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重生变了心,太子疯魔成暴君》 第1章 昨晚几次? 闱帐里,男人面色酡红,微微蹙眉,少了几分冷冽,如同跌落红尘的谪仙。 周妍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心脏怦怦乱跳,终于鼓足勇气说出酝酿已久的话。 “皇上,太医说,臣妾的身子已经大好。可以……侍寝了。” 男人缓缓睁开眼,眸色幽暗不明地打量她。 “想要?” 他眼里的醉意渐渐散去,英俊的脸庞浮上冷淡审视的神情,以及被压抑着的情欲。 原本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 淡淡的酒气醇香气息袭来。 周妍心里又酸又涩。 微微湿润的美眸眨了眨,溢出哀伤。 他的短短两个字,却像扯掉了最后的遮羞布。 令她无地自容。 向男人讨要欢好,她该是多么欲求不满啊! 谁又能知道,已经二十四岁的她,至今也只经过一次男女之事。 终究,她还是咬着丰润的红唇,卑微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是臣妾痴心妄想了。” 男人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倒在怀里。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好。” 闻到男人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周妍的心肝都在颤。 她颤着声音说道:“皇上,阿妍……” 男人翻身而上,吻了下来。 蚀骨销魂,几近半夜。 …… 再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 她知道他要去上早朝。 回味着昨晚的疯狂,嗅着他枕过的枕头,周妍赖着不想起床。 或许。 他是心疼自己太累,所以才不打招呼就走的吧? 不是用完就扔。 心里有一丝夹杂着酸涩的窃喜。 卑微又无奈。 就像乞求主人怜爱的宠物。 他只要施舍一点点恩泽,她就当作是天降甘霖,是天大的幸福。 他的冷淡无视,她也会找出理由来安慰自己,他有他的苦衷。 谁让她爱他呢? 他还是太子时,她就爱上了他。 世人皆知,太子爷赵澈俊美无俦,高冷矜贵,左右莫敢仰视。 她的一颗心,全悬在他身上。 她绞尽脑汁地接近他,与他偶遇,厚着脸皮缠他、堵他。却让他愈发厌恶,甚至远远看到她都会避开。 后来朝廷声势浩大地广选太子妃,从全国聚集过来的五千名秀女中选择一正妃、二侧妃。 她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杀进最终决赛,成为三名候选人之一。 然而。 直到赵澈登基多年,她还在后宫里没名没份地熬着。 连见他一面都是痴心妄想。 若不是三年前趁着万寿节皇上喝醉了,她处心积虑地去送醒酒汤,也不能把他睡到手。 一夕怀孕。 她生下皇子,终于晋升成贤妃,得了治理后宫的权力。 昨天是两岁儿子被册封为皇太子的大喜日子,她也被顺势晋升为贵妃。 在外人看来,荣宠无二,风光无限。 可是她知道,这些都只是面子风光。 实际上,他不爱她。 应该说,后宫里的女人他都不爱。 连碰都不想碰。 非常痴情,非常专一。 当年选秀成功的三人,第一位吴氏成为皇帝登基后的发妻,大婚后一个月被废入冷宫。 第二位王氏便是如今的皇后,忝居皇后之位多年,还是处子之身。 第三位就是周妍,进宫九年,只承宠过两次,还都是趁他酒醉时她费尽心思筹谋才得来。 而他心里的白月光,嫁人后又和离回京,如今住在皇宫西苑,听闻秘密诞下皇子,就等哪一天被下旨正位中宫。 可周妍怎么甘心就这样被人打败? 她哭着求他,赖他,利用儿子变着花样地讨好他,终于为儿子讨来了皇太子的封号,也成功把他再拖进情欲浪潮。 拙劣的争宠手段在他眼里一定可笑至极,像个卖弄愚蠢的小丑。 论聪明才智,心计谋略,谁又能比得上他呢? 在残酷的夺嫡斗争中杀出。 在天下祸乱四起、群臣山头林立、互相倾轧的窘境下求同存异。 把乱糟糟快要崩溃的江山逐渐平定。 又一一敲掉拥权自重的权臣,实现大权在握。 九年过去,他已经从稚嫩少年成长为老练狠辣、杀伐果断的帝王。 而她则青春流逝,快要人老珠黄。 宫人来禀:“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传话过来,让贵妃娘娘去西苑治理宫务。” 周妍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用来自欺的幻想被击得粉碎。 难怪他昨晚出奇地温柔投入,原来只是想利用自己,去替他的白月光收拾烂摊子而已。 周妍忍着身心的双重痛楚,去了太液池西边的西苑。 与金碧辉煌实则冷冰冰的后宫不同,这里名义上是冷宫,实际上树木葱郁,花草繁盛,生机盎然。 白月光坐在满地狼藉的内室,看着走路姿势稍微异样的她,带着讥嘲和轻蔑的表情,冷冷问道:“昨晚几次?” 周妍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愤怒和羞耻一同涌上了心头。 敢问贵妃娘娘这种隐私问题的女人,她得多么有恃无恐。 他私下里,应该是宠极了她。 要不然,皇宫里仅此一件的红珊瑚树摆件,也不会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砸碎。 白月光挑眉,居高临下地问:“一次?” 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周妍的身子微微发抖。 她第一回推倒赵澈的时候,就是一次,随后被他厌恶地赶走。 这么隐秘的事情,他都会和白月光讲吗? 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下贱的玩物,随时可以拿来与别人打趣取笑的吧? 出于争强好胜的本能,周妍还是尽量克制情绪,带着傲慢随口说了个数字,试图占据心理优势。 白月光的脸色煞白,随即又嗤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不屑地炫耀道:“还以为多厉害呢。皇上一夜七次的时候,我都……” 周妍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西苑的。 她也终于确信,皇帝和白月光果真有一腿。 即便她嫁过人,落过胎。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无论如何命运多舛,终究会得到他的全部怜惜。 那个传闻中的秘密皇子,是被他藏起来了吧? 登基以来,皇帝向来宿在前朝,不去后宫。 朝臣们如雪花般的劝谏奏折呈上来,劝他广施雨露,泽被后宫,皇帝丝毫不为所动。 原来只是为了方便来西苑与白月光幽会。 而如跳梁小丑般窜上窜下的她,竟然成了阻挡他们追求真爱的绊脚石。 我和我费尽心机求来的孩子,到底成了什么? 原来我早就输了,输得很惨。 他让自己来西苑,就是要她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再作自取其辱的愚蠢行为吧? 周妍回去就病倒了,病势时好时坏,缠绵几个月,连新年宫宴都没去参加。 赵澈也没有再来看过她。 一晃到了正月底,太医说她有喜了,该好好保重身子。 @@@@@@@ 说明一下。 男主人设是高冷禁欲,心机深沉,杀伐果断。 不是暖男。 不是暖男。 不是暖男。 也不会骚话连篇。 他的痴情专一体现在占有和保护上。 他是孤独的帝王,唯一的软肋就是女主。 67章以后开始出现虐男主情节。 介意的请退出。 后面还会有男主强迫女主,威胁女主的情节。 介意的请提前排雷。 本文是架空历史,取材于明代,许多故事情节来自于史书,但不会完全一样。 第2章 重生,回到九年前 宫人踉踉跄跄地来禀报:“皇太子病重,药石无医,薨了……” 儿子生下来就被接走养在太后身边,她除了逢年过节远远瞅上一眼,平日里压根就见不到面。 不,这不可能! 元宵节的时候,他还咯咯笑着给他父皇行礼,圆滚滚的小身体,一举一动都是可爱和乖巧。 母子连心,周妍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儿子就这么没了呢? 难道是,是他? 他想让我的儿子给他与白月光的儿子腾位置? 她不敢深想,强撑着病体狼狈地奔向太后寝宫。 宫里的甬道漫长逼仄。 好像永远走不完。 她视线渐渐模糊,没留意到脚底下积雪融化后冻成的冰面。 滑倒只是一瞬间,之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迷茫,腿间的热流绵绵不绝。 她能感觉到生机随着热流从她身体里逐渐抽离。 她想撑住最后一口气,坚持到他来,亲口问问他,儿子的夭折是不是真的?是谁害的? 他心里,有没有过自己的一点点位置? 她坚持到最后一口气咽下,他都没有来。 宫人支支吾吾,只是不停地哭。 心里有个执着多年的东西,突然就碎了。 终于,她累了。 十年的算计和死缠烂打,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苦苦求来的儿子。 尚未成形的腹中胎儿。 和她一样。 都只是他视而不见、并不在乎的炮灰。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试图挤进他的生活。 …… 周妍忽然觉得眼前有些刺眼,皮肤有点烫,头脑晕沉沉。 耳边的喧闹声时断时续。 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学会了?” 周妍:…… 模模糊糊间,她看到一个俊美如仙的少年正手持画笔,眸色清冷地打量她。 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颀长挺拔,身着月白色蟒纹圆领袍。 他正站在一株盛开的西府海棠前,刚在画板上画下一枝海棠花。 周身萦绕的清冷高贵气质,让他在春日暖阳下显得如盖着千年积雪的高山,寒意沁沁,望不可及。 教她画画的少年。 是……赵澈?! 周妍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四周。 她想起来了。 赵澈确实教过她画画,仅有一次。 宣德七年二月初的时候,宫里举办赏花会,这株西府海棠从暖房特地移到宫后苑里。 她死乞白赖地缠着太子赵澈教她画海棠。 她当时刚及笄,仗着是皇后的远房亲戚,对备受皇帝和皇后双重打压的太子疯狂示好。 素来高冷的他居然同意了,出了坤宁宫后门,当众在宫后苑教她作画。 她当时兴奋得快疯掉了。 似乎都能看到把他拿下的那一刻。 后来她才明白,赵澈的生母郑贵妃是皇后的死对头。 赵澈不过是对她虚以委蛇,缓和与皇后党之间剑拔弩张的局势而已。 只是,她重生回到十五岁了?! 一下子回到了九年前?! 少年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里握的的画笔微微往前递,等着她接笔作画。 姿势优雅出尘,不似凡人。 可清冷带着审视的目光令她汗毛竖起。 周妍并不敢去多看他,伸出纤纤玉指去接画笔。 两人指尖就要相触,周妍手指微颤,缩了一下。 她知道,他有洁癖。 最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啪! 画笔掉在了地上。 周妍面色刷得变白。 她对他,向来是又爱又怕的。 爱到了骨子里。 也怕到了骨子里。 前世这个时候,她压制着内心的害怕,巧笑嫣然地撒娇缠着他教了她好久。 就差让他手把手教她作画了。 只是,重生一回,她还要再把生命无谓地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吗? 爱得有多深,伤得就有多痛。 她不敢再爱了。 前世早夭的儿子,还有未成形便没了的腹中胎儿,都是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痛。 彻骨的痛。 我不想再爱你了。 她微微低着头,避免与他四目对视,把绝望和痛苦都藏在眼皮底下,尽量让声音平稳: “多谢皇……皇太子殿下的教诲。剩下的……臣……臣女慢慢摸索。” 周妍曲了曲膝,转身离开。 周围围观的皇子公主和世家贵女不少,众人指指点点,暗嘲不已。 “周姑娘中邪了?” “就是,她以前不是缠着太子哥哥不肯撒手吗?这会儿天色正好,她乱跑什么?” “难道她自知配不上文武全才的太子爷,羞惭不已,终于死心了?” “怎么可能?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若不是靠和皇后的亲戚关系,怎么会有资格参加宫里的赏花会?她还不得抓住机会铆足了劲死缠烂打?” “或许是终于长脑子了,打算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周妍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里又添了几分苦涩和羞惭。 在别人眼里,她不就是个上赶着倒贴的心机女? 凭着美貌邀宠,企图一步登天,富贵加身。 可是,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爱啊! 一位落落大方的气质少女与周妍擦肩而过,眼底闪过浓浓的嘲讽。 周妍心脏仿佛被人揪住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差点弯腰。 她正是赵澈的白月光,内阁首辅苏贤之女,苏知书。 苏知书出自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与满腹经纶的赵澈很有共同语言,在朝政大事上甚至能帮他出谋划策。 她方才对赵澈的撒娇卖乖,落在苏知书的眼里,定然可笑又愚蠢。 周妍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地方。 有个贵女已经在赵澈跟前上眼药了:“殿下,周姑娘如此无礼,您不罚她吗?” 赵澈冰冷地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贵女好大没脸,气得眼圈都红了,怒气冲冲地瞪着周妍离去的背影。 好你个周妍,得罪了太子爷,我冯素玉却成了出气筒! 其他贵女皇子们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这都是怎么了? 不至于吧? “太子哥哥,您要去别的地儿赏花吗?带上臣弟好吗?”皇三子景王最先巴结上去。 “太子爷,臣女也要去!” “太子爷要去与读书人辩经论道,你们读过几本书,也能去得?”赵澈身边的宦官阴阳怪气地反驳。 周妍摸了摸发红的脸颊,心情渐渐平复。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死缠烂打求着太子带她去旁听的,结果被他严厉警告。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他拂袖离去。 现在想想,自己像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令人厌恶至极。 重活一世,她终于看开。 她只想远离他。 回到坤宁宫,周妍找了个由头向皇后辞行,想要返回家中。 皇后没有挽留,却也没安排马车送她,只让一个老成的嬷嬷帮她搬行李。 周妍不想主动要求,只得收拾行李先出宫,看看宫门外有没有可以雇的马车。 皇后和周妍母亲只是堂姐妹,关系算不上多好。 若不是皇后的两个兄弟都为国捐了躯,娘家人丁凋零,这进宫接近皇子的机会也轮不到周妍头上。 神武门门口。 周妍正往外走,突然被人叫住了:“周姑娘。” 第3章 她是太子爷的人 周妍抬眼看去,不远处站着位宝蓝色云纹直缀的翩翩少年,手持折扇,面若冠玉,清雅风流。 是二皇子齐王赵淳,比赵澈小半岁。 再隔十几步,一辆正要出发的黑漆平顶马车前站着几人。 其中一位长身玉立,气质冷冽,着一袭读书人常穿的青衣襕衫,抬脚要上马车。 正是微服的太子赵澈。 真是不巧。 赵澈出宫一般都走东宫附近的东华门的。 今天怎么舍近求远,走北边的神武门了? 周妍稍作思忖,恭敬地朝赵淳行礼:“齐王殿下,您也要出宫?可否……捎我一程?” 她再往外走,必须得向赵澈行礼请安。她可不想再与他有交集。 赵淳眼睛一亮,耳尖微微发红,笑容羞涩: “是……本王荣幸之至。周姑娘稍候,马车马上就到。” 空气安静下来。 赵淳踌躇一会儿,找出个新话题:“周姑娘喜欢字画?” “算是吧。” 周妍其实没那么喜欢字画。 只是她听说赵澈精通书画,便想投其所好。 一是在市面上搜刮一些名家作品作为礼物送给赵澈。 二是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和书法、绘画能力,免得在赵澈面前露了怯。 这种事她做过太多次,阖宫上下怕都知道她这点小心思。 齐王微微有点失望,随即又找出新话题。 “南薰坊有几家不错的书画铺子……那附近还有个海棠花蹊……花开得早,周姑娘可想去看看?” 周妍想起来,皇后接她进宫,倒不一定非要她缠着赵澈。 二皇子也是皇后想撮合的目标之一。 皇后大力扶持的其实是二皇子赵淳。 二皇子生母以前是皇后的婢女,深得皇帝宠爱,是后宫生孩子最多的妃子,偏偏又不善心计,娘家没有任何助力,紧紧依靠着皇后这棵大树。 按照皇后的心思,周妍无论是成为太子妃,还是齐王妃,对皇后都没有坏处。 皇后娘家还有个亲侄女儿年纪小了点,等再长两年,肯定也会被皇后接进宫塞给皇子。 周妍完全没有勾搭二皇子的心思。 如果不能远离皇家,她与赵澈还免不了见面,日后锥心之痛还少不了。 可此时此刻,赵澈已经穿过人群向这边看过来…… 周妍的心脏提到半空中,紧张得嘴巴发干,差点语无伦次: “齐王殿下,我……今天不想去逛书画铺子,也不想赏花,只想先回家。” 马车刚好到了面前,赵淳彬彬有礼,作出请的手势。 齐王身为最受宠爱的皇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太尊重周妍了,反倒让她受宠若惊。 周妍突然觉得气温瞬间低了许多,有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她没敢回看过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登上了面前的马车。 赵淳看着走过来的赵澈,紧张地请安:“太,太子殿下……” 周妍没敢掀车帘朝外看。 赵澈身边宦官李德阴阳怪气的揶揄道:“哟,这天儿越来越暖和,人也胆儿大了。齐王殿下,听说您也在议亲,这是看上周姑娘了?” 声音大得马车里的周妍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淳连忙解释:“没有没有,臣弟……只是……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周姑娘回家!” 赵澈冷哼。 赵淳声音带着怯弱:“宫里谁人不知,周姑娘心仪太子爷,是太子爷的人……臣弟不敢,不敢有……非分之想……” 马车里的周妍:…… 同样是皇子,齐王你何至于这么怕赵澈? 再说,我心仪他便能算他的人了吗? 哪有这么算的? 我若是他的人,前世怎么不见他爱护关心,反而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不过,她也怕见赵澈,并不想下马车面对面。 最后…… 尊贵的齐王殿下坐在马车夫旁边,没敢进马车。 这样的王爷,也没谁了。 马车终于启动,绝尘而去。 宦官李德小心翼翼地请示:“太子爷,我们也该启程去国子监了。” “跟上。” 赵澈声音阴恻沁寒。 李德缩了缩脖子,连忙吩咐马车夫:“跟上齐王的马车!” …… 齐王下了马车,一直把周妍送到周家大门里。 见周妍没有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齐王也不恼,摇着折扇悠哉站在门槛外,温和地目送周妍进去。 周妍的母亲钱夫人此时已经闻讯赶了过来,看到齐王后,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还是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把齐王送上了马车。 她可不敢像周妍这样大大咧咧。 周妍跟在母亲身后送客,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又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感觉有点熟悉,反而吓得她没敢东张西望。 不远处街拐角。 黑漆平顶的低调马车里。 赵澈修长的手指把车帘掀开条缝,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家门口的的周妍、齐王和钱夫人等。 寒沁沁的眸子,令一旁服侍的宦官李德打了个哆嗦。 李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这周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出宫是死乞白赖非要缠着殿下送她回家。殿下送了那么一两回,她高兴得都像要飞起来了……如今齐王送她,倒没觉着她有多高兴……” 此话稍微缓和了车里的彻骨寒意。 “去国子监。” 语气依旧冰冷,少了几分彻骨的寒。 “是!” 李德连忙擦擦额头的细汗,赶紧吩咐马车夫掉头。 心里默默嘀咕,今天的差事,尤其难当啊! 回到内宅,钱夫人连忙问道:“阿妍,你怎么与齐王搅到了一起?” 不等周妍答话,她又着急地唠叨不停。 “你可别看太子和齐王都是皇子,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我们大梁朝讲究立长立嫡。皇后没有嫡子,太子登基名正言顺。” “你别看皇后费力气扶持齐王,那都是无用功!” “现如今朝廷里文臣强势,武将势微。那帮酸儒素来拥护太子,你可别站错了队!” 周妍撇嘴:“阿娘说的哪里话?哪个皇子继承大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爹就是个小小的千户,正五品的武官,除了是皇后亲戚,哪点配得上皇子?” “您别再做那些不实际的梦了!” 钱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周妍的额头。 “说什么糊涂话?!” “你娘我和皇后是一个祖父生的,她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高高在上;我呢,嫁了个五大三粗的武官,成日里不着家,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日子过得紧巴不说,出去都没人看一眼。” 钱夫人神色寂寥,眼尾的细纹愈发明显。 多年琐碎生活积压的怨气涌上心头。 周妍一点都不同情母亲,反而有些羡慕她。 老爹周平对阿娘钱夫人素来呵护有加,家里大小事务都交给她打理,也没有纳过妾。 这日子比表面光鲜、实际上多年不曾得到皇帝宠爱的皇后可强多了。 在周妍看来,皇后更像是皇帝的臣子,兢兢业业地给皇帝打工,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和小心思。 前世周妍病倒后,母亲曾进宫看望她。 第4章 去宣府,避开他! 成为皇太子亲外婆的她诰命加身,却也没显得有多快乐。 鬓边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很明显。 母亲反而忧心忡忡地让周妍好好保重身子。 说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人活着就行。 还能有个念想。 想来是经历过艰难险阻,母亲也终于看明白,平淡琐碎的小日子才是最珍贵的。 经过前世的大梦一场,现如今的周妍想法很现实。 如果她要嫁人,就得嫁老爹这种顾家的武将,性子直爽,日子轻松。 至于武将在家时候少,她觉得也能接受。 上辈子那么痛彻心扉地爱过,这辈子她是打死也不会再涉爱河了。 丈夫不在家,她还能乐得清静。 反正一个人过了九年,她也早就习惯了。 回家歇了一阵,周妍开始谋划未来。 既然要与前世割离,远离赵澈,远离皇宫,就得早做打算。 二月底,朝廷便会广发圣旨选秀,声势浩大地广选太子妃。 如果在这之前她不能把自己嫁出去,定然要被赶鸭子上架参与选秀。 有皇后娘娘的保驾护航,她杀进半决赛的概率极大。 那样名义上就成了宫女。 如果没能被选中为太子妃太子侧妃,又没有被赐金币放还回家,命运就更尴尬。 甚至可以说是悲惨——成为后宫里伺候人的宫女或者女官。 一辈子被困在宫里。 不能回家,更不能嫁人。 老了就被送到皇宫安乐堂等死。 这些女人为了谋求个出路,就会铤而走险去勾引皇帝或者皇子,试图改善一下待遇。 本来嫁人这事,应该由父母帮周妍操持,可阿娘明显想把她送到赵澈身边,怎么可能会帮她找别的婆家? 而老爹……远在三百里外的北疆边镇宣府。 宣府! 周妍眼前一亮。 她若是去宣府找老爹,没准还能让老爹帮自己在宣府找个合适的夫婿,彻底实现远离京城! 此事宜早不宜迟。 周妍唤来自己的大丫鬟小翠,让她清点一下自己的私房钱。 “小姐,您托人捎回来的贡墨和澄心堂纸我让我哥卖出去了,换了一万多两银子,刨去最近用的,还剩一万二千两,这是账簿。” 周妍翻看着账簿,非常满意自己的财务状况。 讨好太子赵澈那可是极其耗费钱财的事。 为此,皇后没少贴补她。 其中最珍贵的就是澄心堂纸,乃是文房四宝里的顶级奢侈品。 在北宋时期一张澄心堂纸就能价值百金,如今物以稀为贵,价格更高了,还难得一见。 听说北宋名家欧阳修获赠十张澄心堂纸,还特地写了不少诗。 有两句是“君家虽有澄心纸,有敢下笔知谁哉”,像极了买了奢侈品回家舍不得用的守财奴。 那些书香世家女子出嫁时,嫁妆里若有澄心堂纸作为陪嫁,是要单独摆出来当作一抬供众人观摩称赞的。 别人只会说这户人家有文化有底蕴。 周妍此前曾拿着澄心堂纸去太子面前卖乖,反而遭到一番冷斥,说她喜好奢华,太过庸俗。 周妍受打击之余,转手就把剩下的澄心堂纸捎回家让人换成钱财,以便将来买些合心意的东西讨好赵澈。 赵澈贵为储君,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她也只好绞尽脑汁,别出心裁,尽可能投其所好。 现如今,她断了讨好赵澈的心思,这些银子倒是实打实地攒了下来。 在皇宫里浸淫多年,周妍别的没学会,合法又合理的敛财手段倒是锻炼得炉火纯青。 否则,以御前那帮人谨慎的脾性,若不是大把的银钱开路,她怎么可能接近赵澈,把他睡到手。 有这一万两千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周妍再稍稍经营一番,周家紧巴的日子就会得到改善,母亲脸上的怨气也会消散不少吧? 周妍直接去找母亲钱夫人:“娘,已经开春了,今年的春裳是不是该送去宣府了?” 钱夫人嗔了她一眼,“早就准备妥当了,连你爹和你大哥千户所里军士们的春裳也都备好了,就等后天抚宁伯家的车队出发,跟他们一起走。” 周妍眼睛亮了亮,把盘算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娘,这次我也跟车去宣府吧,正好很久没见过大嫂和侄儿了,还怪想他们的。” “说什么胡话呢?” “那宣府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那可是蒙古兵年年犯边的重要关卡,搞不好会死人的!你个娇滴滴的小丫头,不许去!” 钱夫人沉下脸,教训起自己家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闺女。 “你以为进宫住了快一年,就无所不能刀枪不入了?那蒙古兵的刀箭可不长眼睛。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他们最喜欢了,抢到草原上做奴隶,一辈子都回不来!” 周妍装作害怕地吐了吐舌头。 母亲还真是双标。 大嫂在宣府照顾大哥起居好几年了,也不见她担心。 一到我头上就这么多吓唬人的话。 “那让我的丫鬟小翠帮忙跑一趟总成了吧?好一阵子没见我爹,我亲手做了件衣裳,总要看看他穿着合身不合身。” 钱夫人笑着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宣府来回一趟顺利的话也就几天功夫,花点盘缠钱让丈夫看到女儿的孝顺,也不是坏事。 这闺女可是她花了大心血精心娇养的,琴棋书画样样通,就盼着她哪天能飞上枝头嫁个好人家。 别像自己一样,当年图相貌嫁了个五品的千户,二十多年了愣是一丁点都没升迁,日子熬得都快没指望了。 若不是大儿子争气,如今仅仅二十二岁就做到了五品的千户官,女儿也得了皇后娘娘的提携,她还真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透顶。 …… 等到第三天,钱夫人发现周妍留下的书信时,周妍已经混在护送马车的队伍里出了居庸关。 此时气温还没完全回暖,漫山遍野的枯黄苍凉里偶尔能看见一片一片的淡粉,如同粉云围绕在崇山峻岭里。 周妍很是诧异,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可她骑着马走在平整的官道上,要想靠近看清楚也不容易。 “那是山桃花,没见过吧?” 周妍转头,闺蜜赵晴身着男装裹得严严实实,一双活泼灵动的眼睛冲她调皮地眨了眨。 第5章 这也能偶遇?! 赵晴是抚宁伯赵永的女儿,因为两家是世交,关系一直不错。 后来赵永因军功升官获得抚宁伯爵位,赵晴也没与周妍疏远,两人来往甚密。 前世周妍进宫后曾有一段时间消息闭塞,再没见过赵晴,只听说她父亲赵永被派出京剿灭叛乱,战功赫赫,又被晋升为侯爵。 周妍心头微微酸涩。 曾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手帕交,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上辈子如果说有朋友,赵晴是唯一的一个,只可惜被重色轻友的她弄丢了。 为了赵澈,她真是错过许多美好的东西。 这辈子,她不会了。 “你怎么知道?”周妍忍住酸意,粲然问道。 “我同你不一样。我老家在宣府,京城对我们来说才是客居的地方。这条路我来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 赵晴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所以那天你捎信来说,希望我帮你去宣府,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怎么样,够义气吧?” 说完还拍了拍周妍的肩膀,倒有几分男儿的飒爽利落,不愧是武将世家的女儿。 周妍此时也是一身男装。 厚重的青布棉袍往身上一套,戴上帽子围上围脖,毫不起眼,别人也看不出她是个女娇娥,只当她是个身形瘦小的半大小子。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军官面色冷峻地策马经过,教训起他们两个。 “低头抓紧赶路,少交头接耳!” 赵晴伸了伸舌头,冲周妍做了个鬼脸,等青年军官跑到队伍前头去了,才又探过身子窃窃私语。 “别往心里去,我大嫂停灵满了三年,这次回宣府要入土为安,我大哥心里正难受着呢。” 周妍点点头,这才意识到那青年军官正是赵晴的大哥赵晖,抚宁伯世子。 三年前他妻子难产而亡,赵晖因在宣府戍守没能陪在身边,一直耿耿于怀,伤神多年,坚持为妻子守孝三年,也算是情深意重的好男儿了。 周妍其实挺欣赏这种深情男人的,只要自己不上赶着去做炮灰,那就是一段受人称赞的佳话。 晚上车队宿在驿站,周妍全身骨头都快累散了。 今天行军速度不低,按这个进度,明天夜里便能赶到宣府。 赵晴比周妍好些,但也累够呛。 她们俩住在一间客房里,两人各带的一个丫鬟就在房间里打地铺。 周妍倒头就睡,半夜还被马嘶鸣声吵醒过一次。 赵晴经验丰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什么人了大半夜还来投宿,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更惨的是,天还没亮他们就被叫醒,要起床赶路,连早饭都是在路上啃干烙饼,否则今晚可到不了宣府。 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在院子里敲着铁盆催促大家: “快快快!别磨蹭!行军速度跟不上,被闻讯摸来的鞑靼兵劫了道,可怨不得别人!” “连皇上都被劫过,你有几个脑袋好浪费的?!” 周妍两条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连上马都难。 军官赵晖经验丰富,让人把周妍的腿绑在马背上,毫不留情地就宣布出发了。 此时周妍才切身感受到,即便是长城以内的官道上结队而行,也要靠快速行动来躲避蒙古兵的随时偷袭。 毕竟他们这车队里都是衣物和粮草,是运往宣府的重要补给,也正是即将面临青黄不接的蒙古兵所缺的东西。 即将出驿站时,朦胧的微光中,周妍看到不远处有群人簇拥着个颀长的身影上了马车。 那身影……有些莫名的熟悉。 周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特地揉了揉眼睛。 再看过去,身影已经不见,马车也已经启动,可马车身旁一个翻身上马的中年无须男人她看了个真真切切。 是赵澈的贴身宦官李德! 周妍全身血液都差点凝固了。 那马车里的人……岂不是赵澈?! 这也能偶遇?! 他一个堂堂皇太子,怎么跑到这边塞驿站来了?! 更关键的是。 如果他被鞑靼人抓住,那还得了?! 岂不是又一场朝堂地震? 随即,周妍感到有束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令人不寒而栗。 她赶紧低头隐藏自己的存在。 她绝不能被赵澈发现自己的行踪。 否则,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都能想到别人是怎么传她的坏话的。 “追太子爷都追到了边塞,还真是死缠烂打呢!” “这般下贱做派,就差把自己洗干净爬上太子爷的床了!” 周妍摇摇头。 绝不。 她不能被他发现。 官道上浩浩荡荡的车队绵延不绝。 没人留意到,一辆马车上有个颀长的身影悄悄下了车换成骑马。 全身着的是与普通士兵无二的铁扎甲,连面甲也带上了,只露出一双寒沁沁的眸子。 再腰别长刀,跨上箭袋背上强弓,就是妥妥的一名边军士兵了。 一行人吃喝都在马上,周妍终于见识到了所谓的行军,真心感觉这罪不是人受的。 干烙饼就冷水嚼半天才能咽下肚子。 不过,作为军人的子女,她也没怎么矫情,还是咬着牙勉强自己填饱了肚子。 丫鬟小翠被噎得眼泪直流,周妍帮她顺了半天的气她才缓过来。 不过,她见周妍也没吭一声,叫过一声苦,也就把眼泪收了。 日过正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怀来卫,离宣府越来越近。 经过一个山谷时,队伍突然停住。 官道正中央横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从旁边山上滚落下来的,车马过不去。 赵晖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军官,迅速下令全队戒备,命士兵尽快梳通道路。 他紧皱的剑眉让赵晴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冲周妍使了使眼色,让她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两边山谷里一阵箭雨射来! 马匹惨叫嘶鸣、人群受惊尖叫声此起彼伏! 赵晖发号施令:“弓弩手放箭!前锋队从侧翼上山包抄!殿后队从后翼堵住敌人去路!” 周妍等人马匹周围已经围上一些手持盾牌的士兵,把他们保护在盾牌后面。 战马非常昂贵,是重要资产,也是重点保护对象。 周妍和小翠紧张得浑身是汗,脸色惨白,连哭都忘了。 她们的双腿都被绑在马背上,情急之下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禁锢,只得本能地趴在马背上避免被箭射中。 谁能料到,出京第二天就会遇到埋伏啊? 第6章 被他救,扯平了 小翠腿上的束缚之前被她解开了一般想松快些,倒是率先把束缚用匕首割断,不想骤然坠地! “啊——!”小翠吓得高声尖叫。 周妍的马就在小翠旁边,被尖叫声刺激,扬蹄长嘶,原地转了几圈后,撩起蹄子沿着官道往回跑了起来! 若不是这会儿箭雨变得稀疏,周妍会被当场射成刺猬!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周妍心中害怕至极,却还是紧紧抱着马脖子,任由马儿狂奔。 她知道害怕尖叫毫无作用,只会让马儿更恐慌,索性紧咬牙关,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过了一会儿,受惊的马儿离开了车队,进入开阔地带后直接下了官道,往旁边的缓坡上跑去。 翻过几个丘陵后,马儿奔跑的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开始边走边啃食地上的枯草。 周妍也终于坐正了身子,拉起缰绳试图控制马往回走。 翻过一道山梁,前面不远处有个骑马的明军士兵。 周妍心里稍稍放松,看来是队伍里派人来寻她了。 然而。 走到相距五十多步的地方,她终于发现不对。 这个士兵穿着明军常穿的鸳鸯战袄,却没有带头盔,头发梳成两个环形辫垂在头两侧,额头上还留着一撮刘海。 那黝黑的皮肤,细长的眼睛,壮硕的身躯,很显然是鞑靼兵的长相! 周妍顿感不妙,调转马头就开始策马狂奔。 身后的鞑靼兵喊了一句周妍听不懂的话,驱马追了过来! 阿娘说过的话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鞑靼兵的刀箭可不长眼睛,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他们最喜欢了,抢到草原上做奴隶,一辈子都回不来……” 周妍全身血液越来越冷。 不能,她绝不能被人抓到草原上去做奴隶!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周妍掏出怀里防身用的匕首,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鞑靼兵的马术比周妍强很多,没多久便到了周妍身边,嘴里不断发出瘆人的吼叫声,仿佛在戏弄一只临死的野兽。 鞑靼兵探身想抢过周妍马的缰绳。 他早看出来了,这是个汉族女人。 臃肿的棉袍也难掩婀娜曼妙的身段,眼睛水汪汪的盛满了惊恐,小手儿白嫩嫩,与黑黝黝的草原女人大不相同。 还是个上等货色! 如果能带回草原上好好享用,才不枉冒着性命危险翻过长城来抢劫一遭! 周妍挥舞着匕首,阻挡鞑靼兵的抢夺! 她这点力气哪里会吓到彪悍的鞑靼兵? 鞑靼兵哈哈大笑几声,又故意试了几次,瞅准空隙一把抢走了周妍手里的缰绳,牵着马就往北而去。 若不是附近还有明军,他都想先就地享用一番她的滋味了。 走了一阵,鞑靼兵觉得安全了,便狞笑着靠近周妍。 鞑靼兵那狰狞可怖的脸越来越近。 周妍举起紧紧攥在手里的匕首,砍了几下都被鞑靼兵避开。 她猛地挥动匕首,打算插进自己的脖子! 以两人力量的悬殊,她不可能杀得了鞑靼兵,可自尽还是足够的! 自己在深宫多年,对外界的危险认知还是不够,这回算是白白重生了! 飕! 鞑靼兵突然瞪大了眼睛,停住来拉周妍的动作,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破破烂烂的鸳鸯战袄前襟上多了个铁箭头,很显然是从背后贯体而出。 鲜血汩汩流出。 一箭射中心脏! 是谁在背后偷袭老子?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鞑靼兵身子向前栽倒,跌落下马。 周妍的匕首此时已经刺向脖颈,若不是被鞑靼兵拉偏了它的方向,这会儿已经血溅当场。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周妍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她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 视线模糊中,好像看到有个身披铁扎甲的明军士兵正在前方不远处收弓,寒意沁沁地看着她。 他身后逐渐涌现更多的明军士兵。 我得救了? 眼泪越流越多。 周妍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围到周妍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有个略熟悉的声音安抚道:“没事了,周姑娘好样的。” 好半天,她才辨认出来,这是这次车队的总负责人赵晖。 赵晖牵着周妍的马缓缓而行,经过铁扎甲士兵时与他抱拳颔首。 周妍隔着泪眼朦胧与救命恩人对视,顿时悲从中来。 那双她上辈子爱了十年的寒沁沁眸子,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她曾经多么想凭借自己的热情去温暖它,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输得一无所有。 说她没有怨那是假的。 可是,他即便不爱自己,可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一马当先来救了她。 我们扯平了。 赵澈,我愿你心想事成,与意中人双宿双飞,幸福一生。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当这是最后一眼。 把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放在了这一眼里。 赵澈带着拱卫他的一群人呼啦啦地策马离去。 只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周妍长长吁出口气,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只怕他以为我是为了追他,才愚蠢地跑到这里涉险吧? 误会就误会吧。 无所谓了。 周妍跟着赵晖走了。 赵晖很忙,指挥属下救治伤员,整理辎重准备重新上路。 山谷两边偷袭他们的鞑靼兵绝大多数被绞杀,只逃走了几个溜得快的。 赵晖把周妍当妹妹看待,对她安抚道: “救你的士兵,是去宣府调查马政贪腐案太监的护卫,是个厉害角色,百步穿心的箭术,我也及不上。等到了宣府,我会替你送一份礼表达感激之情。” 周妍点点头:“有劳赵大哥了。” 她不想再与赵澈接触,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也只有这个折中的法子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后又继续赶路。 …… 那厢太监李德正拽着赵澈的马辔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爷,您不能再冒险了!要不然,您还是先一刀砍了奴婢,省得回京城被皇上千刀万剐……” “要救周姑娘,您大可以派侍卫去,何苦自己以身犯险?!” “你是万金之躯,若有损伤,周姑娘把命赔上都当不起啊……” 赵澈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唠叨。 “去查查,这种鞑靼兵越过长城来烧杀抢掠的情况,是偶然一次,还是隔三岔五就发生。” 他是大梁王朝的皇太子,身边自有层层侍卫拱卫安全。 可普通的大梁子民又如何会有他这种待遇? 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但凡还有一口气,就要把驱除鞑虏为己任,还百姓一个太平河山! 赵澈悄悄握紧拳头。 心里却闪过周妍那双泪水婆娑的眼睛。 第7章 对周姑娘上心了 到达宣府时已经是半夜。 若不是赵晖提前派快马与宣府守将说明情况,一队人马还得在城外露宿。 周家的仆从除了小翠被马踩断腿,一个马车夫被射伤之外,倒没有其他的伤亡。 周妍的嫂子领了大夫给他们看病救治,忙活完已经天光大亮。 周妍简单梳洗一番倒头便睡,睡了个昏天黑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周妍的父亲周平知道周妍偷偷来宣府,还路上遇险,气得直跳脚。 可看到娇滴滴、睡眼惺忪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怯生生地喊爹,他的怒气一下子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他爽朗笑着,安抚起周妍:“果然虎父无犬女,我老周的闺女真是好样的!” “你亲自护送来的衣物呀,可是帮了你爹的大忙!给我手下那些兵省了好多钱!” 小丫头肯定吓坏了,我再骂她岂不是雪上加霜? 还是好好哄着,省得哭鼻子。 周妍悄悄松了口气,顺着杆儿往上爬,麻溜地接过话头: “爹为什么这么说?衣物从京城做好送过来要多费不少盘缠钱,怎么还会省钱?为什么不在本地找人做衣物?” “等你歇过来了,爹领你去宣府街上转转,你就知道了。这里什么东西都贵,比京城可贵多了。” “别的不说,就说做棉袄的棉花,京城三百文一斤,这里七百文一斤还不一定买得到,一套衣服做下来,比京城贵一倍还不止。” “不说这个了,”周平指了指仆人端上来的早饭,亲手给周妍舀了碗粥。 “快趁热吃早饭,多吃点,可不许为了爱美不好好吃饭!”周平佯装生气,宠溺地看着周妍吃早饭。 周妍眼眶发热。 父亲一直很疼爱她。 小时候休假回家就会抱着她这个小女儿不是上街给她买东西,就是走亲访友,逢人就说“我老周的闺女俊吧?” 前一世,她一心扑在赵澈身上,进宫后再没见过父亲。 父亲也没曾沾过她什么光。 她晋升妃位时,父亲也只是从宣府调任京城,担任锦衣卫千户的带俸虚职。 表面上比边军的千户风光,实际上明升暗降,没有任何实权。 她明白,这是赵澈不想将来出现外戚专权的情况。 这一世再重新享受到温暖的父爱,周妍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 周平瞅见女儿红了眼眶,语气更加慈爱:“等过几天有去京城的大队伍,你还是早些回去,省得把你娘给担心坏了。” 周妍心里警铃大作。 也顾不上父亲慈爱不慈爱了。 她得想个爹娘都无法拒绝的法子留在宣府! 说小翠受伤她要在宣府等她伤好的借口肯定是站不住脚的,周妍的小脑瓜飞快转动。 …… 宣府城内的一处豪华宅院里。 镇守太监刘长忠正恭恭敬敬地向太子爷赵澈汇报宣府的最近情况。 赵澈等他说完,才眸色晦暗不明地说道:“也就是说,这几年来,宣府不仅平民越来越少,士兵逃亡的也越来越多,超过三成?” 边军糜烂至厮,朝廷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而宣府离京城不过区区三百里路,鞑虏若是大军来袭,长驱直入,直逼京城,就得把十多年前的几乎灭国之灾再经历一遍! 刘长忠没敢擦额头的冷汗,紧张得嗓子发干:“是……” 这事他没及时上报宫里,还参与了吃空响。 若是被查出来,绝对是下狱杀头的死罪。 他实在没想到太子爷会微服冒险来到宣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与其继续遮掩下去,还不如早些认罪悔改,没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正紧张万分地等着赵澈的反应。 自己是生是死,就在这一刻。 李德在门口晃了一下。 赵澈走了出去。 李德压低声音,慢慢汇报起来。 刘长忠竖起耳朵,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周姑娘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来宣府……” 刘长忠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太子爷年少气盛,却分不清主次。 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质问他贪污了多少银两,而是关心女人。 赵澈听完李德的禀报,回来见刘长忠就显得心不在焉,对刘长忠既没有鼓励,也没有斥责,只是皱眉抱怨。 “这宣府也实在太冷了些!” 刘长忠心里的恐惧又消散了几分,连忙殷勤道:“奴婢安排人把地龙再烧暖和些!” 赵澈摆摆手:“孤还要在宣府盘桓几天,要寻些消遣,下去吧。” 刘长忠心里的恐惧再消除几分,恭敬又忐忑地退了下去。 他擦擦额头的汗,看来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 只要把这位爷哄得开心了,这桩事大概就能含糊过去。 反正边军糜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十多年来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待遇很差,在他来任职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若不是鞑靼那边也四分五裂内斗不止,不能大规模举兵来犯,情况怎样还真不好说。 他自然没看到,赵澈那阴沉得可怕的脸色。 赵澈脑子里此时浮起老子的名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不可轻举妄动,妄动则乱。 这边军糜烂并非一日之功,他也急不得。 他缓缓吐出一口恶气,心思转到了周妍身上。 自己救了她,那个臭丫头居然毫无表示。 连亲自来道谢都没有。 还真是吓坏了? 他吩咐道:“周姑娘那里,派两名暗卫过去。” 李德嘴巴微张,有些愣神,怎么感觉太子爷对周姑娘越来越上心了? 也难怪,敢追太子爷追到边塞的姑娘,也只这周姑娘一位了。 任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 …… 周妍吃完早饭,央着父亲周平带她去逛街。 她专门去各种粮食铺子和衣物布料铺子询问价格,很快对宣府的经济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她的疑惑也越来越深:“爹,我来的路上看到很多田地都抛了荒,怎么宣府这边的粮食价格和布料价格这么高?” “可不得高吗?”周平对这件事也是无可奈何。 “来宣府的路上不太平,商贩愿来的就少。物以稀为贵。” “那为什么不多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和棉麻呢?” “呵,说得轻巧,士兵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肯去开垦荒地?没跑路就算是好的。再说了,朝廷没给说法,多垦荒地没准还是罪过,大家也不敢去做。” 周妍眼前一亮! 她找到留在宣府的法子了! 当天晚上,周妍便修书两封,一封送回家给母亲报平安。 另一封么,则走的加急渠道,借驿站让人送去皇宫给皇后娘娘。 也就一天功夫,皇后便拿到了周妍的信,摩挲半天后,笑吟吟去找皇帝。 第8章 喂糕点,含手指 两天后,周平正声色俱厉地逼周妍收拾行李回京城。 “这宣府安全不安全,你爹心里能没数?!你个臭丫头赶紧回京,别在这让你爹为你提心吊胆!” 他闺女长得好,就前天出去逛了趟街,这两天明里暗里来问他闺女情况的人多了不少,有长官也有下属。 让周平替周妍捏了把汗。 可不能再把闺女嫁给糙军汉,回头像她娘一样变成个爱抱怨的怨妇,那不就是害了她一辈子? 所以他与妻子钱夫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周妍必须尽快回京城! 然而。 京城来了内侍宣旨。 “皇后娘娘懿旨,命宣府千户周平之女奉本宫之命,在宣府开肯荒地,种植粮食棉麻作物……寻增产丰收之道……” 每年春天朝廷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皇帝亲耕,皇后亲蚕,为天下之表率。 皇后曾听闻皇帝抱怨过边镇的糜烂和凋零,却也无计可施。 她的专长在宫斗和治理宫务。 如今皇帝的精力都放在朝廷的内斗上,压根顾不上边镇。 可周妍的来信却给皇后打开了另一条思路。 把边镇的荒地开垦起来,物价下降,士兵也能吃饱穿暖,肯逃亡的士兵就少了,边镇便能形成良性循环,对朝廷军饷的催要也会没那么强烈。 皇帝难看的脸色应该会好一些。 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给自己脸上贴金,也给周妍在皇帝面前长脸的机会。 没准这把成功了,周妍便是钦定的太子妃人选,她皇后的势力便能再延续几十年! 周妍和周平都惊呆了。 跟着懿旨来的,还有两名皇帝命户部推荐过来的种植业专家,以及几大车种子。 周妍兴奋不已。 有了皇后的懿旨,她就不用回京城了,还能在这里大干一场! 周平则没想到,皇后会突然下这么一道旨意。 难道周妍来宣府,不是私自过来,是奉了皇后的密令? …… 宣府军中藏书阁。 周妍与两名户部农耕专家正在翻阅宣府农耕纪要。 小麦种植自有成熟的技术不必说,可曾经在宣府种植过又销声匿迹的棉花作物,其习性和消失原因则值得好好研究。 粮食够吃后,种再多就是谷贱伤农。 周妍更想把棉花种植落到实处,作为发财致富秘诀,也帮宣府的军人实现吃饱穿暖的愿望。 这宣府抛荒的耕地那么多,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 她翻阅了几本书,去书架上换书的时候,却发现下面二楼坐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背影颀长,气质清冽。 少女落落大方,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少年。 不远处门口还站着白面无须的李德。 是苏知书。 和,赵澈。 !!! 他们怎么在这里?! 周妍心脏怦怦乱跳,随即又逐渐释然。 赵澈这个炙手可热的太子到了宣府,苏知书这个红颜知己怎么会不跟过来? 只是这两个人私下里你侬我侬也就罢了,跑到这一般人难得进来的藏书阁来秀恩爱撒狗粮,是不是有点过分? 苏知书话比较多,侃侃而谈,像是在讨论什么马政弊端和改良之道。 周妍暗嗤,还真是个女诸葛呢! 难怪赵澈对她情很深种。 苏知书不仅饱读诗书、连政事都能头头是道,还是首辅之女,能实际上帮衬到赵澈亲政获得权力。 赵澈自然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痴情又专一。 反观她周妍有什么? 除了恬不知耻地倒贴和不得章法的围追堵截,丝毫都不能帮赵澈,还和他这个事业疯批没任何共同话题。 再说了,她是皇后的远房亲戚,和赵澈天生就处于对立面,赵澈没有把她打入冷宫就算不错了。 她有的,不过是捧到他面前的一颗炙热真心罢了。 可惜,从未得到他的认可和回应。 苏知书没有成为赵澈的结发妻子和皇后,倒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 不过,如果是前世,周妍见到他们俩在一起,大概会嫉妒得快发疯。 现如今,她只是心里有些酸涩,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周妍正想离开,却看到赵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苏知书笑弯了眉眼,伸出白净的小手,在赵澈放在桌上的手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然后。 周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赵澈居然从摆在桌子上的小糕点中拈了一块,送到苏知书的唇边! 他原来还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周妍心中闷闷胀胀的,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她又嘲笑自己,嘴上说放手,说祝福他们,却还心有芥蒂。 明显的口是心非,说到做不到。 周妍,你不能这样! 她想转开眼睛,却看到,苏知书张唇,把糕点还有赵澈的手指,都含到嘴里! 苏知书那一翦秋水眸光潋滟,风情无限,周妍在楼上瞥见都酥麻了半边身子。 啊啊啊! 原来落落大方的首辅之女,也有放下矜持、媚眼如丝的一面! 难怪自己前世输得这么惨! 论腹有诗书,她比不上苏知书。 论妩媚多情会勾人,她也比不上苏知书! 周妍彻底服气。 周妍果断转身离开。 楼下的赵澈眸底闪过一丝冷芒,迅速把手从苏知书唇中抽了回来,冷冷道:“出去!” 苏知书只当赵澈是不好意思了,袅袅婷婷起身,走到门口又回眸浅笑才出去。 李德连忙递上湿帕子给面无表情的赵澈,不敢看那双压抑着盛怒的寒沁沁眸子。 李德心里捏了把汗:这苏姑娘真是老虎头上摸须! 太子爷有洁癖,最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她还三番两次越界挑逗! 话说这人和人区别可真大。 苏姑娘看起来落落大方,在人前进退有据,遵守闺阁礼仪,可私底下勾引太子爷的尺度大得没边儿! 相反那周姑娘,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痴恋太子爷,可连太子爷的袖子都不敢摸一摸,反而去收集太子爷写废、画废的纸张当宝贝收藏,痴得厉害。 赵澈慢慢用帕子擦着手,非常用力,每一根手指都不放过。 那两根被苏知书含过手指更是被擦得通红,快要脱皮。 二楼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边走边说话。 因为赵澈是私服来宣府,来平日里人迹罕至的藏书阁也没有戒严,倒任由他们走进来。 反正能来这里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女子正是赵晴。 她问道:“阿妍真在这里吗?她不是和我一样不爱看书?” 男子英武修伟,一身军服,正是过来找书的抚宁伯世子赵晖,语气带着些调侃: “阿妍如今有差事在身,自然不能与你一样懒散。” 赵澈擦手的动作顿住。 周围空气瞬间变冷。 赵晴诧异地看了赵澈一眼。 心道,这人好生奇怪,长得真是好看,气质却太高冷慑人。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第9章 长了反骨? 他们抚宁伯府虽是勋贵,可被边缘化得厉害,不受重用。 老爹抚宁伯赵永从宣府被调去京城后,很快又被排挤出了京,如今在给皇帝死了几十年的父亲修陵寝。 赵晴和哥哥都没进过宫,并不认识太子爷。 周妍没想到赵晴会来找自己,本来郁闷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没有了男女情爱,她还有好闺蜜,还有很多荒地等着去开垦呢! 等回头在宣府找到如意郎君嫁了人,赵澈就彻底是过去式了。 “阿妍,你还真在这里看书!居然还做了笔记!你查棉花几月播种,几月收获做什么?” 赵晴看到周妍心情很好,却奇怪她的兴趣点。 连赵晖都深深看了周妍一眼,露出诧异之色。 在赵晖看来,周妍和妹妹赵晴一样,都是无忧无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姑娘。 她居然能静下心去研究棉花在宣府的种植情况,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他在宣府土生土长,从没见过这里还种植过棉花! 那副实事求是的态度令他这个实干派很欣赏。 周妍笑了笑:“皇后娘娘大力支持我在宣府拓荒,总得作出努力,出一番成果才行。” 赵晖来藏书阁自己有事要忙。 赵晴便帮着周妍查资料,整理笔记,一时间各自忙碌起来。 赵晴特意去看二楼那个高冷英俊的男子还在不在,发现人已经走了。 他是什么人? 周妍忙完时,赵晖也忙得差不多了,赵晴笑道:“阿妍去我家吃午饭吧,你不是一直念叨我家的焖羊肉?” 三人一同下楼。 二楼的赵澈和苏知书都已经走了。 周妍松了口气,不用打照面最好。 她刚穿过走廊要下楼梯,却看到楼梯口有人拦住自己:“周姑娘,借一步说话。” 正是面白无须的李德。 她的心脏又提到了半空中。 赵澈居然还没走?! 自己和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周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终究还是客气而疏离地说道:“抱歉,我还有事。” 楼梯下方闪身出现两名身强体壮的黑衣人堵住去处。 李德脸上浮起假笑:“周姑娘,别让小人难做。您也知道,我们爷可不喜有人忤逆。” 赵晖见状,冷冷道:“阁下是何人?敢在宣府撒野?” 李德面色变了变。 他知道,赵晖的爷爷当年就是宣府总兵官,赵家几代人在宣府深耕多年,根深蒂固,是宣府地界最大的势力。 就连现任的总兵官陈涉,也是赵晖爹当年的老部下。 可太子微服私访到此,倒不好报出名号。 一时气氛僵持住。 周妍见气氛有些紧张,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她对赵晖兄妹说道:“赵大哥,晴儿,你们先上马车,我见个熟人,稍后就来。” 赵晖面无表情地看了李德一眼,率先下楼。 走廊另一边,赵澈正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眺望远处的街景。 他本就姿容绝世,再作出这副清冷孤傲的姿势,愈发摄人心魄。 只一眼,周妍就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了的心湖又翻起波澜。 她低头恭恭敬敬行礼,也不想开口。 有些人真不能多看。 多看一眼魂儿又会被勾走。 周妍感觉到有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令人尴尬的沉默漫长又难熬。 赵澈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和周妍相处,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他只用挑几个好回答的应付即可。 现如今她的嘴像被焊死,自己还得起头。 “周姑娘何时回京?” “回太子爷,臣女暂时还没有回京的打算。” 这是实话,有了皇后吩咐的差事,她就可以无视父母的压力留在宣府了。 宣府城外虽有小股鞑靼兵作乱,可宣府城里还是很坚固安全的,有史以来还没有被攻陷过。 等回头找好了夫婿嫁了人,她就更不用离开宣府了。 空气又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赵澈耐心告罄,冷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命令语气:“收拾好行李,过几日随孤回京。” 周妍连忙拒绝:“不必了!太子爷,您身份尊贵,周妍不敢拖累殿下行程。再说了,我也没有回京的打算。” 赵澈:“!” 呵! 追孤追到这边塞,却不上门感谢救命之恩,居然还不想回京了?! 这是长了反骨? 还是说,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招数,气孤方才与苏知书独处? 无论是哪种,赵澈都不可能任由她拿捏自己。 他的声音更加冰冷不可犯,带着年轻人的气盛:“周姑娘最好言而有信。” 等过两天孤离开宣府的时候,可别又哭哭啼啼地上来求带! 宣府与京城之间的官道不太平,她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一个小小的千户之女,不依靠孤的禁军护送,回京哪有什么安全可言? “殿下慢走不送!”周妍直接撵人。 气温瞬间低冷得可怕。 周妍缩了缩肩,还是不愿抬头。 她知道赵澈的颜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为了避免再被他诱惑,她只好选择低头不看他。 赵澈拂袖而去。 周妍这才缓缓吁出一长口气。 她以前还真是恋爱脑,在这么冰冷的人跟前献殷勤。 真是自讨苦吃。 如今把他气走,居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小爽快。 有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豁然开朗。 …… 藏书阁门前的马车里,赵澈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周妍与那个英武修伟的青年打过招呼,径直上了他身边的马车。 他记起来,这人就是前几天在路上把周妍领走的青年军官。 或许,她以为救了她性命的是那人? 赵澈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摔下捏在指尖中的车帘。 她那么蠢,回头被人骗了怎么办? “李德,周姑娘在宣府的所有动向,一五一十全都向孤汇报!” 李德忐忑不安称是。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是来宣府调查马政弊端的,和周姑娘八竿子打不着,要她的动向做什么? 还不如去留意苏姑娘的动向。 至少她爹苏首辅兼任吏部尚书。 可以对兵部和马政相关的官员进行任免和调动,为改善宣府军政情况可以做出努力。 也能帮太子爷这次微服出巡做出政绩。 以周姑娘普普通通的家世,实在没有关注她动向的必要啊! 赵澈拿到周妍的动向后差点气炸了。 第10章 你弄痛我了 抚宁伯世子赵晖年纪二十二岁,丧妻三年有余,如今是带崽鳏夫一个。 周妍常常自由进出抚宁伯府,还帮着带赵晖的幼子。 她这是越来越堕落了。 前几天勾引懦弱的齐王被孤撞破,转头就来这荒凉边镇勾引鳏夫军官。 勾引的人一个不如一个,连孤都替她臊得慌! 她岂能如此自轻自贱? 倘若被人知道她这些举动,孤都跟着丢脸! …… 两天后。 周妍正在城中一处废置民居视察工程进展,她想盖个暖房。 前世在宫里受冷落的那些年,她靠着侍弄花草才熬了过来。 却也对反季节培植研究得颇深,还对各种堆肥技术有了广泛的了解。 周妍已经去宣府城外看过荒地,规划好什么地方种什么粮食,尽量让土地发挥最大地效用。 旱地她听从专家的安排,打算大部分地区种上春小麦。 至于可以修建灌溉渠的土地,她打算重点种植棉花。 本朝从太祖时期,从全国范围内大规模推广过棉花的种植。 这种舶来物,是非常好的纺织原材料。 只是在北方,棉花水土不服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反而在南方得到蓬勃发展,甚至出现了一种纺织界的奢侈品——淞江三梭布。 棉布材质,却卖出了天价。 普通丝绸六两银子一匹。 而淞江三梭布价格高达十两银子一匹,产量还极其有限。 因为质地柔软,是做中衣和袜子、毛巾的高端材料,深受贵人追捧,也是皇宫的贡品之一。 前世周妍掌管后宫之后,还曾命人去研究和改进这三梭布的工艺,看看能不能扩大产量,实现增产增收。 只是刚有成效的时候,她便病倒了,这项事业没来得及发扬光大。 如今重生归来,她倒是可以把这项事业做大。 这些天的调查走访,周妍意识到,棉花在北方不易普及,在于日照和气温还有水分能否充分保障。 宣府在燕山山脉北边,气温比京城更要冷很多。 棉花若是正常播种种植,还没长到开花结果就会遇到寒霜袭击,自然产量不高。 可若是有了暖房的支援,在天气寒冷的时候让棉花种子在暖房生根发芽出叶,等天气回暖后再移栽到地里享受充分的日照和灌溉,自然就能解决根本性问题。 太监李德突然出现在面前,面容严肃: “周姑娘,不必收拾行李,速随小人回京!” 周妍面容呆了呆,不由得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京城出了大事,我们爷要迅速日夜兼程回京,周姑娘可跟我们同行!” 周妍却往后退了两步: “不必了,我要留在宣府。李公公,您快随他回京吧!” 她心道,不会是皇帝驾崩了吧? 前世没有这么早啊,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慢慢耗呢。 李德没有再废话,挥了挥手,便有两个黑衣人上前拿布堵了周妍的嘴,直接把她两只胳膊束缚住,架走了! 架走了! 周妍想大骂,想呼救,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一旁干活的工匠有些不知所措,有人已经跑去周家报信了。 这青天白日的,周家小姐被人劫持,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周妍被扔到一架马车上,出了宣府城马车才停下。 周妍并没有被人束缚手脚,直接跑下马车,却与前面一辆马车里刚掀起车帘的赵澈直接四目对视。 赵澈面色冷峻,只吐了几个字: “上车!马上出发!” 周妍福了福,往路边让开道,急声说道: “殿下一路顺利,周妍恭送殿下!” 赵澈的寒眸生出一股危险的神色: “你真不打算跟孤走?” 周妍咬牙,目光坚定道:“是!臣女此行来宣府,就没打算很快离开!” 赵澈扔下车帘,果断下了马车,又挥手斥退旁人。 这会儿他倒不急着赶路了。 “就这么想给人当继母?” 赵澈寒沁沁的眸子微眯,素来冰冷的声音带着阴恻恻的意味。 周妍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继母? 赵澈见她清澈的明眸里闪过的茫然,烦躁透顶的心情莫名舒畅了点。 他薄唇勾出一抹讥嘲:“抚宁伯世子赵晖,年轻有为,正四品的武官,前途无量,周姑娘莫非看上了他?” 周妍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跟哪? 我拿他当哥哥看待好不好? 不过,她也没有否认。 这事和赵澈有半文钱的关系? 你不去找白月光苏知书,寻我做什么? 她今天上午还在街上见过苏知书进了一家铺子呢。 可若是赵澈误会她对赵晖有意,倒不是件坏事。 至少她就可以摆脱继续纠缠赵澈的嫌疑了。 “太子爷所料不错。赵大哥……与我家素来交好……” 周妍故意吞吞吐吐,还故作娇羞地低头。 她没发现,赵澈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殿下急着赶路,还是尽早出发吧!” 周妍福了福身子,又往路边退了退,把路让出来。 猛地,她的手腕被人死死捏住。 那极大的力度痛得周妍差点晕厥。 我的腕骨是不是断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去,捏住她手腕的正是太子赵澈。 “殿下,你弄痛我了!” “随孤回京!” 赵澈猛地缩回胳膊。 周妍被拽得撞上了赵澈坚实的胸膛。 她瞪着湿润的眼睛,两行清泪滑落,倔强地喊道:“不!” 赵澈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小脸儿,凌厉的英俊脸上神情有意外,还有不可置信。 她居然敢如此忤逆自己? 这还是那个睁大眼睛惊喜又忐忑讨好自己的周妍吗? 这还是那个捡了自己随手扔掉的一个纸团都喜不自胜,拿回去摊开压平郑重收藏的死忠舔狗周妍吗? 大地突然在震颤。 激烈的马蹄声如同惊雷滚滚,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从宣府城突然涌出大量铁骑,把马车和行人团团围住。 赵晖从围得水泄不通的层层铁骑中缓缓策马而出,冷漠地看向还抓着周妍的赵澈。 “放开她!” 赵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起胳膊利落地挥了一下。 咔咔咔一阵冰冷的机械声响之后,几个黑黢黢的炮筒从马车里伸了出来! 周妍慌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京城三大营——神机营的绝杀武器,小型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