她了,嫁入王府不满一年竟出如此大的变故,也是怪朕让五弟出徵才让他英年早逝,朕十分痛心啊。” “皇上英明,平定北疆叛乱关乎江山社稷,皇上予以厚葬已是仁至义尽。” “时常记起朕登基以前时常与五弟对弈,十分融洽,如今朕这唯一的弟弟也去了,五弟没有子嗣,朕定要追封他,安排好他的家眷才是。” “皇上仁慈盛名。” 王爷的头七之日,漫天飘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璠嫣找出了姐姐曾经给她缝制的那件嫁衣,仔细梳妆,披上那件银色披风,在珠儿的陪同下,乘马车去了王爷的埋葬之处。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璠嫣的语气很平静:“你们在这里等我便好。”珠儿想要跟着,也被璠嫣拒绝了。随后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墓前。 璠嫣微微一笑:“尔渊,我来看你了。”随即解开披风,披风落在地上,随风飘去。璠嫣站在雪地里,一袭嫁衣,双眼微微泛着泪光,说道:“当初你没有看到我穿嫁衣的模样,如今我传来了,你看,好看吗?” 璠嫣坐在墓碑旁,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轻轻地说道:“你终于不忙于政务,有时间陪我了。” 又道:“一个人躺在这里,冷不冷?” 闭着眼轻轻地呢喃:“好想一直这样陪着你,”又嘆了一口气:“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了吧。”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看着璠嫣,微微皱眉,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璠嫣睁开眼,看着那人戴着青铜面具,微微笑笑:“我们又见面了。”初遇时,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身份尊贵,骄傲满满,第二次见面时,你已嫁作他人妇,家破人亡,再也没有天真烂漫的笑容。 那男子道:“再等等,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便来接你。” 璠嫣轻轻地摇头:“太晚了。”然后闭上了眼,脸上挂着凄凉却又幸福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的路好艰辛,打字好辛苦,白鬼儿好难过,所以璠嫣就很难过…… 说好的甜文呢????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祝所有看这篇文章的小盆友都金榜题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因为两三年前鬼儿刚写完就毕业了,所以后半部分写的超级仓促超级不走心,为了保证文章质量,鬼儿想要改一改原文,隔天更……下一章将在18号,爱泥萌,我坚贞的小读者们,么么哒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早朝永远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是非不比后宫少。 礼部尚书道:“启禀皇上,燕王追封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皇上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很好,朕打算把燕王妃接入宫中,你也着手安排吧。” 宰相大惊,立刻跪地附议:“皇上,这样做不符合皇室礼节啊!” 皇上有些不满,说道:“朕唯一的弟弟殁了,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皇上可歌可泣的颂出《祭十二郎文》,以表示对照顾燕王家眷的决心。 宰相继续说道:“燕王无儿无女,若想安排好,加以赏赐够她后半生吃穿用度便是,不必非要接入宫中。”朝中大人议论不休。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燕王虽没子嗣,生前却与燕王妃有着伉俪之情,王妃便是燕王最重要的家眷。如今燕王殁了,王妃的娘家人也都不在了,王妃孤身一人倒不如与宫里的娘娘作伴。” “若要作伴,不如让王妃去法光寺与宋贵妃作伴。” “万万不可,佛门清苦!” “大胆!”皇上突然动怒:“让王妃去法光寺,亏你们想得出来!尚阳礼制,只有皇上驾崩后二品以上的妃嫔才能去法光寺为皇上祈福,你们的意思是盼着朕早死吗?” 大臣们赶紧跪地请罪:“微臣不敢!” “皇……”宰相又想劝说着什么,可是被皇上制止了:“够了!你们是想让朕为后世落下个为兄不义的罪名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退朝后,宰相赶紧让在宫中暗插着帮衬着皇后的小太监给皇后报了个信,皇后闻言愁眉不展,踱步道:“莫非皇上……”末了说了一句:“那个贱人!” 傍晚,小李子带着圣旨到王府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王早逝,未留后嗣,朕顾燕王妃孤身一人,念昔日与燕王手足之情,特允燕王妃入宫与妃嫔作伴,钦此。” 璠嫣听后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小声说了句:“呵,趁人之危。” 小李子见璠嫣没有动,便笑道:“这可是皇上特意安排的,王妃,快谢恩领旨吧。” 王妃皮笑肉不笑:“谢主隆恩。” 小李子走后,璠嫣把圣旨扔到桌子上,嘆了口气。 珠儿问她:“夫人,咱真要进宫吗?” 璠嫣反问道:“皇上的旨意,能不去吗?” 小李子回宫道:“皇上,奴才回来了。” “嗯。” “只是……” “说。” “王妃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她呀,”皇上难得的笑了笑,“若是高兴才见鬼了呢。” 第二天,接璠嫣入宫的骄子停在了王府门口。与这素白色的王府相比,这顶艷红色的装饰华丽的骄子显得格外突出。皇上派礼部尚书亲自迎接,这种礼制,只有先皇唯一的女儿、皇上的妹妹出嫁时才享有。只见礼部尚书一身整齐的官服:“王妃请上轿。” 璠嫣只穿了一身素白色衣袍,没有化妆,面色十分苍白,头上只插着两只银簪,站在府前怒道:“王爷刚刚去世,怎么能用这么华丽的骄子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爷?” 礼部尚书赔礼道:“卑职失职,罪该万死,只是现在时间紧急,来不及重新置办,卑职并无不尊重王爷之意,还请王妃恕罪移步,以免误了吉时。” “又不是娶媳妇嫁新娘,要什么吉时?”珠儿争辩道,璠嫣拉住了她,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得对珠儿说道:“珠儿,我们走。”于是便扬着头,向皇宫走去。 珠儿站在繁衍旁,笑声问道:“皇宫离王府不近,夫人的身子受得了吗?”
第25页 璠嫣微微一笑:“小时候咱们偷跑出来玩的距离可不止这些,现在又有什么不行?” 只见尚阳宫主路上一个白衣女子手捧圣旨,走在最前面,后面还有僕人撒着纸钱,而最后,跟着一个牵着马走的钦差大臣,最后是一顶艷丽的骄子。皇上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看到眼前这一副景象,不禁皱眉问道:“怎么走过来的?” 只见礼部尚书赶紧跪在皇上面前:“臣罪该万死。” 璠嫣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走的。” “一路上冷不冷?累不累?”皇上想要握住璠嫣的手。 “不。”璠嫣向后退了一步,懒得多说一个字,皇上有些尴尬。 皇后倒是很热心的说:“王妃来就住在曾经住过的锦绣宫吧,本宫已经找人打点过了。” “多谢皇后。” “谢什么,照顾好后宫可是本宫的职责。” 听到‘后宫’二字璠嫣心头一紧,脸上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厌恶的表情,倒是皇上一脸兴致,道:“皇后有心了。”皇后听了这话虽然一脸高兴,却是满眼的悽然。 走在锦绣宫中,璠嫣的心中不免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屋中大部分陈设还保持着姑姑在时的模样,皇上的嫔妃并不多,因而这锦绣宫也就没住其他的妃子。 “你最终还是来了。” 璠嫣转头,只见皇上站在门口,他只是笑了笑,说道:“皇上这样不顾礼制,不怕遭到天下的非议吗?” 皇上大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怕什么?普天之下,只有你敢跟朕这样讲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又补充道:“不过四方之内朕只允许你这样。” 璠嫣冷笑:“皇上太看得起臣妾了,只是臣妾是燕王妃,于公,是臣子之妻;于私,是胞弟之妻,实在不该如此。” “只要你想,你可以不是。” “臣妾只愿做燕王妃。” 皇上看着璠嫣:“你变了,除了还跟从前一样固执以外。” “皇上错了,臣妾和以前一样没变,那就算和从前一样,对皇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慕之情。” “你要知道,朕是天,只有朕才能给你幸福。” “那臣妾宁愿长埋地下。” 皇上拂袖而去,璠嫣瘫坐在地上红了眼眶:“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几日后,侍郎卢正的妻子费劲千辛万苦进了宫,跪在璠嫣面前:“王妃殿下,求您看在卢正是王爷的旧部的份上,求您救救他吧,他是含冤入狱的啊!” 璠嫣将她扶起:“卢正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王爷不在了,我在这深宫中亦是孤身一人,我尽力而为。” 卢正的妻子走后,珠儿不解的问:“夫人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他是王爷的旧部,一直很忠心,我怎么能看着忠臣枉死,能帮一把便帮一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妻离子散总不是一件好事。” 翌日,璠嫣挑了一本书,走到了“江山如画”,虽然是在读书但却十分心不在焉。 “难得你来这江山如画。” 璠嫣闻声扭头,见到皇上行礼笑道:“在宫里憋久了,只是想解解闷儿罢了。” “在读什么?”皇上见璠嫣难得对他笑笑,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卧龙先生的《出师表》。” “有何见解?” “臣妾读到‘妄自菲薄,以塞忠谏之路’时在想,刘阿斗实在软弱,不如皇上。” 皇上大笑:“难得你恭维我。”若是其他人拿他与刘阿斗这个庸君比…… “皇上知道的,臣妾从来不说恭维话,只说实话。”璠嫣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只是臣妾又想到另一个词,叫做‘过犹不及’,若是太过刚强而不纳谏也是不好的。” “你是在说朕不纳谏?” “臣妾并无此意,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虽不是皇上的后宫,但既然住在后宫,便要‘入乡随俗’,就文论文,臣妾只是在回答皇上的问题罢了。”璠嫣见皇上没有说话,又说道:“臣妾由此又想到曹孟德错杀华佗之事,深嘆用人不疑的道理,这一点,曹孟德也不如皇上。” 皇上道:“你很聪明,是个贤内助。” “臣妾不比皇后精明,微表拙见,皇上见笑了,” 第二□□堂之上,皇上赦免了卢正。下了早朝,皇上便命小李子传话在锦绣宫用晚膳,与王妃共谈古书。 珠儿愤愤不平地说道:“皇上后宫那么多妃子,各个都是朝臣之女,干嘛偏偏要来锦绣宫?” 璠嫣嘆了口气:“他既然要来,准备就是了。” 傍晚 “皇上驾到!” “臣妾并未准备什么山珍,请皇上见谅。” “无妨,吃惯了山珍海味,换换家常小菜倒也别致。”皇上友笑道:“怎么没有酒?” “臣妾的嘴早已经被王爷酿的酒餵叼了,除了王爷酿的酒皆失了味道。” “朕会赐你这世上最美的酒!来人,上酒!” “臣妾以汤代酒。” 皇上示意所有人都下去,珠儿十分担心地看了一眼璠嫣,璠嫣点头示意要她放心。 几杯小酌之后,皇上握住了璠嫣的手,璠嫣十分厌恶的想要抽开,却抽不掉。 “你就这样厌恶朕?” “是。”璠嫣回答的倒是干净利落。 皇上却反驳道:“你说谎!你那日那样捨命救朕,就说明你心里有朕!” 璠嫣冷笑:“看来皇上太不了解臣妾了。” “你也从未给过朕了解你的机会不是吗?”皇上看着璠嫣的眼睛里竟有了温柔,他笑了笑:“那今天就让朕好好地了解了解你。”皇上将璠嫣抱起。 “皇上终于要做一直想做的事了。” 皇上低头看着她:“第一次,你没有反抗。” “反抗有用吗?”璠嫣反问。 皇上微微一笑,将她放在床上,亲吻着她,解开她的衣带,白色丝质的外衣滑至肩下,璠嫣胸口雪白的肌肤在鹅黄色肚兜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嫩欲滴。 皇上在璠嫣的耳边呢喃:“我多怕你为他殉情。” 璠嫣冷笑:“难道皇上就没有想过臣妾为什么没有殉情吗” “莫非……”皇上看到璠嫣肚子上缠着腹带,情绪十分激动,抓住璠嫣的手腕。 璠嫣则没有什么情绪:“皇上抓疼臣妾了。” 皇上放开璠嫣的手,一步一颤的踉跄着坐回到桌旁,自饮自酌。璠嫣的手腕上有红的鲜明的指印,她不紧不慢的把衣服拉好,系上衣带。 皇上自嘲道:“你对他,从来都是省去这些礼节,而对我,你向来都是这样带着嘲讽的毕恭毕敬。”
第26页 璠嫣坐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不停地饮酒,没有说话,璠嫣承认她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表现出了自己情绪的皇上,也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的占有欲这样强。等到皇上醉倒在桌旁的时候,璠嫣只是嘆了口气,为他披了一件衣裳,便出了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四方高墙上的月光静静地在夜空中流淌,她红了眼眶,却依旧微笑着:“尔渊,我会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讨厌的就是悲剧哇(??д?)b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1) 半个月后是小皇子的周岁生辰,皇上在皇后宫中用膳。 “时间过得真快,宗儿和镇儿已经一周了。”皇后见皇上没有理她,倒也是习惯了,便问道:“按照尚阳朝例,也该为宗儿准备立嗣典礼了。” “此事不急,先等嫣儿平安生产再说。”皇上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后一脸惊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半个月前……” “嗯,朕也是才知道的。” “那……皇上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吗?”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是朕与她的孩子,朕自然希望如此。”皇上很平静的说。 “可……可是自古立嫡立长啊。” “不是嫡长子又如何?朕就不是。” “可……” “不用说了,朕回去批奏摺了。” 皇上走后,皇后哭着摔碎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嘴里喊着:“贱人!贱人!”巨大的声响吓醒了熟睡的皇子,皇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手小脚张牙舞爪的,好似多大的委屈。皇后哭着抱起宗儿,轻轻安抚着她:“宗儿不哭,宗儿不哭,母后定不让原本属于你的荣耀落入贱人之手!就算……就算是牺牲了母后!” 夜晚,几个老奴破门而入,强行灌给了璠嫣一碗药,珠儿大喊着:“不要啊!不要!……来人啊!”却无能为力,她被两个老奴扣住了手,动弹不得。随后璠嫣卧倒在地上,只觉小腹剧痛,动弹不得,她哭着道:“你们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为……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其中一个老奴道:“奴婢们只是奉命办事,无意得罪王妃。”于是松手出屋。 珠儿爬过去扶着璠嫣。指着地上大叫:“血……血……” 璠嫣哭着道:“快,快传太医……救救这个孩子……”说完便昏了过去。 等到璠嫣再醒来时已是天亮,她一睁眼便抓着身旁的珠儿问道:“孩子呢?”珠儿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璠嫣哭着说:“我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对不对?” 皇上听到璠嫣醒来,便从外屋走了进来,自从听到这个噩耗后,便一直守在锦绣宫。璠嫣将枕头摔了过去:“你出去!现在孩子没了,你满意了?” 皇上皱眉:“嫣儿你冷静点,无法再有孩子朕心里也很难受。” 璠嫣一愣:“无法再有孩子?”末了却笑了,“也无所谓了,尔渊不在了,也不用再有了……” 她抬头看着皇上道:“臣妾累了,皇上也回去休息吧。” 皇上道:“那几个老奴朕已经抓住了,你好好休息,朕定会抓住真兇,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皇上离开后径直走进皇后宫中“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皇后捂着脸,双眼泛着泪光,十分委屈:“皇上为什么要打臣妾?臣妾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皇上冷眼相加:“你这毒妇!难道不是你害的五弟没有后嗣,害的璠嫣无法生育?” 皇后微微发愣,震惊的后退几步:“什么?那孩子是王爷的?”随即又回了神,说道:“怎么可能是臣妾呢?臣妾听到这个消息十分伤心,这不正要亲自挑些补品慰问她。” 此时内侍进来,附在皇上耳边小声说道:“皇上,狱中那几个老奴毒发身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皇上冷哼了一声:“你最好别让朕知道是你做的。”于是拂袖转身愤然离去。 皇后气的大发雷霆,摔碎了茶杯,大骂道:“这个贱人!贱人!”此时皇后的近身宫女小跑来小声对皇后说:“娘娘,张大人命人传话来,说事情已经办妥。”皇后紧紧握住了那个正要摔的杯子,目光意味深长,良久,说了一句:“本宫知道了。” 下午,皇上在御书房批奏摺时,那个内侍又来报:“皇上,太医院的王大人午后暴毙,死因同那几个老奴一样。”皇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眉,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不久后微微一笑:“朕记得这王太医是张府举荐的。” “皇上的意思是?” “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必不是老谋深算的沉稳之人所做。” 那内侍道:“卑职明白。” 几天后 “皇上,张侍郎的幕僚已经招了,只是并未提加害燕王妃之事。” 皇上皱眉:“把皇后找来,朕亲自问问她。” 皇后已经焦虑到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面容憔悴不堪,见到皇上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以掩饰恐惧,皇上实在厌恶不堪,问道:“朕再问你一遍,嫣儿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皇上的语气冻住了皇后的心,皇后最后一点自尊也分崩离析:“皇上叫的燕王妃好生亲切,可却从没这样叫过臣妾。”皇后的眼里充满悲凉。 “朕在问你话。”皇上难得认真的看着她。 皇后跪在地上,双眼泛着泪光:“皇上可曾知道,这是皇上第二次这样认真的看着臣妾,臣妾有多高兴。第一次是那一晚……只是皇上满口叫着她的名字,第二次是今日,竟也是为了那个贱人!” “啪——” “朕不许你这么说她!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皇上有些不耐烦:“你弟弟已经招了。” 皇后伏在地上捂着脸,没有拭去脸上的泪:“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臣妾?” “看来真的是你,看你平日里识大体,贤惠懂事,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是朕被蒙蔽了双眼,竟纵容你犯下如此大错!” 皇后歇斯底里:“错?臣妾臣妾深爱着皇上也有错?”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臣妾深爱着皇上,不惜牺牲自己;臣妾深爱着皇上,才会照料后宫,可皇上的眼中只有那个贱人!”皇后又哭道:“我怎么能再忍受那个贱人与她的孩子抢了我的孩子的地位!” “在先皇的眼里,这个位置本就不是你的。” “臣妾知道,是那个贱人,可惜啊那个贱人不喜欢皇上,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如疯了一般:“就像臣妾得不到皇上的心,皇上也得不到那个贱人的心,哈哈哈哈哈……”皇后单手撑着身子仰头大笑。
第27页 “疯子!”皇上不悦,“真要废了你。”皇上走到案前,边写边道: “皇后张氏,表里不一,华而不实,妒心甚重,勾结母家残害宗室子嗣,有违国母之名,今朕废后,念起昔日之情,即日张氏入冷宫思过终身,其子过继于嫔王氏,刘氏。” 皇后哭哑了嗓子,却依旧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 皇上将废后书甩在皇后身上:“真不想在看见你!” 皇后的膝盖一点一点的挪着,挪到了皇上身边,抓着皇上的衣角恳求道:“臣妾知错了,求求皇上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他们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了啊……” 皇上甩开她:“来人,带走皇后!” 皇后随即被许多小太监抓着向外拖着,皇后的服饰与头饰凌乱不堪,没有了往日的仪容,皇后挣脱开,头用力撞向桌角,“嘭——”的一声,殿里顿时鸦雀无声,皇后的额角淌着血,费力的爬着,伸手去抓皇上的衣角,可在差一点点的时候,皇后断了气息。 皇上皱眉,抬了抬手,皇后的尸体便被拖了下去。紧接着,皇上下诏:“张氏一族欺君罔上,残害皇族,干涉朝政,罪大恶极,灭九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2) 几日后 珠儿看着璠嫣闷闷不乐,便问道:“张府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您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呢?” 璠嫣嘆了一口气:“明天是爹娘的祭日,我想出宫……” “皇上会允许吗?” “不知道,去问问吧,皇上此时在哪儿?” “或许在御书房。” 璠嫣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对话。 “启禀皇上,张氏一族的后事已经处理好了。” “朕本想利用她除去燕王一脉的后患,竟没想到她如此歹毒,害的宋氏无法再育,朕实在痛心。” “张氏不懂皇上的良苦用心,实在愧对皇上对张氏一族的栽培,皇上此举甚妙,可谓一箭双鵰。” 璠嫣推门而入:“所以皇上也是在利用臣妾是不是?” 皇上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那大臣见状赶紧行礼告退。 璠嫣含泪:“我若不来,又怎能知道皇上的良苦用心呢?”璠嫣双手抓着衣裙,心如刀绞,一字一顿的问道:“那是你的亲弟,你的亲侄儿,皇上怎能如此狠心,连王爷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 “朕怎能容忍心爱的人怀着别人的孩子?” “爱?”璠嫣反问,“难道皇上不是把臣妾当成一只金丝雀,日日锁在这宫中?” “人在了,心自然也就在了。” “皇上错了,臣妾的心早就随着王爷去了。”璠嫣含泪,慢慢地拔下头上的簪子,指向皇上,“臣妾要为王爷与孩子报仇!” 末了却未下手,闭了眼,将簪子指向自己的喉咙…… 皇上大惊,将扇子扔了过去,可却没砸中簪子。璠嫣只觉手指刺痛,手一缩,簪子掉在了地上睁眼发现自己的中指在流血——皇上的扇子砸在了璠嫣的中指上。 皇上有些心疼,却想要给她一点教训:“珠儿,扶你家王妃回去,好生照顾着,若王妃再有一点闪失,朕让整个锦绣宫陪葬!” 璠嫣的情绪十分激动:“你杀了我啊!皇上怎能这样狠心,让我与王爷无法团圆,你杀了我啊!” 珠儿向后拉着璠嫣,璠嫣眼眶红红的,梨花带雨,一手扶着门,一手被珠儿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外走着,只听不远处有人小声嘀咕着—— “那不是燕王妃吗?” “嘘!可别这么说,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成娘娘了。” “听说她在怀着王爷的孩子的时候还被皇上临幸了,啧啧,真是狐媚惑主。” “谁说不是,当初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嫁,如今主动勾引,真是人漂亮心眼儿不少。” …… 璠嫣隐约感觉那两个人是在说她,于是看了过去,那两个人果然闭了嘴立刻快步离开,看来没错。 珠儿安慰道:“夫人曾教珠儿非礼勿听。” 璠嫣只是勉强的笑了笑,笑得很难看:“我没事。” 珠儿为璠嫣上药时嘆了口气:“伤口很深,恐怕要留疤。” “你去给锦绣宫的宫人们每人一锭银子,然后将他们都遣走吧。”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自己也收拾收拾,离开这宫里,寻个好人家。” 珠儿听后立刻跪到璠嫣面前,哭道:“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夫人要赶走奴婢?” 璠嫣将珠儿扶起:“傻珠儿,你没听皇上今日说的吗?这是在保护你啊。” 珠儿摇头:“珠儿不怕皇上说的,夫人不要再自寻短见,奴婢自幼服侍夫人,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 璠嫣嘆了口气:“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或者,早就如同死人一般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璠嫣日渐憔悴,终日不整理妆容,只是素服白衣、一支玉簪。尽管皇上赐给她了许多华衣锦服,她却从未碰过,甚至从未正眼瞧过,如今的锦绣宫如同枯萎了一般,没有人气,如同死寂。只是皇上道:“你应该再梳妆才是。” “‘女为悦己者容’,王爷已经不在,臣妾自是不用再梳妆。” 皇上自知拗不过璠嫣,便只能随她去了:“你心里放不下,朕无法勉强你,等你想通了朕再来。” 又是初夏,璠嫣命珠儿为她换上当初皇上送她的那件水墨风荷裙,戴上芙蓉玉簪,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我才十七岁,竟如此苍老。” 珠儿却笑:“夫人很美了。” 璠嫣嘆气:“你去请皇上,让他到‘江山如画’。”说罢起身,找出了自己许久未用的弩。 “你终于换上这件衣裙了。” 璠嫣扭头笑道:“大概是想通了吧,皇上请坐。” “你今日怎会有兴致宴请朕?” 璠嫣为他斟酒:“皇上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看到皇上一脸疑惑便笑道:“两年前的今日,臣妾嫁入王府。” 皇上皱眉:“朕知道,若不是……” 璠嫣知道皇上想说什么,于是抢先一步说道:“若不是皇上当日劫走了臣妾,臣妾就会有一场完整的婚礼了。” 皇上并没有吃惊,只是皱眉抬头看着她:“你可是在怪朕?” 璠嫣笑了笑:“臣妾怎么敢。”又道:“臣妾只是依稀记得,当时爹爹说嫁入皇室是我们这种寻常人家无福消受的,当时还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终于明白这句话了。” 璠嫣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第一杯酒敬皇上,是您让臣妾明白这句话,也感谢您这么看得起臣妾。”说罢仰头喝完。
第28页 璠嫣又斟了一杯酒:“这第二杯酒敬天地,是上苍让我在这人世间尝遍百味。”又仰头而近。 皇上皱眉:“你慢些喝,小心伤胃。” 璠嫣没有理他,又斟了一杯:“这第三杯酒,我敬姐姐,是姐姐当年救了我们一家人,是姐姐……把我养大成人。”璠嫣引进后还想再斟一杯,皇上拦下了:“别再喝了。” 璠嫣许久不饮酒,失了酒量,脸微微泛红,却笑道:“臣妾难得高兴,皇上就允许臣妾放肆一回吧。”于是斟满道:“这第四杯酒,敬爹娘,女儿不孝啊,没能听您二老的话。”于是把酒洒在了地上。 “第五杯酒,”璠嫣边斟酒边起身道:“尔渊,我敬你,今生夫妻缘短,只愿下一世,你我都出自寻常百姓家,种豆南山,东篱把酒,相伴一世,再续前缘。”说罢,有点踉跄的走到城墙边,把酒洒了下去。 皇上起身,想要走过来,谁知璠嫣喊道:“别过来!”随即掏出□□射了出去,箭从皇上的耳边飞了出去,射在柱子上,那一瞬间皇上动弹不得。 璠嫣大笑:“尔渊,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与此同时跳了下去。 皇上如疯了一般跌在城墙边,却未抓住璠嫣:“嫣儿!嫣儿!”随即大叫道:“来人!来人!”派人去寻她。可是过了许久才有人来报,并没有找到人。于是皇上抓住一个侍卫的衣领,歇斯底里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朕要你们都去陪葬!” 几天后,内侍来报:“启禀皇上,王妃曾被人救起,却没有救活,那个百姓怕惹麻烦,便将王妃草草埋下,如今他已不知去向,因此也无从查知王妃被埋在何处。” 皇上听后瘫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朕有了江山,可是你在哪儿呢?怎么能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开一篇新文,男主角是我们宿舍的小黑猫,从此他不再是一只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在竹林深处,有一个素衣女子在竹竿上搭着衣服,只听小径上走来一个女子,穿着道服,叫到:“霂徕。” 那女子停手,莞尔一笑,招手道:“师姐。” “霂徕的身体可好些了?” “承蒙观主悉心照料,好很多了。” “观主把这个带给你。”师姐解下身后的包裹,打开,里面竟是璠嫣的衣裙。霂徕抚摸着衣裙上的芙蓉刺绣,嘆了口气:“璠嫣已经死了,活过来的是霂徕,还留着一个死人的衣裙做什么?” 师姐解释道:“观主给你起霂徕这个名字,是因为是在小雨中,吴公子将你带来的,观主说‘霂’洗掉的是尘世的伤痛,却滋养着尘根,你尘缘未了,让我将这个还给你。” 霂徕笑了笑:“还有什么了不了的,心死了,一切便都了了。” “我想这大概便是观主让你住在山上的缘故吧——不只是养伤,更是养心。” 霂徕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待到师姐走后,她将包裹放回竹屋里,日落西山,夕阳映衬着竹叶金灿灿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来。无赦推开了院子的小竹门,手中还提着许多东西,看到霂徕在院子里坐着,便问道:“今天可好些了?” “好多了。”霂徕准备上手去接那些东西:“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吴赦却略过她把东西直接提到桌子上。笑着说:“今天去打猎,收穫颇丰,怕你嘴馋,带回来给你做些好吃的。” “吴公子,”霂徕叫住了他:“承蒙公子救命大恩已是感激不尽,我已经不是王妃,公子实在不必屈尊为我做饭。” 吴赦只是笑了笑,说道:“我既然救了你,便有责任对你负责到底,”吴赦边挽着衣袖边说:“你若真想报答我,便赶紧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也为我洗衣做饭啊。” 霂徕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只“哦”了一声,却歪着头看到吴赦腰间鼓鼓的,好奇的问道:“你这是藏了什么?” 吴赦看了一眼:“一只乌巴,就是当初我送给你的那个,打猎时怕摔碎了,你帮我拿出来吧。” “好的。”璠嫣捲起袖子,从吴赦的背后伸手去拿,吴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模样,没有那么单薄了,霂徕伸手够着十分的费力。 “你的那只呢?”吴赦顺口问道。 “被王爷不小心摔碎了……”话还没说完,那只乌巴就滑到了地上,吴赦急忙弯腰去捡。 “等等。”霂徕拦住了他,手有些抖,缓缓的蹲下去捡碎片。 “别——”吴赦还没说完,霂徕便捡了起来,看见了上面的图腾。霂徕不敢相信,微微抬头,一点一点的举起那个碎片遮在吴赦的脸上,良久,声音有些颤抖:“你的面具呢?” 吴赦嘆了口气:“看来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不打破它,你还想瞒我多久?” “我本想着事情已结束便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 “为南诏报仇。” 霂徕有些不敢相信,向后退了一步:“你会……杀了皇上……灭了尚阳?”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的,若他答应不再侵犯南诏便可相安无事。” 霂徕微微皱眉:“原来那年中秋宴上我便已经见过你。” “不想太早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涉足太多不好的事,却不成想你会经歷这么多。” 霂徕不想听这个,便转移了话题:“我记得当初你的手上有一处纹身,怎么现在不见了?” “没想到你观察的挺仔细,”吴赦将手腕的那一块假皮揭开,那手腕上的纹身便显现了出来:“易容之术可不只有寂仇会,我们淮南派的‘人皮’做的可是最好的。”吴赦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你知道了,我便不瞒你,我能救你,或者说是我能再见到你,全凭燕王。” 霂徕大惊:“尔渊?” “嗯,在你的乌巴被他摔碎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我是身份和我的心事,他有东西留给你,说直到你发现了我的身份,再给你看,我想现在是时候了,跟我来吧。” 霂徕只是看到王爷的字迹便哭了起来,她读着信,却感觉字字割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霂徕抱着信哭了起来,吴赦则在屋外等她,给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吴赦倾慕霂徕,从在大漠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倾慕她,可是他从未将燕王视为情敌,他钦佩燕王的胆识,他的人品,他的作为,他的魄力……燕王在临去北疆之前曾见过当时仍在都城附近的他,开诚布公的告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皇上想杀了他,告诉他去救璠嫣,也告诉他自己亦不希望战火重燃百姓遭殃……
第29页 霂徕擦干眼泪,仿着王爷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出门对吴赦说:“我都懂了,我会守护着……他想守护的。”她把信给了吴赦:“把这个送到都城吧,皇上怕是没有没有闲工夫了。” “你写了什么?”吴赦不解。 “臣弟回来了。”霂徕望着不知尽头的竹海,悠悠的说道。 一年后 “好香的酒!”吴赦吸了吸鼻子。 “这是我学尔渊酿的,看到竹叶怎能不就地取材呢?”霂徕边倒酒边说。 “怎么今天想起喝酒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又英俊潇洒了不少?” 霂徕翻了个白眼:“今天是璠嫣的祭日亦是霂徕的生辰。” “那可真是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只是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皇上,别喝了皇上。”小李子劝道。 “朕不用你管!”皇上摇摇晃晃的拿着酒杯,有些醉了,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着:“摆驾‘江山如画’!” 小李子一脸疑惑:“皇上江山,哪里都是江山如画啊,不知皇上要去哪一处?” 皇上笑了:“朕忘了,你们都不知道,这是朕与她的秘密。”皇上脸上出现一丝温柔,随即又说:“你们都不许跟着,朕要自己去。” 小李子赶紧对身边的几个小太监说:“你们几个悄悄跟在皇上后面,要是皇上有什么闪失,掉了脑袋也不够你们赔的。” 皇上打着伞,一步一晃的走着,路过成衣司,只见一宫女低头抽泣,淋着雨跪在成衣司门口。 皇上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人,跪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成衣司宫女可儿,因犯错在这儿受罚。” 皇上听到这声音微微皱眉,语气缓和了许多:“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可儿以为皇上要治罪与她,头低的更低了,哭道:“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朕便不治你的罪。” 可儿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皇上看着可儿愣了许久:“朕不但不会罚你,还会奖励你。” “皇上说什么?”可儿有些没听清。 皇上将伞撑在可儿身边,蹲下身,轻轻拭去可儿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抚摸着她的脸:“嫣儿,你还是回来了。” 可儿惶恐的低下头:“奴婢惶恐,奴婢是可儿……” “你胡说!”皇上有些生气,强行抬起她的下巴:“你就是嫣儿,朕的嫣儿!”随即扔了伞,冲着天大叫:“老五!朕还是胜你一筹!”你回来了又怎样?朕找不到你又怎样?嫣儿是我的! 皇上抱起可儿,可儿有些害怕,蜷缩在皇上的怀里,紧紧地抓着皇上的衣服,小声问道:“皇上这是要去哪儿?”皇上的语气十分温柔:“朕说过,要奖励你回来。”看着璠嫣模样的可儿,皇上的心中十分欢喜,忍不住的吻了上去,十分深情。 可儿的脸微微泛红,小声呢喃:“皇上……” “答应朕,这一次不要再逃了,好吗?”随即将她抱回了锦绣宫…… 第二天皇上就醒后,看着身边这个眉眼有些像璠嫣的熟睡的女子,有些惊讶,随即吻了吻那与璠嫣相似的眉,得意一笑:“不管你是谁,朕都不在乎,从今天起,你就是璠嫣。”起身穿上了衣服,出门后便对在门口候着的小李子道:“传朕的旨意,封这个宫女为玉答应,锦绣宫从此就叫藏玉宫。”随后大笑而去。 小李子紧跟着皇上,却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个宫女有福了。 可儿接到圣旨后十分欢喜,想到皇上昨夜的温柔不禁心头一暖,脸微微泛红,却又不由得想起皇上不过是把她当做另一个人罢了,于是紧张的问道:“敢问公公可认识一个叫嫣儿的姑娘?奴婢觉得……” 还没等可儿说完,小李子便变了脸色:“小主不用管她是谁,只管尽心侍奉皇上便好,要知道在宫中最忌讳口舌。” “多谢公公赐教。” “奴才告退,”小李子刚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说道:“奴才提醒小主一句,宫中最讲尊卑分明,小主即为答应,便要改掉从前的称唿和礼节,不然皇上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皇上来藏玉宫吃午膳,玉答应紧张的不行,一直唯唯诺诺的:“奴……臣妾为您布菜。”气氛有些冷,皇上皱眉,有些不悦,于是随口问道:“你可懂诗词?” “臣妾……并……并不识字。”玉答应低头。 “可懂音律?” 玉答应摇头。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什么都不懂?” “臣妾以前不过是个成衣司打杂的宫女所以……”玉答应极力解释着。 “咣——”皇上摔了筷子,吓得玉答应赶紧闭了嘴,“扑通”跪在了地上。 “一身奴气!”皇上训斥道:“你是个答应,不是个宫女!你给朕在宫中好好学习礼仪、诗词、音律。”皇上走到门口,冷哼一声:“除了眉眼,竟无一丝一毫像她。”便大步走出。 玉答应带着哭腔道:“臣妾遵命。” 几日后,皇上问小李子:“玉答应近日如何?” “回皇上的话,玉答应今日十分勤勉。” 皇上听后没有特别的高兴,只是嘆了口气:“她从不会如此,如此顺从朕,如此注重礼节。”小李子没有回话,末了,皇上说了一句:“传话过去,朕今晚要去藏玉宫。” 午夜,皇上躺在床上呢喃着‘嫣儿’,玉答应却披着寝衣,散着头髮,缩在一角,含泪望着熟睡的皇上,一往情深:“皇上,臣妾是不是该庆幸呢?臣妾与她的眉眼相似,才能够见到这样温柔的皇上……虽然是醉酒后……” “皇上,臣妾不知道那个嫣儿是谁,可是臣妾在努力啊,只希望皇上叫的是可儿……”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霂徕,我回来了。” 霂徕笑:“还顺利吗?”一边将刚做熟的饭菜端了上来:“刚巧我做熟了饭,饿了吧?” 吴赦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没想到你烧得一手好菜。” “练了许久呢,,不过不如你做得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君子远庖厨’,我这小人自然可以做得好。”吴赦嘻嘻哈哈的笑着,经过这两年的磨练,他再也不是那个少年意气的南诏小王爷,倒是成熟了不少。 霂徕“噗嗤”一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好了,别贫了,快坐下吧。” 吴赦坐了下来,边吃边说:“此次回南诏,收穫颇丰,父王说与诸蕃结盟,若中原皇帝先犯任意一国,诸王皆反。”
第30页 霂徕有些担心,她太了解皇上的性格了:“我每月都以尔渊的口吻给皇帝送点书信和他当年的罪行的证据,如今想必皇上最怕燕王与藩王联合,可是已经一年了,也没有皇上四处寻找燕王的消息,我怕皇上不会善罢甘休。”霂徕当然不怕 “中原皇帝不敢肆意妄为,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燕王,这不就是承认燕王还活着,一旦你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他就不得不下罪己诏,让位于燕王。” 霂徕皱眉:“希望吧,还是尽量不要造成战争,不然便是生灵涂炭。” “嗯,但这全在中原皇帝。” 看来吴赦是饿坏了,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霂徕收拾碗筷,吴赦起身帮忙,霂徕却道:“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我来就行。” 吴赦用手支着脑袋,倚靠在竹桌旁静静地看着霂徕,不知不觉得竟睡着了,霂徕微微一笑,轻声说:“累坏了吧?”便转身从屋内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又轻轻地打开他的包裹,拿出里面的脏衣服在溪旁洗净。等到吴赦再醒来的时候,看到霂徕在搭衣服,便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 “搭衣服啊,看不出来吗?” “你刚刚洗衣服了?” “是啊,你之前不是说了吗,要想报答你,就是要为你洗衣做饭,如今我都做了啊。” 吴赦继续支着脑袋,声音有些慵懒:“我缺一个煮饭洗衣婆,终生的。” 霂徕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晾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太贪心了啊,我可没有与你签终身契约。”又开玩笑道“不过你给我工钱我还可以考虑的。” “有啊,当然有了!”吴赦跳起来跳到霂徕对面,趴在竹竿上明朗的笑着:“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呢,是做怀南派掌门的管家婆,就是日子会苦些,偶尔会漂泊,生活条件嘛就是竹林这样了;第二种呢是南诏世子妃,生活富足,月奉很高,不用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就行,你选哪一种?” 霂徕有些后悔开这个玩笑,踮脚用指关节敲了敲他的额头:“想什么呢?你可是南诏的世子,而我是中原已经死去的王妃,怎么可能在一起。”转身便要离开。 吴赦却急着挡住了她的去路:“我母妃很开明的,她很喜欢你的。” “可是你母妃肯定不能接受不能生育的儿媳妇,你知道的,当初皇后害我不浅。”霂徕的眼眶微微泛红。 “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说了这么多,你给我的理由并没有‘你不在乎我’这一条不是吗?”吴赦笑道,语气很温柔。 “可……”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你不能一辈子为王爷守寡苦了自己,燕王也不希望你受苦,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仔细考虑,七日之后再给我答覆。”吴赦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又说道:“无论是怀南掌门也好,南诏世子也罢,我希望喜帖的另一半写的是你的名字。”将腰间藏着的喜帖给了霂徕,霂徕打开一看,吴赦的名字旁还有一个空缺…… 内侍走到御书房内禀报:“启禀皇上,卑职查明那怀南派掌门此时正在江淮秋山竹林。” 皇上没有停笔:“知道了。”看那个内侍还没走,又道:“说。” “那人身边有一女子,据说与燕王妃十分相似。” 皇上抬头,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惊喜,却双手握拳折断了手中的毛笔:“真的是她?” 旁边的李公公却道:“皇上何不派兵去一趟,即可剷除怀南派,又可将王妃接回宫。” 皇上道:“准备军队,明日启程。”末了又补充道:“朕亲自去。” 七日之期已到,霂徕还在纠结怎样答覆吴赦,只见惠徕满口鲜血跌跌撞撞倒在门口,霂徕和吴赦见状赶紧跑了出去,扶起惠徕“师姐,师姐你怎么了?”霂徕惊恐万分。 惠徕断断续续的艰难的说:“吴……吴公子,中原……皇……皇帝包围……了秋……秋山……” 吴赦抓住霂徕颤抖的手,神情凝重:“霂徕,你在这里照顾惠徕师姐,无论如何都不要下山。”吴赦说完起身带上青铜面具,,那一刻,吴赦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嬉笑,变得冷峻,他背上了箭,下了山。 “注意安全。”霂徕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下山。” 观外已是一片血泊,在翠竹的映衬下格外的鲜艷。内侍劝着观外不远处这个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人:“皇上,要不咱们在山下等着吧,刀剑无眼,小心龙体啊。” “不用,朕要会会这个青面人。”皇上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饶有兴致地看着禁卫军与观中的真人门作战。突然——禁卫军一个个倒下,皇上抬头,只见一个白衣青面人以竹为阶,向下射箭。皇上踏竹而上,几个回合,竹叶纷纷下落,皇上的脸被竹叶划破,浸出了血,吴赦右手的剑被皇上打掉,他邪邪一笑,从背后拿出弓,射向皇上—— 皇上来不及躲闪,削出身旁的竹枝改变剑的方向,谁知这箭竟射进了观主的身体,吴赦大惊,向观主身旁连射几箭,观主身旁的禁卫军全部倒下,又射向了皇上,趁他躲避之时落到地上,抱起了观主喊道:“阿娘——” 吴赦去了许久还没有回来,霂徕的心忐忑不安,却还是强装镇定的为惠徕包扎伤口,惠徕已是奄奄一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握住了霂徕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观……主说……让你……快……快走……这是……我们南诏……的事……不能……连累你……” 霂徕的眼泪向下落着,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管观主是不是南诏人,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管你们,师姐你让我给你包扎……” 回来握住霂徕的手:“观主本是……是世子的母妃……这一仙观……是……是为了……怀……怀南……这是我们……的……归宿。”说罢,惠徕便断气了。 “师姐!师姐!”霂徕看着惠徕一动不动的,哭了起来:“受人之恩怎能不报?我不会逃的……” 观主的血染红了吴赦的白衣,观主道:“助你……父……王……”随后断了气。 吴赦将观主尚还温暖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地上,严重失去了泪,目光又恢復了冷峻,向已从竹林上下来的皇上跑去,几个回合后,吴赦用剑抵住了皇上的喉咙,让他动弹不得。而吴赦的面具也已经裂开落下了。 “是你?”皇上微露惊讶之情。 吴赦面无表情:“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第31页 皇上面无惧色:“杀了朕,你也活不长。”周围已站满剑指吴赦的禁卫军。 吴赦仰天大笑,笑声还带着少年的爽朗:“一条命,换整个南诏,值!” “请皇上放了他。”这声音不卑不亢,十分熟悉。 皇上看着披髮,穿着一袭红裙的霂徕,笑道:“你还是来了。”抬手示意禁卫军放下手中的剑。吴赦却红了眼,低吼道:“我不是说过在我回去之前不要下山吗?” 霂徕的语气很平静:“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一个个倒在这个恶魔的剑下呢?” “可是这是南诏的事。”吴赦有些激动。 “你不是说让我七日后给你答覆吗那我现在便告诉你,南诏的事,便是我的事。”霂徕语气平静,微笑着递给她那张喜帖,眼角缓缓滑下了一滴泪。 吴赦没有说话,末了,放下了剑,接过了那张喜帖,攥在手心,纸张微皱,他甚至能感到霂徕这个名字的炽热感。 霂徕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道:“霂徕拜见皇上。” 皇上才不管她给自己冠上什么名字,静静地看着她,她虽只抿了一个红唇,却仍是七年前中秋宴会上初遇时的模样:“岁月还真是不蹉跎你半分,不过你看,无论你去哪儿,註定都是要与朕相见的。” 霂徕浅浅一笑:“是啊,无论现在如何,我不跑了,也跑累了,我跟你回去,不过还请皇上遵守与南诏的盟约。” “带你回去本就是註定的事。” 霂徕冷静的站了起来:“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我就将皇上年轻时的罪证昭告天下,让您的百姓知道您是个怎样的好皇帝。” 皇上的手微微攥拳,霂徕又道:“皇上大可以杀我灭口,只是我一死,便没人操控这信鸽,到时候皇上每月收到的信就不一定会是谁收到了。” “果真老五是死了。”皇上道:“朕答应你。” “臣妾先去梳妆。”说罢,霂徕向山上走去,走到吴赦身边,停了下来。 “南诏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你懂吗?”吴赦的声音有些发抖。 霂徕语气平静:“你先带着他们离开。” “那你呢?” 霂徕将自己的玉笛给了他:“有缘我们自会相见的。”又走进了一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吴赦,我们错过太久,这不是错,而是过啊。”说完,霂徕走入竹林 不久后,竹林大火…… 皇上看到山中大火十分震惊,疯了一般的叫人去救火,只听身后的骁卫将军说:“皇上,西南诸部叛乱,快快撤退吧!” “朕命你出兵抵挡,等她出来一起走。” “请皇上以大局为重!”诸将跪求皇上。皇上看了一眼山上,不甘心的说:“撤!” 吴赦收敛了尸体,皆埋在道观旁,却没有在山中烈火后的竹屋里找到霂徕的尸体,但他还是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上面写道:“爱妻霂徕之墓”,他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轻生说道:“我会为你报仇的,对不起,还要让你再等等。” 大漠之中汗王病死,新汗王主战,联合蒙古,如今中原腹背受敌。就在皇上指导作战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玉贵人难产而死”,皇上的眼眶红了,轻声道:“她走了,连你也要离朕而去。”可能是真的老了,懂的难过了。第二天,皇上亲自督战,与吴赦相遇,吴赦再也没有手下留情,亲手杀了皇上,自己也受了重伤。消息传到京城,众大臣悲痛震惊,大皇子宇宗登基继位,太后王氏辅政,与诸国重修盟约“永不侵犯。” 吴赦身受重伤,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墓前,靠在墓碑边上,闭上了眼,轻声说:“我曾看你在雪中抱着他的墓,如今我也来抱着你好吗?”随后便断了气,只是手中仍握着那只玉笛。 过了许久,走来了一个老婆婆,银色长髮,眉间有一道火红色的竖线,十分何蔼,说道:“阿赦,你身为引灵使,因职责疏忽被罚如人间歷尽一世沧桑,如今一世已过,可有什么感悟?” 只见从吴赦体内走出来的灵魂逐渐真实了起来,一袭黑袍,皮肤白皙,与那老婆婆有相同的发色和印记,只是他的眸也是火红色的,却也逐渐冷却成黑色,富有灵气,他看了一眼那个躯壳,那躯壳瞬间变成灵蝶飞走,只剩下玉笛落入竹叶之间。 阿赦嘆了口气,回头看着那个婆婆道:“原来这情字是这世间最难做,却也是最珍贵的事。” 婆婆笑了:“既然你的惩罚已经结束,就快快跟我回冥界吧。” 吴赦却单膝跪地恳求道:“这一世虽已结束,阿赦却有心愿未了,还请奶奶再给阿赦一些时间。” 婆婆笑了:“阿赦,奶奶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冥界不可涉足人界的事,这是规矩,奶奶老了,已经决定让你妹妹继任新一任的孟婆,你在乎的那个人,她会帮你,也只能帮你渡到六百年后的另一时空。” 阿赦将珠儿从宫中救到竹林,珠儿十分吃惊:“你是什么人?”看到这人一头白髮,有些害怕。 阿赦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去找这玉笛的主人?”他边说边抬手,手中显现了一只玉笛。 珠儿泛出眼泪,急迫的答道:“愿意,我愿意!” 阿赦在手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喝了它,这是引灵使的契约,我要你活到六百年后,找到她。”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开新文开新文开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