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雍正妹妹之后》 1 小海棠 大早上睡的正美,海棠就听到有人在耳朵边轻轻的问:“小主子醒了吗?” 迷迷糊糊的海棠立即抬胳膊踢腿,然后就听见一连串的夸奖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哎呀,这可太聪明了,小主子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啦。” “我们小主子真懂事儿,这可真是一个好孩子。” 就...夸的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海棠这老黄瓜刷绿漆的人,厚着脸皮在周围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飘飘然起来,给大家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乖乖的不闹,乖巧的让周围的人给她穿好了衣服。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牛乳来了。” 迷迷糊糊的海棠如果是猫猫的话,这时候两只耳朵会立即竖直了的。虽然她没可爱的猫猫耳朵,但是她的眼睛瞬间睁开了,睁的大大圆圆的,对着说话的地方不停的张望。 小婴儿的视力不给力,看远处都是跟个大近视一样模模糊糊,颇有些雾里看花的样子。 周围又开始了一轮吹捧:“小主子知道吃的来了,这是真真的聪明呢。” “哎呀,这真是没见过比咱们主子还乖巧的,主子莫不是菩萨身边的仙女?真是体恤咱们!” 这时候一只金勺盛着牛乳递到了嘴边,近在咫尺的东西看清楚了,海棠长大嘴“嗷呜”一口吃了里面的牛奶。又有一勺牛奶送到了嘴边,她做出恶龙咆哮的样子,再次“嗷呜”一口吞了,吞的太快,小勺子都被一口包住了,立即有一群人哄着她把勺子吐出来,这个可不能吃。 有人喂饭真棒! 吃饱了之后就有人把手伸到她背后摸了两下脊背,海棠听人说:“不热,没出汗,裹厚点抱出去吧。” 海棠就被小毯子裹起来了,怕她见凉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视线因此被影响,什么都看不到。她刚吃饱就困意上涌,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被人抱在怀里。感觉嬷嬷的怀抱又软又舒服,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都睁不开,只好打算现在去找周公聊天。 随后几个人抱着她出门,虽然是春季了,但是外面乍暖还寒,迷迷糊糊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阿嚏!” 旁边的人立即紧张起来:“这是被冷风扑了,要不然还是别抱去了。” 海棠只听到这里,意识渐渐的松弛,开始沉睡起来。 这几个乳母看到她已经睡了,赶紧抱着回来放回床上。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坐在她身边说话。 看她动了几下,日常照顾她的乳母就说:“小主子要醒了!” 海棠再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一群人围了过来,她臭屁的想着:这些人也真是,我知道我可爱,但是你们也太抵不住可爱的小孩子卖萌了! 想着就伸出小手要抱抱,果然被人抱了起来。 有人在她耳边说:“我们海棠还记着额娘吗?” 咦!这声音这语调......是妈妈啊! 这里的人管妈妈叫额娘? 实际上不太记得了,毕竟吃吃睡睡的日子太美了,而且大户人家似乎母亲和儿女不再一起住,她该是在祖母身边教养的,见妈妈....额娘的次数真的不多,额娘这个词儿似乎在哪儿听过。但是没事儿,可爱的小宝宝是不会表现出来的,要不然额娘会伤心的。 励志做一个好宝宝的海棠立即在额娘的怀里乱蹭,又赶快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周围一群人开始拍马屁,说什么“母女连心”和“果然是亲母女”“小主子聪慧”等等。 这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倒了出来,尽管隔着一层小抱被,海棠还是很敏锐的感觉到额娘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这时候的海棠在脑海里脑补了很多,其中最可靠的一个念头是:我不是额娘生的吗? 别人夸母女连心的时候亲娘应该高兴啊,怎么还有些僵硬了呢。 海棠已经用那稚嫩的小脑袋瓜脑补了一出大戏,然而额娘是不是亲额娘还不清楚,她觉得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着想,要赶紧和额娘拉好关系。于是她把是小手伸出来在额娘的怀里乱抓,然后抓住了额娘身上的装饰品啊啊啊了几声。 她用十级婴语说:“额娘你看,我和你关系好吧,我想抓你表示亲近,实在抓不住,先给您表演个随便抓。” 额娘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对她亲亲抱抱,在海棠的小脸上留下了好几个轻柔的香吻,充满了慈爱。 额娘的吻,甜蜜的吻~~嘿嘿! 她趁着额娘低头亲她的时候,也努力的在额娘脸上涂口水,可惜脖子没力气,抬不起来,要不然肯定抱着额娘亲回去。 看女儿这么亲热的回应,这位额娘也很高兴,要亲自抱着女儿喂她喝牛乳,这一通忙乱中又找人询问海棠生活中的各个细节,不停的嘱咐海棠身边的人好好伺候她,对着这些人画饼:伺候的好了重重有赏。 海棠听着这里面的关心不是假的,不像不是亲母女。 那么额娘干嘛刚才反应很僵硬呢。 正想着这个问题她又瞌睡了,打了一个小哈欠,伸手扯着额娘的衣服闭上眼准备睡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些动静,海棠听见了赶紧动了几下,这会实在是太困了,她不想听见别的声音,动这几下表示宝宝不开心,不要再弄出动静啦! 但是这动静还是很大,很快有男人在她身边说话,声音像是在她脑门上打雷一样。 “你也在看这丫头,听说这丫头乖的很,一点都不闹人......”接着就有人扒拉她的襁褓,在海棠白嫩如蛋白的脸蛋上轻轻的拧了一下:“这白胖的模样真招人疼,看看这小手小脚,刚才老祖宗还说她这肥手肥脚有福气,老人家见多识广说的不会有错,瞧这手肥的!” 讨厌,扒拉宝宝的小被子不给宝宝睡觉!坏人! 海棠赶紧蹬了几下小腿,故意踢他! 但是她没几两力气,看着像是在弹蹬腿。 这打雷一样的声音笑起来:“这是生气了!好好好,汗阿玛不摆弄你了,睡吧睡吧。” 海棠感觉到小被子被裹上,这才动了几下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似醒非醒的时候听见额娘说:“您的女儿哪个没福气啊!” 然后是一串笑声,后面的事儿和海棠无关了,她睡着后被她额娘抱着放到了床上,再次不厌其烦的嘱咐了乳母们,随后和海棠的阿玛一起相携着出去了。 到了下午,再次醒来的海棠被抱到了祖母的身边。 这老太太海棠太熟悉了,是唯一能天天见到的亲人,也是个很单纯的老太太,其实她也不是很老,相反看着还年轻,就是打扮的老气了些,可是她的单纯连海棠这几个月的宝宝都看出来了,总之这是一个缺心眼的可爱祖母。 缺心眼的祖母高兴的说:“唔唔,小花骨朵出来啦?你见到你汗阿玛了吗?他今儿特意去看你呢。” 海棠忍不住在心里仰天长啸,她听不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不懂,想着大概是投胎的时候脑子有点进水,为什么有的话能听的懂嬷嬷们聊天,有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懂! 没关系,不懂还可以从新学。 她张着小手嘴里说着对方也听不懂的婴儿语打招呼:“祖母下午好啊~”。 祖母赶紧把她接到怀里搂着,祖孙两个鸡同鸭讲,且自得其乐。 祖母说:“我们小花骨朵今天睡饱了吗?” 海棠在祖母的怀里手足舞蹈且一口婴儿语:“祖母,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祖母说:“唔,看着还不错,想吃茶啊,不能吃,上次喂你了一点点被你汗阿玛说了,这次不能喂你。” 海棠的婴儿语:“您要是举不动,找个人来举啊,我要站的高看的远!我想换个视角,这视角有点低,看腻了呢。” “吃牛乳,牛乳最好吃了,牛乳大补,咱们草原上的孩子都是因为喝牛乳才壮实的。这南边的人喝不惯,更不知道喝牛乳的好,还是小花骨朵和我亲,口味和我一样,都爱草原上的吃食。” 海棠的嘴边就出现了一勺子牛乳。唔,不能举高高有一口吃的也不错。唔,味道好极了,海棠再次做出恶龙咆哮状:再来一口! 祖母一边喂一边说:“多吃点多长大,长大找个好人家。” 周围的人都露出笑容来,但是海棠听不动,还以为祖母在唱童谣,这音调听起来也很押韵呢,她决定配合一下,要给祖母一点积极的回馈,就开始手足舞蹈。 在乐吱吱的配合着祖母的时候还不忘喝牛乳,一勺子喝完,张大了嘴表示还可以再来一勺。 这欢乐的气氛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戛然而止,一个老婆子急匆匆的跑来,在祖母耳朵边一边哭一边叽哩哇啦的比划,祖母明显是受惊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啊!” 啊了之后她自己也觉得不妥,立即把怀里的海棠递给了乳母,急切的叽里呱啦了几句就带着人走了。 随后海棠被抱着送到了妈妈的院子里,应该是很远很远,反正走了好久。 她额娘把海棠紧紧的抱在怀里拍着,就问海棠的乳母孙嬷嬷:“怎么突然送回来了?” 孙嬷嬷低头说:“有人来报,说是大阿哥和太子摔跤,太子被伤着了,皇上生气要罚大阿哥呢。太后要去看太子和大阿哥,就让送您这里来先照顾一晚上,明日再送去。” 海棠......她听完快成雕像了! “太子?大阿哥?” 卧槽! 呸呸呸,淑女不能出口成脏! 她还在震惊的时候,她额娘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额娘单独抱着她往内室去,一边走一边说:“额娘的小海棠让额娘亲亲,额娘把你送走了几个月,总算是能搂着你睡一觉了,好孩子你记住,咱们以后不许跟你四哥一样是个白眼狼不和额娘亲近。 他还不是看不上我这奴才秧子,你们几个都是我这奴才秧子生下的瓜,他也没高贵到哪儿去,我是越想越难受......” 海棠被额娘斜抱着坐在床边的时候震惊的快翻白眼了,这也太劲爆了。 这是宫斗剧本还是宫斗剧本还是宫斗剧本,她没做过攻略啊啊啊啊~~~ 婴儿的脑子可能有点发育的不成熟,她这会就是死活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太子,大阿哥,四哥......这几个词儿放在一起耳熟,但是又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耳熟! 感觉自己就距离真相就差一层窗户纸的厚度。 她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但是越想越累脑子越疼,算了,不想了,睡一会吧。说不定等会醒来还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傻妞呢,她一直坚信她拿的傻白甜剧本不是宫斗剧本啊啊啊啊! 海棠大脑里面天人交战的时候,门外面一个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娘娘,出事儿了,四阿哥一脸血的回来了!” 海棠的亲额娘刚骂了海棠的四哥是个白眼狼,听了这个消息顿时惊的全身都失去了控制,怀里的乖女儿差点抱不稳掉床上。 海棠听见她着急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伤着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海棠努力的抬着自己软软的小脖子:对啊,哥哥伤的严重不严重? 都一脸血了,这是出大事了啊,这当下是风寒都能要命的时代,他一脸血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我那未曾谋面的亲哥哥可别夭折了啊! 2 见兄长 严重不严重宫女也不知道,只看到四阿哥是一脸血。 宫女也没地方打听,因为在额娘和宫女的交谈里,海棠得知四哥哥如今住在隔壁佟贵妃的承乾宫,和额娘的永和宫就隔着一道墙。 又因为身份地位和出身宠爱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显得这道墙太高了。 每个娘娘都在自己的宫里有绝对的掌控力,佟贵妃别看和德妃做邻居,还养着德妃的长子四阿哥,通过主仆的交谈海棠听出来了,这宫里只有佟贵妃对德妃的防备最多,因此德妃的手是伸不进去佟贵妃宫里的。 宫女安慰主子:“......看着不严重,听太监说走路虎虎生风,娘娘您别担心,要是有不妥当的,隔壁肯定叫太医!” 德妃这时候抱着海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烦躁的跟宫女说:“你懂什么!” 德妃有些话不敢多说,就怕说了传出去到别人耳朵中,人家说自己生出怨恨。怨恨是这宫里最不能有的,就是有也要藏着。 德妃开始是佟贵妃的宫女,别看现在是妃子了,她看到佟贵妃还是直不起腰来。 当初佟贵妃养着胤禛倒也太平,德妃心想,以佟贵妃的家世和宫中的地位,儿子跟着她是吃不了亏的,宫中向来是子以母贵,跟着佟贵妃比跟着包衣出身的额娘强。德妃内心对佟贵妃养育胤禛十分感激。谁知道前两年佟贵妃怀上了,对胤禛的态度大变,以前还处处关心,怀孕了之后就弃之不顾了。 可后来佟贵妃生了个女儿,结果对胤禛开始忽冷忽热。胤禛这孩子偷偷的哭过,德妃倒是想安慰儿子,偏偏胤禛身边都是佟贵妃的人,教唆着孩子不跟生母亲近,说什么奴才秧子背主爬床的货色,小孩子还觉得生母是个恶人,拿这话当面说,德妃听见气的病了一场,她差点忍不住跑去问问佟贵妃:在儿子跟前这么说他的生母到底安的什么心?这些人十足的可恶,她内心因此恨上了佟贵妃。 后来佟贵妃的女儿病死了,佟贵妃受了打击,对胤禛的态度又变了,一会搂着他嘘寒问暖,一会对他冷眉竖眼,性格反复无常,德妃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还不能直接去关心,要不然病着的佟贵妃只要请一回太医,言语里露出点德妃关心胤禛的话,先不说宫里太皇太后和太后怎么想,外面佟家就敢指着乌雅家的鼻子骂。 佟家是什么身份?是出了太后的外戚。乌雅家什么身份?不过是包衣奴才。哪里敢跟佟家顶嘴,就是吃亏了也要忍着。因此她必须要和儿子拉开距离,最好母子反目成仇,要不然佟家不乐意。 其中的心事德妃除了怀里还不懂事儿的女儿,她是一个字都不敢跟人说出口,哪怕海棠是小婴儿什么也不懂,她也不敢说的太放肆,也仅仅是憋的难受的时候私下里说几句罢了。 德妃此时觉得憋屈和无能为力,对宫女说:“罢了罢了,让我们母女自在的待着吧,本宫要好好的看看小格格,这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一天一个样子。”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她的话里面满含愉悦和慈爱,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海棠忍不住睁大眼睛,刚才还很担心哥哥的额娘这时候已经跟没人事儿一样笑语嫣然的逗弄自己了,这脸变的可真快! 她也是做过成年人的,知道额娘不容易,刚才听额娘和宫女的话就知道这日子不好过。 这时候脑子似乎不太够用,分析不了太多的事儿,条件反射的对着额娘露出无齿的笑容来。 德妃就更高兴了,笑声从卧室里传出去,外面的人听见她高兴的笑声,还听见她带着几分得意大声的说:“看见了没?小格格笑了呢!” 紧接着就是宫女们的奉承声,这时候院里面玩耍的六阿哥胤祚听了,扔掉手里的绣球利索的往额娘的寝宫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我要看妹妹,小爷要看妹妹!” 住在偏殿的小常在和小答应们和她们的宫女一起彻耳倾听,德妃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不少人撕扯着手帕,心里却想着:这人也够绝情的,儿子一脸血都不去看看,这会抱着个丫头片子高兴成这样!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说来说去还是羡慕德妃儿女双全,这几年德妃的肚子鼓了好几次,生下了两双儿女,虽然上个女儿出生几个月就夭折了,可这个听说白胖能吃,看样子是不会夭折的。 深宫寂寞,都想养个儿女承欢膝下,但是有的人求而不得,有的人唾手可得,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很多永和宫的常在答应们暗地里对着德妃的寝宫啐了一口,吩咐宫女关门,不听德妃那得意的笑声了。 小婴儿嗜睡,很快就睡着了,半夜醒过来,呆呆的海棠睁着圆溜溜可爱的大眼珠子看着头顶的帐子,因为光线和视力她看的不真切,但是这会顾不得研究帐子上的花纹了。 她那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震惊瞪的更圆了! 因为白天听到的太子大阿哥四阿哥这一连串的词儿,在睡了一觉后居然能串联起来了,这是在清宫! 她这会在心里学土拨鼠尖叫: 我那据说整天不在家热衷在外面浪的亲爹是康熙!啊!! 我娘是德妃!啊!! 我那永远听不懂她说了啥的祖母是出身蒙古的太后!她说的是蒙语所以才听不懂!啊!! 我那今儿不知道为什么弄的一脸血的四哥是将来在上香和上吊之间选择上班的四大爷抄家皇帝雍正! 啊!!!~~~咳咳咳~~ 她震惊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随后咳嗽声弄醒了德妃,紧张的德妃在半夜叫了诊治小儿病的医女进来,医女还没把海棠身上的病症摆弄明白,消息就传出去了,为大阿哥和太子打架气的没临幸妃子的康熙听说海棠病了,德妃叫了医女,就亲自跑来看女儿。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可千万别夭折了啊,康熙紧张极了! 在海棠前面已经他已经夭折了五个女儿了,这还是叙齿排序的,加上以前没排序的几个,想想心肝肺都是疼的。 最近的是七格格和八格格,七格格是海棠一母同胞的姐姐,活了两个多月。八格格是佟贵妃的女儿,从出生到夭折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 所以康熙很紧张,德妃哭哭啼啼,两个人都愁云惨淡,一副海棠命不久矣的样子。 医女跪在脚踏上,她的手摁在海棠的脉搏上,海棠被康熙抱在怀里,忍不住打了哈欠。 她因为不会说话没法表达自己只是被口水呛着了。她额娘刚才已经哭过一轮了,她汗阿玛这时候抱着她跟抱了个易碎品一样,那模样紧张极了。 海棠:累了,毁灭吧! 幸福是真的很幸福,无语也是真的很无语! 医女更无语,这娃儿看着好着呢,没病没灾能吃能睡,这不到一岁呢,看那肥嘟嘟的大脸盘子,满京城都找不出比这孩子养的更好更健康的娃了。 只是大晚上宫里折腾的人仰马翻,要是说她没事儿,猜猜皇上信不信? 医女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是受了惊吓!小儿极易受惊!” 想要睡觉的海棠努力的睁开眼睛,她不要睡,她想听听,她也真的受惊了。谁发现自己没喝孟婆汤投胎到皇家且家族史被人扒烂,他四哥在无数的小说影视剧里面和无数个女人爱的死去活来,还要面对无数狗血生活之后心跳不会加快?不会受惊? 医女只说了一个开头,康熙就开始脑补:“哦,是换了寝宫才受惊的吧!” 要不然一个小孩子能受什么惊吓?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小孩子眼睛干净,说不定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一定是什么鬼鬼神神,也可能是晦气煞气什么的,此乃是天地间少不了的,小孩子能看的见才会受惊。 他脑海中念头一起,就对德妃说:“孩子小眼睛干净,这种孩子小时候养的艰难,今天既然惊着了,为了不使她后半夜哭闹,你们母女跟朕回乾清宫去吧,朕身上的龙气必能庇佑孩子。” 德妃感动极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拉着康熙的袖子:“臣妾谢主隆恩。” 帝王的仪仗执灯远去,灯光映红了周围的宫巷。永和宫其他的嫔妃咬牙:果然是奴才秧子,拿自己闺女邀宠的手段也用的出来! 然后在心里埋怨皇上怎么就看不清那贱人的真面目,气死了! 海棠被康熙抱着到了乾清宫,把她交给了乳母就拉着德妃交流育儿经验去了。海棠因为刚才一番折腾一觉睡到天亮,天亮之后一睁眼,就看到一圈小脑袋正围着她的摇篮。 从海棠的视角看上去,就好比一只小兔兔躲在洞里抬头看到一圈小灰狼等着吃兔兔,颇有一种惊悚感! 更惊悚的来了,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孩子伸手就捏她的鼻子,手上的力气很大,还嚷嚷起来:“妹妹,我是你五哥!” 尽管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认识你! 经常在祖母跟前抢我奶喝的坏人! 海棠就要扭着脑袋躲开他的手,这位坑妹的五哥就跟旁边一个年纪大的男孩用蒙古语叽里呱啦的说:“保泰哥哥,我妹妹的脸好软,快来捏啊。” 看得出来,这个年纪大一点的保泰也很想捏海棠的脸,但是他扭扭捏捏的说:“别把她弄哭了,要不然等会儿汗阿玛生气。” 这话刚说完,另外一个小子已经两指夹住海棠的腮帮子使劲的拧了一下。 卧槽! 真疼! 平时不哭的海棠扯着嗓子啊了一声大哭起来,因为是真的疼,眼泪已经飙了出来,吓得旁边的五哥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小卷毛哥哥一看妹妹哭了,一拳打在捏海棠胖脸的小子身上,嘴里大喊:“雅尔江阿,谁许你捏小爷妹妹的脸?” 五哥一听还有心思纠正,追着小卷毛用蒙古语说:“四哥,那是我妹妹。” 然后一群人跑过去拉架,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康熙,随后一群人被提溜到了康熙的御书房。 海棠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可怜兮兮的被康熙抱在怀里,下面的那一群坏小子们站了一排,个个耷拉着脑袋。 海棠听见康熙冷哼了一声:“怎么后来不打了?打出血才好呢?打出血了才显得你们有本事。” 小卷毛四阿哥的眉毛处还贴着一小块膏药,听到这话,立即梗着脖子喊起来:“汗阿玛,是雅尔江阿捏妹妹的脸,脸都捏红了,妹妹都哭了。” 旁边憨头憨脑的五哥憨憨的用蒙古语提醒:“四哥你说慢点,你说的太快了我听不懂。” 雅尔江阿理亏,小声的说:“奴才看五阿哥捏格格鼻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雅尔江阿的阿玛和硕简亲王雅布来了。来的路上也知道雅尔江阿捏哭小格格的事儿,就觉得这小子的手真贱,你捏谁不好,你招惹太后和皇上的心肝干嘛? 刚进大殿就听见自家小子说这话,心头火起,大喊了一声:“奴才,你还有理了?” 看他横眉怒对的样子,康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小孩子玩闹,你又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再说了四阿哥骑在人家身上已经给了雅尔江阿几拳了。自家不算吃亏,再抓着不放就有点得理不饶人说不过去了。 雅布赶紧认了御前咆哮失仪的罪,康熙好言相劝几句,君臣之间相处的很是愉快。随后让太监哄着这几个小男孩出去玩耍,海棠也被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亲自抱出去,看样子康熙和雅布有事儿要说。 这几个人刚出了大殿,五阿哥胤祺踮着脚尖让梁九功把妹妹抱低一点儿,她要看看妹妹。 梁九功刚弯腰,几个小男孩一下子围了上来。 雅尔江阿看看海棠,很认真的赔礼道歉说:“对不住了,没想到你皮嫩,给你掐红了,等小爷回去找额娘给你挑好膏药送来,保准过几天就没事了。” 总管梁九功抱着海棠笑嘻嘻的跟雅尔江阿说:“您不必费心,等会儿红印子就没了。” 海棠的眼神在小卷毛哥哥脸上看着,幼年的雍正诶,他还是个小卷毛嘿! 粉嫩嫩的四哥很可爱,就是额头上有个一指宽的膏药贴破坏了哥哥可爱的样子。这膏药盖着的伤口八成是昨天那些太监宫女们说他一脸血的原因。 五阿哥发现妹妹今天一直看四哥,不满的嘟嘟嘴:“妹妹看我,我才是你哥哥!” 小卷毛四阿哥正和妹妹对视,听了就眉头一皱:“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五阿哥胆小,被四阿哥这么一吼,眼睛里包着两包泪,一副面对黑恶势力既怕又怂还不能退的小可怜模样:“你胡说,她是我妹妹!老祖宗说的!” 保泰赶紧挤进他们中间:“别争了,她是你们俩的亲妹妹,亲的,一个阿玛的亲妹子。” 求你们了,别嚷嚷了,可千万别再兄弟打架了,昨天太子和大阿哥那事儿吓得小爷肝都颤了,今天不想再来一次了! 3 亲兄妹 保泰站在小哥俩中间给他们讲道理,一方面为了息事宁人,一方面为了尽到自己责任——他不给这两个阿哥拉架回头他阿玛揍他! 保泰苦口婆心的给他们讲,因为是一个阿玛,小格格既是四阿哥的亲妹妹也是五阿哥的亲妹妹。 五阿哥脑子简单好糊弄,立即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旁边倔强的小卷毛四阿哥不这样想,他知道的,妹妹和自己不仅同一个阿玛,还是同一个额娘。 一个额娘肚子里出来的兄弟姐妹才是亲的,不是一个额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不到哪儿去! 这话是昨天听大阿哥和太子吵架时候说的!也因为他听的太多太忘我,那两个人打架的时候牵连到他,眉头都磕的流血了,因为这个吓的一群伺候胤禛的太监嬷嬷魂魄都去了一半,这些人回去都被打的半死,现在还在炕上趴着养伤呢。 四阿哥脑海里刻着太子的话且牢牢的记住了:四阿哥和六阿哥九格格才是亲人。 但是胤禛不敢跟任何人说,他有预感,要是说了肯定要出事儿。 小卷毛紧紧的抿着嘴,随后手心一热,咦,妹妹拉爷的手啦! 海棠悄悄的把手指塞到小卷毛四哥哥的手里,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对着他露出了个无齿的笑容。 就是口水不争气的流出来了,破坏了这份可爱,不要紧,争取下次不流口水! 四阿哥顿时心花怒放,对着妹妹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在海棠的眼里,小哥哥弯弯的眼卷卷的毛,配上粉嘟嘟圆乎乎的脸蛋子,真可爱! 看妹妹在笑,一边的五阿哥也呲着牙跟着傻笑,三个人笑的跟三朵向日葵一样,就差风一吹摇头晃脑了。 一边的雅尔江阿看了,想起额娘只有自己,家里那些讨厌鬼弟弟妹妹都是侧福晋庶福晋生的,这些人总惦记自己的好东西,常常看到自己吃什么玩什么就闹,令人心烦,心里生出酸溜溜的羡慕,忍不住撇撇嘴,言不由衷的表示眼前这三个可真是亲兄妹,笑的一样丑! 这时候梁九功抱着海棠站起来:“各位爷,您几位去别处转转吧,奴才把小格格给太后娘娘送去。” 憨头憨脑的五阿哥也住在太后的寿康宫,他和海棠一样都是养在太后跟前,听了梁九功的话立即跳脚:“爷跟梁总管一起去。” 四阿哥比五阿哥大了一岁一个月,他是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出生,五阿哥是康熙十八年十二月初四出生,比五阿哥大了一岁多,所以四阿哥要去上书房读书,五阿哥暂时不用去。 一听说五阿哥要和妹妹一起去寿康宫玩儿,四阿哥心里就不乐意去上学:“爷也要去!” 梁九功不敢带着他,保泰也不敢放他乱跑,皇上对儿子们的教育很上心,至今没出现逃课的皇子,昨日上书房里面打架的大阿哥和太子已经受罚了,四阿哥要是真的逃课了,那是上赶着也要禁足啊! 四阿哥禁足不可怕,可怕的是皇上一怒之下,把知情的都一起罚了可怎么办?所以一群人都哄着四阿哥赶紧去读书,梁九功又蹲下来让小哥几个看到海棠,捏着嗓子跟四阿哥说:“咱们九格格也盼着四阿哥将来文武双全,是不是啊九格格?” 说着摇晃了一下怀里的海棠,海棠对着四阿哥摆了摆小手,让他赶紧去,学习这事儿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对身体控制的不太好,就感觉小手是在乱抓。 四阿哥说:“看,妹妹不让爷去!” 梁九功哭笑不得:“四爷,不是您想的这样。” 海棠一看,哥哥误会了,赶紧把系在自己手腕上用红绳绑着的桃核给哥哥,让桃核代表自己一起陪着读书,她一边伸爪子,一边使劲扯着桃核,对着哥哥啊啊啊的喊了几声。 别看五阿哥憨憨的,一下子明白了,刚才面对恶霸四阿哥都没哭,这下哇啊一下哭出来:“妹妹偏心,给四哥不给我!” 海棠被五哥惊的眼睛圆溜溜的:你怎么说哭就哭,眼泪出来的好快啊!这本事好,你要教教我啊~! 梁九功就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要不然又不知道这几个小祖宗怎么闹腾呢。就抱着海棠站起来,跟五阿哥说:“五爷,咱们走吧。” 又说四阿哥:“四爷,您也快去吧,晚了师傅要罚的。” 梁九功说完就走,四阿哥追了几步,后面保泰拉着他:“别追了,赶紧的,再不去就真的要罚写大字了。” 四阿哥赶紧把自己腰带里面挂着的小荷包拽下来,疾跑几步追上去,拉着梁九功的衣服说:“梁总管快停下,小爷把荷包给妹妹。” 梁九功赶紧蹲下来,四阿哥把小荷包塞到海棠的手里,绷着小脸严肃的说:“哥哥不要你的小桃核,那是给你辟邪用的,这些零嘴给你,你要乖,不许闹人,等哥哥下学了去看你。” 旁边的乳母蹲下替海棠谢四阿哥。 海棠顿时觉得哥哥真好,真暖心,对着哥哥眉眼灿烂的啊啊啊了几句:哥哥么么哒,爱你么么哒! 小卷毛努力维持的严肃表情没撑三秒,看到妹妹的笑容,顿时也乐起来了,眼睛里像是落入了小星星,闪亮亮的。 梁九功抱着海棠去寿康宫,太后已经等了好半天了,五阿哥先跑进去,一进去就叽里呱啦的喊,然后就是太后搂着五阿哥一起哈哈笑。 等到梁九功把海棠送来,嬷嬷们接过来之后,五阿哥就从妹妹的襁褓里把四阿哥的荷包拿出来,在太后跟前一直晃,在海棠吃惊的眼神里,他们两个把这一包零嘴分着吃了! 海棠震惊!海棠猫猫生气,握着小拳头啊啊啊啊大喊:那是我的!我的! 五阿哥依偎在祖母的怀里,指着乳母抱着的海棠抬头和祖母说话,祖母就对海棠说:“这上面写了,小花骨朵不能吃。” 海棠猫猫听不懂,在乳母的怀里使劲往前扑:“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愤怒之下有点控制不了口腔肌肉,口水喷出来了。 五阿哥就和祖母说:“妹妹都馋的流口水了。” 太后这才想起来问问:“我们小花骨朵吃了吗?” 大早上醒来没吃呢,旁边的人代为回答。太后一听,哎呦,怪不得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赶紧喂她。 一勺奶放到了海棠跟前,往日恶龙咆哮一般吃奶的海棠这会想着,为了让祖母知道自己生气了,这顿不吃了,绝食抗议! 看她迟迟不吃,这些宫女嬷嬷们不断的哄着,祖母还问:“这是夜奶吃多了不饿吗?” 憨憨的五阿哥立即说:“既然妹妹不饿,我替她吃了吧!孙儿虽然吃饱了,还能溜溜缝!” 说完就站起来扒拉大碗,抱着碗吨吨吨的喝下去了。 海棠猫猫更气了,气的头上的头发都炸毛了,她啊啊啊啊啊大喊,一着急口水喷出来喷了五阿哥一脸。五阿哥抬头看看天,那样子是看是不是下雨了。 太后看这两个活宝相处笑的肚子疼! 好在乳母靠谱,让人赶紧端来一碗新的,这下海棠再不敢矫情了,不吃是真的饿啊! 她一边吃一边猫猫记仇,看着五阿哥:你等着,等我长大了吃回来! 德妃早上从乾清宫回永和宫的时候海棠还睡着,康熙说等会给太后送去,让她别操心了。她只能先去把女儿的东西收拾一下,等会让人送到寿康宫去。 一边看人收拾,一边抱着六阿哥说话,这时候她的宫女双喜急忙进来。 “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德妃把儿子放下,让人哄着他出去玩儿,就笑着问:“喜从何来啊?” 她还以为是她娘家乌雅家有人晋升了呢,但是双喜说:“今儿四阿哥和咱们九格格处的可好了,临别的是还把装零嘴的荷包给了咱们格格呢。”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别的不说,他们兄妹是关系真好,往后咱们用九格格的名义,不怕笼络不了四阿哥,过些年阿哥懂事儿了,自然回心转意和您和好了。” 德妃没高兴,反而蹙着眉头:“不好不好,这事儿胤禛办差了!” 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胤禛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海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同出一脉自然天性亲近,只怕贵妃觉得我处心积虑用海棠和胤禛亲近,快出去打听,看隔壁有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双喜赶紧出去,没一会回来,脸色不好,小声的说:“娘娘,隔壁贵妃那边又召太医了。” 德妃就知道会这样,叹口气,坐回凳子上想法子。 双喜又说:“刚才出去听到了谣言,说佟家的几位大人在乾清宫和皇上商议,请皇上封隔壁的为皇后......据说皇上没答应,佟家的说要不皇贵妃也行,皇上答应了。” 德妃听了,秀丽的眉眼皱了一下,就说:“谣言......” “是,这肯定是谣言,哪有开口要皇后位份的!” “......遥遥领先的真言!” 双喜啊了一声,十分不解。 德妃站起来出门看了几眼隔壁宫殿的屋脊又退了回来。 “这才是好消息呢!” 双喜又啊了一声,她不知道这消息好到哪儿。 德妃看着屋子里海棠的小毯子小被子,跟双喜说:“所谓谣言,是遥遥领先的真言。佟家这会觍着脸跟皇上商量这个,皇上还应了,只能说贵妃快不行了!” 帝王凉薄,不到最后是不会给恩典的,他但凡给了大恩典,那就是得恩典的人时日无多了。 “海棠和胤禛亲近,这真是帮我的大忙了。你抱着格格的这些物件,咱们去寿康宫一趟,顺便把我给格格做的擦口水的小帕子捎带上,等会咱们哄着格格把手帕给胤禛当回礼。他们兄妹之间赠送点东西怎么了?” 海棠可真是自己母子的福星啊,只要海棠身边的乳母宫女机灵点,把东西给胤禛就够了,这就是一个好开端,贵妃不是不想让自己和儿子来往吗?她能挡住母子联系,难道能挡得住兄妹亲近?她但凡敢拦着胤禛和兄弟姐妹亲近,不说皇上怎么想,太皇太后头一个饶不了她! 这就是深宫,这就是四两拨千斤! 这一场,还是自己赢了! 4 大福气 德妃自己抱着六阿哥带着宫女太监先去了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门口的小太监就说:“娘娘,今儿有土谢图汗部的大喇嘛来拜见太皇太后,您过一阵子再来吧。” 德妃一听就知道见不了太皇太后了,她原本是借着给海棠送东西的名义来的,太皇太后是宫里的老祖宗,谁敢不尊敬她?先拜见太皇太后是不让人挑出错来,免得有人在皇上跟前说自己不敬着老祖宗,路过慈宁宫也不去请安。既然太皇太后这里不方便,她也不进去了,抱着六阿哥去了隔壁太后的寿康宫。 没想到五阿哥的生母宜妃也在,德妃赶快给太后请安,随后扬起笑脸跟宜妃打招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宜妃娘娘虽然看不上德妃的行事,觉得她太过奴颜婢膝,但是这宫中四妃是平起平坐的,也不能太轻贱了她。 宜妃一副欢快的样子,颇有些少女的活泼和明媚,高高兴兴的招呼德妃:“快坐,坐啊!” 德妃这才坐下来,她一向周全,不肯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尽管四妃的地位是一样的,但是宜妃是宠妃,人家刚进宫就是高位嫔妃,自己是从宫女一步步晋升的,所以对待宜妃这样的“前辈”处处尊敬,在细节上做的特别好,谁都抓不住她的错来。 德妃摆出一种与人为善的态度,却不会教育儿女要让着人家,所以这会五阿哥和六阿哥已经窝在太后的怀里玩闹起来了,闹起来谁都不让着对方。 宜妃看到太后跟两个孩子玩的高兴,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一时半会也不会搭理自己,就转头跟德妃说话:“哎呀,你的丫头抱的是什么啊?” 德妃回头看看,立即笑着说:“昨日九格格在本宫哪儿住了一晚上,这是她的被子褥子,想着孩子还要用,就赶紧送来了。” 宜妃点点,就开始夸海棠乖巧,德妃就夸五阿哥聪明,两边都笑着互相吹捧,太后也不管她们,被两个小孩子拉着起来去院子里转圈去了。 德妃和宜妃两个人言不由衷的夸奖了对方的衣服发饰儿女之后,开始夸最近的天气和雨水,都是聪明人,极力避免聊一些敏感话题,比如说最近谁得了皇上的赏赐,这些日子谁得宠,昨日大阿哥和太子为何打架......大家是竞争关系,一辈子都不可能交情深,所以说话最忌讳就是掏心掏肺,别说掏心掏肺了,哪怕是容易引起人家误会和解读的话都不说。 说了一上午,两位娘娘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变成面具贴在脸上,这时候海棠醒来了。 乳母抱着她处出来,海棠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不自觉地咂巴几下嘴,要不是肚子饿她还可以睡下去! 她的眼神胡乱瞟了一下,就看见她那两只水嘟嘟的大眼睛盼顾神飞,露出浓浓的灵气,属于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灵慧孩子,这股子聪慧劲儿想藏都藏不住。 德妃看见自己的女儿感觉怎么爱都不够,已经站了起来。 海棠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忍不住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是额娘! 她在乳母的怀里扑腾了几下,举着两个小手要抱抱,嘴里啊啊啊啊说着婴儿语。看她高兴的样子,德妃立即快步走过去,一改脸上客气的笑容,满脸喜悦的伸手接她:“哎呀小乖乖,睡醒了吗?” 海棠立即用小胳膊抱着额娘的脖子开始亲,德妃被海棠弄的半张脸都是口水,笑着说:“够了够了,额娘早上洗脸了,别亲了,你看你的口水给额娘洗脸都够了。” 海棠不听,换了半边脸抱着亲,德妃嘴上喊着够了,一点阻止的动作都没有,一手托着她,一手扶着背。趁着海棠停下,还主动亲亲海棠的小脸,海棠更兴奋了,嘴里啊啊啊的嚷嚷,开始亲额娘的鼻子。 宜妃在一边看的眼热,酸溜溜的说:“还是格格好,五阿哥都不跟本宫亲近!” 正说着五阿哥和六阿哥跑进来,小哥俩看到妹妹醒来纷纷爬到德妃坐着的凳子上,和德妃海棠挤在一起。 五阿哥说:“妹妹,亲亲~” 他指着自己的脸往前凑,海棠瞬间变脸,把脸扭到了一边。 另一边的六阿哥也把脸往前凑:“妹妹亲亲,亲亲啊~” 海棠伸出手把他的小脸推到一遍,走开,才不亲你们呢! 这时候太后进来,宜妃就说:“九格格,亲亲太后娘娘啊!” 她说的是蒙古语,海棠没听懂,但是太后走过来了,她立即对着太后伸手,让祖母抱抱。 海棠到了太后的怀里,对着太后也开始愉快的涂口水。 屋子里大家都在笑,满语蒙古语自由切换,可怜海棠一句都听不懂,五阿哥和六阿哥还会跟着说几句,只有海棠在太后的怀里迷茫的看着大家。 你们能不能说点海棠能听懂的! 猫猫生气! 哼! 她嘟着嘴,太后一看这小模样就招呼宫女赶紧喂她,这一下祖孙两个人终于同频。 好在有吃的可以让海棠不那么尴尬,海棠恶龙咆哮,嗷呜一口吃掉了勺子里的奶,周围的乳母和宫女就开始夸奖喝彩,海棠被人夸的飘飘然,一高兴又嗷呜一口。 看妹妹吃的这么香,五阿哥和六阿哥也嚷嚷着喝奶,随后各自抱着金碗和妹妹一起加餐。 三个小孩子吃的香甜,攀比谁喝的更快,就像看到三只小羊把两只前蹄伸入槽里抢食,太后露出满足的表情,她觉得养孩子和养小羊羔一样,只要吃饱喝足了就能长大。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老嬷嬷,奇怪的是这老嬷嬷进来请安,德妃和宜妃立即站起来避开了。 老嬷嬷来到太后跟前,说了一堆海棠听不懂的话,太后点点头,打发德妃六阿哥和宜妃回去,她抱着海棠领着五阿哥去了隔壁。 隔壁是慈宁宫,对于海棠来说是听说过没见过的地方,她年纪小,一天当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所以她的活动范围在寿康宫内。 海棠这是第一次看到太皇太后,以前或许见过,但是海棠已经不记得了。太皇太后是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家,因为年纪大了,白白胖胖,和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一样,完全看不出昔日庄妃的风采。 海棠自己也觉得随着年龄渐渐增大,她的记忆开始慢慢变好,虽然不记得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但是昨天前天最近几天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这大殿里面除了太皇太后和康熙,还有一个看上去很老的老人,老人家皮肤松弛,脸上全是皱纹,应该是长时间暴晒的原因,他皮肤还很黝黑,坐在哪儿有一股子宝相庄严的气质。海棠仗着自己年纪小,转着小脑袋到处乱看,发现这个老人身后站着几个衣服风格不太一般的男人,都低着头,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珠宝,他们都是短头发,有的还带了高高的帽子,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佛珠。根据上辈子的记忆,这些人看着像是喇嘛! 大殿上几个人说话,这次的语言明显不一样,虽然还是叽里呱啦,但是语调和语气却是陌生的。 海棠忍不住看向说话的老人,这个老人说话很迟缓,似乎很费力,看的出来他年纪很大了,说话都要耗费他无数的力气,自从海棠出现,他就在盯着海棠看,此时他和海棠对视,海棠仗着自己是个小娃娃,努力的睁大眼睛:来啊,比比咱们谁的眼睛大! 当他的话说完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海棠身上。 海棠眨巴几下眼睛:干嘛看着我,我知道我可爱,但是你们这么眼巴巴的看着我……看我做什么?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康熙看了几眼女儿收回目光,看着老人问:“真是吗?” 老人家点了点头,很迟缓的说:“这是有大福气的人呀!在她身边必能逢凶化吉。” 康熙点了点头,瞬间一屋子人轻松了起来。 太皇太后和太后聊了几句,太皇太后就说:“我就说这小丫头有福气,是想着她是咱家的孩子,又长得这么白胖可爱,必然是有福气的。没想到连大喇嘛也这么说,还说她的福气如澎湃的大海,巍峨的高山,看来她的福气小不了。” 太后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抱着海棠的乳母是懂得蒙古话和满语的,听了之后浑身激动的颤抖。海棠都感觉到了,忍不住眼神转到乳母身上,乳母赶快对海棠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海棠很疑惑,心里面叹了口气,她要是有猫猫耳朵,这个时候两只耳朵已经耷拉下去了,在心里面想着:看来还是要多学几门语言才好,要不然人家说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大喇嘛带着弟子告辞而去,太皇太后就露出疲态来,她的年纪不小了,坐着说了半天话也真的累了。随后她把康熙和太后打发出去,康熙就亲自送太后回寿康宫。 回到寿康宫,康熙陪太后说了两句就要走,他在乾清宫还有一堆事情要办呢,没工夫在后宫和老老小小聊天。 康熙嘴上和太后告辞,他站起来往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几步,退到门口就要转身走,在他转身准备跨出门槛的时候,海棠趁着没人注意想要尝一口太后的咸味奶茶。她想着就一口,应该不至于钠中毒,毕竟这几个月来天天吃奶,嘴里面已经淡出鸟来了,一张嘴打个嗝都带着奶味。 然而海棠高估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伸手准备在太后奶茶里搅一搅等会舔指头的时候,一巴掌把奶茶碗给弄倒了。 太后用的也是金碗,整个碗从炕桌上掉在地上,一声咣当的声音十分响亮。 转身要走的康熙停住脚步向后看,看到一地的奶茶和不停转圈的金碗,还有罪魁祸首海棠睁着无辜的大眼看向大家。 这时候他背后“啪嗒”一声,康熙和几个太监同时向外看,发现房檐上的瓦片掉在了台阶上。 众人忍不住浑身发颤,汗毛竖立,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要是不停下,这瓦片就落在了皇上头上。上个月一个侍卫打宫门下路被一片瓦砸在头上,当场开瓢,抬回去没一会就没了气息。 特别是康熙这会儿没戴帽子,瓦片落在他头上有什么后果大家已经不敢想象了。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康熙也生出一身冷汗,太后赶快低头阿弥陀佛的念佛经感谢长生天保佑皇帝。 她念完经跟康熙说:“可见咱们家九格格是真的有福!把碗推倒了是给皇帝提醒呢。” 康熙大步走到海棠跟前,把海棠抱起来在怀里拍了拍,很温柔的说:“好孩子,这次你救驾有功,等会汗阿玛赏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认为真的是海棠的福气让自己躲过了一劫,想着大概是寿康宫年久失修,瓦片偶尔掉下来了。但是没必要和太后扯那么多,心里想着要不然让人收拾一下宁寿宫,让太后和两个孩子搬过去住着,腾出寿康宫大修一番,免得再有瓦片掉落的事儿。 这话海棠听懂了,只是她比较迷茫:我啥时候救驾了?我不知道啊! 此时门外一个太监一脸着急的跑来,对院子里的梁九功说:“梁总管,快请通报一声,太子爷见喜啦!” 5 逢劫难 梁九功在门外一听这个消息,感觉如坠冰窖,这受到的惊吓不比刚才瓦片掉下来少。 瓦片掉了是虚惊一场,没出事儿,大家也没那么害怕。但是太子爷得了天花这就是大事儿了!想当年顺治爷出花没成,驾崩了之后宫里血流成河,没伺候好主子的奴才也不必再留着。 当年的事儿梁九功是亲眼见到的,这次太子要是折进去,他这个太监总管不一定能跑的掉!更别说乾清宫那些伺候的人了。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小太监,心里骂他八辈祖宗,但是没办法,这事儿不敢误了,只得把脸一拉,低着头进去。他最恨这种做报祸鸟儿的差事了! 太后跟前的宫人都微笑着,被康熙抱着的海棠像个大号的蚕宝宝,在康熙怀里不停的蹦跶,还在他带着麻子的侧脸亲了好几口。这脸上的痕迹不严重,很像几个浅浅的痘坑,海棠像刚才涂德妃一脸口水一样,对着康熙也涂了半张脸的口水。 康熙紧紧的抱着她,怕她从怀里掉下去,心里却是很欢喜,他平时忙的时间多,像是这样抱着孩子享受片刻天伦之乐的次数太少,而且孩子小时候还行,长大了就畏惧皇父不和他亲近了。 康熙一手托着海棠的小屁屁一手搂着她的背,嘴里说:“棠儿乖,老实点,你看你这个劲头,跟个小子似的!” 小孩子没几个像她这样壮实的,活泼又健康,白胖又红润,看样子是能养的住。 康熙就跟太后说:“昨日她惊着了,居然没哭,听德妃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咳嗽,后来也不咳嗽,睡的可安稳了,人家说孩子惊了要夜哭,朕和德妃担心了半晚上,最后见她睡的香甜这才放心,可见这丫头还是有点虎劲儿在身上的。” 太后哈哈笑:“这才是咱们草原上孩子该有的样子。这孩子三魂七魄比常人硬朗,不容易吓掉魂,以前五阿哥也是三五天的被惊着,常常夜里哭,折腾的人睡不好,太皇太后在隔壁都能听见,还说他是个夜哭郎。咱们九格格有长生天保佑,生下来这么久了,除了以前闹着不吃奶,从来没夜里哭闹过,最让人省心了。” 康熙对太后张嘴草原闭口长生天不置可否,把孩子交给乳母:“好好的伺候着,务必要精心。” 一屋子的宫女嬷嬷们蹲下接旨,随后站在门口的梁九功才走到康熙身边,小声的说:“皇上,有大事禀告。” 康熙本就要走的,就跟太后说:“皇额娘,儿臣告退。” “慢着点,”太后担心再有瓦片掉下来,跟着到了门口,看着康熙带着一群宫女太监出去了才回来。 出了寿康宫,梁九功小声的跟康熙说:“皇上,刚才太子爷身边的小李子来报,说......说......” 康熙皱眉:“说什么?太子又跟老大打起来了?大阿哥不是在禁足吗?” 梁九功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啪嗒跪在了青石板上,眼睛一闭心一横:“说......说太子爷他见喜了!” 这消息冲击着康熙,他晃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目测,却又瞬间冷静了下来稳稳的战住了,只是他的手都是抖的,说话却显得很平静:“立即将东西六宫有皇子皇女的宫院封起来。” 说着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让太医院的院判来见朕,分派太医立即给其他皇子皇女诊治,把朕的东西搬到太子的寝宫,朕要亲自照顾太子,令外面诸位臣工把折子汇聚在一起,朕每日抽时间批阅.......” 太后正抱着海棠逗她,五阿哥这会躺在一边呼呼大睡,小肚子一起一伏。海棠频频瞧五阿哥的肚子,很想扑上去压在他肚子上,就像是把气球给压瘪一样。海棠甚至在想:五哥哥的小肚子一定很软,趴上去肯定很舒服~ 太后看出来她想给睡觉的五阿哥捣乱,就抱着她说:“让哥哥睡觉.......” 说的轻快起来真的跟唱歌一样。 海棠就开始手足舞蹈,啊啊啊啊的唱着不成调的婴儿曲。太后看她这活泼的样子,就问:“你是不是想听小曲?” 就有一个老嬷嬷拿出马头琴来弹奏,随后一个中年女人换了一双平底的布鞋,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出来表演扇子舞。扇子开开合合,这女人身体轻盈的转来转去,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还有蒙古族特有的硬肩动作。尽管听不懂,海棠看的目瞪口呆十分忘我,口水都流了一下巴,被身边的宫女擦了都不知道。 这时候门外来了太监和守门的嬷嬷说话,很快有嬷嬷进来,哭丧着脸叽里呱啦的说起来,说到激动的地方她的手开始不停的比划。 太后:“啊!” 琴声停了,跳扇子舞的女人退了下去。 太后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啊?!!!” 海棠发现了,祖母一紧张只会目瞪口呆的“啊!” 海棠想着:您啊什么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快问问啊! 然后海棠就看到祖母开始哭,哭的那个伤心啊,泪流满面不说,还要挣扎着出去,一屋子的人跪地拦着她,刚才进来的那个老嬷嬷抱着她的腿也跟着哭。 这动静把正在睡觉的五阿哥都弄醒了。 五阿哥看着祖母哭的满脸泪谁,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人:“怎么啦?” 海棠要抓狂,明明自己没聋,怎么比聋子都不如,一屋子人都在哭,大家哭什么啊? 宫女们不敢随便插嘴,老嬷嬷们陪着太后大哭,这时候太后已经坐在炕沿上抹泪了,看着泪水像是自来水,似乎无穷无尽。 旁边的五阿哥从祖母的哭诉里听明白了,用蒙语憨憨的问乳母:“天花是什么?顺治爷是先帝爷吗?” 五阿哥的乳母这会看看满屋子的人没人注意这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解释,五阿哥表情很丰富,先是惊叹再是惊恐,最后是惧怕,然后一下子钻乳母怀里了。 海棠还是没看明白:五哥,求解释啊! 这时候一个老嬷嬷赶快站起来,走到海棠旁边,从乳母的怀里接着她,把她抱到了太后跟前,接着是一串很急促的叽里呱啦,太后这才赶紧用手帕擦眼泪,把海棠接到怀里抱起来。 海棠被抱在怀里还是能察觉到太后那种惊惧的情绪。她紧紧抱着海棠,力气比平时大的多,海棠差点被勒的出不来气。五阿哥这时候已经从乳母怀里钻出来了,扑倒了太后身边,小脑袋往太后的胳膊肘里一塞,嘴里不知道喊的什么,紧紧的搂着了太后和海棠。 结果太后又哭了,搂着孙子孙女嚎啕大哭,她一哭五阿哥也哭,祖孙两个对着哭,特别是五阿哥,长大嘴哭起来能看到他嗓子里的小舌头。 海棠只能赶快抱着太后的头,小脸儿往太后脸上蹭。宫女和老嬷嬷们又开始不断的安慰。好不容易才把太后和五阿哥哄得不哭了,海棠这个时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太后冷静下来之后在海棠的小脸上亲了两下递给了乳母,海棠还有些担心她,拉着她的衣襟不舍得放手,实在是挡不住困意才松开手沉沉睡去。 孙嬷嬷是她八个乳母中领头的那个,这位出身包衣家族,她姑姑当年是康熙的乳母,也就是江南曹玺的妻子,曹寅的嫡母。 孙嬷嬷抱着海棠回到房间,把海棠放到了床上,对身边的其他人说:“赶紧把格格的东西收拾处理,该晒的晒该扔的扔,别叽叽喳喳的,让我知道谁要是多嘴多舌,有你们倒霉的时候。” 这是为了防止海棠感染天花,天花已经在宫里出现了,暴晒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也必须要做,这也是给大家一个心里安慰。 下面的人应了一声开始干活,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就问:“嬷嬷,格格的那些小玩器怎么办?有些还是金的玉的,该怎么收拾请您示下。” 这些物件太贵重不能随意丢弃,孙嬷嬷只能亲自去看,交代其他的三个乳母:“看好格格,我去去就来。” 海棠睡的不安稳,毕竟刚才一屋子人都在哭,她这时候睡的不沉,过了一会,两条腿突然动弹了一下,恍恍惚惚的醒来。 她眼睛没睁开,听见床边的乳母说:“......天花难治啊!” “刚才我就说了,能不能治好要看祖宗是不是愿意保佑。” “太子爷与别人不同,其他的阿哥或者是格格出了花都是要出宫避一避的,太子爷就在乾清宫,还是皇上亲自照顾,这恩典是别的阿哥格格求不来的。” “就怕......万一......咱们可怎么办?会不会让咱们伺候格格出宫?”出宫去避开传染,或者是感染了天花出宫治疗。 这是担心海棠也得了天花,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要跟着受罪。 就有一个说:“你怕什么?咱们格格是有大福气的。” “说的也是,这一点是别的格格阿哥都比不上的。” 这几句海棠听懂了,这宫里是满蒙汉三语并存,宫人们私下说话都是汉语,康熙也习惯讲汉语,但是蒙古来的宫妃和满人贵女几乎不讲汉语,这就是汉妃融入不进去的根本所在。 海棠听懂了之后在想:先不提福气不福气的,天花这玩意真的是要命的啊! 太子得天花了? 这也能想得通,要不是太子得了天花,这宫里也不会如临大敌。太子和其他的兄弟姐妹是不一样的,哪怕海棠是个小娃娃,她也感受出来了,太子在宫里地位超然,在前面朝廷里的地位也高于其他皇子。 希望他能挺过去,尽管没见过面,海棠还是盼着所有人都能战胜病魔。 她在心里给太子打气:“你没事儿的,一定要坚持!” 随后她踢腿抬手,这些小动作出来之后,旁边的乳母赶快住了嘴,围了上来笑眯眯地夸赞海棠。 “哎呀,咱们小主子醒了呀。小主子的手脚真有力气!” “小主子真是有力气,再踢踢腿啊,小主子饿不饿,要不要喝奶。” 海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在一群人的诱哄下又在床上打了一套自创的婴儿拳,才伸出手让抱抱。 在一堆奉承和赞美声中就有一个乳母给她做清洁,再把手伸进她的小衣服里面摸一摸脊背,脊背上有些汗,赶紧把外面穿的衣服脱下了一层。 海棠是真的挺感谢这些人照顾自己,毕竟照顾一个婴儿可真不是轻松的差事,所以只要不生病,每次起床都不闹,乖巧的任她们摆弄。而海棠就是一个能吃能睡的健康宝宝,很少叫太医,这也双向奔赴的结果。 这些人给她收拾好了哄着她在屋子玩耍,现在太后心烦,还是别去闹她了。 一连过去三四天,寿康宫的气氛都很压抑,康熙每天让人告知太皇太后和太后关于太子的病情进展,因为太后这里有孩子,康熙派来的太监就和寿康宫的宫女隔着门说话,尽管说的内容海棠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宫女那垂头丧气的表情里面来看,太子的状况不太好。 太子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大臣和宗亲都在乾清宫外守几天了,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偶尔有几个压低声音说话也是在不断的摇头,随后大家一起叹气。 不少和尚道士就坐在乾清宫前面的空地上诵经给太子祈福。 寝宫里面康熙的眼睛很红,下眼睑不断的抖动,这是休息不好的缘故,他已经好几个昼夜不曾好好休息了。 他面前的太子高热不退,太医想尽了办法都没用,太子全身红彤彤的,用手一碰,就跟把手放进了开水里一样烫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太医跪了一地,各种办法都用过了,他们是真的无能为力,洋人也摇头叹息,他们对天花也是束手无策,各种降温的法子也都用了,都是不管用的。 康熙叹气一声。 他的孩子这些年接连夭折,似乎太子也保不住了,他的精神如今濒临崩溃。 他摇摇晃晃的坐到太子身边,太子已经昏迷了几天,康熙伸手握着太子滚烫的手,在寂静的屋子里听到外面诵经的声音,忍不住想起太子出生的那一日,坤宁宫里面的欢喜被一声惊叫打破,皇后血崩,皇后来不及看一眼太子撒手人寰。 康熙回想自己半生,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二十一岁丧了嫡妻,二十八岁丧了继妻,亲缘单薄,说起来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要是嫡子再出意外,这无疑是在他心头割肉。 梁九功想动,刚要抬腿又有些犹豫,衣摆摇晃了一下,然后没动。 康熙发现了,疾言厉色的问:“你这奴才,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怎么不说?” 梁九功立即跪下:“皇上,前几天走的大喇嘛说九格格有福气,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如......不如借九格格的物件儿过来压一压。”他没敢说抱九格格过来,就怕这么说了让皇上生气还得罪了德妃。 康熙的理智跟自己说这就是无稽之谈,但确实没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立即派人去寿康宫的大门外跟里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把格格的襁褓或者是小衣传一件儿出来。 没一会把海棠的小衣服和一条花被子拿来了,康熙拿着小孩子的衣服,心里想着:棠儿好孩子,你要是真有福气,分给你二哥一点让他渡过这一劫。 随后把小衣服给太子压在了枕头下面。 众人焦急的等着,大半个时辰之后,给太子擦身子的小太监说:“太子降热了,身上开始冒疹子了。” 老太医们赶快往前挤,嘴里都说这是毒要散出来了,出了疹子就是好消息,康熙也知道最难过的关头挺过来了。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那颗提起来的心落下一半。 消息立即传到外面,宗亲大臣念叨着祖宗保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太监们给太子换替身的衣服,换下的衣服被子拿出去烧了。旁边海棠的小花被子放在一边,康熙对着花被子看了一会,跟身边的太监说:“去寿康宫,把格格的被子褥子挑些用过的拿来给太子用。再把格格的杯子碗碟拿来一些,从朕的内帑挑些好的给格格补上。” 太监飞速离开,康熙把手放在太子的额头上,却是没刚才烫手了,这会好多了。 太子迷迷糊糊的醒来,叫了一声汗阿玛,说了一句“饿了。” 康熙欣喜的让人拿吃的过来,把海棠的小花被子往上拉了拉,掖住了被角。 太子觉得脚露出来了:“汗阿玛,脚......” 康熙一看,只能再往下拉一些:“等会把你妹妹的被子再拿一床来给你盖上,她小孩子的被子短,先凑合一下。” 太子看这花里胡哨的颜色,顿时露出几分嫌弃来。只是他还虚弱,没精力嚷嚷,脸上的表情很生动。 康熙看了心里十分欢喜,觉得太子这真是绝路逢生,心里对海棠有福气的说法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时候太医院的院判来了,康熙站起来安慰太子了几句,带着院判出去了。 院判跟着出来在走廊下小声说:“天花乃是人传人的大疫,宫中有年纪小的格格阿哥,前几日还有几位阿哥和太子一起读书,而天花入体,半个月发现不了,所以.....不得不防啊!” 康熙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爱卿说的对!” 接下来宫里必定还有几个孩子会染上天花,只要想一下都觉得是在摘他的心肝。 就在这个时候有小太监跑来,跪下禀告:“启禀皇上,永和宫来报,六阿哥发热了,求太医速去诊治。” 6 多悬心 康熙听了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他就知道,一旦有天花出现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被染上。但是六阿哥年纪小,不像是太子,太子今年已经九岁了,身体比六阿哥结实,所以对六阿哥也担忧了起来。 他立即跟身边的太医院院判说:“爱卿,分两个得力的去永和宫看看。” 院判去调派人手,康熙跟身边的太监李进忠吩咐:“让内务府准备,万一六阿哥是见喜了,给六阿哥安排避痘之所。” 李进忠听了立即躬身领旨,小跑着去内务府传旨去了。 康熙想了想,又跟身边的乾清宫主管太监顾问行吩咐:“你派人去一趟寿康宫,问那儿的宫女要一些九格格的物件给六阿哥带上,再去永和宫让德妃给六阿哥收拾东西。” 顾问行躬身领旨,没立即离开,小声的问:“若是六阿哥见喜,是否要禀告老祖宗和太后?” 康熙烦躁的叹口气:“说吧,缓缓的说,别惊着老祖宗和太后了。” 顾问行就退后几步,快速转身往后宫去了。 永和宫中,德妃抱着发烧的六阿哥,心里如刀割一样,身边的宫女来来往往,拧着湿帕子递给双喜,双喜把放在六阿哥头上的帕子拿下来,把送来的新的放在六阿哥的额头上。 德妃搂着儿子温柔的叫他:“六啊,热不热?跟额娘说哪儿难受?” 六阿哥刚才还哼唧几声,现在张大嘴呼吸,连哼唧都不哼唧了。 德妃的泪珠子滚下来,咬着嘴唇搂着他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随后她自己抹了一把泪水,温柔的叫六阿哥:“胤祚,咱们出去找人玩儿啊,去不去?好孩子,咱们出去玩呢。” “玩儿~~”胤祚轻微的哼唧了一声。 这话让德妃如听仙音,赶紧抱着六阿哥问:“好孩子,哪儿难受,跟额娘说一声啊!” 六阿哥没了动静,德妃还在摇晃孩子,不停的呼唤。这时候德妃身边的掌事太监小跑着进来:“娘娘,太医来了。” 德妃赶紧把六阿哥递给自己跟前的掌事太监赵金银,赵金银抱着六阿哥出了屋子,两个太医等在院子里,来不及等到赵金银把阿哥放到床上,他们看到六阿哥被抱出来立即上前,一个把手搭在六阿哥的脉搏上,一个在检查六阿哥的皮肤听他的心跳。 六阿哥身边的人跟着出去了,德妃身边的嬷嬷们也跟着站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在一边围观。整个宫院静悄悄的,大家都屏气凝神。 这两个太医过了一会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随后其中一个对抱着六阿哥的掌事太监赵金银说:“公公,请转告娘娘,准备吧。” 六阿哥身边的乳母教养嬷嬷和宫女太监都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赵金银面带愁容的问:“您二位会跟着去吧?” 这两个太医点头:“职责所在。” 赵金银说:“请两位大人稍等,咱家要禀告娘娘。” 他转身抱着六阿哥进去,就在太医确定的时候,德妃的宫女已经来报信了,德妃这时候站在门口,两眼默默的流泪,看着赵金银进来,立即把孩子接到自己的怀里转身往里面走。 赵金银跟着德妃往里面去,一路上小声的说:“娘娘,这是祖宗规矩,违背不得,现在开始准备吧。” 德妃咬着嘴点点头,赵金银心里叹息医生,退后几步出去催人赶紧收拾六阿哥的东西,六阿哥要出宫避痘。 德妃抱着儿子,强忍着难受对身边的双喜说:“去我的柜子里拿些没标记的金锭来,找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塞给那两位太医,请他们多费心。再把胤祚的人叫来几个,对他们客气点,我还指望他们好好的伺候胤祚呢。” 双喜领命,往六阿哥平日住的厢房去了。 德妃搂着儿子,把脸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这时候六阿哥清醒了些,跟猫儿叫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唧:“额娘。” “诶,乖乖,额娘在呢。” “跟妹妹玩儿~~” “好好好,等你好了,额娘带你去找妹妹,让你抱抱妹妹好不好?胤祚要长的高长的壮才行,妹妹胖,没点力气抱不动她呢,好不好?” “好~” 说着又昏睡了过去,德妃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候康熙的心腹太监顾问行带着几个太监背着一个大包过来,通传之后进来拜见德妃,把海棠的被子褥子和几件不穿的小衣服拿出来,还有一些木头做的老鼠和牛马小玩具。 顾问行就说:“前些日子大喇嘛说九格格是有福之人,今儿太子高热褪去就是因为把格格的衣服拿了放在枕头下,刚才皇上吩咐奴才去取格格的物件,让六阿哥出宫的时候带上。” 不说海棠还好,一说德妃就问:“九格格如何?” 顾问行说:“暂时没听到寿康宫来报信,想来是康健的。” 德妃还惦记胤禛,张口想问问住在阿哥所的胤禛如何,想想隔壁的贵妃只能把话咽下。但是她还不想放弃,换着法的问:“宫里别的阿哥格格如何?是不是只有太子和六阿哥发热?” 顾问行低着头恭敬的回话:“是,暂时没听说别的阿哥格格发热。” 这时候外面来报,说是六阿哥的东西收拾好了,德妃在催促声中只能抱着孩子送他和教养嬷嬷乳母等人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从宫道中缓缓离开,德妃紧追了几步,看到马车路过承乾宫门前,转弯向南消失不见了。 德妃只觉得痛入心扉,五脏六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狠狠的揉了几下,这感觉只有七格格去世的时候才有,她不仅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胤祚不会要离开自己吧?随后立即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双喜扶着她:“主子,回去吧,阿哥会好起来的,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德妃在外面强撑着没哭,等回到屋子里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哭湿了半个枕头。 都是皇上的儿子,太子见喜能在乾清宫养着,皇上围着,诸位大臣等着,整个太医院忙前忙后。就因为是自己生的,胤祚就要远离父母亲人跟着几个宫人出去熬着,他还那么小,凭什么! 双喜把满屋子的宫人打发走,进去小声的跟德妃说:“娘娘,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宫里还有四阿哥和九格格呢,再说咱们还要去求求菩萨保佑六阿哥,你这么哭可不成,您要打起精神,别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德妃听了坐起来抹掉眼泪:“你说的对,打盆水来给本宫洗脸,找些素净的衣服来。本宫要在这儿捡佛豆,明日让人送出去给外面的百姓,给胤禛胤祚海棠结善缘积德!” 承乾宫主殿里传出浓重的药味,佟贵妃咳嗽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 一个身姿矫健的老嬷嬷进去就说:“娘娘,您猜怎么着,隔壁的心头肉被送走了!” 佟贵妃又咳嗽了几声,看到这嬷嬷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刘嬷嬷,那也是皇上的儿子,你这是做什么样子!”你这幅喜气洋洋的模样是招祸呢! 老嬷嬷顿时在脚踏边跪下来,自己对着脸噼里啪啦抽起来,一边抽一边说:“奴婢该死。” “罢了罢了”,佟贵妃不想搭理她那么多。因为自家出了圣母皇太后,皇上是佟家的外孙,这些下人一直骄纵,这都多少年了,也不是一两句话能掰回来的。 这老嬷嬷立即趴在地上谢恩,然后谄媚的往前爬了几步,跪在脚踏上,给佟贵妃捶着腿说:“奴婢虽然刚才无状,但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那位就是再心眼多,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佟贵妃没说话。 老嬷嬷又接着说:“您啊,别想那么多啊,好好的调理身子将来生个阿哥。老爷他们说了,您......” 佟贵妃又咳嗽了起来,几个沉默的宫女赶紧端水端盆,伺候她漱口喝水,等佟贵妃躺下来,才有气无力的说:“我都这样了,还生什么阿哥。” 老嬷嬷急迫的说:“您说的都是气话,您还年轻呢,咱们早晚有阿哥!”这老嬷嬷压低声音在佟贵妃耳边说:“老爷他们打算请归满洲,日后咱们家就从汉军旗到上三旗了,如今咱们家门下佐领几十位,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赫舍里氏也就靠索额图撑着,那索额图还是个庶出的,是个小老婆养的,眼看后继无人要落魄了......” 佟贵妃不想听这个,打断她问身边的人:“人呢?派人去看看胤禛没有?” 宫女想动,被老嬷嬷瞪了一眼,老嬷嬷立即说:“打发人去了,正读书呢,没事儿,您别担心。” 佟贵妃就说:“我这身子我知道,都破败到这地步了,自己都站起不来还谈什么生阿哥。我这些天想明白也看淡了,荣华富贵都是虚的,也别汲汲营营了,但凡能积点德,我也不成这个样子。 当初八格格生下来全身青紫,是胎里带来的,她要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现在也有两岁多了,正满地撒欢呢,是我害了她。你告诉我阿玛,要是真的心疼我,你们就多帮衬着点胤禛,将来我还能靠着胤禛供一碗饭吃,有些祭祀香火,别的就别算计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老爷他们到时候会推着您当皇后呢,至于四阿哥,不是咱们家的人,羊肉贴不到狗身上,老爷他们怎么可能拿着咱们家的好处让包衣家的外孙得便宜,老爷说了,将来四阿哥就是给咱们阿哥办事的。” 佟贵妃咳嗽了起来,脸色潮红,气色不好。老嬷嬷也不废话,让宫女们好好伺候着,她出门让人去找太医。 贵妃不舒服太医院怎么也要出一个太医来应承着,难不成为了太子还不顾这宫里其他贵人的死活了。 寿康宫西殿,海棠看着自己的小玩具从筐子里被拿出来,还有一只自己很喜欢的木头小象,这些东西被装在一只盒子里抱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玩具,玩具啊! 你们拿哪儿去? 孙嬷嬷抱着手足舞蹈上半身要扑出去的海棠,哄着她:“格格,拿出去晒晒,晚上还拿回来呢。” 晒晒? 海棠看着她,拿出去暴晒也是应该的。 这时候她的衣柜被打开,几个嬷嬷把穿不上的小衣服拿出来,进贡的羊毛毯和内务府送来的小被子都被拿了出来。海棠以为也是要拿出去晒,也没当回事,把孙嬷嬷塞到自己手里的拨浪鼓举着摇了几下。 她玩的正美,一个宫女从外面进来,跑的很急,进来就说:“乾清宫的公公说了,被子太短,有长一点的没有?” 一个乳母回应:“格格还是不满周岁的奶娃娃呢,去哪儿弄长被子,只有短的,有长毯子要不要?” 宫女有点恼:“嬷嬷这话对外面的公公说去,是太子爷用的,说给我听有什么用?嬷嬷只会给我甩脸子。” 眼看要吵架,孙嬷嬷呵斥了一声,这两人没敢再呛呛了,但是海棠不干了。 我的毯子被子为什么给太子用? 为什么? “啊啊啊!!!” 坐着跟个小肉堆一样的海棠把手里的拨浪鼓扔一边,拉住孙嬷嬷的衣服,另一只小胖手指着自己的衣柜和装玩具的筐啊啊啊啊叫起来。 孙嬷嬷哭笑不得:“小主子,那是借给太子爷和六阿哥的,回头咱们有更好的。” 说着把海棠抱起来,刚才海棠坐了一会了,时间长了太累。 海棠一手抱着孙嬷嬷的脖子,一手指着装玩具的筐:“啊啊啊”你去把我的小象要回来,那是我的! 孙嬷嬷开始抱着海棠转圆圈,一边哄着海棠一边说:“我就说小主子聪明,你们日后说话的时候嘴上把点门儿,瞧瞧,这让小主子听出来了,不乐意见你们吵架。” 说着抱着海棠去了别的房间,孙嬷嬷一边走一边说:“格格福气厚,格格的小物件上都沾了福气,拿出去给六阿哥用呀,六阿哥也得了天花,如今德妃娘娘正难受呢。格格还记得德妃娘娘吗?那是额娘啊!” 这下海棠惊呆了:“啊啊啊?”六哥也得天花了啦? 这天花是传染病啊!太子得了,证明宫里有传染源,所以六哥也倒霉了! 孙嬷嬷看她的小胖脸上露出一种震惊的表情,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嘴微微张开,让人越看越爱。笑着说:“就知道我们小主子聪明,咱们把那些小物件给六阿哥送过去,一起求佛祖保佑六阿哥早日痊愈早点回宫,好不好呀?” 那是亲哥哥,肯定要给。 她开始低头扯自己手腕上绑着的桃核,这是打磨圆润的桃核,被红绳绑在她的胖手腕上。要说衣服玩具,虽然常用,却不是日日接触,她的桃核是她戴着好几个月的东西了。 桃核儿已经被打磨的圆润光滑,为了防止被小孩子一口吞下,绑得相当结实。 海棠的小指头不听话,扯了好几下都没掉,她抬着胖手给孙嬷嬷看:“啊啊啊~~啊!”拿掉拿掉,给六哥送去! 要真的有福气,这才管用。那些只用过几次的衣服被子能有什么用! 孙嬷嬷理解不了:“这是怎么了?紧了吗?” 旁边跟着的小太监赶紧把一根手指塞进了红绳的空隙里:“嬷嬷,没紧,正好!” 孙嬷嬷跟海棠说:“这是辟邪的,不能玩儿。嬷嬷带小主子玩别的呀!” 不是! 海棠想说话,但是口腔控制不了,她啊啊啊几声,发现自己表达不出来后,苦恼的趴在了孙嬷嬷的肩膀上装死。 孙嬷嬷就跟小太监说:“把拨浪鼓摇一摇,格格这会想闹人呢。” 胡说,我才不闹人呢! 小太监举着拨浪鼓摇着,还蹦蹦跳跳做出鬼脸吸引海棠注意,但是海棠看到了一群人抱着东西往门口去,她又满血复活,戴着桃核的小手指着一群抱东西出去的宫人:“啊啊啊!”然后拼命的甩小手。 孙嬷嬷以为她不乐意让人拿走她的东西,立即抱着她沿着走廊快速走开了。 第二次努力失败!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听说太子那边好转了,退烧且出了疹子,太后松一口气,不过还在佛堂,这是给胤祚祈福。 比起给太子祈福了好几天,给六阿哥祈福就十分敷衍,太后念了两遍经就出来了。 寿康宫里的人都看太后的脸色过日子,太后这会表现的没心没肺,又重新高兴了起来,这些乳母自然都抱着小主子一起去太后跟前玩闹。 海棠还是不想放弃,躺在太后身边时不时的蹬着腿,发愁怎么把自己的小东西给送去。 五阿哥趁着太后和宫女说话的时候爬过来,用手指在海棠的胖脸上狠狠一戳!胖脸上就有个肉窝窝。 海棠看看他,决定今天给他点教训,张嘴要干嚎,五阿哥一看,立即捂住她的嘴! 然后一阵子叽里呱啦的蒙古语,海棠没听懂。五阿哥悄悄的把手拿下来,海棠再次张嘴准备干嚎,五阿哥再次一手捂着她的嘴,又是叽里呱啦的一阵蒙古语! 海棠心想:哥,你说句汉语啊! 五阿哥不会! 但是海棠能从五阿哥的眼睛里看到一股子清澈的愚蠢,和太后的缺心眼如出一辙。 五阿哥的手稍微放松一点,海棠没动静。五阿哥这才松口气把手拿下来,结果海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嘴大声哭起来,虽然干打雷不下雨,但是她小,而且躺着没动,五阿哥这种趴在妹妹身边一看就像是个弄哭妹妹的熊孩子。 太后就忍不住对五阿哥隔空指了一下,说他了几句。 五阿哥嘟着嘴看海棠,看样子生气了。 孙嬷嬷抱着干打雷不下雨的海棠哄,海棠本来就没哭,哄一下就好了,她趴在孙嬷嬷的怀里接着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没一会一个太监来了,太后不知道吩咐了什么,海棠看到自己的一条小花狗团的被子被叠着送进来。 太后抚摸着被子跟这个太监说话,而旁边的五阿哥看看被子,再看看海棠。 然后一把抓着海棠刚才用的小枕头塞进叠好的被子里了。 海棠:...... 哥,我服了!真的! 这个枕头又薄又小,为的是让海棠的头型睡的更圆润饱满,说起来这枕头也是天天用的,效果和桃核一样好! 此时有宫女拿了包袱皮来,把被子包好和太监一起出去了。 五阿哥对着妹妹露出微笑,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得意。 海棠对着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哥,我以后不说你蠢了。 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因为内务府给六阿哥准备了房子,却没准备铺盖。德妃准备了铺盖,六阿哥浑身出虚汗,他的宫人怕东西不够,趁着还能和宫里联系,让宫里赶紧送。 康熙没亲自照顾胤祚,但是对他很关注,看到太子用海棠的被子有些短,六阿哥用就正好,于是让把就九格格用不着的被子都给六阿哥送去。 六阿哥的乳母抖开被子,小枕头掉了下来,这位乳母直接垫在了六阿哥头下,叹口气接着收拾东西,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要在这里最少住半个月,如果不顺利,皇上发起怒来...... 看着昏睡的六阿哥,这些伺候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自从这小人儿落地,这些人的生死荣宠就和六阿哥绑定了。 这一刻这些人都在心里求菩萨:大慈大悲的菩萨,您可要保佑阿哥爷千万别出事儿,千万别出事儿~ 7 好消息 太子的病情好转的很快,四五天过去了,太子身上的疹子只留下一层痂,整个乾清宫里面的宫人都松一口气,连太医院也没有再三班倒的守在太子的寝宫附近了。 康熙喜气洋洋,让人每天给太皇太后和太后报喜,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太子鸿运深厚,有国运庇佑,有祖宗庇佑。还让人往外面放话,就说太子康健,国运正隆,上天庇佑这样的话。 后宫前朝拍马屁的人很多,特别是前朝的大臣,都纷纷给康熙上折子恭喜庆贺。在这种气氛中,其他皇子就从阿哥所里被放出来开始上课。 四阿哥胤禛大早上刚进屋子,三阿哥胤祉就叫他:“老四你来。” 胤禛一直往自己的座位那边走,他身边的哈哈珠子小声的提醒他:“爷,三爷请您去呢。” 胤禛听见了,他觉得老三叫自己跟叫小狗一样,心里生气不想搭理。 三阿哥一看,往这边走了几步:“老四,哥哥叫你呢!” 都走到跟前了,四阿哥只能表现出一副刚听见的样子:“啊,三哥有事儿?弟弟刚才没听见。” 老三一副很体贴的模样:“哎,你走神哥哥理解”他硬是装成一副大人的模样,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你是惦记老六是吧,想想也是,老六和你是亲兄弟......” 四阿哥身边的侍卫和太监瞬间把眼神放到了三阿哥身上,这些人都是佟贵妃挑出来的人,自然最警惕有人在四阿哥身边提德妃一系的人。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会三阿哥被这些人的眼神已经杀了好几回了。 四阿哥今年六岁多,在皇家,这年龄的孩子已经在飞速成长了。 他笑着说:“我和三哥不是亲兄弟吗?” 你敢说一句不是试试? 三阿哥一哽,没想到老四不是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回话的,他设想里老四这会应该是哭唧唧的,然后因为心疼德妃回去被佟贵妃责难。 四阿哥对这个三哥忍不住鄙视,出来撩拨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人家会怼回去吗? 这屋子里除了皇子,还有近亲宗室,这些伴读哈哈珠子又全部是勋贵重臣家的子弟,此时都看着三阿哥。心思和胤禛是一样的:老三是缺心眼! 太子在治疗天花,大阿哥还在关禁闭,剩下的就数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身份尊贵,他们两个在这里大眼看小眼,没一个有足够身份的人出来打破僵局的。 保泰看着这场面尴尬着,心里就想:老三那憨货难道就不会哈哈笑几声把话题岔过去吗? 保泰忍不住揉了一把脸站起来:“这些侍卫怎么还站着呢?等会师傅就来了。你们都出去,太监也出去,这会不用你们伺候了。” 屋子里的太监侍卫们飞快的把各自主子的东西整理好鱼贯而出。 胤禛的大太监高无庸和侍卫头子傅鼐赶紧把胤禛的东西放下,高无庸一边放一边提醒:“爷,水在这里,等会师傅讲课您渴了就喝,喝之前先摸摸,要是凉了稍微润润喉咙就行,回头奴才再给您倒热水,这种天气可不敢喝凉水。” 三阿哥的太监赶紧拉他回来,三阿哥就顺势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像是雅尔江阿这种铁帽子王府的世子们都忍不住嗤嗤笑,都在笑三阿哥刚才没能踩四阿哥反而被四阿哥回踩一脚的不自量力,三阿哥埋头读书,就当没听见。 四阿哥也坐了下来,师傅急匆匆的走来,上书房顿时有了读书声。 这时候天还没亮,永和宫的德妃一下子惊醒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胤祚来找她,说什么“没福气”“请额娘多保重”这样的话。 德妃这时候心里很乱,翻开被子下床,光着脚在床前走来走去。 这不会是什么提示吧? 双喜也醒了,看她走来走去,赶紧点了蜡烛。德妃心里担忧,拉着双喜把刚才的梦境说了,双喜听了,心里发紧,嘴里说:“主子,您想多了,梦都是反着来的!” 这话多少给了德妃一点安慰,但是她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就说:“我现在去菩萨跟前跪着,求菩萨保佑胤祚!” 寿康宫,海棠也做梦了! 很神奇的是她知道自己做梦了,她在梦里知道自己正在做梦,比起知道这个,她这会高兴的正叉腰大笑呢,毕竟当一个软骨动物这么久,能用自己的腿在地上奔跑是一件多么兴奋的事儿啊!她高兴的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这时候六阿哥胤祚跟头小牛犊一样冲过来,高兴的边跑边喊:“妹妹,妹妹......” 海棠这边很热烈的回应:“六哥,六哥!” 胤祚跑过来一把抱起她,但是没成功,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海棠立即爬起来:“哥你等等,我站高一点,这样你就能抱起来我来了。” 胤祚高兴的点头:“好啊好啊,赶紧让哥哥抱抱,抱了你哥哥就要找别人玩去了。” “找谁啊?”旁边有个台阶,海棠撅着屁屁往上爬,一边爬一边问他。 “好多人,我也不认识。大家都在那儿玩呢!” 胤祚挠挠头,催着海棠:“妹妹你爬快点,都在催我呢,抱完你哥哥就走了。” 海棠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再看看到了自己腰部高的台阶,生气的嘟嘴:“你都不会推我吗?还做哥哥的,哪有光顾着自己玩的哥哥!” 胤祚就赶紧搂着她的腰往台阶上推。 海棠觉得自己爬不上去,放弃不爬了,拉着胤祚无理取闹了起来:“我不上去了,反正我上去了你也不跟我玩儿,你等会要去哪儿,带我去啊!” “不带你,他们不让带你,说你是丫头片子!” 好啊,还重男轻女! 海棠握着小拳头发誓让六哥不能成为重男轻女的人!拉着他的衣服:“我不管,你不能跟他们玩儿,你敢去我就敢告诉额娘,我还告诉四哥,我和四哥一起揍你!我还能拉上五哥,我们仨一起揍你......” 六阿哥很急:“别拉着我,他们要走了!说好的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呢!” “不行,你不能去。” 六阿哥急的跳脚!和海棠撕扯起来,海棠凭着自己的胖身体使出千斤坠,牢牢的扯着他的腰带,蹲在地上威胁他:“你敢跑我就敢拉你的裤裤,让大家笑话你!” 六阿哥这年纪知道美丑了,他要脸,不敢再露光屁股。立即捂着自己的裤子,想跑又跑不掉,两人撕扯的时候,刚才的台阶上跳上来一只公鸡,长大了嘴仰着头喔喔喔的叫起来,海棠一瞬间醒了。 她的身体就像是突然失重,又像是踩楼梯踏空,突然之间咯噔一下,整个人清醒了。 孙嬷嬷赶紧拍了拍她的小身体:“这是怎么了?吓着了吗?小主子醒来,醒来了吗?” 海棠睁开眼,对着孙嬷嬷踢踢腿挥挥手,孙嬷嬷这才松口气,把每天早上的流程走一遍,开始夸海棠是多么的聪明乖巧,海棠梦里那点事儿在这种赞美中忘的干干净净。 孙嬷嬷摸了摸海棠的背,发现有汗,就立即给她换了衣服,外面送了米糊进来,海棠一边恶龙咆哮“嗷呜”着吃米糊,一边听着几个嬷嬷说让御膳房给格格准备蛋羹,过几日格格能吃蛋羹了。 吃货海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蛋羹诶,怎么也比天天喝奶强。 这时候外面往宫里传信,康熙连着十几天没上朝一直在照顾太子,这几天太子生龙活虎,康熙就放松了,从太子的寝宫搬回自己的寝宫住着,这会正坐着听消息。 来人汇报六阿哥的消息:“拂晓时分,六阿哥开始高热,几次没了生息,下面的人吓坏了,太监嬷嬷们不停的呼唤六阿哥,几位太医都说不中用了。后来鸡叫的时候六阿哥又开始吞吐呼吸,奴才来的那会开始退热了,疹子也冒了出来,太医说最惊险的时候过去了。” 康熙听了点点头,心里松口气,他当年跟着乳母孙嬷嬷(曹寅的嫡母)出去避痘,当年也是十分危险,差点挺不过来,全靠孙嬷嬷照顾。好在胤祚挺过来了,这就好,他高兴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好好,六阿哥没事儿就好!你回去告诉他们要精心伺候,回头六阿哥痊愈了,朕重重有赏!” “是!伺候好阿哥是奴才等的分内之事!” 康熙兴奋的心情摁耐不住,对跪在地上的太监说:“去给后面的老祖宗和太后报喜,对了,只说如今退烧出疹子了,早上的几次惊险别说,别吓着老人家。” 太监领了旨意退出去了,康熙就急匆匆的往太子的寝宫去。 太子等着康熙吃早饭呢,他这会坐着,时不时的想挠一挠,身上有些痒。 父子中间放着炕桌,宫女摆着早餐,康熙隔着桌子看他浑身在动就知道他痒痒,说:“不能挠,挠了就留疤了,左右再忍两天就过去了。” 太子只能忍着,等到康熙拿起筷子他才提筷,嘴里说:“儿子身边的人都说,这一次儿子能这么顺利出痘多亏了九妹妹,回头儿子把一些好玩的东西送给她......”说到这里,看窗外已经进入到了阳春三四月,外边儿天气好,太子接着说:“儿子倒想见见妹妹当面谢她,这段儿子儿子生病,兄弟姐妹老祖宗和太后祖母都担忧,不如到时候儿子做东,请大家出来高兴半日,早上和上午读书,下午聚聚,儿臣等兄弟并不影响读书,汗阿玛,您就答应吧!” 康熙对太子友爱兄弟姐妹很是欣慰,哪有不允许的,立即答应了。 “朕准了,回头你们在御花园里玩半日,时间就排在胤祚从宫外回来之后,正好也让棠儿认识一下哥哥姐姐。” 8 达心愿 康熙答应的很好,直到四月初胤祚才从宫外回来,德妃一早就打扫好了房子等着儿子痊愈而归。 胤祚这次瘦了很多,以前是个胖乎乎的孩子,现在整个人瘦的没一点多余的肉,原本的双下巴和胖肚子现在都没了,德妃看他这模样差点抱着儿子嚎啕大哭,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生生被她忍了下去,嘴里说着:“受大罪了,往后额娘给你补回来。” 康熙特意来看看胤祚,扒拉着他的小脑袋问东问西,但是胤祚经过这场大病对康熙不太待见,低着头,康熙问一句他答一句。 康熙看他整个人蔫蔫的,似乎提不起精神,只当他是大病初愈没精神也没放在心上,给了一堆赏赐后就跟德妃说:“太子跟朕商量,说是凑着这几天天气好,想请兄弟姐妹聚一聚,还说九格格去年过年睡的多,许多兄弟姐妹都没见过,他把兄弟姐妹介绍给九格格。朕已经准了!” 德妃立即站起来替女儿谢主隆恩。 康熙就说:“这事儿你别谢朕,都是太子操心。” 知道康熙的心头肉是太子,德妃自然对太子好一番夸赞,她一直都是说话得体的人,更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康熙高兴,两个人说起太子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都过去半天了。 康熙的事情很多,北面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带兵在雅克萨和老毛子打仗。南边施琅带兵驻扎在澎湖,正和郑克塽交战。钦天监又说今年夏季雨水多,黄河两岸恐会有水灾。他没那么多时间和妃子儿子磨嘴皮子子,草草的嘱咐了胤祚几句话站起来就走了。 德妃送走了康熙,永和宫的贵人常在答应们纷纷出来祝贺胤祚。德妃心情好,也不管这些人是虚情假意还是随大流,人家来了她就笑脸迎人,让双喜把自己的布料裁一些送给大家作答谢。 一上午过去了,胤祚的嘴撅的能挂油壶,因为他发现回来之后,汗阿玛的关心流于表面,额娘又忙东忙西,他就跟个摆设似的。 看儿子闷闷不乐,德妃一面派人重赏陪着胤祚去避痘的宫人,一面拉着儿子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您说好了带我找妹妹玩儿呢。” 德妃这时候心情好,哈哈笑起来:“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事儿了,好办,咱们现在就去。” 胤祚的眼睛瞬间亮了,高兴的点头。 德妃就打着带六阿哥给老祖宗和太后磕头谢恩的旗号去了慈宁宫和寿康宫。 太皇太后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妃子来请安她是不见的,但是六阿哥来了她挣扎着起来看孩子。 太皇太后也没搭理德妃,斜靠在榻上搂着六阿哥说话,看他瘦了不止一圈,心疼的掉泪,塞给了六阿哥一堆东西,让他去隔壁找五阿哥和海棠玩儿。 德妃就带着六阿哥跪安,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里面很热闹。 这些天天气好,气温不冷不热,太后这几日都是让人在院子里铺一张席子让海棠练习爬。 海棠是去年九月二十二出生,到了今年的四月已经七个月了,小孩子这时候该会爬了,但海棠是大人嘴里的懒丫头,现在都没爬过呢。 一群人拿着玩具在席子的一头哄着海棠爬过来,满蒙汉三语一起哄她,海棠稳稳的坐着,在分辨什么是满语什么是蒙语,但是听了好半天,压根没听出来。 这时候六阿哥一马当先跑进来,刚进门就喊:“妹妹妹妹,哥哥来了!” 在席子上跟一条大豆虫一样爬来爬去给妹妹作示范的五阿哥一听,瞬间站起来,看到六阿哥跑进来,他高兴的在席子上蹦跶:“六弟,你出完花了?” 六阿哥重重的答应一声,响亮的说:“我都好了,嬷嬷说我以后不会见喜啦。” 接着跑到太后跟前,一头扎进太后的怀里,说了一句:“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说完不等太后说话就从太后怀里挣脱出来,三两下踢了自己的鞋子,跑到了席子上。 来的时候说是和妹妹一起玩儿,看到了妹妹,他先跑过去抱着妹妹的胖脸蛋使劲亲了一口,然后和五阿哥手拉手一起在席子上蹦了起来。 两个人手拉手打圈使劲蹦,席子是用苇篾编织的,两人同时蹦,没一会就砸断了几根篾片。 周围更是让他们两个震的起了一层灰尘。 海棠的嬷嬷们赶紧来抱她,就怕她被两个哥哥踩一脚。 太后笑着骂了几声,海棠很想加入进去,无奈自己两条腿都不受控制,羡慕的流哈喇子。 德妃就坐着陪太后说笑,这时候太子的乳母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抱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和小箱子。 海棠都麻了,这群人自从太子痊愈之后差不多三四天来一次,每次都是替太子送东西来的。 这乳母先给太后和德妃请安,对太后是恭恭敬敬,对德妃就差点意思,德妃也没放在心上,太子的人对后宫的所有妃子都看不上,每次遇到这些嫔妃,嘴里说着奴才,但脖子昂的比木杆都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这紫禁城的主子呢。 轮到两个阿哥和一个格格的时候,这些人就恭敬的多了。 年纪再小也是主子,所以当五阿哥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掀开盖子乱扒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没一个带不耐烦的。太子的乳母,内务府总管凌普的妻子凌嬷嬷还拿着小物件一件件的给海棠介绍,要是有海棠喜欢的,当时就拿出来给她玩儿,从吃的用的穿的到玩的,都是十分华贵,应有尽有。 海棠羡慕死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才一屋子的物件,人家太子这几天送来的东西都不止一屋子了呢。 德妃看着东西跟流水一样的进了女儿的库房,这种场合连句客气话都不能替女儿说,因为这些是送女儿的,她就怕自己替孩子客气一番回头遭满宫的奴才嘲笑:又不是送德妃的,德妃客气什么! 凌嬷嬷把东西送完之后,就把两张请柬拿出来,明日太子在御花园设宴,请兄弟姐妹们都去。 六阿哥的请柬送永和宫了,这是给五阿哥和海棠的。 这位凌嬷嬷还是个讲究人,让一个灵巧的宫女出来给五阿哥和九格格读了读。 六阿哥跟着一起看,哥俩听貌美的宫女姐姐读了请柬,都一致同声的表示明天一起去玩儿...赴宴。 海棠的请柬孙嬷嬷替她收了,也替她答复明日一定去。 太子的人马这才给太后跪安。 海棠以为这就完了,和两个哥哥三个人坐在席子上玩太子送来的玩具,太子下学亲自来了一趟,这次是他亲自给太皇太后和太后送请柬。 太皇太后自然不胜欣喜,说是明天一定去。 到了太后这里,太后搂着太子一阵揉搓,也说明天肯定去。 五阿哥和六阿哥已经站好了,海棠被孙嬷嬷抱着,等太后和太子祖孙说过话,太子对着德妃客气的问候了两句之后,两个阿哥打头,海棠被抱着,一起向太子请安。 康熙要让孩子们明白,太子是君,所以打小就要树立对太子的敬畏。 海棠是第一次看到太子,这简直是小号的康熙,父子两长的可真像,就是不认识他们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亲爷俩。 太子很矜持的和两个弟弟说了几句,问他们平时吃什么玩什么,就给人一种领导下来视察,同基层员工亲切交谈的感觉。 海棠被这种念头雷的天雷滚滚,猛不防太子伸手要抱抱她。 海棠被太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想了想,觉得这好歹也是个小领导,看在那一屋子礼物的份上,就嘟着嘴在太子的脸上印了一下。 太子很高兴,觉得妹妹和他真亲近,其实在宫里海棠还不是最小的孩子,最少的是十格格,和海棠是同一年出生的,一来年纪小,二来是十格格的母亲是个贵人,所以十格格在宫里就是个小透明,日常连议论她的人都没有。 宫里的其他阿哥和格格对太子也是敬而远之,五阿哥和六阿哥能手拉手蹦跶半天,但是太子要是这么蹦跶,他的那些师傅头一个不乐意。关键是也没人敢拉着他一起蹦跶。 而且除了伺候他的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的都是长辈,如太皇太后和太后,他小时候也常被康熙抱着,但是同辈的人都和他不亲近,头一个和他亲近的就是海棠了。 觉得新鲜的太子就一直抱着胖海棠和太后说话,直到天黑了乾清宫那边三请四请,太子这才把胖海棠递给了孙嬷嬷同太后告辞。 德妃也带着六阿哥告辞,六阿哥和五阿哥两人玩了一下午,感情突飞猛进,依依惜别,约定明天一起玩。 德妃带着六阿哥回到永和宫,打发乳母带着六阿哥去洗手洗脸,双喜就凑过来说话:“娘娘,今儿下午赵公公去内务府领咱们的东西了。赵公公回来说,那群孙子不仅没从里面卡一手,还给的都是上上等的。 您看蜡烛,上好的白蜡烛,这叫什么名儿奴婢这会说不上来,以前都是先紧着乾清宫用,就是用不完也不给别人,留在下个月还给乾清宫用,现在给了咱们八十支,够用一个月的了。回头阿哥要是晚上看书识字儿这蜡烛用着正正好,还有给宫女们的衣服布料头花......都是好东西。对了,这不是要做夏天的衣服了,内务府催着咱们把尺寸报过去,那边要先给咱们分布,这些事儿连宜妃哪儿都没有呢。” 宜妃是真得宠,人家进宫四十天就封了宜嫔,和她一起进宫的人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看到呢。德妃比起她来,那是熬了很久最后靠生了胤禛才晋位。这么一比高下立判,德妃哪里敢得罪皇上的宠妃,要是在皇上哪儿留下个跋扈的印象,想翻身就难了! 德妃听了双喜的话不仅没高兴还有些惶恐:“我是何德何能和宜妃比,她是皇上的心尖尖,咱们踩她一头有什么好的?!” 双喜就说:“可......内务府把东西都分出来了,咱们也不能再给内务府送去啊!” 德妃想了一下吩咐双喜:“你明儿一早去御膳房,就说最近六阿哥瘦了,我要给六阿哥补一补。私下里你找他们的膳房总管,她是我玛法的徒弟,是咱们的人,跟他老人说,往后对宜妃那儿多奉承,有什么好东西宁肯不给我也要给宜妃,有多大力气使多大的力气,务必让宜妃满意。” “诶,记住了,您放心。” 德妃又想了一下,接着说:“你明儿让赵公公去找我阿玛,让他请内务府的那几位吃顿饭,别的不用多说,都不是笨人,有些事儿都能意会的出来。内务府给了我脸面,我要兜住了才行。” “奴婢听赵公公说,这是凌普看在九格格的份上......” “傻丫头,人家递了枝来我总要谢一声的,我的孩子不止是九格格,还有老四和老六呢。与人为善总不会错的,就是不能与人为善,也不能得罪人。眼睛长在头上没一点好处,老话说‘水深则流缓,人贵则语迟’,少说话慢说话好说话,到要紧的时候才能好转圜。 再说了,我们乌雅家几代人都在内务府当差,我要是在内务府挺腰子,我娘家还和内务府的同僚来往吗?花花轿子人人抬,先这样吧。” 双喜来不及应答,外面六阿哥跑进来了:“额娘额娘,我的竹马呢?” 德妃站起来,看他兴冲冲的跑来,就说:“等会吃饭了,歇一会吧,今儿和你五哥蹦了那么多下,腿麻了吗?” “没有,”六阿哥指使屋子里的宫女赶紧找,“快点,四哥在胡同里等我呢!” 德妃一听,心情瞬间开朗起来,也不拦着了。 六阿哥的东西都被烧了,哪儿还有竹马留着! 德妃立即跟外面的太监说:“赶紧的,快给阿哥弄个竹马来,越快越好。” 说完哄着六阿哥:“你先去玩你四哥的,等会好了给你送去,好不好啊!” “让他们快点!” “好好好!”德妃一连串的答应着,看着六阿哥跑出去了,想了想,赶紧走了几步,到宫门口从门缝里偷偷的往外看,老四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身边跟着一只雪白的哈巴狗,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胤祚骑竹马。 德妃慢慢的退了几步,在门后双手合十:菩萨啊,您可真灵验,回头信女就去还愿。 9 春日聚 骑竹马,就是双腿骑在一根木棍或者竹子上在空旷的地方奔跑,小孩子的想象力很强,想成骑着大马在奔驰。 承乾宫和永和宫是邻居,共用一条宫道,这条宫道对于两个孩子而言很宽阔,两个人就开始比赛,一替一次骑。 胤祚是下午玩疯了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加上大病初愈,在这条道上跑了几个回合就跑不动了,最后兄弟两个就一起逗哈巴狗。 直到天黑了,胤禛的太监高无庸来请,两人才各自回去。 和永和宫住满了人不同,承乾宫只有佟贵妃一个主子,也没别的嫔妃,全宫的人伺候佟贵妃一个人。 高无庸领着胤禛回去,哈巴狗跟在他们身后,佟贵妃跟前的刘嬷嬷站出来,在门口倨傲的骂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进屋,忘了是什么身份吗?不过是个逗人乐的小东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规矩都不懂,找个日子趁早打死了干净!” 宫人们敛声静气,胤禛气的浑身在抖,他不是听不懂话的孩子了,这会眼泪流下来,一咬牙,转身要走。 高无庸赶紧拉着他,高无庸自己就是承乾宫出来的奴才,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屋子里咳嗽声到了跟前,佟贵妃鞋都没穿,扶着宫女的手急匆匆的到了门口。 她脸色青灰,喘着气一脸怒容的呵斥刘嬷嬷:“说什么呢?” 刘嬷嬷一看她都出来了,赶紧上前扶着:“娘娘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会冷了,您别见了凉风。” 又骂宫女:“你们怎么伺候的!” 佟贵妃一把推开她,对着胤禛伸手:“胤禛,到额娘这里来,把你的狗也带进来!” 胤禛到了佟贵妃身边,低着头拉着她的手。 佟贵妃转身往里面去,让人打水给胤禛吸手洗脸,吩咐把娘俩的饭摆在一起。 佟贵妃的身体一直不好,生了孩子后又一直没养回来,这几年都是在床上躺着的,这会被宫女扶着歪在榻上,看的出来很痛苦。 刘嬷嬷心疼的围着她转:“娘娘,您回去躺着吧,躺着舒坦一点,您气血不足,病痛不断,要多保养才是。” 说着就难受的掉泪。 胤禛一边沉默的洗手一边看着刘嬷嬷围着佟贵妃献殷勤。 佟贵妃缓过一口气来,就说:“刘嬷嬷,你这一把年纪了还在宫里操心,我于心不忍,收拾东西回去吧。” 刘嬷嬷先是不可置信,看佟贵妃也不像是开玩笑的,立即跪下去了,带着哭腔说:“娘娘,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哪里是说能走就走的.......” “回去吧,免得看到我死了你更难受。” “您说的是什么话,呸呸呸,菩萨阎王没听到!” 胤禛也赶紧把手里的帕子扔给了宫女,跑过去小声的说:“额娘别说这样的话,不吉利!” 佟贵妃搂着胤禛急促的呼吸了几次,对宫女们说:“摆饭!吃完送胤禛回阿哥所去。让人收拾嬷嬷的东西,明日送她回佟家。” 刘嬷嬷不敢再嚷嚷,大家沉默的摆饭,佟贵妃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劝了两回胤禛让他多吃点。 一顿饭吃完,胤禛告辞离开,佟贵妃冰凉的手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你的哈巴狗叫什么名儿?” “回额娘的话,叫吉祥!” “吉祥这名字好,好好的养着,回去吧,得空了来看看额娘。” 胤禛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到这几年也是当亲母子处下来的,当时眼眶都红了,鼻子一酸就想哭。 佟贵妃看他这模样,转头摆手:“回去吧!” 宫女们送胤禛主仆出门。 这边开始撤残羹,刘嬷嬷扶着佟贵妃躺回去,她不想走,嘴里喋喋不休:“娘娘,奴婢要是走了,谁能帮您,这屋子里的人跟木头似的,不贴心就算了,还一个个不知道为您想。 您看看隔壁的那个,心眼真多,让六阿哥出来勾着四阿哥玩了半天。是您养着四阿哥养了这么大,现在要回去找他亲娘了......” 佟贵妃听的不耐烦:“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儿子,你前几天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佟家的外孙吗?怎么此一时彼一时?” “可...那...只有咱们嫌弃他的份儿,他不能忘恩负义!” 佟贵妃咳嗽起来,这个老嬷嬷是个忠心的人,但是跋扈惯了,不知道替主子拢住阿哥的心,现在开始骂阿哥了,要是让皇上知道,她这条老命还要不要? “回去吧,你也该歇着了,让你儿子儿媳伺候你吧,一辈子给人做奴才,剩下的几年也享受享受。” “奴婢舍不得您,您这身子骨正弱着呢......” “还是你要伺候别的佟家姑娘?”佟贵妃问她:“我这身子骨就这样了,活不几年了,到时候佟家再送来一个姑娘,你等着伺候新主子吗?” “哪里是您说的这样......”刘嬷嬷说着声音小了下来。 赫舍里氏送进宫一对姐妹,姐姐是太子的生母孝诚仁皇后,妹妹是如今的平贵人。钮钴禄氏也送来一对姐妹,姐姐是孝昭仁皇后,妹妹进来就是贵妃,钮钴禄贵妃生了十阿哥。郭络罗氏也送来一对姐妹,姐姐是郭贵人,妹妹就是宜妃,宜妃得宠,生了五阿哥后又生了九阿哥。这三家都有自家的阿哥,佟家自认为自家的地位不低,却没有一个自家的阿哥在宫中! 佟家心心念念想得到一个自家的阿哥,如果佟贵妃生不出来,佟家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再送来一个能生的就行了。 佟贵妃说:“走吧,走吧!留着干嘛?我都是个弃子了,你别一辈子没下场,老了老了还要讨好新主子,看那些小丫头的脸色,趁着这会我能安排,你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吧。” “您这么一说,奴婢更不能走了。” “走不走是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她们伺候的不尽心,娘娘,就是死奴婢也不走!” 佟贵妃没说话,闭上眼睛睡了。刘嬷嬷赶紧给她盖被子,照顾的妥妥当当。 第二天一早,太监来请示,佟贵妃坚持要送走刘嬷嬷。 走的时候嘱咐她:“你一把年纪了,那张嘴别什么都往外说,回去后,人家问你一句,你说半句,不问不说。你也要约束儿孙,别仗着佟家的势力耀武扬威,平平淡淡与人为善才能长远,面子里子好下场,三者只能得其二,我言尽于此,你走吧。” 刘嬷嬷不想走,被太监们架着出去了。 佟贵妃让宫女整理自己的财产,又趁着如今还能动,把自己的财产列举出来,留给胤禛。至于胤禛爱来就来,不来也不派人去叫。关起门来谁都不来往,开始过自己的日子。 承乾宫里面的事儿大家也不关注,病歪歪的贵妃好久没出来和大家交往了,在宫里没几个人主动提她。但是太子宴请诸位皇子皇女的事儿就值得关注了。 上午孙嬷嬷就忙着给海棠张罗衣服,务必要把小主子打扮的喜庆一些。 海棠一听见“喜庆”这两个字,就看到一堆红色的小衣服摆在了自己跟前。她的小表情瞬间就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不会说话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愿,最后只能被打扮成一个大红包抱走。 太后要和太皇太后一起出发,五阿哥能做自己的主,早跑出去找六阿哥了,所以孙嬷嬷带着海棠,身边的太监捧着请柬,吃完午饭后出发了。 为了这次的聚会,康熙下旨这些皇子下午的骑射课停一天。 此时这些皇子们都没有到场,在御花园的都是皇女们。海棠被抱着进场的时候,一个大姑娘走过来,伸手要抱海棠:“我来抱抱妹妹。” 孙嬷嬷带着人给她请安,称呼她大格格。 这是康熙的养女,是他弟弟常宁的女儿,当时抱她进宫多少是有招弟的意思在,因为在这女孩没进宫之前,康熙不断的死孩子,宫里年年有丧事,孩子生了不少,一个都没活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被抱进宫的第二年,出生的大阿哥就站住了,往后的孩子基本都站住了。 目前这位大格格是宫里年纪最大的孩子,现在十三岁了。 大格格抱着海棠,招呼着妹妹们过来认人。 先来的是十岁的三格格,她母亲是荣妃,和三阿哥一母同胞,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女,受到的关注和宠爱比较多,性格活泼,来了就拧了一下海棠的胖脸,嘴里说着:“看九妹妹胖的,这小脸都嘟下来了。” 大格格就说:“她这还小,都是奶膘,等回头断奶了就没这么肥了。” 三格格对这位大姐姐不太服气,也不接话,直接转头看后面,招呼着妹妹们过来:“都来看看九格格啊!” 在乳母的带领下,也就两个姑娘围了过来,三格格拉着妹妹一个个的给海棠介绍:“这是你五姐姐,这是你六姐姐。” 因为二格格四格格七格格八格格夭折了,作为九格格的海棠,她前面只有四个姐姐,其中一个严格的算起来是堂姐。 五格格和六格格的额娘都是贵人,但是六格格的姨妈是宜妃,所以六格格的衣服首饰比五格格更华丽鲜亮,五格格看上去很沉默,六格格露出笑容,看着很好说话。 海棠和她们打招呼:“啊啊啊啊”姐姐们好! 六格格伸手拉着海棠的小手:“你好啊九妹妹。” 五格格也伸手拉着海棠的另一只小手,捏了捏说:“九妹妹,你可真肥!” 大格格抱着海棠坐在凳子上,笑着说:“我站着抱她胳膊疼,这妹妹也太能吃了,跟个肉墩墩一样。” 海棠立即转头在她怀里扭:不许说我! 要不然给大家留下个吃货的印象多不好。 此时十格格的乳母抱着她来了,这位比海棠还小。三格格看大格格一直抱着海棠,存了要和大格格比一比的心思,立即上前一步,非要抱十格格。 十格格的乳母很惶恐,小孩子刚开始抱的时候没什么,时间越久胳膊越酸越是难受。 三格格金枝玉叶,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过,都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十格格在她怀里哭了闹了都不好看。 十格格的乳母就说:“三格格,奴才抱着,您看吧,小格格来的时候刚换的尿布,路上走了这一会了,怕是又该换了,别熏着您了。” 三格格一听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十格格身上真有那种臭烘烘的味道,脸色不好看的说:“你赶紧看看该不该换!” 十格格的乳母们答应了一声,先去给其他格格请安,随后立即抱着十格格检查去了。 三格格也不往海棠边上去了,对两个奶娃娃很是嫌弃。又把五格格和六格格叫到身边,非要带着两个妹妹玩儿,撇下大格格抱着海棠坐在一边。 海棠看十格格被她乳母抱出来,就对着十格格伸手,嘴里啊啊啊啊说着婴儿语。 两个小娃娃一起被放在榻上,两个人各玩各的,海棠的手指控制的不太好,自己绣球一下子滚到了十格格哪儿,十格格胆子小,看到有东西滚来立即哇哇哭起来了。 乳母正要抱着哄,皇子们一起到了。 大阿哥刚过完十二岁的生日,一马当先的走在太子前面,嘴里嚷嚷:“今日是家宴,咱们只论大小,不论君臣。” 太子明显在忍着怒气,狠狠的剜了大阿哥一眼。 大阿哥对背后太子的不满不放在心上,跑到榻前,一把推开了围上来的五格格和六格格:“这是哭什么呢?这么小的娃娃也抱来,话都不会说,没什么意思。” 本来十格格快要哄住了,这个时候脸上就挂着泪珠,嘴里只剩下哼哼唧唧,然而大阿哥挤过来说了这句话之后,她胆小又看到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哥哥贴在眼前,吓得又放声大哭。 大格格推了一把大阿哥:“去去去,把小妹妹都吓哭了,你看看你,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吗?” 大阿哥脸上挂不住,主要是太子在这里,他还挨了批评,觉得在老对头跟前丢人了,却不敢顶撞大格格。 嘴里还死硬着说:“这不怪我,大姐姐你可要看清楚,就她自己哭,其他妹妹可没哭。” 大格格看乳母抱着十格格哄,就烦恼的说:“你少说两句吧。” 说完带着妹妹们起来给太子请安。 太子赶紧把大格格扶起来,送大格格坐回去,又跟妹妹们亲切的说了几句,叫他的太监给妹妹们分礼物,其他姐妹的礼物有太监送来。 他自己的袖子里有一只糖玉狗,雕刻的神气十足,活灵活现,也只有婴儿的巴掌大,线条打磨的很圆润,太子风淡云轻的说:“拿着,给你玩儿。” 东西不值钱,但是这东西的雕工好呀。 海棠立即捧着:“啊啊啊啊!”谢谢你啦! 太子一视同仁,给了十格格一只玉猫,两个最小的妹妹收到的礼物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小姐妹两个一起坐在榻上,十格格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已经把玉猫往嘴里塞了。 她旁边的海棠仰着胖脸儿可可爱爱的看着哥哥们,手里抱着一只小玉狗,怎么看怎么乖巧。 大阿哥看了一会就点评:“九妹妹看着颇有灵性!” 这话说出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都笑了,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得意。 大阿哥也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礼物,两只不大的小绣球,给了海棠和十格格一人一个。 他自我介绍说:“爷是你们大哥,记住了!回头你们要是出嫁了,额驸敢给你们气受,回来跟大阿哥说,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大哥替你们出气。” 这话说的......海棠立即嚷嚷:“啊啊啊!”大哥,爷们! “大哥这话说的,简直是有辱斯文!”三阿哥走上前来,招手让太监捧来了书:“这女诫是哥哥替特意替你们找的,多读一读将来做个贤惠的人。” 这书狗都不读。 除了三格格,其他姐妹都不太想接这份礼物。 海棠不接,孙嬷嬷替她谢了三阿哥,海棠脸上微笑,咬牙切齿:“啊啊啊啊!”我谢谢你了! 三阿哥颇为得意,就跟兄弟们显摆:“可见姐妹们都是识得这本书的精妙......”。 旁边的十格格“撕拉”一声,撕掉了一页。 几个年纪小的阿哥瞬间笑出来了,大阿哥忍着笑:“十妹妹手上的力气真大!” 太子说:“她还不懂事儿呢,懂事了就不这么对‘圣贤书’了。” 但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走心。 三格格看三阿哥吃瘪,对这些倒霉兄弟们又没法埋怨,立即问胤禛:“四弟,你有什么东西给两个妹妹分一分?” 四阿哥回头捞起自己的哈巴狗,提着狗的爪子,搂着狗的头防着狗咬人。对两个妹妹说:“让你们摸一摸吉祥的爪子!” 太子扶额:“老四,你别吓着她们了!” 大阿哥也说:“行了老四,知道你有爱宠,赶紧放了,这玩意能吓哭小孩!” 三阿哥想说一说老四不靠谱,但是海棠已经撅着屁屁爬在榻沿上看狗了,她啊啊啊的叫着,还对着狗抬了几下下巴。五格格六格格更是对着哈巴狗“嘬嘬嘬”,小女孩哪有不喜欢毛茸茸的? 四阿哥心想:果然是是小爷的妹妹,也喜欢吉祥,我们家的人没有不喜欢吉祥的。 他立即对海棠说:“妹妹你快点儿长,等你长大了,让小吉祥跟你玩儿。” 这时候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提着竹马出来,五阿哥的给了海棠,六阿哥的给了十格格,五阿哥蒙古语叽里呱啦的说一阵子,六阿哥就说:“竹马可好玩了,这是我跟五哥最心爱的玩具,给你们,等你们长大了就能骑竹马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儿。”其他姐妹也得到了竹马,大格格苦笑一声,三格格很嫌弃,这玩意她们不玩儿。倒是六格格很活泼,拉着五格格商量着等会去玩竹马。 这时候老七胤佑慢慢的走来,他的腿脚不好,走的慢了看不出来,把两个木头陀螺给了妹妹。然后抿嘴一笑,趴在榻上坐着了。大格格和三格格也收到了陀螺,这玩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玩儿,怎么说都是兄弟的一番心意,还是收了。六格格和五格格会抽陀螺,已经和五阿哥六阿哥商量着怎么比赛了。 老八三岁,目前在惠妃哪儿养着,在乳母的怀里好奇的看着这些人。大阿哥指着老八跟海棠她们说:“这是你八哥。”说着从乳母的怀里把老八抱来,放到了七阿哥身边。 至于老九老十,这哥俩也是奶娃娃,比海棠和十格格大一些,但也是口水滴答,这两货正长牙呢,一块放到了榻上。 年纪大的就围着榻站了一圈,笑眯眯的看着榻上的这些小的,然而老九不老实,他爬了几步,过来一把夺了海棠的小玉狗。 海棠正看着这一群人,颇有一种走进历史的感觉,等到手里一空,她看到自己的玉狗在老九的手里,二话不说一翻身压倒了他,趁机夺回自己的玉狗。用事实告诉老九,胖也是一种优势! 结果就是九阿哥长大了嘴巴“哇~”一声哭了出来。 四阿哥看着老九,心想着:爷记住你了! 10 欢聚时 海棠压在九阿哥身上,九阿哥扑腾着四肢就是动不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周围的姐姐哥哥们个个开心的哈哈大笑。 特别是五阿哥,指着九阿哥说:“看九弟像不像小乌龟!” 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年纪大的几个笑的肚子疼。十阿哥和海棠一脸懵逼,十阿哥为什么懵逼不知道,海棠懵逼是因为听不懂!至于最小的十格格,她抱着玉猫呆呆的看着大家,比十阿哥和海棠还懵逼。 六格格哭笑不得的推了一下五阿哥,和大格格七手八脚的把海棠拉起来,九阿哥才哭哭啼啼的撅着屁屁爬起来。 九阿哥知道自己吃亏了,爬起来后对着海棠的胖屁屁踢了一脚。海棠正被两个姐姐摆弄着坐下,猛的又被踢了一脚,转头一看罪魁祸首还是九阿哥,她把玉狗扔一边,很有气势的翻身,爬的飞快去追九阿哥,追上去以泰山压顶的姿势扑上去,抱着九阿哥的头把他的耳朵放嘴里开始磨牙! 这下严重了,这些哥哥姐姐们再不敢看笑话,赶紧七手八脚的拉开两个人,木榻的一头放一个,先把两个人隔开。 九阿哥吓的放声大哭,嘴里喊着娘娘,他嘴里的娘娘就是宜妃,这会还不会喊额娘,只会喊娘娘。看他哭成这样,他的乳母赶紧上来抱着他哄。 五阿哥跟来看海棠的孙嬷嬷说:“嬷嬷你看,妹妹爬的可快了!她不是小瘸子!” 四阿哥看看这弟弟,觉得这人狗嘴里不吐象牙,凭什么以前认为妹妹是小瘸子! 海棠是听不懂,要是听懂了高低送五阿哥一对眼白给他看。 孙嬷嬷抱着海棠揉着她的小腿,嘴里说:“格格今日总算是爬了,往日怎么哄都不动一下,今儿爬的可利索呢!” 海棠得意的想:那是,往日踢腿伸胳膊打婴儿拳你以为我是闹着玩儿呢! 九阿哥这边被哄了一遍已经不哭了,看着自己的乳母宫女都在,瞬间恢复了信心,对着木榻一边的海棠说:“打,你!” 海棠也不让他,很凶残的对着他嚷嚷:“啊啊啊啊!”打你打你打你! 太子给九阿哥的是一只胖玉鸟,七阿哥捡起来塞给九阿哥:“你有,别稀罕人家的了!”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还撩拨她干嘛! 九阿哥一把扔了玉鸟,眼巴巴的看着榻上放着的玉狗。转身拍着乳母的头指着玉狗嚷嚷,嘴巴张的很大,要是不给他拿来他要立即哭。 大阿哥就忍不住说他:“你一个爷,没抢到手就别惦记了,爷就要有点爷的样子!” 太子说:“他年纪小,懂什么啊!” 大阿哥刚想和他吵吵两句,太监在他们背后喊:“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一群人立即过去接驾。 太皇太后扶着宫女的手从轿子里出来,笑呵呵的说:“都起来,起来,今儿一家人乐呵乐呵,别多礼。要不是太子来请,我都不出门,我出门你们还要伺候我,都乐不起来,还是苏沫儿说我一个人呆着没意思,不如来和你们一起闹闹。” 大格格上去扶着她:“老祖宗可别这样说,您见过的玩过的比我们多,我们要跟着您才能乐起来呢。” “哎,我年轻时候就知道骑马,也没玩过什么游戏,草原上哪儿好玩的,还是南人的游戏有意思。如今一把年纪了,不会玩那些文雅的,又没力气带着你们骑马,算了算了,别指望我了。” 一群人簇拥着她和太后坐到了榻上。 太皇太后舒服的靠在垫子上,她年老眼花,眯着眼看了一会才看清九阿哥和十格格脸上有泪痕。就问:“跟着的乳母宫女呢,都不知道给小主子擦脸,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十格格是胆小,九阿哥是和九格格打架输了才哭的。 十格格倒也罢了,年纪小,太皇太后嘱咐乳母多上心。 至于九阿哥,太皇太后就说:“你打不过妹妹还哭鼻子,往后长大了兄弟姐妹们拿这事儿说笑,你作哥哥的脸往哪儿放?快别哭了!” 一群人笑起来,大格格挨着太皇太后坐在榻上,搂着太皇太后的肩膀正在笑。太后搂着太子,太后听不太懂汉话,太子给她翻译,太后听了也哈哈在笑。 她背后坐着七阿哥八阿哥和十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正在玩玩具,十阿哥要往他们两个中间挤,三个人闹着一起玩儿也不关注其他的。 剩下的皇子皇女们围了一圈奉承太皇太后,三格格发现榻前面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自己不能贴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坐,榻上也没地方给自己坐。几个妹妹都站的靠前,女孩里面就自己被隔在外面,当即张嘴就说:“不如让九弟弟和九妹妹换着玩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本来说这个是要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说到这里她心里想着太皇太后肯定更偏爱阿哥们,就想在老人家跟前做个好姐姐,用温柔的口气和前面被孙嬷嬷抱着的海棠说:“九妹妹,把你的玉狗给你九哥玩一会好不好?” 海棠不乐意,立即用两只胖手搂着玉狗,脑袋往外一撇。刚打架了,才不给他玩呢! 太皇太后看她反应快,就知道这是听懂什么意思了。这样小的孩子能听懂话了,可见是真的聪明。 她笑呵呵的说:“不能牛不喝水强摁头,这玩意儿是九格格的,九阿哥好声好气的找妹妹借,妹妹借不借是妹妹的事儿,他做哥哥的不能上手去夺,不能有怨恨。 你们当哥哥姐姐的更不能在里面偏帮,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只有你们主持公道的份儿,不能有拉偏架的时候,别到最后大家弄的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好好的亲人不做,弄的跟对头冤家似的!” 能听懂的赶紧站好规规矩矩的听了教训,太子也站直了,和大阿哥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三格格就觉得难堪,自己不说话老祖宗不教训人,自己说了话,反而引来了一席说教,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的站着。 太皇太后对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说:“苏沫儿,让他们搬凳子来,让阿哥和格格们坐下。” 她身边站着的这个老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人去了。海棠看看她,想起她前不久来过寿康宫,心想原来这就是苏麻喇姑啊! 太皇太后叫她苏沫儿,她的本名就是苏沫儿,苏麻喇姑是对她的敬称,连康熙都称呼她是苏麻喇姑,所以德妃宜妃对她客客气气。 椅子被搬来,孙嬷嬷把海棠放在椅子上,海棠小小的,坐进去后很自在的在上面坐好,不哭也不闹,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苏麻喇姑拿来玳瑁水晶眼镜,大格格给太皇太后戴好,太皇太后就说:“我仔细看看家里的这几个小孩子,哎呦,都长大了呢!” 这下轮到五阿哥听不懂了,五阿哥是不会汉语,太皇太后是尽量说汉语。 六阿哥就给他做翻译。 太皇太后看了一圈,转头看看身边的大格格,顿时心疼的说:“哎呦,这头上怎么就不多戴点东西,看着太素了。” 大格格赶紧摸摸头发,她开始梳发髻了,插着一只玉瓶簪,小小的玉瓶里卡着一朵大大的牡丹。正是因为年轻,戴着一朵花显得十分俏丽可爱。 大格格说:“这一朵花就够了,再多就花哨了!” 太皇太后说:“太素了,也该用几支玉的金的来配。” 说着对一边的苏麻喇姑说:“把我的那些玩意儿收拾收拾给大格格送去,我老了,也不打扮了!大格格年纪正好,给她用了吧。” 苏麻喇姑应了一声。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疼重孙女,在老人家眼里,常宁的女儿和皇上的女儿在她的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孙子家的女孩,也都是她的血脉,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但是大格格和别人不一样,她出生不久被从王府抱出来,刚开始是赫舍里氏照顾,但是这位皇后没了之后,没人照顾她了。后来钮钴禄氏成了皇后,养了她几年去世,这位又没人照顾了。 妃子没资格养她,宫里没有皇后,王府插不上手,康熙他一个大老爷们才不会主动去关心一个女孩,太后只顾自己高兴,也不主动问一问,太皇太后在一天多照顾一天,不在了也没人照顾她。 太皇太后想着将来她出嫁,也不过是内务府按照规矩给一份中规中矩的嫁妆,这孩子本来就可怜,虽然一堆亲人,没一个贴心的,内务府给什么只能接着,没个人替她张罗,要是这么出嫁了,太皇太后心里不落忍,就想着把自己的东西留给她,好歹让她有份私房钱。 大格格暂时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打算,听了之后看苏麻喇姑去吩咐人了,立即说:“这......多谢老祖宗,妹妹们......” 太皇太后就说:“都有,三格格五格格和六格格,等会一人赏两支金钗。” 海棠立即扑腾的胳膊:“啊啊啊!~”我,看看我,还有我! 太皇太后哈哈哈笑起来:“就知道你个小精灵鬼不吃亏,放心,忘不了你和十格格,逗你呢!” 除了三格格,都笑的肚子疼,连九阿哥都跟着傻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太子就问:“九妹妹,老祖宗赏你了你不谢恩吗?” 海棠的胖脸立即笑的喜庆起来,双手捧着,给太皇太后作揖。 太后和海棠是朝夕相处,看了之后惊讶的说:“这小乖乖什么时候学会的作揖?” 这时候胤禛的哈巴狗钻进来,两只前爪抱着也对着太皇太后作揖,这下皇子皇女连同伺候的人都哄笑起来。 太皇太后笑的直接靠在了身后的靠枕上,太后笑的直不起腰,大阿哥笑的岔气,哎呦哎呦的催着人给自己端水来...... 只有海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哈巴狗吉祥,一张圆胖脸板着,整个人都透出几分恼怒。 这哈巴狗果然是哈巴狗,大家越笑它越是兴奋,还在不停的作揖,对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作揖之后,又摇着尾巴转圈对着坐着的皇子皇女们作揖! 在大家的哄笑中,海棠莫名的想吃狗肉! 11 宫门深 在哄笑声中,六格格指着海棠说:“你们快看九妹妹,她恼了!” 海棠绷着一张胖脸坐在哪儿,是全场唯一不笑的人。 看她一个胖宝宝绷着脸不笑,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悲愤,一群人再次笑的东倒西歪。 这时候三阿哥捂着肚子笑着问:“九妹妹,你这作揖是和哈巴狗学的吗?”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海棠牙床有点痒,她不承认这是快长牙了,她觉得这是牙齿告诉她牙牙想咬这些人一口出恶气,特别是老三那熊孩子! 在哄笑中胤禛一把抱住吉祥站起来交给他的乳母谢嬷嬷:“嬷嬷,赶紧的,带走带走,九妹妹这几天都不想看见吉祥了!” 谢嬷嬷脸上的笑容收不住,立即抱着狗儿去外面安排了。 太皇太后揉着肚子,跟满场子的人说:“不许笑,不许笑,咱们九格格生气了!” 海棠奶凶奶凶的看着大家,拿眼神把这些笑的欢的哥哥姐姐鲨一遍。 这里面最过分的是大阿哥,他笑的最欢,海棠拿眼神看他的时候,大阿哥用手捂着嘴,他实在忍不住,只能挡着点,算的上聊胜于无。 七阿哥早从太后背后探出头,好奇的看大家,发现自己看不明白,只能小声的问:“老祖宗和太后娘娘在笑什么?” 太子立即摁着他的肩膀摁后面去了:“说笑话呢,玩你们的。” 三个小孩子又去玩玩具了。 原本太子让海棠谢谢太皇太后,以为她还是抱着人的脖子热情的涂对方一脸口水,真没先到她居然会作揖,更没先到四阿哥养的小狗也来捣乱,这真是无心之下看了一场笑话。 太皇太后发现海棠这孩子是真的出类拔萃,人家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别看海棠才几个月,就这份聪慧和面对大家哄笑没恼羞成怒哭哭啼啼已经是少见的了。 相比之下,好几岁的三阿哥就差了很多,就这一会,拿妹妹作揖说成和哈巴狗学的,表面上开玩笑,但是说出话来是一副小家子气,这孩子的将来注定长远不了。 她拍拍大格格的手:“乖孩子,把你小妹妹抱来,让她坐我和太后中间。” 大格格抱着海棠放进太后和太皇太后中间的空隙里,就说:“这是个福墩墩,可沉了呢。” 太皇太后笑容满面,她是知道大喇嘛说海棠有福气的事儿,却不会在人多的场合下说出来。她搂着海棠,看这小孩子今日的表现,觉得大喇嘛的话再不会错了,这孩子将来必定有福气。 今日皇子皇女们都在御花园,妃子们都没参加,当娘的都惦记孩子,都让人想方设法的打听御花园的事儿。 特别是德妃,听说几个年纪大的阿哥给弟弟妹妹们准备了小物件做礼物,唯独四阿哥什么都没准备,拉着哈巴狗给妹妹们摸摸算礼物了,德妃的心都抽巴了,难受的想掉泪。 四阿哥养在佟贵妃哪儿,佟贵妃不准备德妃哪里敢插手。 更有那小人喜欢在背后嚼是非,四阿哥必是那小人嘴里生母不疼养母不爱的人。 要是个大人碰上这样的事都觉得难堪下不来台,他小孩子比大人更敏感,不知道这会儿有多难受呢。 德妃心里对佟贵妃生恶念:要死就死,不死好好地活着。这不死不活的样子折腾谁呢? 佟贵妃要是死了,德妃就名正言顺的把儿子接回来,要是不死,好好的照顾胤禛就行。德妃觉得,她和佟贵妃之间的恩怨从不在皇上身上,就在胤禛身上。 双喜悄悄的问:“娘娘,要不然咱们悄悄的弄点儿东西,等会儿让人送过去....就说...就说...” 也没理由送过去啊! 送去了到时候又是一桩是非。 德妃也在蹙眉,想着怎么给四阿哥把面子兜住了,把尬尴的场面给圆回来。 隔壁的佟贵妃听了宫女的汇报,睁开眼睛看着帐子,过了一会才说:“我还以为他们就是玩玩闹闹,没想到还要带手信。” 宫女丝绢赶紧跪下:“是奴婢们想的不周全,不干娘娘的事儿,只是现在......趁着他们都还在,尚可弥补,不如这个时候赶快派人送点东西过去,就说阿哥走的急,忘带了。” “算了,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送过去,人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何必呢?不送。” 丝绢很着急:“娘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太皇太后在呢,老人家眼睛可厉害了,必是能看的清楚,咱们若是补救一番,老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若是不管不顾,只怕在老人家那儿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佟贵妃知道丝绢说的是对的,但是她就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 丝绢接着说:“娘娘,您毕竟是在宫里过日子呢,不为阿哥着想,不为佟家着想,咱们为日后的清静日子想想,这种能顺手做的事情就做了吧。” 佟贵妃闭上眼睛没说话,丝绢看看她的表情,对着身后的几个宫女摆摆手,几个宫女毫无声息的退下了。 承乾宫赶紧打包东西,吩咐几个机灵的小太监赶快捧着送过去。 永和宫和承乾宫是邻居,那边的太监刚出门,这边就知道了,双喜在门口听完来报告德妃:“那边派人去御花园了。” 德妃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算是把胤禛的面子都兜住了。” 这边德妃松了一口气,其他的嫔妃都在吃瓜。 惠妃是吃瓜吃的最没有压力的人,她儿子大阿哥年纪很大了,除了有时候顶撞太子,日常也没什么要操心的。大阿哥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场合不会和太子闹太僵,所以惠妃就不担心。 除了亲儿子还有养子八阿哥,八阿哥就是个小不点,他能做出来的最离谱的事顶到天了就是不看场合哭了闹了。比他年纪小的还有好几个呢,在他丢人之前比他年纪小的早就丢过人了。 荣妃是三格格和三阿哥的额娘,按道理来说,她也能安心的吃瓜看戏,但是作为亲额娘,她对自己的女儿太了解了。 三格格在宫里和大格格处处不对付。 让荣妃自己说这就是三格格有毛病,宫里面就这么几个女孩儿,小姐妹平时在一块儿玩玩闹闹不就行了吗,怎么就处处和人家大格格过不去。 三格格之所以看不惯大格格和大格格过不去,是因为她是康熙实际上的长女,上面的亲姐姐没了,她才是大公主。 结果一个王府格格到了宫里,处处顶着大公主的名头享受着长女该享受的好处。 特别是太皇太后经常贴补大格格,宫外的几处王府的嫡福晋也对大格格十分疼爱,每次来了必有礼物,次次嘘寒问暖,时间长了三格格就有些想不通。 她觉得大格格把她该享受的给夺走了,本来老祖宗的好东西该是给她的,现在全到了大格格手里。本来大公主的名头也是她的,现在也到了大格格的手里。日常拜见汗阿玛,该是她领着妹妹们,汗阿玛问话也该是她来回答,结果还是大格格占了先,她不服气! 荣妃就是知道这丫头的心思,让人多留心御花园的事儿,就怕三格格和大格格闹起来。 四妃里面的宜妃本来乐呵呵的吃瓜看戏,直到得到了九格格打哭了九阿哥的消息,她乐呵的表情一收,整个人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她姐姐郭贵人说:“不过是小孩子打打闹闹,那么多人看着呢,不会出事。” 宜妃过了一会才说:“我也是这么想...”嘴上这么说,心里面是不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宜妃又叹口气:“哎!说起来胤禟比九格格的年纪大一些,怎么还被妹妹打哭了!” 郭贵人笑着说:“小时候女孩比男孩长得快,等大了之后男孩的力气、个头都要比女孩长得快。” 话是这样说的,宜妃对儿子被打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舒服,还怕被人看出来,只能爽朗的一笑:“姐姐说的对,回头等胤禟回来了咱们笑话他。” 宫女为了讨好娘娘,又添油加醋的把四阿哥没给弟弟妹妹们礼物的事儿说了,宜妃姐妹两个听了笑笑,这样的事儿私下里可以评论,人多眼杂的时候不能多说。 郭络罗氏是个大姓,但是宜妃姐妹两个的父亲三官保不是个能人,她们姐妹是在盛京长大,就她们的家庭而言,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如今倚仗的就是康熙的宠爱,比德妃所在的乌雅家就实力而言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德妃的祖父额参一开始在御膳房做总管,后来升任内大臣,是一品官,当初跟着皇太极征辽东,因功授为男爵,加一等都尉,任佐领。后来跟着多尔衮打入关内,屡立战功,因为犯错爵位被撸了。 德妃的阿玛威武,眼下是三品包衣护军参领,掌率所辖官兵宿卫宫禁及导引扈从等事。换句话说,人家是给皇帝看大门的侍卫头子。在设立内务府的时候,这个家族就是内务府的一份子,关系盘根错节,真不能拿这种包衣人家当普通的奴才使唤。 这样的人家对上佟家只能退避三舍,宜妃姐妹两个自然不敢拿草棍戳老虎的鼻孔,在宫里任意点评佟贵妃的长短。 德妃也听说海棠揍哭了九阿哥,赶紧让双喜拿了一块好料子,捧着给宜妃送去,也不说其他的,就说这料子不错,听说宜妃对此有研究,请她品鉴品鉴。 宜妃清楚德妃这是先低头,对姐姐郭贵人说:“她那人,滑不溜丢的,既然送来了,我也不占她便宜,给她送一份回礼就够了。” 她派太监往永和宫去送礼,没一会太监回来了,礼物没送去,但是人家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承乾宫门口人多,外边站满了人,都是来传旨的,奴才等人过不去,只能先退回来。听说皇上下了圣旨,封佟贵妃为皇贵妃娘娘。” 宜妃听了立即坐直了,追问:“你这奴才听清楚了吧,是皇贵妃?” “是,奴才等人再三打听了,都说是皇贵妃。” 郭贵人摆摆手,让这些宫女太监都退下,小声地跟妹妹说:“我估摸着这皇贵妃做不久就要成皇后了。” 宜妃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同时心里酸溜溜的,对佟皇贵妃充满了羡慕嫉妒。她叹口气,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做皇贵妃继而做皇后,她心里对康熙甚是有情意,那种泛酸的心情是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的。 宜妃难受的倒在了榻上:“姐姐回去吧,让我躺一会,我难受,晚上不想吃了,也别来管我。” 郭贵人看她的样子,叹口气站起来出去了。 御花园玩耍的这些皇子皇女们也知道佟贵妃成了皇贵妃。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只有寥寥几人对四阿哥说了恭喜。 太后无所谓,太皇太后是见的多了,真的做到了心如湖面波澜不惊。 她对这些小孩子们说:“皇贵妃是副后,既然佟氏有这样的大喜,你们都去贺一贺吧。今日我坐的时间长,体力不支有些疲惫,我回去躺一躺,散了吧。” 一群皇子皇女跟着太子和大格格去承乾宫贺喜。 海棠是第一次来承乾宫,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大棵梨树亭亭如盖的笼罩着承乾宫,上面还挂着小梨。要是春天,看着一树梨花飘飘落下该是多美呀。 听说这里几十年前是董鄂妃的寝宫,顺治帝为了让爱妃住的舒服一些,专门把承乾宫收拾得美轮美奂,重新装修了一下,当时的董鄂妃也是皇贵妃。 如今这里的女主人也成了皇贵妃,真是......海棠摇头晃脑,觉得自己以后有大院子了,一定要种满海棠! 大家等着皇贵妃的召见,海棠在乳母的怀里东张西望摇头晃脑,她的冤家九阿哥就在她身边,趁着海棠东看西看的时候,一把伸手扯住了海棠的耳朵。 海棠疼的呲牙。 她才不是那吃亏的主儿,一反手甩开九阿哥的手扑过去咬他,九阿哥被吓的大哭,海棠握着拳头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九阿哥的身体咚咚咚咚给了几拳,先出了自己心中的恶气再说。 打完神清气爽,九阿哥的乳母手忙脚乱的哄人,孙嬷嬷赶紧抱着她走远点,免得再打起来了。海棠得意的扬起脑袋,用手拉着嘴角对着九阿哥做鬼脸,要是有两只猫耳朵在头上,这个时候已经支棱起来了。 接着她得意的小胖脸僵硬了,因为康熙就站在孙嬷嬷身后,面无表情的盯她。 她指着九阿哥:“啊啊啊~” 看我干嘛,是他先手贱的。 康熙的眼神落在了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被这么一盯,哭的更大声了。 周围的人都拜了下去,康熙抬手让他们起来,对皇子皇女们说:“都回去吧,老四跟朕进去。” 海棠的眼神瞬间亮了:这里面有事儿啊!我闻到了故事的味道! 12 藏内敛 康熙的话说完,这些皇子皇女们纷纷离开。 六阿哥和五阿哥两人是最先离开的,这小哥两一起窜出去,到处跑着玩儿撒欢去了,他们的宫人只能在后面追着他们跑。 而年纪更小还需要抱着的这些皇子皇女们都被各自的乳母抱着离开。 九阿哥的乳母有意和海棠拉开距离,但是海棠却得意洋洋的对着九阿哥做鬼脸,九阿哥立即对着海棠呲牙咧嘴的挑衅她! 哪怕是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只能吐简单的字儿,他们居然神奇的用一种婴儿才懂的方式沟通了。 九阿哥奶凶的:“啊啊啊啊!” 九格格奶凶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阿哥对着海棠凌空乱抓,海棠对着九阿哥吐舌头做鬼脸。 夹在中间的几个姐姐哭笑不得。 六格格是郭贵人的女儿,就说九阿哥和海棠:“九阿哥和九格格都行九,也不知道上辈子谁欠谁了,从哪儿惹来的孽缘,这一见面就掐,你们上辈子一个是猫神一个是狗神吗?” 大阿哥在后面走,听了这话立即插嘴:“九妹妹肯定是狗神,今儿那作揖的样子和四弟的小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周围再次笑起来。 海棠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想怼死他! 你等着,等我能说话了看我怼不死你! 这时候大家出了承乾宫的大门,海棠决定大人不计小人,立即搂着孙嬷嬷的脖子,指着隔壁的永和宫喊着:“啊啊啊!”嬷嬷,去见额娘啊! 孙嬷嬷明白这意思:“小主子记得德妃娘娘住在永和宫啊!好好好,奴婢抱您给娘娘请安去。” 海棠就挥着小爪子和哥哥姐姐再见,兄弟们还好,都笑了笑跟她说回见。除了三格格,其他几个姐姐都约她过几日出来玩儿。 孙嬷嬷带着海棠的这一套班底去了永和宫,德妃寝宫外的太监们看到海棠来了,都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在路边打千请安,一声接一声的往里面通报。 屋子里的宫女们赶紧打起帘子等着海棠进来。 德妃已经站在屋子中间了,看到海棠进来,急走几步上前抱着海棠:“哎呦,额娘的乖女儿,这几天没见,你看着长大了很多呢。” 哪有,昨天还见了好不好! 海棠抱着德妃的脖子,赶紧送上一枚香吻。 德妃高兴的抱着她来到窗边的榻上坐下,搂着海棠在怀里拍着,跟双喜说:“格格康健,都是这些嬷嬷们照顾的好,你去那些东西给大伙分一分。” 孙嬷嬷带着海棠的宫女乳母和太监们一起谢恩。 德妃让人把孙嬷嬷扶起来:“这也是你们该得的,本宫自己的孩子本宫知道,别看她小,越小越费事,你们照顾的好,也用心了,你们该得赏。你们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别是几位嬷嬷,整日抱着她进进出出的,每日胳膊必是酸的,听老人说‘宁拿千金不拿肉墩’说的是就是抱孩子比拿千金还累,这其中的辛苦本宫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的这些人甚是感激。 德妃又说:“孙嬷嬷带着人去歇歇吧,让我们娘俩自在的坐会。” 等这些人出去了德妃立即把海棠放在了榻上,利索的检查她的皮肤和肘弯以及因为太胖形成了皮肤褶皱,一边检查一边问:“乖乖疼不疼?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掐过你,你还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掐你了你也没法说。” 海棠这才明白她这是怕自己被宫人给虐待了,心里暖暖的,一边被摆弄一边努力的控制口腔肌肉:“亮~” 不对,再来:“凉~” 不气馁,再来一次:“羊~” 加油,快成功了:“娘~” 在海棠尝试说话的时候,德妃已经一脸惊讶了。 等她终于说出“娘”字的时候,德妃眼泪都流下来了。 她激动抱着海棠亲亲,赶紧把眼泪抹干净。 “乖,不能先叫额娘,要先会叫汗阿玛才行!”她一边给海棠套衣服一边自言自语:“不不不,要先学会叫太后!” 海棠很固执的叫她:“娘~” “诶诶诶,听见了,乖乖,额娘听见了。”她立即抱着海棠在她的胖脸上亲了几下:“听额娘的,咱先不叫额娘,乖啊。” 这里德妃费尽心机,隔壁的皇贵妃和她积极的生活态度截然不同,她现在很是消极。 康熙坐在她的病床上,脚踏边站着四阿哥。 康熙笑的很和煦:“这是你大喜的日子,寝宫里面也该装饰起来,这里这也太素了,你在病中,这么素反而让你心情不好,正好江南进贡了一套粉瓷,待会给你摆上,看着精美的东西心情也会好起的。” 皇贵妃看看康熙,话到了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康熙的几句话,她听到耳朵里是字字句句都在扎心。 大喜的日子! 通房丫头提拔成如夫人也算是大喜的日子! 她是他的表妹,她想做的皇后,无关家族,无关朝廷,她想做的是他的妻,不是劳什子的皇贵妃! 这寝宫布置的素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常年累月的不来,现在来了看到了才知道素了?! 还粉瓷!!!是啊,不是正宫用什么大红!只配用粉的! 皇贵妃不想把这话说出来,说出来了就是深宫怨妇。但是憋着又很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死之前问几句总可以吧? 皇贵妃对胤禛说:“额娘和你汗阿玛说几句话,你出去玩儿一会。” 四阿哥赶快退下。 皇贵妃转头看着康熙,伸出枯瘦的手,康熙赶紧握住。 “皇上,表哥,我快要去见祖宗了。” “你这是想太多,太医说了,你就是忧思太甚,对了,朕打算在城外建园子,你赶紧养好身子,到时候咱们一起搬去住,朕带你划船。” 皇贵妃对他笑了一下:“建造园子......一处行宫园林,三五年是建不好的,我都不一定能活够三五年,到时候表哥是不是带着另外一个表妹去划船?” 康熙的眉头蹙着:“你这话从哪儿说起啊?” “我妹妹是不是要进宫了?我阿玛觉得我这枚棋子废了,要送来一个新的,是不是?你是我表哥,也是她表哥,只要是表妹,带谁不是去呢。只要船上有个姓佟的姑娘,长什么模样,有什么性子,是不是青梅竹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康熙叹口气。 她这话说的是对的,佟家的另一个姑娘等着进宫呢。 皇贵妃的眼泪流下来:“小时候表哥说长大了要娶我过门,我等着呢,后来看到表哥娶别人过门,再后来这人没了,我满心欢喜,发现这次还轮不到我......” “再等等。” “表哥别骗我了,我等不来了,小时候我就不该记住那句话,长大了我也不该信表哥说的话。我就不是我,我是佟家的一朵花,被从枝头剪下来硬是插进了你们家的花瓶里。” “你放心,佟家的花只有一枝儿在朕的花瓶里,你妹妹的事儿朕不答应,回头朕给她找个好人家,顺便告诉你阿玛别白费力气了。” 皇贵妃心里苦笑:“表哥,我今日说这话不是为了阻止妹妹进宫,也不是为了配合我阿玛给我晋位,我说了这么多,是要你给我个说法。” 康熙把她的手放进薄被下面盖好,彼此都明白,但是话说的太直白了也不好。 他板起脸,脸上没了笑容:“朕乃是九五至尊,你想要什么说法?” 皇贵妃看了他一会,拉被子蒙住头:“臣妾病重起不来身,请皇上宽恕臣妾无状,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看看皇贵妃,她的被子还盖在头上。 康熙心里叹口气,走到阳光下才长长的呼出气来。 他看着面前的四阿哥:“等会陪你额娘说说话。” 四阿哥答应了一声送他出承乾宫,承乾宫的前面就是景仁宫,康熙出生在景仁宫,他额娘生他的时候是景仁宫佟妃。 他小时候和表妹在景仁宫中玩耍,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娶她做嫡福晋。 康熙坐在御撵上被抬着往乾清宫去,夕阳下他看着景仁宫的墙苦笑了一声:表妹,你能做王府的嫡福晋,却不能做紫禁城的皇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四阿哥进了寝宫,皇贵妃的眼泪早就擦干净了,对着四阿哥招手。 四阿哥赶紧过去,皇贵妃的手放在他的小脑门上拍了拍:“你怎么没走啊,这里药味大,还这么素,你小孩子待的久了不好。” 四阿哥乖巧的说:“儿子想陪陪额娘,今儿的事儿也是一件喜事,此时儿子陪着额娘,和额娘一起高兴。再有就是汗阿玛走的时候吩咐儿子多陪您说说话。” 皇贵妃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胤禛,那不是你阿玛,那是大汗,那是皇上!大汗是大汗,阿玛是阿玛,你可别弄混了。” 四阿哥露出呆呆的表情。 皇贵妃再次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额娘没教过你什么,现在把额娘一辈子的教训告诉你,你阿玛是皇上,他永远是皇上,侍奉他的时候,你不要把你当成他的儿子,要做他的臣子。” 皇贵妃收回手看着帐子顶:“孩儿,额娘这辈子都做不了皇后了,活着的时候做不了,死了之后万事皆休,好啊歹啊的又有什么用。刚才额娘走了一步臭棋,将来你就知道了,记住以后要谋定而后动,万不可冲动!” 胤禛还不立理解,只能呆呆的点头。 皇贵妃叫宫女:“丝绢,你进来。” 宫女小跑着进来:“娘娘,您吩咐。” “送阿哥回去吧。” 丝绢上来拉四阿哥的手,四阿哥刚想说话,丝绢说:“阿哥,走吧,让娘娘好好歇歇,明日宫外的福晋和夫人们都要来了,要让娘娘养精蓄锐才是。” 胤禛只能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回到阿哥所,他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今日的事儿,就是因为想不明白,皇贵妃的几句话在他心里被牢牢的刻了下来等着日后揣摩。 虽然佟额娘好的时候特别好,不好的时候特别不好,但是胤禛有分辨她语气的本事,他相信佟额娘这话是真心的。 只是这话真的很难懂啊! 13 各宫妃 宫中册封了皇贵妃,在京城的内外命妇都要来祝贺。 内命妇就是皇后嫔妃和未婚的公主们,外命妇是出嫁的公主,宗室各福晋以及大臣的母亲妻子等这类受封的女人。 钮钴禄贵妃和四妃带着各宫的嫔,贵人,常在答应们来承乾宫给皇贵妃磕头,随后就是大格格领着几个妹妹来恭祝皇贵妃升迁。 皇贵妃还病着,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法接着躺下去,被宫女们簇拥着坐在殿上,无悲无喜跟泥塑似的对着一排又一排磕头的宫妃视若无物,全靠太监和宫女们唱礼维持着整个恭贺的过程。 海棠第一次对宫中的生态有了体会,哪怕是封了一只猫做皇贵妃,对这座皇城都没影响,缺了谁离了谁,这宫中仍然是宫中。 皇后也罢,皇贵妃也好,都是一个符号,是外面勋贵人家的权力在这宫中的代表,在这些符号出现的时候,其本人的喜怒哀乐没人会关心。 宫中女眷祝贺之后,外面的福晋们领着诰命夫人进来,哪怕皇贵妃一言未发,连个笑脸都没有,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且持续的时间很长。 海棠被抱着打哈欠的时候看向皇贵妃,皇贵妃腰杆坐的很直,表情许久都不变一下,似乎这事儿和她没关系一样。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只是她年纪小,不知道从哪儿扒。 观察皇贵妃没什么意思,海棠这时候歪着头对着满场的人看,那些大臣的家眷拜完就走。因为离的远,能看到来磕头的都是一些老奶奶和中老年老阿姨,表情妆容看不不清楚,但是诰命礼服也掩盖不住这些人年纪苍苍,跪下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是颤巍巍的,海棠叹口气,这仪式也挺折腾人的! 至于近处的这些福晋侧福晋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老,只要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着个个青春洋溢,还能夸一下长相,要是长相没法说,只能夸气质很好。 目前这些人都是满蒙贵女,个个人高马大,个高也就算了,那劲头很硬很凶。说话的时候带股子飞扬跋扈,特别是不服气旁边人的时候,那股子争勇斗狠是盖不住的,典型人物就是庄亲王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这位福晋嗓门大也就算了,旁人说话的时候她立即打断人家,满蒙语说的又快又急,表情也很生动,眼睛里都带着凶光。被她怼的人要是这时候识趣的退缩她得意洋洋,要是敢和她怼,她恨不得撸袖子跟对方来一个全武行。 海棠看她们说的很“热闹”,急的抓耳挠腮就是听不懂她说什么,要是能听的懂了,倒是想知道她是怎么骂服对方的。 这位庄亲王福晋身边的人也不是真的服了,看一圈人的表情似乎都不怎么服气,每人不约而同的送她一对白眼球。 哪怕是听不懂也让海棠看的津津有味,这时候太监来报,宴席已经齐备,请皇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福晋移步入席。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没来,派人送了赏赐。今日皇贵妃坐在主位,旁边坐着宫中的几个格格,钮钴禄贵妃带着四妃和诸位福晋坐在下方,宫中的贵人们和王府的侧福晋还能捞个座,那些答应常在们只能站着端盘子伺候。 在这些人里,皇贵妃的娘家人也来了不少,佟家的女眷能坐满一张桌子。 饭菜流水一样的端上来,钮钴禄贵妃就领着大家举杯恭贺,她嘴里的吉祥话刚说了一半,她身后的宜妃赶紧捂住嘴,接着宜妃就发出一阵子干呕的声音。 满场人都看向宜妃,宜妃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 在场很多人都是生育过子女的,看她这样子都知道八成是有胎儿了。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微妙了起来,每人的心里都在想:宜妃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在这场合曝出这样的事儿无疑是抢了皇贵妃的风头,对皇上来说又有了儿女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对于皇贵妃这个丧女的人来说,这是在她的大好日子恶心她。 佟家的人一瞬间面容阴沉了起来。 钮钴禄贵妃笑容不变,她是唯一一个没看宜妃的人,嘴里的恭贺词儿也没断,举着酒杯把一套词儿说完,收尾的一句:“......臣妾为皇贵妃贺”说完后把杯子的酒饮下了。 她身后的人同时跟了一句:“臣妾为皇贵妃贺”同时把酒喝了。 皇贵妃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宜妃,宜妃硬着头皮把酒倒在嘴里,赶紧低头,借着擦嘴角的时候把酒吐了。 皇贵妃看的真真切切。 宜妃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不喝,喝了又对孩子不好,只能出此下策。 皇贵妃站起来就走,扔下一堆人在这儿,她带着宫女们回去了。佟家的两位夫人也赶紧站起来,跟在场的妃嫔福晋们告罪一声追着皇贵妃去了。 钮钴禄贵妃赶紧替皇贵妃把场面圆回来,招呼着各位福晋开席。四妃中除了慢了一拍的宜妃,其他三妃也赶紧招呼众人提筷子。 宜妃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是真不是故意的,她有多想不开在今天捅皇贵妃的肺叶子! 可是没办法,事儿发生了只能应对。她把自己的宫女叫来,让她去打听康熙的行踪,此时她六神无主,觉得能救她的也只有皇上了。 德妃松了一口气,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因为她以前侍奉过皇贵妃继而成了贵人,在大家看来这是背主,两个人中间因为养育胤禛更是矛盾不断,所以这些年来,德妃没少受到承乾宫的施压。 今日有了宜妃这“神来一笔”,看来接下来这一段日子她受到的压力小了很多,因此德妃笑的满面春风。 荣妃和惠妃也笑的开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乐的坐山观虎斗,谁能拒绝看大戏呢? 坐下后德妃招呼着孙嬷嬷把海棠送来,抱在怀里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也不和别人说话,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拿着勺子喂她吃蛋羹,喂的时候还教孩子说话。 海棠和额娘配合的天衣无缝,海棠的小胖脸对上一桌子宴席,那股垂涎三尺的馋样都看出来了,她指着烧鸡对着德妃咔擦卡擦的眨眼:“啊~~~” 声音能拐十八个弯儿,小小年纪就会撒娇,一桌子的人不停的夸海棠聪明,毕竟夸皇上的女儿总比议论皇上的妃子安全的多。 德妃一勺子蛋羹填在海棠的嘴里:“乖,肉肉和蛋羹是一个味。” 骗人! 海棠还是一口嗷呜了蛋羹,指了指一道羊羹,德妃又往她嘴里填了一勺蛋羹,又骗她:“羊肉羹和蛋羹也是一个味,都是羹呢!” 行叭!你说是就是! 小孩子吃的不多,海棠吃了一会不吃了,德妃把剩下的蛋羹一口气吃完,拍着海棠问:“咱们九格格是不是想困觉觉?” 海棠睁大眼睛:额娘,看我的大眼睛,不想睡觉觉~~ 德妃一把抱着她站起来,跟在座的各位说:“九格格睡了,本宫先把她送回寿康宫,几位先坐着,回见。” 她才不回永和宫呢,回去要路过承乾宫,如今佟家的女人在气头上,路上碰到了,人家阴阳怪气几句,她能跟皇上的舅妈吵起来? 德妃窜了。 其他的妃子也不坐了,各自找借口离开,比如说十格格这会是真的犯困了,然后整个延禧宫的人借口带格格回去睡觉一起颠了。 有孩子的宫里,因为照顾孩子这理由很充足所以走的很从容,没孩子的宫里理由是各种各样,一转眼席面上的人稀稀拉拉。 各王府的福晋们一看,咱们也别坐着了,又不是没吃过饭,还是回家吃去吧。 这些福晋们纷纷告辞。 钮钴禄贵妃赶快把人给送走,这些人都是近亲宗室,往上数祖宗都是努尔哈赤,压根没出五服。 等钮钴禄贵妃忙完之后发现嫔妃们都跑了,留自己面对着没动几筷子的酒席,气的咬牙骂四妃不是好东西,把这残局丢给她处理,看看她们起的坏头! 宜妃在回去的路上很着急,抓着郭贵人的手:“这可怎么办?” 郭贵人没好法子,只能劝她:“皇贵妃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这事儿回头求求皇上,给皇上解释一番,你我一起去给皇贵妃磕个头就完事儿了。” 宜妃叹口气:“我倒是不担心皇贵妃,就是宫外的佟家......”佟家不会善罢甘休。 六格格跟着她们,看额娘和姨妈这发愁的样子,年纪不大的六格格就说:“额娘你们发愁什么?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姨妈本来就有孕在身,胃里反酸干呕几下怎么了?难道皇贵妃在上面坐着,咱们连喘气都是错的?要是这样,她要是做了皇后咱们也别活了,先找根绳子吊死自己拉倒!” 郭贵人赶快捂着她的嘴:“我的祖宗啊,你说什么呢?这宫里可不能说什么生啊死啊的!” 六格格不服气,一把推开郭贵人的手:“额娘,您也别拦着我,就是汗阿玛来了我也敢问问,怎么,这爱新觉罗家的宫院要看他们佟家人的脸色?我倒要问问佟国纲和佟国维,他们家何德何能敢叱咤朝廷!敢藐视宫眷!” 宜妃捂着头:“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正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你敢问这些话,佟国纲必是要下跪请罪的,但是佟家的那些小鬼就要整你舅舅他们,你舅舅他们家底薄,哪敢拿鸡蛋和石头碰啊!” 郭贵人也跟着叹气! 六格格气的跺脚:“就是你们唯唯诺诺才让她们的气焰这么嚣张!” 荣妃也是搂着女儿三格格走着回去,路上奴才们也是远远的跟着。 荣妃就说:“这事儿啊,要看你汗阿玛的意思,瞧出来了没有,今日这两位都是他的心尖子,受不受宠只看她们住的地方就够了。 后宫里面最尊贵宽敞的宫殿是坤宁宫,承乾宫在坤宁宫的左边,翊坤宫在坤宁宫右边,翊又是辅佐的意思,没点宠爱能住进翊坤宫?” 三格格问:“您瞧着最后谁会赢?” 荣妃想了想:“这里面没输家,也没赢家。至于宫外,郭络罗家肯定要吃亏,他们必会对着佟家服软。” 三格格冷哼一声:“那不还是翊坤宫输了。” “不是这么论的,你这孩子,看事儿从来是非赢即输,这样不对。我问你:佟家求什么?无非是求一个他们家的皇子,求了这几年也没求来,看似赢了,一直在输着。 你再看看郭络罗氏,这会低头服软吃亏了,但是他们家有皇子啊,还不是一个,三十年后你再看,谁比谁硬气?” 荣妃看三格格不以为意,叹口气,这孩子轴的很,愁死个人,真是教都教不会!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能教会一点是一点。她就问三格格:“你觉得德妃那人怎么样?” 三格格一听,想想德妃往日的行径,立即说:“马屁精,磕头虫,哈巴狗!” 荣妃一哽,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你啊你,人家那叫能屈能伸!” 三格格立即反驳:“您别给她那脸上贴金了,还能屈能伸,我看那是骨头软。” 荣妃再次叹气:“她为什么骨头软?你看看这宫里,骨头硬的谁能得了好?拿我来说,我生下了几个孩子,就活了你们两个孽障!她生了四个孩子,好歹如今有三个活蹦乱跳的,我年轻的时候不懂,我要是懂了我也骨头软,要是让我见人磕头能换来你那几个哥哥活下来,我天天磕都不带犹豫的。 四阿哥将来怎么样不好说,六阿哥在她膝下,将来必能得一个王位,只要人能长大,王位就到手了,那个时候你再看德妃还会不会身段软,她那时候架子比谁端的都高。 人啊,都是这样,先苦后甜,你啊,要是能学会德妃一成的本领我都没这么发愁。” 荣妃没说出口的是,这宫里的女人指望不上皇上,到最后人老色衰还是要靠儿子,如今做儿子的靠着额娘,但凡能给他们争取的一定要争取,将来母子才有好日子过。 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是榆木脑袋,看着都聪明,三格格只是面上聪明,三阿哥是只有小聪明。 她叹口气,觉得教他们为人处世真是道阻且长。 被她们母女议论的德妃如今抱着胖女儿走在宫道里面,她还穿着花盆底,胖女儿已经有十几斤了,走到现在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海棠也知道自己重,搂着德妃的脖子,给她呼呼吹气,在她喘气粗的时候赶紧亲几口给她加油! 宫女们两边扶着,孙嬷嬷说了几次了,德妃坚持要自己抱着。德妃的想法是,平日里母女没在一起住着,有机会要赶紧培养感情,要不然回头母女情分淡了,这才是最伤自己心的事儿。 终于走不动了,德妃就说:“先别走,先歇歇,先歇一会。” 孙嬷嬷赶紧上来接着海棠,德妃就说:“不用抱着她,让她抱着本宫的腿站一会,这八个月了,也该会扶着人站一会了。” 孙嬷嬷不敢违逆,只能扶着海棠,让她抱着德妃的腿站住。 海棠也真的稳稳的站住了。 双喜就说:“孙嬷嬷也歇一会吧,我来扶着。” 孙嬷嬷知道这是她们主仆有话说,就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些人都有眼色,都不往跟前凑,双喜小声的说:“娘娘,这事儿......” 德妃低头看着海棠,能看到胖闺女头上的发旋儿,听了就打断她的话:“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可四阿哥不是在皇贵妃跟前吗?咱们家六阿哥和五阿哥这几日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德妃笑起来:“你啊,胆子也忒小了,该放胆的时候胆子小,该胆小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拿斤称两,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本宫掐指一算,顶多是宫外三官保父子被革职查办,宜妃要是会办事儿,要么什么都不管,干呕几下跟打嗝儿一样,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拉屎放屁?她只管养胎,过几个月生个大胖小子出来,皇上保管找理由给她阿玛官复原职。 要么赶快让她姐姐替她跑一趟,认个错,听几句难听话,佟家几位太太的气撒出来就够了,外面的爷们也没法子再出气了,哪有揪着一件小事不放的道理,他们佟家也要脸。 陪礼这事儿要大张旗鼓,让全宫的人知道宜妃服软了,可千万别找皇上在中间糊弄,皇上一旦过问,皇贵妃必然不给她好脸色看,往后擎等着承乾宫的奴才给她穿小鞋了。 至于胤禛胤祚还有五阿哥,依着我看,皇贵妃不会搭理他们,要是事情往坏了去......难说,要看这事儿儿怎么收尾了。” 说着弯腰把手放在海棠的肋下,一使劲抱起来,德妃看着海棠的胖脸:“闺女,你这是真胖啊!” 海棠抱着德妃的脖子哼唧,坏额娘,你没抱你崽的时候说什么胖是福气,等你抱着了反而说你崽胖! 德妃看她撒娇哼唧,立即说:“不说了不说了,板着脸不乐意了,额娘不说咱们海棠了,走,咱们接着往寿康宫那边走。” 承乾宫里面,皇贵妃又躺下了,她伯母和额娘坐在床边,她额娘抹着眼泪说:“我往日说的你都不听,你看看,没个儿子被人欺负到门上了吧!还是要有个孩子才行。” 皇贵妃闭着眼,没给一点反应。 她额娘和她伯母互相看了一眼,她伯母就说:“你妹子向来是好性,一直都很温驯,到时候来帮你,你也有个臂膀,今日遇到这样的事儿,要是你妹妹在,早替你骂回去了。” 皇贵妃睁开眼看了她们一眼,带着讥诮问:“温驯,好性,这样的人会骂人吗?” 佟国维的夫人立即说:“这种时候就是再好性的人都忍不住,我们不能开口是身份不够,你妹妹要是身份够了.......” “额娘”皇贵妃说:“你们送啊,家里的人个个手段通天,送呗,送进来想干嘛干嘛,跟我这样废了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皇上那边不答应,现在不是等着你开口的吗? 要不是这位已经是皇贵妃了,佟国维的夫人高低给她一巴掌。说了半天了怎么就说不通呢。 “你阿玛他们和皇上商量的都是大事儿,这样的小事儿别让他们爷们说了,你只要开了金口,让你妹妹来伺候你几天,回头事儿就成了。” 皇贵妃强忍着怒火,表面平静的问:“那我呢?我就是个拉皮条的是吗?还是给我妹妹和我爷们拉纤,我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你这话说的!”佟国维的夫人气的没法子:“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吗?不是为了你,我们能费尽心机吗?” “我有什么值得照顾的呢?无子无宠,年华不在,在这承乾宫等死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值得你们惦记的? 说是照顾我,不过是为了接替我,不过是为了你们儿子的荣华富贵,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的,说咱们家是佟半朝,仗着姑妈是圣母皇太后,现在抖起来了,我有句话让你们给伯父阿玛带回去:这时候悬崖勒马吧,别最后弄的没了下场,有功劳的人多了,你们是功勋超过了鳌拜?还是血脉亲过了多尔衮? 想送人也行,想接我在这宫里过日子要等我死了再说。” 佟国维的夫人还要说话,皇贵妃接着说:“额娘,你进门到现在都没问问我病情如何了,最近一日三餐吃多少,口口声声关心我,也要拿出点样子来啊,好歹让我心里知道您也是个慈母。” 佟国纲的夫人一看,这没法再说下去了,拉着佟国维夫人的手说:“走吧,让娘娘歇着,过几日再递牌子进来探望。” 旁边站着的几个少夫人一起上来扶起她们,佟国维的夫人擦着眼泪,拉着皇贵妃的手说:“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不心疼你,就是心疼你才劝你,你一个人年纪大了,生格格的时候伤了身体,往后可怎么办?你如今倔,到老了你就知道我和你阿玛的心了。我话说到这儿,你好好想想。” 说着抹干了眼泪带着人出去了。 等人走了,丝绢才松口气,上来拉着被子给皇贵妃掖好。 丝绢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坐在一边无声的守着皇贵妃。 躺的时间久了,皇贵妃也睡不着,呆呆的看着帐子顶。承乾宫太安静了,大梨树上的麻雀叫声是唯一的动静。直到胤禛下学回来,门口的太监殷勤的上去请安,扶着他跨门槛,问道:“阿哥今儿回来的早啊?” 胤禛笑着说:“嗯,今儿师傅知道爷要给额娘磕头,提前放爷回来了。” 皇贵妃看向门口,丝绢赶紧站起来到门口掀起帘子,胤禛小跑进来,在床前的脚踏边掀开下摆跪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儿子恭喜额娘。” 没什么喜,不过她不会跟胤禛说她的不高兴。 “起来吧,今儿读什么书了?” 四阿哥站起里来到了床边:“回额娘的话,上午顾师傅带儿子读了........” 门外的太监突然说话:“娘娘,梁总管来了。” 旁边的丝绢心里咯噔一下:说客来了! 换句话说,皇上派人替翊坤宫那位说话了。 14 福瓞耋 丝绢看看皇贵妃出去了。 出门看到梁九功,丝绢笑着说:“呦,什么风把梁公公吹来了,您这是稀客。” 梁九功笑的一脸喜庆,小声的问:“丝绢姑姑,娘娘这会醒着没?” 丝绢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刚睡下,这会睡的浅,您这是来宣赏?我进去请娘娘起来......”说着就要转身,梁九功一把拉住她,拉着她下了台阶,小声的说:“我的姑姑诶,等会,等会再请娘娘起来,咱家想找姑姑讨一杯茶。” 丝绢跟门口站着的一个宫女说:“新绸妹妹,你先进去伺候,我给梁公公奉茶。” 门口的新绸答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进去了。 丝绢和梁九功来到了耳房,这里一股子药味,小火炉上还放着药罐,正咕嘟咕嘟的冒泡,一个一等宫女坐在炉子前带着两个小太监拨弄汤药。 丝绢进来,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站了起来,一个小太监看他们一起进来,就知道有话要说,立即避开:“这屋里的茶具没换,小的们去端些洗干净的来。” 梁九功和手里拿着银筷子的宫女打招呼:“呦,是云纱姑姑啊,好就没见您了,您最近可好?” 云纱的脸板着:“劳您关心,如今还能吃的下去饭,您这是贵脚踏贱地做什么来的啊?” 丝绢请梁九功坐下,推了云纱一下:“话怎么那么稠呢,拿好茶叶来。” 云纱就转身从架子上的罐子里取了茶叶扔进了茶杯里,提着开水倒了进去。 茶香药味在这耳房里弥漫,梁九功的脸这时候垮了下来,一副苦相:“两位姑姑,咱家是有事儿求上门了,今儿的事儿您二位也知道了吧?” 云纱端着三杯茶坐下,把一杯给了丝绢,一杯给了梁九功,手里不慢嘴上说着:“梁公公说宜妃娘娘的事儿?这是双喜临门啊!是不是丝绢?” 对皇上来说是双喜临门,对于承乾宫来说真的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梁九功就说:“那边甚是惶恐,但是毕竟怀着龙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面前的两个宫女正在观察茶叶。 梁九功就接着说:“皇上还是心疼皇贵妃的,这不,让咱家把宫里的对牌钥匙都送来了......这宜妃的龙胎......” 云纱的脾气不好,她手中的盖碗盖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杯口:“意思是龙胎要让娘娘照顾着?”所谓赏赐和对牌钥匙账本都是借口!这些东西是娘娘本来就该得的,现在夹带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怒气已经忍不住了,梁九功对着她挤出一个笑容来:“娘娘已经是皇贵妃了,如今没皇后,是宫里最尊崇的娘娘,统领东西十二宫,照顾皇子皇女,孝敬老祖宗和太后,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啊!翊坤宫的龙胎也是皇上的子嗣,自然也该蒙皇贵妃娘娘照看。” 云纱嘴角动了动,到底没骂出来。 丝绢就问:“这是皇上的旨意?梁主管说了这么多,是让我们姐妹把这旨意说给娘娘听?” “正是这个意思!皇上虽然没明说,只让咱家把东西东送来,就说了一句‘宫中诸子让皇贵妃多费心’可咱们做奴才的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主子没说明的,咱们要想到做到才是,要不然要咱们这些奴才干什么。” 他说到这里就当是把最困难的事儿办完了,语气轻快的说:“今儿皇上特意给佟主子挑了好多好东西,都在外面呢,等会两位姑姑派人登记造册,皇上最近忙,等闲了再来看望佟主子。” 说到这里也不喝茶,站起来说:“请佟主子起身吧,咱家宣了赏赐,事儿就办完了。” 丝绢摁着云纱的肩膀站起来,示意她别说话,和梁九功吵起来没好处。她客气的说:“梁总管,这里药味重,咱们出去吧,劳烦您在院里等等。” 梁九功也客气的说:“该的,该的。” 云纱看梁九功出去了,嘴里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欺人太甚!” 梁九功走了之后,皇贵妃扶着新绸的手坐下,歪在榻上,看着丝绢把东西核对一遍,胤禛年纪小,看着这些东西好奇,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丝绢在箱子堆里转来转去。 皇贵妃有气无力的跟新绸说:“跟你丝绢姐姐说清楚,这些都放到一起,回头我没了,一股脑的给阿哥送去。” 新绸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这时候云纱端着药碗进来伺候皇贵妃喝药。 皇贵妃端着药看了一会,问云纱:“你们嘀咕半天,说什么呢?” 云纱低下头。 皇贵妃端着药碗一仰头一口闷了,表情极其痛苦的把药碗放到了托盘里。 “每次喝这个跟受刑的一样,这滋味也太难喝了。”她一边就着新绸的手喝了一口清水漱口,一边问:“到底说什么啊?看我不行了,要给我打棺材做寿衣?要真是这样,怎么不来问问我,我想要什么样式我知道,免得你们给我选的不合心意。” “哪里是您说的这样!您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今儿说的是吉利的事儿?” 云纱叹口气,委婉的说:“梁九功说您如今是后宫之首,要把大梁给扛起来,比如说管理后宫,照顾皇子皇女......” “是不是也有没出生的阿哥和格格归我照看?”皇贵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随口说了一句:“这汤药果然苦,我这胃里不舒服,罢了,今儿不吃饭了,别到时候和这苦汁子搅和在一起更难受。” 守着拍了拍还跪着端着托盘的云纱:“哭丧个脸干嘛?我这人可从没对孩子不利过,回去吧,日子还要过呢。” 云纱站起来退下了。 这时候丝绢把东西给检查了一遍,来报告给皇贵妃,皇贵妃看着单子问胤禛:“喜欢什么等会拿走,额娘的都是你的。以后缺什么只管来找额娘,别人的别拿,别管是外面亲戚的,大臣的,门下奴才的,拿了手软吃了嘴短,别因为拿了三五两的臭银子被人家捏住了软肋。你是个爷们,脸面金贵,他日要是被几两银子驱驰着给人办事儿,我一口吐沫啐你脸上,门都不给你进,听见了没有?” “儿子记住了。” 皇贵妃摸着他的光脑门:“别担心,额娘别的没有,也只剩下这些阿赌物了,圣母皇太后积攒的私房,额娘的嫁妆,这些年来过年过节过寿收到的赏赐和孝敬,够你舒舒服服过半辈子的了。” 四阿哥没拿走什么东西,但是他的太监高无庸背了几两金瓜子回去。四阿哥就跑了一趟造办处,让人用两钱金子做了一只小小的花丝蝴蝶送给海棠。 蝴蝶真的很小,没海棠的巴掌大,但是做的十分逼真,被红丝线串起来挂在了海棠的脖子上。 四阿哥没来,他白天要读书,来送蝴蝶的是她的乳母谢嬷嬷。孙嬷嬷把人送走,回来看到宫女嬷嬷们围在一起夸小主子佩戴上蝴蝶好看。 海棠努力拔高自己的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美滋滋的听着夸奖,一旦有人能停下,她立即啊啊啊的拍人家:快点,我还没听够呢! 孙嬷嬷来了之后,大宫女香茶赶紧站起来给孙嬷嬷腾地方:“嬷嬷总算回来了,您赶紧夸咱们小主子,都指望您了,我们都词穷了呢。” 大家哈哈笑起来。 海棠被另外一个乳母唐嬷嬷抱着坐在椅子上,孙嬷嬷就坐在她面前的一个小矮脚凳上,孙嬷嬷两手拉着海棠的两只小肥手,海棠美滋滋的等着夸呢,孙嬷嬷一张嘴开始唱蒙古歌儿! 海棠忍不住睁大眼睛,万分震惊:我知道你会说蒙古话,头一次听你唱蒙古歌儿呢! 不是......我听不懂我怎么得意啊! 夸人也要让人听懂啊! 孙嬷嬷唱的不多,唱完之后就说:“......蝴蝶蝴蝶,福瓞福瓞,福气绵绵瓜瓞绵绵,祝颂福气不尽子孙昌盛。蝴蝶蝴蝶,福耋福耋,耄耋高寿福气未央,祝颂福寿永享。” 哇啊~! 海棠听的满面红光,大眼睛闪闪亮,拉着孙嬷嬷往自己这边来,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一下。 孙嬷嬷笑着说:“奴婢谢小主子赏。” 周围的人都语气泛酸,香茶还说:“刚才我们还说了好多吉祥话呢,格格也赏我们呗!” 海棠挥挥手,你们拍马屁不用心,还想让亲亲,想得美! 海棠决定了,以后天天戴着这个蝴蝶,天天找人显摆。 所以她被抱着去太后跟前玩耍的时候,拉着红丝线给太后看蝴蝶。 太后看了之后说:“这扑棱蛾子做的真好看,戴着吧。” 好在海棠听不懂,她要是能听的懂,肯定要激情纠正祖母:这是蝴蝶,不是扑棱蛾子! 祖孙再一次鸡同鸭讲。 太后说:“果然还好小妞妞好,你五哥跑的没见人影,连饭都不回来吃啦”! 海棠嘴里啊啊啊啊:往后我也做个蝴蝶,做大一点,给您当发簪戴好不好啊? 太后接着说:“说起来,小花骨朵你是不是该学说话了?” 海棠嘴里啊啊啊:到时候上面加珐琅,加宝石,怎么好看怎么弄,一定要做的漂亮,咱们一起长寿啊。 太后:“不过也不能急,你五哥都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呢,那时候快把我急死了!” 海棠:既然做了要做一套,什么耳坠啊戒指啊,都要加上。 她们两个鸡同鸭讲的时候,孙嬷嬷和唐嬷嬷这些人站在一边候着,看她们祖孙没什么事儿,这些伺候的人身体站的笔直,嘴唇微微动,开始摸鱼聊八卦。 唐嬷嬷就说:“孙姐姐,您听说了吗?宜妃的阿玛被人参了,罪名是盗采人参,康熙二年的时候朝廷就有说法,说是抓住偷挖人参的,头目要被处死。外面的大人们说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孙嬷嬷就问:“真的假的,您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唐嬷嬷小声的说:“听对门五阿哥的人说的,哎呦,宜妃娘娘连着哭了好几天了,饭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皇上去看望两次啦!” “那人参他们是真挖了还是假挖了?” “这没听说,估摸着该有这事儿吧,要不然那些大人们总不能瞎说啊,敢拿出来说,必然是有这事儿。” 15 初夏日 练武场外面,傅鼐看到六阿哥蹲在门口,六阿哥小小的一只自认为偷偷的往里面瞧,他是没注意到他身后站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瞒得住大家的眼睛。 傅鼐就走向四阿哥,小声说:“四爷,六爷在门口呢。” 四阿哥往外看了一眼,跟武师傅说了一声赶紧往门口跑。 六阿哥兴奋的站起来,激动的原地踏小碎步,小声的喊:“四哥,四哥,我在这儿。” 四阿哥跑过去拉着他往远处走了几步,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免得被大家围观。六阿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块肉脯,非要给哥哥吃:“我来给四哥送肉肉了,吃嘛吃嘛!” 态度极其殷勤谄媚,四阿哥瞬间明白了,这是没人带他玩儿了,他才这么主动的分享肉脯。 四阿哥对弟弟给的肉脯没犹豫张嘴就吃,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两个金葫芦,也是小小的,只有成人的手指肚那么大,问他:“你要哪个?给妹妹做了一只小蝴蝶,咱们兄弟一人一只葫芦。你挑哪个?” “这个,外面这个!\" 四阿哥一边把绳子从脖子上取下来一边嚼着肉脯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和你五哥一起玩儿的吗?” 六阿哥嘟着嘴巴:“五哥不带我玩儿了,他去看他额娘了,他额娘哭的眼睛都肿了。” 四阿哥听了,看了看六阿哥的太监,这太监叫赵有福,因为和永和宫的大太监赵金银是一个姓,认了赵金银做义父,所以才弄到了伺候六阿哥的差事。 赵有福立即小声说:“四爷,听说是因为三官保父子指使人盗采人参,被人抓了现成,要论罪呢!翊坤宫娘娘最近吃不好睡不香,听说瘦了可多呢。” 本来他还想说这是遭老罪了,看到旁边高无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打住,没敢再说,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管住自己嘴,别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人。 “抓了现成?”四阿哥转念一想,从佟额娘被册封为皇贵妃到今日,这时间不快不慢半个月,佟家的动作挺利索的啊! 四阿哥想问别的,但是一想赵有福不过是一个太监,不会知道的太详细,如今能知道这些八成还是伺候六弟的时候听五弟身边人说的,也就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想着回头找人问问。就牵着弟弟的手:“我看你也是闲的,是不是没人带你玩儿,跟我进去吧,你不许闹人!” 六阿哥就是没人和他玩儿他才跑来找哥哥的,听了这话赶快乖巧的点头,乖乖被牵着手进去了。 翊坤宫宜妃终于躺下睡了,郭贵人吩咐宫女照看着,又嘱咐了五阿哥的乳母和太监几句,派了翊坤宫的大太监把五阿哥送走,再去瞧瞧九阿哥,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去之后直接倒在了榻上,这几日提心吊胆压根没睡好,浑身酸疼脑子跟针扎的一样,在这种极限疲惫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六格格过来,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忍不住说:“额娘,您睡会吧。” 郭贵人摇摇头:“等会你姨妈要醒,我要去陪着,等天黑了再睡吧,我还好,她如今有孕,这几日心情忽上忽下,唉!” 说完叹口气,满面愁容。 六格格没了前几日的气盛,也跟着叹口气。 郭贵人看她这样,就知道是吃了教训了,心里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她伸手拉着女儿的手:“知道厉害了吧,知道什么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吧?咱们都知道这是佟家出手,可这事儿里面哪有佟家的影子?人家一直站在干岸没下水,自始自终都是盛京的官员办案,朝廷的御史参奏,你要是去找佟家说理,人家一推二六五,跟你说‘格格冤枉人了,这事儿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你能怎么说?你能怎么办?这朝中的权臣有几个好打交道的!” 六格格叹口气,接着没好气的说:“我现在知道佟家难惹了,可我也不怕他们,不跟你们似的,畏惧佟家如虎,我有理走遍天下都不会弯腰。 说来也怪郭络罗家的人!朝廷明令禁止不许盗采人参,从顺治年间到现在,几次颁布律法一次比一次严厉,明知道是杀头的罪过,他们还敢!仗的还是姨妈受宠而肆无忌惮,我听说御史还参奏他们仗着椒房之宠在盛京横行霸道,有人参这回事儿,我觉得这话也是真的! 他们但凡自己身上干净,我都敢拼着不要脸被老祖宗罚,跑到前面问问佟国纲是何居心,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自己都没脸问。这下好了,在汗阿玛的和稀泥下,您和姨妈的堂兄弟做了替死鬼,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偷人参。” 郭贵人再次叹口气,语气很悲哀的说:“死了两个人,佟家的这口气也该消下去了。” 六格格冷笑一声:“没错,会消下去,我从心里看不上佟家也看不上郭络罗家。佟家公器私用,他们早知道这事儿,却一直不说,单等到用的时候拿出来说,可见也不是那忠心的人家。 郭络罗家一滩烂泥,回头他们家的女人进宫了,别叫我出来,我不想看见。” 郭贵人知道这女儿脾气犟,拉着她的手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你舅舅他们开销大,自从我和你姨妈入宫,每年往宫里的孝敬都有很多,不捞点偏门怎么行啊!再说了,是那些偷盗人参的人上门求庇护,他们不是首恶,是被牵连了,那些当官的听了佟家的意思,非要咬着你舅舅他们......” “您可真会替他们摘啊,这会他们成好人了?人家偷采的人参他们没跟着分钱?既然拿钱了,今儿被人抓着了小辫子就不亏! 能賺钱的事儿多了,他们怎么敢冒着革职杀头的风险干这事儿?!话说回来了,有这胆量还是因为你和我姨妈在宫里给他们兜着。 别说他们弄来的黑钱孝敬你们了,你们是吃他们的花他们的?每年过年过节孝敬的那三瓜两枣比比他们收到的黑钱,你们自己算算差多少?当初姨妈进宫,汗阿玛厚赏了三官保,升职抬旗,这好处哪样他们没沾?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初他们但凡有点门路也不会千里迢迢送姨妈进宫参选,如今成了上三旗的老爷了,还不知足。就那样的门第,也开始收门下奴才了! 也是您和姨妈想不开,以为他们为你们吃了多少苦,岂不知人家现在日子过的好呢,是你们想不到的好。” 郭贵人脸上挂不住,被女儿说的恼羞成怒,只能说:“那也是我阿玛,别提名字。” “我就要叫他三官保,你们想贴补他们尽管去,别拉着我,咱们丑话说到前面,回头再犯事儿了要是求我出面,我是一该不会管的。” “不会了,这次肯定长教训了。这次说到底他们也是受了我和你姨妈的牵连......” 六格格不想再听了,觉得额娘一说到娘家人就开始犯糊涂,直接站起来:“额娘您睡会吧,我去看看五弟到了没有,看着点他别路上再乱跑了。” 六格格小小年纪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惹的样子出了翊坤宫。 一路上她走的又急又快,很快就追上了边玩边走的五阿哥,她只比五阿哥大了半岁,比四阿哥小了半岁。却比四阿哥和五阿哥长的个子高,如今拉着五阿哥的手生生表出现了一种操心姐姐拉扯不省心弟弟的模样。 这一路上六格格不断告诫五阿哥:“记住了,你长大了三官保来找你,你不要搭理他,让他们一起滚,滚的越远越好。” “可.......”五阿哥挠了挠头:“那是额娘的阿玛啊!” 六格格气的一指头戳到他脑门上:“你听我的还是听你额娘的?” 五阿哥呆呆的说:“自然是听额娘的。” 六格格气的对着他打了几拳,五阿哥憨憨的笑了,说道:“姐姐,不疼,你再打几下。” 六格格反而更生气了:“我打的那么使劲你怎么会不疼?!” 五阿哥就说:“让你打几拳,你出气了就好了,你不生气了才要紧呢,我这会疼,等会就不疼了。” 这傻弟弟! 六格格只觉得这傻弟弟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以后姐姐不打你了,你要保证以后不搭理三官保!” “可是......”五阿哥很为难。 “保证!” “嗯~~~”五阿哥扭扭捏捏不说话,身子拧着开始撒娇。 六格格睁大眼:“你这是跟谁学的?” 随后她就知道了,六格格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看着五阿哥和九格格撒娇哄太后喂他们吃东西。 九格格年纪小,趴在太后的怀里拧着身体拉着太后的衣襟,嘴里哼唧的调调简直是九曲十八弯,太后就吃这一套,此刻抱着九格格心肝宝贝的喊起来了,那真是一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架势。 随后六格格抽着嘴角看太后对着五阿哥和九格格投喂,这胖妹妹一口一口接着一口......每一口九格格都“嗷呜”一下,吃的香甜。 六格格再看看九妹妹的腰身......哪里还有腰身啊! 九妹妹胖是有原因的啊!祖母再这么喂下去,她会不会圆的跟球一样? 六格格目瞪口呆的时候康熙来了,康熙大步进来,五阿哥和六格格赶紧下来请安,等康熙给太后请安之后盘腿在榻上坐下来,海棠已经连滚打爬的滚进康熙的怀里去了。 康熙抱着海棠,扶着她的腰踩在身前的榻上,海棠当时就给他表演什么叫做婴儿版迪斯科,扭着胖乎乎的身子蹦跶的很有节奏。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海棠的衣服薄,她每蹦跶一下能看到身上的肉肉在晃动,更能看出来这是个胖嘟嘟的孩子。康熙扶着她就觉得费劲,毕竟要扶着二十多斤的胖宝宝避免她东倒西歪还是需要点力气的。 康熙一边扶着一边说:“这是想走路呢,她的腿脚看着挺有劲的。” 太后笑着说:“小花骨朵聪明,胆子也大,下面的的人牵着她的手她敢走,胤祺就不行了,一岁多了还不会走路呢。” 康熙把海棠抱进怀里,海棠搂着他的脖子啊啊啊啊的嚷嚷,康熙看了看五阿哥,就说:“胤祺也该去上书房读书了。” 太后一听立即皱眉:“急什么,孩子这么小,身体又这么弱,你让他大早上去晚上才回来他怎么受得了,让他晚两年再去吧。” 康熙听了这话十分无语,毕竟这是嫡母,而且太后万事不管,宫中的、朝廷上的、蒙古草原上的,只要不是求到她跟前万事不问,每日在寿康宫自己乐呵乐呵就行了,从不给康熙添一点麻烦,母子相处的很不错。 康熙只能说:“他的兄弟们都去了,他不去不好。” 太后说:“没说不让他去,让他晚两年再去。” 康熙看看五阿哥懵懵懂懂的样子,也只能说:“听皇额娘的。” 旁边的六格格听了心说不好,但是也不敢多说。 这时候海棠一手搂着康熙一手拉自己的蝴蝶给他看,康熙就低头问:“这是要进献给汗阿玛的吗?” 太后大笑起来:“这是让你看看过过眼瘾就够了,这是她的宝贝呢。” 康熙哑然失笑,用手拨弄着海棠的金蝴蝶:“这个小玩意当宝贝,是咱们九格格没见识。”说着对外喊了一声:“梁九功进来。” 梁九功从外面进来给太后和诸位皇子皇女请安。 康熙吩咐他:“去朕的内帑选些精致的摆件挂饰给九格格送来。” 梁九功答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即退下,而是说:“皇上,隔壁慈宁宫的人说太皇太后午睡醒来了。” 康熙一听就跟太后说:“皇额娘,儿子先去跟老祖宗说几句话,等会再来。” 太后就对着海棠伸手,海棠仗着自己年纪小立即双手抱着康熙的脖子,死活不下来。 康熙就说:“儿子抱她过去,等会再送回来。” 他说着等宫女给他穿了鞋,在太后跟前抱着海棠恭敬的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从寿康宫出来,海棠看到头顶飘着蓝天白云,风里带着一丝的燥热,知道这是夏天来了。这样的天气看到蓝天白云心情好,伸手对着天空的云抓一抓,啊啊啊的喊几声,好心情立即感染了康熙。 康熙抱着她一起抬头看天上,风轻云淡,万里蔚蓝,观之令人心旷神怡,这几日的烦闷被这蓝天白云一扫而空,呼出气候,他在海棠的胖脸上亲了一下:“走,汗阿玛带你给老祖宗请安去。” 从慈宁宫大门进去,太皇太后就在游廊中坐着,这里风好,吹的人十分惬意。 海棠对着太皇太后啊啊啊几句,老太太笑眯眯的说:“你这胖丫头来了?” 海棠:“啊啊啊!”来啦! 一番见礼后康熙抱着海棠坐下来,和太皇太后面对面。 周围的人退的远远的,只有苏麻喇姑在这里伺候茶水。 康熙说:“孙儿打算南巡一次,如今施琅步步紧逼,这个月就能把朱明势力给连根拔除了,这一去也是为了安抚江南人心,当日入关,在扬州大辟十日,嘉定,江阴等地也曾屠城,民心积怨,不可不留意。” 太皇太后点点头,“你拿主意就好,只是京城的事儿你也要放在心上,我老了,本想安静的养着,万事不管,可最近宫里流言蜚语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看上去是佟家和郭络罗家的事儿,可朝廷里面的一些弊病你也要看见。 再有就是,有人说佟家势力大,号称佟半朝,是不是?” 场面安静了下来,海棠只能接着玩自己的金蝴蝶,在他们祖孙说话的时候,她就用手指戳着金蝴蝶,时不时的用自己的袖子抹一下口水,再把蝴蝶拿起来啊啊几声晃动,接着低头戳......聪慧近妖可不是个好人设啊! 康熙过了一会才点头:“嗯,孙儿也听说了。” 太皇太后看他停顿了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 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要保佟家的。 太皇太后也不再说佟家的事儿了,人老了就要少说话,说的多了管的宽了,亲人也成了仇人了。这是她得到的最惨痛的教训,所以她现在全当自己是聋哑的。 太皇太后不说话,康熙赶紧解释几句:“孙儿知道轻重,这里面的尺度孙儿把握的住,既不能伤了亲戚的情面,寒了他们对孙儿的一片心,也要时时敲打,免得将来尾大不掉,太子不好处置。” 亲戚情面,说的是佟国纲兄弟是康熙的亲舅舅,当初四大辅臣横行的时候,佟家是一门心思替康熙考虑。佟家对康熙那是真的忠诚至极,在康熙的年幼的时候佟家有多大力气使出多大力气来维持康熙的颜面,执行他的命令,是真的怕他的大权旁落,今日佟家的骄横就是康熙对昔日外祖父和舅舅的酬功。 太皇太后点头:“你心里有打算就好,外面的事儿就算了吧,别闹腾了,宫里宫外都是议论声,议论的多了不好。” “已经处置完了,是郭络罗家的亲戚挖的人参,验明正身秋后问斩。三官保父子革职,余者皆有刑罚,交给盛京那边执行就行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这事就在他们祖孙的两句话里翻篇了。 康熙看没什么大事可聊了,就把海棠举起来:“您看看这丫头,肥的一身肉,这夏天热起来了可怎么过啊?” 太皇太后的眼睛因为老花眯了起来,满脸慈爱,和刚才的端庄冷酷有着极大的区别,她立即伸手在海棠的脸上轻轻的捏了捏,用蒙古语说:“也不知道这样有福气的孩子会落在谁家的帐篷里。” 康熙一听,心里一动,问道:“您看谁家的勇士能带走咱们家的孩子?” 太皇太后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我更希望她能到科尔沁去,如果到时候有更强大的部落,自然是最强大的部落才能迎娶恩赫阿木古朗汗的女儿。” 蒙古人称呼康熙是恩赫阿木古朗汗。 康熙心里有了想法没有直接说,伸手摸了摸海棠头上微微弯曲的头发,她也是个卷毛呢。 可惜海棠这个可爱的小卷毛娃娃听不懂蒙古语,也不知道她还在喝奶的时候,这两个人在给她找对象了。 16 换礼物 炎热的夏天来了,宫里的墙太高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树,想找个树荫都难,大家只能靠冰块降暑,但是在放冰块的屋子里也要再穿两层衣服,这是礼仪。这年头除了不懂事儿的小孩,谁光屁股光膀子出来?所以尽管有冰大家还是热的汗流浃背。 因为白天太热,走在宫里的青石板上热的受不了,康熙都是在傍晚来探望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发现太皇太后因为年老体胖不耐热,精神萎靡不振,每天只能靠多喝水降暑,这样做也没什么用。 而太后这里,太后的年纪不算太大,还能支撑,可这里的两个小孩子就难熬起来。尤其是海棠,真的受苦了。 海棠看到康熙之后一张小胖脸皱巴了起来,哭哭啼啼的扑到了康熙的怀里,立即拉着自己的衣服让康熙看肚肚。 大夏天她不仅穿着肚兜还要穿一层小衣服,导致肚子上出现了大片的湿疹,特别痒,周围的人不让她抓,因为会抓破皮肤,虽然给她擦了药膏,但是没什么效果,不仅是肚子上,现在连背上脚上都出现了大量的湿疹。 康熙抱着她在怀里,撩开她的衣服看她的肚脐附近,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红疹子,海棠瘪嘴:“疼......” 太后就说:“我是听不懂,他们说这孩子闹着说疼和痒,可怜的孩子,第一次说话居然是这些,可见是真的受罪啦。” 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康熙也心疼,跟太后说:“京城附近还有一些前明留下的园子,只是年久失修,片刻之间不能搬进去。朕没想到今年居然如此热,也没想到先安排人去收拾。 就在前几天才让他们重新修缮,到底是晚了,再等几天,修缮好了您和老祖宗带孩子们搬进去住着。” 太后说:“我还好,就怕老祖宗和孩子们受不住热。” 康熙也担心这个。 他搂着海棠,一边给海棠扇风一边说:“儿子来跟皇额娘说一声,如今定下了,朕打算九月凉爽了南下去巡行江南。” 太后立即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您放心吧,伺候的人跟着呢,东西都带着,委屈不了。” 没两天海棠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太后一边难受的哭一边尽心照顾,结果她自己就开始不舒服,出现了中暑的症状,吃不下饭,提不起精神,时常恶心想吐。 康熙就让德妃去把海棠接到永和宫照顾,可德妃这时候刚刚查处来有孕,她这次怀上特别嗜睡,常常困的睁不开眼睛,听到康熙的安排,立即收拾自己的房间去把海棠接回来。 永和宫和承乾宫不一样,承乾宫是皇贵妃一个人占着,加上皇贵妃的个人资产也多,把空置的屋子都占住了,她自己住的很宽松,也没不相干的人出现,而且承乾宫还有一棵大梨树笼罩着,她的夏天过的很舒服。 永和宫中,德妃带着六阿哥占着主殿,其他的耳房厢房侧殿都有人,这些人的宫女太监整日进进出出,整个永和宫又被太阳照射着,就更是酷暑难耐。 冰不够分,洗澡水也很紧张,因为冰和水都抢手,又因为天热,很多人心里发燥,德妃时不时的听到有人指桑骂槐,被骂的也不是弱茬子,当时就骂回去。 德妃作为一宫主位光给是她们断案子都够烦的了,这下一双儿女都要住在身边,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更是觉得休息不好。 而且住的地方也很紧张,特别是海棠,她的人就比六阿哥少两个,算起来也是三十多人,分两班来伺候。海棠的人,六阿哥的人,德妃的人,光是贴身伺候的人往门前站,走廊下的台阶都不够他们站的。 又因为海棠没地方住,要跟着德妃一起住,她晚上要补充一碗奶或者是半碗粥,因为身上起了疹子,她太痒自己忍不住找地方蹭,这么多人一眼没看住,她背上的皮肤蹭烂了,康熙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德妃管着点海棠。 因此海棠要一天抹几次药洗几次澡,德妃又为不能闻药味,闻到就要吐。 海棠觉得自己简直是来折磨额娘的。 对于德妃来说,住不开真不是事儿,人多味道难闻也能克服,只要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比什么都好。 康熙还惦记着海棠,在海棠搬来的当天晚上就来了永和宫一趟。 他不是不知道宫里夏天耗的冰多,这些冰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太子加大供应。 他不止一次的吩咐不可缺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皇子皇女和宫中孕妇的冰,位高如皇贵妃,也能得到他的过问。至于其他人,如钮钴禄贵妃和荣妃惠妃这些人,只能说暂时不缺冰用。 下面的嫔和贵人他压根没管,有就用,没有就忍着,有孩子的还跟跟着蹭孩子的冰用。其他的答应和常在们,夏季谁不是一身痱子,康熙更不可能管她们的死活。 康熙来了永和宫之后先看了看海棠的背,海棠穿着小肚兜小裤子趴在榻上,肉乎乎的一小只,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这孩子肉乎可爱,令人忍不住微笑。 六阿哥对着她的背不停的吹气,一边吹一边说:“吹吹不痛,痛痛飞飞......” 海棠很无语:哥,我这是痒!你越是吹越是痒! 康熙看了看海棠,跟德妃说:“医女说这是内火太旺,她体内湿热,加上这孩子也胖......” 海棠立即哼唧,康熙赶快说:“不胖不胖,没人说你胖。” 说完在海棠的头上拍了一下:“这丫头现在知道美丑了。” 他说着坐在了榻上,看六阿哥对着妹妹的背不断呼气,就跟德妃说:“胤祚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了,等秋季了送去读书吧,你派人去阿哥所收拾出院子,这两天把他挪进去吧,他的屋子给棠儿住。等海棠回寿康宫了,屋子给你肚子里的这个小的住。” 德妃心里不舍得六阿哥,但是六阿哥很高兴,大声的谢了康熙,还闹着让给他收拾四阿哥隔壁的院子,他以后要和四阿哥做邻居。 德妃没法子,也知道胤祚越来越大,早晚是要搬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快,只能强颜欢笑的答应了。 康熙歪倒在榻上,撸着海棠的小卷毛:“这没满一岁呢,就受这样罪,”转头跟宫女说:“待会跟梁九功说一声,让他记着,格格的冰从朕的份例里面出,万不可再让她热着了。” 德妃赶快扶着双喜的手站起来谢恩,康熙一笑而过,跟海棠说:“九月份汗阿玛去江南,那时候不在宫里,九月二十二你的生辰,今儿提前给你赏赐。” 六阿哥惊喜的问:“不知道汗阿玛赏给妹妹什么?” 他忍不住往外张望,居然比他得了东西还欢喜期待。 海棠也很好奇,努力的抬着脖子往外看,康熙身边的宫女用托盘端着金项圈进来,康熙坐起来,把金项圈拿到手里,上面挂着一只金锁。 “这是在外面寺庙里供奉过的,保你平安。” 海棠早就爬起来了,乖巧的坐在榻上等康熙给自己戴好了项圈,然后趴在康熙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开始给哥哥显摆。 康熙看她胖乎乎的,小手小脚都是肉,戴上项圈跟年画上的胖娃娃一样,就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蝴蝶给汗阿玛当回礼吧。” 本来是逗逗她,海棠也知道,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接一转身,把背留给他,用行动表示不同意。 康熙哈哈大笑,轻轻的揪她的小卷毛:“你还想不想在明年得到赏赐?你要是这么小气,汗阿玛以后也小气的对你。” 海棠听了赶紧把自己手腕上的桃核解下来,她的小指头现在很灵活了,两三下解开,爬起来塞进了康熙的荷包里面,还使劲的拍了拍,对着康熙啊啊啊了几声。 意思就是:回礼了,别说我小气了哈。 康熙哈哈大笑,就说:“既然你回礼了,汗阿玛就收下了。” 他临走的是告诉德妃:“夏天正是吃鲜桃的时候,挑个品相好的桃核,让人再重新给她削一个。” 德妃答应一声,笑着说:“回头给她做个花篮样子的,重新编络子,想来孩子会喜欢。” 康熙笑着点点头,坐上御撵回去了。 刚出了永和宫门,梁九功就开始说着收到的最新消息,黄河徐州段出现了洪峰,老坝口那里几次差点守不住水坝。 梁九功缩着脖子小声的说:“河道总督靳辅奏:‘徐城水势不减,仍复增长不止,高于去年二尺五寸’。” 康熙听了眉头紧皱,这不是什么好消息。立即催着人赶紧回乾清宫。这样一忙,康熙就忘了海棠的桃核在自己的荷包里,给他收拾衣服的宫女也不敢扔,这个桃核就一直在荷包里放着。 康熙的荷包也就是个装饰,他也不会拿着翻看,一直到了九月他开始南巡,从黄河经过的时候,特意带人去徐州巡视黄河。 晚上驻跸在黄河边,康熙和一些当地官员在帐殿里饮宴,为了表现的轻松一些,康熙穿了一身石青色常服,浑身上下也就是荷包是明黄色的。 因为七八月份南方施琅带人攻下了澎湖列岛,郑氏坐困愁城,投降也只是时间问题。帐中大臣们有意奉承,纷纷向康熙祝贺,因此康熙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宴席散了之后被太监扶着躺下。 身上的衣服配饰被褪了之后他很快陷入睡眠中。 没一会他醒来,看到海棠蹲在床脚翻东西,康熙就掀开被子起来问她:“棠儿怎么在这里?” 海棠把一堆衣服翻的到处都是,手里提着两只靴子扔到他脚下:“我来给汗阿玛找鞋子啊,等会刺客来了,汗阿玛不穿鞋子逃命会扎脚的。” 康熙冷笑:“是吗?这里被团团围住,怎么会有刺客。”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顺溜的?” 海棠用手拉着嘴角和眼角,吐出舌头对着他做鬼脸:“哕~~”。 “无礼!这是什么怪样子!你是个小格格,怎么能学阿哥们淘气!”说着往前几步要抓海棠,突然外面火光大盛,有人大喊:“有刺客!” 睡眠中的康熙突然惊醒! 他坐起来候发现周围安静极了,身边躺着一个宫女,周围的蜡烛在静静的燃烧,屏风外面有轻微的呼吸声,是值夜的宫女。 刚才那是一个梦啊! 他松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往床脚看去,那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他明日要穿的衣服。 这下彻底确定了,刚才那是做梦了。 他擦汗的时候,身边的宫女醒了,赶紧坐起来搂着他的胳膊:“皇上是口渴了要喝茶吗?” 屏风外值夜的宫女们都动了起来,轻微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响起来,接着就是轻微的注水声。 康熙心里烦躁,掀开被子下来光着脚踩在毯子上,毯子的纹路微微硌脚。 怎么梦到了孩子呢?不会是海棠生病了吧?作为一个前期不停死孩子的父亲,他这会很担心海棠也养不住夭折了。 床上的宫女下来接了茶水,上前捧着给康熙,康熙烦躁的挥挥手:“行了不喝,你退下吧。” 宫女还没退下,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值夜的太监顾问行在帐殿外小声的说:“请姐姐们叫醒皇上,今日有刺客。御前侍卫鄂伦岱带人守在这里,请皇上不必忧心。” 帐殿里宫女们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康熙听了没有紧张,鄂伦岱是他大表哥,他对佟家的人很信任。而且这里有随从侍卫,几个蟊贼他没放在心上。 康熙没说话转身坐下了,看了看床脚,回想到刚才做的梦,这会真的有了刺客,这事儿越想越奇异,他觉得海棠还真的有点子不凡在身上的。对着宫女说:“跟外面说一声,朕已经醒了。” 先处理眼下的事儿,今日的梦境回京城再说。 17 帝王心 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喊杀声,康熙对着宫女们挥手:“都出去吧。” 这些宫女们早吓得手脚软了,听了吩咐立即退下,然后贴着帐篷小跑跑远了。 里面没了宫女,顾问行进来,绕过屏风看到康熙坐在床沿上,转身去床头把叠好的衣服拿了一件抖开给康熙披上。 康熙问他:“多少逆贼在外面?” 顾问行弯着腰回答:“因为天黑,具体不清楚,人数不多,看套路应该是江湖蟊贼。” 康熙拢了一下衣服,冷笑一声:“侠以武犯禁......算了,给朕拿本书来,等会把人抓了查查是哪儿来的?” 顾问行答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刚要转身,破空之声转瞬而至,“啪”的一声,一根长箭穿破帐篷扎在了屏风上,尾羽还在不停的颤动。 顾问行吓得立即大喊:“救驾!” 这时候一身盔甲提着剑的鄂伦岱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穿黄马褂的侍卫。 他快速跑到屏风后面,看到康熙安然无恙,又转到屏风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再转到康熙跟前说:“这是蟊贼的箭,与咱们用的不一样,皇上,这里不妥当,帐殿引人注目,万一再有冷箭飞来可怎么办?您移驾吧。” 说着上前拉着康熙的胳膊,扯着他到了床后,一剑划开帐篷,拉着他钻了出去,其他的侍卫立即跟上纷纷从布洞里钻出去了。 顾问行赶紧把最近的几支蜡烛吹灭也跟着出去了。 康熙不敢高声嚷嚷,怕引人瞩目,跟鄂伦岱说:“朕还没穿衣服和鞋呢!” 鄂伦岱压低声音:“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惦记衣服鞋呢,逃命要紧!” 康熙快气死了,几个蟊贼而已,逼的他在大队随从的保护下穿着寝衣光着脚跑出去,传出去他岂不是成了笑话。 鄂伦岱是个敢和康熙对着吵架的人,鄂伦岱连他老子都不怕,气的佟国纲几次想弄死他,而且父子两个的矛盾每次激烈爆发后还需要康熙给劝和,所以康熙被他扯着就是生气也没用。 鄂伦岱一边跑一边说康熙:“是命要紧还是脸面要紧,我是知道你的,等会没事儿了,各大臣来找你,一看皇帝吓得衣服都没穿,光着脚跑出来了,你担心被大臣看了笑话,没了英明神武的样子。屁,谁不怕死?他们这会也吓的屁滚尿流,你放心,敢笑话你的大臣我骂他们。” 说话的时候他们还在阴影处奔跑,康熙真的被外面的碎石子扎破了脚。 鄂伦岱不管这个,只要皇帝没事儿就行,一点外伤算不得上什么,找个一个好位置摁着康熙蹲下,安排人守在四周,他自己挡在康熙的外面:“你往里蹲蹲,回头有冷箭我替你挡着。” 说话的时候,康熙就看到一支火箭从东边飞到帐殿,帐殿很大,用的都是布料,遇到火箭其中的一侧烧了起来,天干物燥,火势瞬间猛窜。 火光比刚才更大,各种喊叫声也更多更杂,杀敌的,吆喝着保驾的混成一片,整个营地口号喊声脚步声混合着马匹嘶鸣一瞬间爆发出来。 鄂伦岱就得意的跟康熙说:“我就说了,帐殿引人瞩目,出来是对的。” 康熙不想搭理他,前后不过片刻,火被扑灭,似乎蟊贼也被抓了,外面开始寻找皇帝。 康熙听见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下令寻找皇帝,对着鄂伦岱捅了一下,鄂伦岱这才站起来说:“皇上在这里。”侍卫们分出几个去叫索额图来请罪。 索额图立即带着随行官员来请罪,一群人簇拥着康熙到了最近的帐篷,有随行的太医来给康熙清理脚上的外伤。 康熙躺在帐篷里的木板上,一边看这太医包扎一边问:“都抓了?” 索额图跪在地上小声的说:“回您的话,一共八个逆贼,两个自尽三个重伤,剩下的三个是轻伤,都抓了,刚才草草的问了几句,这是一些前明余孽。” 索额图看了一眼康熙被包扎好的脚:“皇上,不如这时候移驾徐州.......” 康熙立即面色不善的瞪过去:“大半夜大张旗鼓的令人开城门,岂不是昭告天下朕遇刺了,明天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用不了三五天,传的都是朕遇刺身亡了消息,是不是?” 索额图立即跪地:“奴才妄言!” 康熙看了他一眼:“你乃是柱国大臣,别令朕失望!” 索额图满头冷汗,俯首磕头不止:“是是是,奴才知错了。” 康熙没再看他,对其他大臣说:“今日之事封口,活着的刺客教给有司定罪,今日都保驾有功,回头朕有赏。” 两边大臣同时接旨谢恩,康熙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跟这时候跑来的梁九功说:“准备纸笔,朕亲自给老祖宗皇太后和太子写信。你找个妥当的人送去,别惊着老人家了。” 梁九功弯腰退了出去,顾问行抱着被子盖在了康熙的身上。 鄂伦岱没走,他拄着剑跟康熙说:“索老三就是糊涂虫!” 索额图在家排行第三。 康熙听了没说话,索额图可不糊涂,他只是拱卫太子太用力了。康熙明白索额图一方面是真的怕再有人刺杀,另一方面无时无刻不在给太子在百官前面树立好形象,抓住机会就做,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去做。 只是他如今年轻,太子年纪也小,他和索额图的想法一样,太子必须英明神武,必须比前明的太子更像个太子,要让汉人们心服口服才行。对索额图的那点心思觉得没什么,他有外祖佟家做臂膀,自然也想让赫舍里氏做太子的臂膀,要是赫舍里不给太子出力,康熙才容不下他们。 所以康熙听了鄂伦岱的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别说的那么难听,索额图怎么说也是和你阿玛一辈的人,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你的吗?” “奴才坦坦荡荡,又不藏着掖着,人家想怎么说都行,不跟佟国纲似的,就是个求牌坊的货色。” 佟国纲是他亲爹,康熙听他如此评价亲爹,知道他们父子又闹了,瞬间头疼:“你们又为什么闹起来了?” “他想弄死奴才给他那丫头养的儿子法海腾地方。” “你那张嘴能不能别那么臭。你阿玛就不是那意思!法海也是你兄弟!” “法海不是丫头小老婆养的?奴才哪儿说错了?佟国纲惯会在您跟前装好人,宠妾灭妻的玩意,我能不知道他!您就偏心他吧,早晚他弄死奴才了,您连个表哥都没了。” 梁九功端着笔墨进来,康熙不想看见这糟心的表哥,立即说:“滚滚滚,明日别喝酒了,谁跟你似的,在乾清宫当值喝的醉醺醺的又吐又闹还撒酒疯。”这要不是有亲戚关系,早几百年发配宁古塔了。 鄂伦岱嗯了一声,退后几步出去了。 康熙赶紧提笔写信报平安,事儿也不严重,他尽量写的风轻云淡,写完封装的时候跟梁九功说:“回去缓缓的说,千万别让老祖宗他们惦记。” “是,奴才安排的人嘴严,不会乱说说的。” 康熙这才躺了下来,看到两只脚被包的跟粽子似的,又想起梦中海棠给自己找鞋。 他想着这事儿想了一个后半夜没睡着,梦里海棠扔给他两只鞋子,说逃命不穿鞋会扎脚,结果现在脚伤了,他越想越奇异。 对顾问行说:“叫梁九功进来,朕有话嘱咐。” 顾问行到了帐篷门口跟小太监吩咐了几句,没一会梁九功进来了。 康熙想了一会跟他说:“你交代人,回去之后打听了一下这两日九格格的言行,务必打听的清楚明白。” 梁九功心里一动,立即答应下来。 梁九功的人回去之后先是去拜见了太子,太子得知康熙遇刺,问清楚后一起去了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的身体最近不好,小病不断,先是胃口不好,好不容易胃口好了,又有了风寒,风寒刚好,觉得没精神。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说:“我的大限也到了,我听见长生天在召唤了,也就这一两年,早晚是要去见列祖列宗的。” 苏麻喇姑就说:“您这是没事儿做胡思乱想呢,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花花草草也不想那么多了。”也就是苏麻喇姑这个陪着她一起从科尔沁草原到盛京再到京城的人敢这么说。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就和她一起到院子里走动,这时候太子和信差一起到了,太皇太后就在院子里和太子说话。 因为说到康熙遇刺的事儿,别的宫人远远的站着,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听着。 太皇太后听了没多大的触动,满人的皇帝下江南,没人刺杀才奇怪呢。要是担心刺杀而回銮这天下也别要了,回关外偏居一隅算了。 她跟太子说:“没什么大事儿,你不必忧虑。” 太子真的很担心康熙,脸上免不了布满忧愁。 太皇太后就说:“这算什么?当初太宗皇帝四处征战,那真是刀尖上过日子,次次冲锋陷阵,那日子过的才危机重重。你汗阿玛比起祖宗来日子过的强太多了,几个蟊贼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只能点头称是,站起来说:“好几日没去给皇祖母请安了,请老祖宗示下,这事儿要不要跟皇祖母说一声?” “不必,她那人藏不住事儿,只说你汗阿玛报平安就行。” 太子应了一声,带着信差去了寿康宫。 海棠早就从永和宫回来了,太子来的时候正在榻上打滚。 信差太监要打听九格格前几日的日常,暗暗的看了几眼九格格。 太子给太后请安后就搂着海棠的胖身子问:“孤前几日给你的奶豆腐你吃了吗?” 海棠重重的点头,“好次!” 太子就笑:“没你不爱吃的,弄点野菜给你拌拌你也爱吃。” 海棠就在他怀里闹起来,一头顶在他的胸前,差点把人从榻上顶下去。后面的宫女赶紧扶着,太子就说:“你一身牛劲儿,这几天乖不乖?” 海棠在他怀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声乖。 旁边的人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给太后听,太后立即说:“别听她胡说,这几日闹人呢,我还说教她几句蒙古话,她是一句都没学会,教她几句满话,吃了一顿饭全忘了。后来不愿意学了,你来的是正满炕打滚逃学呢!” 太子抱着她:“这可不行啊,你不仅要会说,还要会写。” 海棠带着一股子奶腔充满绝望的咆哮了一声,心想自己才一岁,一岁! 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接着就听见太子说:“孤四岁都会满蒙汉藏四语了。” 海棠从他的怀里抬头,满脸写着崇拜! 看海棠眨着星星眼,太子得意的笑起来:“你可要好好的学啊,学不会哥哥姐姐笑话你,就是将来被弟弟妹妹超过了也没脸面不是。” 说来说去还要学,海棠哀嚎一声接着一头撞在他的身上。 满身都表达出不想学的气息。 太子揉着她的卷毛:“你现在赶快学,将来学不会了要是罚你不准吃饭怎么办?饿肚子很难受的,简王府的雅尔江阿你还记得吗?以前他犯错被他阿玛关禁闭,饿了好几天,就靠他奴才给他偷送的一个白萝卜活命,你以后也要这样吗?” 海棠惊恐的睁大眼睛。 太子发出愉悦的笑声,那种骗到妹妹的得意溢于言表。 海棠发现他是在哄自己,气的哼了一声,转身扑到太后的怀里了。 太子知道她生气了,也不再逗她,从榻上下来跟太后告辞,乾清宫还要一堆的功课在等他呢。 传信太监跟着太子一起回去了,他思来想去,觉得九格格看着没什么不妥当,就是一个早慧的格格,说起早慧,太子爷也早慧啊! 但是上面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于是把皇上遇刺前后三日九格格的言行记下来给南边送去。 康熙看着秘折,海棠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想想海棠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当初大喇嘛亲口说的她有福气,或许福气就应在了托梦这上面。 让人把火盆端来,他自己把秘折扔进火盆里,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看着秘折被烧,他问外面的梁九功:“明日到江宁?” 梁九功躬身应是,康熙站起来,出了船舱看着江岸景色,跟梁九功交代:“上岸之后,你派人悄悄的去买些江南之物,回去跟几个年纪小的皇子皇女分了,给九格格的厚上几分,就说......她在太后跟前伺候有功,朕特意赏她的。” 梁九功心里闹不清楚九格格到底在皇上心心里是个什么地位,要说宠爱也确实宠爱,但是为什么要问她那几日的行踪举止呢? 他这些话只能想想,随后立即接旨,盘算着什么小玩意能讨阿哥和格格们欢心。 康熙看着涛涛江水,深呼吸一次,这一次他下江南就是化解汉人对满人的怨气,这一路上的刺杀让他知道不做出点什么是不行的了。 18 得好处 因为第二日到在江宁上岸,当天晚上一个年轻人上了龙舟,跟随太监进了康熙的临时书房。 这年轻人进门跪拜:“奴才曹寅给主子爷请安。” 康熙放下书,亲自去扶起来他:“子清起来。” 说着对这位曹寅上下打量了一番,主仆好几年没见了,康熙对他甚是亲近。 “唉,今年六月收到你父亡故的折子,朕好几天不曾休息好,心里想着你不知道是何等的惶恐,孙嬷嬷又是何等的伤心难受。” 曹寅扶着康熙坐回去,感激的说:“没想到家父的事儿居然劳累主子惦记,唉,家父这也是......” 说着眼眶湿润,忍不住伸手去擦。 康熙颇为动情的说:“别说了,朕知道的,当年先帝驾崩,朕也是体会过的,你不过是把一家老小的生计扛在肩上,朕可是把整个朝廷扛起来了。”说着示意对方坐下来。看着曹寅说:“朕的意思,是让你接管你父的五品织造,可如今看来,你手边的俗事儿还多,片刻之间还接任不了啊!” 曹寅一听立即跪下:“奴才虽然伤悲,然而这几年跟随家父,也是知道如何做织造的,奴才愿为主子效力。” 康熙摇摇头:“织造的事儿给任何人都能做,不过是内务府办理绸缎服装并采买各种御用物品,甚是简单,这样容易的事儿朕也不会打发你父子亲自来江南。你父在江南,乃是朕的耳目,江南的雨水,人言,风俗......所有一切都收罗成册每月上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非是朕的心腹不足以托付的大事。” 曹寅明显不知道他父亲曹玺做这样的差事,这分明是密探,他当时就呆了。 康熙接着说:“自从你父去世,这几个月来朕在京城犹如聋子瞎子,对江南之事一概不知。不瞒着你,在来的路上朕巡视黄河,夜里有逆贼潜入行营行刺,后来审问,这贼人就是从江南来的,你父若是还在,江南的这点事儿根本瞒不过朕。” 曹寅瞬间明白了,立即磕头:“奴才愿意接替家父的差事,为主子打探江南之事,必兢兢业业,不敢辜负主子的期望。” 康熙立即起来扶他:“子清,这事儿也只有教给你朕才放心。朕现在先给你透个底,你先熟悉通政司事物,你父的那些幕僚都是通政司的人,朕南巡的时候你在织造府应付差事,跟着他们好好的学学,等朕回京城了,你去扬州织造府上任,当日在扬州大辟十日,对那里朕不得不小心应对。扬州的事儿你办完之后,携家眷再回江宁,扬州再好,也比不过江宁,江宁才是江南重镇,通政司必须在江宁办公。” 曹寅立即接旨。 既然曹寅接下了通政司的差事,康熙就说:“你回去告诉通政司的人,就说朕打算在江南祭祀孝陵,选个黄道吉日,仪仗开路,百官随行,朕步行去,到时候以臣礼对朱元璋的陵寝三跪九叩,当日不禁百姓观看,必然会有刺客混入百姓里面,你们要做的是把刺客找出来秘密处置了,不能惊扰了百姓。” “是,”这差事棘手也要接,曹寅立即接旨,最后不无担心的问:“您去祭拜前明的皇帝......这.......” 康熙拍拍曹寅的肩膀,“去祭祀朱元璋好处太多了,稳的是我家的江山。别说是朱元璋,朕这一路上要不断祭祀,如祭祀大禹王,祭祀孔圣人等等,汉人尊崇谁朕就祭祀谁,不过是磕头罢了,朕的头磕下去,天下安宁了,朕的好处就到手了。” 康熙祭祀孝陵的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十一月了,天气已经冷了。 因为康熙在江南祭祀朱元璋,率随行百官三跪九叩,八旗的各位王爷瞬间不乐意了,在他们看来,皇帝也太丢分了,当日多尔衮兄弟弹压江南废了那么大力气,如今三跪九叩,满人还要不要脸啊? 宫里太子年纪还太小,太后就是个摆设,他们直接来找太皇太后闹起来,那意思就是您管管皇帝,祖宗的脸都让他丢完了。 太皇太后收到消息的时候立即明白了皇帝的举动,这时候该怀柔了,想要坐稳天下,有时候就该妥协。 对于满京城的八旗王爷,这些小鳖犊玩意太皇太后就没放在眼里,当年皇太极的兄弟个个如狼似虎她都斗了一遍,阿济格在护送多尔衮的灵柩回京城的时候还想发动兵变,这些小崽子们有几个有这样胆量的?只会跑到乾清宫吵吵,放到几十年前,随便一个掌旗王爷都能提刀进宫和她痛陈厉害了。 这些小崽子们给那几个老兄弟提鞋都不配,她毫不在意的带上太后去乾清宫议事去了。 这样的场合五阿哥和海棠是没资格围观的,兄妹两个在宫巷里踢球。海棠如今会跑了,虽然跑的磕磕绊绊,时不时的绊倒,然而她的两条小胖腿却是闲不住,一睁眼到睡觉,都没闲着的时候。现在的游戏就是五阿哥把球踢出去,海棠吭哧吭哧的跑过去捡回来给他,然后五阿哥再踢出去,海棠再跑出去捡回来给他......周而复始,十分无聊,但是兄妹两个玩的都很快乐。 宫人们围了一个圈,不让球跑的太远。海棠捡球的时候一抬头,看到远处拐弯的地方太监们抬着步撵,太皇太后一身大礼服坐在上面,周围围着不少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海棠指着远处跟五阿哥说:“五哥,祖祖,回来啦~”说完吞口口水,不知道为啥,嘴里的口水很多,说的快了很容易被呛着。 五阿哥也看到了,就把海棠跟前的球踢给一个太监,拉着海棠跑过去。 步撵在他们前面停下,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把他们举起来放到了步撵上。 海棠第一次坐这玩意,忍不住站起来往下看。 太皇太后一手搂着她一手揽着五阿哥,霸气外露的坐着,海棠习惯了这个角度看周围,再回头看太皇太后的时候,发现老太太的得意根本没掩饰,看来吵架吵赢了。 海棠的眼神很亮,太皇太后发现孩子笑眯眯的回头看自己,伸手在她的帽子上揉揉,慈爱的说:“你们汗阿玛给你们捎好东西回来了,等会给你们分分,高兴吗?” 有礼物诶,海棠赶紧点头,大声说:“高兴!” 五阿哥问:“都有什么?好老祖宗,先说说有什么,汗阿玛在江南弄到很多好东西吗?” 太皇太后哈哈笑起来:“你汗阿玛弄到了很多好东西呢,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哪怕年纪一把,这一刻她褪去哪个胖乎乎慈祥老太太模样,大笑中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豪气,这才是海棠想象中的孝庄文皇后。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步撵进了慈宁宫,宫女上前扶着她们下来。 蒙古妃子们上来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进了大殿,太皇太后就让苏麻喇姑把给这些蒙妃的东西拿出来,也不想和她们说话,直接打发了,单单留太后在这儿。 太后的妹妹淑惠太妃不想走,磨磨蹭蹭,她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后去了乾清宫,想留下听听她们怎么说。比起太后的“不争气”,这位太妃灵巧多了,她刚进宫听说顺治皇帝向往汉学,不仅学会了汉话,还学会了作诗。 这样一比,太后这个天天操心自己吃什么喝什么的真的是懵懵懂懂颇有些上不了台面,当初谁都不觉得会选现在的太后做皇后。可后来的结局,就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太后成了各方面妥协的结果。 太皇太后那是千年狐狸,能看不出来淑惠太妃的心思?如今宫里没皇后,皇贵妃天天撂挑子,太后撑不起来,她这位科尔沁的太妃不就顺势撑起宫里的事儿了,再过些年,就能仗着太妃的身份跟皇上提点“无关紧要”的小要求了。 太皇太后端着杯子看淑惠太妃磨磨蹭蹭,等两个小孩子爬到太后身边坐好,她又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逗弄小格格,太皇太后直接把杯子放在炕桌上,发出“咔擦”一声。 淑惠太妃看太皇太后烦了,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立即蹲身行礼麻溜的出去了。 太皇太后重新端起杯子,对着淑惠太妃心中叹气,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一堆!她就不知道有些事儿不做比做了更好。 看太皇太后不高兴,太后不敢说话,用手在海棠的后腰上捅了一下,海棠看看太后,看太后对自己挤眼,就立即欢喜的问:“祖祖,礼物~”。 太皇太后一听立即满脸慈祥的笑起来:“哎呦,九格格真是提醒我了,苏沫儿,赶紧的,把礼物找出来,没看到咱们格格都等急了吗?”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苏麻喇姑笑着说:“东西太多了,人人有份,格格略等等,让他们分好了再端上来。” 海棠乖巧的应了一声。 太皇太后就说:“单子在哪儿,我看看。” 有嬷嬷捧着单子送来,太皇太后一看,这哪里是礼单,这就是一本书。 她的眉头蹙着:“皇上略动一动就是大把的银子,正所谓穷家富路,咱们在宫里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他还置办这些干嘛?我说点不好听的,他没钱了回不来,还要京城给他送补给。” 苏麻喇姑赶紧说:“皇上虽然吩咐了给小阿哥小格格们置办些小玩意儿,可梁九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和曹家的孙氏商量,这都是孙氏置办好了孝敬宫中主子的。” “他曹家很有钱吗?”太皇太后拍着比书还厚的礼单:“就算这里面的东西不值钱,这数量多了也要费好多银子呢!依着我看啊,这是拿皇家的钱给皇家的人置办,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最后还是要皇上给他们补这个窟窿。” 苏麻喇姑劝她:“您别生气了,这事儿宜粗不宜细,皇上去江南,帐不是这么算的!” 太皇太后点头,确实不能算经济帐,稳的是江山民心,钱花的多了,也能让一些愚夫愚妇们觉得朝廷实力雄厚。她转头对五阿哥说:“可不许学这些奴才花钱大手大脚的,日后你过一家人了,也该勤俭持家。” 五阿哥立即跳下炕领了训,可他根本没懂! 太皇太后这会已经翻开礼单看起来了,她戴着玳瑁水晶老花镜,看着说着:“哎呦,这真是都照顾到了,孙氏真是个妥当人!” 说完跟苏麻喇姑说:“正好,让各宫娘娘来领她们的东西吧,这可真是人人有份。”正好再看看各宫主位能不能跟的上皇帝的脚步,如果下面有年轻聪明伶俐的嫔妃贵人,不放提拔一番。 朝廷的风向要变了,不在是以满蒙妃子为贵,也该适当的抬举一些汉妃了,就是不抬举汉妃,没有皇后的时候也该有宫中的娘娘跟那些汉臣家眷表示亲近,时常赏赐,替皇帝笼络汉臣。 苏麻喇姑看她这样吩咐,品着她的意思,立即把各宫的礼物收拾出来。 没一会儿,各宫娘娘都到了。 大公主先来,她住的最近,来了之后和太后坐在一起,中间夹着小小的海棠,还有时不时插话的五阿哥,祖孙个聊的很开心。 接着就是钮钴禄贵妃,钮钴禄贵妃也有了身孕,带着永寿宫的嫔妃和十阿哥等一群人乌泱泱的来磕头。 接着是翊坤宫的宜妃,姐妹两个带着六格格九阿哥和几个常在答应,一群人扶着大肚子的宜妃小心翼翼的进来。 太皇太后看她笨拙的样子,免了她行礼,安置到一边坐着等。 延禧宫的主位是那贵人那拉氏,是夭折了的万黼、胤禶的生母,十格格的额娘也是那拉氏,也是个贵人,他们宫里还有一个那拉氏,也是贵人。光是那贵人就有三位,所以延禧宫里面没大佛,找不出一个嫔来,全是一堆贵人常在和答应。 长春宫的荣妃,钟粹宫的惠妃,这些人也都带着孩子嫔妃来了。接着就是咸福宫的一群人,咸福宫和冷宫差不多,在西北角,和慈宁宫的距离最远,皇帝半年想不起一次的地方,大概是住在里面的人混的都不好,所以咸福宫的人倒是显得最和睦。 咸福宫的人都赶来了,怎么承乾宫和永和宫的人还不来?海棠睁大眼睛往门口看,等着额娘来。 她额娘德妃带着一群永和宫的嫔妃们踩着小碎步,以一次迈不出两寸的步子跟在皇贵妃的仪仗后面。 路就这么宽,承乾宫的人一下子全堵住了,就是不堵住,给永和宫的人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超过去。 太皇太后召见,谁不是诚惶诚恐的赶快奔过去,但是皇贵妃和人家不一样,她让人慢点,抬着步撵的人走快了她头晕。 永和宫的人从嫔妃到太监宫女在心里对着承乾宫骂了一万句,没用,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这都十一了,京城的十一月很冷啊!特别是在高墙之间夹着的路上,风邪乎的很,从脖子、袖口、脚腕儿这些地方往全身钻,个个冻的牙齿打颤,大伙在心里诅咒皇贵妃这次出门最好得一场风寒一命呼呜算了,看她还摆不摆谱! 德妃没办法,就当是散步了,磨磨蹭蹭往前走。 慈宁宫里,有人也开始交头接耳:“怎么承乾宫和永和宫的人不见?莫非是没跟她们说?” 19 分礼物 皇贵妃在慈宁宫坐下后,德妃才带着人进去,坐在太后身边的皇子皇女们在德妃请安的时候立即避开。 在场的阿哥们对德妃打千,格格们蹲下见礼了,只有海棠高兴的哒哒哒跑过去,也不知道是绊倒还是有意,距离德妃两三步的时候吧唧跪下了,一头扎下去,结结实实的行了大礼,德妃赶紧急走两步把她拉起来。 太皇太后就笑着说:“你这头磕的实诚,屋子外的人都听见了。” 一屋子人笑起来。 德妃把她扶起来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太后身边坐着,再回头,发现给主位娘娘坐的位置只剩下距离皇贵妃最近的一处。她只能对着其他三位笑笑,坐在了上头。 皇贵妃的眼神在钮钴禄贵妃的肚子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德妃,越过惠妃荣妃,落在了宜妃的肚子上。 宜妃下意识的用手盖着肚子,皇贵妃冷笑了一声,很看不上宜妃的这个反应。 太皇太后不搭理她们那么多,就说:“今儿叫你们来是分一分皇帝让人送回来的东西,见者有份!” 说着对苏麻喇姑招手:“先把阿哥和格格们的拿来,没看到咱们九格格的脖子都伸长了吗?” 海棠听见说自己,立即看向太皇太后,拉长奶音:“想~~要~~~” 太皇太后哈哈笑着凌空指了指海棠:“你个贪丫头!” 苏麻喇姑翻了翻册子,请示太皇太后:“这就开始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 先把太子的东西拿出来,太监站在门口唱名,一件件礼物要么是贵重要么是精致,没一会堆了半个院子。 太子嘛,皇上的心肝,得到的东西多大家都理解。 只是大家看了一会回过味来了,这不是皇上挑选的,要是皇上千里迢迢送点果子点心笔墨纸砚回来,再加一句:“朕觉得好。”这才是他能干的事儿,像这些华而不实的,或者是贵重的,往常皇上都不屑于给他宝贝儿子送回来。 平时宜妃最活跃,有话就问了,这会宜妃畏惧皇贵妃,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自然不会出言引起皇贵妃的注意。宜妃不出头,别人自然也不会多嘴问,大家都微笑的看着太子的乳母指使着小太监把东西搬走。 接着是大阿哥的,皇子们得到的东西数量是一样的,区别就是根据每个人的喜好物品不同。比如大阿哥得到的马具最多,什么雕弓彩鞍装饰华丽的脚蹬。三阿哥得到基本是孤品的书籍字画,四阿哥得到了一面绣满了小狗的屏风......总体上来说,皇子们的额娘都很满意。 接着是皇女的东西,从大格格开始到六格格结束,跳过了海棠,开始发十格格的礼物,大家收到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区别就是送的布料头饰的花纹图样不一样。 海棠这下真的伸长脖子了,她以为苏麻喇姑开玩笑呢,故意跳过自己,不就是让自己彩衣娱亲闹一闹吗?海棠表示她会配合好的。 看到妹妹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她一头扎进太后的怀里,指着苏麻喇姑对着太后哼唧:“不给......苏苏,不给......”然后在太后的怀里拧着身子撒娇:“要嘛,给棠棠,要嘛。” 太后搂着她:“别难受小乖乖,祖母给你要,现在要,不给拉出去打板子!” 立即做出一副恶形恶状的样子问苏麻喇姑:“怎么没咱们九格格的!” 太皇太后哈哈笑起来了,她一笑屋子里的人都跟着掩嘴笑。太皇太后指着苏麻喇姑说:“听见了没有,敢不给就打你板子!快给九格格把东西拿出来,能撑到现在才闹够不容易的了,别让这小祖宗掉金豆豆。” 苏麻喇姑笑着说:“你们一个老祖宗,一个小祖宗,就会折腾我,我才是最冤枉的,明明是格格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迟了片刻就埋怨我不给。” 说着外面的嬷嬷往门下的走廊搬小件,一群群的太监把大件抬进来。 苏麻喇姑拿着册子一连翻了好几页,对海棠说:“好饭不怕晚,看见了吗?这些都是格格的!也就是比太子爷少了一点点,看看这院子差点堆不下。” 海棠的嘴都张大了,一脸吃惊,这可不是装的! 屋子里各人的反应也不一样。 大格格跟海棠说:“我们加起来都没九妹妹的多,妹妹日后就成富人了,无论是吃的用的,往后姐姐找你蹭去。” 五格格抿嘴笑,她是个很腼腆的女孩,六格格的性子像宜妃,很是豪爽。跟大格格说:“大姐姐才能蹭几回,蹭不几回就要走了,正经该给我们蹭。” 她的意思是大格格嫁人早,大格格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转脸把头埋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躲羞。 海棠到现在还很震惊,怎么这么多! 汗阿玛你没搞错?如果没搞错......她自恋的想:我有那么可爱吗?嘿嘿嘿嘿,反正是给我的,拿着就好,亲老子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拿的! 同样震惊且揪心的还有德妃,德妃发现三格格看海棠的时候眼神不善。 三格格也是真的生气,要说亲疏远近,她才是汗阿玛的亲闺女,结果被大格格处处压了一头。这气还没顺呢,结果又被海棠压了一头。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生母同样是四妃之一,大家出身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九格格的东西比自己的多!难道因为九格格是太后跟前养着的吗? 海棠已经跑出去了,围着这些东西看了几眼,兴奋的指指点点:“这个...给五哥哥!这个...四哥哥,这个...七哥哥,给六哥哥,大哥哥,太子哥哥......” 海棠再小也是主子,她自己的东西是能做主的,孙嬷嬷赶紧让人跟着记下来,海棠一面看一面分,因为有些放的太高看不见,还让太监把她抱起来,兴致勃勃的这里看看哪里摸摸。 太后在屋子里跟身边的宫女说:“让格格回来吧,别看了,外面冷。” 宫女一会进来回话:“这会格格兴致高,把东西要跟哥哥姐姐妹妹们分一分呢。” 大格格一听立即站起来:“呦,说蹭她的她还当真了,老祖宗我去看看。” 太皇太后就说:“你们看看可以,别看上什么从她手里哄,我要是知道了不愿意。” 大格格响脆的应了一声出去了,六格格拉着五阿哥和五格格一起出去了。 其他的格格阿哥们一起跟着跑了,荣妃看看背后坐着的三格格:“三格格,去啊,跟兄弟姐妹们一起玩去。” 三格格抿嘴不乐意,在额娘几次催促中还是站起来了。 孩子们都出去了,正合了太后的意思。 为了避免给嫔妃分东西的时候这屋子里到处是酸气,也为了节省时间,太后让人把礼单撕下来给了各位妃子,大家都盯着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就先撕承乾宫的,足足撕了八页。 接着就是给钮钴禄贵妃的,撕了五页半。剩下的半页连同接下来的七页是给宜妃的。 钮钴禄贵妃捏着自己的五页半,一开始还很高兴,再看看宜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后把这几页纸团吧团吧塞给了宫女。 剩下的荣妃和惠妃都是得了三页,德妃多一点,三页半。荣妃惠妃对德妃多出来半页很宽容,毕竟德妃年轻,这半页是她年轻容颜好还能留住主子爷的心,将来容颜不在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是给各位嫔的,有的是一页两页,有的是半页一页。到了各位贵人那里,都是几件东西,仅仅几行字。至于剩下的答应和常在,都能捞到一件,也就是一件而已。 这也真是人人有份,真的仅仅是有份!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只不过皇贵妃和钮钴禄贵妃看宜妃的眼神都不太好。 太皇太后看东西分完了,就说:“东西都分了,这是内务府的包衣给皇上做过乳母的孙氏拟的单子,到底是奴才,做事儿不周全。” 说完拿眼神看了看皇贵妃。 太皇太后又接着说:“这次就该派个人跟过去,也能替皇上分忧,这些小东小西的也能安排的体面大方,不必让奴才们插手。” 皇贵妃听出意思了。 “奴才...做事不周全”“分忧”“体面大方”句句说孙氏不周全不大方,重点是在“分忧”上! 这宫里,除了仅有的几个人不都是奴才吗? 给皇帝打理内务的不就是皇后吗? 皇贵妃联想到这几天的大事儿——表哥去祭祀孝陵。这接下来,宫里该做的不是分江南送来的物件,而是要招汉臣的家眷们来说话,顺便给点赏,南北应和才是这会该做的。 这才是分忧呢! 但是皇贵妃知道了也不在乎,她又不是皇后! 凭什么顶着如夫人的名头干着夫人的活儿,她偏要拿到皇后的名头再干活! 听到这里她扶着额头:“老祖宗,臣妾这会头疼,怕是刚才吹了冷风,如今支撑不住,先给您跪安了。” 太皇太后知道她听出来啊,没听出来能溜的这么快? 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 她后半生的经验告诉她,强求容易坏事儿! 她也只能说:“去吧,好好歇着。” 皇贵妃走了,太皇太后意兴阑珊。对下面的一屋子嫔妃说:“都回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看着钮钴禄贵妃,要是这位灵巧一些,听出来了,就会留下请缨。 钮钴禄贵妃正生气呢,被皇贵妃压一头也认了,为什么宜妃的东西比自己的多,老祖宗说是孙氏不会办事儿,屁!孙氏拟的单子皇上能不看一眼!就是不看,梁九功这些奴才不提醒一句?更何况孙氏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 说来说去都是皇上偏心! 越想越生气,她气鼓鼓的走了。 太皇太后叹口气:得了,这也是个棒槌,比不上她姐姐钮钴禄皇后。 宜妃这时候很敏感,已经感受到了钮钴禄贵妃的怒气,心里哀叹着一起退下了,想着回去赶紧想法子化解了。 德妃拿眼神悄悄的看了看太后,低眉顺眼的走了,她这人不做出头鸟,皇贵妃和贵妃不接茬,她自然也不接茬。她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儿做,海棠得了这么多的赏赐,虽然比太子少,可比其他的兄弟姐妹多,她还小,只怕这会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做额娘的哪能不替女儿多想。 至于其他人,是真的没听懂太皇太后话里有话。 等屋子里空下来,只留海棠和五阿哥在走廊下的礼物堆里跑来怕去,兄妹两个笑的欢快,太后也跟着笑的没心没肺。这样的笑声让太皇太后稍微放松了一些,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苏麻喇姑问:“这几位娘娘都不懂,眼下的事儿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动,自然是我来办,我这把老骨头去伺候祖宗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就该皇帝操心了,到时候我就会得大自在,再也不管人间这些俗事了。” 说到这里,伸手扶着苏麻喇姑的手站起来:“别操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跟孩子们一起玩儿去。” 20 收家书 太皇太后在几天后由自己口述,身边的宫女执笔,给康熙写了一封家书。 康熙拿到这封家书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对于康熙来说,今年的好事儿真的很多,先是施琅□□,设置台湾府,属于福建管辖。接着就是南巡的圆满成功,让他看到南边虽然有人妄图反清复明,但是也有很多百姓拥戴朝廷,就目前而言,清廷统治还很稳固,至于开放海禁那就属于锦上添花的事儿了。 回程的时候路过山东,他特意去祭祀孔庙。 他就是在山东收到了太皇太后的信件。 康熙并没有急着拆开看,而是问送信的人:“宫中太皇太后,皇太后安好?” 信使恭敬的回复:“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子,并各位皇子皇女一切安好,各宫娘娘皆安,唯有皇贵妃小恙,宣太医两次。” 说完之后呈上抄录好的太医院脉案,康熙接过来看了看,还是老毛病,只不过药量加大了,可见是沉疴难医,心里叹息一声。 接着又看了太子的功课和上书房各位师傅对诸位皇子功课的批示,对于儿子们的教育他很上心,检查皇子们课业的时候真的比的上他批奏折了,这一忙就到了斋戒沐浴的时间,只好把信放在一边回头再看。 其实在顺治九年,向往汉学的顺治皇帝“幸学释奠”亲自祭孔。到了康熙八年,康熙和顺治一样,也是亲自“巡幸阙里”,到曲阜祭祀孔庙。 所谓的“阙里”是孔子当初讲学的地方,也是孔子的故居,这里有孔庙,因为当初这里有两块石阙而得名。 康熙八年的时候,在斋戒一日后,康熙率领诸王、贝勒、贝子、公亲自祭祀,至太学棂星门外降辇,由大成中门,步进先师位前,行二跪六叩头礼。礼仪隆重,对孔氏更是礼遇有加。 这次康熙二十三年祭祀,比上一次更隆重。规定祭孔盛典应该使用祝文,祝文读毕在跪处行三叩头礼。同时增加大臣侍卫文武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当地官员,知府之上、武官副将以上全部参与祭祀。 三跪九叩头礼,明显高于京城文庙及其他地方的传统祭孔仪式,成为历代清帝阙里祭孔的专用仪式。康熙还题写匾额“万世师表”悬挂于大成殿。 历朝历代都有皇帝祭祀孔子,只有清朝最隆重,康熙越是隆重,越是说明满人想从儒学这里得到所谓的正统,越是想得到儒学的支持,继儿得到民心的支持。 他的这一番行为也确实有了收获,一时间儒林称赞,对满清鞑子的称呼也荡然无存。 八旗权贵和儒林大贤一时之间眉来眼去,似乎当年满清入关的种种都不见了,歌功颂德之声一大片。 在这种气氛里,得意的康熙和群臣饮宴几杯,回去后微醺之中拆开了太皇太后的信件。 信件上先说最近宫里都好,康熙已经问过信使了,接着往下看,太皇太后在信件上重点说了一下几个孕妇。 最近钮钴禄贵妃不舒服,太医诊治后只说静养几日,不必吃药,太皇太后在信里的意思是可能累着了,让她先缓一缓。 实际情况是钮钴禄贵妃不仅累,她还生气! 她这个累是管理宫中的琐事,别看皇贵妃是位分最高的,但是人家也是最清闲的,想管事儿的时候管一管打发时间,不想管的时候把事儿扔给贵妃。 按道理说钮钴禄贵妃也该有点气性:怎么,你不管的想给我管,凭什么? 可钮钴禄贵妃还不得不管,因为管理宫务能弄不好的好处。按道理来说,她这出身是正经的是八旗贵女,为什么一点好处也要粘手,这就是她常年生气的原因了。 她阿玛死后,她娘家就上演了全武行,她那几个兄弟争爵位! 说起爵位,就要说一说她阿玛遏必隆。 遏必隆的父亲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母亲是努尔哈赤的第四女,和硕公主穆库什。 所以遏必隆和顺治皇帝是姑表兄弟。 因为亲戚关系,加上确实有能力,所以后来就成了辅政大臣之一,但是因为和鳌拜关系好,甚至钮钴禄皇后的义父就是鳌拜,所以遏必隆在康熙哪儿很不得脸面。当初给康熙选皇后的时候,钮钴禄皇后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但是太皇太后选中了索尼的孙女,气的鳌拜大骂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是满人下人之女,也配做皇后? 遏必隆出身好,他的第一任嫡福晋是他的表姐妹,英亲王阿济格的长女,婚后不久这位嫡福晋去世,也没留下孩子。阿济格和多尔衮,多铎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都是遏必隆的舅舅。 遏必隆的第二任嫡福晋是颖亲王萨哈廉长女,婚后两年去世。萨哈廉留下的顺承王府也是铁帽子王府之一。 遏必隆的第三任嫡福晋巴雅拉氏出身比前面两任差了不止一点,这位巴雅拉氏年纪轻轻嫁给了年纪很大的遏必隆,老夫少妻感情自然好,生下了嫡子阿灵阿。 可是遏必隆还有一个相伴了很久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生下了钮钴禄皇后、第三子法喀、和如今的钮钴禄贵妃。 遏必隆去世了,遏必隆留下的爵位法喀和阿灵阿都想要。 法喀虽然是第三子,但是上面的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入关早期侧福晋嫡福晋的区别不是很明显,他作为实际上的长子和侧福晋之子,觉得这家业就该他得到。 阿灵阿也有说法,别看他年纪小,他母亲是嫡福晋,他是嫡子,宫里的太子就是嫡出的,上面还有大阿哥这个长子,你法喀敢说嫡子不能继承家业? 这话不能接啊,接不好命都没了。 法喀也不傻,就开始跟阿灵阿闹,这一闹闹的京城人尽皆知,天天给京城贡献笑料,钮钴禄贵妃因此气的呼吸不畅。 又因为她阿玛遏必隆晚年和嫡福晋如胶似漆,嫡福晋捏着管家权,对她的支持有限,所以当初都是贵妃,佟氏的日子过的很滋润,她的日子就艰难了些。 她姐姐钮钴禄皇后当初有嫁妆和私房钱留给她,她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财物不多,姐姐留下的钱她不动,靠自己的钱财这么多年凑凑合合的还能过下去。 考虑到她的亲兄弟法喀在争斗中处处处于下风,将来要是娘家一点支持都不给,她还要养孩子。加上逢年过节对上孝敬对下赏赐,日后十阿哥还要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她姐姐的嫁妆和私产要全部用在给儿子分家补贴上。她还有其他的孩子要养,这么一算将来的日子过的必定是紧巴巴的,自然是要捞点外快贴补一下自己的金库。 别的事儿都能咬牙坚持下去,没想到最后压垮她的是康熙送来的礼物。皇贵妃是他表妹,钮钴禄姐妹两个也是他的表姐妹啊!不念夫妻情意,就这血缘关系他都不该轻贱她,现在却让宜妃爬到她头上了。 钮钴禄贵妃心里憋屈,气的肝疼,一下子躺了好几天。 宜妃上次在皇贵妃哪儿吃了教训,这下也不敢再拿大了,而且皇上不在宫里,她就是想哭诉也找不到地方,她学德妃学的很快,立即准备了东西,让六格格以看望十阿哥的名义带过去,六格格自然是人小鬼精,满嘴的甜言蜜语,可她年纪小,宫妃之间的争风吃醋就不该让孩子参与进来。 让六格格打头阵这行为本身就让德妃和其他看热闹的宫妃止不住的想笑,这真是邯郸学步,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钮钴禄贵妃认了,不认没法子,她没兄弟和长辈撑腰,别看家里地位显赫,如今钮钴禄家乱成一堆麻了,谁还想着宫里的姑奶奶日子好不好过。她这会只能多捞钱给十阿哥和肚子里的这个小的,她也想明白了,这所谓的宠爱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让自己母子几个过的好才是真的! 所以难受了几天,她又生龙活虎的爬起来管理宫务了,过些日子要过年,这时候该开始准备了。 宜妃看着钮钴禄贵妃一如既往,宫外也没人找她娘家的茬,觉得这危机过去了,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心满意足的开始养胎儿了。 太皇太后就在信上说,这几个孕妇都挺好的。 说完孕妇们,接下来是皇子们,除了太子的日常起居提了几句,其他的没提多少,太皇太后只嘱咐康熙多看着点太子和阿哥们的功课。 往下说的就是她带着皇女们召那些诰命进攻说话,这里面详细的罗列了都是谁家的太夫人或者是夫人。 康熙把上面的人名看了一遍,心里对太皇太后甚是感激,老人家这都是为了他这孙子,本就是身体不好,还要一天见那么多人,聊天安抚赏赐赐宴......这一套下来,肯定不舒服。还是一连好多天,也真是辛苦老人家了。 接着往下看,剩下的但是在夸海棠。 太皇太后在信上说,九格格跟着一起见外命妇帮了她大忙了,小孩子不哭不闹,还能亲自给年老的诰命端茶,让人给有身孕的夫人拿垫子垫着腰,有那胆小的她还能乖巧的开解人家,有那不会说官话的她听不懂,还能真诚的问人家是什么意思,说自己年纪小,好多都听不懂。这也没人教她,都是她自己看在眼里,自己安排自己问的,正是因为不是教的,恰到好处,不令哪些诰命们觉得见外。 凡是来慈宁宫的外命妇没有不喜欢她的,也正是有她,太皇太后才不费事的和这些诰命们聊的高兴,要不然人家诚惶诚恐,像是年纪大的、怀有身孕的都进宫了,说话的时候人家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准备随时跪下请罪,这不是笼络人家,这是折腾人呢。 一老一小,老的笑呵呵的,小的童趣可爱,满嘴的童言童语,几句话就让人放松了下来,一天下来大家都是其乐融融,哪些乡下来的老夫人们也能跟着乐呵一日,说着家乡风俗本地趣事。这比高高在上让人来磕头,再装模装样的施恩效果要好太多了。 也因此,太皇太后在第二天只带着海棠,其他的几个格格要么如五格格一样腼腆,要么三格格一样板着脸端着架子,尽管六格格也挺好的,但是六格格没小小只的海棠可爱无害令人不设防啊! 康熙看完信之后十分高兴,只要有效果太皇太后不那么劳累就好。 他立即把信递给了旁边伺候的顾问行,叫了梁九功进来。 “在山东这里搜罗些好东西,咱们给老祖宗太后太子和九格格带回去,记得多找些有意思的给九格格,太子年纪大了,不能再给他带玩器回去了,九格格年纪小,就喜欢那些好玩好看的。” 梁九功立即领旨,只是心里叫苦,谁能跟他说一个小女娃喜欢什么! 康熙已经从榻上站起来了,顾问行把信装进盒子里,出了门口对着外面招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面带桃花裹着披风含羞带怯的进来,转身往屏风后面去了。 梁九功赶紧往外退,退到一半,康熙叫着他:“慢着,这次你自己去办,别再惊动什么人了,这里不比江南,这些东西也不多,都是朕的心意,别再弄的那般隆重,让朕的心意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回头要是这些礼物不合老祖宗他们的心意,数罪并罚,看能不能打死你!” 梁九功一听,不敢叫屈,立即跪地磕头,康熙摆摆手:“滚出去!” 说完转身往屏风后面去了,屏风的影子上,一个水蛇腰的女人攀上他,一起搂着往后面走去了。 梁九功这下擦着冷汗退出来亲自关上门。 他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压低声音问值夜听墙根的顾问行:“你老兄说,给小格格送什么才能讨她欢喜?” 顾问行是前明时候的太监,最得康熙的心意,此人稳重,从不跟梁九功抢风头,除了管着乾清宫还管着敬事房。这时候听到梁九功问,就扯起嘴角:“您问错人了,咱家只知道怎么讨娘娘们欢心,没伺候过公主,还真不知道。” 梁九功甩了一下袖子,低头思考着离开了。 顾问行看年轻的梁九功,忍不住摇摇头,都提醒他了,小格格懂什么,这事儿要让德妃满意才行,德妃高兴了小格格身边的人才会影响到小格格。可惜了,梁九功是个棒槌,听不懂! 21 各所求 十二月中旬,康熙的御驾回到京城,因为这次南巡很成功,康熙很得意,回来的时候百官郊迎,排场很大。回到宫里也是一样的,嫔妃都到乾清宫去迎,因为天气太冷,康熙没让皇子皇女们迎接。 在乾清宫换了衣服和嫔妃们说了话之后,他亲自去了慈宁宫。 因为得知他回来,太后带着海棠和五阿哥在慈宁宫等着,五阿哥颇有些不情愿,他想出去和七阿哥玩儿,因为六阿哥去上学了,现在能和他玩儿的只有七阿哥。 尽管不情愿,这是个憨厚的孩子,也没闹,还是跟着大人在慈宁宫等着。 等了半天,五阿哥和海棠都在暖和的炕上昏昏欲睡不断打哈欠了康熙才来。 当外面喊着“皇上驾到”的时候,海棠的第一反应是:过了好久了,怎么才来? 随后像是突然惊醒的小狗狗一样一翻身起来了,接着趴在炕沿上从炕上滑下去,没穿鞋就匆匆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汗阿玛...汗阿玛...” 康熙刚进门就看到海棠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赶紧蹲下把她抱在回来。 冷气一扑,海棠不由自主的打了喷嚏。 康熙赶紧进屋子里,他注意到海棠穿的薄,里面套着一个小袄,再穿着一个像背带裤一样的棉裤把小袄紧紧的束缚住保暖,脚上是一双布袜子。海棠的宫女正拿着大袄提着一双短靴追着出来。 他立即用自己的披风包住海棠,无奈这胖丫头太圆了,根本没法全部裹住她,就退而求其次一手抱着她,一手用披风捂着她的脚,急走几步进了屋子。 太皇太后和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们进来,五阿哥这时候也跑来了,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叽叽喳喳的跟康熙问好。 康熙催着五阿哥赶紧坐上炕,再把海棠放在炕上,这才退后几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免了他的礼,太后让人给康熙端茶来,康熙在地上把披风解开递给了宫女,坐在炕沿上等着宫女给他把鞋子脱了才上炕。 这时候苏麻喇姑领着一个宫女用托盘端着茶和茶点过来。海棠一看,叫着:“我来,我来。” 苏麻喇姑笑着说:“好好好,让格格端。” 说着还是一手稳稳的端着茶杯,海棠赶紧双手捏着盖碗的下托和苏麻喇姑一起放在了康熙跟前,海棠献殷勤:“汗阿玛,喝茶~~”说完把嘴里多余的口水咽下去,可爱宝宝绝不能流口水! 康熙的胳膊搂着海棠:“你就是这么上茶的啊?这明明是苏麻喇姑上的茶。” “棠棠,端茶!”最后两句很大声,重重的强调这是她端来的。 这时候的宝宝很可爱,一举一动只会让人觉得早慧聪明,丝毫不觉得刁蛮难缠。 一屋子人笑起来,康熙眉开眼笑的搂着她:“好好好,九格格厉害,是九格格上的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刚才汗阿玛抱你差点没抱起来。” 海棠一听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冬天,冷,衣服,胖,不是棠棠!!!”怎么能说宝宝胖呢,这明明是可爱到膨胀! 康熙就隔着棉衣揉了揉海棠的肚子:“是吗?你这是衣服胖啊,朕还以为你是实心的呢,抱着你压手,刚才那件披风都裹不住咱们爷俩,那件衣服朕和宫女都能裹下,你说说......” 这是当阿玛的该说的话吗? 太皇太后立即拉下脸,打断了康熙:“皇帝!”你跟宫女的那点破事儿能让你闺女儿子听见?! 康熙瞬间意会了,立即意识到自己最近确实得意忘形,不该在祖母嫡母儿女跟前放诞不羁,赶快对太皇太后笑笑。 海棠强调:“衣服,不胖,瘦了,不是棠棠,胖!” 这稀碎稀碎的表达康熙听明白了,跟着点头:“是是是,咱们九格格不胖。”康熙就跟海棠说:“跟你五哥哥玩去吧,汗阿玛和老祖宗有话说。” 海棠乖巧的应了一声,和五阿哥窝在康熙的背后玩起来了。 康熙就和太皇太后说起江南的事儿,太后旁听,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听不懂,哪怕大家说的都是蒙古话,太后每个词儿都听的懂,连在一起听的时候一脸迷茫糊涂,跟听天书一样。 五阿哥不想和妹妹玩儿,虽然妹妹香香软软还胖乎乎的,但是他想和七弟抽陀螺。 五阿哥一边看看太皇太后他们,一边跟妹妹翻花绳,他垮着脸,谁想和小妹妹翻花绳啊!他想和七弟抽陀螺! 然后五阿哥就仿佛是身上有虫子,扭来扭去的显得坐立不安。 这时候太皇太后和康熙也说完话了,康熙背对着两个孩子,不知道五阿哥扭来扭去,太皇太后看的清楚,就问五阿哥:“胤祺怎么了?是衣服穿的不舒坦?” 五阿哥赶紧说:“老祖宗,我想和七弟抽陀螺”! “哦,不和你妹妹玩了。” “晚上和妹妹玩儿,白天和弟弟玩儿。” 太皇太后就笑:“你这安排倒也妥当,谁都没冷落,去吧,穿厚点。” 五阿哥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太后就追着嘱咐他多穿点,玩的的热了不许脱衣服,看着他出门了才回来。 这会说完了正事,康熙有心情接着逗海棠,就说:“汗阿玛给一些人带东西了,”说着拿眼睛看海棠。 海棠的眼睛立即亮了,又有礼物诶!她喜欢收到礼物时候的感觉,至于收到什么倒是无所谓。立即在炕上爬过去钻进他怀里,“谢谢,汗阿玛。” “让朕想想,有没有给九格格带......哎呀,这肩膀有点酸啊......” 海棠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站在他背后砰砰砰开始捶背。 康熙颇为惊讶的用蒙古话问太皇太后和太后:“这丫头听的懂啊?” 太皇太后就说:“别看她小,精着呢!” 太后也说:“粘上毛就是个猴儿!” 康熙就笑着转头跟海棠说:“猴儿不算什么,太野了,还脏兮兮的,比不得狗儿可爱,有些狗儿聪明着呢,养着棠儿比养个小狗强多了。” 海棠瞬间加重力气,使劲捶起来,太皇太后大笑着说:“你怎么拿狗儿比她!她听不得这个,前几日大阿哥来逗她,说她是个狗仙儿,别看人家小,恼的追着她大哥打!” 康熙笑的肚子疼,还说:“朕说怎么突然这么使劲了,好闺女,别捶了,肩膀都被你捶疼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错就是故意的! 但是我不认! 海棠就奶声奶气的问:“汗阿玛,礼物?” “这还是个财迷,”康熙把她拉到怀里抱着,跟梁九功说:“去把给老祖宗和皇额娘的东西送进来。” 海棠立即加了一句:“还有,我的!” “对,还有格格的。” 梁九功应了一声,弯着腰退出去了。 每件东西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搬进来,海棠在康熙的怀里伸长脖子看自己的那份。 大部分是一些泥塑木雕,有些木雕手艺不太好,雕出的效果不是呆呆的就是傻傻的。 海棠很是喜欢,立即拍手,叫人把一只大眼睛木鸟拿过来反复看。 梁九功松了口气,只要九格格喜欢就好。 康熙越看越觉得这些物件一个比一个蠢,但是海棠看着很喜欢的样子,对着梁九功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问海棠:“这些蠢物好看吗?” “不蠢,可爱!”呆萌懂不懂!宫里都没有呆萌的物件! 康熙的笑容就有些勉强,好好一个灵秀的女儿,别分不清这些手艺的好坏吧? 他认为海棠这是没见识,虽然人生之事常常不如意,但是这种没见识的审美不能发生在他的孩子们身上。 于是就说:“回头汗阿玛给你些好东西,这些也就玩个野趣,玩腻了回头赏人。” 海棠一把抱住这些蠢萌的东西:“不,棠棠的,阿玛给,不赏!” 这意思是这些都是她的,而且是汗阿玛赏的,她不给别人。 康熙哈哈哈笑起来,觉得海棠甚是贴心,忍不住抱着她亲一口,说她:“财迷!以后还有赏赐呢,别那么小气。” 太皇太后就说:“皇帝说错了,咱们九格格不是财迷,你上次送回来的那些,她都跟兄弟姐妹分了。” 说着问海棠:“你怀里的那些你要和兄弟姐妹们分吗?” 海棠摇摇头,不是她小气,她觉得一般人欣赏不了蠢萌的美。 康熙更满足,觉得海棠甚是聪明,知道上次的东西贵则贵矣,完全体现不出心意,分了就分了,这次全是他一份心意在里面,孩子必会珍惜的。 太后接着逗海棠:“不分给你五哥?你六哥呢,你四哥呢?可怜你六哥上次为了你能吃一口热的,把热点心捂在怀里,给你送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凉!” 海棠已经能听懂几句蒙古话了,“六哥”“点心”“热的”……海棠已经知道是十多天前六哥给自己送豌豆黄的事儿了,自己吃的太快还噎着了,被一群人笑话了几天,特别是三哥,到处跟兄弟们说自己贪吃!!! 这让海棠觉得在兄弟姐妹里面颜面尽失。 海棠想想,低头看看玩具,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摆在炕桌上:“六哥哥”,再想想,五哥人也好,再拿出来一个:“五哥哥”,不给四哥他会生气的,再出来一个:“四哥哥”。 太子哥哥也送了不少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再拿一个:“太子,哥哥,的!” 四个哥哥都给出去了,别的不给不好。 算啦算啦,海棠忍痛把剩下的分了,兄弟姐妹太多了真不好,收到的礼物是多,但是分出去的时候也很心痛。 就这样还不够分! 她左看右看,还缺一件大姐姐的,自己也没有! 海棠的脸瞬间包起来!想哭! 康熙一看,海棠这小脸都皱巴巴的了,立即抱紧她:“唉呀,不给了不给了,都是你的。” 太皇太后和太后哈哈哈笑起来。 太后对孙嬷嬷说:“赶紧的,拿走拿走,都是小花骨朵的,别让人看见给她摸了去,要不然就要哭鼻子了。” 海棠听了瞬间拉着康熙的衣襟告状:“祖祖,坏,太后,坏,逗,棠棠!!!” 康熙搂着她:“哎呦,你还知道逗你了。” 海棠立即搂着康熙的脖子:“不和,她们好,找额娘,快,找额娘!!!” 康熙搂着她,笑着跟太皇太后和太后说:“老祖宗,皇额娘,朕去一趟承乾宫,顺路把她给德妃送去,没了这小东西捣乱,您二位也轻快一阵子,晚上再给皇额娘送回来。” 太后不反对,对海棠的宫女说:“给她把衣服穿好,外面冷,把九格格照顾好了。” 孙嬷嬷带头领了懿旨,赶快拿大棉袄靴子和大毛斗篷。 父女两个穿戴整齐后一起告辞出来。 康熙抱着她坐进暖轿里,暖轿直接进了承乾宫,康熙抱着海棠进了承乾宫正殿。 皇贵妃看到康熙一身常服抱着个穿大红戴着虎头帽的女孩进来,眼圈一瞬间红了,她的女儿比海棠年纪还大,要是没有夭折,表哥此刻疼爱她比疼爱九格格也不差什么了。 皇贵妃瞬间心一抽一抽的疼,差点站不住,她身边的丝绢赶快扶着她。 康熙已经放海棠下来了,海棠小跑着到皇贵妃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腿,胖脸上全是笑:“娘娘,几天,没见,棠棠,想您。” 孩子是好孩子,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 皇贵妃挤出一个笑容:“本宫也想你呢。” 康熙一边解开披风一边说:“朕要来看看你,顺路让她去拜见德妃。” 皇贵妃看康熙转身在盆里洗手,再看看抱着自己腿的女孩,觉得这温馨幸福如此的虚假,自己却想流泪是怎么回事? 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罢了罢了,别自欺欺人了。 她心里叹口气,温声的说:“既如此,送她过去吧,等会胤禛也回来了,不必往这边来,令他也去拜见德妃吧,让她们母子几个吃顿饭,我也陪着表哥喝一杯。” 正洗手的康熙停顿了一下,心里在不断的推断皇贵妃此举何意,难道是以退为进?还是别有所求?他接着洗手,继而从宫女的手里接过帕子擦手。 一边擦手一边转身笑着说:“行啊,就这么办,等会老四老六回来给你磕头了就赶走他们,就咱们两个一起吃饭,不带着他们。” 皇贵妃微笑起来。 对于德妃来说,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稀奇。她觉得像是在做梦!! 甚至她自己对着自己的腰偷偷的掐了一下,感觉到疼之后,她高兴的叫双喜:“双喜,快去御膳房找那里的主管,就说四阿哥回来吃饭,让他们多做点四阿哥爱吃的!不不不,全部做四阿哥爱吃的。别忘了带银子,让他们都把本事拿出来!” 海棠看她忙的忘了自己,都开始有一丢丢的妒嫉四哥了呢! 双喜没那么欢喜,她捏着银子,心里悄悄的想:这好事怎么来的这么蹊跷,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四阿哥会来的吧? 而承乾宫,康熙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九格格那么得人意,又可爱又伶俐,不如记在表妹名下。他端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觉得今日倒是可以和表妹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