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心来疼》 第1页 [台湾小言] 《拿心来疼》作者:黄千千【完结】 内容简介 听说,他很聪明,光用计谋就把一干山贼给吓走了。 听说,他武功高强能以一抵百。 听说,他读很多书,既能写诗,又出口成章的。 听说…… 骗人骗人骗人!那张斯文俊雅的脸果真骗死人不偿命, 害她的“逃婚”计画一再受挫! 怎么办咧…… 这个据说是光龙堂里心思最贼的“镖客”难道真没有弱点? 会有吧?凡是人都有弱点的。 嗄?这怎么……可能?!他的弱点竟是…… 序 心情点滴──序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热,前两日还创下台北歷史新高温度。夏日炎炎,应该正好眠,我却为了这个故事肠枯思竭,吃不好、睡不稳。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古代稿比现代稿难下笔,不只是因为文字的运用,还有时空转换的问题。 但,人就是这么反骨。既然在上一本“情钟大镖客”里,我这个写故事的人创造了冷家四兄弟,总不能写了老大的故事之后,就把其他三兄弟给弃之不顾吧! 呜……所以,我只好再接再厉,努力完成冷家老二的故事。 我的写作习惯向来是不定大纲、没有章节要点,常常为了一个场景情境,甚至是一个书名,就开始卯起来写。这样放纵的下场,往往就是男女主角主宰着情节发展,而我这写故事的人却成为个局外人,完全无法掌控故事走向。 就像女主角若想生气时,你就一定得让她生气;男主角若还不想爱时,你就不能让他有感情产生。 哎!就像我本来一点都不想让女主角有自杀的情节,可是写着写着,女主角为保清白,就突然拿着凤簪往自己心窝一刺…… 这时我慌了,怎么冷家老大和老二深爱的女子,都有这种寻死的情节? 虽然故事截然不同,寻死的原因也不一样,但是当发现有那么一丝相似处时,我几番试图挽回故事走向,剧情被我大幅删修过几次,可是,女主角一直在对我抗议,说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凤簪刺进心窝。 最后,我只好举双手投降,顺着女主角的心意,将故事拉回原始的初点,就当是要当上冷家媳妇的,都得在这生死边缘走上一回吧。 我想,可能下一本我要暂时脱离咬文嚼字、回到现代稿的怀抱了。冷家老三和老四,你们可别怪我,等你们长大,我再来写你们的故事。 楔子 火龙堂──江湖封称第一大镖局。 老堂主冷然跟他的四个堂主儿子,专门保别人不敢保的镖。 大堂主冷非云。 二堂主冷御风。 三堂主冷拓海。 四堂主冷浪雨。 官府的、江湖的、民间的,只要是火龙堂出面,没有达不成的任务。 但要火龙堂接下镖物,也不是容易之事。 江湖上盛传,火龙堂不接伤天害理之镖、不接看不上眼之镖,但是只要交情够、只要价钱令他们满意、只要冷家人高兴,什么镖都可以成交。 总而言之,接不接镖,一切都随火龙堂的高兴、随冷家人的喜怒。 第一章 “老二,这一趟镖就由你和剑晨去吧。”冷然摸摸发白的山羊鬍,下了指派命令。 “爹,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你让老三和小四去吧。”冷御风白白净净的脸上,斯文的唇角总有着最完美的弧度。他摇起了骨扇,扇柄是象牙制成,缀着银色柳絮,扇面是一幅桃花舞春风,落款风字。 “一个是永远都搞不清楚状况,”冷然用手指比了比冷拓海,“一个是还没长大的小孩。”他再比了下冷浪雨,“我不放心他们押这趟镖,只有你这个满脑子贼心思的才有办法顺利完成。” 冷拓海和冷浪前面面相觑,这趟镖千里路遥,他们也不愿意走,爹爹骂得还真是英明。 “爹,您这是褒还是贬?”冷御风疑惑的挑了挑眉。他哪里贼了?他可是聪明机智外加反应灵敏。 “都有。要不是你大哥现在正抱着美娇娘在享受新婚之乐,我会找你这个贼小子去吗?” “爹,只不过送个新娘到铜林县,这么简单的任务,需要动用到我这二堂主出门吗?”他从来不做赔钱生意,这趟路得跋山涉水──走了官道,换走山路,还得渡河,若错过宿头,说不定还得夜宿荒野,这么劳苦的工作,只不过为了护送个新娘,却得浪费他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冷然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一圈,“管老爷子答应给我们一千两银子当谢礼,如果你不愿意,我看这个谢礼就让老三和小四赚好了。” 冷拓海和冷浪雨年纪还小,若要走镖,也是和堂内的大老一起行动,冷然还不放心让他们单独负起镖物的责任。 冷御风眼睛一亮,收起扇面,不疾不徐的走近爹爹身边,“爹,我们商量商量,我可以分多少?” “就知道你这小子见钱眼开。”冷然摸了摸他有些稀疏的头顶,故作思考状。 “有钱好办事嘛!”冷御风笑起来如沐春风、齿白唇红,比起扇面上的桃花丝毫不逊色。
第2页 冷然挑了挑眉,唇角扬起的笑和儿子的浅笑如出一辙。 “事成后,二一添作五,你看怎么样?” 冷御风也在心里打着算盘,“五百两?” 见爹爹点了头,他右手的扇子敲了自己左手的掌心一下。“成交!不过我得先拿二百两当订金。”吃了爹爹太多次闷亏,为免爹爹事后又翻脸不认帐,他决定这次要让钱两先入袋,免得事成后不但一毛钱都拿不到,还赔了本。 “我养你这么大,父兼母职,付出这么多心血,你还为这一点点小钱跟爹斤斤 计较?”冷然一副痛心模样。 冷浪雨欺到爹爹耳边,小小声的提醒:“爹,您这招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可以换点新鲜的词。” 冷然意会了小儿子的话,说变脸就变脸,指着二儿子的鼻子,“你这个不孝子,火龙堂是我创立的,你吃我的用我的,事情都还没办,就想先拿银两,你想都别想!”他振振有词的数落着。 “爹,出门在外,食衣住行样样都要花钱,况且路途遥遥,难保不会出什么事,不多带点银子在身边,怎么行呢?” 这小子完全学到了他的精明。冷然摆了摆手,“好啦好啦!就五十两给你当前订。” “那我不去了,你让老三和小四去,这笔生意我不接了。”冷御风扇面唰的一声打了开来,凉凉的又摇起扇子。 “不接?那怎么行!”冷然好不容易才接到这么大宗的生意,管老爷子给的谢礼又这么高,他怎能看着快要入袋的一千两白白从眼前飞过? 上次帮老大接的镖物,害他不但收不到谢礼,还差点把火龙堂给赔掉;这次无论如何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否则火龙堂上下百来人,不就要喝西北风? 冷御风双肩一耸,给了爹爹一个比女人还媚的笑。 冷然只好又退一步,“一百两,多一毛都下行。” “谁让您是我亲爱的爹爹,一百两就一百两。”冷御风故意将订金提高,因为知道爹爹一定会讨价还价。他一副认栽样,其实心里乐得很。 冷然双手负在背后,踱起步子,“只要你把管家小姐安全送到铜林县,送进赵家大门,就算功成身退,可以回来领五百两。” “没问题,只是送个姑娘去成亲。” “听说管家小姐美若天仙、才德兼备,你可不要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冷然丑话说在前头,警告着儿子。 “爹,您放心好了,看在五百两的份上,我是连正眼都不会去瞧管家小姐一眼 的。”要什么美人没有?这些银子够他享乐好一阵子了,他才不会傻傻的跟银子过不去。 “那样最好!”冷然摸了摸山羊鬍,“老二,你明天就和剑晨出发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冷御风一向笑脸迎人,但在看到眼前这等阵仗时,也不免皱起眉头,心烦加上气燥,他摇起扇子,躲到屋檐下的阴暗处,纳着凉。 “剑晨,你看管家的这群人是要去成亲还是去逃难?”他不耐的对着贴身护卫──火龙堂里的首席镖客狄剑晨说话。 “逃难。”狄剑晨不离身的长剑斜背在身后,他一向沉默少语,配合着二爷的话多,刚好是天生一对。 “跟我想的恰巧一样。”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六辆马车,冷御风的头开始发疼。虽说管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但只不过是嫁个女儿而已,需要用到这种排场吗? 更有甚者,此刻还有一箱箱的东西正从屋里往外搬!这趟路跋山涉水的,带这么多东西,他怎么有办法把人早早送到、早早交差了事? 终于,他按捺不住喊了老总管一声:“管总管,管总管!” 管总管用袖口擦了擦满额的汗水,连忙走到屋子下。 “冷二爷,有什么事?”知道冷二爷是要护送小姐的镖客,管总管因而对他特别的礼貌,不敢有所得罪。 “管总管,这此去路途遥远,不用二十来天也得半个月,带这么多东西,实在不适合远行。”冷御风迷人的笑脸展露无遗,再加上他彬彬有礼的俊秀模样,一向能博得人好感。 “冷二爷,这些都是小姐陪嫁的嫁妆,不带不行呀!”在管总管印象里,镖客不都是虎背熊腰、威勐高大的?像冷二爷这样斯文的书生,不知道保护得了小姐吗?倒是一旁的狄爷,看起来比较有镖客的架势。 他只答应将人带到,可没答应要护送这一大堆物品;这样拖拖拉拉的,另外的四百两他什么时候才能入袋?! “管总管,嫁妆可以事后再请火龙堂派车队运送,才不致延误了管小姐成亲的佳期,更不会因为庞大的嫁妆而引起歹徒觊觎。” “这……”管总管一时决定不了,犹豫着。 冷御风继续游说:“为了确保管小姐的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尽量轻车简从。况且,路途遥远,我们还得翻山越岭,我看只需带轻便的衣衫及能够服侍小姐的丫鬟,这样就够了。”他语气轻缓,却是不容置喙的坚持。 能偷懒,他就绝不多出力,押送物品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可能引来盗匪山贼的,他可不想一路上打打杀杀,把自己累得半死。
第3页 “好吧!冷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管事年纪大了,也不太懂得这个。”管总管笑得很见腆。 于是管总管指挥家丁们将嫁妆又搬回府里。 “那是不是可以请管小姐准备出发了?”他气定神闲的摇着扇,扇柄是上好的杉木制成,扇面是鸳鸯戏水图。 “是的,我马上去请小姐出来。” 冷御风纳着凉。怎么日头还是这么赤炎?此刻他全身上下一点劲都没,如果能躺在大树下小睡一下,那该有多好…… 他的白日梦还没来得及做,就因为眼前出现的两个娉婷姑娘而为之一振! 紫衫少女眨着灵动的眼,眼珠滴熘熘转,对四周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蓝衫少女依偎在紫衫少女身旁,含羞中带着娇俏,不若紫衫少女的大方自信。不过两位少女在十七岁的花样年华中同样有着倾城的花容月貌。 冷御风收了扇子,将摺扇插于腰带之中,迎上前去,在蓝衫少女前拱手颔首:“姑娘,在下火龙堂冷御风。” 蓝衫少女羞赧的动了动唇,微低着头,拉了拉一旁的紫衫少女;“二爷,奴婢是芬芳,不是小姐,她才是。”从管总管口中,她们已经知道要保护她们前去铜林县的是火龙堂里的冷二爷和狄爷。 冷御风原本优雅的笑脸变成了尴尬的扯动唇角,他再跨一步,转而面向紫衫少女。 管红月兴味的看着他出糗。她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扬起小巧的瓜子脸,仔细品量着他。好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子! 名为芬芳的丫鬟,有股闭月羞花的气质;而管家小姐,则美得火红。怎么看,那丫鬟都比较有小姐该有的神韵和气质,而这个管小姐,这么挑衅的看着一个男人,不怕惹来非议吗? 他与她的眼光对峙了下,突然记起了自己对爹爹说的话──他是连正眼都不会瞧管姑娘一眼的。于是,他退了一步的颔首拱手── “管姑娘,在下冷御风,真是有眼无珠,错认了小姐。”看来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冷二爷,你别这么说,本来芬芳就比较有小姐的样子。”管红月又不是第一次被错认,反正谁当小姐、谁当丫鬟对她而言根本没差,她就是喜欢和芬芳穿一模一样的衣衫,不但好玩,还有种黏腻的亲密戚。 余芬芳急了,“小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管红月牵起芬芳的手,嘟了嘴微斥:“我一向都这么说的,我们是好姊妹,还分什么小姐奴婢的。” 芬芳是管家奶娘的女儿,只比管红月晚半个月出生,两人可说是喝同一奶水长大的,当然也成就了情比姊妹的感情。 “管姑娘,芬芳姑娘,这是我的好兄弟狄剑晨,他会和我一起护送两位到铜林县。”冷御风的举手投足充满文人的翩翩风度。 狄剑晨走近,一样颔首拱手。 相对于冷御风的温文尔雅、满身的书卷味,狄剑晨风吹日晒下的五官,在刚毅中有股令人心疼的沧桑。 “二爷、狄爷,奴婢承受不起,以后请直接喊我芬芳就行了。”芬芳依旧垂着 头,不敢看着他们说话。 “两位姑娘,大热天的,请先上马车吧。”冷御风最难忍受这种大日头,他拿下背在身后的大圆盘草帽,往头上一戴!这一戴,脸被遮去了大半,他这才舒坦的吁了口气。 草帽是冷却风特地请人用稻草编织而成,不但防晒,也能防雨淋。 两个姑娘互看了一眼。她们从没看过这样的帽子,戴在冷御风头上更显得怪异。看着新鲜,芬芳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管红月却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管红月偷偷瞄了一下冷御风的反应。冷御风正等着她们上马车,看到她们的笑容,也浅浅回笑。管红月按捺不住,差点又爆笑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她赶紧拉着芬芳快步躲进马车里,顺便也躲躲恶毒的阳光。 “二爷,这趟路程就麻烦您照顾我们家小姐了。”管总管忧心忡忡的交代。 “管总管放心,只不过是送管小姐到铜林去成亲,这事儿简单,我一定平平安安将她们送达。”冷御风保证。 管总管看着小姐进入马车里,才又解释着说:“二爷,我家老爷已经出远门去洽商,一个月后会直接去铜林为小姐主持婚事。” 难怪不见管老爷,也不见其他眷属出来相送,这管家还真有点奇怪。 “我明白,管总管您辛苦了。”冷御风温文又多礼。 马车从六辆减为一辆,除了管家的家丁兼车夫外,管红月和芬芳就只带着一箱随身衣物。 冷御风和狄剑晨身手俐落的各自跃上座骑,挥别管总管。两匹骏马,一辆马车,缓缓往铜林县前进。 待马车走远,管家大门内陆续走出了管老爷、管夫人、管二夫人、管家的十多位子女,大伙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埃,个个面露哀容。 管夫人忧心的问:“老爷,您看红月会安然到达吗?” 管老爷答:“有火龙堂出面,一定可以的。”不然他千两银子不就白花? 二夫人不以为然的说:“难说哦,凭红月的鬼灵精怪,恐怕还没出长安城就给跑了。” 管老爷嘆了口气,“不会的,冷老爷子说,冷二爷聪明无比,心思转得比贼
第4页 还快,红月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管大少爷说:“可怜的冷二爷,和三妹斗下来,不知谁胜谁负?”他倒很想亲眼瞧瞧。 管二少爷说:“冷二爷一定要胜,不然三妹逃走了,谁去铜林县和赵家和亲?” 和亲不成,管家落魄,他不就没有少爷可当? 管老爷纠正的说:“说和亲多么难听,这是利益共享,” 管四小姐说:“三姊只不过被赵少爷瞧到那么一眼,就得千山万水的去嫁给他,真是没道理。”她为三姊抱不平。 管夫人说:“珍珠,你还小,等你大了,就会明白。”明白:贫贱能移,威武能屈。 全家人都乐意红月去和亲,就只有她自己死也不愿意。 管红月已经逃过一次,幸好被管家的人眼明手快的给抓回来,从此牢牢看紧。 管家已经奄奄一息的事业得要靠赵家来拯救,赵家唯一的要求就是让红月嫁给赵家的长子赵群。 一来赵群被管红月娇美的容貌摄去了魂魄,自从上回来长安城见过她一面后,就害起了相思:二来管家虽然落魄了,但还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丝绸盘商,有了管家的通路,赵家将可宏图大展。 管四小姐疑惑的问:“可是三姊不愿嫁给赵少爷。” 管六少爷嫩嫩的童音说:“娘说,三姊要是没有出嫁,我就再也吃不到人参鸡汤了。” 管老爷最后下了结论:“只要红月平平安安抵达铜林县,我们以后就能衣食无虞,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家子十余口全点了头。不出来相送不是他们无情,而是怕刁钻的红月会使出非常手段。 全家人看着马蹄扬起的风飞沙,心里都吁出了一口闷气,总算把红月交到了火龙堂手上。反正出了管家的门,责任就是火龙堂要承担,日后若有什么差池,也不关管家的事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小姐,你在干什么?!”芬芳惊唿。 管红月在摇晃的马车中将那一箱装衣物的箱子拖到自己脚边。 马车正走在官道上,她打算一出长安城,就找机会逃走。 “收拾衣服。”她打开箱子,好几次稳不住身子,必须一手扶着芬芳的手,一手打开衣箱。 “小姐,你还要逃啊?”芬芳小脸皱成一团,想起小姐坚定的意志,她就烦恼。 “不逃,难道真的被送去嫁人?我不能坐以待毙。”管红月说得气唿唿的,往箱子里翻找,想找一些朴素衣衫。 “小姐,赵公子不好吗?女人该遵守三从四德,在家得要从父,你就听老爷的安排,安心的嫁给赵少爷。”芬芳苦口婆心的劝。 管红月不管芬芳的碎碎杂念,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不下百次,都能倒背如流了。 “可恶!”奶娘帮她准备的衣衫不是红就是紫,全是喜气洋洋的颜色,这要她怎么穿嘛! 听说赵群风流成性,还未娶妻就先娶了一堆小妾。 听说赵群的脾气火爆,动不动就以拳头解决事情。 听说赵群小眼睛小鼻子,一身的肥肉可以和大猪公媲美。 听说赵群满嘴口水,脑子还有点痴呆。 听说…… 打从赵家上门提亲后,有关赵群的传言,就不停的在她耳边进进出出;可惜她没见过他本人,到是听说他偷偷在花园里瞧过她。 “小姐!”芬芳捉着管红月那只在箱中翻动的小手,“听说冷二爷不是简单的人物,你要逃没那么容易,况且,你人生地不熟的,能逃到哪里去?” 管红月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提到冷御风,她倒是兴致来了。 “听说,又是听说。好呀,把你听说的事都说来听听。” 芬芳露出崇拜的眸光,“听说,他是火龙堂的二堂主。” “这不是听说,是事实。芬芳,你说重点嘛!” “哦!”说到一个近在身边的男人,芬芳脸色上有了娇态,“听说,他很聪明,光用计谋就把一干山贼给吓走了。” 管红月点头,拉开马车上的布廉,看着外头的景色;从出管家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走过朱雀大街后,繁华的街景慢慢的已不復见,眼前尽是绿意盎然的田地和一间间农户。 “听说,他武功高强,能以一抵百。” 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管红月看着景色,脸上净是满足的笑容。待在家里当千金大小姐,最远只去过观音庙里进香,根本没机会出远门,更别说能见到这等农村景致了。 “听说,他读很多书,既会写诗又出口成章。” 前头的骏马放慢了速度,与马车并齐。她看着马背上他的背影,心中升一股怒意。哼!美丽的风景都被他给破坏了! 他是爹爹请来的镖客,说保护她是好听,其实是要押着她到铜林县去成亲。听说,把她送到铜林县,他就有千两银子可拿。 “听说……”芬芳还要说听来的消息,却被管红月给打断。 “够了,别再听说了,再听下去,我心都烦了!”她唰一声的拉回了布廉。 “小姐……”芬芳看着小姐的表情,揣测着小姐的心思。她知道小姐不是在对她生气,可是一定有某件事引起了小姐的不快。
第5页 “芬芳,我问你。”管红月显得很慎重其事。 “小姐,你问。” “我是绝不会嫁给那个赵少爷的,外头那个冷二爷和狄爷也绝不会放我走,我 想偷偷熘走,你跟下跟?”她的脾气是所有兄弟姊妹中最强也最固执的,若打定了主意,千军万马也改变不了。 芬芳秀丽的脸布满了阴霾。看小姐这样的坚决,她只能鼓起勇气说:“小姐,我跟你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有我在身边,多少也可以照顾你一些。” “好姊妹,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可是有冷二爷和狄爷在,我们要怎么逃?” “见机行事,反正时间还长得很,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管红月弯下腰,既然说服了芬芳,她就继续整理衣衫,把一些较贴身的里衣先收进随身包袱里,这样要逃的话随时可逃。 突地碰的一声,传来马儿对空嘶鸣的叫声,接着车辆一个剧烈晃动,管红月和芬芳紧急抓住车窗边的横木,而被掀了盖子的箱子,就在摇晃的车厢里左右滑动,最后撞出了车厢外。 第二章 两只兔子突然冲上官道,马夫为了闪躲它们,紧急拉紧了缰绳,马儿受到惊吓,扬起前蹄对空嘶鸣。 马夫虽然俐落的操控缰绳,极力想稳住马儿,但受惊的马完全不受控制命令,仍往前狂奔。 冷御风和狄剑晨见状,一左一右护在马车旁,就怕失控的马车会危及到车内两位姑娘的安全。 随着两位姑娘的惊叫、车厢里的木箱撞出车外后,狂奔的马儿才渐渐平息下来,放慢马蹄。 等到马儿完全平静下来,马车内的两位姑娘已吓得花容失色。 狄剑晨紧急翻身下马。 冷御风以最优美的姿势──右脚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缓缓下马。 管红月两眼呆滞的说不出话来,芬芳惊恐的双眸流出串串珠泪,她们的双手都还紧紧捉住车窗边的横木。 冷御风柔柔的问:“管姑娘,你们没事吧?” 看她们依旧紧张的绷紧身体,他猜想可能被吓得魂都还没有归位,“管姑娘,芬芳姑娘!”冷御风又唤了一声,伸出右手轻轻拍抚管红月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管红月似乎清醒了些,忍住急遽的心跳,拉起芬芳的手,“芬芳,快逃!”然后,一个箭步就往车厢外沖。 芬芳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让管红月拖着跳下马车。 可两个被吓坏的小姑娘双脚软趴趴的,才一落地,就整个人跌在泥上地上。 车夫在控制住马儿后,也赶紧下车,低头愧疚的说:“小姐,是小的不好,害您受惊了。小姐,您有没有事?” 刚刚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飞出车外,以为会这样就死掉!管红月平常的伶牙俐齿全不见了,此刻身体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御风蹲下身子,拿下头顶上的大圆草帽,改斜挂在背后,柔声细语的说:“没事了,我们到一旁的树荫下休息吧。” 他扶起管红月的同时,也示意狄剑晨扶起同样脚软的芬芳。 将她们安置在大树下的石头上后,他才对着车夫阿福说:“让马儿也喝喝水休息一下吧。” 阿福先将冷御风和狄剑晨的座骑带到另一棵大树下,然后再将那匹闯祸的马儿给牵到了路边,接着再去收拾那一箱飞散四处的衣衫,可惜一箱漂亮的衣衫都给弄脏了。 芬芳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没停过,听了让人心烦。怎么才出门就出事了?有点不吉利。冷御风蹙着眉,拿出腰间的摺扇,轻轻扬着闷热的空气,看能不能摇出一些凉风。 过了一会儿,管红月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平抚了惊恐的情绪。 “怎么回事?!”她双眼生波,睐着眼尾,看着一副悠然自在的冷御风,有些怒气腾腾。 “两只兔子横过马路,马儿受到惊吓。”都快日落时分了,怎么天还是这么热?!御风不疾不徐的摇着扇。 那她和芬芳都受到惊吓,怎么他还像没事人一样!?她忍住气,暂不跟他计较,还是先安抚胆小的芬芳要紧。 “芬芳,不哭了,没事了。”她拿出怀里的帕子,替芬芳擦去一脸鼻涕眼泪。 “小姐!”芬芳听到小姐哄她,更是委屈得大哭,像是要把刚刚受到的惊吓全哭出来才够。 管红月将芬芳拥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不哭了,不哭了,那只臭马,害你吓成这样,待会我们把它杀了烤来吃,你说好不好?” 冷御风傻了眼!这对主僕的角色还真是错置了,怎么看芬芳都比较像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芬芳终于止住了哭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小姐,我不吃马肉的,你千万别杀它。” “它把你吓成这样,我不宰了它,怎么帮你报仇?!”管红月故意说得咬牙切齿。 芬芳破涕为笑,“好了啦!我不哭了。” “这才乖嘛!”安抚完芬芳,管红月瞥了一眼倚在大树上的冷御风,他一身的儒装,眉清目秀的,若要从他手上逃脱应该不是难事吧? 狄剑晨走近冷御风,抬眼看看天色,说:“爷,再不走,恐怕会来不及到下个落脚的村镇。”
第6页 冷御风收起摺扇,来到管红月身边,“管姑娘,时候不早,我们得劲身了,否则到时就得露宿荒郊野外。” “嗯。”管红月扶起芬芳,她也不想在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过夜,而且路途才刚开始,她还是听话些,这样才有助于日后的逃脱计画。 “小姐……”芬芳怯懦的喃语。 “怎么了?” “我不敢再坐马车了。”那种要被摔出车外的可怕记忆犹存,芬芳一脸的哭意。 “不会有事的,刚才只是突发状况。” 芬芳勐摇头,眼看又要成为泪人儿。 管红月没奈何的看着冷御风。她柳眉一挑,眼波流转,话还没说出口,冷御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聪明的先开口询问:“管姑娘,你认为该怎么办?” 管红月转身问:“芬芳,那你想怎么办?” 芬芳头低得不能再低,“小姐,我……我也不知道。” 管红月先瞥了冷御风一眼,再睐一眼始终没出声的狄剑晨,最后将视线放在那两匹高大的骏马身上,她的眼睛异常晶亮。 “芬芳,你不敢坐马车,那你敢不敢骑马?” “骑马?”芬芳不明所以。 “是呀,我相信冷二爷和狄爷的骑术一定比阿福驾马车的技术好很多。”重点是,她从来没骑过马,也很想试试马上的威风。 芬芳又勐摇头,“不行啦!”男女授受不亲的。 冷御风兴味的眯了眯眼。这位管姑娘,竟然打主意到打他身上了。 “给你二选一,不然你就自己走路。”管红月侧低着脸,等着芬芳决定。 这管姑娘倒很聪明,懂得用威逼手段,可却又让被逼迫者感觉不出来。 四人都看着芬芳,等着她决定,心想反正她一定会选择坐马车。 而芬芳泪眼汪汪中,整张小脸却是烧得火红。左思右想过后,她深唿吸了一口 气,说:“骑马……骑马好了。”性命重要,她宁愿相信两位大侠的好功夫,也不要再回到那该死的马车上。 管红月对着冷御风微微耸肩,大眼眨呀眨的,“冷二爷,芬芳已经做出决定了。” “我能说不吗?”冷御风有些啼笑皆非。谁让他拿人手短?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不行。芬芳受到惊吓,说不定还会生大病,还是听她的好了。” “好吧!让她休息一晚,等情绪恢復后,明天或许她又能坐马车了。”也只好如此了。 “那……芬芳,你想上冷二爷的马还是狄爷的马?”管红月又故意捉弄胆怯的芬芳。 “小姐!”芬芳不依的撒娇着,这多难为情! “冷二爷,那……你想和谁共骑一匹马?”捉弄不到芬芳,她只好改问冷御风。 这个冷二爷总是温文浅笑,可那淡漠的眼神,却显得高傲和疏离;她们刚受到惊吓,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一点愧疚、安慰之意都没有。她气不过,非得也要作弄作弄他。 “这种小事,管姑娘作主就行了。”冷御风脑子动都不用动,又轻松将问题丢回给管红月。 狄剑晨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拖拖拉拉。要话家常,这里不是好地点。他没预警的便将芬芳打横抱起。 芬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狄剑晨安稳的放在马鞍上:他飞身上马,动作俐落漂亮,一气呵成。 “爷,你们慢慢聊。”喝的一声,他轻轻扯动缰绳,骏马扬蹄慢慢前行。 “这……”管红月看着狄剑晨的身影,楞住了。 “管姑娘,上马吧!”冷御风淡笑着提醒她。 看着高大的骏马,她哪上得去啊? “还是你要坐马车?”他礼貌性一问,不过骑马比较快,可以早早结束行程,银子早早入袋。 掠过冷御风的笑脸,管红月看到阿福还在跟受惊的马儿悄悄私语,看来马儿还有点躁动不安。 “冷二爷,我没骑过马,这要怎么上去呀?”她决定还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管姑娘,那就像芬芳一样,好吗?”他礼貌性的询问。他得保持君子之风,镖客的责任是保护镖物,千万别和镖物有什么不清不白的牵扯,他可不想落什么话柄到爹爹手里。 管红月点了头。她能说不好吗? 冷御风将她轻轻抱起,安置在马背上,再旋身上马,然后轻放缰绳……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日落西山,天边出现一片片诡谲的暗红云彩,就像在管红月和冷御风之间流动的诡异气氛。 他就在她身后,感觉他的唿吸吐纳全在她四周飘荡。 她的耳根在发痒,心口喘动得厉害,眼尾不时往后瞄,却什么也瞧不着。 虽然他挺直的腰背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管马儿是走是跑,他丝毫没有碰到她半分,就连拉动缰绳的手,都没任何逾矩,但她就是忍不住意马心猿。 一个男人啊!她竟和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共乘一骑,他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马上功夫却极好,让她没有任何颠簸和不适。 乘着夕阳微风,两匹马并肩而行。幸好日头的威力已减,不然这样的热天骑马,恐怕她那张粉嫩脸蛋早被炙阳荼毒。还是他聪明,不知从哪弄来的大草帽,戴在他头上虽显突兀,却是很好的抵挡阳光方法。可惜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大草帽也不肯借她戴一下。
第7页 她就在他身前,她乌亮的青丝随着马儿奔跑的速度几度拂上他的脸。 髮丝柔而软,那触感比任何抚摸过他的女人,都还要令他心痒难耐。 她的美有种奔放的活力,与他见过的名门千金不一样。 可她是赵家未过门的媳妇,无论如何他都要端正行为,尽量不要碰触到她的身躯,否则共乘一骑已是不合礼节,若要是再让她误解,误认他是登徒子,那可就不妙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马蹄声是沉默大地里唯一的声响。 没多久,寂寥的大道上出现了裊裊炊烟,三两间农舍让管红月原本昏昏欲睡的瞳眸为之一亮! 因不曾骑过马,所以即使冷御风的骑术再高明,也让她这千金之躯酸痛不已。 “冷二爷,还要多久才能入城?”她的话里带着疲惫,软软的音调显然已没了力气。 “管姑娘,快了,等过了这个山坡。”他极目远眺,只能安抚。 她侧首,看着另一匹马上的芬芳;看芬芳低垂着头,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天色尚未全黑,马儿缓缓进入大街;这是长安城边的一个小镇,街上行人不多,除了小贩零星的吆喝声外,沉静的大街,感觉有点死气沉沉。 两匹马、一辆马车在一间小小的客栈前停下。 简陋的客栈前连招牌都没有,只用一块已经腐朽的木头写了个“宿”字。 冷御风抱她下马。 由于她跨坐在马上太久,下马时根本打不直脚。 芬芳更惨,下马后直接跌坐在地上,还得劳狄剑晨将她扶进客栈。 冷御风没有扶管红月,转身将马儿拴到马桩上。 “阿福,将马匹安顿好,先把马车上的箱子抬进去,然后你也进去休息吧。”他不是下命令,而是亲切交代。 阿福笑着一张圆脸,赶忙张罗三匹累坏了的马儿。 微弱的烛火摇曳,小小的客栈里没有其他客人,店掌柜一看到有客人光临,赶忙从打盹中回神。 “客倌,欢迎光临,请问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都要。给我们四间上房,另外再来一桌酒菜。”冷御风的翩翩风度,有礼中带着生疏的高贵。 掌柜端上来的菜色已经是客栈里的拿手好菜,可不知管红月是累了,还是吃不惯客栈里的粗食,她两眼盯着饭菜瞧,就是没了胃口。 “乡下地方,难为了管姑娘,姑娘就多少吃一点,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冷御风维持一贯的有礼。 管红月索然无味的夹了一口菜,勉强自己吃下去。他说的没错,不吃不喝,她哪有力气逃走。 “我们出长安城了吗?”她问。 “还没,这里还属于长安城的城郊。”冷御风浅酌水酒,和狄剑晨对饮。 芬芳始终低着头吃饭。这里没她和阿福说话的余地,能同桌吃饭,她已经很感激冷二爷的宽大了。 “这样啊……”一口菜在嘴里,她说得有些含煳。那她就还不能逃走,至少得出长安城,离家够远些,这样才不会一下子就被抓回去。 吃没多少,她全身实在酸痛,于是早早告退,带着芬芳先回房。还是早点歇息,现在对她来说,体力比什么都重要。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管红月和芬芳同榻而眠,不善骑乘的她们,几乎是一沾枕就沉入梦乡。 半夜三更,床上的两位姑娘睡得沉,窗外却有着乌压压的人影在伺机而动。 “里头睡的确定是她?”瘦高的蒙面男子问。 矮胖的蒙面男子回答:“没错,根据消息来源,两男两女和一个马夫,应该没有错。” “那就动手吧。” 两位蒙面男子俐落的手脚,只靠一把小刀就将房门给打了开来。 烛火已熄,房内黑漆一片,就着窗外微微的亮光,两位蒙面男子互看了一眼。 矮胖男子疑惑的问:“哪个是管家千金?” 芬芳睡在内侧,管红月睡在外侧,朦胧昏暗的光影,谁是谁根本分不清楚。 “老大说,比较美的那个……” 矮胖男子搔了搔头,“看不出来哪个比较美啊。”这可难了,别说瞧不清脸蛋,就算瞧得清,也不见得分得出谁美。 瘦高男子打算往前一步,以便看仔细些,不料脚下碰到椅脚,椅子咚的一声翻倒在地。 两个蒙面男子机警的蹲到了桌下。 床上的人儿连动都没动一下,继续沉睡。 两个蒙面男子吁了一口气,才又站起来。 矮胖男子用唇语提醒:“小心点。”人不能作贼,一旦作贼心就虚。 瘦高男子站到了床沿,仔细的看,看得两只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可还是看不出来谁美。 “都带回去。”只能如此了。宁可全捉,也不要捉错人。 才正准备一人抱起一个时,一记手刀从颈后重重噼了下来,瘦高男子应声倒地,矮胖男子正想反击,也被一掌打落了牙齿。 来人什么时候进到房里,两个蒙面男子全无所觉,偷袭的人被暗算,现在只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重物落地声只让床上的两位佳人嘤咛一声,管红月翻了个身后,继续睡。
第8页 睡在里侧的芬芳揉了揉睡眼,然后坐起了身子,在黑暗中她惺忪的眸只看到两个人影在晃动…… “啊!”她惊声尖叫了出来。 冷御风马上打亮火摺子,点燃了蜡烛。 管红月反射性的坐起身来,眼睛半眯,话音困顿:“芬芳,你怎么了?睡觉不睡觉,叫什么叫嘛。” 冷御风摇头,笑容里有着无奈,心里咕哝:有这么累吗? “小姐,小姐!”余芬芳摇了摇管红月的手臂。 “怎么了?”四肢酸痛,让她好想睡哦! “你看!”芬芳牙齿打颤,幸好烛火已经照亮了冷御风和狄剑晨的面孔,不然她可能会被吓昏。 管红月慢动作的转动脖子,却看见要笑不笑的冷御风和没什么表情的狄剑晨。 “你们在我房里做什么?”这下她混浊的脑袋马上清醒了,拉紧被子,把芬芳拥进怀里,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模样。 “抓坏人。”冷御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紧张的模样。 他和狄剑晨就睡在隔壁房,要不是听到奇怪的声音赶过来,恐怕她们已经遭到毒手了。 狄剑晨一把掀开两个蒙面人的布巾,威吓的说:“谁派你们来的?” 管红月这才发现原来地上还躺着两个人,碍于自己和芬芳只穿一件里衣,她将被子拉到下巴,惊恐的眸睁得大大的,却还要强装镇定。 “剑晨,把他们拖到外面去,别吓坏了两位姑娘。”冷御风说起话来还是一贯的温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狄剑晨一手抓起一个,将他们拖离了房间。 “这……他们是什么人?!”管红月看着冷御风,意识到有盗贼闯进房的惊吓,心口跳着急快。 “管姑娘,没事了,你们继续睡吧。”没挑吉日出门,果真不太顺利。 “这样叫没事?” “我会尽快查明真相,不会误了管姑娘的婚期。” 一提到婚期,她心里就不舒服。 “万一坏人又来呢?”她口气里有着倔强的怒意。 “我就在隔壁房,管姑娘请放心。”说着,缓步移往房门口。 “等等!”她话还没说完,他怎能这样就走了? 芬芳拉了拉管红月的衣袖,要她别太激动。 “管姑娘是要在下留在这里,好保护两位姑娘的安全?”他唇边闪过一抹讥诮。 “你……不用了!”她撇过头,不想再看到他。 一派斯文的他,该是姑娘家心里合意的郎君,可是,每当她看到他那种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就觉得一股气恼冲上来。 冷御风微微颔首,君子风范的退出了房门。 看来这趟押镖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无聊。这样也好,总得活动活动筋骨嘛!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天亮,鸡啼。 不平静的一夜,让管红月和芬芳的眼圈下出现一层淡淡的黑影。 尽管知道冷御风和狄剑晨就在隔壁房,可是已经被惊吓过的心,怎么样都无法睡得安稳,身体累,心理更是疲惫。 在芬芳打水服侍管红月梳洗过后,两人才相偕来到客栈的前厅。 此时冷御风和狄剑晨已经在吃早饭了。 “两位姑娘早!”掌柜亲切的招唿。 冷御风有礼的含笑招唿,狄剑晨仍是那张沧桑到让人心疼的俊容。 管红月带着芬芳背对着他们,在另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姑娘想吃点什么?”掌柜拿起肩上的长布巾又将桌子仔细抹了一遍。 在这种乡下地方,吃什么都一样,管红月想都没想就说:“随便来点粥或馒头吧!” “马上来!”掌柜小跑步的走向后头的厨房。 芬芳贴在管红月耳朵边问:“小姐,你不过去跟他们一起坐吗?” “为什么要跟他们坐在一起?人家都不关心我们了,干什么去巴着人家!”要吃饭,不会打一声招唿吗?竟自顾自的先吃起来!他只不过是个镖客,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虽然只和他相处一天,但他那张无害的笑脸,却让她感觉有一道无形的藩篱。 “小姐,我觉得二爷和狄爷的人很好。”芬芳实在不知道小姐的火气从何而来。二爷总是笑咪咪的,待人温文又有礼;狄爷虽然不爱说话,但言行举止却有大侠风范。 “那你过去跟他们坐呀!”管红月嘟了嘴,才一天的工夫,芬芳的心就被冷御风给收买了。 “小姐!”余芬芳不依的低着头。 掌柜适时送上来米粥和小菜,大概是昨晚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的缘故,米粥小菜的味道,让管红月顿觉飢肠辘辘。 她连吃了三碗米粥,才有了些饱意,又吃了馒头,肚子才有满足感:而芬芳吃得很秀气,尽管肚子再饿,还是保持着姑娘家该有的仪态。 吃饱喝足后,冷御风交代阿福去准备马匹,也吩咐了掌柜打包一些干粮和饮水,以防错过市集时可以充飢。 “管姑娘、芬芳,我们该出发了。”冷御风唰的一声打开摺扇。 管红月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昨夜那一切难道是她在作梦? “冷二爷,那两个贼呢?”
第9页 “我放他们走了。”既已知道是谁唆使,就没必要留下那两名小角色。 “什么?!”管红月吃惊不已。 “他们也是听令行事,别为难他们。”事实上,他不但废了两人的武功,还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但这话不能明说,他不想增添她们的困扰。 “那两名贼子夜闯我和芬芳的房间,你就这样放了他们?”她好歹也是管家的大小姐,平常被家人万般呵护,几时受过这等惊吓和委屈来着?! “不然管姑娘认为该怎么办?” 又是这种问法!看似在询问她的意见,事实上一切都是他在作主决定。 “我……”她顿时无语。 “芬芳,今日你想骑马还是坐马车?”冷御风不再理会管红月,转而问着芬芳。 “二爷,坐马车好了。”经过一夜的心情平復,又看到小姐为了骑马而弄得四肢酸痛,她知道自己得要克服坐马车的恐惧,才不会再让小姐吃苦。 冷御风收起扇面,“那我们走吧,中午前或许就能离开长安城了。” 芬芳挽起管红月的手,“小姐,我们走吧。” 管月红看着那走出大门的颐长背影,突然开口:“我要骑马!” 冷御风回过身来,笑容仍旧,齿不露白,“管姑娘,你要骑马?” “没错!”她仰起下巴,以期增加气势。 “骑马劳顿,况且正值夏日,还要风吹日晒,姑娘肤白若凝脂,还是在马车里会比较舒服。” 她偏不! 她走到他面前,娇小的个头得仰高小脸才能对着他说话。 “冷二爷,你这个借我,我就不怕被风吹日晒了。”说着,扯下了他斜背在后的大草帽,然后往自己头上一戴。 过大的帽子让她的眼睛也淹没在帽里,她拉高了帽沿,才又重见光明。 芬芳惹不住发笑!小姐就是这样的小孩子气,在府里时可是没人管得动,明明骑马累得半死,还要死硬着脾气。 冷御风没有阻止,她绝丽的容颜里有种纯然的天真,况且看在千两银子的份上,这点小事,他岂会计较。 “管姑娘昨夜受了惊吓,理当在马车上休息。” “累不累是我的事!”她故意与他针锋相对。 “既然管姑娘乐于陪在下骑马,在下能说不吗?” 管红月为这小小的胜利而得意着,昂首阔步,穿过他眼前,走到了马厩边。 “二爷,您多包涵,这趟路程,劳您费心了。”芬芳客套的说,希望不要让冷御风留下不好的印象。 “芬芳,你太客气了,我是镖客,拿人钱财,受人之託,这是我应该做的。” 芬芳带着羞怯匆匆走出客栈,进入马车里。 看着管红月,冷御风只有一种感觉:每家每户的大小姐都一个样──惯性娇气。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不过,她这点小小的伎俩,他怎么会放在眼底。 第三章 冷御风持缰绳的手快速挥动。 不同于昨日的缓步而行,他让马儿在大道上急奔。 风从四周狂啸而来,管红月看不清前方的路况,更别说要欣赏沿途风景了,她只能压低身躯,双手死命抓紧缰绳,努力维持平衡,下让自己从马上掉下。 她明白,他是故意要她知难而退的。 他表面上谦恭有礼,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谈吐温文尔雅,却是和善的假象。 只要把她平安送达铜林县,他的酬银就有千两,她和他的这趟行程只是一宗买卖。但,她怎能让他将自己送到趟家后,还让他趁心如意的获得这千两银子? 不行!她一定要逃走,一定要! 忍着烈日炙身之苦,冷御风只想尽快到达下个城镇。 昨夜的贼人分明是有备而来,连他们住在哪个客栈都一清二楚,显然他们的行踪已被盯梢。 于是他放弃走官道,改走羊肠小径。不是他怕了贼人口中的老大,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敌暗我明,他还带了两个姑娘,一切以安全为要,正面硬碰硬一点意思也没;能躲他就绝不出手,躲不过他也会虚应一番,绝不白白浪费力气。 管红月似乎已忍受不了这样剧烈的震盪,头昏脑胀之际,胸腹间一阵阵酸液涌上喉头。 “停下来!快停下来!”她高喊的同时,双手已软软无力的放开缰绳。 冷御风一手持缰绳,一手将虚弱的她拥入怀里。 马儿停下的同时,他抱着她一个纵身飞下了马。 她的手捣在嘴上,整张小脸因痛苦而纠在一起,“放我下来,我要吐了!”她透过指缝喊。 冷御风赶紧放下她,手臂却还是紧紧搀扶住她纤细的腰。 她哇的一声将一早吃下的米粥、馒头全吐了出来。 他一边拍抚着她的背,一边暂停唿吸。这呕吐物的味道还真是噁心! 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这才觉得稍微舒畅些。 他将她安置在路边,取下挂在马鞍上的水壶,“喝点水。” 她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先漱口,将口中的秽物都清干净后,才喝下一大口水。 冷御风的快马而行,将狄剑晨和芬芳远远抛在后头。看着管红月不舒服的样子,他一向的心硬此刻却软了下来。
第10页 “舒服点了吗?”他蹲下身子,看着她惨白的容颜。 “头还很昏。”她单手支撑着快爆裂的头。 “管姑娘,等等马车过来时,你就先到马车上休息。” 她努力睁大眼眸好彰显自己的气势,“二爷,你骑这么快,难道不怕我从马上摔下来?那到时你要怎么向管、赵两家交代?” “我不会让管姑娘摔下马的。”他从腰问拿出摺扇,轻轻在她颊边扬动,希望在大热天中能有一丝丝凉风吹凉她满身的火气。 “你……”对于他体贴的举动,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你对骑马如此不习惯,否则我会坚持让你待在马车上。”是她坚持要骑马,他则是有意的小小惩罚她,以为她忍受得住。 “为什么要骑这么快?是不是想早早把我送到铜林县?”她充满怒火的眼一睐,却瞥见扇面上画的是“清泉石上流”;而看到那泉水激流,就如同颊面迎来凉风,让她胸口又舒服了些。 “当然。我是镖客,让你平平安安到达铜林县,是我最重要的任务。”他说得理所当然,不夹杂一点情分。 亏她刚刚还差点迷失在他为她扇凉的举动里! “你故意的,故意要我受颠簸之苦。”她回过神,皱着小脸指控。 “我为何要故意?”对于小姑娘的耍性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装傻。 “因为……”总不能说他是小家子气、为了骑马的事、为了拿了他的大草帽,就说他故意吧? 远处传来了哒哒马蹄声,跟着尘土飞扬了起来。 显然是狄剑晨和芬芳已来到。 他收起摺扇,心想就让芬芳去伺候管红月吧。这天气……实在太闷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离开长安城的第四天,管红月决定在繁华的富江县执行逃走计画。 热闹的市集有助于她藏匿,而且日常生活上的所需,在大街上也方便多了。 她边吃着饭边想着计谋,眼神游移了下,才放下碗筷,面有难色的说:“我肚子不舒服。” “小姐,你怎么了?”芬芳紧张的问。 “可能吃坏肚子了。”在吃饭时提这种问题实在令人尴尬,可是若不趁日正当中逃跑,等天色一暗,对两个大姑娘家来说,可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芬芳看着冷御风。 冷御风回应芬芳:“管姑娘,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了!”管红月的双手按在肚腹上。“芬芳,你陪我去茅厕吧。” “嗯。”芬芳赶忙扶着管红月站起。 管红月拖着步子走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在掌柜的指点下,她们由后门穿过一个庭院,走过一片空地,来到僻静的茅前。 管红月放下原本抚在小腹上的手,走前又走后,东瞧瞧西看看。 “小姐,你不痛了吗?”芬芳纳闷了。 管红月小小声的说:“我刚刚是假装的,我准备在这里逃走。” “逃走?”这几天来,小姐一直没有动静,芬芳还以为她已经打消了念头。 “趁着现在没人,你快去马车上将我们的包袱拿过来。” “小姐,你打算逃去哪里?”该劝的该说的,芬芳不知苦口婆心了几次,无奈小姐一句也听不进去,坚持不嫁给赵公子。 “人海茫茫,总有我们容身之处,而且这次我带了不少银两和手饰,够我们过好几年了。” “万一赵家去找老爷理论怎么办?”芬芳的秀眉锁上浓浓的愁云。 “赵家用生意上的手段来逼迫我爹,这跟强抢民女有何不同?我绝不能如了那赵群的愿。”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快去拿包袱,不然我就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 芬芳无法可想,只能遵照办理。 她蹑手蹑脚的,频频左右张望,还没开始做坏事呢,脚步就已不稳。 来到马车旁,她弯下身,想偷偷进入马车里取走包袱,身后却传来低沉的声 音:“芬芳姑娘。” 她整个身子震了一下,心口狂跳着,回过头,嗫嚅的说…“狄……爷……” “有什么事吗?”狄剑晨问, 冷御风从客栈里看见鬼祟的芬芳,起了疑心,于是要狄剑晨出来探看。 她惊吓着,“我……”咽了口口水,想着说词,“这个……”眼眸垂得低低的,就怕狄剑晨看出什么破绽。 狄剑晨看出她的慌张,却耐心的等着。 “我……小姐她不小心把衣衫弄脏了,要我找件新的衣衫。” “嗯。”狄剑晨微点头,转身走回客栈。 芬芳喘着气,赶忙拿出包袱,小小头颅垂得低低的,以小跑步的速度往茅厕的方向走去。 冷御风吃完饭,嘱咐阿福准备出发,却久候不到管红月和芬芳。 “剑晨,她们去茅厕,应该去很久了吧?” 狄剑晨和冷御风对看了一眼,两人同时往客栈后方急奔而去。
第11页 这茅厕前哪还有她们的身影! 两人在客栈里里外外寻了一圈,仍是没有她们的踪迹。 冷御风拦下路过的掌柜,“大叔,有否看见与我们同行的两位姑娘?” “两位客倌,我看到她们往后面巷弄走了出去。”美丽的姑娘总是让人记忆深刻,掌柜的怎么可能忘记。 这是怎么回事?冷御风道了谢,思索着这一切的变化。 “剑晨,你认为呢?” “也许,管姑娘带着芬芳去街上走走。” “应该说她们是逃走吧?”如果管姑娘真的不见了,不但他的千两银子飞了,火龙堂的名声也会因此而蒙受巨大伤害。 更重要的是,万一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事情透露着不寻常,还必须调查清楚。” “要不是刚刚瞧见芬芳的行为鬼祟,我会以为她们是被掳走,而不是逃走。”冷御风执着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掌心。 “是逃走,抑或是被掳走,还不能下定论。”狄剑晨谨慎个性,不妄下断言。 “难怪管老爷肯出千两银子,看来我太低估了这件镖案。”原以为简简单单就能赚大把银子,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好像有点棘手。 “二爷,我们分头去找人。” “唉!找吧,无论有没有找到人,日落前一定要回来客栈。”大热天的,他实在懒得动,现在却必须到大街小巷去找人……唉!他怎么这么命苦。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摊贩都有。 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两位小姑娘的好奇心,一下在胭脂花粉前停留,一下子看看各式布料,一下又挑选古怪的小玩意,吃的玩的,样样都能引起她们的流连注目。 “小姐。”芬芳紧紧勾着管红月的手臂。 “什么事?”管红月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串串香甜的糖葫芦。 “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落脚?这样在大街上,会不会一下子就被冷爷和狄爷找到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一从客栈里偷熘出来,她就像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对什么都新鲜好奇,差点忘了她们后头还有追兵。 “小姑娘,两文钱,买一枝吧!”老伯伯拿起一串糖葫芦叫卖。 “嗯!给我一枝。”管红月馋涎着嘴角,兴高采烈的接过糖葫芦,并从腰际的锦袋里拿出了两文钱,交给卖糖葫芦的老伯伯。 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想将放银子的锦袋系回腰间,拿锦袋的手都还没碰到腰际,一个从背后冲撞过来的男人,就在大街上公然抢走了她手中的锦袋。 “啊!”她尖叫,话音还未停,手上的糖葫芦已落了地。 她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要出门,身边也跟着好几个丫鬟和家丁,何曾遇过这种光天化日当街被抢的情形。 “抢劫!有人抢东西!”平常看似软弱的芬芳,眼看小姐手上的锦袋被抢,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人群开始慌乱,大家眼睁睁看着歹徒抢劫,却没有人敢出面千涉,大家自动闪开到两边,让歹徒轻易就从人群里逃开。 “抢劫啊!抢劫呀!”芬芳又高喊了几声,可惜大家充耳不闻,只是像看戏般,没人理会她们。 管红月哽咽着,别说她是个弱女子没力气去追,就算她想追,也追不到手脚俐落的歹徒。 “谁呀!有谁呀!求求你们帮忙追歹徒,求求你们呀!”管红月大声求助。 神情冷淡的群众,你看我、我看你,不帮忙追歹徒也就罢了,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小姐!”芬芳把管红月拉到了街角,避开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银子……”管红月激动的握紧了芬芳的手。“怎么办?我们的银子全都在锦袋里,没了银子,我们要怎么生活!?” “小姐,你别慌,我身上还有一点银子,是我平常一点一滴存下来的。”芬芳陪着管红月低泣了起来。 “世风日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难道这世上都没王法了吗?”她受着委屈,不顾什么千金大小姐的形象,握紧双拳,号啕大哭起来。 “小姐,别哭了!以后我们小心点就好了。”芬芳安慰着管红月。 “嗯!就当是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下次财一定不要露白。”她不该把整个锦袋拿出来招摇,才会引起歹徒的觊觎。 是她太天真了,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一心只想着逃婚,以为只要找个地方住下来,就可以不用嫁给赵群。 从小她就待在府里,从来也不知道外头的人会是怎么个样子,更不知道坏人应该长什么德性,没顾虑到人心的险恶,如果有多一层防范、多一点危机意识,那锦袋就不会这样轻易被抢。 这只是逃离的开始,就遇到这样惊心的事,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两个小姑娘泪眼潸潸,手牵手相偕离开热闹的大街,完全没注意到那一抹窥视的人影。 冷御风摇着扇,懒洋洋的偎在屋檐下的墙角边。他不想引人注目,早将那顶大草帽收进马车里。 刚刚那么运动一下,害他全身又汗湿淋漓。
第12页 摸了摸放在腰问的锦袋,他愈来愈觉得这千两赏银不好赚,看来还是不要把锦袋还给管红月,至少他替她保管还比较妥当些。 原本他在大街上寻找她们的踪影,幸好管红月那一声悽厉的叫声才让他闻声追过去,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在歹徒还没出大街前就将他活逮,这银子早就飞了。 他的心情因为寻找到她而有了轻松的快意,殊不知他刚刚在大街上活像一只无头苍蝇。 她害得他白白担心,所以,他收了银子,也算心安理得。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县郊的客栈前,管红月和芬芳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投宿。 “小姐,这问店怎么没什么客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芬芳往店里探了探头。 经芬芳这么一说,管红月也紧张了!两个大姑娘家,出门在外本来就有诸多不便,何况她们还是人见人爱的清丽佳人。 “别怕!这客栈开在大马路边,总不可能做什么害人的营生吧?”管红月明明心口怦怦跳,却还是壮起胆子。 “如果二爷和狄爷在这就好了。”芬芳十指不安的交叉绞着。 “如果他们在这,我就逃不掉了。”提到冷御风,她心里就有气。 “小姐,也许你跟二爷说清楚,他说不定会帮我们。” “芬芳,你脑袋煳了吗?他是拿银子办事的镖客,只要把我送到铜林县,看着我跟赵群完婚,他就可以拿千两银子,你想他会平白无故跟银子过不去吗?” “也许二爷会同情你……” “不可能的事,他是冷到骨子里的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又怎能冀望他有同情心。” “小姐,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就算做了鬼,也无法向老爷和夫人交代。”毕竟才只十七岁,这样的芳华,却得面临这么大的难题,芬芳一想到这,心就酸涩无比。 “芬芳,你别一张苦瓜脸。之前会被抢,是我运气不好,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待我,你放心好了,这家客栈一定没问题的。”管红月拉宽了薄唇,给芬芳一个安心的微笑。 芬芳无可奈何,只能配合管红月。 壮起胆子,两人才刚要踏进客栈,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连退了数步。 “二……爷……”芬芳害怕得支支吾吾。 “冷……”御风两字被管红月即时吞进了嘴里。她怎么这么倒楣!才逃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他给追到了。 “管姑娘,我和剑晨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猜想你和芬芳一定迷路了。”冷御风两边的唇角略拉高,还是那一贯淡薄的笑。 芬芳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只敢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管红月闪烁着眼神。迷路?茅厕才多远,怎么可能会迷路!这个人满嘴假话! 冷御风也不管两位姑娘家的花容惨白成什么样子,继续说:“管姑娘、芬芳,我找你们找得好辛苦,我这就带你们回去客栈跟剑晨会合。” 芬芳根本没有勇气跟冷御风辩驳。 “我……”管红月弯弯的眼有着无言的控诉。她不能再装肚子痛,那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逃得了?她平时的聪敏,怎么现在全不管用?! “请!”他执扇的手往前一摆。 “小姐,走吧。”芬芳拉着管红月往前。 管红月恼羞成怒,脸色由白转红,她不会甘心的!先是被抢光了银子,又被冷御风捉回,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知道这次逃不成,冷御风一定有了防备之心,想要再逃,可能比登天还难。 冷御风跟随在她们身后,不用看管红月的表情他也知道,此时她一定是气红了脸,就跟每次她生气时一样。 他嘴角的笑是欢愉的,不同于以往的淡然。看着她生气时那股特别的韵味,就令他捨不得离开眼光。 从她们被抢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她们,就是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想逃走?还是被人所迫? 直到找到她们的踪影,他不安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据他观察,还将她们的对话一清二楚的听了进去,原来她不想去铜林县,不想要嫁入赵家,这可有趣了。 有人派贼人来阻止她去结这个亲,而她自己也不想去,那为何管老爷还要花大把银子请火龙堂来保这趟镖,强迫管红月去成这个亲?他对这中间曲折的过程没多大兴趣,只想平安将她送达。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身为一个镖客,就是要守护好镖物,火龙堂如日中天哟名声,讲的就是信用两字,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圆满达成这次任务。 第四章 夜里的管红月睡得极浅。离铜林县愈近,她就愈不安。 白天,冷御风拼命赶路,连一丝喘息和自由的时间都不给她。她明白他的用意,就只是想早早将她送到赵家,他就可以交差了事。 可是他愈是这样,她愈不想如他的意。 她轻轻摇着睡在她身边的芬芳,“芬芳,醒醒!” 芬芳睡眼迷濛、低低哑哑的说:“小姐,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不想睡了,我想离开这里。”听冷御风说,明天就要弃马车改走水路,然后翻过一个山头改走山路,据说这样可以比预定的行程快上五天。
第13页 一旦上了船、走入深山里,那她就更没有机会逃跑了。 “小姐!”芬芳差点没哭出来,“现在是三更半夜,你想往哪里逃?”小姐怎么还不死心?! 管红月坐直了起来,“逃到哪都行,我绝对不能去铜林县。” 芬芳也只好跟着坐起,看来今夜甭想睡了。 “小姐,哪个爷没有三妻四妾,你是去当正室,又不是让你委屈当妾。” “就算我可以容忍三妻四妾,可是,听说他很兇狠,动不动就打人。” “小姐,你长得这么美,赵公子怎么捨得打你。”这话芬芳不知劝过多少次,就不知道小姐想逃婚的念头从何而来。 “可是,他长得很像一头大猪公。” 芬芳重重的嘆了口气,“小姐,你看过赵公子本人吗?” 管红月瞠大了眼,“我怎么可能看过他!” “那就是喽,传言不可信嘛!”芬芳极力劝阻,她可不想大半夜的摸黑逃走,“也许,赵公子是个很有学识的人。” “不是传言,是表哥告诉我的。你不走,我自己走。” “小姐,万一又遇到坏人,我们怎么办?还是待在冷二爷和狄爷身边比较安全。” “要我嫁给赵群,我宁可死!”管红月态度坚决,她轻手轻脚的拿起床尾的包袱,下了床,再慢慢的穿妥绣花鞋。 芬芳慌了,小姐说到做到,从来就没人可以阻止得了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你别吓我,干什么说死!”芬芳哽咽着,也赶紧穿好鞋。 “我没有吓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点燃房里的油灯,走到房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万籁俱寂的深夜,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打开房门,她左右张望了下。没人,很好。她快速走出迴廊,出了小小的庭院。 芬芳紧跟在后,心里虽害怕,但还是得跟着小姐走。 出了客栈,除了朦胧的月光和从油灯里发出的微弱光芒,黑漆漆的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姐……”芬芳吓得两腿发软,只好攀紧管红月的手臂。 “别怕……”管红月其实已经吓得心里发毛,眼神不时朝四週游移,就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鬼魅的夜,潜藏着什么危机,她也不知道,她只能凭藉着一股想逃的勇气。 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她拿高手里的油灯,看能不能将路面照远一点。 “现在该往哪里走?”芬芬颤抖着问。 管红月想了想,“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曾经过一家土地公庙,我们暂时去那里躲着,等到天亮后,再决定该去哪。” 她壮起胆,在前头带路。 明明是夏季,怎么夜里的风吹来,偏让她起了一身疙瘩,连带四周的气氛也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吞咽着口水,龟速般的往前走。 还没走过两户人家,突然从巷弄间走出数个人影。 管红月用着最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在心里拼命祈求:千万不要是坏人,不要是坏人…… “红月?”来人惊喜中有几许甜腻。 “是谁?”管红月惊恐中带着慌乱。 “我是表哥呀!”施一豪走近一步,直到整个人罩在油灯光芒下。 “表哥?”管红月在看清楚来人后,喜出望外。“表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同在沙漠中获得救命的泉水,他乡能遇故知,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中,她讶异得脑筋一片空白。 “表少爷!”芬芳小巧的睑也满布欣喜。 施一豪的母亲和管红月的母亲是姊妹,同嫁给大户人家的两姊妹,自幼感情就很好,于是两家人经常有来往。虽然幼时施一豪和管红月并不熟识,但近一年来施家和管家因为生意上的往来,施一豪就经常性的出入管家,也因此让他和管红月熟稔了起来。 “我千里路远,一路从长安马下停蹄的追赶至此,为的就是红月表妹。”施一豪说得情深意重,管红月听得飘飘然,眼底还有着热切的感动。 他又跨前一步,几要贴上管红月的身子,才又继续说:“红月,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为了不让你嫁给那个下三滥,我从你一出家门,就派人跟着你,几次错失了你的踪影,好不容易才让我查到你住在这家客栈,所以不管半夜时分还是赶了过来。” 他虽是精明的生意人,却有着武者的壮硕体格,站在纤细的管红月身边,更突显他的人高马大。 “表哥!”管红月感动得差点要掉下泪珠。“能看见你真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真的要嫁给那赵群,我想今夜带着芬芳逃走,没想到一出客栈就遇见了你。” 自从爹爹答应赵家的提亲后,表哥就四处帮忙打听赵群的为人,结果爹爹不顾她的反对,还是收了赵家的聘礼,按照隆重的六礼──纳了采、问了名,除了还没执行迎娶的仪式外,她已经算是赵家未过门的媳妇。 表哥说,管家的丝绸生意虽然大不如前,但还不致于会动摇到根本,一切都是赵家想併吞管家的丝绸通路,才会威逼爹爹将她嫁入赵家。她几次与爹爹抗命,就是无法让爹爹改变主意。
第14页 爹爹说服她的说法是:联姻等于是两家势力的联盟,赵家在丝绸原料买卖、加工制造上,一直是龙头地位,至今还无人能及。管家有了赵家这个上游原料的亲家后,就不怕丝绸价格被哄抬,更不会有缺货的可能。这不但可以各取所需,还能壮大两家财势,总比让管家的生意日渐凋零好。 可是,生意上的是是非非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也不想懂,更不想陷入其中的恩怨。表哥说,姑娘家合该找个终身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这么认为,怎能煳里煳涂嫁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色胚。 “别怕,有表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去铜林县,表哥这就带你离开这。”施一豪的话温柔无比,熨烫着她孤寂无助的心。 他根据手下辛苦查探得来的消息,知道冷御风带着红月落脚在此,于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反正暗的下行,他干脆来明的,在冷御风要走水路之前,他得从冷御风手上抢走人,不然时机一旦错过,要想再抢回红月,可能会愈来愈困难。 先前他碍于火龙堂的威名,不敢和冷御风正面作对,于是派出人马打算在夜里偷偷将红月掳走,不料他派出的人反被冷御风给擒住,自此冷御风有了警觉心,改变了路线,一会走官道,一会又走崎岖小径,他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探得冷御风的行踪。 原本想趁半夜带走红月,却没想到她也有逃走之心,真是天助他也。 管红月欣喜的点头,这才发现表哥后面跟了几个彪形大汉,“表哥,他们是谁?”她指了后头那群满脸横肉的人。 “我请来的朋友。”他的眼神闪烁了下,“他们特地来相助,不然凭表哥一己之力,绝对救不出你。” “嗯,我们快走,免得被冷御风发现了。”管红月将手里的油灯交到施一豪手中。 突然,她想起冷御风那一身儒衫、没有抑扬顿挫的说话音调。整件事说来他并没有错,错在他不该收爹爹的钱来走这趟镖。她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嘴脸,她一定得逃了这场婚,哼!看他怎么去向爹爹交代! “小心点。”施一豪伴随在侧,护花的态度明显。 唰的一声,在深夜中清脆响亮的甩扇声格外让人心惊胆跳。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管红月和施一豪和那群人不约而同都回了头。 施一豪拿高油灯,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那双原本温柔的瞳眸立即转为狠戾而兇恶。 怎么又是他!难道她真逃不开他的手掌心?她弯弯的眉眼多了一分含怨的怒气。 冷御风依旧含着笑,“剑晨,你觉得我对管姑娘好不好?”他摇着扇,依旧悠哉悠哉。 狄剑晨握紧剑柄,凝眸专注,“二爷,很好。” “那你觉得我对芬芳好不好?” “很好,二爷。” “那管姑娘为什么要带着芬芳离开我?” “那得问问管姑娘。” 主僕二人自顾自地对话,一点都不把施一豪放在眼底。 冷御风收了扇,扇柄轻敲管红月额心,“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他调皮得像个大孩子,完全不管眼前的剑拔弩张。 她心窝怦怦乱跳。对于他那记敲打,她完全无措。这个人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形吗?她可是真的要逃走,难道他不明白…… 她绞着葱白的十指,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想去铜林县。” “管姑娘,我也不想去铜林县,可是非去不可。”既拿了银子,就得办好事,不然大热天的,他不会在家享福吗? “我不要嫁给赵群!”管红月气恼着,干脆把话说白,反正有表哥可以当靠山。 “我不是你爹娘,这我就不能作主了,我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到赵家。”冷御风只对她说话,话既轻且柔。 施一豪被晾在一边。从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人,冷御风毕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镖客,竟然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施一豪沉着声:“冷二爷!” 冷御风缓缓将视线对着声音来源,“施公子。” 施一豪壮硕的身躯一震!他明明没和冷御风打过照面,他为何会知道他? “我是红月的表哥!” “我知道。”废话一堆,看来今晚他甭想睡了。 “红月不想去赵家。”施一豪摆出威吓的气势,并示意手下将冷御风和狄剑晨团团围住。 冷御风又轻松的摇起扇来,“施公子,你不是管姑娘的父母,你同我一样作不了主。” “红月跟我是青梅竹马,我们互相爱慕,还请冷爷高抬贵手。”施一豪话里听似求情,其实挑高的眉眼显示势在必得。这个文弱书生,他一点都不放在眼底! “表哥!”管红月大大的水眸布满惊讶。表哥为何要撒这种谎? “哦?”冷御风兴味一笑,“看来我是棒打鸳鸯喽!” “冷二爷,别为难我们,我可以给你相同的报酬,只求你放了红月。”施一豪浓眉一凝。 冷御风笑得很魅惑,“施公子愿意出多少酬劳?” “二千两。”施一豪一开口便是管老爷的一倍。 “没想到我冷御风就只值这个价钱。”他嗤笑着自己。
第15页 “冷二爷,你要多少才肯放人?” 不想跟施一豪废话,“剑晨,我带管姑娘走,芬芳就交给你了。”话落的同时,冷御风单手捲住管红月的纤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旋身,衣袂飘飘的跃过众人头顶。 等施一豪惊觉是怎么回事时,冷御风已经落在数十尺外的地方。 “来人,给我追!”没想到冷御风会使出这种懦夫行迳,原本他还以为免不了一场打斗,怎知冷御风竟连出手都没有。 狄剑晨的速度并不比冷御风慢,他以同样的招式,抱住芬芳,朝和冷御风相反的方向一跃而飞。 “追谁呀?”彪形大汉们左右张望,不知该去追谁。 “当然是追他们!”施一豪没想到请来的竟是一群呆头混帐,只好带头往冷御风离去的方向追去。 连马屁股都还没追到,就见冷御风抱着管红月跃上一匹骏马,然后留下漫天烟尘,随即消失在黑夜中。 竟然连衣角都没碰到!原以为冷御风会被他利诱,不然也打不过他请来的一群江湖人士,谁知,他竟会来个不战而逃。 再转身回头,街道另一边也完全不见了狄剑晨的踪影。 施一豪用力砸下手里的油灯,“追!统统去给我追!”他怒吼。 冷御风,他绝对跟他势不两立!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冷御风将管红月侧放在身前,紧紧圈住她,护她在怀里。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从被冷御风强行掳走后,管红月嘴里就不停叫嚷着这句话。 她扭动身子,甚至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无奈她小手小脚的力气,怎能动得了武功高深的冷御风。 他文质彬彬、玉树临风,看似软弱,却是火龙堂里众兄弟中功夫最高深的。 他的深藏不露,加上个性上懒得动手,江湖上都以为他武功平平,只能靠身边的狄剑晨才能行走保镖,殊不知他的武功犹胜狄剑晨一筹。 “喝!喝!喝!”他策马狂奔,不是怕了后头那群庸兵,而是想让怀中的软香玉骨安分点。 “放我下来!”夜里的风声特别令人惊悚,像是一声又一声的鬼哭狼嗥,她很怕死,更怕在马下惨死。她嘴里虽不认输的喊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抱紧他的腰,并将脸埋进他胸膛里。 冷御风没放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她真的是为了施一豪才逃婚吗?那就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为她觉得心疼和不值而已。 那两名夜贼是施一豪派来的,据火龙堂传来的消息,这人无所不用其极,比街上的混混还要更让人唾弃。 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还是恶行一方的小霸王,不但强抢民女、为所欲为,还将施家的财产毁败到只剩一座空壳。 看来管红月的眼光并不怎么样,连这种人渣都能看入眼,也或许她是被隐瞒了,被施一豪的甜言蜜语所骗,才会有逃婚的行径。 那他更应该帮助她,将她平安送达赵家,最起码,赵群的人品要比那施一豪好太多了。 “放我下来……”她嘴里依旧哭嚷着,只是由刚刚的号啕大哭到现在的嘤咛低诉。 出了城镇,穿过树林,他在一处山凹停了马。 怀里的人依然将他抱得紧紧。 因为夜、因为黑,在静止的这时刻,他特别的感到她的纤细,闻着她的发香,感觉着她狂乱的唿吸声。 跟前两次与她共乘一骑不同,从陌生的君子之礼、故意的捉弄到此刻对她油然而生的怜意。 这个看似刁钻的姑娘,千里迢迢要去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对于自己未知的命运,其实她内心应是旁徨与无助的。 “别怕了。”他抱着她飞身下马,在一处山洞前坐下。 她啜泣的哽咽,还无法感觉自己已经在乎地上。 他抚着她柔顺的秀髮,轻拍她的背。 “我们已经下马了,别怕了。”他一贯的柔和,只不过这次多了关心和不舍。原来她的娇弱,可以让他平静无波的心绪掀起一阵阵涟漪。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昏沉沉的脑袋让她的视线一下无法凝聚,而四周的黑漆,漫天捲来更大的惧意,让她又瑟缩的垂低了头。 “冷御风,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抡起粉拳,敲打着他的胸膛。 他嘴唇扬着笑,有着纵容的意味,“别哭了,会哭丑的。” 她停止了哭声,用手心抹干了两颊的泪水,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暧昧,她竟然还坐在他大腿上,想到此,她连忙挪动身体退了一步。 “你……你故意欺负我!”她咬牙。 “我不把你带走,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跟施一豪走?”练武的人视力奇佳,他就着树缝间筛落的月光,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好一张花容月貌,却哭得凄悽惨惨,他伸手想要帮她拭泪,却为自己的唐突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才伸出的手。 “我不要去铜林县!我不要去赵家!你现在不让我跟表哥走,我还是会找机会逃走的。”像要掩饰心慌,她说得又重又快。 等不到他的声音,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漆黑的夜像要将人吞噬般,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慌中。
第16页 “你别不说话!”她因为害怕:心跳极速的加快着,“你说话呀!”为了感觉到他,她又挪向前一大步。 直到看见了他模煳的表情,她差点又偎进他怀里。 “管姑娘,你要我说什么?既然我答应了管老爷,就会乎平安安将你送达;大丈夫言而有信的道理我还懂。你若真的不想嫁给赵群,到了赵家,你再自己去对赵老爷说,我真的无能为力。”要是助她逃婚,火龙堂的名声岂不扫地?他是个镖客,也是个生意人,赔钱的生意他可不会做。 “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难道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黑夜中她嗲柔的哭声特别撼动人心。 他一向的心硬、不爱多管闲事,如今却因她的哭声而逐渐心软;一向自以为的精打细算,此刻也面临崩塌。 “你很喜欢施一豪吗?” “你在说什么呀!他是表哥,是我的亲戚,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她气急,怎么把她跟表哥扯在一起! 他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原来是施一豪一厢情愿。“不是为了他?那你为什么坚持要逃婚?” “听说赵群有一堆妾,又爱流连花丛,而且脾气火爆,人长得跟只大猪公没两样,脑袋还有些痴呆。你说,我能嫁给这种人吗?”一讲起罪魁祸首的赵群,她的泪水没了,转成严厉的指控。 冷御风忍不住纵声大笑,乘着夜风,他的笑声显得开怀舒畅。 他时时都在笑,却总是薄唇一勾,丝毫没有一点真心,第一次,她真正听见他的笑声,是这样的孩子气、这样的发自内心。 她破涕为笑的问:“有这么好笑吗?”始终敌对的他,没想到竟会在荒郊野岭和她闲话家常。 “你形容得很好笑,只是,你没见过赵群,又怎会知道赵群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情绪一向无所波动,难得的笑,是因她直爽的话语。 “是表哥告诉我的。” 原来是施一豪造的谣!难怪她一心想逃走。“他不是个好人。” “谁?” “你表哥。” “你别乱说话!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她气得嘟起小嘴。 “随你信或不信,反正赵群是个什么样的人,到了赵家自会分晓,也不用我在这里多说。”以他对赵群的了解,赵群绝对是人中之龙。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放我走?”她垮着小脸。 “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难道你永远不回管家、不见你爹娘、不想你的兄弟姊妹?”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暂时躲着,等事情过了再回家。” “当然,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赵家没了新娘,顶多让管家家破人亡,到时你想回家,可能连家都没了。” “你别吓我!表哥说,姑娘家要以夫为天,若嫁给赵群,铁定会生不如死。” “是施一豪要你逃婚的?”看来施一豪在走投无路下,想人财两得。 “不是,你别老说表哥的不是,他没要我逃婚,他只是要我自己想清楚,是我自己想逃的。” 他在心里嘆息。那是当然,有施一豪在她耳边扬风点火外加造谣生事,不用施一豪明说要她逃婚,以她的单纯,就会把施一豪的话奉为圣旨。 他很怀疑,到底施一豪那张嘴是吃什么长大的,竟可以把管红月拐骗到是非不分、大胆到不遵守妇德。 没听见他的声音,她心里怦怦乱跳着,“你别又不出声,你是想故意吓我吗?” 她双手往前一挥,想确定他的存在,没想到拨弄的葱白十指,却正巧摸上他也伸出来的手。 “啊!”她低唿,手一缩,赶紧放回自己膝盖上。 幸好夜黑,否则她一定羞得想钻进泥洞里去。 “睡一下吧,明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事得她自己去明白和了解,他不想多说,就回到原来的当初,他只要把她平安送达赵家即可。 “睡?这里怎么睡?”她眼珠上下左右骨碌碌的转。 “你后面是个山洞,你可以靠在山洞里的山壁稍微小睡一下,明天才有体力。” 在此情况下,她怎能睡得安心,“我怕。” 他挪上前,“来,别怕。”他双手扶上她肩头,轻轻将她往后带,她顺势抓紧了他的衣袖,直到她的背抵到了山壁。 他的双手在安置好她以后,就规矩的放了下来。 山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到他的退开,她心慌的喊:“冷御风!” “管姑娘,我在这。”什么时候,冷二爷这个称唿改了? “你别走,我真的好怕!”怕无形的鬼魅,更怕有形的老鼠、蛇、害虫之类的。 她不顾黄花闺女的身分,将左手臂紧紧勾住他的右手臂。 “别怕,我来升火。”他站了起来,准备去寻找枯枝,她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在山洞中捡拾枯枝,将枯枝堆积在山洞口,然后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火摺子,熟练的让一堆枯枝燃起熊熊火光。 “太好了!”看到窜出的火苗,管红月忍不住欢唿,等到小小火苗变成壮观的大火时,她原来不安的心才稍微缓和一些。
第17页 冷御风找来了一大截断木,将断木投入火源,引起噼噼啪啪的响声。 她这才瞧清洞内的一切──狭而窄的山洞,约莫可容纳五个大人平躺,小小的洞内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斑驳的青苔和蜘蛛网。 看着火光跳跃上他俊秀的脸庞,她这才警觉自己跟他共处一洞。 刚刚在洞外时因为看不见他,反而能随心所欲和他闲谈,而今看着他,她才发觉有些许的暧昧和羞怯。 “好了,你可以安心睡了。”他添足了木头,相信这把火会一直燃烧到天明,不但能够阻绝恶狼勐虎,也可以驱走夜晚的惧意。 “嗯。”她选了一块较平坦的地方,沿着山壁坐了下,却见他转身走出山洞,她急急的问:“你去哪?” 他想,这山洞就这么小,孤男寡女的,虽说是不得已的情形,但他还是要守君子之仪。“别担心,我到洞口外,帮你守着。” “冷御风……”她嗫嚅叫着。 “嗯?”他看着她有口难言的样子。 “我还是会怕,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她怪自己没用,需要这样向他开口。 他懂,毕竟她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大小姐,何况这还是露宿荒郊野外,也难怪她会担心。 他体贴的什么都没说,在离她一步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睡吧。”他先闭上了眼,强抑下内心的翻搅。今晚是特殊情况,他什么念头都不该动,他得恢復惯有的淡漠。 他怎能这样无所波动,连眼里都不带一丝情感?她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而且还是个人人称赞的大美人,怎么到他眼里,她似乎跟路边的小石头没两样?! 睡就睡吧!每次看到他的无动于衷,她就觉得气恼。 闭上眼睛,她偷偷向他挪近了一步。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她才能即时拉住他呀! 第五章 看着她眉眼弯弯,小巧的唇畔有着微微笑意,冷御风怎么都不忍心打扰她的睡梦。 枕在大腿上的头颅动了动,又以极舒服的姿势将整张脸靠近他肚腹间。 什么时候她睡着睡着就睡到了他腿上?她竟一点都不怕他? 轻轻拨开她掉落颊边的髮丝,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不应该有的躁动,让他浑身热了起来。 他一向冷静自持,这是镖客该有的修为,这会儿却怎么失了分寸? 也许这一路上的朝夕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吵吵闹闹已经烙进了他的心底。 走镖以来,他遇到的新鲜事不少,可从来没有个镖物像她这么麻烦。一下要骑马、一下又被贼子闯入,还不安分的想要逃离。 她的怒、她的乐、她的哭、她的笑,这会儿近在眼前,他才明白什么叫对感情的渴望。 镖客生涯中,他从不曾特意想要去经营感情,总是任由红粉知己来来去去。他很懒,懒得费心思去讨好姑娘家,有些江湖侠女、酒楼红袖总是骂他薄情寡义,不懂珍惜。 在洞内凉风不易吹入,洞外又生着火,他拿出腰际的摺扇,无意识的扬着。怎么会想到感情上头去呢?无意间瞥见她额上的点点细汗,他不由自主的将扇面放到她脸侧轻扬。 昨夜的突然,怀里的娇躯……本不该有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悄悄在改变,但改变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对她,再也无法如当初的无所谓。 她一夜好睡,他却一夜无眠,看来她是累坏了;日头早已升起,而她依然睡得香甜。 他不忍唤她,昨夜也够她惊吓的,就这么耗着吧,等她想醒时,自然会醒。 好舒服哦!梦中的她睡在白云堆里,四周流动的风是柔和的,她心满意足的东摘一颗星星、西抓一片白云,享受着手中触感的柔软,直到阳光从云缝中透出来。 她眨眨被刺痛的眼,蠕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双颊的嫣红娇艷欲滴。 等她完全适应亮光,才睁开惺忪睡眼。 “咦?”眼前出现的脸?她被他如沐春风的浅笑吓得弹起了身子。 “醒了?”看到她的惊慌,他就有股想笑的冲动。 “我……”她刚刚是把他的大腿当枕头?“我怎么会睡在……”她……这话可难启口了。 他像没事人般不理会她的害羞,站了起来。 “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 “别担心,我跟剑晨分开走,这样才不会引起注意,剑晨会带芬芳到赵家和你会合。” “意思是说,剩下来的路途,我得时时跟你在一起?”那她不就没有机会逃走了? “委屈管姑娘了。”看着她又气红了脸,他知道自己又惹她不开心了。 “冷御风,你千万别给我找着机会,否则我还是会逃的。”她撂下狠话,气沖沖的冲出山洞。 他也踱出洞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劝你还是亲自去面对解决,总比躲一辈子、永远背负不贞的罪名来得好。”之前,这些劝说的话,他说得理所当然,但现在竟牵引起他心头的不悦及苦涩。 哼!她侧过头,不愿看他,反正他心里想的只有那千两赏银。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暗红色的薄披风,为她披上。 她吓了一大跳,跳着转过身。
第18页 他拉起她披风上的帽子。“日头正艷,别晒伤了。”然后在她惊愕中抱她上了马背。 她的心头好像被什么击中般,又像有一团东西紧紧的塞住胸口。 随即他也上了马嵴,策马缓行。 她微侧着脸,好让她的声音能传进他耳里,“你不用披风吗?还有,你的大草帽呢?”他不是比她还怕风吹日晒? “大草帽我扔了,那太引入注目了,从现在开始,我得保护好你的安全。”施一豪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管家的家产,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阻止赵、管两家联姻,怕只怕施一豪到时会对她不利。 “我看你是怕我逃走吧!”她转过脸,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披风上有他体贴的暖意,可他又执意送她去赵家成亲,这一切的一切,如同前头的黄沙滚滚、看不清的路途。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日落前,冷御风在市集上将骏马给卖了。马儿这段时间跟着他们长途奔波,也该休息了。 他预定今晚在客栈留宿,明早他将乘舟渡河,然后走捷径翻越一座山,进入相邻的铜林县。 在这段行程的最后,他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他不放心她单独住一房,于是假装是兄妹,只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谁要跟他是兄妹!她家的哥哥弟弟已经够多了。她瞠眼看他,等着他解释。 “出门在外,一切讲求方便,冒犯姑娘之处,还请管姑娘见谅。”内心愈澎湃,他就愈强装镇定,在面对她天真姣好的容颜时,他得保持一贯的冷淡。 他说话的方式,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冷二爷,孤男寡女同住一房,要是被赵家知道,你想他们还会要我这个媳妇吗?” “管姑娘放心,我坐着打盹就行,绝对不会妨碍到你的名声;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赵家不会有人知道的。”他向她解释。 “你跟我同睡一房,就已经坏了我的名节了。”他这样时时刻刻盯着她,为的还是他自己! 他眉一挑,笑得很无奈,“那姑娘认为该怎么办?” “你自己再去要一间房,别跟我睡同间。”别说她的睡相难看,就算好看,她也不想被他那双利眼盯着。 “没有芬芳相伴,万一再有歹徒侵入……” 提到这,她不免要心惊和气馁,愣愣的不知要如何反驳。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句话像变成了例行性,每晚他总要这样说一遍。但他任何体贴的心思,在她心里,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早日到达赵家。 “我偏不睡!我为何事事都要听你的?你是镖客,我是镖物,我睡不睡关你何事?你要的不就是银子吗?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葬送我一生的幸福……我偏不听你的、不听你的!”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她绝丽的容颜上。 从小就跟着父亲走镖,拿人钱财,平安将镖物送达,是天经地义的事。火龙堂会有今日的名声,靠的是信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单纯的买卖行为,有一天会让他面临两难。 火龙堂是做生意的,考量的当然是利益。即使没有利益,也要考量交情;而在没有交情的情况下,就只能当是大发慈悲了。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慈悲心,在四兄弟中,他的心肠最硬,淡漠得从不正眼瞧世间事,虽不致见死不救,但他也绝不会是拔刀相助的人,更不会替自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像大哥空有一副威风凛凛、刚毅不屈的外表,却是十足的软心肠。 看着眼前指控的小脸,梨花带泪好不可怜……他何时也变得跟大哥一样了?! 大哥的前车之鑑不远,这时时提醒着他,别为了一个姑娘断送自己大好的前程,更别让火龙堂陷于不仁不义之中。 理智与感情,他痛苦的下了决定── 他趋前一步,“赵群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至少我认识的赵群是如此,你若嫁给了他,他定会给你幸福的。” 她的盈盈水眸就这么直直瞅着他。 那双眼呀,含着多少幽怨,为何他会觉得心痛、觉得无奈和不舍?他不是不懂,但还是得狠下心来。 “睡吧!到了赵家,一切就明白了。”赵群富甲天下,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相信她也该会喜欢他的。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依了父母之命嫁给赵群,他交差了事,火龙堂也能赚进赏银,就依原来既定的计画进行。他说服自己,他很懒,懒得有太多变化,他不想用太多精力去蹚这趟浑水,他该视而不见那含怨的眸子,他该隐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感。 她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交互敲打着,“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就算赵群是人 中之龙,我也不要喜欢他!” 她的粉拳犹如午后的雷雨,轰然敲进他心坎中。 他任由她发泄。她的思维着实大胆了些,虽说施一豪的巧言令色对她有所欺骗,但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应该照着传统,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偏不。 “别哭了。”他轻轻拍上她抽搐的肩,“哭肿了眼,会变丑的。” 明明他是狠心绝意的,明明她恨他恨得入骨,为何她还会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温柔?为何她的心像被撕扯般在痛?
第19页 她倒入他怀里,闷声的哭。 爹娘要她嫁,为的是管家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未来;冷御风不准她逃,为的是那千两的赏银:赵群非娶她不可,为的是两家势力的结盟。 既然这么多人都站在同一条船上,表示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她何不称了他们的心意,反正牺牲她一人,可以换取这么多人的利益,那么她就嫁了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粼粼波光,蓝天白云倒映着湖光山色。 小舟上,船家努力摇着桨。 她坐在船蓬内,夏风柔和,景致宜人,却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干涩的眼眶,因为昨夜的哭泣而红肿不适。 他站在船首,手里摇着扇,儒衫飘飘,更显得他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 昨夜过后,两人之间少了言语、多了份了解,他不再提赵家之事,她也不再威胁要逃婚。 默契已达成,两人之间变得沉默,还有些不明的尴尬。 他叮嘱船家慢慢摇桨,怕从未乘过舟船的她,会因水波的晃动而感不适,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她晕吐难过的样子。 两个时辰后,船靠了岸,她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岸边。 他在岸边的市集里採买了足够的干粮和用品。一旦进入山里,虽可以捕杀小动物为食,但还是要有备无患,毕竟她可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不能让她饿着或冻着。 他又挑选了一匹骏马,山路崎岖虽不适合骑马,但考量她的体力,他还是细选了一匹好马。 他依然将她抱上马背,可是这次他并没有上马,而是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为什么不上马?”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难道是为了避嫌,不愿再与她共乘一骑? 这两日来由于风吹日晒,他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已有一大片呈现赤红和脱皮,可见他是被毒日给晒伤了。 “山路不好走,我还不知道这匹马的习性,怕马儿不安分,又会害得管姑娘受惊。”他仰起脸,唇角扬了扬,又看着前方的路。 泥泞小径,两边林木苍苍、高耸入云。前无来者,后无人烟,大地寂静到只剩马蹄哒哒声。 他怎么不再赶路了?相较于之前的急匆匆,这会儿的缓慢而行倒像是刻意。 还未至午时,他就在一处山涧边停下马。 “我们在这里休息吧。” 虽是日正当中,但由于巨木长年遮掩阳光,山径上反而阴冷潮湿。 不需再经过她的同意,他的大手放在她腰际,俐落的将她抱下马。 她打算坐到一旁的大石边,好与他隔开距离。 山涧边处处青苔和滑石,她没注意,踏上一块长有青苔的石子,脚下一滑,嘴里惊唿惨叫,等他从马的另一侧回身时,谅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呈大字型的往前滑去,整个臀部以上乃至嵴髓骨的地方,全都重重摔落在地。 他按着她的肩,想将她扶起, “啊!”她痛得眼泪溢出眼眶。 “怎么了?”他急急问,平常的冷淡自持完全不见了。 “我不能动……一动就好痛!”她拧眉,小脸皱成一团的,喘着气。 “哪儿痛?”他难得心慌,在她身上看前看后,就是不知他的双手该在哪里着力,好减轻她的疼痛。 “腰,还有脚。”她哽咽着。 都怪他太大意了,怎么没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看来是伤到腰骨。” 他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大包袱,里头有两条大被子,原是要在山里过夜时用的。 他拿出其中一条,找了块平坦之处铺上,然后走回她身边。 “我抱你起来,你忍着点。” 见她动弹不得的痛苦样,他小心翼翼的打横将她抱起,然后再将她轻放在棉被之上。 他再取下她的包袱充当枕头。 “管姑娘,我帮你推拿,多少可以减轻疼痛。”他虽是习武之人,自我疗伤他还勉强可为之,但要帮她疗伤,他却怕会将她的伤势愈弄愈糟,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推拿筋骨,让她舒服些。 “会痛吗?”她含着泪,紧张兮兮。 他温柔的安抚:“会有一点痛,你忍耐点。” “不要,我最怕痛了,像现在,我只要不动就不痛了,你让我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 “乖,这样只会更糟,相信我,我的手劲会很轻,尽量不要让你感到痛。”她这样的孩子心性,怎么去赵家做当家主母?想到这,他不自觉又烦了心。 她感觉得到他勉强的笑容里有着担忧,为了这份察觉不出来的感动,她点了头. “冷御风,你小心点,别弄疼了我。”就算他的话柔到可以把她的心酥掉,她还是很害怕。 他坐在她身侧,让她对着他侧躺。 “前一趟镖,我帮官府押送赈灾的粮食到扬州。”他的右掌贴上了她的嵴椎骨,“途中遇到一群山贼来打劫。” “山贼?”她的眼睛一亮,那只有在奴僕们口中才能听见的事。“那你怎么办?” “山贼有十来个,每个都威武勇壮,一抬手就能举起一个官兵。”掌心缓缓移动揉搓着。 “那粮食被抢了吗?有官兵被抓吗?”她虽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音调,还是让她好奇。
第20页 虽隔着衣裳,他还是能感觉她腰骨间过于紧绷的肌肉,那是拉伤的症候,他微微运功,将热气逼于掌心中。 “嗯……”她嘴里逸出叫声,从腰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点忍受不了。 “放轻松点,没事的。”怕弄疼她,他力道又放轻了些。 “后来呢?”她对这种江湖奇闻最有兴趣了。 “后来呀,我怕山贼不小心伤了官爷,只好让山贼将粮车抢走。”两掌的拇指在她腰际画着圈圈,再下去已属她较隐私之处,他不敢再往下。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够让山贼得逞?那些等着粮食的灾民,不就没饭可以吃了,他们会饿死的!”她口气沖了起来,完全忘了有人在帮他疗伤。 “别紧张,我和剑晨故意引开山贼,是怕伤及无辜,况且有官爷在场也碍事,等到山贼到了无人之处,我和剑晨……”十指点点移动,幸好没断了骨头,只是伤了筋脉。 “怎么了?快说呀!难不成,你和狄剑晨偷偷把山贼给全杀了?”不是她想像力丰富,恶人最后都有恶报呀! “我从不杀人。”手掌的热气以嵴椎为中线,向两旁揉推。 “那你真的放任山贼为所欲为?”她急了。 “我和剑晨把山贼引到一处无人的山坡,然后施放了迷魂烟,不久山贼就一个一个昏迷倒地,粮车轻而易举的就又回到我手中。”手心换手背的点压,紧绷的肌肉明显的放松。 “你不是堂堂的大侠吗?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招数!”她嗤的一声笑。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掌心缓缓收了力道。 “那你是什么?”舒服的感觉从腰间传来,锥心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好了!有没有比较舒服些?”他起身,从包袱里拿出用叶子包裹着的百叶糕和烧子饼。 她这才知道,他刚刚口中的故事,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多了!”抬眼看着他的身影,腰背还残存着他指腹的暖意,他为何总是在无意问流露出看不见的温柔? 他又在她身侧坐下,“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他单手将她上半身抬起,然后将她的背靠在自己胸膛上,以自己的脖子当枕头,将她的头安置在颈项间。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舒服?”她的身子又软又轻,这样的软香玉体,却不是他能遐想的。 她垂低着眸,摇了头。 靠在他怀里,她羞涩的红了脸。 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为了她的伤势,但他不怕她想入非非吗? 她接过他手里的百叶糕,靠在他的心窝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山涧溪水潺潺,也掩不住她狂乱的心跳声,若再不说说话,她怕他会听到她心儿怦怦跳的响声。 “你不吃吗?”她侧首一问,才发现他的俊脸就近在咫尺,连忙又低下头。 啊!这下不只脸红心跳,还将百叶糕掉到地上。 闻着她沁心的香味,将她的娇态全收入眼底,这样的贴身亲密连他都快要无法自持。 所有坚持的理智都因为她的受伤,而差点荡然无存。 他又拿出烧子饼,“等你吃饱了,我再吃。” 山风徐徐,他压下满腹的慾火,说得气定神闲。他不该对她有任何奢望,她是赵群未过门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有任何变数。 第六章 夜晚来临前,他在山涧边升起了大火,原本要走近路到铜林县的,没料到适得其反。依她的伤势,没有三五天的休息復原,根本无法再骑马,更别说让她翻山越岭的走山路了。 他利用随身的短剑,在溪里捕捉新鲜肥美的鱼,并在大火上架起了架子,将鱼烧烤成香喷喷的美味。 经过一下午的休息,忍着腰间的不适,她已经能独自坐起。 看着他俐落的身手在水里上上下下,虽没看过他与人过招,不过凭他在滑不熘丢的石头上飞来飞去,她相信他的武功应该不错。 他将串起的烤鱼送到她眼前,并叮咛:“小心烫。” 她接过手,尝了一口,眼前的烤鱼,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还要鲜美。 寂静的大地,火光飘摇,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垂首吃鱼,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扬着扇。 “你失过镖吗?”在她将一只烤鱼吃下肚子后,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看着闪闪火苗,“没有。我是生意人,不会做赔钱生意。” 他说得极冷淡,之前她恍惚看见的柔情彷佛不曾存在过。 “我会不会让你破例?”明知问了会伤心,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可是痛苦却是由喉头慢慢滚进心窝处,想吞,吞不下,想吐,又吐不出。 吃进去的烤鱼变得腥味重重,明知不该有任何的冀望,偏偏要来尝试那种难堪。 “我想睡了。”坐起来容易,这会要躺下又扯痛了她腰骨连接大腿之处。 她秀眉打上无数个结,却咬牙不让自己叫出来。她慢慢的想要躺下,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她身侧,右手扶在她背下,想助她一臂之力。
第21页 “你走开,别管我!”她挣扎着,因着情绪上的委屈,伸手就想推开他扶住自己的手。 “别这样,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才好些的伤,别又弄疼了。”他看着心疼,她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已经痛得七荤八素,谁要他来假好心!“你帮我疗伤是因为怕我耽误了你的行程,对吧?” 他的手一僵!不是的,可这纷纷扰扰又怎说得清楚呢? 他不顾她的抗议,怕她伤了自己,只好将她顺势紧紧拥入怀中。 “别这样,你何苦呢?”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还真的很爱哭。这几天下来,不知她已掉过几次泪了。每次看,一次比一次都要揪心。 “别哭了。”他一贯柔和的拍抚着。 看似独立活泼,其实孩子心性重,脾气倔强得很,受不了委屈时,就以泪水来发泄,他疼惜着,却有万般无奈。 “我不要我的伤好,你干脆让我死了算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到赵家,不用去成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她大叫,要不是他紧紧抱着她,恐怕她又要弄伤自己了。 他平时的冷静睿智在面对她的哭闹时,一点都不管用。 他着急的说:“别说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要先把自己的伤照顾好。” “转圜?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非嫁给赵群不可,可是我不甘心呀!”无论赵群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只是个陌生人。 他幽幽嘆着气,“别生气了,好吗?”多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他还是帮不了她。 听到他这句看似安慰的话,她更加难受,一迳的哭,最后哭累在他怀里。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虫鸣,鸟叫。 美好一天的开始,她在他怀里清醒过来。 枕着他的手臂,感觉他均匀的唿吸在她发顶吹拂着。昨夜她闹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将她拥得紧紧,嘆息频频。 她动也不敢动,怕惊扰到他。这样的亲密,该是夫妻间才有的,她却在大地之上、蓝天之下,与他亲密不可分。 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静下心来思考,其实要不要去赵家,他也是身不由己。如他所说的,他是个镖客,必须忠人之事,就算能放她走,那又要他将火龙堂的名誉置于何地? 她不该强他所难,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不该再任性为之,争闹也无济于事,就把握这最后的几天,与他好好相处吧。 感觉到他的动静,她连忙闭上眼睛。 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固定一个姿势从夜晚到天亮,即使他是练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 他知道她是醒着的,从她鼻间改变的气息,他就能感受到。 看着她长长的眼睫覆眼,怀里的她此刻是这样的柔顺。 轻轻缩回自己的手臂。他怎么会抱着她睡了一整夜?幸好在这无人之处,否则他岂不是玷污了她闺女的名声? 他起了身,怀里顿时有着莫名的空虚。 他又捡来枯枝断木投入火源,再弄了新鲜的烤鱼。 这时,他看见她已经勉强坐起了身。 吃着烤鱼的同时,他问:“还很疼吗?” “好多了!”她笑着,灿烂如艷阳下的花朵。 她很少笑,总是生气的睐着他,现在的她,比阳光还耀眼,让他失了魂忘了要眨眼。 他热切的注视换来她的垂首,何时他的无情无绪变得会噬人了? 知道自己的失礼,他连忙收回目光。“等会我再帮你推揉,看来我们得在这里休息个两三天,等你伤势好一点,才能再出发。” “那总不能天天吃烤鱼吧!”再吃下去她可要反胃了。 是他疏忽了。“我待会去采些野果、捉几只山鸡或打几只野鸟,最好能抓到山猪,那我们这两天就不愁吃的。” “哇!”她的大眼闪动着,“我从来都没打过猎,好想跟你一起去!” “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一起去。”他笑着给她承诺。 “一言为定!”她不再胡思乱想,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困在这山里,只有她跟他,她就暂时忘掉烦人的一切,享受短暂的欢愉。 在他细心温柔的推拿按摩下,她的腰伤一日好过一日。 夜里他依旧当她的枕头,只因为她撒娇的说: “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吓得不敢入眠,我胆子很小,你就陪着我一起睡,好吗?” 他没拒绝,笑着答应她。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反正都已经有了亲密的接触,他再要保持君子之风,也显得太过矫情。 只要不想到火龙堂、不提到赵群,他便能随心所欲。 直到她能够站起来走动时,已经是第四日了。 “你答应过我,等我伤好了,要带我一起去打猎。”她眼巴巴的望着他,像个等糖吃的小女孩。 “山路潮湿难行,你的伤才有些起色,别一不小心又受伤了。”他宠溺的拒绝。 “这次我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再跌倒。” 任何人都难拒绝她娇媚的请求。 他笑说着:“今天,看能不能抓到野鸡?”这两天他猎来了两只野鸟和采了一些野果野草果腹,外加之前准备的干粮,两人倒也过得悠然自在。
第22页 “你肯带我去了?”她灿笑。 “你得跟紧我,山里随时会有兇勐的老虎、狮子出现。”他骨扇一点,轻点她发顶。 “你别故意吓我,这几日我可是连只小白兔都没见过。”她很怀疑这座山是不是除了他们两人外,连一只小动物也没有? “因为我从没让大火熄过,所有的动物跟我们一样都很怕火。” “难怪你要日夜烧着大火,难怪你要我随时待在大火边,片刻都不准离开。”她恍然大悟。 他执起她的手,“管姑娘,小心走。” 酥酥麻麻的触感,流进了心头。 她想起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着他温雅斯文的侧脸,她心儿突然怦怦乱跳着。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夜里看着满天星海,她依旧躺在他怀里背对着他;他知道她还没有睡,于是淡淡的说: “你的伤势也復原得差不多了,明早我们就上路。”再怘搁下去,他怕自己会想与她在此山中共老。 终于要离开了吗?为何她的心会这样的痛? 这里的云、这里的风、这里的大树、这里的溪流,她还没来得及熟悉,她怎么捨得呢? “不能再多待两天吗?”她可怜兮兮的乞求。 “再耽搁下去,我怕剑晨会担心。”其实他不是怕剑晨担心,是怕耽误她的婚期,愈拖愈久,他明白自己愈难自持。 感觉她的背隐隐在抽动,他知道她哭了。 离开他的怀抱,她没预警的坐起,“我去梳洗一下。”不让他看见她的泪,她急匆匆的跑开。 “小心,别摔倒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却无法阻止她。 跑过火堆,来到山涧边,这次她没有跌倒。 坐在大石上,她掬起一把清水,往脸上泼。 泪水混着溪水,她想让自己清醒点,不想让他看见那没用的泪水。 管红月呀管红月!要争气点,铜林县非去不可,非嫁赵群不可,在这里伤心流泪有何用呢?她气自己的窝囊,不停的在心里骂着自己。 她不会让他为难的,至少她会帮他完成差事,让自己平安到达赵家。 不知何时,他俏悄来到她身后,双臂怀抱上她的纤腰,头埋在她颈项间,贪恋着她的发香。 天地静止在他拥住她的那一刻,两人都无法言语,只听见心乱碎了一地的声音。那是一道沖不破的藩墙,世俗的眼光、火龙堂的诚信、朋友的义气,他们只能隔在墙的两端,遥遥相望,触也触不到。 明知道,这种感情不会有结果,他生平第一次做了赔钱的生意,赔进了自己的心、赔进了自己的情。 以往都能冷眼看待男女情爱,为何这次无法抽身? 夏风、满月,自此该形同陌路,不再牵绊,不再悸动。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站在赵家闪亮亮的匾额下,管红月真想一走了之。要不是看在冷御风的份上,她绝不会走进赵家大门。 她被安置在一处安静的院落中,与分别数日的芬芳重逢。 主僕俩相见欢,叨叨述说几日分别的情景,唯与冷御风之间理不清的事,管红月是只字不提。 几天来,朝朝暮暮的相处,这会他不在身边,管红月看着赵家内到处是大红喜字、张灯结彩,而她却像被大石头压住般,连连喘不过气来。 由于新郎和新娘在还没有成亲前,不宜见面,否则会不吉利,所以赵群避开了管红月和芬芳,单独宴请了冷御风和狄剑晨。 主厅上,佳肴美酒,赵群为风尘僕僕的冷御风接风洗尘。 “冷二哥、狄大哥,一路辛苦了!”赵群持着酒杯豪迈的敬酒。 赵群和冷御风的交情缘于运送丝绸。 一趟趟从铜林县运到大江南北的丝绸,都是靠火龙堂的护送,长年累月的合作下,虽说冷御风极少亲自押标,但生意上的接洽,也促成了冷御风和赵群的好交情。 “好说!”冷御风和狄剑晨也执起酒杯一干。 赵群关切的问:“路上出了什么事吗?为何冷二哥会比狄大哥晚到数日?害得小弟早也等晚也等,就是等不到冷二哥到来。” 活泼好动的赵群,虽说与冷御风年纪相当,却把他敬为大侠,对于他四处走镖的悠游日子非常钦羡,每次冷御风来赵家,赵群都非得缠着他说说走镖上的趣事不可。 “管姑娘不小心跌倒,受了一点伤,所以才会耽搁行程。”提到她,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 “红月她没事吧?”赵群急得跳脚,丝毫没有当家主人的威严样。 “没事了!”赵群的一声红月,令冷御风乱不是滋味,看着山珍海味,心里却想着她用过晚饭没? “没事就好,不然再没几天就要成亲,没了新娘可不成。”赵群斯文中有种爱笑的调皮,与冷御风斯文中的淡漠,完全不同。 “我可是将管姑娘平安交到你手中,明天我就可以回长安交差了。”成亲这两个字血淋淋的刺着冷御风的心,他却还得装作不在意。 “冷二哥,这怎么可以!这是赵家的大喜事,也是我生平头一遭娶新娘,你就留下来喝杯喜酒,也好让小弟我尽尽地主之谊。”赵群诚挚邀约。冷御风不只是生意上的交情,更是他认定的知心好友。
第23页 “既然趟兄弟都这么说了,冷某就留下来叨扰了。”顺着人情,冷御风是不好拒绝,但他内心却交战着,想留又不敢留。 酒过三巡,赵群突然想起什么,问着身边的贴身丫鬟,“如香,去一趟管姑娘那儿,看看管姑娘还有没有缺什么,也顺便嘱咐奴婢们要好好服侍管姑娘,别怠慢了。” “爷,如香马上去。”名唤如香的丫鬟恭谨的退出大厅。 不到一刻钟,如香神色紧张的回到大厅。“爷……”她欲言又止。 “如香,说吧,冷二爷和狄爷不是别人。” “爷,据服侍管姑娘的奴婢说,管姑娘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她把奴婢们准备的饭菜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 赵群脸色大变!“是饭菜不合管姑娘的胃口吗?” 如香战战兢兢的回答:“听奴婢们说,管姑娘说她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整个人病恹恹的样子。” 冷御风发起愁来。 “我去看看她。”话一说出口,冷御风就知失礼了。 赵群兴味的挑了眉,“还未成亲,我也不好去探望她,就劳烦冷二哥了,你们是同乡,又有同路之谊,看看红月还需要什么,或者需要请大夫,我马上差人去打点。” “赵兄弟,管老爷将管姑娘託付给我,虽说到了赵家就该由你来照顾,但是管姑娘是在我的护送下伤了腰嵴,在下理当去探望。”冷御风心虚的补话。 “我明白我明白!辛苦冷二哥了。”赵群笑得很真诚,一点都没起疑心。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在如香的带领下,就着夜色,冷御风和狄剑晨来到管红月和芬芳居住的院落。 管红月一见到冷御风,大眼闪亮亮,小脸却是惨白。 “冷二爷、狄爷。”芬芳恭谨的喊。 “听说管姑娘从中午到现在未曾进过一粒米饭?”她是故意要让他心疼?还是真的想以死要胁? “二爷……”芬芳不知该如何说。 管红月毫不避讳的瞅着冷御风瞧。 “是不舒服?还是不合管姑娘的胃口?”冷御风问着芬芳,硬是忽略管红月炽热的眸光。 “二爷,小姐是心情不好。”芬芳只知道管红月不愿嫁给赵群,她认定小姐是在闹脾气。 “你可以直接问我,为什么要去问什么都不知情的芬芳?!”她气恼他,到赵家后,他马上跟她划清界线,那些在山中的相处岁月好像一点都不曾存在过。 冷御风终于看着管红月,心中满是无奈,脸上却还要强装出淡漠笑意。 “管姑娘,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帮你准备。”才一天不见,她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你已经达成你的任务,千两银子也已经赚进手,你怎么还不回长安?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看我成亲?”心里明明念着他,可讲出来的话,偏偏沖得很难听。 “赵兄留我和剑晨喝喜酒。”他说的是实话。 “有银子可赚,又有喜酒可喝,这趟镖你获利不少。” “你多少吃一点东西,这样下去不行的。”他柔言哄着。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真的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 “芬芳、剑晨,我有事和管姑娘谈。”冷御风让他们出去外头候着。 屋内只剩下两人时,管红月幽幽开口:“有什么好谈的?” “不吃东西,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他始终和她隔着三步远。 “这不关你的事。” “如你所见,赵群相貌堂堂,不像只大猪公,也并不傻呆。” “没错,他的外表是很出色。但我之前不想嫁给他,现在更不可能因为他的外表而嫁给他。”在赵群来迎接他们时,她曾匆匆见上一面。 “管姑娘……他会好好待你的。”冷御风言不由衷,说得痛苦,但还是得劝她。 “叫我红月。”她和他已经这样亲密过,她难道还不值他的一声叫唤? “你这是何苦?”若叫了她的闺名,他岂不是更陷入无法自拔之地? 她趋前,主动投入他怀里,“冷御风,你要不马上离开赵家,从此对我不闻不问;要不带我离开赵家,我随你远走天涯。” 话得问清楚,她不像他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头,他不说就由她来问,不明不白的梗在心头,她只会胡思乱想的把自己逼疯。 原以为她来到赵家后,就可以抛下那刚萌芽的情意,谁知情意已根植,才一下没见到他的人,她竟就食不下咽。 他怔愣,腰背挺得直直的,连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想到她敢这样问出口,而他这堂堂大男人,竟然比不上她的勇敢和果决。 他一向淡薄,更是深思熟虑的精打细算,他从不做没利益的事,更不会平白对哪个外人好。 在他过惯了尔虞我诈的行镖日子后,她的热情、率真、敢言、不做作,比他还要像江湖儿女,或许就是如此,他才会无法自拔的爱上她吧。 看他面有难色,无法决定,她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再也不会缠着你不放。”她比谁都清楚,根本不敢奢望他会带她远走高飞,她要的只是个让自己死心的理由。
第24页 “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这是诱拐良家妇女,罪名足以让火龙堂无法立足;而且她还是赵群未过门的妻子,后果足以动摇火龙堂的半片江山。 她凄悽苦苦的笑了起来,早知答案会是如此。“你喜欢过我吗?” “除了你,我再也遇不到能让我心动的姑娘。”分离在即,那触动心头的痛,他侧低着头,情不自禁的在她芳唇上烙下印记。 就这么一剎那,她还来不及感觉唇上的滋味,他已飞身离去,消失在她眼前。 咬着唇,她不想哭,泪水却狂泻而下。 这是她让他选择的路,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他。 她一开始想逃,他为什么不让她逃?她若一走了之,至少还能无忧无虑的过下半辈子。 如今情爱已失,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个不具心魂的空躯壳,那么她逃与不逃又有什么分别呢?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夜深人静,管红月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幸好她和芬芳还未就寝,不然铁定被突然冒出来的施一豪给吓破胆。 “表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管红月眼神警戒着,对施一豪少了热络。 “红月表妹,表哥特地来带你离开的。”施一豪小小声的说,就怕被人发现。 “表哥,我不走了。”走已经没有用,干脆成全大家的希望。 “不走?”对于管红月态度的大转变,施一豪猜测不出原因。 “谢谢表哥对红月的照顾,我不想让爹爹为难,所以我会待在赵家等着和赵公子完婚。” 她随便搪塞的理由,完全说服不了施一豪。 “红月,这怎么行呢?赵群不是好人,你若嫁给他,定会吃苦受罪的!”他急了,音量微微拉高。 “表哥,木已成舟,我人都已经住进了赵家,再谈这些又有何用呢?” “有用!当然有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给赵群。”让赵、管两家联姻,那他怎么办? 近一年来,施一豪处心积虑的接近管红月,不但想抱得美人归,还妄想着管家的家业,他怎能让赵家坐享其成! “表哥,事已至此,已经非你我所能决定,红月谢谢表哥的一番好意。”管红月心意已坚。 “不,我不能让你嫁给赵群!你难道不知道表哥对你一往情深吗?” 她对表哥一直是兄妹之情,丝毫谈不上男女之意,表哥说出这样的话,她为何只感到害怕?一点都没有被爱慕的喜悦? “表哥,我一向敬你如兄。”虽然表哥造了很多谣来欺骗她,但她不会去计较。 施一豪露出了狰狞的恶狠。“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反正今夜我一定要带你走!”就算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表哥,你别这样,这里是赵家,赵公子不会让你把我带走的。”从没看过表哥有这样残暴的神色,管红月心里恐慌,但还是强装镇定。 施一豪心急下拉住了管红月的手腕。 一直在一旁的芬芳,看到施一豪粗暴的举止后,大声叫着: “表少爷,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小姐,你这样会弄伤小姐的!” “不许叫!”施一豪怕被发现,另一只手甩过去,赏了芬芳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 “啊!”芬芳痛得大叫出声。 “芬芳,你要不要紧?!”管红月心急于被打的芬芳。 “别叫,统统别叫!”施一豪捂住了管红月的嘴巴,反手再给芬芳一个巴掌。 芬芳前一刻脚还没站稳,后一刻又被重掌所击,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跌下地,脑袋撞击到地上,昏厥了过去。 看着倒地的芬芳,管红月却无力挣脱施一豪的钳制,可她哪肯乖乖的就范,她双手拼命的拉扯,外加双脚乱踢乱踹。 “别动!再乱动!别怪我也对你不客气!”施一豪威胁。 守在外头的几个彪形大汉闻声冲进了屋内。 管红月看见这等阵仗,心惊不已!虽然不知道表哥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但她还真怕表哥会在一气之下失手杀了她和芬芳。她不敢再乱动,只能死命的摇头。 这些变化本不在施一豪的预料之内,原以为可以顺顺利利把管红月带走,经过这么一闹,他怕事情败露,连忙喊着。 “走!大家快走!” 施一豪押着管红月,一群人连忙离开,全忘了还有个躺在地上的芬芳。 不一会儿,芬芳幽幽转醒,脸颊已经火烧似的灼烫一片,昏胀的后脑袋,让她有作恶的不舒服感。 “怎么回事?”她抚着头,回想之前的一切,惊慌的跳了起来,“小姐!小姐!” 空荡荡的房内,只有凌乱的桌椅,哪还有小姐的踪影! 她跌跌撞撞的冲出房外,明月高挂,万籁俱寂,小姐呢? 由于奴僕丫鬟早已入睡,这里又属于独栋的院落,离主屋尚有一段距离,以致于人来人走,竟没让赵家的人发觉。 是自家的表少爷将小姐给带走,她能高喊救命吗?这岂不是让赵家的人给看轻了? 没法可想,她只好去向冷二爷求助。 她多少感觉得出来小姐和冷二爷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可是小姐不愿多谈,她也就不多问。
第25页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冷御风房外,还没敲门,房内的冷御风已经警觉的打开房门。 “芬芳?”冷御风连忙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芬芳,另一房间内的狄剑晨也已冲出房外。 “小姐……”芬芳颤着抖,气喘吁吁。 “怎么了?快说!”冷御风被吓得扬大了音量。 “表少爷和一群凶神恶煞把小姐给捉走了!”始终打着转的泪珠终于落下。 “该死!”冷御风低吼,将芬芳推往狄剑晨怀里。“通知赵群,请人代为照顾芬芳,我们分头去找人!” 话落,便纵身上了屋檐。 在屋檐上一起一落的飞快行走,居高临下,放眼街道巷弄间搜寻。她究竟在哪一异? 夜色茫茫,昏天暗地,他的心却无比紧张狂乱。 回到赵家后门,他沿着施一豪可能走过的街道细心留意,看是否有可疑的蛛丝马迹。 施一豪的大队人马想必定不快,外加带了红月,他们或许还在附近…… 寂静的夜里,他竖耳凝听,细微的杂沓声从东南方传来,他施展轻功飞快的追去── 第七章 “表哥……”管红月坐在床沿,惊恐的看着此刻恶狠的施一豪。 “表妹,只要你听话,别大声嚷嚷,表哥会好好对你的。”施一豪刻意的轻声细语。 他带着管红月回到客栈里,让他请来的江湖人士在房门外守着,房内就只剩下他和管红月。 “表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她强忍住哭意,表哥变得不像之前的表哥,她害怕他那狰狞的模样。 “红月,我怎能让你留在赵家?我怎能看着你嫁给赵群?!我这么喜欢你,你应 该嫁给我才对!” 他步步逼近,她颤抖的直往床角里缩。 她拉高嗓子:“表哥,我只当你是表哥……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况且……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许配给赵公子,我不可能会嫁给你!”她的脑子乱烘烘,随便找着理由。 “你逃婚难道不是为了我?我知道姑娘家都是害羞的,嘴里说不要,心里却喜欢得紧,表哥了解你的心意。”生米一旦煮成熟饭,一切都成定局后,赵群不会要个残花败柳,表妹是非嫁他不可了。 看着施一豪的大脸已经近在咫尺,她连连高唿:“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救……”命字没还出口,她的嘴巴已被施一豪的大掌给捂住了。 “乖,我的红月表妹最听表哥的话了。”施一豪双眼布满腥红血丝。 那双充满欲望的眼,她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勐摇头,只能心慌的频掉泪。 施一豪从衣襟里拿出一条帕子,塞住了她小巧的嘴,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红月,我这么爱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这是为了得到你才做的不得已手段,你放心,等你成为我的人之后,我还是会明媒正娶的。”说着说着,他的双手已经压在她双肩上,那张猪嘴就想要吻上她的唇,她的头往右一个闪躲,他的猪嘴落了空。 施一豪恼羞成怒,“好说歹说你不听,非要我用拳头吗?!”他反手一拍,轻脆的巴掌声传来,痛得管红月想哭也哭不出声,想叫叫不出口,眼前的施一豪脸色严重的变形── 他将她压在床上,拇指及食指扣紧了她的下巴,软香玉体在下,另一只手则撕扯她的衣襟。 “不哭了,表哥疼你,不哭了。”他的唇贪婪的吻起她的泪水。 不要不要!她在心里无助的喊着,却没人可以助她半分,她悄悄抽出一支没被压住的手,抽出了发顶上银制的凤簪,趁施一豪吻上她眼帘时,用力往他背后肩头一刺── “啊!”施一豪吃痛,整个人弹了起来,右手摸上左后肩,已经湿漉漉血红一片。 管红月趁机缩了脚,坐了起身,然后将凤簪抵着自己胸口,一副视死如归样。 “妈的!贱婢一个,给你敬酒你不吃!”凭他的人高马大,他冲过去就想夺她手里的兇器。 她凤簪一刺,毫不犹豫就往胸口刺进去。 想叫叫不出口,眼前的施一豪在惊骇中脸色严重变形。 想笑也笑不出,天意如此,这下谁都不能娶到她。 神智开始恍惚,天地上下摇动,终于知道心死是什么滋味了。 她听不清楚他嘴里在叫些什么,在生命即将消失之前,无法凝聚的视线里,她隐约看到冷御风俊杰的身影。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扑朔迷离的夜里,狄剑晨在安顿好芬芳后,也在大街巷弄间找寻管红月。 以赵家为中心点,他判断着施一豪可能逃走的路线。 施一豪在铜林县里无亲无故,这点是火龙堂早就查探到的消息。 若这么多人要落脚,势必不敢惊扰民宅,那不是往城外逃去,就是找最近可以落脚之处。 狄剑晨没有冷御风敏锐的听力,但凭他的处变不惊、直觉判断,他直往铜林县最大的客栈而去。 夜风飒飒,冷御风和狄剑晨不约而同来到客栈前。 “分头找。”冷御风跃身上了屋顶。 狄剑晨则翻墙进入客栈中。
第26页 隐隐约约,风中传来她不真切的声音。 不安的感觉,扑天盖地的向冷御风捲来。 他额上泌出了涔涔冷汗。 红月,你千要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这时,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他纵身至客栈的庭院中。 眼光四巡,他和狄剑晨同时发现那几个曾经照过面的恶汉。 两人在不动声色下,摺扇一点、剑柄一挥,恶汉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的全倒了地。 他一脚踹开房门,从床上一拳打飞施一豪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鲜红的血液在她胸前漫了开来,染红了那破碎的襟口,而她手中还握着那支没入胸口的凤簪,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子慢慢软倒。 冷御风一把抱起她,“红月!红月!”他悽厉的叫声惊天动地,却怎么也唤不醒她渐渐昏沉的意识。 狄剑晨食指及中指一探她的颈脉。还有唿吸。 “二爷,快带管姑娘回赵府。”狄剑晨提醒着方寸大乱的冷御风。 冷御风看着那支染血的凤簪,痛不欲生,“红月,你不能死,你得为我而活着!” 他施展轻功,紧紧把她拥在怀里,感觉着她逐渐流失的温度,他的心也跟着降至冷凝。 留下善后的狄剑晨,将罪魁祸首痛打一顿后,将半活半死的施一豪一併带回赵家,等候二爷发落处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灯火通明的赵府。 管红月的血染红了冷御风雪白的儒衫。 “快!将城里的名医统统给我请来!”赵群神色凝重的吆喝着下人。 那天,在管家远远的见到管红月,赵群就被她那如花似玉的天真笑颜勾了魂。回到铜林县后,一直对管红月念念不忘,便禀明父母,託了媒人上管家提亲,没想到管老爷一口答应,于是赵家正式派媒人去长安送大礼下聘。由于千里路遥,嫁娶不易,于是双方父母同意,让管红月到铜林县来完婚。 冷御风将管红月轻放在床铺上,看着她白惨惨的容颜上是紧蹙的眉眼,那把还留在她胸口上的凤簪,拔是不拔? “冷二哥,多亏你即时将红月给救回,不然后果真的无法想像。”红月是在赵家被捉走的,要是她失了清白,他赵群就算有十条命也无法向管老爷交代。 冷御风没理会赵群的话,他全心全意只有眼前昏迷伤重的佳人。 赵群看着冷御风的大手紧握着红月的小手……这有点不合礼节吧?虽说红月正受着伤,但她已经来到赵家,理应是他这个未婚夫在照顾她,怎么会被冷二哥反客为主? 虽然他非常敬重冷二哥,但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冷二哥,你辛苦了一夜,要不要先回客房休息?红月的伤就由小弟来照顾。”赵群争的是一口男人之气,总不能让下人们看笑话。 “剑晨,你认为该不该拔?”冷御风动都没动,现在谁都不能把他赶离她身边。 “二爷,拔了簪,恐会大量失血,不拔簪,恐命在旦夕。”狄剑晨立于床尾,随时听候差遣。 冷御风陷入了两难,不一会儿,他面露曙光。 “护心丹!” “二爷……”狄剑晨的话有着阻止之意。 “给我护心丹!”冷御风再强调一次。 狄剑晨从怀里取出白瓷药瓶,将它递给冷御风。看来二爷这次真的动了真情。 相传护心丹是由天山雪莲、人参王、麒麟角、虎王鞭、珍珠粉等四十九种珍贵药材,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封炉炼制而成。 相传护心丹在这世上仅存三颗,是练武者的圣品,吃了护心丹后,不但可以增进十年功力,还可以起死回生。 然而护心丹的一切都只是在传说中,有没有效用,冷御风根本没有把握。别无他法下,他只能孤注一掷,就算不能起死回生,至少对她的伤势也绝对有帮助。 “护心丹?”赵群挤到了床沿,“传说中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护心丹?” “嗯。”狄剑晨代替冷御风回了话。 “冷二哥,没想到你身上会有这种稀世珍宝!”赵群兴奋得眉飞色舞。 冷御风见管红月动了动眼睫,她的唿吸变得急躁而混乱。 “红月,红月!”他喊着,想唤醒她。 她拧了拧眉眼,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红月,红月!”他一声声唤她。 她的眼神有了一线生机,想笑的唇角,却没力气动。“是你……” 谅他的耳力再好,他还是将耳朵贴到了她唇边,才能清楚她那气若游丝的喃喃。 “是我。”他热泪盈眶,有股想哭的冲动。 “红月醒了,红月醒了!”赵群开心的叫着,幸好狄剑晨阻止,否则他早就冲上前去了。 “你终于……唤了我的名。”她眼神飘忽,半眯着。 他将黑色圆形药丸放到她嘴边。“红月,把嘴张开,把药丸吃下去。” 她螓首微摇。“我不想活……别救我。”本来她万万没有寻死的勇气,如今有机会让她死,她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一句不想活,重重扯痛他的心。 “红月,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他的眼光痛心而缠绵。
第27页 这种节骨眼上,他才肯唤她的名,她无法意识他话里的深情,更看不清他痛苦的表情。 “让……我死……求你。”活着既没有任何意义,那比死了还要痛苦。 她细微的呢喃,赵群听不清楚她说什么,急得又跳脚。“她说什么?冷二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我不会让你死,就算要拿我的命来换,我都不会让你死!”有记忆以来,冷御风第一次掉下男儿泪。 她闭上眼,胸口如火烧般的疼痛,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又昏死了过去。 “红月,你看看我,看看我呀!”他唿天抢地。 她连跟他在一起都勇气十足,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老天呀!他到底伤她伤得有多深? “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赵群要冲向前去,又被狄剑晨拦住。 见她眼角流下两行泪,那支凤簪犹如插在冷御风胸口上。他不能看着她死,绝对不能! 他将护心丹放于口中,单手半抬起她的背,以吻封唇,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他将护心丹吻入她的嘴里,缠绵的吻一点热度都没,直到她将护心丹咽下,他才离开那冰冷的唇。 众人惊唿,却没人敢阻止。冷御风是在救人,赵群即使有异议,也来不及阻止。那他未婚妻的清白,不就毁了吗? 他将她胸前的大穴给封住,“剑晨,准备干净的布。” 如香赶紧递上干净的布给狄剑晨。 他的手握上了那只布满血的凤簪。 见冷御风欲拔簪,赵群连忙说:“冷二哥,要不要等大夫来?这样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不是他不相信冷二哥,实在是人命关天,他可不想妻子还未过门就惨死。 “等大夫来,一切就为时已晚。”他一手扶住她的背,神情凝重的只看见她又昏沉的容颜。“剑晨,我拔簪,你止血。” “二爷,小心!”狄剑晨立于冷御风身旁。 赵群吓得冒冷汗,却也无法阻止。 冷御风发颤的手,迅速将凤簪给拔出来。 在鲜血喷洒出来之前,狄剑晨已经用布巾止住了伤口。 冷御风拿出止血散,待狄剑晨稍稍将布巾挪开,就将整瓶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再将布巾覆上。 碍于众多人在场,冷御风无法脱下她的外衣包扎伤口,剩下的就只能等大夫来处理了。 原本的绝丽佳人,如今是毫无生气。在她拿着凤簪自我了结时,她心里可是恨着他?他伤她究竟有多深?为何会让她求死甚坚?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天亮了,乌云布满天际,雷声轰隆隆作响,可预期的是一场夏日大雷雨。 房门外,迴廊上。 冷御风没了优雅的姿态,全身罩着寒意,不发一语的等着房内的消息。 “冷二哥,红月是在赵家出的事,发生这样不幸的事,你千万不要内疚,你已经将红月平安送达,该付给你的银两,赵家是绝对不少给的。”赵群以为冷御风是在为这件事担心,赶忙解释。 冷御风僵了身子,赵群的话如刀割般狠狠刺穿他的心。 早知如此,他就该任她逃走。什么利益?什么信誉?什么道德仁义?全是狗屁!此刻,他恨透了自己。 “二爷!”狄剑晨忧心忡仲的看着冷御风。 赵群又被晾在一边。他好像说什么话,冷二哥都不理会他。他只是不想要冷二哥为了这件事情内疚,他这个主人才出言安慰,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何冷二哥的脸色那么阴沉难看? 发色花白的老大夫走出了房间,冷御风抢先一步迎上前。 “幸好!就差那么一寸,否则连神仙都难救活她。”老大夫汗水淋漓,用袖尾拭了拭汗,看得出来老大夫已经满脸倦容。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冷御风急急的问。 “未来三天是关键,若她还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恐怕就……”老大夫斟酌用词,虽然他行医三十寒暑,但“死”这个字是忌讳,除非必要,否则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雨声敲打屋檐,滴滴答答落下。 冷御风、狄剑晨、赵群神情绷得死紧。 “恐怕性命不保?”冷御风替老大夫接了话。 雨势突变,斜打入迴廊。 “有此可能。不过小姑娘没有大量失血,体内有股热气在支撑着她,只要烧能退,伤口不再恶化,应该可以度过难关。” 是护心丹发挥了作用!冷御风重重的吐出闷着了的气息,不顾雨水淋湿衣衫,他仔细凝听老大夫的话。 “对了!先前你们有给小姑娘服了什么药吗?”老大夫不解,虽然凤簪没有刺入心房,直接要了小姑娘的小命,但能支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蹟。 “是护心丹!”赵群邀功似的抢着说。 冷御风和狄剑晨怒瞪了赵群一眼,责怪他的多嘴,赵群缩了嘴巴,不敢再多话。 “护心丹?”老大夫张大双眼。“想不到世上真有这种起死回升之药,老夫算开了眼界,不过……”老大夫一下如获至宝,一下凝着稀疏的白眉。 又是不过!冷御风情绪被吊得七上八下,“大夫,请直说无妨。” “这得看小姑娘的求生意志,小姑娘脉象混乱、气息不稳,丝毫感觉不出她的生命力。”
第28页 雷电交加,风狂雨骤。 轰隆隆的巨响,撞击得冷御风摇摇欲坠。 “大夫,请你用上好的药材,无论花多少银两,一定要救回我的未婚妻。”赵群恳切的请託。 “救人乃大夫的天职,老夫会尽力而为,最主要的关键还是在小姑娘身上,先派人跟我去取药吧。” 赵群嘱咐了下人跟着老大夫回药铺取药。 冷御风推开房门,脚步迟疑凝重。 狄剑晨挡下赵群,“赵兄弟,你和管姑娘尚未成亲,应当要遵守礼节,以免落人口舌,这里有我和二爷在,你大可放心。” 这是赵群认识狄剑晨这么久以来,听他说过的最长一段话,原以为他话少不是因为结巴就是粗哑难听,没想到他低沉的声音还真好听。 “那就有劳冷二哥和狄大哥了。” 第八章 冷御风脚步沉重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心里百转千回。 他伸出修长手指,拨了拨她微乱的髮丝。 指尖划过她的柳眉、长长的眼睫、鹅蛋型的小脸,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那毫无血色的唇,像是在做无言的抗议,抗议着他的狠心绝情。 明知她的心意,明知她对他的感情,他竟还是将她推得远远的。 如果他快上一步,那支凤簪还会插入她的心口吗? 他心中有太多的恨,恨自己这几日来刻意保持距离,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以为来到赵家,施一豪便不敢上门,他的轻忽,换来的竟是她胸口的伤。 她心痛,他心碎,两颗心其实早就紧紧相连,他为何到现在才明白? 拿起覆在她额上发烫的棉白布巾,他将白布巾沾过冷水拧干后,再度放回她额上。 她脸色潮红,因为高烧。忆起在山中的日子,她日日红晕着双颊从他怀中睡醒。 “红月,”他执起她的手,“你最爱听我走镖的故事,你得快快好起来,我才能将那惊险刺激的故事全说与你听。” 他想了想,“还是你现在就想听?” 想起他帮她推揉腰伤时,她总是一遍又一遍求着他说他走镖的故事。 “我运送过最有趣的一趟镖,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凝睇着她,深情款款,“是一群猪。”他不管她是否能听见,又继续说: “你一定会问,我这堂堂火龙堂的二堂主,怎么会沦落到去护送一群猪?”他自嘲的扬起了笑,却是苦涩难看。 “其实你别小看这一群又黑又臭的猪只,它们可是一群种猪,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所以它们的身价非凡,各路人马都虎视眈眈想要抢夺。反正看在钱上,管他是金银财宝还是一群笨猪。”提到钱,就想到自己的自私和市侩。 他顿了顿,强颜扯动唇线,“这好像不太好笑,我换说别的。” “你想听什么?那说说火龙堂里的事,好吗?”就当她是同意,他又喃喃地开口: “火龙堂是我爹爹一手创立的,现在他老人家升格当老堂主,只管出嘴巴交代事情,不用再辛苦的到处走镖。堂里的事务就由我们四个兄弟负责,我大哥前阵子才娶了大嫂,他们也是经过一翻折腾,搅得天翻地覆,才成就一桩姻缘。我在家排行第二,这我有没有说过?”他抿了嘴,想了想,“我的家务事,好像有一点无聊,要不要再换个话题?” 他不想她睡着,他要给她生命力,就像她平常的爱哭爱生气。他无法可想,只能一直说话给她听,不管她想不想听,她若觉得吵,自然会醒过来大骂他,他不要她这样死气沉沉、毫无知觉。 “红月,”他握紧她冰冷的手心,“我这个人怕麻烦也懒得动,见钱眼开又唯利是图,事不关己绝对不会多管闲事,我孤僻寡情没有善心,自以为是的高傲又狡猞,像我这样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优点。” 她的柳眉轻轻扯动,像是不舒服下的自然反应,他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却像是她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还是你喜欢听我的事情?听我说自己的不是?”他脸上有着异样光采。 他不气馁的继续说:“我爹爹总爱叫我贼小子,愈难接的案子、愈难保的镖就叫我出马,可是我很懒,能躺就不站,能走就绝对不跑,我爹爹没办法,总是拿银子来利诱我。” 他再帮她额上换了一条冷布巾。 她发烫的额际依然如火般烧着。 “我总觉得男女之间没有感情这回事,反正时机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娶妻成亲,这是种本性和使命,从没想过会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姑娘。”以往不曾对她说出口的事,在面对她的毫无知觉时,竟能如此的叨叨絮絮。 “红月,红月,你听见我在叫你吗?”他幽深的喊着她的名。在她坚持要他唤她名时,他却忍心拒绝她,如今念着念着,苦涩漫漫心中。 “对你的感情是从什么开始的?也许是在管家外头的第一眼,也许是你和我共乘一骑的剎那,也许是我在大街上寻你时的心焦,也许是心疼你的委屈,也许是朝夕相处的日久生情,也许……” 太多的也许,他如何理得清,他哽咽着音调,强抑不让自己流下男儿泪。
第29页 “什么朋友妻不可戏?!什么火龙堂的威望?!什么仁义道德?!什么金钱利益?!我从来都不是个君子,偏偏在这些没用的事上固执不通,该死的是我,害的却是你。从此以后我要抛开一切的爱你,如同你的勇敢,我要比你更加勇敢,身为一个男人,我再也不要瞻前顾后、裹足不前。”他单手支额,头痛欲裂。 “你别放弃,一定要好起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奴婢如香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 “我来吧。”他接过如香手中的药碗。 如香帮忙扶起管红月孱弱的身子。他如餵食婴孩般,一口一口拿着小匙耐心的餵进她嘴里。 一碗药餵完,足足花了两刻钟。 “冷二爷,我们爷请二爷去休息,小姐由奴婢照顾,请二爷放心。”如香恭敬的陈述赵群交代的话。 刚刚餵她喝药时,药汤洒到她的衣襟,也是该让如香帮她清理干净。 “你好好照顾小姐,我晚点再来。”他依依不捨的再看一眼,才转身走出房外。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不顾旁人的眼光,不顾道德的约束,冷御风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管红月。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赵群虽然无法亲自来照顾管红月,可是僕役奴婢间的窃窃私语,很快的便传遍了整个赵府、传进了赵老爷、赵夫人耳里,沸沸扬扬的加油添醋。 赵老爷和赵夫人都很关心这件事。这媳妇是儿子自己挑的,这火龙堂和赵家也在生意上合作多年,怎么会有这种丑事传出呢? 媳妇还未过门,就闹得满城风雨,一下被表哥劫走,一下又为保清白而自杀,现在又和火龙堂的二堂主有不清不白的传言,两位老人家想着,搞不好未来的媳妇已被表哥玷污了清白,否则怎么会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寻死? 看来这个未过门的媳妇着实不简单,可以同时招惹好几个男人。本来以为大家闺秀应该都是守本分知礼节,怎知这么一闹,那赵家的名声面子可还要不要?怎么说赵家都是铜林县有头有脸的大户,若真的有什么难听的谣言,他们宁可不要这个媳妇。 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小心点,别媳妇红杏出墙了,他还被蒙在鼓里热唿唿的招待着野男人。 赵群受不了闲言闲语、受不了父母的压力,想到冷二哥对红月的那一吻,虽说他是急于救人,但那本该是他这个未婚夫的权利,他愈想愈不对劲,也不管什么礼数,就直奔管红月休养的院落。 门一开,碰的一大声,坐在床沿的冷御风缓缓回头,手上还执着管红月温热的手。 “你……你怎么可以?!”赵群气连“冷二哥”这敬语也不喊了。 冷御风不疾不徐的放下她的手。“门外谈。” 他明白赵群横眉竖眼的原因,换成是他,他早就把抢走自己未婚妻的男人给宰了。 来到房门外,正巧遇上来看诊的老大夫。 冷御风先不管赵群的怒气沖沖,拦着老大夫忧心的问:“大夫,管姑娘已昏迷三日,怎么都不见她清醒?” 老大夫日日来为管红月诊断,他笑着老脸回答:“别担心,那是因为我在药里放了一些安眠、退烧和止痛的药,这样会让管姑娘睡得安稳些,不然醒着了,伤口的痛,恐怕连大男人都受不了。” 赵群想开口,话又被冷御风截断: “那她都没吃东西,不会受不住吗?” “我加入了补气养身的药材,眼前以她的伤口为主,待会我给她的药就会将安眠的药量减轻些,让她可以先喝些新鲜的鸡汤或者米粥。” 冷御风又问:“那她还有性命危险吗?” “依目前看,她的伤因为有护心丹的药效,所以算是稳定,等等经过老夫再行诊断过后,她的病情应该会更明朗化。” “麻烦大夫了。”冷御风拱手回礼,替老大夫开了房门。 由于要替管红月伤口换药,他不便在场,只能在房门外候着。 见着老大夫走进房内,赵群终于忍不住发出下平之鸣:“你……你对红月也未免太热心了!” 他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才能将对赵群的伤害降至最低。 “赵兄弟,我对红月有一份情在。” 赵群急急的问:“什么情?” “男女之情。”冷御风挺直背,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不安或羞愧,斯文中隐隐有一种高傲。 赵群没料到冷御风敢直接把话挑明,反而怔愣住,久久之后,他双掌握成拳,怒不可遏的说: “红月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怎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亏我把你当成兄弟,把你奉为上宾,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 天气似乎没有之前的闷热,连续两日的午后雷阵雨,让空气中夹杂着泥土青草的芳香味。 他甩开摺扇,抑制体内的烦闷躁热,以平和的语气道:“我就是对她不敢有非分之想,才会害得她今日身受重伤,”一切若能早知道,这样的憾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好!人言可畏,还请冷二哥见谅,以后照顾红月的事就由我和奴婢们来,请冷二哥和红月保持距离,否则闲言闲语会伤害到红月的名声。”赵群看冷御风悠哉悠哉,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样,那股气实在很难咽下。
第30页 冷御风摇了头,“没有看到红月康復,我绝不会离开她身边。”他强霸的宣誓。 “你……”到底谁才是她的未婚夫啊?! 赵群更加羞怒!他是赵家的大少爷,他的一声威吓甚至可以撼动整个丝绸的半片江山,而冷御风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冷二爷,那就别怪赵家和火龙堂多年来合作的交情了,我只好请冷二爷马上离开赵家。” “那我会带着红月一起走。”冷御风挑衅,没有任何愧疚。 当初他就是为了该死的所谓仁义道德,推拒她对他的感情,若是没有顾虑到赵群,他早就和她双宿双飞。 赵群傻了眼!他崇拜多年的大侠,怎么会是夺人之妻的恶霸? “冷二爷,我不想和你撕破脸,大家是鱼帮水、水帮鱼,赵某好言劝尽,若冷二爷执意如此,我只好报官处理。” 狄剑晨不知何时来到冷御风身后,他拉住冷御风的袖口,“二爷……”他的眼神提醒着要冷御风三思而后行。 房内传来老大夫的叫声:“醒了!醒了!管姑娘醒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接下来的日子,赵群命令护卫团团守护着管红月的住处,不准冷御风和狄剑晨接近一步。 冷御风若想强行进入,那群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碍于管红月的伤此时还不宜活动,否则可能会更加严重,加上芬芳头上的伤已復原,能够全心全意照顾她,因此冷御风也只好暂时隐忍了。 从鬼门关来回走了一趟,管红月第一眼张开时,并没有见到日夜思念的人,心碎之余,让她忍不住又昏了过去。 活着痛苦,想死也死不成,她身心煎熬,心神俱裂。 先前在昏昏沉沉之际,她总能似真似假的听见低沉的男音在她耳边迴旋,她听不真切,却能安定她欲飞的魂魄,让她有着眷恋,想走也捨不得走。 就这样睡睡醒醒,从醒来之后又过了三日。 “小姐,小姐,起来喝药了。”芬芳轻唤沉睡的管红月。 管红月眼皮子懒得掀,只是嘤咛了一声。 芬芳扶起管红月的身子,让她半躺在垫高的枕头上。 “小姐,不吃药身体不会好起来的。”芬芳轻哄着,将药碗放在管红月唇边。“小姐,张开嘴巴。” 照顾小姐这几日,芬芳知道当小姐哼出声响时,其实是醒着的,只是小姐常常不愿张开眼睛,更不愿开口说话。 管红月犹如孩儿般乖乖的将嘴边的药一口一口喝下去。 芬芳帮她拍拍背顺了气。“小姐,你得赶快好起来。我不知道你和冷二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冷二爷要我转告你,让你快点好起来,他才能带你离开赵家,远走高飞。”冷二爷这话着实大胆,差点吓坏了她,但还是必须转达。 管红月的柳眉动了动,缓缓的眨动眼睫睁开眼。 “小姐,你醒了?”芬芳惊喜。 这几日小姐睁开眼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她真怕那致命的一刺,会让小姐留下后遗症,不然平常话很多的小姐,怎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芬芳刚刚说,他愿意与她远走高飞? 他答应带她离开赵家,与她远走高飞? “小姐,喝鸡汤好吗?” 管红月不表意见,芬芳就当她是同意,一口一口的餵她喝汤。 “冷二爷又说,现在赵公子把这里看守得紧紧的,不让他来探望你,他不想和赵公子硬碰硬,所以他无法亲自来照顾你。” 她不是烫手山芋吗?他不是不敢要她?那他让芬芳来传达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 “听说你前几日昏迷的时候,是冷二爷日夜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可是赵府里闲言闲语传得很难听,于是赵公子就下令,不让冷二爷再接近你一步。” “传什么闲言闲语?”管红月在喝下一口鸡汤后,有气无力的问。 “小姐!”芬芳欣喜着,“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连嗓子都受伤了。” 管红月掀了掀眼睫,无力的翻了白眼,“到底什么闲言闲语?” “就是……听说……”芬芳娓娓道来,从管红月伤重时,冷御风以嘴含护心丹渡进她嘴里,再从冷御风不眠不休的照顾,一直到赵府老爷夫人及赵公子的怀疑……“听说赵公子怀疑小姐你和冷二爷之间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否则冷二爷只是一个镖客,干什么对你费尽心思的照顾。” 管红月将鸡汤推往一旁,“冷二爷呢?”原来她生死交关之际是他一直在身边 守护,那幽幽远远不真切的声音,也是源自于他。 难道她往心窝处这么一刺,刺出了他的勇气和真情? “冷二爷被赵公子赶出了赵府,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只是他和狄爷会利用吃饭时刻,在经过厨房的路上拦住我在假山后头说话。”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曾一心求死,他偏偏要救活她;她才感到生不如死,他却又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芬芳瞠大了双眼,“小姐,你……”她原本想传言只是传言,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是赵公子的未婚妻,绝对会遵礼守节,怎知小姐的行为竟这么惊世骇俗?!
第31页 本以为小姐一见到一表人才的赵公子,应该会打消逃婚的念头,死心嫁给赵公平,怎知又冒出了一个冷二爷! “告诉他,我会好好养伤。”希望这不是他为了要让她活下去而编的理由,否则她会恨死他一辈子。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自从管红月日渐好转后,赵群不顾未成亲之嫌,天天在傍晚时分来探望她。 刚开始,管红月一知道他要来,都会假装昏睡,而趟群也总是迷恋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离去。 今日赵群又兴匆匆的来到管红月房里,等着对佳人诉心曲。 管红月知道自己不能老是躲着赵群,总得虚与委蛇一番,再怎么说都是她先对不住他。 “红月,能看见你好起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赵群的笑容里有属于男人的见腆。 “赵公子,给你添麻烦了。”管红月不敢望向他深情的眸,毕竟是她负了他。 “你怎么还这么见外?我们即将成亲,你就是我赵群的妻子,是我该保护好你,没想到你却在我这里发生了事情。”赵群满脸愤慨。 “表哥呢?他怎样了?”表哥纵使干下千该万不该,但还是她的亲戚,她这几日没问,因是没心思,现在既然赵群提起,她也就顺水推舟。 一提及施一豪,赵群心里就有气,“那种人渣,我本要送官府法办,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为非作歹,偏偏冷御风不肯,只是派人将那个恶棍送回长安。” “也许冷二爷有他的想法。”冷御风一向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这是她所知道的,像之前有夜贼闯入,冷御风也将他们放走了。 “别提他,提他就扫兴!”虽然管红月还是毫无血色的病恹恹,但她原本的花容月貌,此刻更见我见犹怜的怜人姿色,让赵群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痴迷着。 管红月感到那暧昧气氛,“谢谢赵公子来探望红月,红月累了!” 赵群回了神,明白管红月的意思,“你的伤势才稍有起色,可别累坏了,是该多休息。” 他走到房门口之际,又转身交代芬芳要好好伺候管红月,然后才不舍的离去。 赵群一离开,管红月就吁出一口长气。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既无心于他,却要敷衍他,天啊!她为何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小姐……”芬芳看着小姐忧郁的神情,“看得出来赵公子很喜欢你。” 管红月摇着头,“我知道,他一开始就很喜欢我,才会千方百计让我从长安嫁过来。可是我不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一开始她不想嫁是被施一豪所骗,错认他是个坏男人;现在是因为心里已有了个冷御风,因此更不可能嫁给他。此刻她也只能无语问苍天了。伤口还没復原,却还要纠着心头承担这些纷纷扰扰,她该怎么办?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月黑风高,明月遥遥。 冷御风再也忍不住相思之苦,不管狄剑晨的谆谆告诫,他决定夜探管红月。 自从和赵群摊牌之后,他就被赵群请出了赵府,再也见不着管红月。狄剑晨要他忍一时之气,否则夺人妻的恶名,不是火龙堂,甚至他可以承担的。 当然,凭他和狄剑晨深不可测的功夫,在赵府来去自如是没问题的,所以他或狄剑晨时常潜入赵府,透过芬芳传话。 在得知赵群天天在管红月那儿流连忘返时,他内心的妒火可说是烧得满腹满腔,再也无法冷静以待。 他来到管红月居住的院落,以一颗小石子声东击西,引开护卫的注意,然后轻而易举的进入房内。 芬芳一看到冷御风,差点吓掉手里的汤药。 冷御风倾身单手接住了芬芳差点摔破的药碗。 “冷二爷?!”芬芳惊唿。 冷御风浅笑以对,好个风度翩翩。 床上的管红月一听“冷二爷”三个字,反弹似的坐起了身。 他的笑齿不露白、含情脉脉,像是要把她融入眼里。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她大眼瞬也不瞬的就这么盯着他瞧,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眼泪无声无息流了满颊。 “你别哭呀!”他急忙坐到床沿,“不是该相见欢的吗?” “你怎么来了?”她接过芬芳递来的布巾,将泪水抹干。 “先把药喝了。”他轻声哄着。 芬芳看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不觉脸都红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点心,就麻烦冷二爷餵我们小姐喝药了。”说完,就离开了。 唉!她就是这么没用,他曾经那样无情的对待她,将她推得远远的,可是这会儿一见到他,什么怒火、什么矜持,全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口一口喝下苦药,直到喝完,她的眼睛还是捨不得离开他。 “你怎么来了?”她又问了一次。 “想你,就来了。”他说得露骨坦白。 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大胆的言词,一向是她比较主动,因而她羞得耳根子都热了,眼神也不敢紧盯着他瞧。 “你不怕赵群知道?” “不怕,反正他已经知道我们两人的事了。”他还是一贯的悠然,只是多了份爱恋和宠溺。 “我们的什么事?”她吃惊。
第32页 “我跟他说我们有男女之情。”他将药碗搁在桌上,改握住她的小手。 相对于他的闲适,她就觉得惶恐和不安。“你真的这样说?!”她不敢相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只有想或不想说,从来就不骗任何人。 “你怎么可能对我有男女之情?你是在同情我吧?”从头至尾不都是她一厢情愿吗? “我若同情你,只需哄哄你即可,需要跟赵群坦白一切,甚至赔上自己的声誉吗?”不怪她怀疑,怪只怪他自己。 “那支凤簪的力量还真大,随便刺一刺,就刺出了你的感情?”她挣脱被他握住的手,没了初见时的热切。一碗药入喉后,她整个人清醒不少,话里含着讽。 “红月,很多事我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经过你受伤之事后,我才明白,再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我一定会后悔的。”他不气馁的又执起了她的手。 “我不是为你寻死的,我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也不需要觉得愧疚,更不需要带我远走高飞,你已经用护心丹救活了我,我会如你所愿嫁给赵群,不会坏了你一世的英名。”她讲的都是气话。 其实心里早就原谅了他。自从清醒后更是天天期盼着他,可是理智上却怎么也无法轻易原谅他。 “我这个人懒得动又怕麻烦,更是唯利是图,事不关己,绝对不会拔刀相助,外加我孤僻寡情没有善心,自以为是,高傲又狡犹,像我这样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优点。”他重复了那日在她伤重时说给她听的话。 他形容得还真贴切,将他那种不张扬的恶质,形容了七、八分,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这么扯动了胸口的痛,她连忙敛笑,要笑不能笑的,憋着难过,小脸也扭曲成一团。 “怎么了?伤口又发疼吗?”他直觉碰上她的胸,大掌正好覆在浑圆处。 她脸色由青白转为血红,就这么盯着那只大手掌瞧。 他慢慢的收回手,“看来这是让你恢復元气的好方法。”他笑看着她的尴尬。 “你确实一点优点都没有,连这个时候都还能占我便宜。”她的眼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喜欢上他这种人! “其实我的缺点就是我的优点。” “嗄?”她不明白。 “像我这么懒的人,只要对一位姑娘动了心,就绝不会再自找麻烦的去喜欢别的姑娘。我会很努力赚钱存钱让我未来的妻子过好日子。而像我这种水里来火里去的走镖日子,依我见死不救的个性,我保证会长命百岁,绝不会让家中妻子担心。况且像我这么狡猾的人,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绝不会让别人来欺负我的妻子。”他含着笑,说得头头是道,“红月,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长篇大论下来,黑的变成白的,缺点变成优点,怎么她眼角有些湿润?他这是在承诺未来吗?怎么她的心一下子就被他的话感动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样暗通款曲,他们会被冠上姦夫淫妇的。 “等你伤势一稳定,我就带你走。”这些日子无法见着她,他才明白相思难耐;而他也无法再忍受失去她的痛苦,那何不干脆和她一定了之。 “那你不就回不去火龙堂了?不就会被天下人唾骂?”相对于她之前的勇敢和为所欲为,伤重的这几日,她考量了很多,使她变得脆弱犹豫。 “我不在乎。我宁愿负赵群、负火龙堂、负天下人,也不要负你。”他的字字句句都嵌进了她心底深处。 “我这么跟你走,那赵群会不会对我爹爹挟怨报復?” “红月!”他轻轻一拉,将她拉往自己怀里,又怕弄疼她的伤口,他只好小心翼翼的隔着些许距离。“我尽量让事情圆满,若不能两全其美,为了你,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自从那支凤簪在她心窝处来去一回后,角色开始互换,相对于他的果决,她却变得怯懦,她……应该要欣喜若狂的不是吗? “一定有方法可以解决的,对吗?”她小小的脸蛋枕在他肩上。 他抚着她乌黑柔亮的长髮,给她安定的力量,“你的勇气和胆识到哪里去了? 之前你不是不顾一切的吗?” “我不知道。自从住进赵府,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也许曾经尝过死亡的滋味,我的心变得不堪一击,我突然变得很害怕,如果你不把我救活,让我安静的离去的话,或许一切都将……” 他的唇轻吻上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柔软芳香的唇,他只能蜻蜓点水般,为了她的伤势,他不敢挑动朝思暮想的欲望,只能低低在她耳边喘息。 细细麻麻的吻,如同前一次的突然,让她无所防备,才要感觉唇上的甜蜜,却已经抽离。 “不准你再提死这个字,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你在我眼前倒下,那支凤簪就插在你胸口,而你在我怀里逐渐没了温度和脉搏,我多懊悔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我竟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我痛不欲生,如果我真的失去你,就算要追到阎王殿,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
第33页 他的爱虽来得晚,却是真诚无比。她感觉得到他的情意,否则他不会把稀世珍宝护心丹用在她身上,也不会跟赵群坦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不提,我再也不提,不管我们有没有未来,有你这些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再忍耐些时候,等你完全復原了,我再带你走。” 她还来不及点头,就听见芬芳在房门外紧张的敲着房门,“小姐,赵公子在迴廊的那端,往这边走来了!” 管红月连忙推开他的拥抱,“怎么办?!怎么办?!” 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浅笑说:“别急呀。” 哪能不急!她左瞧右看,看哪里能藏下他这个大个子。 “快!你快躲到屏风后头,不好……不好……还是躲到床铺底下?好像也不太好……那你要不要躲在衣柜中……不行!衣柜好像太小了。” 他笑着摇头,拍拍她肩膀,“别紧张!”他人一跳,跳上了床,棉被一盖,缩 进了床里边。 这……她傻了眼,那这下就等于是捉姦在床了?! 还来不及喊他别躲在床上,门外的芬芳已经喊着:“赵公子,请进!” 推门而入,芬芳左右瞟瞟,有种惊慌,细微的汗珠已经布满她额上,冷二爷人呢? 赵群人高马大,笑起来却有点大男孩的害羞状,“红月你醒了?”难得这次来红月没有在睡觉。 “嗯……”管红月连忙拱起双脚,让被子成一个半圆形的小山丘状。 她的心窝处跳得好厉害,她被子底下正躲着一个男人,而这男人还不怀好意的用身子紧贴着她侧边的大腿处。 她右手抚上乱跳的胸口,还勐吞了两口口水。 “红月,你怎么了?胸口还疼吗?”赵群看着她的样子,心急的问。 管红月勐摇头,想了想又勐点头。“我……” “你……”这下连赵群都看不懂了。 “我是……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其实是伤口在痛……没错!”她有些语无伦次,怎么要说个谎这么难?她又是拧眉又是嘟嘴,背嵴还吓出了一身冷汗。 “红月,那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赵群看她一副难过样,往前走两步,还没碰到床沿,管红月先叫了出声: “啊……你别过来!” “你怎么了?”赵群吓得停了步伐。 “我……男女授受不亲……赵公子……我……请自重。”她向一旁的芬芳使眼色求救,谁知芬芳比她还要无措,根本看不懂她的眼色。 “原来是这样!我们都已经快要成亲了,只是说几句话,应该没关系的。”看来她的确是个好姑娘,连他稍微要靠近一步,她都尖声惊叫了,怎么可能会是人尽可夫的随便女子,更不可能会跟冷御风有什么暧昧关系。 “我累了,想休息,”她只好下逐客令。 赵群难掩失望,他跟她才讲没两句话呢。“那我请大夫来看看,可好?” “不用了,今日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我想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感到被子底下的男人有些不安分,她双颊不自觉的嫣红,急急想要解除这种窘迫。 赵群看她的羞涩,愈看愈喜欢。真是个大美人!不忍美人捧心之痛,他只好先行告退。 “红月,你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让芬芳来告诉我,我明儿个再来看你。” “嗯!我会的。芬芳快送赵公子。”她勉强扯动唇对赵群一笑。 这一笑更让赵群的魂都要飞了,呆楞了一下,才随芬芳走出房门口。 看着赵群离去,她一颗被紧压住的心,才稍稍松懈。 冷御风拉开被子,露出春风满面的笑脸。 “赵群走了?” 管红月转头看他,抡起小小的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唿,却被他的大手一掌接住。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吓死?!你是嫌那支凤簪没要了我的命,此刻要让赵群来要我的命吗?”她又急又怒又觉得委屈,眼睫一眨又掉出了泪。 冷御风翻坐起身,“怎么又哭了?”他用大拇指指腹拭着她的泪,“我怎么捨得要你的命,这卧房一目了然,我无论躲哪里都会被发现,只有躲在你身边,赵群不敢近你的身,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可她真的吓坏了,“那你也不要靠我靠得这么近,万一赵群发现什么异状,那我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又不是没抱过你,以为你该习惯的。” “你还说!”她已经又羞又恼了。 “是我不对,我不好,把你吓着了。” 他又想一亲芳泽时,门外芬芳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小姐,我进来了哦!”提醒着里面的两人。 冷御风像做了坏事般匆匆忙忙跳下床。 管红月讪笑。他不是老神在在,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这会儿却像是夹着尾巴落跑的老鼠。 “冷二爷……你……”芬芳差点撞到冷御风,惊吓着房内平空冒出来的人。
第34页 “没事,没事。”他对芬芳笑了笑,“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姐!”他虽捨不得走,但也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否则真的会污了红月的清白。 他一纵身,跃窗而出。 第九章 冷御风看似轻松的摇着扇,脚步却是沉重无比。 “我这次算是栽了大跟头,早该回长安覆命,却还留在这里,这一点都不像以前的我。”他嘆了口长长的气。“我终于能够体会大哥为了大嫂那种不顾一切、惊天动地的行为。” “二爷,请三思而后行。”狄剑晨话不多,通常言简意赅。 “别再叫我三思了,我就是想得太多,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当初要是顺着红月,别把她送进赵府,故意让她逃走,也许一切反而还比较好解决。” “管姑娘是赵群未过门的妻子。”狄剑晨直指重点。 “可是红月不愿嫁给他,硬逼她嫁只会把她推上死路,这下不只死她一个,可能要死上一双。”他很佩服自己竟还能跟狄剑晨抬扛。 “二爷,唯一的办法是让赵群自动退婚。” “我也这样想。可是赵群那个色胚,亏我还称赞他是相貌堂堂的好男人,结果他一见到红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怎么可能会主动退婚。”一想到赵群看着红月的样子,他心里就不舒坦。 “赵群重情重义,如果让他知道红月无意于他,或许他会成全二爷和管姑娘。”狄剑晨以局外人角度分析。 一语惊醒梦中人,冷御风收起摺扇,用扇骨轻打着左掌心。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如果赵群知道红月宁死也不嫁给他,那他是不是就会知难而退?”像是获得什么宝贵的讯息,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二爷,姑且一试。” “剑晨,我这就去通知芬芳,让红月来个寻死寻活外加一哭二闹三上吊,看赵群放不放人。” “二爷,若弄巧成拙,管姑娘的名誉将不保,火龙堂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能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就算她坏了名声,我也会负责的。”说完,冷御风就要离开客栈的卧房。 “二爷,别急,现在是大半夜。”狄剑晨沧桑的脸,难得的出现一丝讥诮。 “我真是急煳涂了!”他何曾这样坐立难安、吃不好睡不着了?大半夜还拉着剑晨谈心,明明剑晨的经验比他还要少。 好不容易挨到天大白,他迫不及待的寻到了芬芳,让她转告管红月他所计量之事。 原先只有小姐想逃婚,现在多了冷二爷,她只能硬着头皮帮忙了。 管红月一得知冷御风的想法,噼头就问:“行吗?行得通吗?我要如何开这个口?”男女之情是羞怯的,她要当着未婚夫的面讲这话,她如何启得了口? 日落之际,赵群又来访。 “红月,今天有没有觉得好过些?”他本欲坐到床沿,想到她昨日的激动,他只好改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椅子上。 “谢谢,好多了。” “红月,你别这么生疏。”赵群抓了抓耳朵,一副为难样。 管红月低着头,斟酌着说词。这么难为情的事,该从何说起? “因为你的伤势让我们的婚期延后了,我请算命仙用我们的生辰八字又重算了个日子,下个月初八是大吉日,不知你意下如何?”他一见到管红月,总有份羞怯的见腆,跟平常的活泼好动回然不同。 “会不会太急了?”算算只剩半个月了。 “不会!错过了下个月初八,三个月内就没适合的日子了。况且我们成亲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你,你更可以好好的养伤。” 她想说出她不想嫁他的话,可看到他殷切的神情、认真的神态,她竟说不出口。她一向很勇敢的,怎么话到嘴边了偏就是说不出来,她如何能伤害他对她的一往情深? 传说中的赵群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他应该是风流成性,还有一堆小妾。 他应该是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出拳伤人。 他应该是和大猪公没两样的。 他应该是脑子痴呆, 他应该…… 总之,他不该跟传说中不一样,他不该对她这么好,那样她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拒婚,结果她却连一句对不住都没办法说出口。 隔日黄昏,赵群照惯例来探访佳人。 管红月愁苦着脸,还是说不出她有了心上人的话。 看着满室从长安运来的嫁妆,她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明日,明日一定要跟赵群坦白一切!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拖延。 翌日,又是彩霞满天时。 管红月提早半个时辰服了药,坐在床上等着赵群到来。 赵群一进房门,照例跟她保持着些许距离。 “赵公子。”她面露难色的唤着赵群。 赵群喜孜孜的迎上前一步,“红月,你别这么生疏可好?”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铁了心,“我不能嫁给你。” 原来只要开口,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 赵群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又走近了一步,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没听清楚。
第35页 “什么?” “赵公子,我不能嫁给你。”再说一次,她更有勇气了。 “为什么?”赵群高壮的身躯晃了晃,像随时会倒下般。 “我……”她要从哪一段开始说起? “为了冷御风?”他眼微眯,慢慢稳住情绪、理清头绪。 “是……”她又忙摇头,“不是……”她的伶牙俐齿呢? “是他逼迫你的吗?你不用怕,虽然火龙堂名震江湖,但我赵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上至高官、下至江湖侠士都有我赵某人的好友,冷御风他绝不敢动你分毫的。”赵群说得意气风发。 “不是的,你听我说!”怎么会被扭曲的? 赵群长衫衣摆一拉,第一次坐上床沿。 面对他那诚挚的表情,她往床角缩了缩。 “别急,你慢慢说。” 她一咬牙,不说清楚是不行的,不然会一次怘误了三个人未来的幸福。 “一开始我爹爹要结这门亲事时,我就大力反对,可是爹爹不顾我的反对,就同意了你的提亲。” “你为什么要反对?” “我……”关于那些表哥的造谣,她要如何启口? “说呀!”他鼓励她,话得说清楚,他不想被拒绝得不明不白。 “我对你不熟识,又没见过你,以为你是趁着管家有难,财大气粗的想藉此逼婚。我不想嫁,爹爹不允,我就只好逃走,却被爹爹给抓回去,于是爹爹才会请冷二爷护送我来这。” 原来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我是真心喜欢你,对你可说是一见钟情,我并没有对管家要胁什么,如果当初管老爷拒婚,我也不会因此而断绝跟管家的生意往来。”他说得柔情似水。 听赵群这么说,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缓和了些。 “我就知道赵公子是好人。”她差点就要淹死在他的柔情里,要不是先遇上冷御风,她说不定会喜欢上赵群。 “现在你也看到我了,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小人,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嫁给我?” “我……我和冷二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她嗫嚅的说,声若蚊蚋,几不可闻。 这种有碍名节的事,足以让女人一辈子背负荡妇的罪名,尤其还是在未婚夫面前,他可以以“七出”之罪休了她,让她和管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赵群没有动怒,只是额上青筋一浮一沉。 早先从冷御风嘴里得知这件事时,他已经狠狠发过一阵火,现在再听一次,似已有了心里准备,不再那样激动。 “冷御风已经毁了你的清白?”久久,他终于吐出他最想问的。 “不不不!他是个君子,”她急急摇头,算来还是她主动时多。 赵群看她急的,心里可乐的。“既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可以既往不究,忘记该忘的事,我们还是成我们的亲,你就宽心当你的新娘子。” “我不能当你的新娘子,很对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爱上了冷二爷,我心里只有他……”她大眼水汪汪的,语未竟,泪先流。 看着她梨花带泪,他心里很不舍,可是听着她爱上别的男人,他这个未婚夫,如何忍受得了?! 如果一开始管家就拒绝这门亲事,那他还可以坦然死心,可是都已经按照隆重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过后,就只剩下迎娶的程序,她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如何能让这种丑事发生?! 况且赵、管两家联姻,无论在长安、在铜林、在商场上,都已是人尽皆知的大事,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无法让赵家成为铜林县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红月,不管你和冷御风之间怎么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只要我不放人,你就得跟我成亲,你永远都无法跟他在一起!”他的情绪丝毫没有隐藏,他这是在争一口气,他不相信他会输给冷御风。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本来想一死了之,要冷二爷别救我,可是他偏要救了我的命,我人虽活着,却比死了还痛苦。你知道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她转为哽咽。 她的宇字句句犹如那支凤簪般,也刺进了他的心。 “别威胁我,我的心也被你刺伤了。你怎能这么自私,只为你和冷御风着想?你将我置于何地?你又如何对得起我这么诚挚待你的心?”他低吼着,思绪乱成一片。 他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她急急喊住他:“赵公子!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我不该让我爹允了这门亲事,不该来到铜林县,不该喜欢上冷二爷,不该没一死了之!”她捧着胸口处,忍着心痛如绞,已经走到这一步,该说的她得全部说完。 “到这节骨眼,你口口声声只说自己的不是,还不是一心在维护冷御风!你怕我对他不利,怕我揭发他夺人妻的恶行,怕他在江湖上无法立足?!” 他在威胁她,若她不嫁他,就算她死了,冷御风也活不成了。 她无言的摇头,只能任凭泪水泛滥。 “我会在下个月初八准时迎娶你入门!”丢下这句话,赵群决绝而去。 管红月开始心慌!早知道就不要听冷御风的话向赵群坦白一切,坦白了这一切,她和冷御风不就不打自招了?怎么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
第36页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你怎么这么傻!三言两语就被赵群给唬了去,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好对付的角色吗?”冷御风在晚饭过后用了老方法,进入了管红月的卧房。 管红月跟他述说入夜前赵群来访的经过,换来冷御风拿着扇柄轻敲她一记。 “你看起来的确是呀!”她所认识的冷御风,懒散、爱美、一副事不关己、老是悠哉悠哉的白面书生,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赵群? 她真的想气死他!自从认识她以来,他情绪波动之大,连他自己都吃惊。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亏你还把一颗心都给了我。”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喜欢上她这样煳涂的佳人。 “光看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赵群可能一掌就能将你打死。”她可是为他设想,他还敢骂她傻! 谁让他懒,从来不愿与人正面交锋,她根本没看过他大显身手的样子。 “若我说我的武功是火龙堂第一,甚至在剑晨之上,你信不信?” 她没吃惊,游移的眼神、嘴上的沉默,摆明着就是不信。 他再接再厉的说:“若我说我的聪明才智也是火龙堂第一,甚至凌驾我另外三个兄弟,你信不信?”当然是旁门左道、投机取巧之类的鬼点子。 她只当他是在吹牛皮,“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话,人家都快急死了!” 从没被人这么看轻过,偏偏看轻他的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开始觉得有些无力? 心疼她的泪眼,他还是将她小小的头颅压枕到他肩上,“别哭了,放心吧,赵群动不了我,也杀不了我,我得想想法子,要怎么扭转这个局面,让他心服口服的退婚。” “要是无法可想呢?” “那更简单,我带你远走高飞,青山绿水,你我四处走天涯,反正你本来就要逃的,现在有我保护你,你再也不会被坏人欺负,也不会让别人给抓回去。”这几年来幸亏他拼命赚银子,这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了,虽然这种平凡的生活不在他的预期内,但为了眼前这张爱哭的脸,他还是很愿意收心的。 她本来的忧心忡忡,怎么到了他嘴里,事情竟变得如此简单?难道他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还是故意说给她心安的? “赵群说下月初八要行迎娶之礼。” “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就乖乖的继续养伤,至少要等你完全康復,才能和我一起浪迹天涯。”这个赵群,他是有点小觑了,以为赵群会有成人之美,结果他错打如意算盘。 “真的不会有事吗?”想到赵群雄霸一方的财势,她就无法像他这么轻松。 “放心!”看来老天是故意惩罚他平日的自私自利,她一心想要逃婚,他却拼命的阻止,千方百计把她带来赵府,却又必须千方百计把她带离赵府,世间事真的无常。 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来,赵群铁青着脸,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子。 跟在赵群身后的是气喘吁吁的芬芳。“小姐!赵公子……”看来她是来不及拦阻冲进房的赵群。 冷御风斯文浅笑,没有被逮着的惊慌,更没有立刻放开怀里的管红月,看来他是没有时间多想了。 管红月尴尬着小脸,在看见赵群破门而入的那一剎,就惊吓得想要挣脱冷御风的怀抱,无奈他却更加的抱紧她。 “冷御风,你欺人太甚!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赵群额上青筋暴出,双拳死命握紧, 其实凭冷御风的耳力早就听见门外的动静,他不避不闪,就是要给赵群一个下马威,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赵群既然敢要胁红月,他也不用再瞻前顾后的顾着赵群的面子。 “赵兄弟,我和红月你情我愿、相互倾心,还请赵兄弟成全。”冷御风不卑不亢,依然云淡风轻。 赵群气得头顶生烟。“既然把我当兄弟,你还登门踏户的勾引我的未婚妻,你眼里当真无王法?!” 管红月慌了,使力的要离开冷御风怀里,无奈冷御风还是不放。 “我和红月相识在先,相恋也在先,虽然你是明媒正聘,但是红月无心于你,你又何必强求?” 赵群听不进这些话,他眼底燃烧着的怒火喷向他们相拥的身影。 “你夺人妻子、玷污闺女,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你昧着良心行事,你自信你能逃得过王法的制裁?” 冷御风眼微眯,“倘若报了官,全铜林县的百姓不都知道赵府的公子没本事获得管府千金的芳心?” 赵群咬牙切齿,“就算我毁了名声,我也要拖火龙堂下水!” “火龙堂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的行事作风本来就不能按照常理来规范,就算天下人耻笑我冷御风,我还是一样能在江湖上行走。”他说得轻松,心里其实也是发着颤。如果让老爹知道他捅了这么大的楼子,还让火龙堂的名声扫地,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将他逐出火龙堂? 可他现在无法可想,只能勇往向前,如果在这时示弱,就等于拱手把红月让了出去。 赵群忍无可忍,拳头一打,虎虎生风,就往冷御风面门袭去,管红月的惊声还未喊完,冷御风抱着她一个闪躲,轻易避开拳头。
第37页 “冷御风,你人在我赵家,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就逮你上官府问罪!” “别……”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管红月急急要出声阻止。 冷御风将她安置在床上,“放心吧!我不会伤了赵群,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小心你的伤口。” 赵群的拳头直袭冷御风后脑勺,冷御风的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般,一个后空翻,翻过大圆桌,翻到了门边。 “要打到门外打。”赵群的身手顶多只算灵活,一点都构不上功夫,冷御风 根本不放在眼里,顶多让赵群出出气,陪赵群练练手脚。 他一个转身先出了门。 赵群紧跟着冲到外面。 管红月不放心,也在芬芳的扶持下走到迴廊上。 赵群直追着冷御风挥舞拳头,冷御风像戏耍着猴子,东跳上假山、西跃过流泉,赵群拼命的挥拳,就是没碰到冷御风半片衣袖。 赵群面子上挂不住,怎么也料不到看似文弱书生的冷御风竟有这般上乘的轻功。 丫鬟、奴才全都在一旁看着热闹,连府里的护卫也聚集在一起。 赵群大喝一声,抬起一块假山旁造景用的云璃石,就往冷御风扔去。 众人张着嘴,连惊唿都忘了。 “小心!”管红月看得心惊胆颤,要不是有伤在,又被芬芳给拉住,她可能会冲出去救人。 冷御风一个旋身,拿出腰间的骨扇,扇面就这么将云璃石稳稳给接住。 那云璃石说大不大,约有一个小娃儿的高度和重量,这样沉的云璃石却能立于薄薄的纸扇上而不掉落,众人皆张大了眼,除了见识到好功夫外,也终于知道冷御风不为人知的好本领。 冷御风丝毫不觉吃力,他带着笑意,扇子一抬,云璃石飞了起来,他右脚侧踢出去,脚掌接住落下的云璃石,然后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才将云璃石缓缓归于原位。 像在看武术表演,有人差点就要鼓掌叫好,但一瞥见赵群铁青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没人敢出声,只能又收回兴奋的神情。 管红月看到冷御风如此厉害,几日来的愁云惨雾似乎一扫而空,她扬唇对着冷御风笑得又甜又崇拜。 “还要继续打吗?”事实上冷御风连出招都没有。 冷御风抢了他的妻子,又让他面子挂不住,他怎能善罢甘休?! “来人呀!将冷御风给我拿下!” “赵公子,打来打去并不能解决事情,就算你把我抓进官府里,她还是不会属于你,你这是何苦呢?” 大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为何冷二爷会跟自家的公子打起来?护卫们面面相觑,就是没人敢先出手。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会将她拱手让给你!”赵群呛狠话。 “是冷某对不起你。”再打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都已经摊开来了,自然不能再将红月和芬芳留在此。 他梭巡了下,看见单手握住剑柄,在屋檐下戒备着的狄剑晨。 “一句对不起就行吗?”赵群从护卫身上抽出一柄剑。“我曾经那样的崇拜你,还当你是兄弟,结果你竟然强抢……”碍于这么多下人在场,他难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曾挣扎过,可是理智终究输给感情。”他有一丝的歉意,可是不能因为如此就要他放弃心爱的人。“我不想让悲剧继续下去,所以管姑娘我带走了,一切后果全由我冷御风承担。”话落,不理会赵群手上的长剑,来到管红月身边,不多说一句,抱起她就飞跃而去。 多年来良好的默契,狄剑晨二话不说的也把芬芳带离赵府。 原本想等管红月的伤势完全康復才带她离开,没想到计画赶不上变化,他只能顺势而为了。 暴跳如雷的赵群,眼睁睁看着冷御风从家里抢走未婚妻,在颜面尽失下,这口气是如何也无法吞下了。 第十章 “那个贼小子把赵群的新娘给拐跑了?!”冷然吹鬍子瞪眼,狂抓着头顶上稀疏的白髮。 冷浪雨站离老爹三步远的地方,就怕被老爹的口水荼毒。“爹!您老人家别生气,据铜林县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可是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等找到二哥的人。” “那小子白白拿了我一百两的前订,又害我收不到另外的九百两,这下我拿什么去赔给管老爷一千两?还得赔给赵府一个新娘子!”想到此,冷然的老脸就皱成一团。 “爹,您老人家先别生气,二哥这个人精得很,他一向不做赔钱生意,要不要派人先去探探?或许二哥是遇上了麻烦?”二哥也有出差错的一天?冷浪雨心里憋笑,嘴里却不放过难得亏二哥的机会。 “若真有老二解决不了的事,那全火龙堂也没人可以帮得了他,就让那小子去尝点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老在金钱上跟我计较!”看来他这火龙堂的区额,早晚会被他那四个小子玩完。 “爹,不好吧!二哥爱钱都是为了火龙堂,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忠厚老实的冷拓海发出不平之鸣。 “我早就说管府的千金小姐貌美如花,要老二别动了歪念,想不到一向自制力甚好的老二还是忍不住;他自己要去抢了人家的妻子,做了这种不入流的事,我要怎么救他?”冷然是骂的难听了些,心里却在计量: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可不轻,何况赵府的来头也不小。
第38页 “爹,不然我跟三哥去一趟铜林县,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冷浪雨自告奋勇,为的还不是闷在堂里发慌。最近不知怎么了,老爹都不派他和三哥出去行镖,宁可让还在新婚中的大哥大嫂去忙,也要把他们关在堂里。 “你们?”冷然比了比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儿子。“算了吧!别到时我老骨头一把的,还要出去救你们回家。” “爹,你也太小看我和浪雨了。”冷拓海挺直腰背,心里就是不服气。 “去吧!去吧!”也该让他们见见世面,他总不能一辈子将他们两个绑在裤腰带上。“通知你大哥,让你大哥跟着去。” “老爹!”冷浪雨悽苦的叫了一声,“大哥还在新婚当中,你是准备让我去找骂挨的吗?”想起大哥不怒而威的阎王样,他心里就害怕。况且大哥要娶大嫂时,他还在老爹的命令下摆了大哥一道,这仇大哥铁定记得牢牢的,他怎么可能自动去送死! 想起大儿子的性子,冷然也不想破坏父子感情。 “好啦,老三、小四就你们两个结伴去。小四你得多多照顾老三,别让他给卖了,还帮他数银子。” 冷浪雨高兴的跳了起来!“老爹你放心,我会帮忙一起数的。”说着,拉着冷拓海冲出了大厅。 这四个儿子是生来气他的吗?他怎么老是要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冷然摸摸花白的山羊鬍。虽然老二回报过不少消息回火龙堂,但没提过他看上管府的千金呀!看来他得上管府一趟。这,别英雄当不成,反而变成过街淫虫,人人喊打。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碍于管红月的伤势不能长途奔波,冷御风和狄剑晨在县郊租了一处民宅。 趁着午夜两位姑娘家都已经休息之际,冷御风和狄剑晨坐在院子里听着唧唧的虫声,迎着初秋的微风纳着凉。 “剑晨,帮我件事。”冷御风看似轻松的摇着扇,内心却是沉重无比。 “二爷,请说。”狄剑晨跟冷御风的交情如兄似弟、生死与共。 狄剑晨的父亲是火龙堂里的镖师,父亲跟着老堂主冷然到处走镖,从小狄剑晨与娘亲就住在火龙堂的堂口中,跟着冷家四兄弟一起习武、一起念书,冷家人从没有把他当作外人:他们的感情虽亲如兄弟,只是秉持着上与下的礼数,他还是尊称冷家四兄弟一声爷。 “动用我的火龙令。”他拿出小小的火龙令牌。 火龙令。 火龙堂里有四支火龙令,分别在四位堂主身上。 火龙令既出,火龙堂各堂口莫敢不从。 四位堂主一旦使用了火龙令,便得拿条件跟老堂主冷然交换,无论老堂主提出什么样的交换条件都得遵从;若敢违背条件,将背负着叛堂欺祖的罪名而被逐出火龙堂。 “为了管姑娘?”狄剑晨的话虽不多,却也是个聪明人。 虽然他带走了管红月,可总不能要她明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他,就算要远走天涯,也得把一些琐事给安排好。 冷御风点了头,在生死兄弟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剑晨,你让探子去查查,赵群会使出什么手段?无论是对付管家还是对付火龙堂,我都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光靠他一人的力量绝对不能成大事,况且他这么懒的人,放着现成能动用的人力不用多傻。 最好是忙翻外头的人,他才能在这里好好照顾红月的伤。 虽然红月胸口的伤已经结痂,不过生死关卡这么走上一回,也大伤了元气,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劳心,让原本就已经娇瘦的她,更显得弱不禁风。 他得好好补偿她、好好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二爷,我马上去。” “还有,老堂主可能气疯了,帮我请堂内的大老劝劝他,千万别让他老人家把我逐出堂门,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没靠山。”最好能吃得饱睡得暖,天天抱着红月睡觉,那该有多好! “二爷,值得吗?”狄剑晨不懂向来以利益为重的二爷,如今竟会执着到如此地步。 “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比她更让我觉得值得的人。”他的眸光闪动,因为她的爱、她的勇敢、她的痴心。 “万一老堂主拿火龙令要胁你?” “要胁我放弃红月?” 狄剑晨点头。 “那更简单,我就等着被逐出火龙堂,反正我银子赚得也够多了。”他从不杞人忧天,就算被逐出家门,他还是可以装傻的回去,顶多赖着爹爹不放,就不信爹爹真捨得将他踹出门。 狄剑晨无可奈何。二爷从小就是这种性子,脸皮厚得跟城墙一般,他真是甘拜下风。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好日子过没几天,狄剑晨带回了消息。 “赵群报官了,官府派出衙役四处在找寻管姑娘的下落。” 冷御风紧握管红月出汗的掌心,“别紧张,我会有办法的。” 狄剑晨又继续说:“赵群倒是没有对管府报復,一样的生意往来,一样的货物进出,目前瞧不出有什么变化。” 冷御风点了头,“至少是沖着我来,这样我也安心许多,不愧是趟群,还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第39页 “夺人之妻、诱拐良家妇女,这罪名要被判多重?”管红月哆嗦着嘴问。 “放心,不会有这项罪名的。”冷御风转而问狄剑晨:“剑晨,我记得铜林县的县老爷跟火龙堂是有交情的。” 狄剑晨答:“几次的开仓赈灾都是让火龙堂的车队运送的。” “那好办。我自动去投案,免得县老爷以为我畏罪潜逃,还要他劳师动众出动官衙,就太过意不去了。” 一听到“投案”两字,管红月慌了!不顾狄剑晨和芬芳都在厅上,转身就投入冷御风怀里。“不行的!” 狄剑晨和芬芳见状,很有默契的默默退出大厅。 “我虽然可以带着你一走了之,可是事情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让县老爷弄明白,否则这一逃,我们不但成了通缉犯,一辈子都得在外逃亡,还会累及无辜的火龙堂及管府一家老小。”说来说去,他宁可上官府走这一趟,也不想日后麻烦丛生。 “万一县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捉拿入狱?”她真心感动,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就这么扣在他身上,而他还能这般的无关紧要,为的也只是让她安心。 “他要抓我,我不会逃吗?难道你还认为我是三脚猫的功夫?”想必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在铜林及长安传开,如果说得动县老爷,那是再好不过,如果说不动,就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和你去。” “不管怎样,铜林和长安我们都待不下了,等你身体完全康復了,我就带你远走高飞。”就算县老爷能放过他,不用律法来制裁他,但舆论的压力也绝不会放过他和红月。他是男人倒无所谓,但女人的名声最为重要,还是别让那些闲言闲语来扰乱红月的生活。 “我已经完全康復了!”像等不及要跟他远走高飞似的,她急急宣告。 “那我看看伤口。”他不信任的伸手就要探上她的襟口。 她反射性的将襟口握得丰丰的,“你干什么?” 他笑得很魅惑,“这时候才来怕我,好像有点为时已晚哦?” “我……不是怕你,我的伤已经好了,芬芳天天都帮我换药的,你不用担心。”他从没有不规矩的动作,她只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怕你为了要早早离开这里,故意诓我呀!”理由有些牵强,其实他心里想的还不是要一亲芳泽。 “我才不会呢!”一切彷佛在梦中,她一觉醒来,他们不再隔在陌生的距离,他的温柔也不再冷冰冰,她这才明白他当初的裹足不前,其实都是在为大局考量,当初她是太孩子性了些。 看她依依不捨的样子,他就情难自禁。 俯身落下,他的唇碰上了她软软的唇瓣。 她一惊,慌得胸口处蹦得震天乱响。 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他吻得昏天暗地,一颗心早被她的芳唇所融化,可是唇舌交缠之际,他觉得有那么一点怪异……怀抱里的她,是僵硬着身子的,而鼻间怎么感觉不到她唿出的气息? 稍稍睁开眼睫,看到的是她瞠大的双眼和憋红的脸蛋。 他连忙离开她的唇畔,“红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了他贴近的俊脸,少了他唇上的缠缮,她提吊着的心,才恍然回了神,唿气吸气、唿气吸气,她用力的将缺失的气息赶紧补了回来。 她一起一伏的胸口,证明着她紧张的程度。 冷御风瞧了她好一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是被他的吻给吓到了。 想到此,他纵声大笑,好一个可人儿! 好不容易顺了气,又看见他笑得张狂,她不依的嘟囔: “你笑什么啦,人家又没有……”没有被这样吻过。 他将她拥入怀里。“不笑,我不笑了!” 事情得早些解决,他才能早些安心,看来县老爷那里他是非去不可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剑晨,快!县老爷带着衙役亲自追来了!”冷御风行色匆匆冲进屋内。 原本坐在椅上的狄剑晨站了起来,他双手环胸,没有躁动。 “二爷,你弄砸了?” “这次我的小聪明一点都不管用,是砸得彻底了。”冷御风边说边冲进屋里的房内。 唤着芬芳拿着包袱,执起管红月的手,就往屋外走。 再怎么说,民不与官斗,能闪就闪,闪不过就躲,躲不了只好请老爹出面善后。 “怎么回事?”管红月被冷御风紧张的样子吓得只差没掉下泪来。 “没事。”冷御风摆摆手,要她安心。 “怎么可能没事!”不然一向临危不乱的他,怎么好像要逃难似的。 才走到屋外,就看见两个小萝蔔头在竹篱墙外探头探脑。 “那不是老三和小四吗?”冷御风蹙着眉,怎么都来铜林县凑热闹? “三爷、小爷。”狄剑晨打开竹篱迎了出去。 冷浪雨一看见狄剑晨,忘形的跳了起来。 “哇!终于让我找到了。二哥,你知不知道我和三哥找你找得多辛苦,我们千里迢迢从长安来到铜林,没想到你换了住处……”
第40页 “停!”冷浪雨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被冷御风的手势截断。“老三,你说。”要是让小四继续说下去,可能一日一夜还说不完。 “二哥,爹说你拐跑了赵群的新娘子,要你赔一千两银子出来,还要赔给赵群一个新娘。”冷拓海去长截短的将爹爹说的话转述。 “三哥,你也帮帮忙,说重点好不好!”冷浪雨扯了扯冷拓海的衣袖。 冷拓海楞了一下,反驳道:“这不是重点吗?” 冷浪雨瞥了三哥一眼,将说话权又拿了回来。“二哥,老爹说,要让你尝尝苦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老在金钱上跟他计较。二哥,我看你这次铁定完了,为了个大姑娘,不惜做了赔钱生意……”冷浪雨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冷御风含笑的眼尾吊得高高的,一副使奸的模样,他全身疙瘩不觉起了满身,自动噤了声。 冷御风用扇柄敲了冷浪雨一记额心,“你这个小不隆咚的傢伙,在这里嘴碎些什么!” 管红月僵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看来眼前的两人是冷御风的三弟和小弟,而在冷家人心中,她可能是红颜祸水吧?! “二哥,你怎能这样说我,我可是千求万求老爹,他老人家才肯让我和三哥来这里帮你,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这样说我!”冷浪雨一副受伤的可怜兮兮样。 “你们两个都欠人照顾了,还妄想帮我的忙?别害惨我就不错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都自顾不暇了,还跑来这两个小傢伙,简直是雪上加霜。 刚刚顾着和二哥叙旧,这时冷浪雨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个大美人,他双眼发着亮,一副小色鬼的模样,左瞧右看两位美人。 “二哥,哪个是被你拐跑的新娘子呀?” 咚一声,冷浪雨的脑袋又挨了一记扇柄。 “你这小子,要是再敢乱乱瞄,我就先废了你的双眼。” 冷浪雨痛得直跳脚,却也不敢闪躲。 “二嫂好!”冷拓海对着管红月恭敬的弯腰鞠躬。平时他楞虽楞,此时却眼尖的看着二哥牵着管红月的手。 一下子被冠上二嫂的称谓,管红月白皙的脸庞乍起一片嫣红,她羞得想要挣脱冷御风的大手。 冷御风没让她的手挣脱,嘴里称赞着:“还是老三懂礼貌。” 意思是他不懂礼貌喽?冷浪雨小孩心性的呕上脾气,他大大的笑脸对着管红月说: “奇怪了,大嫂也是这么死过一回,才跟大哥在一起,而二嫂也差点去了阎王殿,怎么要当上我们冷家的人,命都得这么坏吗?还要弄得火龙堂上下灰头上睑、鸡犬不宁?那以后我是绝对不要娶老婆的。” 冷御风这次没用扇柄警告,直接一个拐脚踢上冷浪雨的小腿腹,冷浪雨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倒在地。 “哎呀!”明明只是一点痛,冷浪雨却唿天抢地。“好痛呀!痛死我了!二哥要杀人了!” 众人看冷浪雨的吃瘪样,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冷拓海搞不清二哥为何要踹小四,赶忙将冷浪雨给扶了起来。 “再乱说话,别怪二哥缝了你的大嘴!”冷御风出声警告着口不择言的小弟。 狄剑晨看着前方的尘土飞扬,手上的剑柄握得牢牢的。“二爷,来不及走了。” 冷御风很想掐死眼前的两个小鬼,要不是他们来碍事,他早就摆脱眼前烦人的阵仗。 “怎么办?i管红月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小姐!”芬芳嘴里喊着小姐,眼神却偷偷望向那挺傲的狄剑晨。 十来匹骏马在冷御风一干人身前一字排开。 为首的县老爷率先下了马,再来是总捕头,其余的衙役也一一下马。 赵群虽然报了官,却凭着和县老爷的交情,要县老爷不要声张,私底下抓人即可。毕竟这是不名誉的事,若传了出去,赵府在铜林县也会被同行打压,甚至羞辱,而他更会被指指点点的取笑,甚而抬不起头来。 “县老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冷御风大步向前恭迎县老爷。 今早冷御风独自上了衙门,想寻求县老爷的谅解,无奈县老爷虽很同情他,却也是依法要办,除非他能将管红月送回赵府,否则情理法皆难容,于是他看情势不利于己,二话不说就使出了熘字诀。 “冷二爷,请别为难我,把管姑娘交出来吧。”县老爷先礼后兵。 县衙门跟火龙堂的交情深厚,好几次託运官银上京城,全靠火龙堂这块金字招牌。可是赵府造桥铺路,捐赠行善样样都来,是铜林县的大善人。 两方人马都不能得罪,县老爷陷入了两难。 冷浪雨兴奋的街上前来。“何叔叔!” “小四!”县老爷看着冷浪雨这个小鬼头,开心的直揉着他的头髮。“好像长高了一些。” “何叔叔,我都快比你高了!”冷浪雨撒娇似的直在县老爷身上磨蹭。 冷御风静观其变,什么时候小四跟县老爷有这等交情? 县老爷像发现什么宝似的,咧嘴直笑。“拓海你也来了呀!。” 好几次官府託运的镖物都是由火龙堂里的镖师带着冷拓海及冷浪雨运送的,冷浪雨舌灿莲花、活泼讨人喜,就这么跟县老爷结下了不凡的交情。
第41页 “何叔叔。”冷拓海依旧木讷的傻笑。 “你们两个来了何叔叔的地头,怎么也没过来跟何叔叔叙叙旧?”县老爷看似轻斥着,其实是爱宠着这两个小孩。要不是冷拓海的年纪还小,他还打算将长女许配给忠厚老实的他。 “我跟三哥前脚才到,何叔叔你后脚就来了。”冷浪雨一看这阵仗也知道是沖着二哥来的。 “冷二爷,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摊开来明白的讲。”县老爷文质彬彬中有股官老爷的气势。 “县老爷,里头请。”冷御风将县老爷请进了屋内,留下那一群衙役在屋外候着。 “何叔叔,你可千万别抓我二哥,我二哥这人是贼了点,可是他绝不会去做坏事。”冷浪雨拍胸脯保证。 冷御风翻了翻白眼,却不置一词,他在等县老爷先开口。 “管姑娘,你可知媒聘了以后,你就是赵府的人。烈女不事二夫,这道理你可懂?”县老爷摆起官架子,就地问起案子来。 “县老爷,都是民女不好,民女几次拒婚,无奈民女的爹爹还是收了赵府的聘礼,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还望请县老爷大发慈悲,放了民女一条生路,否则民女宁死也不愿嫁给赵公子。”管红月坚定的诉说己愿。 郎有情女有意,县老爷也是个明理人,虽说不合礼教,但总不是赵群所说的,冷御风是强抢民女。 两情相悦下,县老爷何忍拆散一对鸳鸯。“冷二爷,其实大家都是朋友,你和赵府也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实在不需要弄到这种告官的僵局,你们若能私下和解,是再好不过了。” “何叔叔,那你要帮帮我二哥呀,我二哥这人缺点一大堆,从来没有姑娘家肯喜欢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肯嫁给他,何叔叔你要帮忙成全。”冷浪雨始终拉着县老爷的衣袖不放,就好像是个要糖吃的小孩一样。 冷御风忍住扇柄挥出的动作,十指关节握得泛白。 “好好!”县老爷宠溺的回应,“冷二爷,我看解铃还须繫铃人,你得当面和赵公子谈谈,看看怎么样善后才好。本官可以当个调解人,毕竟你们三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希望将事情闹大。”县老爷能如此中肯建议,还不是看在眼前这两个小傢伙的份上,谁让他疼这两个小傢伙疼入心。 “要是赵群不肯善罢甘休呢?”冷御风才不想去自投罗网。 “如果赵公子坚持非告不可,那本官就只能依法究办。” “依法要怎么办?”冷御风又问。 “看是私通之罪,抑或是强抢之罪。” “两者有何不同?” “私通之罪依法男女都要坐监服刑;若强抢之罪,当然犯罪的只有男人。” 被县老爷这么一说,管红月慌得又差点掉下泪来,要不是冷御风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她可能会痛哭失声。 “何叔叔,你不可以抓我二哥的。”冷拓海再怎么听不明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拓海,那就看你二哥怎么决定了。”县老爷语气和缓的安慰。 冷御风想了想,扇面一打,故作悠哉样,“县老爷,麻烦你跟赵公子说,对于他向管府下的聘礼,我愿意照价偿还,另外再加一千两的赔罪金;至于见面嘛,我认为就不必了。他若想继续告官,欢迎!反正丑事若宣扬开来,是他难堪不是我,更何况我冷某人也不是怕事之辈。” 两个硬汉准备硬碰硬,县老爷有些头疼了。“那本官就不能让冷二爷离开铜林县了,至少得等冷二爷和赵公子把事情解决。” 看来县老爷是打算抓人了。“剑晨,记得待会儿按照老规炬,但这次你别跟着来,你把芬芳暂时带回火龙堂。” 狄剑晨会意的点头。 在众人不明他们打的暗号之后,冷御风又开口了:“县老爷,等赵公子决定了,麻烦通知火龙堂一声,火龙堂自会派人将银两奉上。” 他一使眼色,“老三、小四,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跟老爹说,过一阵子我会回去看他老人家的。”话落,他单手将管红月捲入怀里。 冷浪雨和冷拓海还搞不清什么状况时,冷御风已经衣袂飘飘的抱着管红月飞窗而出,随后的狄剑晨也以同样的方式抱着芬芳紧随在后。 屋外的衙役见状,反射性的要上马追去,却在县老爷的一声吆喝下,停止脚下的动作。 “别追了,让他们去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县老爷看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身影,想要抓到他们,也只是徒劳无功。 况且赵府交代不得声张。 “二哥!剑晨哥!”冷浪雨和冷拓海跟着冲出屋外狂喊。 “你们怎么跑了?这不完了!老爹要是知道二哥丢下一堆烂摊子,铁定会吹鬍子瞪眼的。”冷浪雨唉唉叫,早知道就别来蹚这趟浑水。 尾声 青山边、绿水旁。 冷御风在溪涧的乱石上捉着新鲜的鱼,而管红月就着火源在烧烤一只肥美的山鸡。 这里可以算是她和他初萌情意的地方,虽然才短短数日,却是她人生最重要的转捩点,足够她回忆一辈子。 冷御风从溪涧边走回来,手上多了条已经清理干净的鱼。
第42页 “好香哦!可以吃了吗?”他闻着香味,涎着口水。 “应该可以了吧,鸡皮都有点烧焦了。”她伸手想拿串着山鸡的竹子,他却他 手拦阻。 “我来,小心烫。” 同样的地方,却是两样的心情,现在的她却有着被宠爱的甜蜜。 吃了他亲手剥的鸡肉和鱼肉后,初秋的夜来得特别的早,天边已经染上了一层的墨黑。 “御风,我们该怎么办?”虽然已经离开趟府,但她还是挥不去那份忧心。 “山里风大露重,你才刚刚康復,身体还很虚弱,这里不能久留,明早我们就一路回长安去。”他拥着她,小心的将披风覆在她身上,不让半丝凉风侵袭到她。 “然后呢?”她有些不舍,可是山里确实无法久留。 “从长安来铜林时,我们急着赶路,都没有好好欣赏风景,这次我们可以沿路慢慢玩回长安。”他知道她爱玩,反正时间多的是。 “真的吗?太棒了!那我一定要去走一趟九曲桥,听说桥上有亭台楼阁,桥下有鸳鸯对对,那儿的风景比仙境还美。” 他点了头。“我们去。” “我还要去王井城,听说那儿专卖姑娘家的胭脂饰品,有长长的一整条街,一整天都逛不完的!” 他笑了。“我们也去。” “还要去伍县的观音寺上香,听说那儿观音非常灵应,有求必应。” 他点了头,静静的听着她想要去的地方。 “还要去……”她细数着她要去的地方,在他温暖的怀里、在星辰的照耀下,她带着满足的笑意幸福的睡着。 铜林和长安闹得如何鸡犬不宁,他不想管;火龙堂与管、赵两府吵得如何不可开交,他也不想问;他眼里只想看到她快乐的笑颜。 总有一天,或许要三年五载,才会让大? 未来会如何他不敢保证,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光明正大的从管府里将管红月迎娶入火龙堂。 轻轻吻上她的唇,恼人的事就交给火龙堂及爹爹撑着,快乐的事就让他来独享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