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第1页 [恐怖灵异]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作者:染香群/蝴蝶seba【完结】 承和 她姓叶,叶舒祈。 在大部分的时候,她是个普通的女子。留着中长发,整整齐齐的中分。 原本在家规模不大的印刷公司当电脑排版,刚好公司迁厂到龙潭去,她也就没有选择的成了soho族。 公司虽然没有付遣散费给她,却把北部的一些客户留给舒祈。这些小小的散户虽然没有什么油水,但是勉强维持舒祈的生活,已经算不错了。 二十七岁的她,在邻居的眼里是安分守己的好女孩,但是在网路上则不。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学习电脑的时间很早,但是真的熟悉网路,还是二十五岁那年的生日,买新电脑时送的二十小时see 起的因由。 刚失恋的她,一头栽进网路虚拟性爱的狂飙中,过着日夜表里不一的生活。 快乐吗?快乐的。 但是如同她出现时那么狂放而突兀,突然消匿了踪影,也让原本的情人们相当忆念。 「若不是这样的忆念着你,怎会剩下魂魄,还不远千里的前来相会勒?」 承和笑着说。 「也不要把我的客人吓跑。」舒祈皱着眉头。 她的工作室生意向来稳定,这种稳定,不仅仅因为舒祈负责诚恳的工作态度,也因着她特别的本事。 舒祈擅长占卜。但是除了自己的客户,她鲜少让任何外人知道。 许多老客户贪着她的指点迷津,即使现在的规模大到不是舒祈能应付的,他们还是会留下一些简单的dm来拜託舒祈。 但是今天来送件的小姐,却被贴在萤幕内侧打招唿的承和吓得魂飞魄散。 「没办法,遇到熟人嘛!她以前是我的这个唷!」承和贼贼的笑着,伸了伸小指头。 「是阿是阿,情人情人满天下,有县市就有她。」舒祈喝口咖啡,无奈着,「为了不让你的情人们跑光,赶紧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如何?这样植物人下去,瑞德是会跑掉的唷。」 「她才不在乎哪。」承和走到萤幕的最内角,身后虚拟的影子拖得很长,「哪,你看,她正在聊天室和人家大谈新打猎到的情人勒。」 自动切换视窗到bbs 的聊天室,果然看见瑞德活跃的样子。 「而且…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听医生说,我的脑细胞受到严重的创伤,所以…清醒过来可能会半身不遂…那还是…还是这个样子就好了。」 他垂下眼睛。 「撒娇。」 「谁撒娇了!」承和半个身体探出萤幕,吼着,「我真的回不去阿!」 舒祈只是淡淡的笑着。 这样淡淡的笑容,让承和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还有车祸时的记忆。公车朝他兇勐的冲过来,那一刻,奇异的看到,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灰三色。 然后…然后只记得听到自己额头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血吧?流进他的眼睛里,使得原本黑白的世界变成了绯红。 其实是很好看的。 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离开了身体,到处的游走。 不会饿,也不会冷。但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怎么进入电脑的…他也不太有印象。只觉得电脑内部的通路很有趣,乘着电流,如飞的穿梭在网路上,也是相当过瘾的事情。 网路上,每个电脑萤幕就像一扇扇的窗户,他可以从窗口往外望。 直到他看到了舒祈,他才停留下这种漂泊。 舒祈发现他从萤幕出来,没有什么讶异的表情,只说,「阿,又来一个。硬碟空间快爆了…又得买硬碟了…」然后在硬碟里新增一个档案夹出来,名字就叫做:「承和的世界」。 承和真的就因此有了个天地,随着自己的意念产生物件,搭建出自己的梦幻之家。偶而,舒祈睡梦中,会离开她的身体,来承和那里作客。 「你是少见的好情人。舒祈。虽然你不是美人,但是你对性爱是投入的,好奇的。但是…没想到你会像个初恋的小女生一样,疯狂的投入热恋中,居然放弃了对性爱艺术的追求。」 即使只剩下魂魄,承和还是唠叨个不休,舒祈也知道,他还是时不时的跟隔壁档案夹的女主人厮混。 漂浮在承和构建的,满是船舶、航线图、地球仪和海洋图鑑的空间,靠着船首的美人鱼半身像坐着,舒祈安详的微笑着,「对于爱情没有免疫力的,不是我而已,承和,你不也是?」 「我?你开玩笑吗?我和瑞德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吗?」他也漂浮着,在吧檯煮着咖啡,「我和瑞德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彼此都是没有约束的呀!她有一铁达尼号的情人,我也有遍布全省二十二县市的炮友,守贞?哈!」 趁着替她倒咖啡的时候,承和轻轻的抚着舒祈雪白的颈项,「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无聊的爱情,错过了多少乐趣。」 轻轻隔开他的手,喝着香浓的咖啡,「那,回答我。为什么听到瑞德新情人的id,居然下手循着电流,直接冲击对方的 power,害人家的电脑爆了呢?」 承和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只是不爽那个白烂而已。」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背转过去。 喝完了咖啡,舒祈弯起温柔的微笑。「承和,你多久没回去看看自己的身体了?」
第2页 「反正回不去,有什么好看的。」赌着气,他背向着舒祈。 「哦?这样阿…听说瑞德还是常常去看那个不好看的身体唷。」飞到薄镰刀般的新月上,无邪的看着承和。 他愣住了。已经一年多了…连他自己都放弃了那个日渐枯萎的身体。 「我才不相信。」他说。 「我带你…去看看。」拉着他的手,舒祈笑弯了眼。 离开「承和的世界」档案夹,乘着「拨号网路」,进入「multiterm 」,顺利的进入「椰林风情 bbs站」。 聊天室,游人如织。瑞德还在聊天室活跃着,为了不想被发现,承和换了个暱称:「遗忘」。舒祈睇了他一眼,承和当做没看到。 瑞德正在大谈她新任的可爱情人,承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舒祈在聊天室吹着五彩的泡泡。 承和是个自私、粗鲁、不懂得女人心理的男人。但是跟过他的女人,总是会记得他。也许,女人该死的母性,总是会在这个大男孩那种死命好奇的天真底下发作。 「你不懂爱情,承和。」舒祈糗着他。 「啰唆!」承和想走。这个时候,瑞德发现了悄悄进来的舒祈,也悄悄的丢了个讯息给她: 「舒祈…我昨天去看了承和…呵,他的神色还不错,就是瘦了点。」 不错?瘦了点?躺了一年多…木偶似的身体…骨瘦如柴…连他自己都不忍卒睹。 舒祈也悄悄的回了个讯息给她,「呵,你常常去看吗?」 「嗯。是阿。反正医学不断的在进步,承和总有天会醒来吧?听说有人躺了十几年才醒来的ㄟ…如果只是十几年…那时我也还三四十岁,我们还有几十年可以相处说…」瑞德附送了个大大的微笑符号,像这样: ^___________________^承和默然。透明的泪水沾湿了他没有表情的脸。 「真的吗?」舒祈也微笑。 「呵,你可以和我比赛。我知道你也常常去看他的。:)那个烂男人,居然有我们两个女人这么深深眷顾,他地下有知,也该知足了。」 「谁地下有知阿?」承和开口了。 「你阿,承和。你真的不懂爱情ㄟ。」 「啰唆!」电话铃声崩坏了睡梦的壁垣。 「糟了,我得走了,承和…」来不及断线,舒祈醒了过来。接过电话,发现是他。 「今天好吗?」就是这样一声简单的问候,让舒祈原本浸饱悲伤不安的心,舒缓开来。 「好。」因为听到你的声音。 电脑那头的数据机仍明灭着,视窗定在聊天室内。承和在聊天室里也是游魂,亲吻着没有发觉的瑞德,悲伤的透空过去。 她的猫跳到膝盖,轻轻呜鸣一声。 抱着温热的猫身,舒祈将萤幕关闭。在这难得的相处时刻,不想让承和的哀伤… 传染开来。 我们都不懂,只是身在其中。我们都没有免疫力,只好不停的桌球感染。 关于这场瘟疫,谁也无法倖免。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母亲 焚膏继晷两三天后,眼前已经有复影,没空吃饭,光凭着优酪乳保存体力。 接到这单生意,她心里大大的喊了声糟。这是相好的淑仪带着哭声来求助的工作,淑仪接了个标案合约,原先觉得工作尚在进度内,那知道小女儿突然染了肠病毒,鸡飞狗跳之余,浑然忘得一干二净,临到要交货前一个礼拜,才不经意的翻出来。 「这合约打不出来,没了以后的生意事小,但是这合约关系着客户的生死,弄不出来,我可粉身碎骨也没救了。」好几天守着孩子的她,眼窝深深的凹陷出憔悴,「舒祈,我知道万般为难,求你赶一赶…」 这一赶,换舒祈眼窝凹陷出憔悴。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她瘫软在键盘上。 累。但是因为太累了,血管里的血液漱漱的流着,和着心跳一起响亮,连太阳穴都跳动助兴。 居然睡不着。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觉得满面同情的游魂都比她好看。 「可怜…憔悴损,怎堪折摘?」萤幕出现的少女,吟着声声慢。 「得慕…你的丧礼还热闹吗?」舒祈发现自己还会虚弱的笑笑,断定自己不会魂归九天。 得慕微微一笑,「好歹我躺了六年。父母亲都到场就很偷笑了,还敢期待什么呢?」 「白马王子来亲吻可爱的白雪公主。顺便接到天堂定居。」 「真幽默。」得慕嘿嘿冷笑,「白马王子没出现,不过天堂和地狱都派了人来挖角。」 「哇…」舒祈索性熘倒在地板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挖角?」 「两边都要我去当引导人。」得慕从萤幕里出来,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吵成一团,跟灵堂吵死人的扩音器混在一起,蔚为奇观。」 想像那种吵杂,舒祈噗的一声笑出来。 「后来…有种声音压倒了他们的吵闹…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得慕伸伸舌头。 「谁?打雷?」 「不,我妈妈的哭声。边哭还边唸,满像孝女白琼的。」得慕自己也笑了起来。 为了这种不应该的讪笑,相对沈默了一会儿。 得慕嘆了口气,「我和母亲永远处不好。即使我好手好脚脑筋清晰,她还是没正眼看过我。妈妈只有弟弟一个孩子。虽然她延续了我植物人的生涯,却日日里在床头埋怨不休,不只一次要我赶紧死一死,省得拖累弟弟,现在又哭得惊天动地,实在…不懂。」
第3页 「母亲嘛。」舒祈心情也低沈了下来。 「母亲嘛。又能怎样?」得慕郁郁寡欢的抱着膝盖,「天生有些父母跟孩子就是不和,这不是谁的错。」 舒祈呻吟一声,面朝下的趴在地毯上。「我母亲憎恨我。」 「不会那么糟吧?」得慕轻轻的拢着她的长髮。 「你看过我回去吃饭嘛?」 深深的独居在距离母亲两条街的地方,怎么样都不敢回家。 「回家,总是无止尽的疲劳轰炸。对于我和她而言。」 嘆息着。也许母亲也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厌恶自己的女儿吧?也许,身为女孩子,在诞生的那一刻,她就註定了被怨恨的命运了。 从小,舒祈被寄养在与母亲不和的祖母家,很久才见一次面。在幼小的舒祈眼底,母亲是那个会问她很多奇怪问题,然后又不停的生气的好看妇人。 即使她已经过了儿童期,母亲还会拿三岁时的回答跟任何愿听的人抱怨:「说到我们叶舒祈,从小就爱哭,都是他们奶奶宠坏了…蛀牙… 三岁了还要人餵…问她想不想我,居然说不想…要带她回来台北,死都不肯,哭得好似我是后妈…」 这样简单的内容,她可以一连说两个小时,像是坏掉的录音带不停的重复着。 上次听到这些内容,是上上个礼拜天,替母亲买东西回去时听到的。 非常厌烦。以前住在家里,时时刻刻被母亲监视着。有时她安静的在自己房间看书或发呆,母亲会悄悄的打开一点点门缝,窥看她在做什么,若是看漫画或是睡觉,会惹来如雷的斥骂。 这种没有预警的声响,常常会惊吓到她。这种惊吓等到离开母亲独居,还常常害她在梦中弹起来,全身冷汗涔涔,终夜不得再成眠。 过去了。她常将手盖在自己眼睛上面,过去了。 「你不怕我们这票孤魂野鬼,倒是惧怕自己的母亲。」得慕笑了起来,声音却也悲哀着。 舒祈一动也不动,睡熟了过去。得慕微笑着,替她拖了被子盖上。 回到舒祈替她做的档案夹,得慕喜欢这个名字:「得慕的谘询中心」。 在她的世界里,来往的生魂亡灵杂沓。她喜欢听他们的烦难,给他们中肯的建议,教他们在舒祈的电脑里构架自己的世界,安居乐业下去。 天堂?想去的人,得慕也会像旅行社的导游般,替他们和天堂方面接头。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喜欢得慕,留下来和她做相同的工作。 天堂和地狱都争着要得慕去,就是看中她高超的谘询和公关技巧。 开玩笑。想当初我还半死不死,种在床上当植物人的时候,她哀求着上天堂,天堂的死亡司拒绝她;她想干脆下地狱,地狱的罪魂部不肯收。 理由都是她还没死。但是悽悽惶惶的游魂,能够去哪呢?人间漂荡着喜欢吞噬游魂亡灵好增加自己能力的恶鬼妖魔,许多人熬不到死的那一天,就被吞吃了,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是害怕的躲到自己家里的电脑,循着光亮来到舒祈这里,得慕早不存在了。 「得慕,你这种行为不会被原谅的。」死亡司的天使紧张的抄着笔记,「你们,你和舒祈,这种模式,像是在人间成立天堂地狱外的第三势力。」 得慕只横了他一眼。 罪魂部只闭紧了嘴,匡啷啷的打着迷你型的 notebook.抬起头对着得慕一笑。 「得慕小姐,你若改变主意,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她笑了笑,罪魂部英俊的恶魔,对她行了漂亮的军礼。 「我期待着舒祈小姐和您共同架构的第三势力。」 呵呵…哪有什么第三势力?这一群可怜的人,能够有什么第三势力? 天不管…地不收… 后来没能交谈下去,实在是母亲的哭声太吵了。在母亲口里,她是个没用到了极点的人。 得慕笑着和世界里的众人打着招唿,几位职工拿了文件追她。 「哎,我累了。参加自己的丧礼,是很累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开始费心的上锁。一道又一道。从简单的喇叭锁到复杂的视网膜辨识系统,花了时间都设定好。 躺进辽阔没有边际的床,水色透明的荡漾。她闭上眼睛,无须担心,母亲…母亲无法打开这么多的锁,从门缝里偷看我。 颊上缓缓滑行着大颗的眼泪。 不是你会惊跳而已,舒祈。 像是听到了得慕的声音,舒祈清醒了过来。 过了会儿,才发现,电铃响了一下子了。一开门,淑仪憔悴却笑嘻嘻的脸。 「打好了。」虽然累得快挂了,舒祈还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子。 「谢谢。小女脱离险境了。」 「恭喜。现在谁照顾她?你先生?」 淑仪僵硬了一下子,马上满面堆笑,「是。」 说谎。 等淑仪走了,她坐起来,脸上木木的,望着前面。 舒祈曾经得过百日咳。那几乎咳出血来的夜晚,母亲都焦急的陪在身边,整夜不寐。但是…不管怎样的大病小病,父亲除了嫌我咳得吵了他的睡眠,不曾看顾过。 所以,她从来不恨父亲,因为对舒祈来说,父亲只是陌生人。谁会恨陌生人?但是,母亲…
第4页 她曾经多么希望,母亲抱她一抱,用跟妹妹说话的口吻,对着我说话。 但是母亲的眼神总是困扰而内疚。她无法爱我,但是为了无法爱我的事实惊慌不已,只好用更多更激烈的言辞纠正女儿,设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女儿不听话的错误。 舒祈退避到墙角,木然。 然后,她对着虚空说话,「你现在在做什么?不见面的这个月,你还好吗?」 她开始想念爱她的人。为了母亲拒绝爱她,舒祈终生爱的饥渴症… 大约永远都无法痊癒。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前尘 听到门铃的声音,舒祈去开了门。 背上有着蝙蝠翼的有角恶魔,笑嘻嘻的拿着小甜点。她有点庆幸在别的正常人类眼中,不过看到个英俊黝黑的男性而已。 无知是种幸福。 「嗨~得慕在家吗?」 舒祈在他的鼻尖两公分处关上门。 「我说叶小姐,当着客人关门,是很没有礼貌的…」唠唠叨叨的,恶魔透过了门扉。 「你来干嘛?」得慕指着他的鼻尖颤抖着手臂。 「当然是来表达我的爱慕之意啰~得慕小姐~」「滚远点!我已经表达了不愿意去地狱的意愿了吧?别靠近我~」 「不,这跟地狱的挖角行动无关,我只是单纯的表达我强烈的爱意阿~真的~我对你一见钟情~」 「闪远点~我讨厌吃甜食~」 对于这些骚动,舒祈习以为常的充耳不闻。但是初来乍到的新游魂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不会害怕吗?什么样奇怪的非生物都在你的家里窜来窜去。」 「习惯了。反正活人都看不到这些吵闹,别吓跑了我的客人就好。」 新游魂轻轻笑了一声。 生前她大约是个美貌的女子,只是身体深种在病床,成为植物人的此时,她无辜的游魂也只能随着得慕的导引,来到这里。 「什么名字呢?我得帮你做个档案夹。」舒祈温柔的笑笑。 「娟晴。」 舒祈在电脑上面做好了她的档案夹。 「这个世界属于你了。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产生物件,尽量的让自己愉快的生活下去。只要你愿意。过些时候,我来看你。」 「谢谢你收留我这个陌生人。」有礼的,她道谢着,面凝忧愁。 舒祈在得慕和恶魔的吵闹声工作,接待来收件和送件的客人。面不改色的排好了几张海报和dm,傍晚又排好了一本书。精疲力尽的得慕才把恶魔赶出去。 「哇。来自地狱的爱慕者ㄟ。」舒祈连头都不抬。 「靠~~死舒祈~~不帮我把他赶出去,居然还说风凉话~」 轻笑着,「你不是挺乐在其中吗?」 「听你鬼扯~~咦?我带回来那个呢?」 「娟晴?我帮她弄好了档案夹,让她休息去了。怎么搞的?车祸?」 「不是。上吊。缺氧太久了。」得慕嘆息,「真是笨,天下男人都死完了?就非别人的丈夫不可?」 舒祈这才停下手,呆呆的望着前面的墙壁。 「是吗?」 睡了以后,舒祈去探望娟晴。 短短几个小时,娟晴已经架构好了自己的世界。普通的小花园洋房,娟晴繫着围裙,正在浇花。看见舒祈的到访,愉快的挥了挥手。 走进起居室,赫然发现还有人在。 这个男人…就是娟晴心底的那一个? 只是个平凡的男人而已。身材普通,容貌普通,连表情都坚持着惊人的普通。 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热情或特出的性格,却是娟晴自杀的原因。 那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儿,眉目倒是像娟晴的。 虚构的人物和虚妄的场景,几乎将娟晴的所有悲哀和卑微的希望展露无遗。 娟晴对着男人笑笑。他和孩子像是电动花灯似的转过来,也对她笑笑。 不舒服的气氛窒息着,舒祈站了起来,「娟晴,我们去厨房聊聊。」 娟晴笑着过来。倒了馥郁的咖啡。 「假的。对不对?这一切…但是…我觉得很好。」娟晴看起来像是很快乐。 「这个世界属于你。这里,你就是上帝。但是要当个自我欺骗的上帝,还是诚实的上帝,那就随你了。」 「你说我自我欺骗?」娟晴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悲痛?我爱的人必须分给别的女人享用。差别只在于那个该死的女人比我早遇到他,替他生了小孩子而已。」 「你不也有了小孩吗?」舒祈望着她。 嘴唇颤抖着,娟晴说,「出去。」 「为了爱他,所以,你拿掉了孩子吧?他大概说,将来和他老婆离婚后,就会跟你结婚。到时候要生多少就有多少…」 「出去!」啪的一声,舒祈的脸上出现了血痕。 没有摀住伤口,任血缓缓的流下来。 「这些谎话,我听过,也相信过。」舒祈离开了她的档案夹,在床上清醒过来。 点点滴滴的渗到枕头里,一朵朵艷丽的樱花。闻到了血的味道,得慕吃惊了。 「攻击性这么强…我们该加层保护,不让她随便离开自己的世界。」 得慕担心的看着她。
第5页 舒祈摇摇头,「让她去吧。只要别闯进她的世界,她不会主动攻击人。 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她也不会轻易的离开…」 就算她的身体修復了,大约还是会守着虚拟的他和孩子,固执的生活下去。 真是…舒祈笑了起来。 第二天,舒祈约了朋友吃饭。少有的,打扮了才出门。 得慕觉得好奇,半自闭的她,除了网路和一干非人外,居然还有朋友? 太稀奇了。 她偷偷地窥看着。看见舒祈对着约三十多岁的少妇笑着,还有两个惊人相似的小男孩打招唿。 高高兴兴的吃饭,小孩子对她非常亲暱,喊她阿姨。舒祈的姐妹?舒祈有姐妹吗? 和舒祈相处了这些年,没发现过舒祈有姊妹。 回到家,舒祈踢掉鞋子,躺在床上,轻轻的嘆了口气。 「别躲了,得慕。这么偷偷摸摸的看着,很丢人的。」 讪讪的出现,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只是好奇呀…舒祈,你没有姊妹。」 是没有。 「那,她是你的好友?」没见过舒祈和客户或网友外的人交往。 「好友…算是吧。正确的说起来,她的前夫,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相恋的时候,他们还没结婚。他们结婚以后,我和他还是藕断丝连。 直到她生了小孩…离婚…她还是不知道,我和她前夫的关系。」 得慕瞪大了眼睛。 她却只是轻轻的笑笑。 非常的爱他过。喜欢他粗大的手掌握住舒祈,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幸福。第一个接吻的人,是他。第一个男人,也是他。 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唿吸声。性交并没有想像中的痛和久,也不像小说中的销魂。但是,只要静静和他在一起,互相拥抱着,这样就是舒祈至大的幸福了。 喜欢他粗犷的脸庞,喜欢轻轻的啄吻着他的眼皮。吸啜他的耳朵,喜欢看他忘情的深深唿吸。 这样的,爱过他。连看见他都能够让舒祈的心跳加快。 在一起三年多,现在想起来,他是个不体贴的情人。一开始,热切粗鲁的开发她的情慾,让羞怯的她渐渐的接受。但是等到她开始喜欢的时候,却不重视她的感受。有时还会嘲笑她淫荡。 后来她没有再主动要求过。因为他不喜欢舒祈发出声音,所以舒祈总是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背,咬出两个紫色的半月型牙痕。 苦闷的情慾的伤痕。 但是她还是爱他的。他总是对着舒祈求婚,要舒祈嫁给他。后来,他要上门提亲的时候,母亲拒绝了。 「过两年吧。」母亲不太高兴,舒祈才二十一岁,「过两年再来提亲吧。」 但是他却因此拂袖而去,一点点音讯也没有。电话不接,她悽惶的上门去,他的母亲却嘲讽着,「阿宏说了,我们高攀不起,女孩子家留点余地给人探听,不要随便纠缠到别人家来。」 哭着离去,舒祈。 「现在想起来,他只是想找个结婚的对象。既然我没结婚的打算,当然不符合他的经济效益。」此刻的舒祈,当然可以坦然的微笑。 那个时候的舒祈,却成天的哭着,苦痛的深渊,怎么都爬不出来。 母亲?哦,母亲当然用了她的方法「激励」舒祈。她拼命的讽刺讥骂,无有已时。「激励」之下,舒祈自杀未果,搬了出去。 「不要巴望家人会对你的失恋有太大的帮助。自己的伤口还是靠自己痊癒吧。」懒洋洋的梳着自己如瀑的头髮。 重新找了份电脑排版的工作,准备彻底的遗忘掉这一切。 但是,两年后,他又来找舒祈。 两年空白单调的生活后,突然填满了鲜艷夺目的爱情色彩。舒祈跌落了,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若不是意外的看到他的身分证,舒祈不知道,他结了婚。 偷偷地,怀着痛苦的情感,她看见了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小孩的她,蓬头垢面,臃肿肥胖的让人害怕。 发现舒祈知道了他的祕密,宏跪在地上,痛哭的求她原谅。 「我一定会跟她离婚的!相信我…舒祈…我们一定会结婚…相信我…那个女人根本不了解我…」 又在一起了两年多。甜言蜜语,欺骗,眼泪和哀求。 「娟晴遇到的事情,我大概也遇到过。拿掉了…两个小孩。居然这么容易被哄…我自己也很讶异…」 我能怎么办呢?舒祈深深的痛苦着。已经是他的人了,身体都给了他…青春…爱情…我能怎么办呢? 矛盾…矛盾而痛苦的情感哪…怀着这种情感,她主动的结识了宏的妻子。 除去了臃肿的外表,她发现,宏的妻子是个温柔的女人。「谢谢。」 为了舒祈帮她牵了小朋友过马路,她粲然的微笑,「真的谢谢。」 忌妒,却也混合着好奇。这样温柔的音色,不像是宏口里的邋遢傲慢。 在麦当劳,她笑着,「我姓赵,赵明月。你呢?」 「舒祈。叶舒祈。」 聊了一会儿,明月感嘆着,「还是没结婚的好。结了婚,生了孩子,身材都变得这么恐怖。生他们俩的时候,差点就因为败血症死了。结果…用了类固醇压抑发炎…呵,副作用还在,我都不敢照镜子呢…」
第6页 凝视着舒祈,「我们有点儿像。」她从皮夹里,拿出婚前的照片。 两个人,惊人的相似。相似的温柔,相似的喜好,相似的轮廓。舒祈觉得一阵阵的发冷。 问到生活,明月只是悄悄的红了眼睛,坚强的笑笑。付帐的时候,艰难的算着铜板。 舒祈付了所有的帐单。 当晚,宏到她那里,抱怨着妻子不会度日,「一个月三千块的零用钱,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什么都帮她买得好好的,花钱还是像流水一样。」 她看着宏买给她的no.5香水,突然觉得香水隐含着一丝腐败的恶臭。 拼命的将宏的缺点排拒出去,她总是安慰自己,应该是明月不好。但是认识明月越深,心里越是害怕。 直到明月带着哭声告诉她,宏因为吵架居然在厨房强暴了她,顺手砸掉她辛苦存钱买下来的录影机电脑和机车后,舒祈抖了一夜。 明月和宏分居了。宏喜孜孜的告诉了舒祈这个消息,并且说,「那个死女人,还要我把房子给她,休想!孩子她要养就拿去好了,房子虽然是她的名字,但是不给我,我就不签字…」 「出去。」舒祈拉开大门。 「什么?」他愣了一下。 「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宏大喊大叫,说会跟妻子分居,都是为了舒祈,居然这样翻脸。 「后来呢?」听得入神,得慕紧张万分。 「后来?后来他准备对我动粗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能力」秀出来。」 恶作剧的笑笑,「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她的爱恋,用这样不堪的丑陋落幕。 不再爱谁了。下了决心。不再爱谁了。年纪慢慢的老大,她游戏似的在网路优游,碰到了什么人,可有可无的玩着恋爱的游戏。 恋爱本来就是虚妄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都没再爱过谁呀?」得慕好奇着。她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成了植物人,还没来得及尝到情花的滋味。「有的。只是很短,也不容易太伤心。不行了,换下一个。有时同时好几个,也不算什么…」 「可是…你很久没出门了呀…」 那当然。这种爱情游戏,已经不玩很久了。 花了这么久的时光,这么多的瘢痕,她终于,愿意再去相信一个人,等待一个人。 只有现在的午夜电话,才能溶解她脸上原有的冰封,柔和着。 想听听她跟谁说话,却发现舒祈少有的张开了结界,谁也进不了她和电话那端的世界。 感到无聊的得慕,悄悄的过去探望娟晴。她愉快的忙着,在想像的世界里,和温顺的男人,以及永远不会长大的婴儿玩着家家酒。 奇怪。明明知道是谎言,明明知道是虚妄。 回到自己的档案夹,好好的锁了又锁所有的门,蜷缩在辽阔的床上。 为什么?不停的重复着前尘,没有学到什么教训? 缓缓的滑入墨色的梦乡,她的疑惑,却没有止息。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鸦片馆主人 舒祈的电脑里,有着互相平行的档案夹,彼此可以永远没有关系。 集合着各地各式各样的游魂生灵,脾性不同,气味各异,没有交集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哪个档案夹的管理者,几乎都会到「鸦片馆」流荡流荡。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这种习性,从生前延伸到死后,没有什么改变。 连舒祈这个冷漠的系统管理者,偶而也都会到鸦片馆跳跳舞,一入夜,整个鸦片馆就陷入歇斯底里的狂欢中。 进入鸦片馆,五彩激射的光芒像要刺盲眼睛,强烈的在癫狂的众生身上雷射着光辉闪烁的刺青,隆隆的鼓声像是要将心脏震出口腔般。 各式各样的人狂乱的挥舞着四肢,像是异教徒的春之祭。远远的,你可以看到戴着绚烂凤蝶的羽毛面具,身上只穿了几串珠炼,隐隐约约遮掩着重要部位,在高高的吧檯上,一面随着音乐着魔似的舞动,一面摇着调酒的美丽女主人。 面具底下的眼睛魅惑的火苗缭绕,就像舒祈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 意外的,顺着网路来到舒祈的电脑,无意识的出了萤幕。 「嗯…我在哪儿?我是不是聊天聊到睡着啦?」慵懒略带鼻音的娇袅,连女人听了,心底都一跳。 一丝不挂,她。长长缭绕着脚踝的浓黑长髮,像是没有睡醒。 「你是谁哪?」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游魂的她,从裸肩上看着舒祈,「我还在做梦吗?刚刚是谁跟 sex ?」 做梦?也许…我们都在做着梦,只是自己不知道。 「也许是梦。」舒祈伸手给她,那女子的眼中有着魅惑的火苗。「但是,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好替你做档案夹。」 「名字?」她将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指按在唇上,轻笑着,「梦还需要什么名字呢?说不定…」将头微微一偏,眼睛斜斜的勾着人的魂魄,「我是蝴蝶,梦见自己是庄周。」 真是个可爱的女人。舒祈不禁笑了起来。第一次,她对于自己的女人身分有点遗憾。 要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追这个妖调柔媚的女子。 「那就是蝶梦吧。」蝶梦的眼睛宛如仍在梦中,「好俗气的名字。但是我很喜欢。」
第7页 后来的人都管她叫蝶梦夫人。事实上,她也还活着,只是睡着了以后,魂魄会到舒祈给她的档案夹里,过着她的夜生活。 蝶梦喜欢震耳欲聋的舞曲,喜欢烟雾缭绕的舞厅,喜欢闪闪盲人心眼耳目的七彩灯光。她用旺盛的意志和想像力,创造了这个缤纷的世界,成了各各档案夹内的人口,喜欢汇聚的地方。为了得慕一句戏言,慢慢的,大家都管这个地方叫「鸦片馆」。 是的,鸦片馆。来过一次就会上瘾,一阵子就会疯狂的怀念的地方。 像是刚刚在现实生活,因为丢失了一个大客户,倍感沮丧的舒祈,睡眠之后,会郁郁的将自己丢到庞大的舞池,和其他疯狂的舞者一起没有意义的摆动,随着嘶吼和尖锐的叫声。 拼命的挥洒着汗水,似乎只剩下旋转旋转旋转。然后她的手被接住,蝶梦软柔的手握着。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共舞着,暧昧的共舞着。最后在舞池里相拥,深吻。 「我爱你,舒祈。」微喘着,蝶梦说。 「我也爱你。不幸我是女人。」轻轻抚着蝶梦柔软的脸,舒祈微笑。 「呵呵…只剩下魂魄了,还有什么好分的?」她凑近舒祈的耳边,「你知道吗?现实中,我已经六十四岁了。」 「真的吗?」舒祈淡淡的说。 「呵呵…你呀,舒祈,不能装得更震惊点吗?」 但笑不语。 「亲个老太婆,让你不高兴了呀?」有点撒娇的口气,面具下的眼睛闪闪,长长的睫毛一搧一搧的。 「怎么可能?在这里…美貌和父母就没什么关系了。」 自信的笑笑,蝶梦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那当然,只跟想像力和意志力有关而已。」 亲亲舒祈,她有些骄傲的没入舞池,周遭的爱慕者发出赞嘆,她也尽情的释放魅惑妖异的舞姿和气味。 气味。鸦片。圣罗兰的香水鸦片,甜蜜而性感,却带着戟刺的辛辣,就像中毒的损毁感。 飘飘然的损毁感。 原以为,蝶梦会这样魅狂的继续颠倒众生,却没想到她的肉体已经高龄。隔了一个礼拜,只见鸦片馆一片断垣残壁,几个怀旧的精魂,无精打采的在鸦片馆里闲晃着。 「蝶梦死了。」得慕带着愁容,告诉了舒祈。 她静静的站在渐渐崩坏的大厅。创造这个世界的女主人既然不在,整个档案夹里的世界,也该颓圮崩溃。 但是…这里…是多少游魂生灵交错爱慕鸦片馆主人的寄託所在。有个游魂掩面哭了起来,哭声像是有传染性,一传十,十传百,鸦片馆一片哀鸿遍野。 默默地,舒祈离开了。不插手电脑里的世界,是她少数坚持的原则。 但是…蝶梦… 「蝶梦去的时候,觉得痛苦吗?」她淡淡的问着,却让得慕很惊讶。 舒祈才不管谁死谁活。 「不会的。她去的很安详。天堂和地狱都抢着要她。」 「哦?」 「蝶梦在世的时候,没有犯过任何罪状,所以天堂准她移民后,乐享五十年后,投胎转世。但是地狱却想重用她,准她保有自己想要的形体。」 她选了地狱吧。 果然,得慕说,「她选了地狱。」 这么爱美的人,怎忍得得到天堂的安乐,却得用生前最后的年纪面貌? 但是舒祈却显得郁郁。低头和她的猫玩,却被抓出三道血痕。 「珈玛!」舒祈轻声斥责牠。 「要紧嘛?」看到血,得慕着慌了。 舒祈摇摇头,心下有点黯然。 得慕也觉得萧索。失去了夜夜笙歌的鸦片馆,就像失却电脑网路上鲜明诡谲的艷丽色彩。 结果,她没办法压抑自己的习惯,每隔一两天就去鸦片馆看看。眷恋倒塌遗蹟的人,却出乎她的想像的多。 蝶梦的面具,就这样弃置在她惯躺着的贵妃椅上,随时准备着被戴上。 没有人去动。 没有第二个蝶梦了。没有。要维繫这样一个什么样的生灵游魂都能并存的世界,并不容易。 这个世界渐渐支离,鸦片馆…就要分解成位元,最后消失,只剩模煳的记忆。 悲感的得慕,怀着凭弔的心情,重履鸦片馆。但是绚丽疯狂的女主人,却带着面具,身着华丽透明黑纱和沈重珠炼,环绕着钢管,妖娆挑逗的尽情媚舞。 蝶梦? 原本颓圮的遗蹟,一变闪烁的夜空星光,惊人的闪电,代替雷射无害的飞跃。 这不是蝶梦。蝶梦虽然想像力和意志超人一等的创造了鸦片馆,但是她没有能力创作星光和闪电的物件,也无法让形态各异的生魂游灵,自由的在鸦片馆飞腾舞动。 是谁?你是谁?新的鸦片馆主人?好不容易从狂欢的人群挤到台前,刚好看到了鸦片馆主人手上的三条血痕。 你?你…她张口想喊她,却让承和拉住了。脸上泛着光彩。这魅惑的气氛中,如鱼得水的承和,在她耳边细语,「你是她的朋友吧?」 一向不太喜欢承和的得慕,挣扎着,「当然,不要靠我这么近。」 「如果你自称是她的朋友,就装作不知道这回事。」承和放开她,笑笑的离去,继续沈浸在妖魔嘶吼的音乐中。 站在疯狂热舞的舞池,每个人的脸上心里都沈沦在空白的安详里。在极度嚣闹中,找到归属感和绝对的安静。
第8页 得慕站在舞台下,看着同样站着不动的鸦片馆主人,微风飘动她的羽毛面具。 一笑。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个人同时微笑着。 「知道嘛?鸦片馆重新开张了。」得慕眨着她的大眼睛,非常无辜的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舒祈。 「哦?很好阿。」她没有理睬得慕。 「戴着面具,也不知道是谁。」 「神秘感嘛,说不定蝶梦回来了。」 睁眼说瞎话。得慕轻笑了起来。「舒祈,你是不是非常喜欢蝶梦?」 这才让舒祈眼睛一抬。在那霎那间,得慕才发现,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蝶梦,有着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蝶梦的眼睛和舒祈的眼睛,是那么的相像。都有着同样小小的火苗在灼烧。 「我才不是喜欢蝶梦。」慢吞吞的说着,手指在键盘上却没有停止,「我爱蝶梦。若我是男人,我会跪在蝶梦面前求爱。」 「哗~」得慕笑了出来,「可恶,你居然不爱我。」 「谁爱你这个男人婆。只有那个没眼光的恶魔杰克,才会苦苦的追个不停。」 得慕作势要打,自己却笑软了手脚。舒祈若死了,她那条恶毒的舌头,肯定会最后烂。 舒祈…总会死的。一但她死了,这些电脑里的世界,便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復返还。也就是几十年的光辉灿烂而已。 「不会的。」舒祈按了按酸痛的后颈,「在我有生之年,会将所有的档案夹 ftp到天堂或地狱的主机里,祕密的构建起我们的窝巢。任哪个高明的恶魔或天使,都没有能力找到我们的目录和档案夹,也没有能力删除。」 温和的对着得慕一笑,「相信我。」 得慕温和的看着她,相信。然后,她安心的回到自己的档案夹,安心的入眠。 我不是空口说说而已。坐在舒适的躺椅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灵魂侵入电脑的舒祈想着。 乘着电流,她循着 ftp到地狱主机的路径,像光一样迅速的飞进地狱。 用背上虚拟的剑,噼破地狱坚固的防火墙,宰杀了前来吞噬她的防毒软体,顺利的抵达地狱的主机,从萤幕里出来,看着几乎有帝王大厦般庞大庄严的电脑机房。 将剑上防毒软体黏腻的尸块和体液挥去,插进背后的剑鞘,像一条影子般,潜入地狱。 不似外面的传言,地狱不再是阴风惨惨的所在。过往恐怖非人道的刑罚,让人性化的感化教育取代了。这个肉慾和欢乐不禁止的所在,比天堂更似人间。 浓郁的街树正春深,在地上画着深浅的树光叶影。 撒旦是有野心的。腐败的天堂实在存在得太颟顸了,虽然舒祈认为地狱的颟顸也不下于天堂。 要找到蝶梦并不难,到处都是她美丽的海报。看着海报,舒祈微笑。 潜入蝶梦的休息室,刚刚下来喝水的蝶梦,失手跌了水晶杯,紧紧的抱住了舒祈,眼泪氾滥在她的肩上。「好想你…」 看着光艷更胜以往的蝶梦,舒祈觉得很是安慰。 「好吗?」舒祈轻轻抚着她的脸。 拼命点头,「失去身体的束缚,也抛去了一切束缚,我很好。」 「撒旦老大要你来干嘛?」揽着蝶梦的腰,亲密的坐在一起。 「当血池 disco的主人。好让初临地狱的罪魂了解,只要洗心革面,将灵魂的脏污去尽,就能在地狱愉快的生活下来。」 舒祈笑出来,「蝶梦,你信?」 「连鬼都不信。」她调皮的伸伸舌头。 华丽的休息室,窗外有着浓香的桂花飘进来,似碎雪。 「但是我…还是选了地狱…不想选择天堂。」她轻轻咬着扇子,笑,「我不是个好人,但是我一生中,没有选择的在当好人。」 站起来,拨弄着满桌漂荡的细碎桂花,「生在小康之家,乖巧地循着父母设定的道路前行,长大,嫁给和善的丈夫,还有好相处的夫家。 生了几个听话的小孩,这一生,似乎非常完美。」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轻轻漂荡的云彩,「但是,我一直不快乐。虽然不知道不快乐些什么…孙子们听的热门音乐,可以让我的不快乐减轻一点点,但是,我若拿来听,总是会被笑的。」 垂下眼睛,「我喜欢跑步,但是父母丈夫都不让我跑的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喜欢大笑,但是他们总是会惊慌失措。我贪爱肉慾,但是丈夫却总是守礼的不愿多接触我。在别人眼中,我是个多么优雅温柔和善的女子! 这些却是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失望的结果。」 她轻轻的伸伸舌头,「若不是小孙子给了我一台电脑,我不知道情慾可以这样流窜,可以对着电脑那头的人,疯狂的大笑,挑逗,做我想做的所有狂乱的念头。」 「我可爱吗?舒祈,我可爱吗?」她祈求的看着她,舒祈也怜爱的抚着她的长髮,「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会千辛万苦的到这里来?」 「即使我已经六十四快六十五,肉体已经在墓园里腐烂了?」 「我在不久的未来,也会在墓园腐烂而长眠。但是现在你已经不用再被身体限制了。」 「我不要去天堂,我不想再遇到他们。也不想要变老,变丑。」 「不要紧,亲爱的蝶梦。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去寻找你。」
第9页 她满足的蜷伏在舒祈的胸口。 「舒祈。」 「嗯?」 「听说鸦片馆有新主人了。」 舒祈对着自己微笑。流言的速度远快于光速。 「是。」 「那是谁?」蝶梦捉狭的看着她。 只是微笑,「那是你。蝶梦,那是你。不管是谁站在舞台上,都只是你的替身而已。」 蝶梦目送着舒祈离去,除了默祷她的平安,心底也有点惆怅。 舒祈是个女性,并不妨碍蝶梦爱她。但是蝶梦知道,舒祈对她另眼相看的缘故。 她见过舒祈珍藏的相片,那个面目和蝶梦有些相似的影中人,也同样留影在她的心底。 一定也会有人,像这样爱着我。短短的哀伤后,蝶梦微笑起来。 走向她的舞台。 走向蝶梦的舞台。新的鸦片馆主人,戴着面具,俯瞰着芸芸众生。这是蝶梦的舞台,会将它维繫下去。 在这舒祈的电脑,思念的末春之祭。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朋友 得慕回来的时候,意外的,看见舒祈没有睡着,就这样弃身体不顾,直接的进入了电脑的硬碟里。 怎么了?舒祈讨厌干涉电脑里的每个档案夹世界,若不是睡着了,接受档案夹主人的邀请,她不会随便的入侵。 但是她却和承和在「 multiterm」这个远端签入软体内争吵着。这种暴怒的声音,让其他档案夹的主人胆寒。 「承和,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马上停手,不要再骗那个小女孩子!你若不罢手,后果你要自己负责!」 承和冷笑着,「怎么?我骗她又怎样?不过就是网路嘛!她能被我怎么骗?顶多骗骗感情,处女膜又不会破裂!」 舒祈微微偏着脸看他,静下来。但是这种凝着冰霜的寂静,又比暴怒的声音,更让人害怕的牙齿格格作响。 「你不可以碰 thecat bbs 里头的任何女人。不要轻忽我想守护哪个地方的决心。」 「唷~终于出现了~救世主的嘴脸…阿?」承和愤怒的握住舒祈的下巴,「你想怎样?毁了我?反正我们都是托赖在你电脑里的孤魂野鬼。了不起?好了不起?因为你冒着被认为精神分裂的危险,给我们栖身的地方?我呸!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希望大家齐齐鼓掌的慈禧太后罢了!」 冷冷的隔开承和的手,「离开thecat. 不要忽视我的警告。」 「你删我的档案夹嘛!简单!电脑不是你的吗?尽管动手嘛~」强大的冲击将承和震得弹了起来,每个魂魄原子全和舒祈发出去的电流起了共鸣,简直让他魂飞魄散。 「我不会删你的档案夹的。」舒祈将手插在口袋里,「但是,惹恼了我,强迫也把你强塞回躯体。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敢!」承和的声音却失去了那种强势。 「你可以试试看。」 两个人对着脸僵持,舒祈向来懒洋洋的脸,现在却像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似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 「妈的。算你赢。」承和愤怒的将分手信寄出去,「你满意了吧!」 「不要再碰thecat的女人。」舒祈离开了电脑,回到自己的身体。 一睁开眼,得慕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看着这不怀好意的微笑,舒祈自己也笑了。 「我快气死了,你笑啥?」 「没看过你这么生气耶!」得慕笑嘻嘻的坐在萤幕上,「你不喜欢管人家的闲事,倒是挺喜欢管thecat的闲事。这违背原则喔!」 舒祈没有回答,对着虚空出了一会儿的神。 「我也只管着thecat的事情罢了。」 得慕仔细看着她,「舒祈,我听说你和 thecat 的朋友决裂了不是? 那何必把心思放在上面?」 「哪有决裂?乱说。」舒祈不太愉快的瞪了她一眼。 「没有?」 「只是看法不同而已。」舒祈的脸暗了下来,「我不想谈了。」 「舒祈…舒祈…」得慕轻轻的摇着她,「何必管那些人说些什么?你等于在天堂地狱间,开闢了你的第三世界ㄟ!连撒旦和天帝都对你的存在感觉不安,thecat的那一群,你根本可以不甩他们…」 「别胡说。得慕。」舒祈斜着脸,「我只是多了点能力,有个电脑空间可以用的凡人,根本威胁不到天堂或地狱的地位。再说,这种能力对于我在世的生活,根本没有半点益处。我还是得晚睡早起,努力工作,才能有一碗饭吃。在现实中,我只是个穷困的小女子,连对抗母亲的力量都没有。」 「可是…」 「你不懂,得慕。我很少有朋友。在网路闯荡几年,我也一直都孤身。thecat…是第一个让我有家的感觉的站台。」 舒祈的表情缓和而温柔。 「也许…我不愿意因为朋友的缘故,所以必须闷死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也许…我不愿意被人限制住该交什么朋友,不该交什么朋友…也许…我只是个不合群的傢伙…所以团体生活不适合我…」她往得慕的身上一靠,「但是我真的怀念,和朋友共处的时光,怀念互相笑闹,互相为了个理想奋战的时候…」 得慕温柔的抚着她的头髮,「我也是朋友ㄟ!」 「是阿…」舒祈淡淡的微笑,「所以,你在我身边的,不是嘛?」
第10页 「我喜欢 thecat 的站长。喜欢他将 thecat 建设成一个乌托邦。所以…我不会在thecat惹起战火,也不允许任何人引起。」 「你喔~没有标准ㄟ…」 「我不要标准。我就是要这样。」 淡淡的悲伤,几乎从眼眶出来,舒祈也只是眨眨眼。 这些情绪,得慕不懂。要战便战,要和便和。她的想法向来单纯。 但是她知道,不管天涯海角,若是舒祈得和天地万物对抗,她会站在舒祈这边。 「我去安抚一下承和吧。」舒祈嘆口气,「认识这么久了。」 得慕没有阻止她。虽然她向来讨厌那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白烂。但是,舒祈的朋友,又不代表是她的朋友。 跟她是没有关系的。 朋友,也只是朋友。不该限制她的灵魂,交游,甚至是一切的一切。 我也只能站在她的身边,举起剑。因为… 我是她的朋友。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蛇皇 舒祈管理不同硬碟的方法很简单。她不是个出色的电脑工作者,连nt都玩得不太好。 但是她却用 nt 串起了几台电脑,连成一个小型的区域网路。就这样建构起她用档案夹构建起来的世界。 在这错综复杂的灵异档案夹中,有的档案夹形成数万人的小镇,也有的只有一人或数人。但是彼此可能平行或有邦交。除了用鸦片馆沟通社交活动,几乎都是平等的,没有明显的阶级存在。 但是当幽暗的角落传出蛇皇的声音时,几乎穿透了所有的硬碟。 那声音让许多档案夹暂时成了唯读状态,好抗拒那妖魔的诱惑与撕裂。 舒祈…舒祈… 从阴森的硬碟底层,蜿蜒着银鳞闪闪蛇的下身,腰部以上的雪白和尖利的爪子,乌髮半披在脸上,魅惑的笑着。 放开我吧。舒祈。让你监禁了这么久…让我出去狩猎吧…我答应你,一定回到你为我打造的监牢…快…解开我的束缚…这浑圆的月晕在唿唤我,唿唤我该出巡了… 听到了幽幽的唿喊,正在赶着工作的舒祈,脸上泛着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使尽全力将手上的工作赶完,让客人满意的离去后,她来到蛇皇的档案夹。 幽深的,由她恶梦似,黑夜般的长髮,盘据纠缠的世界,只有晶莹的肌肤和血红的唇那么的醒目。 跪在蛇皇的面前,将她的镣铐脱下来。 蛇皇其实有着蝶梦类似的容颜,但是她的眼睛却有着恶意的嘲弄和毁灭。在还没囚禁在舒祈的档案夹之前,她率领着魔族,发出尖锐的笑声,横过天际,散播恶梦和瘟疫。 现在她却甘于被舒祈囚禁。理由却连舒祈也不知道。 「因为我爱你啊!」她雪白的身躯没有性别,却能够诱惑出任何深沈的肉慾,将水晶磨就似的纤长爪子,轻轻的按在殷红的嘴唇上,轻松的说出谎言。 舒祈不相信她,但是却淡淡的在她颊上一吻。 「走吧。也可以不再回来。」 蛇皇没有站起来。只是半躺卧在漆黑的长髮中,勾着看舒祈。 「我会回来这里,」她轻轻的挑起舒祈的一绺髮丝,「舒祈,回来这里,让你亲手为我戴上手铐,将脚镣束在我的脚踝。然后,你会将颈圈套着我的颈子吧?会吧?你会亲手这么做吧?」 「会的。」舒祈的眼睛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淡淡的。 蛇皇摇动着满头小蛇似黝黑,尖声的笑着,离开舒祈的电脑。行经别的档案夹时,所有的幽魂都在颤抖。 静默的坐了一下子。舒祈关上自己所有的能力,也出门去。 再回来时,已经一个下午过去了。她没有特别高兴或忧伤。只是安静的,看着租回来的漫画。 正想对她说话的得慕,看见由外面席捲进来不祥的风云,吓得赶紧躲回自己的世界。 疯狂而歇斯底里的笑声。刚刚餍饱的妖魔,身上带着腥羶的,性交过后的气味,不知道她短短的一个下午,撕碎了多少雄性的欲望和精神面,怎样满意残忍的将他们拖到堕落的深渊。 「今天是个愉快的下午唷。」她从后面抱住了舒祈,贴近舒祈的她,嘴里有着精液厌噁的气味。就用这样强烈的体臭的嘴,亲吻了舒祈。 舒祈不但没有厌恶,反而回吻她。 「舒祈…今天如何?你也有个快乐的下午吗?」吻着舒祈颈项的她,笑得发抖,「你「伟大的爱情」继续柏拉图吗?还是渐渐死亡不自知? 舒祈…舒祈…」她喘息着贴近舒祈的脸,「你真有趣…你真是个有趣而愚蠢的半妖魔生物。」 「我只是个平凡的人类。刚好看得到你们而已。」舒祈往后靠着蛇皇,「蛇皇,我不配当妖魔。」 「胡说。你还没有被那种笨透了的爱情缠得动弹不得前,我们共生了很长的光阴。你记得吗?我们一起用着你的身体,狩猎雄性人类,精液,欲望和撕裂他们无耻的道德面具,记得吗?」 舒祈的眼神很遥远,和蛇皇共生的生活其实有着无情的残酷快感。随意的践踏她不爱的男人,用性交尽情的嘲弄他们。在他们身上留下瘀青和伤痕,肆虐他们无辜的阳具。 一走出旅馆的大门,她总是沈默而傲气的离去。不回头。
第11页 直到她将心丢失的那天为止。 「他根本不爱你了…」舔着舒祈的耳朵,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着,「那个人,慢慢慢慢的疏离你…然后就像过去的恋人一样…慢慢慢慢的离开你…连手都吝啬伸出来。最后…」 舒祈将蛇皇一推,细白的耳垂出现了血迹。 舔舔唇边的血,蛇皇温柔的说,「最后,你还是我的。我们还是会继续共生。」 将手插在口袋里,没有露出疼痛或惧怕的神情。「蛇皇,你喜欢我的身体吧?因为你的身体不像人类一般,可以得到这么多,高压电似的快感。 对吧?如果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热切的看着舒祈,「只要你不再爱任何愚蠢的人类…」 「你就可以得到我的身体,顺利的,将我的精神吞吃下去。」 「我想和你共生…」 「蛇皇,你太喜欢说谎了。也总是说着谎。」舒祈轻轻的按了按这个暗夜妖魔的头,「但是,说不定,你会很快就如愿以偿…你要耐心等待。」 「有时我也不说谎的。」 「是的,有时。」 她柔顺的让舒祈将她带回幽深的世界,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激动的颤抖着,让舒祈为她戴上颈圈和镣铐。 「给我一个吻吧。」 舒祈深深的吻了她。 整个晚上,她都沈默的,不发一语,忙着把电冰箱刷得晶亮。关掉了大部分的能力,只看到得慕担忧的跟前跟后。但是没有得到允许,得慕也不能跟她说话。 然后,她转过头,对得慕一笑,「晚安。」 在睡梦中,滑进自己的世界。 得慕,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马上让蛇皇吞吃了。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万般都是空。能力和虚名,对我的实际生活一点帮助也没有。 这个月工作少了,该给母亲的家用,房租,马上捉襟见肘。我还买不起房子,负了一点债。 也许依赖着的爱情,就要像流沙般从指缝流失。也许,把心思放在现实面上,要来得实际。 不会,马上,被吞吃。 在重重的,潜意识底的迷宫中,一道一道的锁着门。锁了又锁,锁了又锁。一直锁到最里面的房间,安心的打开衣橱,躲进去。 幽暗的衣橱,她蜷缩像个胎儿,突然发出嘻嘻嘻嘻嘻嘻的笑声。 也许…让蛇皇吞噬自己也是件好事…这样…就可以永远待在这个狭小的衣橱里,不用再出去见任何人。 安全而平静的睡着了。除了自己外,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关在外面的迷宫里迷路,没有人找得到她。 蛇皇,得慕,母亲,甚至是她的恋人。 谁也不能打扰她。不管是晶莹剔透,还是骯脏污秽的梦境。 在幽暗的衣橱里。只有蛇皇的笑声,隐隐约约的穿刺,穿刺。提醒她,那一天,就要来临。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凝住幸福的方法 夜半的医院,死亡天使在唱歌。 隐隐约约的歌声在寂静的医院底迴荡,引得舒祈一回头。 母亲因为血压过高住了院。向来不喜欢医院的舒祈,只好乖乖的随侍。 就像这样,夜半里听着死亡天使的歌声,无法睡去。 一路到加护病房才找到,舒祈先看到月光而惊讶。 在朔日,怎么会有月光? 漂浮在半空中的粼粼月光,偏转过来。 银白的长髮,月光的错觉。安静的看着舒祈。 「月纺?」 死亡天使正准备拔掉床头的氧气。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死亡天使。业绩不是这么抢的。」死亡天使变了脸色,「舒…舒祈…是她自己要求的ㄟ…不要这么残忍,我这个月还没有业绩…」 舒祈搀扶起温驯的她,「你希望我向谁投诉?你们课里的死神?还是直接找天使长了解一下?」 「是我求他的。」她开了口。 「你看~是她求我的ㄟ~」 舒祈只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守好她的身体。万一再有管子掉下来,你就等着调职吧。」 「餵~舒祈~不要这样子~餵~」 跟着舒祈静静的走,她却没有问,将到哪里去。 「舒祈~~她居然自杀啦~我最喜欢的那个作家~~」得慕从萤幕透出来,喊叫着,没有防备舒祈刚好有客人。 月光般冰魄似的长髮流泻,眼神宁静。 看得久了,才发现那份宁静只有着沈沈的死寂。 这女子看来有几分眼熟… 「阿~阿阿阿~~」她指着新来的客人尖叫,「你是她~你就是她~」 得慕抢过报纸,晚报正有颇负盛名的女作家上吊获救的消息。 「得慕,吵死了。」舒祈不太愉快的斥责着。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情,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 「签名…我是你的读者…请签名…」 忍无可忍的舒祈把她轰走。 「受不了。」 她也只是淡淡的笑。对于周遭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直到舒祈带她到鸦片馆,她的神情才有了追忆的变化。 「你…你是鸦片馆的夫人。原来…不是梦吗?」
第12页 舒祈对她微笑。「是梦,也不是梦。月纺。」 这才慢慢的记忆起来,深深的睡眠中,她常到鸦片馆。在鸦片馆的名字,叫月纺。 总是拿着冰冷的月光,和着雪,混着花香和阳光,纺着梦境。用梭子飞快的往復着。这就是她夜里的工作。在她辛勤的纺织梦境时,总会有眷恋梦境的魂魄前来观看。 没有身体,睡眠和做梦不再是每个人都会的基本能力,必须藉助着月纺这样的能力者,才能够回到梦境。 「先在鸦片馆住着,好吗?」疯狂颠舞的人和她们只隔着一道帘子,鸦片馆的内室却安静的像教堂。 月纺的眼神还是只有深沈的死寂。「不,我想要死。包含魂魄毁灭的死亡。」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的愿望,并不严苛。只要你离开这里,外面会有妖魔吃了你。但是…藉着吃了你,说不定让妖魔得到了奇特的力量。 这力量…谁知道呢?说不定不会害了谁。」 她沈默着。「虽然想死﹐却不想带给别人麻烦。」轻轻的声音﹐像是一个嘆息。 默默的在鸦片馆住下来。 「她真的是月纺?」得慕不可置信的问,「虽然有点眼熟…但是…天那~没想到常在鸦片馆看到的月纺,居然是鼎鼎大名的作家!为什么她要自杀呢?」 「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先别烦我,赶工。」 得慕不死心的纠缠着,「但是她没有理由阿。虽然月纺的前半生非常艰辛颠沛,但是这几年,她算是苦尽甘来了ㄟ。声望、财富、爱情,几乎什么都有了…也不见她有什么痼疾呀…」 「没有遗书吗?」 「那算遗书吗?」得慕困惑着,「「凝住幸福的方法」,就这样一张小小的纸条,谁懂意思?」 原来。 在鸦片馆的内室,月纺透过镜子,观看恸哭的俊俏男子。神情是不舍的,却也异常平静。 「很清秀。」舒祈温厚的笑笑。 「是呀。」 「死亡,就可以凝住他对你的思念吗?将来他总是会遗忘你,另外寻找活生生的幸福。」 浅浅的笑,淡淡的在月纺的唇角。「就算我活着,他还是会遗忘我,另外寻求幸福的。我们年纪差太多…家世,背景。他总是会忘了我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 「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 「不。我只是选在最幸福的时候划下终点。」她温柔的笑笑,「这么一路走来,我很骄傲。但是,我也很累很累了。现在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为了不失去这种幸福的感觉…」 闭着眼睛,缓缓的漂浮在半空中,「我选择了结束。这样,幸福就不会从我的心底熘走。我可以笑着说,到死那天,我都是幸福的。」 「对于他的眼泪呢?你怎么说?」舒祈皱了皱眉。 「算是还我吧。这些年来,我欠他眼泪,还是他欠我眼泪,算不尽,也算不完。」她眼睛慢慢闭起来,泪水缓缓的沿颊而下,「我只想死去,但是我连睡去都不能。」 舒祈斜躺在沙发上,看着她的泪水,飘向天际,反射着虚拟的月光,折射出虹彩。 她为月纺开了档案夹,破例给了她睡眠的能力。月纺也安静的待在自己的档案夹中,不再离开。 漫长的睡眠。即使舒祈走进她的档案夹中,她还是静静的,在冰层下安眠着。 浅蓝的冰层,她躺在没有人碰触得到的地方。没有王子能够唤醒她。 舒祈将手按在冰层上,喊她。她只睁开一点点的目光。 「月纺,你死了。你的他冲进了病房,拔掉了你的管子和维生器。」 但是月纺缓缓的落下泪,心脏剧烈的绞痛… 同时,微笑。 「舒祈…让我睡吧…再也不要醒过来…让我凝住这一刻的狂喜…」 舒祈伸出手,五色鸟在她掌上渐渐成形,带着火焰的光芒,作为防火墙。「没有你的密码,即使是我…」 「谢谢。」 然后,舒祈没再踏入月纺的档案夹过。 她应该,还静静的躺在冰层中,极遥远的地平线,除了冰和月光,也只剩下月光和冰吧… 缓缓的,在黑丝绒的天空中,五色鸟翱翔着,守护你的梦。 月纺。你是幸福的。这种幸福,我也强烈的希望过。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小志的神奇宝贝 若不是遇到非常困扰的事情,得慕不会带着这么惊慌的神情来找舒祈。 刚洗好澡的她,神情疲倦,疑惑的看着得慕带来的小孩子。戴着鸭舌帽,穿着外套短裤,背着个小包包。 这么小的小孩,神情却停滞如死水。 「舒祈,请替他开个档案夹,好吗?」疲倦的得慕这么请求着舒祈。 她纳罕起来,「得慕,档案夹?你以为这孩子有办法创造任何物件吗?」 不是谁都能创造物件的。起码需要基本的想像力和异能。这孩子不要提异能,连梦想都没有,「把他带去你的档案夹吧。你的档案夹应该够他居住呀。」 「小志没办法和我档案夹里的居民相处。」得慕黯然的说。 怎样没有办法呢?疲倦的舒祈不想深究,毕竟她刚结束了一个很大的case,全身酸痛的像是要散了一般。
第13页 「那把他送到花语那里吧。」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后颈,「对于无法创造物件的生魂,开个档案夹,只是造座一无所有的监牢而已。」 得慕还想说什么,犹疑了片刻,还是静静的将那孩子带走。 第二天,鲜少离开自己档案夹的花语哭泣着来找她。手上有着很大的伤痕。 舒祈马上变了颜色。带着小志追来的得慕,抱歉的不知道该怎办,小志却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呆滞。 「他一直抢我的东西…」花语有着精灵似的透明翅膀,她的世界也美的像是童话般,「每样我刚创造出来的物件…他就要抢…如果给了他,另外创造新的…他还是要抢,就是要抢我手上的东西…」 这个精灵女儿般的小女生,泪珠晶莹的像是珍珠,却完全的引不起小志的歉疚。 「得慕,你带他试过多少档案夹了?」 「…很多…」 「很多是多少!」舒祈发怒的声音让得慕瑟缩了一下。 「二三十个吧…」 二三十个都重复着抢劫的恶行? 「把他赶出去。」舒祈不想看到这个内心一片黑暗的小孩子。 「不要这样…舒祈…他绝对会被吞噬掉的!」得慕哀求着,「我答应了他死去的祖母,得好生的看护他,让他留下来吧…开个空白的档案夹,让他呆着吧…」 怒气沖沖的舒祈,开了新的档案夹。看见花语手上开着大口的伤痕,越发不舍和生气。 治癒了花语,她召唤了蛇皇。 蛇皇将长长的下半身缠紧了她,拥吻舒祈。「召唤我何事?要和我合体了?」 「不,蛇皇。那个叫小志的孩子,交给你教养。一天一次,教他什么是疼痛和恐惧。不要侵犯他的灵魂。」 蛇皇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不想当保姆。若是你交给我撕碎他的话,我还当玩具玩玩。」 「蛇皇。」舒祈斜着眼看她,魅惑。「这种任务,我没法子拜託别人。」 蛇皇也笑了。画了浓重眼线的眼睛闪了闪水灵,「好吧。若是为了舒祈。」 舒祈吻了吻她。 小志被教养得怎样,舒祈不很清楚。接下去为了一套教科书,她开始陷入昏天暗地的打字排版的地狱里。 等她终于完成,一个礼拜过去了。根本想不起小志的事情。 若不是赵先生坚持要请她吃饭,她不会回想起。 一整栋七层的公寓都是赵家的。分家后的赵氏兄弟和父母就住在这里。 赵家两兄弟,加上媳妇、小姑和公公,总共八个人。诡异的是,当中没有任何一家有小孩。 主人客气得让舒祈不好意思,从他们讨好的表情里,舒祈觉得这顿饭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果然,吃过了饭,赵先生期期艾艾的说:「听说叶小姐擅长占卜。」 「但是赵先生,您烦恼的问题,恐怕不是占卜就能解决的。」 赵先生的太太哭了起来,接着赵家的二小姐也哭了。 静了半晌,只有女人的哭声迴响。「说的是。那,请叶小姐过来这里…」 打开了房门,舒祈有一刻的错乱。整个屋子都是皮卡丘的玩偶、海报、录影带、game. 连睡着的孩子身上,都盖着皮卡丘的毛毯。 小志。虽然身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他,的确是小志。 「这孩子…一个月前从楼梯跌下来后…就成了植物人…」作父亲的也红了眼眶。 书桌前摆着小志的铅笔盒和作业本,上面整整齐齐的写着他的名字和三年二班。这样整齐的笔画,大人帮他写的。 翻开作业本,除了开头潦草的几行,后面看得出来,是大人模仿着小孩稚拙的手法写的功课。 这么多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皮卡丘。但是几乎都是新的,没有把玩过的。上面只有灰尘而已。 不过,电视游乐器倒是按钮把玩的光亮乌黑。 冷冰冰,没有自己个性梦想的房间。粧点的这么热闹,却没有这个孩子生活的痕迹。 「为什么从楼梯跌下来…」 「是我不好!」赵太太哭叫着,「他要一只活着的皮卡丘…但是…我居然告诉他,世界上根本没有皮卡丘这种动物…」 「世界上的确没有皮卡丘这种生物。」舒祈冷静的说。 赵太太却像是没有听到舒祈的话,迳自的沈浸在悲伤中,「我要是哄哄他就好了…他就不会气得从楼梯跳下去…」 整个赵家,就小志这么一个小孩? 赵先生黯然的点点头,「内人那边的家族,也只有小志这个外孙。」 舒祈明白了。 「赵先生,用不着占卜。不过,要我救这孩子,可以。但得答应我的条件。」 赵先生呆掉了,「只要救得醒小志,就算要我所有的财产,我都愿意!」 「还有我们…我们也愿意出钱…不管多少钱…」姑姑也跟着喊着。 「不要钱。」舒祈按着床头,看着呆滞睡眠着的小志,「若是他醒得过来,将他送到森林小学住校读书。」 「什么?!」赵老先生眼泪也跟这下来,「为什么要我的金孙离开勒? 不可以!我不准这样小的孩子离开家!」 「随便。」舒祈穿上外套,「谢谢各位的招待。」
第14页 「叶小姐!叶小姐!」赵先生追了出来,苦苦哀求着,「您真的可以让小志醒过来?」 「可以。」舒祈安静的看着他,这样单纯坚定的眼神,不由得让赵先生相信。 「非这样不可吗?小志才小学三年级…」 「你可以将他留在身边,继续当植物人。这样,他既不会伤人,也会乖乖的待在你们的身边。」 赵先生的心底被重重一击。他低头默思良久。 「叶小姐…那就拜託你…只要他醒过来,我…我马上…送他到森林小学…」作父亲的,已经泪流满面。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舒祈按了按赵先生的手。原本担忧沮丧的他,心里却平静了下来。 他听说了叶小姐的一些事情。据说她有阴阳眼,占卜其准无比;除了自己的客户,不帮外人占卜,也不收取任何费用。 小志会醒过来的。他相信。 小志会醒过来的,相信我。 舒祈进入了小志的档案夹,如她所料,还是一片空白的世界,任何物件都没有。听到人声的小志,哭着往后缩,身上纵横着伤痕。 「被打,会痛吧。」舒祈蹲下来,用冷冷的眼睛看着他。 「好痛~好痛~爸爸~妈妈~爷爷~姑姑~叔叔~婶婶~」拼命哭喊着,「你们是坏人!坏人!我要叫皮卡丘把你们电死!」 「你会痛,别人不会?」舒祈厌恶的看着这个孩子,「你为了抢夺,伤了花语,她一样也会痛的。」 「是她不给我的!」 「为什么都要给你?」 「因为我要阿!」 「那不属于你。」 他语塞了,抽泣着瞪着舒祈。 「你想要皮卡丘吧?活着,会跑会跳,会电击的皮卡丘?」 小志瞪大了眼睛。 「如果想要…我就破例为你创造一只吧。但是你要记住,物件既然让我创造出来,就有他们的灵魂和存在的价值…」舒祈的掌心开始出现闪白雾状的光球,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缓缓的成形,活生生的皮卡丘,身上棕色的毛还会随风轻轻的飘。 「我的皮卡丘!」小志冲过去想抱那只小电气鼠,却被强大的电力电得哀叫。 「牠电我!」小志吼着。 「那当然,因为牠是「活着」的皮卡丘。不是你随玩随丢的玩具。」 舒祈只手抱着自己,头髮充满静电的飞扬在空中,深深吸一口气,转瞬间创造了「神奇宝贝」场景的世界。 将绝缘手套丢给他,「去旅行吧。小志。如果你那么喜欢皮卡丘的话,去吧。试着驯养牠吧。」舒祈的身影缓缓消失。 「餵!不要走!牠会电人!我会怕~餵~」 怎么办?皮卡丘露出鄙夷的眼神望着他,让小志啼笑皆非。 「笨蛋!我是你的主人ㄟ…哇~你又电我~」 回到自己身体,连翻身都有点困难。一起床,强烈的晕眩感让她立刻冲到马桶吐了又吐。 「创纪录嘛!两秒钟架构一整个世界!强嘛!」承和怒气沖沖的拉着她,「发疯不是这么疯法的!」 「你不是还在跟我冷战嘛?」舒祈有气无力的说着。 承和脑门一轰,混蛋…一时情急… 「因、因为得慕不在,所、所以…」 「我在阿。」得慕一脸无辜的出现,承和的脸发烫起来。糗了。 「谢了。承和。」舒祈倒了杯水。 我即使孤僻,也还有朋友。舒祈看着气急败坏的承和和担心的得慕… 但是小志没有。从小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小志,大约也不太需要朋友的存在。 活在玩偶建构的世界,大人会供给一切。他只要「要」,就行了。 所以,他也只会要。要不到的时候,他用这种激烈的手段要挟大人。 对的,大人会惊慌。 小孩从来不是天使过。需要教育校正等,才有办法从原始的恶质进化成人。 耗尽精力,舒祈沈沈的睡去。 然后,她完全不去关心小志怎么生活。舒祈只通知蛇皇,对小志的处罚结束。就放着让小志自生自灭。 原本打算一个月后再去看她,却没有想到小志能离开档案夹,在萤幕内侧哭喊的敲着玻璃。 「怎么了?」 「皮卡丘…皮卡丘快死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染着血的小电气鼠。 舒祈帮皮卡丘治疗的时候,他焦急的看着牠。几天寸步不离的看护着。 「能抱牠了嘛?」舒祈笑着问。 「嗯。」他大大的点了头,「花了好久的时间,一起经歷了好多事情,还打败了很多敌人唷!」笑得像个孩子,「很久很久,他才肯让我抱唷!」 「还会电你嘛?」 小志不好意思的擦擦鼻子,「会阿…吵架就会电我…每个皮卡丘都有自己的个性嘛!」 「嗯…皮卡丘受伤,你很担心吧?」 小志点头。 「但是你昏迷这么久…爸爸妈妈爷爷姑姑叔叔婶婶…都很担心,你知道嘛?」 浮在空中的水镜,到映出坐在小志身边看护的母亲和父亲。 「爸爸在哭…妈妈…」 「你担心皮卡丘的心情…和爸妈担心你的心情…你懂嘛?」 第一次,他不是因为无法满足欲望而流下眼泪。
第15页 「放下皮卡丘,回去吧。」 「不要!我不要离开皮卡丘!我会好好养牠的!」小志抱紧了还缠着绷带的皮卡丘,「求求你…不要让我们分开…」 舒祈定定的看着小志,孩子的瞳孔中,开始有着热烈的苦痛和真挚的爱意。 「小志,你们的世界,没办法让皮卡丘生活。就像是鱼不能活在陆地一样。皮卡丘跟着你,牠会马上融化。你要这样嘛?」 他哭着摇头,开始学习别离。 「我只能说…你生命中的皮卡丘,会变化成不同的形态出现在你的面前…这是真的…」 回去吧…回到你的身体… 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长的梦,醒来眼角还有泪光。 赵家为了小志的甦醒,上下乱成一团。 依约定,等小志的身体康復后,就将他送到森林小学。妈妈哭成了泪人儿,向来冷漠的小志,居然递了手帕给她。 独自在森林小学里住宿,他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只皮卡丘玩偶。那个玩偶和梦中的皮卡丘最像。虽然一起居住的小朋友讥笑他,他还只是笑笑而已。 开学后第二个礼拜,他们班又来了个小女生。据说开学前从二楼跌下来,昏迷了一个月。 看见她时,小志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总是笑嘻嘻的,有时会在小志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露出鄙夷的眼神。但是她和小志处得最好。教小志打弹珠,教小志爬树。 等爬上龙眼树,西望,正好太阳直往地平线下沈。 宽广的,干枯的河床,石头雪白,细细的溪流被夕日染成金黄。整个天幕开演着绚烂缤纷的霞彩。 连小孩子都为之屏息。 「我在这样的天空下面,和皮卡丘一起看过唷。」一说出口,小志就后悔了。他们班的男生就曾经大大的讥笑过他。 小女生大约也会笑吧? 「说不定唷。世界很大很大。我看故事书说,还可能有好几个世界重叠在一起,也许,在彩霞那边,也有世界有皮卡丘喔。」 小志突然涨红了脸,欢喜被了解的通红。他回想在舒祈为他开设的世界里,脏兮兮的他和皮卡丘,为了找到河流而欢唿。洗过澡的他们,一起在树上休息,皮卡丘吹着草笛。满天的彩霞飞着变幻。 小女生吹着草笛,简单的音调在晚风里迴响。在这黄金打造的时刻中。 *** 透过水镜看着小志的舒祈,微微的笑着。为了小志创造出来的皮卡丘,只剩下外壳,静静的睡着。 将小志的档案夹设成唯读。也许将来,他会在梦境中回来这里。和他的皮卡丘。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海魔前传 他静静的倚着墙站着,正在听cd. 穿着蓝格子,釦子没扣上的衬衫,里面雪白的针织品底下,有着健美的肌肉,含蓄的起伏,合身的牛仔裤。 在这着名私立女校的围墙下站着,来往正怀春的少女,不禁回头的再三恋恋的张望。 但触及他那只墨黑深沈的瞳孔,总是会在心底打了个突,然后有些害怕又不舍的低头。 那只墨黑的瞳孔…违反东方人眼瞳真实的深咖啡色。反而漆黑的像是完全没有星光的夜晚。蒙着冰晶,冷冷的反射别人的爱慕。 幸好他总会安静的垂下眼睛,让长长的睫毛为他掩饰那种冷漠的凌厉。 听完了「帮帮忙」。他又将cd循环播放。 没有不耐的沈着着。他知道,今天晓媚得参加唱诗班的练习,所以会晚一点。 远远的,晚风送来了晓媚的笑声。他也跟着微笑,瞳孔里的冰晶,渐渐的融化。 他闭上眼,像是会看到晓媚一边练习着刚学会的曲目,一边跟同学聊着今天昨天发生的种种趣事和笑话,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女生般的奔跑嬉戏。 睁开眼,微笑。知道晓媚就在围墙那边,而且只要一个转弯,就会看到她可爱的笑靥。 就像这样,眼睛里焕发出惊喜的光芒。 向晓媚眨眨眼睛,他先走在前面,晓媚欢欣的跟着,躲避训导主任的眼睛。 但是她的欢欣实在太明显了,所以训导主任还是咳嗽着,严厉的看着晓媚。 等进了巷子,不顾来往还有同学,晓媚就扑进他的怀里,「阿华…」 他紧紧的抱住晓媚。多久没看见她了?两个月?三个月? 「两个月十一天又十三小时零六分七秒。」晓媚正色说。 有这么久了?他怜惜的抚抚晓媚的头髮,发现她扎着头髮的黑色头绳有些奇怪。 抚摸了下,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头髮?」上回晓媚跟他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阿华还是给了她些极长的部份。 她笑着点点头。 「晓媚…你真奇怪…想要怎样的头绳?珍珠?珊瑚?钻石还是翡翠? 何必要我的头髮?」 「我只要阿华的头髮。」她俏皮的伸伸舌头,「给我那些东西,我怎么交代来源?」 阿华将她有些凌乱的头髮重新绑过,他的头髮又粗又韧,晓媚却柔软细密。摸着她的头髮,会有握着丝绒的错觉。 「不要交代什么来源了…晓媚,来我那里吧。」 「不要,我想在台湾念大学。」
第16页 「我那里也有大学。」 「语言又不通。」 「语言学就会呀。」 「可是,我喜欢台湾呀。」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抚了抚晓媚的头髮。她微微瞇着眼睛,安然的接受阿华的温柔。 「最近有回家吗?你爸妈来看过你吗?」 晓媚摇摇头,笑。「你来看我就好了呀。」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精通命理的父母,一排出晓媚的命底带着极其兇恶的煞星,从小就对她不甚爱惜。后来她底下的弟弟出过车祸的意外——虽然只是脱臼--他还是立刻将刚上国中的晓媚送去明德住校。 几乎没有什么理由的,晓媚就为了她的出生,背负了被家庭放逐的原罪。 「呵呵…起码他们供我吃住无虞,也让我很自由嘛。而且…我也想过,那个穷兇恶极的煞星,说不定就是你唷。」她笑瞇了眼睛,「那么,我会感谢我的命运。」 牵着她的手,在溶溶月色下,横过公园的拱桥。天上的月明,凝视着桥下的明月。 就像他凝视着晓媚般的专注。 「认识我…对你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 「就是说嘛,」仰头看着天上如飞的月霓,「偏偏在国三的时候遇到,害我没考上高中。」 是的。和今夜相同,也是个饱含水气的月冕之夜。 异常者不知用怎样的办法,逃出了严密的医院。主治大夫来向他彙报,自责的要去追捕。 刚好被公事烦得紧的华,看了看他们携带的枪枝药物。 「我也去。」 「这种小事…」主治大夫想劝阻,但是华只是拿起枪,微微一笑。 然后,在并不浓密的台北郊区森林,猎捕。 清凉的夜风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沈静下来,狩猎的兴奋,激盪着他的血液。 他是第一个发现异常者的人。为了自己高超的猎捕本能,几乎想要拍拍手。 异常者抓着个小女孩。在他掌握中的她,伤痕累累,衣衫都破烂不堪,看起来要被撕碎了。 很好…抓好你的猎物…这样我才能瞄准你,给你致命的一击。 但是华向来引以为傲的枪法,却没打中异常者。 异常者嚎叫着,被弹开了一尺开外,胸口有着烧炙过的痕迹。那小女孩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左手还有未放尽的静电啪啦啦的响。 有趣。那孩子…那孩子有我们的血缘。在大战的时候,只方都在这里留下遗传因子,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产生这么强大的后代。 只是强大的能力却被理性和知识禁锢在严格的潜意识里,只要凿出一个小孔…像是水坝底一个穿透的小孔… 像是这个样子。他引发了小女孩的能力。 汹涌的能力奔流出来,还不会控制的她,惊讶的朝着回扑的异常者一击… 异常者只剩下无法復生的焦炭落地。 他走过去,伸手扶起小女孩。她抬头望着华,没有预料中的眼泪。淡咖啡色的眼眸,淡咖啡色的髮丝,在月冕的魔力下,分外的通透。让这样坦白的眼神,缓了两拍心跳。她小小的手,入掌绵软。 「我…我杀了他?」 「那是妖魔。你若不杀他,他会杀你呢。」 她望着自己的手,还是没有眼泪。 「我…我也是妖魔吗?」 华微微笑着,「我不知道。」人类的血缘太混杂了,所以,他不知道是哪个部份发作。 「不过,你还是人。」因为是人,所以拥有这种力量的结果,就是引来更多的异常者。 异常者相信,吞噬有妖魔能力的人类,可以提升妖力。 周遭有着许多的异常者在舔牙齿。 「我姓路,单名一个华。」他指了指月亮落下的方向,「我从那边来的。如果你相信自己没有疯,也想保住命的话,明天,再来这里。」 他笑,「我教你狩猎妖魔。」 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奇怪。他怎捨得让晓媚不成熟的能力,去当诱发异常者的饵? 但是还没爱上晓媚的他,的确这么做了。晓媚学得这么快,这么好,让他觉得非常骄傲。当晓媚孤身站在空旷的野外,那些异常者就像疯了般,扑了上来,她总是能成功的打败那些亮着牙齿的妖魔。 而华和主治大夫就在外围围捕嗅到气味赶来的异常者。 一切都很自然,若不是晓媚让个妖魔狠狠地啃噬去了大腿一块肉,华不会发现自己的情感。 晓媚倒下的那瞬间,暗夜的一切,只剩下明暗的对比。晓媚腿上渗出的殷红,是唯一他看得到的颜色。 再有能力…她也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其他的妖魔趁着她跌倒的时刻,一起飞扑过去。 然后?几乎他没想起当时的景象。 那次的狩猎完全没有活口。霎那间,所有的异常者都死亡殆尽,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紧紧抱住她,不敢探晓媚的气息。 「别怕。」晓媚微弱的声音,「我还活着。」他发现自己的眼眶中渗出了咸咸的液体,像是传说中痛苦的眼泪般。 「是泪水。你没流过泪?呵…恶之华…」她笑着,瞳孔分外的清澈,「我该怎么叫你?路西华?还是撒旦?」 她知道了。
第17页 「撒旦。我是第七代的撒旦。」 晓媚点点头,「我的猜测对了。但是,我还是叫你阿华吧。」 她没有惧怕的样子出现。像是一切都这么的自然。 看着她的怡然,华的心里,有种异样的,飞升的情愫在滋生。只是看着她,就能够愉快,只是看着。 她是个小孩子。虽然对于华来说,所有的人类都是还没长大就会死去的小孩。 华像个正常的魔族或人类般,头一次,跌入了情网。而晓媚却也很平常的接受他,像是撒旦也和寻常人类男性没有两样。 只有在两个人的初吻后,晓媚闷着声音说,「ㄟ…这样…会不会怀孕哪?」 静了半晌,华发出轰然的笑声。 「我…我怎么知道嘛!」红着脸,晓媚鼓着腮帮子,「谁知道魔族怎么交配…咳…我是说…繁衍后代…」 「我们…我们魔族和人类,或是天人没有两样。都是经过婚配生育的。 所以…」他拼命的忍住笑意,「接吻不会怀孕,相信我。」 「天人?你是说神么?神也是婚配生子的?」 揽着晓媚的腰,抬头看着星空中,通往天界的通道,「除了管理阶层用了僵硬的无性生殖外,天人也是婚配生子的。只是,你知道的,」 华耸了耸肩,「天界的管理阶层自己不行,就认定生殖行为是种不好的行为。」 晓媚狐疑的看着他。 「不信?跟我去魔界看看就知道了。因为大战的时候,魔界战败了,所以战败国必须承担所有大战时的罪行。天界就比较干净?哼哼…我不讳言,刚战败的时候,魔界的确很凄惨,奇怪的疾病横行,天灾,整个魔界都陷入恐怖的无政府状态。但是现在…」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发着自信的光芒。「现在的魔界,比起颟顸的天界可强多了。我们控制住了疫情,扭转了天灾,统一整个魔界。天界不要的罪魂,我们收回来在地狱感化。晓媚,来我那里。你会知道,我这些年努力的成果。」 就算天使来劝导,她也深深的信赖眼前的恶魔头子。 但是她摇摇头,「我想念大学。想印证未央歌的生活。将来…如果将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去,我就会来接你。」 但是那个月夜后,华就因为魔界的叛变,回去粄平。将近半年,晓媚孤身和来袭的妖魔争斗。 「整个国三下,都和那些五四三打架,没空唸书呢。害人家没考上高中。」晓媚翘了翘嘴巴。 从背后抱住她,高她一个头的华,和她一起望着水面粼粼的月影。 「对不起。」 按紧他的手,晓媚闭上眼睛。生平第一个爱着她的人,即使是撒旦,她也觉得很高兴。 「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若是你派了人来保护我,说不定,我会死得更快,更惨。」 华沈默着。明明知道,就算是晓媚真的死了,只是魂魄的她,反而能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不被身体限制。 但是怎能叫着晓媚痛苦到了极点后死去,他却只在旁边观看? 保护她好?不保护她好?怎样她才会懂,即使在兵荒马乱中,他的心,总是牵挂着远在人间的晓媚? 但是她却懂得,不是吗? 「那当然,我是撒旦的女朋友啊。怎可这点自觉都没有?」微偏着头,满头让月光染成淡金色的髮丝飞扬。 吻了她,她却轻笑一声。 「?」 「如果你的死敌天界…知道崇拜天父的圣诗班主唱…居然…」 华笑了起来。「那个喜欢搞个人崇拜的老头儿,若知道天主教女中的唱诗班里,有着我的女朋友…嘻嘻…」他的眼神捉狭,「气爆他的肺了。」 「但是圣诗很好听啊!」 「我也不会叫你放弃呀!」 相视而笑。 「放心吧…不管是你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的。告诉我,你的愿望。 别担心,不用灵魂来交易的。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势…」 「真的唷。」 「真的。」只要晓媚露出欢喜的笑容,什么都可以。 「我要…」坦白的眼睛注视着那只深沈的墨黑,「我要你,再来看我。 只要你想到我,只要你有空。」 「你可以继续许愿。」迷失在有月影的眸子里,撒旦反过来被蛊惑。 「除了这个愿望,什么都不要。」她摇摇头,投进华的怀里。「我用一切,跟你交换,我的愿望。」 将她放在人间,没有一天,华的心底不惶惑。人间有着各式各样适合的人类,适合着青春年少,可爱的晓媚。若是晓媚爱上了别人… 他大约连狂怒的力气都没有,除了远远的躲藏去,什么都做不到吧? 华不知道,同样的疑虑,也在晓媚的心底隐隐作痛。 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会吸引撒旦的疼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只能拉开一点点距离…免得失去时,连死去都不敢。 不敢到有他的地狱去,这样,每一天,对她都是恐怖的酷刑。 「只要是你的愿望。」华轻轻的说着。 反身抱住他,晓媚偎在他的胸前。哪里飘来的玉兰花香,泛着温柔的月色,荡漾,荡漾。
第18页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海魔后传 不过是到厨房倒杯水,整个屋子就开始瀰漫淡然的檀香。 淡淡的,淡淡的。却让舒祈颈后的寒毛直竖,像是备战状态下的猫科动物。 「大人,你不该随意的降临人界。」黑着比夜还深的长髮,面色忧郁的俊美男子,就这样坐在舒祈的座位上,虽然只是幻影。 「你想和天界打上一仗吗?」舒祈不快的看着他,「远古签订下来的合约,似乎不包含你的任何形式的降临。」 他笑了起来,稍稍沖淡了忧郁,「你知道我常来捕捉异常者的。」 「但是你在我的家里。天界恐惧不安的,也不过就是我们联手起来。」 舒祈轻轻搥了搥背,苦笑了一下子。天界对于舒祈收留生魂死灵这件事情,很有意见。舒祈的档案夹又增加的很快,王国组织日渐成形,若是她和魔界联手呢?这让天界的天使长们,无法安心的稳坐天堂。 无聊。每天她要工作十几小时方能休息,哪有心力去管几千万光年外的天堂地狱?她比较关心吃饭和母亲的要求。 但是撒旦居然沿着电缆线直抵家门,这… 「我是中立的。不管对魔界的分裂,还是天界和你们。」为了不管天人或降临,都须檀香引路,她的香炉不知道多久没点过。 但是他们还是不请自来。 「我不是为了公事来求你的,我是为了私事。」他有些侷促的坐直一点,「我请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东西?」 撒旦开了门。一个高中模样的小女生怯怯的让他带过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就是她。我已经找不到任何我能信任的地方了。」 脸上挂着雨珠,小鹿似的无依神情。但是舒祈颈后的刺痛感却加倍了。 「爱人?」传说撒旦在人间有情人,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女孩。舒祈轻轻的嘆了口气。 「不只是爱人。」撒旦轻轻说着,「我不能够没有她。」 「我会保护自己。」小女生也轻轻说着。 「她说得没错,撒旦大人。」舒祈附和着。 撒旦路西华的眼神,像是会杀人似的射过来。互相霜般凝视了一会儿,他笑了。 「舒祈,他叫做仲文,对不对?」 撒旦的话还没说完,脸孔立刻出现一道极细的血痕。只有几点血珠。 「闭嘴。不准提起他的名字。」舒祈没有一丝动怒的样子,瞳孔异常的明亮,像是火焰在燃烧似的,「没有这个人,没有。」 「你害怕仲文受伤害的心情,就和我害怕晓媚受伤的心事是一样的阿!」 向来冷静的撒旦,居然激动起来,「我当然知道她的能力不是寻常能比,但是这次的暴动非比寻常哪,他们已经针对我所有的关系清查了,甚至知道了晓媚的存在。」他恐惧的握紧拳头,「不能够,不能够让她受苦。」 「阿华…别担心,我若死了,我总是会到你那边去,不是吗?」晓媚咬着下唇,故作勇敢的说着。 「不会的。」舒祈想到她唯一的弱点,不禁心慌意乱,「就像孑孓成了成蚊,就不能再回到水里,也会遗忘过往的一切。」 若是让魔界其他妖魔收割了人类的生命,就永远不能恢復,也无法转生。 坚决不愿介入那一方的心情,突然动摇了起来。 「得慕。」舒祈的面孔恢復漠然,「晓媚交给你。」 得慕指着自己鼻子,惊讶。「但是,但是…舒祈…她又看不到我…」 「我看得到你。」怯怯的,晓媚好奇的打量这个引导者,「你…好奇怪…介于亡灵和妖魔之间…」 得慕仔细看着她,也觉得困惑,「你也…介于妖魔和人类之间。」 「我是人。」晓媚的声音绷紧起来。 「当然。」舒祈和缓的说,「得慕会照顾你,先到隔壁房间安顿下来吧。」 留下舒祈和撒旦独处。 「晓媚的亲人呢?」她和天魔两界相处越久,越了解他们的行为模式。 「他们根本不在意晓媚。」撒旦伤痛起来,「因为晓媚命理上会有巨祸,父母早在心理上抛弃了她。」 「这不是重点吧?」舒祈越发知道撒旦的打算,「若是晓媚的父母让妖魔给毁了,她身为人的自觉,还会有多少残存?」 撒旦对着舒祈怒目,斗气渐渐的提升,小小的室内充塞着火焰似的燃烧,舒祈却相反的发出平静的寒冷,藉着电脑的增幅,让空气中的火焰降温。 对峙。隔壁隐约传来晓媚玲琅的笑声。 心里空空的,若有所失。撒旦的怒气无影无踪。 「若是她被迫成了妖魔,你保证她的笑靥仍然在?」 静默。他将拳头握紧,「她的父母又不爱她!最爱她的是我…她的父母根本不重要…」 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因为痛,渐渐的冷静下来。 「我派了部属去保护她的父母。虽然厌恶他们…」 舒祈没再追问,只是看着他。直到他和晓媚吻别,都没再说过话。 「你爱你的父母亲吗?」舒祈突然开口,将正和得慕下棋的晓媚吓了一大跳。 望着舒祈深黝似海蓝的眼睛,晓媚没来由的觉得伤悲。
第19页 「我爱他们。我爱他们。」虽然他们不爱我,鲜少来学校看过我。 握着脸,少女哭泣了起来。 对着父母亲,徒劳无功的爱。她想着自己和母亲的不和,从来不能得到她温然的爱意。 「你要坚强起来。」舒祈换了套全黑的劲装,将剑裹在布里,「自己的生命,要自己捍卫,但是你的父母亲,就交给我吧。」 从走进舒祈的工作室开始,她不断的担心着相同的事情。从来都相信自己保卫自己的能力。毕竟,自从觉醒了妖魔似的能力后,她就不断的和想夺取力量的鬼怪们作战。 但是…爸爸呢?妈妈呢?弟弟呢?他们会不会因为她,成为妖魔胁迫的对象? 担心的无法入睡…虽然华总是向她保证,他派了部属去保护家人,总无法去除她心底的疑虑。 「相信我。」舒祈露出冷静的笑容,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为什么…我对深爱的华说的话会怀疑…但是我却信赖刚见面的舒祈?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得慕微微一笑,「但是我们也信赖她。虽然舒祈只是个人类而已。」眨眨眼睛,「没有修炼过,却非常非常强的人类。」 晓媚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坐在窗台边发愣。她知道的魔界战役,这是第二次。 当中只隔了两年的和平。不再替父母担心的她,开始为了阿华的安危悚栗了起来。 阿华…你好吗?你说过要再来接我的…第一次的战役,她只剩下跟妖魔拼斗的力气,无暇多想,现在反而惶惑不安起来。 得慕拍拍这个小女孩的肩膀。 然后她们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笔直的,从这端碎裂到那端的声音。 挟着狂风暴雨,这样笔直的扫过来,得慕抓住晓媚,机警的一闪,同时张开了结界。 不好,电脑… 舒祈留下来的防护髮生的功能,但是要抵挡风雨不断强暴似的攻击… 要保护舒祈的电脑王国?还是要衔命保护晓媚?原本只是引导者的得慕,心里像是缠着乱线一般。 晓媚却已经发狂般的朝外冲去。 「晓媚!」得慕要抓住她。 「不能待在这里!」晓媚挣脱她的掌握,「他们要的是我!继续留在这里,整个住宅区都会被他们毁了!」 一面发出电击,一面用锋利的手刀噼开风雨,晓媚从高高的楼层,笔直的往下坠落。 让高速坠落的气压感迫得唿吸困难,她费力的想找着力点跃到下个落点,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往上飞升。 一回头,得慕伏在她的背上,张开透明的翅膀。 「别看我!这样你会掉下去!」得慕警告着慌张的晓媚,「什么都不要想…深唿吸…只要想你要去的地方…」 「得慕,你真的是人类?」一直盘据在她心底甚久的问题,就在此刻浮现着。 「我当然是。」 「但是…你有这样的能力…」 「我是人。虽然死了,到底还是人魂。谁规定有能力就不是人?」 那么我呢?能够放电,能够噼破气压,但是我…我真的也是人… 我是人。 心底突然宁定下来。能够看清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透过得慕的帮助,避开许多攻击和险阻。 直到降落在淡水海口,颱风警报的此时,海浪怒张的袭击海岸,风声雨声狂涛声,像是鬼哭神号一般。 恐怖。 「到底你们想怎样?」得慕皱起眉头,有些发火,「魔界内战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无关的人?这和远古签订下来的和约是不相同的!」 为首的绿髮少年,张狂的大笑了起来,声音震动了整个海岸,使得浪涛上涨了一尺有余。 「撒旦会爱上人类这种贱民,本身就没有当王的权力!」唿啸一声,只见千军万马,各式各样的奇型异状战斗形态的妖魔,蜂拥而至,却让得慕的防护挡在周遭。 「我们不是贱民。」得慕低低的说。 「不但是贱民,还是腐烂了尸身的贱民。」绿髮的辛德,出身魔界贵族的世代军阀,对于人类轻蔑已极,王者撒旦的庸懦,早已经让他不耐烦了。 人界和天界都当是魔界的领土!怎可以精编军备之名,裁撤他麾下的魔界军? 要征服这两界,怎可不坐拥强大军备,反而以和谈为手段!? 该死的撒旦!该死的,腐败他心灵的贱民人类! 尤其是那个满面惊恐的人类少女… 「拿下她!将她支解在撒旦的面前!为我们的胜利噼开血祭的道路!」 得慕张下来的结界发出抵挡不住的呻吟,但是她只轻轻一笑。 「去你妈的。」温和的得慕,笑嘻嘻的对着辛德说,「去你爹的混蛋妖魔,你欺我们人界当真没人,连人魂都不存吗?」 她单手张开袖珍的像是书本的 acerbook ,发出强大的电波,转化成行动电话的讯号,和卫星取得联繫. 「人间域内,亡魂之都,遵我号令,莫之有违!」 经由网路,通过卫星的传讯,将舒祈档案夹内的军队,以 ftp的格式,输送过来,从得慕张开的结界内,增幅成数千万倍的火力,连海水都为之分开,高高的浪潮像是海啸般逼退到外海。 「你以为玩扮家家酒吗?」辛德火大起来,「听令!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第20页 在这片杀声震天的血肉模煳中,晓媚只能呆呆的站着。结界保护了她,却也无法出去,只能看着人魂和妖魔的血污和肉块,夹杂着哀号和怒骂,喷溅在结界上面,蜿蜒的潺潺而下。 「得慕,我也…」她激动着。不能,不能让别人为她出生入死,自己却什么也不用做。 「不行!」得慕为了张开结界,脸色灰败,「我答应了舒祈,舒祈要我照顾你,这是承诺,这是我该守的承诺!」 舒祈…得慕觉得气血翻涌,灵魄几乎解体。她只是个优良的引导人,却对战斗没有天赋。但是… 她大吼一声,将来袭的妖魔军队逼退一丈多,碧青的海水飞溅。同时也呕出碧青的精气。 糟… 舒祈…我会守住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守住…得慕抱紧晓媚,即使半昏迷,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只觉得晓媚的眼泪渗进自己的头髮内。 舒祈… 听见了得慕的唿唤,舒祈除了勐力的砍杀下一个妖魔外,却也没能回应。 妖魔的尸块堆积如山,她也觉得有些疲倦了。颱风,狂暴的挟着魔界贵族军团的法力,更兇勐的袭击晓媚的原生家庭。 挥去剑上黏腻的血液,她沈着的将剑斜斜凝住。为了她精准而没有空隙的剑法,向来豪夸骁勇善战的军团,居然觉得胆寒起来。 经剑下必死,如何有战斗意志? 风狂雨暴。但是神佛不见,天使军亦不见踪影。舒祈短短的一笑。天界…大约希望这样的结果很久了吧? 只要魔界叛军歼灭了舒祈国度内的所有游魂,最好让魔界内战扩张到人界,两败俱伤之余,正好渔翁得利。 至于早已臣服天界,企望祐护的平凡人类,存亡根本不在天人考量之内。 暴吼一声,原本平凡的剑发出雷射,挟着雷电,横扫整个军团。 什么老天神佛?什么慈悲为怀?通通给我滚远点!我们自己会守得! 只见剑到之处,妖魔莫不皮焦肉烂,要转身逃走,碍于严酷军令,只好远远的虚张声势。 剑挟七彩锋芒,闪烁的像是极光般。 得慕…你要撑下去…这场战役,我们都得守下去… 「我听到舒祈的声音。」得慕从短短的昏迷中醒过来。 这是第一场战役。之后呢?若是撒旦赢了,大约还有和平可以继续。 若是输了? 结界突然像是碎玻璃般纷纷掉落,错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高亢的魅惑心魄的歌声,汹涌的袭击着得慕。 「辛德,你也太没用了。」全身鱼鳞,眼神妖异的海妖云从轻轻的舔着辛德的耳朵,「还跟没路用的死人缠斗这么久。」 「云从,随便使用最后的武器是不行的。」这武器本来是要拿来对付撒旦的,哪料到他的女人让他们费了这么多的手脚!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溃不成军?站在冰冷的海水中,只听到迎着浪潮远远近近的集结了那么多的海魔人鱼,唱着远古就屡屡沈船的歌曲。 得慕又吐出碧青的精气,拼命的咳着。 妖魔们狞笑着,渐渐聚拢,对于没有抵抗力的人魂,顺手毁了。 不! 「不!」晓媚大叫一声,额头突然裂开来,爆出明晃晃的第三只眼睛。 我…我…全身的气血波涛汹涌,像是和狂暴的海潮唿应着。 我…我…我想唱歌… 发出了,没有语言的歌,深沈悦耳的刺激着每个妖魔或人类的耳膜。 震盪。 娇嫩的声音,渐渐拔高,拔高,直迴旋到极深极远的天空深处,听见的生物不禁都会乐意的失去魂魄。 晓媚的耳朵裂开来,爆出金鱼般的腮。 直到极高极高的地方,还盘旋好几拍上去,直到几乎听不见,却还是留着一丝丝的牵引,引动着心脏。 她的手肘发出啪拉的声音,黏腻的体液透明的滴落,舒捲着银亮的鳍。 满天乌云的天空,居然被逼开了所有的秽气,只剩下宝蓝似的丝绒夜空,没有光害的展现惊人星光的沈重压力,她的声音就像是天上来的银蛇,俯冲盘旋,迴荡整个颱风眼的短暂平静中。 海魔队列整个失去了战力,从此哑了歌声。 晓媚原本玲珑的身躯,布满了白银打造似的鱼鳞,两腿隐没在併拢的,海蛇似的下身里。 在她的歌声中,战况扭转,意外落败的辛德,将满腔的怨恨,转嫁到人类的身上。 是的,我要引起海啸,将整个岛国吞灭!惩戒他们居然生出这种人形妖魔出来!让天界的面子下不来,好让天界和魔界的征战再现! 剩下的残余部队,席捲着高高的海啸,趁着因为变身怔忪的晓媚尚未回神,想要沿着淡水海口沖毁整个岛国时… 却让个黑衣人只手挡住了整个海啸的墙。 眼睛底下是冷冷的漠然,身上带着强烈的,蛾科妖魔才会有的浓郁芳香。 「让开!你这小虫子!」暴怒的辛德,「看我淹死你!」 「虫子?」她发出低低的笑声,海啸掩至,却在霎那间升高,明亮的变成几十丈的烈火之墙。 她将手探进海啸中,听着火海中翻滚挣扎的海妖贵族的哀号,「你在跟谁说话?我岂止是虫子而已?你不知道,我得到飞禽贵族中的血缘,不死鸟的火焰之力吗?愚蠢的贵族,抱着你的狂妄去死吧。」
第21页 水墙燃尽,整个海边一片寂静。颱风过去了。 满面倦容的舒祈,缓缓的走过来。「叶珴,谢谢。」 黑衣的少女只是侧着脸看她。「谢什么?我只是为了我的养父母。」 若不是为了养父母和哥哥,她是不会做出这种和魔界叛军为敌的傻事。 她轻轻的张开满是鳞粉,妖异诡丽的翅膀,没再看舒祈一眼,静静的飞去。 只剩下空气中不去的香气。 得慕将军队送回,而变身后的晓媚,只能发着抖哭泣。舒祈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抱起她来。 「我们回去吧。」 *** 暴怒的撒旦进来时,没有破坏任何东西,但是那种强烈的阴郁,却让得慕恐惧的往舒祈的背后一躲。 「我要你保护舒祈,你…」 「她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舒祈冷冷的看着他,「你没有派任何人保护她的家人。如果她没了家人,只能依赖你了,对不对?」 「我…」一下子气势衰颓了下去。 应该说,妖魔比人类天真呢?还是说,他们比较残忍却坦白? 轻轻的摇摇头,「你不懂人类。不过,无所谓了。叛乱平静了?」 「嗯。」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渴望将晓媚带在身边。最好娶了她,让她能刻刻受到自己的保护。 「她有很深沈的,海魔系的血统。」 「……她从来没有唱过海魔的歌…但是听说她摧毁了整个海魔的队列?」 「嗯…」舒祈笑了起来,「她唱的不是海魔的曲目。」 「阿?」 「她唱的是第五元素里,那个外星声乐家唱的那一段…」 撒旦想了一下,笑出来。 舒祈也在笑,「这是天赋,就无关曲目或咒语了。」 天赋。没错,他老早就知道,晓媚有着复杂的遗传。那是远古时代,在人间大战,将血缘遗留在人间的结果,刚好这种繁复的遗传,因为机缘巧合,汇集在晓媚的身上,所以得到了强大的能力。 推开房门,晓媚还在墙角哭泣。变身为海魔的她,看起来这么妖媚而绝丽,串串的泪珠落地,成了一颗颗浑圆的珍珠。 将她拥进怀里。 若是现在告诉她,永远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晓媚…晓媚应该会乖乖的跟他回去魔界,成为他的皇后吧? 轻轻吻她粉嫩的脸,有着爬虫类冷凉的质感。 「我…我永远变不回去了?我是人…我真的是人…对吗?阿华,对吗?」 信赖的眼睛。即使瞳孔竖起如金黄色的蛇眼,还是他最喜欢看到的眼睛。只要告诉她…只要让她相信…她会来到身边… 「对。你是人。眼睛闭起来。」将额头倚着她的第三个眼睛,「把心净空下来。仔细的想。想想你是谁,你是什么,你原本的模样。」 一切的声音都远去。连心跳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一片安静。绝对的安静。 再睁开眼睛,淡琥珀的瞳孔,注视着撒旦。赤裸雪白的她,温柔含泪的微笑。 隔着墙,舒祈在微笑。 撒旦瞪了她一眼,怀抱着晓媚,轻轻的嘆口气。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军魂 自从上次插手魔界的内战后,肉体的非常疲劳状态一直无法解除,若不是晕倒了两次,被得慕疲劳轰炸若干天,她是不会到医院的生死的交替,初生的婴儿和死者的哀啼,舒祈扶着额头,太多的负面情绪使得她头痛不已。 「你确定我来医院会痊癒?」她嘆了口气。 得慕不甩她,硬把她拖进诊疗室,「反正已经头痛了…多痛点也没关系。医生会把你的身体治好的,忍耐一下…」 排了两个钟头,看了五分钟,拿了一大包五颜六色的药片,还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病。 「医生知道就好了,你知道又能干嘛?」得慕抢白了她一顿。 真是… 非常拥挤的医院。活人穿过徬徨无助的死者和昏迷者的灵体,无知觉的说说笑笑。 再多的硬碟也收不完这些可怜的亡魂生灵。 不过,这些慌张的灵魂也看不见她。倒是得慕熟练的和死者打成一片,像是档案夹里的德瑞莎修女。 她摇摇昏昏的头,正准备步出医院,后脑像是被打了一拳,火辣辣的剧痛起来。 四周像是相片的负片,一格一格的慢慢播放。一大群,一大群断手断脚,面孔烧焦,全身充满弹孔,肠子内脏外露的军人鬼魂,随着喑哑的集合口令,满山遍野,杀声震天的集结起来… 恐怖的不是军魂的惨状,恐怖的是那种悲伤惶恐,和永远无法解脱的痛苦。 救我…救我们…黄埔军魂声势壮…救我们…救命…妈妈…我要回家… 九条好汉在一班… 舒祈眼睛张得大大的,两行眼泪在没有表情的脸上纵横。 忍着剧烈的头痛,踉踉跄跄的前行,终于在二楼的病房,看到几乎实体化的恶梦。 做着恶梦的老人呻吟着,两手在空中乱抓,身边围着亲人哭号。那些军魂们也同样慌张的喊着… 师长,救救我们…我们几时回大陆…娘…爹…儿子呗…小娃儿…好痛…好痛喔…我的脚呢?我的手呢?
第22页 师长,你要替我们作主… 我们要回家阿… 怎么这么多?舒祈头痛得几乎裂开来,强大的鬼魂军团,充塞得连空气都快没有了。 住手。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么围着师长,师长又病倒,怎么替你们作主?她无声的对着鬼魂们说话。 身上发出冷静的寒气,将军魂们滚烫的疼痛稍稍却除些。 轻轻的念了一段安魂咒,原本充塞着的军魂缓缓昏迷,消散。原本痛苦不堪的老人,停止了乱抓,唿吸渐渐调匀,随着舒祈温柔的安魂咒睡去。 没想到在荒坟跟野鬼学来的安魂咒真的有效。舒祈苦涩的牵动嘴角,在掌上画了个符,压在门上,做了个小的结界,不让这位师长受到无谓的侵扰。 她转身要离去,「叶小姐!」 回头,发现小志的父亲惊喜的和她面对面。 「是你?那爸爸有救了!」 赵太太挤过来,话也不说就跪地哀求,「叶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我爸爸…我爸爸…」 为什么医院总有这么多的眼泪?舒祈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她挥了挥手,逃命似的逃出医院,在门口外的排水沟,哇得一声大吐特吐了起来。 「叶小姐…」赵太太赵先生居然追出来,不顾马路多少人看,齐齐跪下来。 有没有人看见我,吐得死去活来?舒祈的无奈,真的不是一点点而已。 「别跪了…」舒祈虚弱的倚在墙上,「有时间跪,不如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小志的外公是南部一整个师的师长。据说军营里闹鬼,他发脾气训斥了属下一顿,自己去察看。哪知道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小志的妈妈不停的啜泣,「医生说,爸爸应该是精神分裂…」 倚着墙,看着满天紫霞西飞,头痛仍存,心里孤单的感觉,却像夜风渐渐浓重。 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不是一种运气。就像舒祈。 她的能力与生俱来,但是父母亲一起始只觉得厌烦。期期艾艾,口齿不清的小孩子,固执的坚持家里有许多奇怪的人来来往往,常常一个人在家的母亲当然会害怕。 否定小舒祈的话,就可以否定心里未知的恐惧。后来干脆将舒祈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 发现自己的诚实可能会害自己离开温暖的家,她恐惧的学会了「说谎」。 渐渐成长,渐渐视而不见,知识的累积和俗世的价值观,渐渐蒙蔽了她清明的心眼,她也以为自己「痊癒」了。 若不是毁情自杀,生死徘徊的那关打破了,她大约到老也是个普通人。 精神科不知道关了多少不知道如何自处的通灵者。 不知道是悲悯师长,还是悲悯自己,心底隐隐的发着痛。 「师长没有精神分裂。」她喃喃着,「一个礼拜后就能出院了。到时,我再到恆春找他,好吗?」 「恆春?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小志的妈妈眼底留露出敬畏和害怕,这已经是舒祈惯常看到的。 挥挥手,回去大睡了一场。 *** 下了飞机,草绿色的吉普车已经在出口处沈默的等候。 她对着司机微微一笑,草绿制服的他,紧张的嚥了嚥口水,勉强笑了下。 舒祈望着窗外一片草绿青青,觉得笼着深深的哀伤。 「师长。」舒祈趋前跟他握手,不再躺在病榻中的师长,眼神炯炯的看着她,「叶小姐,幸会。」 「怎么发生的?」几位军官互相慌张的一望,那种深沈的恐惧,似乎还在他们心底迴响。 「叶小姐。」师长清了清嗓子,「联训中心有个大操场,每天早上,我们的弟兄都会在那里操练。但是晚上的时候,那里也有人使用。一开始,营长向我报告的时候,我还发了顿脾气。」 但是,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侵袭的范围也越来越大。除了操场,篮球场半夜也常常听到打篮球的声音,医务官早被断手断脚,哭着来求药的无头鬼吓得验退。 闹到最后,连司令部都能听到半夜喊集合的声音。还有震撼天地的杀声震天。 「看得到吧?」舒祈站起来,「去看看?」 也只是一片青翠的广大草地。只有师长和她一起探勘着,「师长,你在这里,亲眼目睹了他们吗?」 原本严肃的师长,转瞬间惨白了脸孔。簌簌的发抖。 「是…是的…他们…他们要我上去训话…」满头的大汗,不停的滴了下来。 舒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往四周一望,出了一会儿神。 「晚上我们再来。」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师长紧张的坐在司令台上。同行的还有几个营长和舒祈。 一过了一点半,凄厉的「集合!」,迴响了整个空荡的操场。 那是非常惊人,也非常地狱的景象。 满山遍野,从遥远的海底,或是地下冒出来,惨不忍睹的鬼魂们。拖着折断的腿,甩着只黏了一小片皮肤的手,现着髑髅的脸,歪着头,痀弯着背,满身是蛆和挥之不去的苍蝇,恶臭的气味满盈着空气。 破破烂烂的军服,阴森恐怖的面貌。非常迅速的集合完毕。 只剩下骨架的指挥官,转过来,看着师长,「请长官训话!」
第23页 「师长,记得我刚说的?」舒祈小声小声的对着师长说,「请他们安息。军人的魂魄,还是只服从长官的。」 机械式的,师长站了起来。塞得满满的大操场,数不清的红色鬼眼盯着他不放。 数不清…恐怖的,狰狞的鬼脸…鬼…鬼…到处都是鬼…不管在这里还是那里,到处都是鬼… 碰的一声,他昏了过去。集结的鬼魂哭嚎着,突然失去控制的扑上来,却让舒祈张开的结界挡了回去。 等师长清醒过来,盯着天花板许久,不发一语。 「我还是退休吧。」不过是一夜的光景,原本英气勃勃的师长,竟成了颓唐的老人家。 「哦。」抱着胳臂站在窗边的舒祈,只应了声。 「我是军人…居然看到鬼魂会昏过去…失去勇气的军人,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一夜白头。也只一夜,就可以失去斗争下去的勇气。 大约那几个营长的讪笑,让师长听了去。 「没关系,若是各位不怕,也可以上前训话。」舒祈对着那几个交头接耳,讥笑不已的营长,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说着。 那几个营长的脸只见一片惨白。有人上前?没有。 「对于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这是应该的。再说…」舒祈拍拍他被单上的手背,「这不是单纯的害怕,相信我…」 我是不怕的。 向师长借了臂章,借了女军官的衣服,舒祈打扮了起来。是夜,她没让谁陪伴。 同样凄厉的场景再现,她听着沈重的足音,心底茫然起来。 战争。这就是战争的真相。死亡唿唤死亡,痛苦唿唤痛苦。深陷其中的人类,即使死了,还不同的重播死去那刻的痛苦和生前的使命。 可笑的,杀戮的使命。 「请长官训话!」 她走上前,望着台下一片红色鬼眼交织出来的闪烁。 「各位弟兄,辛苦了。」舒祈的声音,虽然温柔低沈,却到很远很远都听得见。 第一次,有长官愿意对着他们说话,鬼魂们专注的望着台上,断去头的战士,将头举高起来看,失去只眼的,也掏出口袋里支离破碎的眼睛。 「战争已经结束了,弟兄们,你们已经完成你们的任务了,可以安心的休息了。」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可以从容的进入。 扫过这群数量庞大的军魂,舒祈的心痛,越来越扩大,越来越扩大。 不是中国人而已。日本人、美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维京人… 甚至是特洛伊战争里死去的古稀腊人,都在行列之中。 随着潮汐,这些死于海中,或是魂魄无所皈依的军魂们,只好无助的绕行着各大洲…怀着死前的恐怖,数量渐渐汇集,最后在有鬼门之称的日本台湾附近回流。 战争不是他们下令开打的。死亡也不是他们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们死了。负担着一个个家庭的破碎,还有无数家庭的心碎死亡了… 多少春闺梦里人… 谁会去想军眷们背后的眼泪?潮水…潮水般的哀痛… 舒祈向来冷漠的脸上,开始滚着透明的眼泪。她缓缓走下司令台,看着只剩下骨架的司令官,未去尽的残肉,还有些蛆蠕动着。 怀着怎样的心情,他无依的守着自己的尸身,无助的看着自己只剩白骨一堆,任凭秃鹰蛆虫啃噬掉自己? 紧紧的抱住他,舒祈的哭泣无法停止,「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生前的痛苦已经结束…那些…都不存在了…」 师长?抱住长官,他有一丝茫然。过去了?我的痛苦应该不在了? 他举起手,怯怯的想替师长擦去眼泪… 我的手。这是我的手。他看着完整的手,光滑的像是刚刚入伍时,强健充满活力的手。 我的脸…我的身体…恢復了…都恢復了! 痛苦的一仰头,舒祈发出尖锐的哭喊。霹霹啪啪的静电横过天际,像是没有声响的雷电。 军魂们发出欢唿,身体的伤残,为了这闪电似的荣光,完全復原了。 有的相拥而泣,有的跪地大哭,整个可怖的队伍,渐渐的消失了。 空荡荡的操场,舒祈渐渐止住泪水,只剩下剧烈的头痛无法止息。 *** 缓缓的走回去,半路上,真的支持不住,蹲了下来。耗费太多能力,她的头像是快要裂开,千百条小小的虫子在翻滚。 「舒祈?还好吗?」 这熟悉的声音…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抬头看着,十五的月色正明亮,照得他满头的银丝髮光。 「仲文?」勐然站起来,只觉一阵头昏,仲文急忙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 心跳。仲文的心跳。原本像是被斧头噼开的头,渐渐渐渐消失那种剧烈的疼痛。 满月的围抱着她,仲文就是她的月光。 「怎么会在这里?」舒祈抬头问他。 「呵…我在联训中心受训…」 轻轻推开他,舒祈突然让慌乱抓住。「刚刚…刚刚…刚刚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点点头,「但是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声音倒是听得到…」 恍惚了一秒钟,舒祈定定的看着他。
第24页 一直不想让仲文知道自己的能力。身为职业军人的他,长年在外岛驻守,为了这样遥远的距离,舒祈反而有点心安。 起码他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机会,就会稀少很多。 现在…他怎么看待我?舒祈突然觉得好渴…深沈的,恐惧的渴。 「我去换衣服…」她匆匆的想逃走。 他反而将她的头用力的按在胸膛。「舒祈…一个人要去面对那些…一直都是自己面对吗?可怜的舒祈…」 他哭了。 舒祈的心防也崩溃掉了。她嚎啕的,不能够控制的哭泣起来,花间月影,恆春特有的白水木轻轻飘香。 反身抓紧他。我一定会保护你…我心爱的人…在云去如飞,月色忽明忽暗的夜里,舒祈吻了他。 *** 「这样好吗?」回去昏睡了好几天,得慕忧愁的对着她说。 「没什么不好。」气血两亏的她,苍白的像是搪瓷娃娃。 「把你的气给仲文当结界…」得慕摇摇头,「你损失了将近一半以上的气呀!」 这样,敌人才不会知道仲文的存在。她不担心魔界,却恐惧天界日益敌意的表现。 「但是…你会早死呀!」得慕生气起来,「起码损失了一二十年的寿命,这就是你和仲文想要的吗?」 「放心,临死前会将所有的档案都上传到天堂或地狱。」她起身,打开电脑,工作荒废了几天,舒祈觉得很是心焦。 空间不足?!看着电脑上的讯息,舒祈发起呆来。 怎可能?应该还有几gb的空间呀!她开始察看档案夹,发现了佔了将近六gb的档案夹。 「得慕!」她吼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得慕怯怯的跑远些,小声的说,「是他们自己跟来的唷…不是我去找的…」 「他们?!」 「就是那些军魂嘛!你损失了那么多的气,我们档案夹里又没有正式的军队,将来要对垒很吃亏ㄟ!既然他们愿意都留下来效命,那就…」 「都?!」舒祈的头整个痛了起来。 有了军队…你觉得呢?天界说不定开始紧张的演习了。 舒祈边穿衣服,对着自己苦笑。她除了出门再买一颗硬碟外,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爱林小札 四周的灯光缓缓消失,电脑仗着ups,光亮的字闪烁,一片漆黑中,分外的显眼。 停电了? 舒祈打开窗户,整个夜空濛濛的,但是十五的月却浑圆。 真奇怪,没事停什么电呢?启动自备的发电机,维持电脑基本的运作,她站在窗前,听着都市渐渐嘈杂不安的鼎沸。 得慕到处踅了一圈,不可思议的说,「有座电塔倒了…全岛将近四分之三的电力都消失了。」 只是倒了一座电塔?这太奇怪了。 缓缓的沈入酷热的睡梦中,她顺着电话的线路,飞快的抵达了倒塌电塔的现场。 一堆弯曲的废铁和坍塌土石。但是空气里却残存着烧焦似的强大电流。 被熔蚀似的弯曲铁柱。 电流是被夺取的,所以造成了大规模的停电。这座电塔因为成受不住这样高压的电流摄取,才会熔蚀而崩坍。 她正想唤出土地神,矮小的,满面皱纹的当地守护神,就笑嘻嘻的出现。 「贵人,唿唤我何事?」 「我不是贵人。」舒祈悄悄的皱皱眉头,「我想请教您,关于停电的真相。」 「你说呢?」笑容还是没有改变,眼睛却出现狡黠的神情。 舒祈回头看看摧毁的这么彻底的电塔。 「除了雷兽外,我想不出什么样的天兽或妖魔做得到。」她搜索着听说过的种种传说,摇摇头,「但是雷兽早在天地大战的时候,为了天界的胜利,被屠杀殆尽了,不是吗?」 「贵人,」他笑得肩膀抖动,雪白的鬍子飘飘,「雷兽的确灭族了… 但是他的血缘,却悄悄的潜埋在人类的因子里…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舒祈呆呆站着,没能说话。 「人类是种奇妙的生物。」土地神不管舒祈有没在听,自顾自的说下去,「不管能力寿命都比天人魔族要浅薄多了。但是顽强的遗传因子和迅速的繁殖能力,却是天人魔族无法望尘莫及的。我常说,天魔大战事实上赢的是人类…因为人界除了人以外,不管天人还是魔族,都无法久居的…」 「他在哪里?」舒祈抓住土地神。 「事实上,是她。一个女孩子,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将大量的电吸进体内,她就离开了。」 「撒谎。」舒祈紧张得冒汗,「人体禁受不住那么大量的电。」 「所以她已经死了。只剩下魂魄的她…加上混着麒麟的血缘…贵人,你了不了解其后的含意?两种绝对不可能通婚,法力高强的神兽,却因为人种族因子的包容并蓄,所以她同时有了相当高强的法力…加上用死亡来打破人体的脆弱…」 松了手,舒祈脑门轰然一声。 「…天界准备怎么解决?」舒祈转身,望着天空依旧皎洁的明月。 「我已经呈报上去了。长老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土地神仍然呵呵的笑着。
第25页 对于天人的恶意,舒祈已经非常习惯。但是从来不曾像此刻一般,这么样的厌恶。 「贵人,你打算怎么处理?」为了将来的灾难,土地神兴奋的几乎无法自持。 舒祈一把揪住他的鬍子,「闭嘴。你再不闭嘴,我就先处理你。」 「得慕,这不是意外。」她简单的将大略说了遍。 「舒祈,这边也发生了奇怪的病毒。」 奇怪的病毒? 醒过来,电还是没有来。但是她的电脑里检查出一两k的坏轨。 「为什么我们的电脑…」 得慕摇头,「我不知道,突然而然沿着网路出现了尖锐的火箭,燃烧似的烧掉了那个档案,然后就消失了。」 「档案?」 「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字档…」 爱林小札。为了喜欢这系列书信体散文的流畅,舒祈收集了起来。 为了什么缘故,病毒什么都不破坏,就只破坏这个部份? 六点整,电来了。 随着网路的活络,被攻击的电脑却越来越多。目标都是「爱林小札」。 舒祈签入每个转信日记板的bbs站,却发现所有「爱林小札」的文章都消失了,空留一个目录,包括版面和精华区。 不对劲。 「得慕,调人手去找看看,是不是所有的爱林小札的文章全消失了。」 真奇怪。她心底迴荡着不祥。 「是消失了。」得慕带着惊异的表情,「全部。连个人电脑的都…」 「只要连上网路…」舒祈开始翻箱倒柜,找出当初印出来的爱林小札。 却在转瞬间,起火燃烧,熊熊的火勐烈着,却在烧尽手稿后熄灭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不仅仅是火而已。是电!靠着电起火的! 「得慕,你认识爱林小札的作者吗?」飞快的签入 thecat bbs,舒祈问着。 「我认识。」承和开了口,「餵!你们那是什么眼光阿!我就不能认识文艺美少女吗!?」 「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文笔优美流畅,很喜欢念杂书。」 得慕斜着眼睛瞪他,「连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也无法逃出你的毒手…」 「餵!你这啥态度阿!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吗?阿林可是我的好朋友…」 「阿林?」舒祈开始回忆爱林小札写得点点滴滴,行云流水般,将对「林」的种种爱慕与温柔,感动着观看者的心。 「你的朋友大约跟你的德行差不多。」得慕撇撇嘴。 「……这倒是没办法反驳的…但是阿敏也总是笑嘻嘻的…她说,她只管阿林的上半身,不想管阿林的下半身…」 「他们相爱吗?」舒祈开始翻阿敏的个人板,却发现里面一片空白。 「相爱。」承和抽着烟,眼神遥远,「你看他们俩一起的样子就知道,他们非常非常的相爱…虽然不可能结婚。」 得慕和舒祈都回头看他。 「阿敏少了一条腿和生育功能。很早以前阿林他妈就讲过了,绝对不让阿敏进家门。」 因为这样…才绝望的吗? 平地焦雷。在清澈的清晨划空而过。隆隆的回音在他们的耳间震盪。 舒祈没来得及说什么,飞快的侵入 thecat 的主机,防火墙却不像她预料的那么脆弱,坚固的几乎噼不开,等噼开了,飢饿甚久的防毒软体,张着涎着口的獠牙,飞扑而上。 一口嚼碎了舒祈的剑,几乎咬断她的脖子前,让舒祈发出来的电光烧焦。 我的血缘中…又混着哪种天人妖魔的血液?舒祈苦笑着,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在众多的资料库里,找到了阿敏的资料。 若是她填写的资料有误,这趟辛苦就白费了… 她住在台北。地址填写的非常详尽。 在网路的电流中飞窜,发现得慕和承和也来了。 「笨蛋!回去守着!」舒祈焦急起来,「太危险了…若是我降伏不了她,要记得调军队来…」 「我们会放你一个人自己去?」承和冷冰冰的说,「万一你死了,谁来维持电脑的运作阿?」 得慕给了他一拳,「舒祈,我们是伙伴。」 「呆子…」她心底焦急不已,不再劝说他们。 站在阿敏家的门口,电流窜动的肉眼都看得见。整栋大楼的人都因为微量的电击晕了过去。 进入室内,阿敏的尸体横躺着,脸上有着干涸的眼泪,手腕上有着干涸的血凝。 正确的说,那是阿敏的皮。蜕变后的阿敏,上半身仍然是人的模样,只是头上长着麒麟角,皮肤上覆盖龙鳞,指上有爪。 下半身隐蔽在龙身中,长长的蜿蜒着。 「谁?是谁?」她的声音娇弱,爬虫类特有的金色眼睛,让她更为妖丽。 「阿敏…是我。还记得我吗?我是阿林的朋友,承和,你还记得吗?」 「承…承和?」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是阿…好久不见了,承和…」 大家都松了口气。 承和也笑着伸出手,「来,不要一个人坐在那里,那边很冷的…」 「承和…你好温柔唷…」即使化身为雷兽,她仍然娇弱楚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承和试着拉她。
第26页 「趴下!」舒祈大喝一声,将承和绊倒,雷电挟着火球轰然的在墙上打了个大洞。若是直接打在承和的身上,大约魂魄早已散尽。 「朋友?骗我…你们都骗我…阿林…不要抢走我的阿林…不要骗我…」 她用只手爬着,泪水潸潸的流下来,「你们…你们…你们通通去死吧!」 她张开口,电火交缠,房间转瞬间化为火海一片。 在火海中,她落着泪,缓缓的爬行。刚刚蜕变的她,脑子还是一片昏沈。 爬到阳台,耀眼的阳光,无知的闪烁着光亮的云彩。阿林…她趴在阳台上嘤嘤的哭泣。 死吧。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变成这种样子,阿林…阿林不用人家抢就会走了…就会逃走了… 她从五楼倒栽下去。 「糟了!」三个人援救不及,几乎及地的阿敏却意外的往上一浮,云从风生的飞跃于空。 连死都不行…已经濒临崩溃的阿敏突然抓狂起来,连死都不能吗? 她朝着纤细的腰一拍,发出震动天地的雷声,张口射出飞腾如龙的闪电,转瞬间削去了新光三越展望台的屋顶。 大家都一起毁灭吧…一起死好了… 「怎么办?舒祈?怎么办?」得慕赶忙打开带来的笔记型电脑。 「不要!」承和按住她的手,「求求你,舒祈,不要杀她…她是个好女孩阿!她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杀她…」 不要杀她?怎么控制得住她? 「得慕,不要动!」舒祈飞奔而上,和阿敏交缠在一起。 我的能力减弱许多了,应付这个刚蜕变完成的妖魔,舒祈觉得非常吃力。她发出尖锐的叫声,努力的想把骑在她背上的舒祈摔下来。 「阿敏…冷静下来…」舒祈被天风窒息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阿敏…」 「我不是阿敏!我不是!」她狂叫着,不停的发出雷响和电击。 「除了将自己的心脏剜出来,放在水晶的盘子上,我不知道,该怎样为你祈福。 但是你说,你不爱我的血肉模煳… 所以我将心脏放回空空的胸腔,缝合。 将自己,献给你,整个残破却微笑的… 蝴蝶标本… 爱你,只爱你。」 这是…这是…这是爱林小札中的一段…应该都毁了…会什么她会记得… 「阿敏,我是你的读者…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会看。」舒祈趁她呆住的时候,将体内冷静的寒气悄悄的输进阿敏的身体里面。 渐渐的中和她的火热。 「你也是来抢阿林的?你现在跟我好,只是想要我笔下和现实中的阿林吗?」她不停的落泪,全身飞奔着雷与电。 「不是。」她紧紧的拥住阿敏,「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林」,用不着抢别人的。」 阿敏缓缓的瘫下来,「她们都…她们都说…是我的朋友…看我的文章 ,对着我写信…她们都说…喜欢敏姐…喜欢我…但是…但是…越喜欢我,越和我好的朋友,就越喜欢我的阿林…非把他抢走不可…我不能给阿林未来…阿…我也想给他未来…」 瘫在舒祈的臂弯中,她只剩下啜泣的力量。 仗着得慕张下的结界,人类只忙着救火,没注意到这一行奇异的组合。 回到焚烧过的,阿敏的房间,阿林跪在敏的灰烬边,连眼泪都没有。 只是,跪着。 已经没有力气的阿敏,眼泪缓缓的横过脸颊。 「不要碰阿敏!」葬仪社前来收拾的捡骨师,让阿林吓了一大跳。 「哎唷,少年家,小姐马是爱入土为安,哪汤放在这?」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将原本略成人形的灰烬扫成一堆。 「不要碰阿敏!」阿林一拳打过去,其他的人赶紧来拦,「不要碰她! 不要碰她!她会痛的!她很怕痛很怕痛!不要碰阿敏!混蛋~」 回来阿,阿敏!我不再跟其他女生鬼混了…回来…赶紧回到我身边… 打在他身上的镇定剂的效力,渐渐的消退。他躺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月亮开始有了椭圆的曲线。 「阿林,你看!月亮像柠檬!」阿敏温柔的笑着,有着可爱的小虎牙。 阿敏死了。 「是呀,你害死了她。」半空中,浮着萤光半透明的人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成为植物人许久的承和。 「承和?你…你也死了吗?」原本以为他会害怕得夺门而出,没想到居然扑上来揪住承和,「阿敏呢?你应该会看到阿敏吧?她人呢?会不会很害怕?让我见她一面,拜託,让我见她一面…」 角落出现熟悉的啜泣声,他走上前。 长着麒麟角,全身龙鳞,有着龙身的阿敏,眼睛变成狭长的金色。只有眼光中的楚楚没有改变。 俯身抱住她。「对不起…阿敏…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会了…」 虽然是这样湿凉的感觉,他还是觉得,能再和阿敏相拥,是非常非常幸福的。 *** 「阿林!你…你肩膀上是什么东西!」阿林的妈妈发出惊天的叫声。 「蛇。」他自顾自的吃饭,将荷包蛋的蛋黄餵那条金黄色的小蛇。
第27页 「快把它丢掉!」 「不!」阿林大声的回答,「你不是不准我娶阿敏吗?现在我不可能娶阿敏了。」温柔的看着那条小金蛇,「但是我要养着它,其他的事,随你的便。」 是吧?阿敏?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阿敏,这样就好?」沈睡在舒祈的档案夹里,她没有回答。 「她现在寄身在那条小金蛇身上,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舒祈拉拉承和,不让他去吵阿敏。 「这也算是好结局吧?」得慕笑嘻嘻的,「而且…你看!」 舒祈探头看着没插插头的电脑,却能够正常运作。 「你…得慕…」 「我们只要有阿敏,就等于有了自用的发电机了!电脑不用外面的电了…」 呆了一会儿,完了。连自用电厂都有了…天界… 「给我一颗胃药,please. 」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哀伤 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电脑,自行造了个档案夹,舒祈只觉得纳罕,却不像得慕那么紧张。 不顾得慕的劝阻,也不自行删掉档案夹,悄悄的进入了那个没有防备的世界。 洁净的泉水流动,档案夹里的世界小得只有一个操场大。 环绕着热带明亮的蕨类植物,时光停留在清晨,浮着氤氲的雾气,低低的,听得到碎心的哭声。 压抑着,掩着口,连心都揉碎的声音。 顺着水源找去,水色长髮和泉水溶成一色,她仰着头,水袖掩住口,泪水潸潸而下,汇聚成泉水,潺潺着。 这泉水原是这样来的。 看见来人,她的眼泪也并没有停止,仍然缓缓的溢出来,没有血色的脸庞,透明的像是随时会消失。 「你,是谁?」舒祈蹲低了身子,轻轻的扶着她的脸。 她只是哭着,却没有回答。 「又怎么来这里呢?」 她还是哭着,仍然没有回答。 一个不会说话的,美丽的幽灵。 「灵魂不会有这种先天的残障。」舒祈回答着,「她不能说话应该是她的问题。」 「封印吗?」得慕有些疑惑。魔法这类的外道不是她的专长,初次看到能够和舒祈的能力比肩的人,不免有些敬畏。 舒祈摇摇头,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电脑,发现她能自行创造的档案夹,正是舒祈分享出去,专门拿来放资料的硬碟。 嗯,这能解释她能自行开创档案夹的问题,却不能解释她的无法言语。 不过,既然她一直柔弱的哭泣着无害于人,偶而舒祈会去探望她,也就没打算将她驱逐或消失。 惯了舒祈的陪伴,她会将苍白清秀的脸,靠在舒祈的胸前,无声的哭泣。 居民们习惯了她的存在,有时会去远远的看着她。 她的哭声那么的哀伤凄绝,浓重的感染着探望者,听到的人都不禁跟着落泪,哭过之后,心里的郁闷就能一碧如初洗的长空。 「你的身体应该还活着…」舒祈疑惑的抚着水色长髮,「你不关心你的身体,你的家人吗?」 她只是掩着口,用无助的眼睛看着舒祈,哭着。 这是你的选择,「你知道吗?居民们都说,这是「忧伤精灵的别馆」。」 舒祈轻轻抱了抱她,「你的名字,就叫做忧伤吗?」 她还是哭着,缄默。 舒祈听着她哀然的哭声,也只是默默。 能够想哭就尽情的哭,也算是种幸福的任性吧?有时让客户气得要破窗而出,或是接到母亲冷嘲热讽的电话时,舒祈会这样想着。 若不是意外瞥到电视萤幕,她也不会多事的破坏忧伤的宁静。 出去了一整天,得慕迎上来,「怎么不说一声?找不到你!」跟在她背后唧唧聒聒一堆世界里的琐事。 挥挥手,「我不关心。」心事重重的闭上眼睛,顺着睡眠进入了档案夹。 「这是你的电脑ㄟ…」得慕不满的叫着。 舒祈没有理她,进入了哀伤的别馆,她还是闭着眼睛哭着。 「这样哭着…就好吗?」舒祈半跪在岸上,「袖玉?」 她张大了眼睛,望着舒祈。 「你的母亲哀伤,你的孩子们也哀伤。你的丈夫或许不哀伤,不过,我想,你早就不介意他哀不哀伤了。」顿了顿,「或许,你会比较在意另一个男人的哀伤。是的,那个男人——或许说,你的情人,非常痛苦的哀伤。」 清澈水色的瞳孔渐渐的渗出一点点艷红,「他没忘了我?」才开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有些溅到舒祈的脸庞。 舒祈的神情是悲悯的,「是的,这两个月,他没忘了你。」 「孩子们呢?」袖玉软弱的问着,又吐出血来。 「孩子?正在你的母亲那里受照顾。但,你还关心他们吗?」 瞳孔充满了血色,像是盈盈的葡萄酒,满缢出两行朱泪,「不…其实…我…自从我爱上了他以后…我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爱他们了…」 她无助的坐在泉水中,看着清澈的水快速的被染红,「不,我对他们根本没有感觉了…这样的我…好可怕…好骯脏…我不配当一个母亲…」眼泪和吐血没办法停止。 灵魂不会吐血和流血泪的。你流的每一点艷红,都是你的精魄…
第28页 为了免于崩溃,这才不开口说话的吧? 抱住满身血污的袖玉,舒祈良久不言语。 「回到你的身体去吧。」她轻轻的说,「袖玉,回去吧。你有能力在这里开档案夹,也有能力回到身体里。」 她哭着摇头,「让我消失好了,舒祈,求求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消失…我好痛苦…既无法爱自己的孩子,又不能够不爱那个人,我该怎么办哪?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我不会…不会处理呀~」 「消失很容易,」舒祈喃喃的说,「就因为很容易,所以,为什么不去确定看看?」 死是很轻易的事情,但是活下去…为什么不试试看? 为什么不?她慢慢的闭上眼睛,眼泪奔流的更急,线条慢慢的模煳,消失。 许久,得慕说,「我以为母亲爱子女是天性。」 舒祈沈默了一下子,笑笑,「为什么?」 换得慕沈默。 若不是创世的镜头在新闻上一闪而逝,说不定,她可以不断的忧伤下去,直到每个人都遗忘了她。 *** 舒祈几乎忘掉她的时候,意外的,被她叫住。 她应该不记得档案夹的一切才对…但是袖玉叫住了她,略显忧愁的向她道谢。 「我离婚了。小孩子归我。」清秀的脸庞有点憔悴,「现在在母亲那里教养。」 「没住一起?」舒祈有点可怜那两个孩子,「再婚了吗?」 「没住在一起。」她不大好意思的笑笑,「我都工作得很晚…」她的笑容慢慢模煳,「其实是藉口。我无法再那么爱他们,将他们看成我生命中的唯一了。」 茫然的望着地上的月影,她又笑笑,「不,我没有再婚。而且,我已经动了绝育手术了。」 舒祈站定,看着她。 「我不配有小孩…其实,能生小孩的不是生理成熟就行了。心理还要健全。我…我不健全。」她的眼泪落下来,却不再是朱红色的,「所以,我不配结婚,也不配再有小孩。从此,我不再犯这种循环的错误。」 「所以,你离开他?」舒祈拿出烟,火光一闪。 「不。」她虚弱的笑笑,「我还跟他在一起…直到他离开为止。怕他离开?怕,当然怕呀,但是用婚姻锁住他,好犯和以前一样的错误?」摇摇头,「我犯不起这样的错误。」 等她走了很远,舒祈才转身回家,小腿像是灌满了铅。 她想起母亲和长年不在家的父亲。总是寂寞的守着几盘菜,等父亲回家吃。从她懂事就开始,长长几十年这样过去。 困在家中和无望的爱情里,一秒一秒,无情的过去。 这一刻,她突然原谅了母亲。 将烟按熄,她发现很大的一滴眼泪落下,沈重的一滴。清冷的,像是吸饱了寂寞的重量。 非常沈重而惶恐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