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第1页 《病》作者:长安十年 文案 许哲有一个不可对人言的秘密,他的身体发生了可怕而羞耻的变化。 内容标籤: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哲 第1章 许哲在闷热的夏日早晨醒来,外面黑压压一片,眼看着要下雨了。他的房间没有空调,卸给同母异父的弟弟高考备战用了,如今弟弟念了大学,此事无人再提。 风扇早就停了,他满头满脸的汗,随手抹了,套上裤子,却在将要穿上t恤的时候一愣。 昏天黑地睡了一晚,他竟然差一点将这场噩梦给遗忘了。 本以为睡醒之后,一切都将恢復到出厂设置,现在这一点天真的希冀瞬间又破碎了。 许哲有一个不可对人言的秘密,然而事实上,纸包不住火,这秘密一人知道之后,很快便不胫而走,他感到人人看他都带着怪异的眼光。 他的t恤好好地穿在身上,从前这个季节,许哲总是要打赤膊睡的。 因为他的身体发生了羞耻的变化,胸部开始发育,并且已然到了让寻常女生艷羡的地步。 一个月之前,他还是一名记者,奉命去调查黑市催乳的内幕,听闻有一些□□行业利用这种非法药物牟利,可以说十分丧心病狂了。 许哲扮成有特殊需求的男顾客,扭扭捏捏道明了自己的诉求,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家供货方,可惜调查未能进行下去,他被人从背后袭击,砸晕了之后丢弃在无人的小巷中。 第二天醒来,他逐渐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再后来,他的顶头上司对他说,阿哲啊,既然卖方那边行不通,你就试试从买家这边入手嘛。 许哲觉得很有道理,破天荒听从了领导的意见,利用自身优势打入敌人内部。他听说在城东别墅区,有个富二代秘密交易了多支药物,并且当晚要开一个内衣趴。 “简直禽兽不如!”许哲愤愤然换了女装,决定这次要叫这些斯文败类们彻底翻车。 可惜他的实习生先行翻车,给了他错误的门牌号——就在目标地址隔壁。 “这是最高商业机密,我希望你能对此守口如瓶。” 许哲浑身湿漉漉站在门口,他翻过围墙,游过一片无边界泳池,在警报还未响起之前,恰巧走到二楼书房门口,听到这样一段话。 不会错了!许哲喜出望外,窸窸窣窣拿出录音笔,与此同时,他碰倒了主人家放置在走廊边的钧瓷。 那天青色的瓶子踉踉跄跄站不稳,滚了几遭,许哲捧着手去接,却落了空,它十分不给面子,从另一头掉落在地,砸个粉碎。 紧接着,书房门大开,一个三十出头、长相十分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眉头紧锁,观察了许哲许久,才拨通电话叫了安保来: “把这个奇怪的人丢出去。” 许哲是被人从二楼丢下去的,幸好楼下是一片广阔的泳池,他一瘸一拐爬上去,浑身又湿了个通透,这还没完,被丢之前,他给人扣下了身份证。 “砸坏的东西,你要赔。” 这条新闻的调查以彻底失败而告终,然而许哲再回到报社,领导每次看他都要嘆气: “阿哲,你这样,搞得办公室都不团结了。” 男同事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时不时用余光瞄他。这怪不得许哲,他并不是个不检点的男同志,每天清晨起来,他都要绑上三五层束带,再穿上抹胸。这样热的天,他还坚持两件白t一件衬衫,为的不就是让大家安心工作么! 然而现在连去趟洗手间也是种折磨,不能跟别人并排站立于便池前,否则人家的脖子就快伸到他裤裆里了,仿佛在探索生命的奥义,接下来看到许哲依旧拥有大家共有的那一样,简直十分不应当了。 许哲几乎没有犹豫,应了领导的意思,第二天就递交了离职报告。 —— 许哲是个彻头彻尾弯如蚊香的同志,因此他对自己的胸并不感兴趣,只在最初每天带着希望醒来时,惊慌中锁起卧室门,对着镜子又看又摸。 可惜事与愿违,那地方越发绵软,开始野蛮生长,轮廓与弧度越来越大。束带似乎早已起不了作用,他已经被绑缚得喘不过起来,可愈发无法出门见人。 许哲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看医生。外科医生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他,冷冰冰地问:“为了满足男朋友吧,你们这种人,我见过不止一次。这下玩大发了,这种药效力很强,即使给你开刀切除了,还是会缓慢再生长。”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建议,“我看你要是真的喜欢做女人,你男朋友也没有意见,倒不如去做变性手术割了下面来得干脆。否则雌激素紊乱,对身体不好。” 许哲想起那些活跃在东南亚地区为了□□行业献身的人妖们,忽然一阵冷颤。虽然他是同志,可他并不想改变性别,不不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错。 出了医院大门,迎面撞上个人,对方穿着警服,高他半个头,走起路来带着风,离远了一看: “这不是许哲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哲遇着了他的髮小。不是一般的髮小,是他从小喜欢的男同学。 警察哥哥名叫黄晟,宇宙级直男,钢铁般的意志使他百折不弯。当然,许哲从没想过把他扳弯,倒是这次的违禁药品,如果不是黄晟他们支队在查,他也不会这样卖力,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 “啊,在出警?” 对方点了点头,许哲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来: “我不耽误你了,改天再见。”生怕他看出端倪,许哲几乎勾着背含着胸,直到他人走远了,才敢喘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想起高中那年,这孙子初恋告吹之后,喝了三瓶白酒,吐得昏天黑地,许哲当时睡在他下铺,一声不吭把半屋子的污秽收拾得妥妥噹噹,人也擦洗干净,让他睡在自己的小床上,蹬掉鞋刚要爬到上铺去睡的时候,忽然被他抓住脚踝: “许哲,如果你是女孩儿就好了。” 这混蛋,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害了他整整八年。 第2章 许哲浑浑噩噩回到家,躺在床上失神落魄好半天,工作丢了,但他不能不吃饭,擦了把脸,他重新振作精神,打开电脑,爬上招聘网站,认真更新了个人简歷。上一次登录时间还停留在三年前,实在太久远了,这个世界日新月异,许哲不由生出一丝恐惧来。 做完这一切,背对着卧房大门换衣服的时候,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悄没声儿地转开了门把手。 许哲并不知情,他刚把束带解开扔到床上,套上了宽松的t恤,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静一静。 一转身,着实吓了一大跳: “阿凯,你怎么不敲门就进屋了?” “我在自己家,要敲什么门,从小到大不都这么过来的?”
第2页 “……” “还是说,哥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哲一时语塞,这短暂的间隙里,他那个刚念大学的弟弟,忽然走到门边,”啪嗒“一声把门从里头反锁上了。 虽然他们打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但兄弟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许哲巴掌脸,眼睛大,五官精緻利落,腿长腰细,现在可能还要加上个胸大了。而弟弟阿凯,两边脸颊还密密地冒着青春痘,仿佛烧不尽的野草地那样生机勃勃,下巴上的鬍渣总也刮不干净,但绝不是成熟男人的性感,倒可以作为邋遢的佐证。 这小算盘敲得震天响的弟弟,从未把哥哥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老妈口中那个不幸因公殉职的死鬼前夫留下的拖油瓶罢了。家里供他吃喝念书,压榨了自己的那一份,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个便宜哥哥工作了,该是回报家庭的时候了。可上交工资还没几年,竟然又面临十分不妙的失业处境。 既然如此,那么理应用其他方式来弥补这巨大的损失和亏空。 “哥,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什么意思?”许哲一瞬间头脑发懵。 “我不信你关起门来,一个人在屋里,不摸着上面撸下面。你看看,啧啧,隔着这件小白t,我都能看出它的形状了。” “你……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有你厉害!我知道你喜欢晟哥,可你这也太豁的出去了,比女的还大还圆还他妈挺翘,宇哥这回没理由再装模作样不拿你当回事了。但是吧,也得有个人陪你操练操练不是,你放心,我对你下面的原装货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只要玩儿够了上面,就着撸两发就算完事了。” “不要脸!”许哲骂人完全没有新意,但是打人毫不手软,他虽然瘦,但是有力气,自小就是校队的主力,工作以后也勤于锻鍊,远比眼前这个好吃懒做的假弟弟有威胁与攻击性。 如在雾霾中迷失许久,一直以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许哲太累了,这一刻忽然大厦倾塌,他眼里溢出了泪,咬着牙冲上去一顿狠揍。 这一揍,阿凯的门牙没了,他也连人带包裹给丢了出来。 —— 许哲被扫地出门前,他妈在家里嚎啕大哭: “阿哲,你咋变这样了呢。你也不想想,左邻右里闲言碎语,我们承受了多大压力。昨天你叔叔还跟我商量,不然咱们就搬家吧,找个不那么热闹的地方,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话说到这里,就被上门安装窗帘贴墙纸的打断了。那人喊了门被放进来后,迳自量起了尺寸: “这房子虽然老了一点,好好拾掇一下,马上凤变冰!现在房价这么贵,难得地段也好……呦,您儿子在家呢,这么大一帅小伙儿,好事近了吧,难怪你妈火急火燎地翻新屋子呢!” 许哲心里其实门儿清,这一番动静,只不过因为他那个无赖弟弟暑假回来的第一句话: “这屋子又破又旧,墙皮都落了,怎么住人。” 许哲一言不发进屋继续收拾行李,临走的时候,他妈正在跟师傅讨价还价,阿凯关了门,唿唿作响的老式空调隔着墙壁依旧声浪不减,他不耐烦吼了一句: “妈,这空调也得换。” 一切都很鲜活真实,但没有一个细节属于他。 许哲走出楼道,转过头去看,这乌烟瘴气的筒子楼并不高,却遮蔽了他大部分视线,连天空都在一片破败下显得灰沉沉的。他想起小时候,爸爸每天都在这里,将小小的他扛过肩头,飞奔上楼去。 当时觉得楼前的院子好大,这个世界好新。 许哲其实无处可去,这些年他的积蓄多半上交充公了,眼下又丢了工作,静下心来深思细究才觉得恐惧,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又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呢。即使一天不被发现,时间长了也要露出破绽。 总不能为了掩人耳目,真的扮成女人吧。 他在网站上预约了一间群租房,三室两厅被隔成了六个房间,下午跟着中介的小哥去看了看,最后定下了最小的那一间,面向朝北,是厨房改造的,沾了点餐厅的边角,窗户勉强可以打开透个气,只因为租金便宜。 二房东一再向他保证,一间房只住一个人,他才讷讷地押一付三交了钱,谁知晚上立马上演活春宫,卫生间里鸳鸯戏水,等了一小时门却纹丝不动,水声倒是愈发欢愉。 好不容易进去了,只剩冷水泼面,好在是大夏天,许哲一个男人,即使身上多了几两肉,也不妨碍冷水里沖一把。然而睡前,隔壁房间大床又在咿咿呀呀响,主演换了人,戏码却不变,一块工程木板隔了餐厅和厨房,这就很令人崩溃了。最后如临地震现场,连男主角冲锋陷阵时嘴里频频喊出的口号都听得一清二楚,许哲早已完全没有睡意,闭着眼睛捱到了天明。 第二天,他一大早起床洗漱,换好干净衣服,出门买了早饭,因为不想回去,就坐在便利店前的台阶上慢慢吃。 那间屋子算不得家,只是他夜里闭眼休憩的地方。 解决完手里的饭糰,他起身拨了个电话: “您好,我想拿回我的证件。” 他联繫了扣下他证件的安保头子,对方让他回一趟别墅区。 “我还以为您三头六臂神通广大,不把这破证当一回事儿呢!这都几天啦,赶紧的吧。” 第3章 许哲在傍晚时分到达别墅,电话里的保安头子看起来凶神恶煞,态度却不坏,请他到客厅里坐着等待。 大约过了半小时,上次那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楼梯转角,他头髮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低头草草地把浴袍腰带繫上,因为先前的走动,许哲隐约看到了袍子下蛰伏的器官,他一瞬间红了脸。男人坐到了他对面,嘴唇鲜红,眸子黑漆漆的,眉毛浓得化不开,这让他看起来似天生带了忧郁,许哲不禁别过脸去。 他从烟盒里摸了一只烟叼着,并没有抽,只是放在鼻翼前嗅了嗅,然后一直以唇齿在玩弄。他微敞的胸前有小小的露珠流落,刚沐浴过,身上还残留一种浓烈的雄性麝香气息。作为母胎单身狗,许哲竟嗅到了味儿,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他刚才迟迟不下楼,一定是在床上跟人做爱了。 许哲不禁又想,那人会是男的还是女的?想到无所顾忌处,脸忽然如滴血一般,匆匆收回了思绪。 “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来吗?”他终于不紧不慢开了口。 许哲点了点头,但并不敢一直看他。他想起身份证被扣的缘由,只因他私闯民宅,还蹑手蹑脚碰坏了主人家的瓷瓶摆件,那东西看起来价值不菲。而他完全不占任何一条理,没有被当场扭送派出所,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这是鑑定报告,你看仔细了。” 许哲双手接过来,只匆匆扫了一眼,一张脸霎时就苍白如纸。 他打碎的那件钧瓷,上一次的成交价是96万,那还是好几年前了。虽然在一众名贵瓷器里不算特别打眼,但是对于许哲来说,这无异于釜底抽薪。
第3页 “我……我赔不起。” “你穿着女人衣服摸进来的时候,想过赔不起吗?” “……” “许哲,男,1991年6月1日生……” 男人在慢条斯理念着身份证上的信息,许哲只觉得头疼如裂,却毫无办法。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这样吧,派出所和赔偿二选一,私闯民宅这件事,我就不同你深究了。” “该是我的责任,我一定承担。但是现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不可以……分、分期付款,我赚到多少,扣除吃住,余下的全都攒着交给你。” 男人忽然笑了,语气里透露着戏嚯: “你要攒一辈子吗?你当自己在攒老婆本?” “不、不是的。” “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哎?” “签下这份合约,从此一笔勾销。” —— 许哲接过合同去看,不由目瞪口呆,虽然用词冠冕堂皇,但本质上这是一份永久性卖身契,他自愿献出身体,用于科学研究,任何由此产生的后果由他本人一律承担。继续看下去,附加条款吸引了许哲的注意:甲方在对乙方进行临床实验的同时,将极力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助其成功康復。一目十行后,令他毛骨悚然的条款也终于跃入眼帘:乙方必须全面配合甲方的临床及实验要求,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检验、手术及性行为等。 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上半身深深陷进沙发里去,双腿悠然搭在茶几上,睥睨他道: “放心,只是为了逻辑严谨,那种极端情况根本不会发生。我爱好男和女,唯独不能是人妖。” 许哲脑袋里一片混沌,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在研制一种试剂,可以逆向消除你服用的那类药的所有作用。” “我不懂,催乳剂可以牟取暴利,但是反向药物对于你有什么好处?”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 “让我想想……” 许哲当晚回到了群租房,今夜离奇地安静,没有女人的吟哦,也没有男人的粗鲁的吼叫,床板得到了暂时的安息,可是许哲却失眠了。 他在思考,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可失去的,答案是没有了。 他已经一无所有,按照这份合同的最坏情况来看,他也无所畏惧。 这具身体,还算是自己的吗?如果是,倒不如用它搏一搏,或许会出现奇蹟呢? 或许,他会重新变回正常人。 三个月以来,许哲第一次踏踏实实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他一早就去了别墅,一直等到中午,那个男人起床洗漱,吃完了午餐,才面对面坐下跟他签订了合约。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了,会有专人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他看了看表,抬头继续道,“下午两点我有个视频会议,傍晚我们来做个系统的身体检查。” —— 许哲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的尽头,距离这栋别墅的主卧只有十数步之遥,管家为他提供了详尽且耐心的讲解: “如您所见,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里24小时都会有人当值,如果有需要请按铃。”最后不忘补充道,“但我要善意提醒您,晚上九点以后请不要随意走出房间,主人的房子还未有过陌生人入住,甚至他的朋友们也从不留宿,他应该还不习惯突然之间多了一个……一个……”管家一时词穷,想不出合适的形容来描述许哲,只好及时收口言尽于此。为了掩饰尴尬,走前这老头儿又附耳对许哲轻声说道:“主人的夜生活非常丰富,有时候并不仅限于卧室,也会在客厅甚至楼下那片大泳池里寻欢作乐,偶尔人有点多,千万不要大惊小怪,最忌讳站在露台上往下看。你该做的,只是拉上窗帘,关好灯闭上眼睡觉。下半夜就都散了,明白吗?” 许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管家走后,一个名叫lily的白皮肤短头髮欧美女人敲开了他的门,告诉许哲从现在开始,还有50分钟的时间将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 “老闆提前结束了会议,现在正处理手头的一些紧急文件。待会你洗完了,先跟我去地下实验室做一些基础检验,查看体徵参数有没有具体变化。随后老闆会对你的性徵变化做进一步检查,届时请保持冷静。记住,不要在意你是男是女,你是一个病人,一个临床样本,仅此而已。” 许哲依言洗完了澡,绑上束带,穿上了lily为他准备的纯白睡衣,随她一起进入实验室。他抽了整整七管血,歷经血检、尿检及超声检查等,脸上苍白至毫无血色。 正在此时,无菌实验室的门忽然大开,男人穿着一件与许哲身上的睡衣一样冷感的医用防护服,慢慢踱步走了进来。 第4章 他经过许哲身边的时候,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他是他神圣不可侵犯的猎物,脖子上的大动脉只能由他撕咬开,然后享受汹涌沸腾的鲜血。 眼前的羚羊越是瑟瑟发抖,越能激发野兽的嗜血欲望。 在一排电子仪器后面坐定 ,他点头示意lily,可以开始了。 “首先,脱掉你的上衣。”白人女孩像一台冷冰冰的复读机,声音机械而毫无温度,仿佛在转述别人的话。 许哲迟疑片刻,不知为何偏过了身体,背对着男人,脱下了上衣。 “该死,你竟然穿了这东西?”lily指着他的束胸发问,“而且还是自制的,看起来十分劣质的样子。” 许哲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他企图解释: “我……我不能不穿。” “结束之后,你带他去挑选胸衣吧。”身后的男人气定神闲开了口,“你不能再穿束胸,那只会适得其反。” lily耸了耸肩,拿起盘子里的皮尺,示意他把最后的束胸也除掉: “老闆的意思是,它很可能还在生长,较之前更缓慢的速度,这也是基础检查之后,每周都要测量的数据。如果你强行压制,恐怕会引起反作用,明白吗?” 许哲确实觉得束胸聊胜于无,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或许他们的解释是对的。但他无法想像自己将它视为身体的一部分,并且盛装打扮它, 穿上各色内衣,混淆性别欲拒还迎。 许哲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还沾了碎石子,割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并没有再度扭捏,默默顺着lily的意思,脱下了最后的束胸,对这个白人女孩袒露了上半身。 想像中的难堪和尴尬只持续了片刻,他对女人并没有太多敌意和防备了,许哲忽然在这一瞬间感到害怕。 lily却出于一个白人的直截了当,由衷赞嘆道: “许,你真美。何必遮掩身体,你知道会有多少男人为它疯狂。”这个刚才还冷淡话少的女人,变脸比变天更快。
第4页 “哦老天,你简直是个残忍的刽子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和完美的形状,可是你,你和你那该死的束带,把它折磨得伤痕累累。这些红痕和勒印,一时半刻难以消除了。” “别说了,我并不想要它。它对于我来说,只是个沉重的负担。” “你错了。要不要它,不是你说了算。”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后,手指插进他耳后的头髮里,一股凉意直袭头皮,他淡淡开了口。 “真是非常美妙的尺寸。”lily的指尖扣住虚浮在许哲雪白双乳之上的皮尺,读出了一个让人浑身发酥的数字。 —— 许哲忽然如受惊的麋鹿,挣脱lily桎梏于他身上的皮尺,将退到手肘边的睡衣迅速拢起,从肩上滑下,几乎一瞬间,就将上半身重新遮掩住。 “lily,你可以出去了。”男人的声音冷淡得可怕,许哲听了连骨头都在冒凉气,他拢在胸前衣襟的手握得更紧了。 “可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这里有我。” 白人女孩悻悻地关上门出去了,许哲的视线一直追随她,可惜被挡在一堵墙和一扇门之内。 “你表现出了明显的喜恶。” 许哲扭开脸,并不想看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好似……弃之如敝履。” “……” “无论何时,总有一堆人争先恐后爬上我的床。”男人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许哲瑟瑟发着抖,不知道是愤怒,生气还是恐惧: “我不是那些人。” “你会的。” 许哲的脸气得发红,那片绯红一直延续到肩颈上,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忍住不再说话。 男人都看在眼底。其实方才,他站在许哲背后,那是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角度,正面隐约的饱满轮廓,背部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骨和纤细的腰身…… 这个吃人的世界,他根本不能独自在外,否则会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但男人还是决定坏心给他一些小小的惩罚: “你第一次闯进来,落水的那一天,我早就已经看光了。”男人用仿佛在谈论天气的语气提醒他。 许哲果然重新抬起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眸子里有些难以置信和懊恼的样子。 “好了,现在检查开始。”男人潇洒地转身,重新坐回座位上,见他还在原地呆愣着,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许哲双腿沉重如灌铅,走到男人身边,忽然开口问他: “你们是不是……骗我的。或者说,做完了实验,就会把我……扔掉,如果还有什么剩余价值的话,压榨干净再……” “你想多了,如果你的身体不能恢復如常,那就是实验的失败,也是我的失败。” 男人难得认真,许哲不知道为什么,轻易就被他波澜不惊的眼神和说这句话时的掷地有声说服,决定相信他。 “那么现在,脱掉你的衣物。注意,是所有。我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 白色的睡衣落在地上,许哲光裸的脚将它们踢远了一些,然后扬起头去看落地窗外的风景。 那是一片湖,人迹罕至,夏天波光粼粼,芳草茵茵。 “我叫夏熠,你记住了。” 许哲不懂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告诉自己名字,忍不住睁开眼去看他,光线强烈到刺眼,他眯着眼睛,像一只彷徨而迷茫的猫咪。男人忍不住微弯了嘴角,很快又收敛如常,指引他躺在机械床上。 “现在需要做一次详尽的超声检查。”他的声音难得温和,并且以右手食指贴近唇边,示意许哲整个过程中安静。 并没有想像中那样难以接受,因为对方的眼神专注,手法专业,表情淡漠,无一处可指摘,许哲开始相信,他是个真正的科研者。 “夏先生,我的情况要紧吗?” “不要说话。” 男人的手推着仪器挪动,眼睛注视着显示屏,唇紧紧抿着,让许哲没来由一阵紧张。 不久,一阵抽气声终于引得他低下了头。 “痛吗?” 许哲点点头,又扭开脸去不看他,身上已经有了一些青紫痕迹。 “抱歉,我并没有给人做过这样的……超声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哲竟然觉得他的脸一瞬间红了。男人起身倒了一杯水迳自喝下,背对他继续道: “没有大碍。你躺下的时候就应该感受到了,不同于整形的假体,它随着你的坐卧自然而然地改变形态,似乎已经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许哲惊坐而起,明明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检查你的第一性徵。”又仿佛抚慰般加了一句: “我不转身。” 渐渐地,身后传来重重的喘息声,直到许久之后,许哲带着哭音低声道: “我……我做不到。” 第5章 许哲做不到,他已经不能通过自渎来获得性高潮。 虽然他仅有的两次自渎,也不过因晨起的自然反应而顺势为之。未免耽误上班,他青涩而匆忙地自我抚慰,眼角渗出泪水,修长而白皙的腿搁在被褥上,脚趾绷得紧紧的,被羞耻心驱使着,并没有太多快乐,但总是有一刻脑袋里云雾缭绕如登仙境。可是这一次,他脸色绯红,出了一身冷汗,却始终如被关闸的洪水,找不到出口。 他的声音很迷人,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夏熠回过头的时候,他正趴伏在机械床上,脱下的睡衣恰好遮住了后腰以下,他极力克制,但是毫无作用,四肢百骸如同中了毒,只有轻轻摇晃着屁股磨蹭前胸和胯下,才稍微好过一些。 他望住夏熠的时候,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水痕,蓄着蓄着就偏过头把它眨掉了。 最终他在夏熠眼前逃走了,把自己关在淋浴间里洗了把冷水澡。 “我不再是个男人了么?”与此同时,夏熠记录下他的病患的恼人症状:“性快感方式发生变化。” 许哲把自己擦干净,换上新浴袍,天已经渐渐黑了,晚饭前lily敲响了他的门。 “都是按照你的尺寸挑的,试试看。”白人女孩左右手提了四五个巨大的纸袋,里面是各类不同颜色和款式的内衣,她不等许哲点头,就先一步走进房间,把袋子里的bra一气倒在柔软洁白的大床上。 “挑吧,不用客气。” 许哲踌躇着拿起一件黑色无痕款,翻出标籤看了看,即刻面色绯红,脚也有些软了,好似这东西会吃人,立马就把它甩出去老远。 “我没那么好眼力,是按老闆指定的尺寸挑的。” “……” “他说,你不可以再乱来了。”
第5页 “……” “试试吧,晚饭前我还要给他反馈。” 许哲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不声不响去了换衣间,按着他们的意思换上了bra。 “可以了么,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老闆果然从来都不会看错。”lily说着,示意他弯腰: “你穿得不对,学着点,1/2杯这样穿比较好看。不过你还真是,少见的不穿比穿更好看。” “闭嘴。” —— lily走后,许哲一个人把满床的内衣收拾好了,放在衣柜里,在二楼餐厅简单用了晚餐,是夏熠让人为他量身定制的,少油少盐杜绝辛辣,一口下肚十分寡淡。 许哲倒也不挑食,默默坐着全吃完了,末了阿姨还来给他加了汤,夸他懂得体恤人,自己在老闆面前好交代了,最后还不忘提醒他,临睡前就着一杯热牛奶服下床头的黄色药丸,那是老闆嘱咐的。 “好的,我知道了。”许哲帮着阿姨把桌子收拾干净,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爸爸还在的时候,他吃完饭,也是这样陪着妈妈收拾残羹。 久违的温热可口的饭菜,他有什么立场挑剔呢? —— “现在让他服药,会不会早了点?”lily向她的老闆汇报完今天的工作后,并没有随即离开,迟疑片刻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不吃药,他体内的性激素就会紊乱。你应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lily皱了皱眉头: “真的有发情期吗,目前为止,没有男性案例,可供参考的数据太少了。” 夏熠想起他遮住后臀,轻轻扭动腰肢,磨蹭双乳的模样,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喑哑道: “他已经深陷危险的沼泽,没有其他选择。” 许哲没有服下药片,他对夏熠还有防备,况且这药片来路诡异,他仔细查看盒身,一句解释说明都没有,他更不能轻易吃进肚子里。 波澜不惊过了一周,他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白天如果没有实验和检查,他就出门找工作,大多数时候碰壁,上一家公司的记者证在离职时被扣押,他的事迹新闻圈子里传的很快,所以绝不能用原来的工作经歷去面试,那样等于自己给自己判刑,还是无期那一种。 奔波忙碌很久,连一个offer都没有,许哲渐渐死了心。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公众号,以前新闻採访结束,会写一点边角料和评论,现在无事可做,重新捡起来也好。 他开始跑一些本地的小新闻,然后尽量在公众号上以最真实的面目呈现出来。 第6章 这一天,许哲有个十分紧要的新闻要追,他的专业嗅觉特别敏锐,加上对当事人的同情和关注,这一趟出门几乎忘了时间,与夏熠约好傍晚时分在无菌实验室见面。可直到下午三点,他才乘车往回赶。 公车只停在山脚下,他在一片蝉鸣声中徒步爬坡,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渐西下。 许哲闻了闻身上的汗味儿,他知道那个男人有洁癖,迟都已经迟了,不如就先洗个澡,再去实验室吧。 他给lily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情况。 “我很快的,二十分钟,麻烦代我转告他。”说完迳自挂了电话,进卧室一路脱了衣衫,光着身子走入淋浴间。 “哎,老闆等到不耐烦,去……”lily刚想说,去找你了,可惜对方已经收线。 —— 夏熠走进许哲房间的时候,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再一看地上四散的衣物,不由皱了皱眉。 许哲今天穿了纯白色的bra。男人从地上捡起这件价值不菲的内衣,里层微微有些汗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缓缓将它靠近鼻翼,深深嗅了嗅。 粗糙带茧的拇指反覆摩挲着曾经紧贴皮肤的面料,直到里间的水声消失,他才停止亵玩。 淋浴间的门并没有关好,许哲进去得匆忙,这间套房平日无人光临,他早就没了防备,况且大门已经关好——他心无旁骛洗着澡。 夏熠轻轻推开里间的门,许哲正光着身子站在透明淋浴间里,男人的角度刚好看到他的侧面,小心翼翼挤出一堆浴液,双手调匀了,然后顺着颈肩抹下去。 几次三番,仿佛故意勾引撩拨,只往那圆润饱满之地来回游走,直到白沫完全覆盖,那手才往小腹去了。 许哲并没有刻意冷落他身体的任何一处,他已经学会习惯和接受它们。 —— 沖完澡出来,许哲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身上沾满了欲滴未滴尚有余温的水珠,尤其是他的双乳。 白皙变作绯红,一滴水从最高处沿着中间曼妙的曲线滑落,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夏熠。 许哲立刻伸手拿了衣架上的浴袍,慌忙转过身系好腰带,有些不知所措道: “你怎么不敲门。” “在我自己家,为什么要敲门。” 许哲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些害羞,然而更多是恼怒,气到连耳朵根都一片粉红。 “除了实验室,你无权……无权在其他地方看我的身体。” “你的身体这么美,为什么要遮掩。” “……” “我看它,纯粹像看一件艺术品。” “……” 只不过艺术品不会让人产生情慾。 —— 许哲在翻箱倒柜寻找沐浴之后穿上身的内衣,他已经郑重对屋主下过逐客令,可惜毫无用处。 “就那件裸粉色薄纱,没有比它更适合洗完澡穿的了。” 许哲忍无可忍,将金主亲自指定的bra扔在他脸上: “如果你喜欢,拿回去自己穿。” 最后许哲选了一件素色的基础款,把浴室门锁了,进去换好衣服走出来。 他们一起去了无菌实验室。 出于一个科研工作者的职业道德,夏熠虽然表达了对许哲身体的赞美和喜爱,但是当他脱光了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他的病患。夏熠一丝不苟地记录他的身体变化,即使需要使用超声仪器检测隐秘地带,他也会事先对许哲说: “我很少做超声,手上没轻重,弄疼你告诉我。”接下来,他几乎只看屏幕,偶尔游走在敏感处,怕弄伤许哲,才会低头多看两眼。 做完检查的间隙,许哲起身系上衣扣,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他拿起来扫一眼,是自己的公众号更新,系统提示有人留言评论了。 迫不及待点进图文,划到最下方,这才想起没有筛选操作是无法显示留言的。 许哲衣衫不整心无旁骛的样子给人看在眼里。 “才六个阅读,你出去大半天就为了这个?” “每一个都对我很重要。” —— 夏熠拿起他的手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又点进主页看了几条早前的图文消息,这才肯将机器还给他:
第6页 “写的不错,不过下次记得要守时。” 许哲自知理亏,把手机接过去的同时,鬼使神差问他: “晚饭,你想吃什么?” “嗯?” “我给你道歉,一顿晚饭够不够?” 当然不够,不过这顿平白得来的晚餐,先吃了再说。 “就挑你拿手的做吧。” “哎?”拿手的太多,许哲有点伤脑筋。 —— 许哲列了个菜单,在阿姨的帮助下将家里能用到的新鲜食材都罗列在厨房里。盛夏的夜晚,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把厨房的窗打开,安安静静低头切菜,晚风拂进来,将他额前柔软的髮丝吹落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休息一会儿,今天耽误你很久了。” 等许哲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碗汤的时候,桌上已经被香气扑鼻的各色佳肴堆叠得满满当当。他把围裙从身上褪下,用湿巾擦了擦满头的汗,正要悄然离开,却被夏熠叫住了。 “为什么要走?” 许哲一开始就没有与夏熠共进晚餐的觉悟,不仅仅是出于忌口的原因,他理所当然把金主划出了生活圈之外,所以有些诧异夏熠竟然会叫住他。 “那些食物,我不能吃。”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以忌口作为挡箭牌,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坐下来,陪我吃饭。” 许哲的託词站不住脚,桌上三分之一的菜餚他是可以碰的,这一点夏熠再清楚不过了。 他给他布菜,甚至还往两只高脚杯里分别倒了小半红酒,那血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流淌,他端起一只杯子,碰了碰另一只: “谢谢款待。” 夏熠没料到许哲的厨艺那么好,同样也没想到他的酒量那么差。不过半杯红酒而已,人就饮醉了。 他扶他回到卧室,还好喝酒前他给许哲的碗里堆了座小山,他乖乖把小山似的菜都吃光了。 现下人晕晕乎乎的,讲话咬着舌头,模煳不清,但他能听懂大概: “我要撕澡了呀,泥揍。”许哲的脸红扑扑的,刚坐在床上休息片刻,忽然起身将夏熠往门外推。 推出了门,脑袋有点沉,也不管人走远了没有,闭着眼睛就走到床边,仰着头把t恤脱了,趴在床上小小地半躺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他的艰巨任务,连卫生间的门还没沾到。 “撕完了才可以碎,不可以把床弄脏。”许哲自言自语,似乎在勉励自己,踉踉跄跄爬起来,继续往浴室走去。 夏熠怀疑他如果不在,这个小傻瓜完全有可能在浴室睡过去。 他往浴缸里放水,却不记得塞住出水口,手伸进去探了探,委屈得撇了嘴,一滴水都没有。 随后又站在花洒下,想要把身体沖刷干净,然而意识模煳间根本无力调节水温,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他狠狠打了个哆嗦,往前一步,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夏熠的白衬衫湿透了,他抱着许哲,低声在他耳边问: “你还好吗?” 许哲紧紧回抱住他,只说了一个字: “冷。” 夏熠给许哲放好了大半浴缸洗澡水,出去泡了一杯醒酒茶,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钻进水里去了,只不过双手还别在背后,奋力跟内衣搭扣做斗争。 夏熠坐在浴缸边缘,单手伸过去,摸到了暗扣,轻轻松松就解开了,许哲有点懵,肩带滑落在手臂上,他及时捂住了即将散落的内衣,光脚轻轻踢在夏熠脸上,迫使他扭过头去。 “我不看,我就在一边守着你。”吃尽苦头的金主擦掉了嘴角边溢出的血丝,举起双手背对着他说道。 许哲这才放松警惕,内衣从手上滑落,他整个人沉入温水里,极轻柔如猫叫般嘆息了一声,随后开始洗涤身体。 中间有过几次昏昏欲睡,很快又惊醒,夏熠听着忽然而来的巨大水声,不由弯了弯嘴角。 最后人还是由他抱着出浴室的,许哲实在是困到撑不住了,但还坚持自己擦身穿衣。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浴袍半敞,比一丝不挂更糟糕。 夏熠的手指玩弄缠绕着他腰间的系带,它是他遮羞敝体的唯一指望,只要不经意间轻轻一扯,他想看到的迷人风光就会立刻呈现在眼前。 “我改变主意了。”夏熠凑到许哲耳边,欲吻未吻,低声喑哑道,“我想同你做爱。” 第7章 "晟……晟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许哲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颤,在光下投出让人心痒难耐的翕动阴影,突如其来的低声呢喃却让夏熠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熠右手伸过去,抚摸着他方才为他吹好的柔软微湿的发,坐在床边半眯着眼看他继续在睡梦中坦露心迹。 “不,我……我不是奇怪的人。”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嘴角也撇成了一个委屈的弧度,徒手在床边摸索,最后抱住了床上的另一只柔软的大枕头,把脸埋进去,挪动位置的时候,枕头上明显有了湿痕。 夏熠将室内的空调打高了一些,给他盖上薄毯子,临走的时候把屋子里的灯悉数关了,许哲连同他的梦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混沌之中。 —— 第二天,夏熠在一阵极有节奏的噪音声中醒来。天光大亮,屋子外头热气蒸腾,连蝉跟蛙都懒得再叫一声了,那钝重的噪声却让人心烦意乱。他披上睡袍,一边系腰带,一边推门走上露台,发现许哲正推着除草机在楼下花园里干活,他显然起得很早,部分绿色植物已经被认真修剪过,呈现出各式各样可爱的动物轮廓。 猫咪的尖耳朵,小象的长鼻子,狐狸的大尾巴……许哲仿佛置身于青绿色的童话世界,而他本人就是最让人心头柔软的根源。 夏熠走下楼去,许哲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立刻停下了除草机。“吵到你了吗?抱歉。” “你以为自己是剪刀手爱德华吗?" “啊?不,园丁大叔在除草的时候扭到腰了,我不知道你还在睡。” 许哲从小就很喜欢美术和手工课,但是因为对修剪植被这件事几乎毫无经验,所以动物们的轮廓除了可爱之外,更多是质朴和笨拙。 “看来我可以少花一份人工费了。”夏熠不动声色地调侃他,回想昨晚,他就恨得牙痒痒,但是许哲对此一无所知,不管他怎么出招,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许哲哪里清楚其中的关窍,他生怕夏熠的玩笑成真,连累那位淳朴的园丁师傅从此失业。 这一天的身体检查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许哲看得出,夏熠的心情不太好,没有同他多说话。以往每次做完超声之后,他都会认真细緻地用湿巾和纸巾轮换,帮许哲把胸口的耦合剂擦干净。 虽然这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但两个人都十分习惯了,许哲通常会把脑袋偏向一边,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向眼前的男人袒露的刀削斧砍般流畅生动的肩颈线条,微凹的锁骨,以及顺势而下的连绵风光有多么迷人。
第7页 尽管超声中途,夏熠让他再靠过来一些,或者“侧过身,挺起胸”,以使自己更加方便为许哲扫描,已经足够叫人尴尬和面红耳赤,但是都不及他在事后为他的病人擦拭身体来得羞耻。 这是他职责之外的事,或者说,夏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身份发生了转换,已经不再是一个医学研究人员。 许哲最初并不懂,所以任由夏熠做完了全套。但从lily口中知道正常流程之后,他已经无力拒绝夏熠。那样会让两个人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你是说。老闆他亲自为你……” 许哲点了点头,lily显然难以置信: “他有洁癖,连超声都很少亲自做。” 今天他没有为许哲擦拭身体,除了指导许哲完成超声的必要沟通之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夏熠在电脑上记录许哲的各项体徵参数,并做了简单的分析,一抬头,许哲正坐在机械床边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走?” “你渴吗?喝水吧。”他把刚倒好的温水递过去,“我看你拿起杯子又放下了,一定是空的,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倒了杯水。” “……” “哎,这杯子是新的,我没用过。”许哲想起他的洁癖,画蛇添足般加了这一句。 他看着夏熠把水喝完,然后默不作声离开了。 晚上许哲早早地洗完了澡,想起下午阿姨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提醒他的话。 “今晚又有一帮妖魔鬼怪要来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下半夜还得跟着收拾。” “哎?”许哲听得一头雾水,并没有太当真。 “总之,你是个好孩子,听阿姨的准没错,不要出去。晚上早点把门窗锁好,睡个好觉一夜到天亮。” “听着像有妖怪出没,会吃人的那种。” 无人回答,阿姨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去打扫对面客卧了。 —— 许哲整晚一直在做微信公众号上的内容,直到把这周的主题全都拟好,又确定了出去採编的时间,正要去睡,楼下嘈杂的音浪又一次震盪着他的耳膜。 工作的时候确实浑然未觉,可是一旦安静下来,这噪音被放大无数倍,将要冲破脑际。 保洁阿姨的警告完全被抛诸脑后,许哲想着,他只要悄悄走上露台看一眼,只要一眼,然后他就乖乖进屋睡觉。 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哲推开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一只脚踏了上去。 第8章 偌大的游泳池边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穿着性感,端着酒杯窃窃私语。有人在专注热吻,有人沉迷于肉体,这样酒池肉林的场合,竟然有人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就算了,他见好友左拥右抱正欲入港,竟然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 “你做什么?” 好友转过头,用发现新大陆的眼神望着他: “你组织这种sex party,然后问我做什么?” 夏熠把女人们驱散,然后悄悄看了一眼楼上露台,沉声道: “你带她们去别的地方玩,不要吓坏我的小朋友。” 好友惊坐而起: “你没病吧?给我微信里发的都是真的?” “你才有病。” “配合你逢场作戏,纸醉金迷?” “先管好你的下半身。” “我忽然有点好奇了。” 许哲走上露台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夏熠。 泳池边的台阶上,三五个漂亮的女人环绕,夏熠横亘着枕卧在其中两个女人膝上,视线却穿越暗沉沉的黑夜,紧盯着呆若木鸡的许哲。 许哲像是一头误闯兽林的麋鹿,眨了眨眼睛,忽然飞快地跑回卧室,拉上帘幕,就在一瞬间,房间连灯也灭了,黑漆漆一片。 许哲想好好睡一觉,天亮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是辗转反侧,他竟然失眠了。 他一直在想夏熠那个眼神的意思,潮湿又轻佻,魅惑又失落,许哲忽然有点揪心。 随即感到身上一阵燥热,起来喝了一杯水,在盥洗台前用冷水狠狠沖了脸。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把睡衣扯开,任由它落在地上,第一次这样认真而坦荡地欣赏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他走进卧室,翻箱倒柜,在夏熠送他的那一衣柜bra里,挑出了最美的一件,笨拙而小心地穿上了身。 落地灯亮了,他站在穿衣镜前,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沿着颀长如天鹅般的颈项,淌进最引人遐想的沟壑里去了。 不知不觉,在夏熠的别墅度过了三个月时光,许哲的公众号渐渐有了一些起色。期间有过几次大号转发,许哲发现这之后涨粉非常迅速,甚至有人在公共论坛和几个很火爆的网站话题下推荐他的公号。如今的阅读量已经从最初可怜的个位数突破五千了,后台粉丝也有好几万,许哲着实受宠若惊,跑新闻写稿子更加卖力,常常需要跟lily协调检查时间。 但是有一件事,他羞于启齿,深埋心底连lily也不能说。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对情事有了一些深入骨髓的渴求,像蚂蚁噬心般摧枯拉朽,将他烧灼得几近覆灭。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伸出手颤抖着自渎,只会让这团火愈烧愈旺,却根本无法熄灭它。 最后许哲只好作罢,去浴室沖个冷水澡,静下心任由睡意与情慾撕扯,一次又一次拯救他。 —— 这些天,夏熠好像远离了许哲的生活。他的身体检查多半是lily在做,少数几次夏熠在场,也只在一旁静静观察,最后翻看数据,给出指导意见。 许哲想,他大概很忙吧,最近总是不在家,自己很久才能见到他一次。 一个平淡无奇的秋日,许哲的公号后台出现了一条留言,他看完后一整天都十分恍惚。 lily看出了他的异常: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好……好像有人要给我的公众号天使轮。” “这么棒!这是好事啊。” “……” 许哲想问问夏熠的看法,毕竟他见多识广,但是自己已经很久没见着他,又不想突兀打一通电话过去。 资方很快约许哲见面,请他提供了基础材料和今后的运营计划书。 面谈几轮过后,对方告诉许哲一个数值,这是他们打算天使轮的金额。 虽然不是很多,但对于许哲来说,无异于一次重生。 “首先需要组建一个四到六人的团队,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需求,可以跟我们开口。” “……”许哲还有些蒙圈,直到对方告诉他: “下周五有个晚会,我们邀请了正在风投考察期的几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以及资方代表、风投圈大佬,虽然我们给您的项目提供的融资金额相对其他团队来说,算是杯水车薪,但还是诚挚邀请您届时出席。”
第8页 许哲为了这件事心有戚戚,lily不理解,用带着美音的中文问他: “许,你有什么困扰吗?” 许哲忧心忡忡回答她: “那种场合,我担心会穿帮。”许哲平时出去跑新闻,还可以把自己整得糙一些,很少有人关注到他的异常。甚至有几次,因为新闻内容的特殊性,他不得已扮作了女人,深入探访。 而前几次的面谈,他都刻意穿了风衣外套,并且早一步到达咖啡厅,打开笔记本遮掩,总算顺利完成谈判,中途没有出任何岔子。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觉得,最危险的装扮也是同理。” “咦?” “你先打个电话给对方,就说临时有事,请妹妹代为出席,她也是团队的重要一员。” “你想让我扮成女人参加晚宴?” “不然呢,西装里面是衬衫,你一定会穿帮。”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lily果断地摇了摇头: “或者你也可以拒绝出席,这是见证你事业转折的重要时刻,你真的要放弃吗?” 第9章 临近下班的时间,整个城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许哲出门前,几乎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试lily给他买的各类裙装,并且由着她为自己画了个淡妆。 "裤装不行吗?"许哲在穿衣镜前无数次整理连衣裙上那根极细的肩带,而他连bra都还没完全适应,就被lily解放思想,逼迫着穿了羞耻到极点的乳贴。 “没有人会穿那种东西去赴宴,敬业一些好吗?”lily最后一次为他检查衣着和妆发,然后不知道是以欣赏还是看戏的心情,坐在一边看他踩着黑色高跟鞋,一次次崴了脚。 "he turns me on.what a 插rming beauty."lily在微信上写下这样一句话,随后微笑着用手机拍了照,一併发了过去。许哲在跟鞋搏斗,跟陌生的自己较劲,浑然未觉。 许哲的颈项颀长,无论是转过头来与人说话,或者专注于某件事而微微仰头的时候,都有一种流转的美。背部白皙的皮肤因为一小片衣料的镂空缺席而在深秋的寒风中微微泛红。纤细的腰肢柔韧却有力,同时衬托出胸部的曼妙曲线。当然,如果没有它,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会失色半分,那会是另一种美。 夏熠的车就紧跟在许哲后头,无论是照片还是真人,都仿佛透着纱缦观望,隔靴搔痒,饮鸩止渴。 想到这里,他不由伸手松了松颈间的领带。 —— 终于,因为堵车,许哲让司机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停下了,虽然踩着高跟鞋让他几乎退化了行走的基本技能,但他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迟到。 不巧的是,就在下车的时候,后头一辆suv擦身而过,车主立即靠边停车,走了下来。 竟然是黄晟,这个世界太小了。 许哲一瞬间手足无措,他不能让发小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夏熠和lily不吝对他的赞美,可是遇到的从前的人或者事,他立刻就被打回原形。 他是个长着女人才有的双乳的怪物。 他现在干脆以女性的面目示人,为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生存下去。 他再熟悉不过的髮小走到他身边,看起来满脸担忧,轻声对他说:”小姐,你还好吗?" —— 许哲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自己在学校里常常被人奚落。明明是生长速度飞快的初中生,却缩手缩脚地穿着小学五六年级的衣服,捡别人不要的铅笔头做作业。 黄晟第一次帮他出头,是因为他穿着妈妈的旧棉衣去上学,被同学嘲笑。后来因为顺路,他们总一起上下学,黄晟还邀请他去家里做作业,喝汽水看电视。 许哲之所以知道黄晟是个无可救药的直男,缘于高中某一天,去他家做完了作业,他神神秘秘翻出了一盘碟片,说要放松一下,电视打开之后,交媾的男女直入眼底,许哲傻愣了一分钟,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黄晟只当他是假正经,不久之后就有了女朋友,偶尔还会跟许哲隐约提起,他们试过的事情有多刺激。 —— 现在黄晟站在他面前,终于投向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我没事,谢谢。” 黄晟不疑有他,拿出手机打开界面道: “回去如果有事,已经查无此人了,加我一下,我叫黄晟。” 许哲当然不能打开微信添加好友,那样必然暴露无遗。 不过十多年老同学,他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 许哲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自从卧底的事败露之后,黄晟并没有再主动联繫过他,哪怕那次在医院匆匆一面,两个人除了客套几句,再无其他。 许哲不知道黄晟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他才以身犯险的,但是自己深入调查这宗买卖,最后丢了工作,他一定有所耳闻。 然而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朋友。” 忽然有人在许哲背后淡淡开口,然后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温柔地披上他的肩: “冷吗,让你出来多穿点,偏偏不听。” 许哲还没回过神来,只机械般摇了摇头,夏熠沖他笑了笑,捉起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扣,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个默不作声的观众,继续道: “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加我,有什么事我跟您联繫。” 夏熠扣着许哲的手走过了整条街,黄晟被堵在水泄不通的马路中央,等待高峰期过去。 “你……不用一直陪我走。” “今天的会议,我也应邀出席了。” “啊……”许哲的侧脸一瞬间红了,只觉得方才失言,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你的髮小?” “嗯。” “你心心念念的晟哥,就是他?” “哎,你……你怎么……” “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 “他看你的眼神,迫不及待要跟你上床。” 许哲停下脚步,像是听不懂似的,站在原地错愕了两秒,然后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以为……你以为人人都……” “都像我一样卑劣,有目的地收留你,又时时刻刻想跟你在每一个角落做爱。” 许哲的眼圈儿红红的,转过脸去不肯看他。 夏熠走到他面前,嘴角扯出一个笑: “别傻了,他喜欢的是女人,你脱光了衣服,他只会落荒而逃。我想跟你做爱,不管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似男非女雌雄同体,我都只要跟你在一起。” 说罢,他低头去寻许哲的唇,贴着他的唇瓣呢喃道出惊人之语:
第9页 “还是说,你为了那个人,愿意从此变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如果是这样,我愿赌服输,可以最后帮你一次。” 许哲咬着他的唇,力气很大,咬到破皮,彼此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他才生气道:“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 第10章 一整个晚宴,许哲坐立难安,幸好不必上台致辞,由最近风头正劲的一个科技团队作为代表讲话,他稍感安心。 自由交流的阶段,不断有人来与他搭讪,许哲强打精神,四两拨千斤,轻飘飘一句自己重感冒,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一方面解释了自己的音色,另一方面又略表歉意暗示不宜多言。大部分人也就悻悻走了,可总有一两只狂蜂浪蝶穷追不捨。 夏熠在角落里跟人碰杯说话,那些人并未出现在檯面上,但许哲总隐隐感觉,他们才是最重要的角色。 一时间谈笑风生,许哲忍不住拿眼去睇,神情里带着求助的信号,或许他自己浑然不知,却示了柔软给那混蛋看。 夏熠终于走到他身边,蜂蝶们纷纷散了。大厅里灯光忽然暗下来,舒缓的音乐声响起,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邀请身边人翩翩共舞。 夏熠将许哲手中的高脚杯取走,交给侍者,然后转身对他说: “赏脸跳支舞吗?” 许哲不想扫兴,但他确实不会,尤其要反串女方的舞步,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酒气袭人,衣香鬓影,夏熠似乎看到了许哲眼底的醉意,他贴着他的耳朵道: “不用担心,跟着我,慢慢来。” 夏熠炙热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他的后腰上,也不管是不是跟音乐声一致,一步一步带着他笨拙地起舞。 他们与一对又一对男女错身,昏黄的光线下,许哲忽然觉得很累,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然后将头轻轻靠在夏熠肩上。 在每一个与默守陈规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刻,夏熠总是带着他冲锋陷阵。这一瞬间,他只想借夏熠的肩膀休息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夏熠抚摸他的后背,像安慰一个孩子,又怕惊扰了他短暂的休憩。许哲的身体在轻轻抽搐,夏熠恨不能抱住他的小孩,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就此陪他进入梦乡。 许哲的脚很痛,他从没有踩过这么高的跟,钝痛一阵一阵袭上脚心,举步维艰,他随着夏熠轻轻旋转,然而却有更多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比前些日子更加强烈,他迷茫地在昏黄的光线中以痛击痛,直到音乐声停下来,灯光再次亮起,夏熠看到了他满头满脸的汗。 “怎么了?”他大吃一惊,将许哲带到无人的角落,扶他在沙发上坐好,然后请侍者倒了一杯温水。 餵他喝水的时候,夏熠碰到他的手和脸,都烫得惊人。 “着凉了吗?”他怀疑是方才在路上,与黄晟掰扯那会儿,人吹了点冷风,烧起来了。 许哲闭着眼,把脸往他手上蹭了蹭,又抬了抬脚,显然是累坏了,虚虚地用脚跟支着地,不敢再轻易着力。 夏熠看得心疼,四下里无人,索性将他的鞋脱了,脚搭在自己的膝上,轻轻给他揉捏起来。 脚跟磨破了皮,脚趾也有些红肿了,夏熠正怪自己大意,却听许哲轻轻哼了一声。 他睁开了眼,那无助中却带几分情慾的眼神,夏熠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你的药,一颗都没吃?” 许哲迟疑了片刻,现在他的脑子转得很慢,回忆了好久,终于明白夏熠说的药,是自己封存在床头抽屉里许久的黄色药丸,于是傻乎乎地点了头。 夏熠的怒火几乎从胸腔喷薄而出,这个傻子,对他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他猜测,今晚两人对于黄晟的争执,引发了许哲较大的情绪波动,加上近三个月没有服药,他早就进入发情潜伏期,一触即发。 但他抑制住了怒意,将他的腿放下,靠近他的身体,贴着他的唇淡淡道: “不乖的小孩,註定要受到惩罚。” 黑色宾利在寂静的大路上风驰电掣,夏熠让司机再快一点,怀里的人蜷缩在车座一角,十分排斥与他身体接触。 “让我回去洗个冷水澡,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是第一次了?” “……” “以前都这么干的?” “……”许哲喉咙发干,目眩神迷地点了点头。 夏熠既生气又心疼,只好拍抚他的背,偏偏那块儿不着寸缕,许哲现下禁不得摸,只将他的手打掉,不肯再让他碰。 夏熠的脾气上来了,他不再碰许哲,转而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车并没有开回别墅,而是停在了距离晚宴最近的一处市区大平层楼下,夏熠带着许哲上去,对方在电梯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从胸口到颈项间,都有了一层淡淡的粉红,高跟鞋被遗落在电梯一角,肩带滑落到手臂上,那个眼角眉梢都是春情的人,怎么会是他。 电梯门开了,夏熠不由分说把人扛到肩上,拾起角落里的高跟鞋,直到开了门,进到卧室里,才将他扔在大床上,迳自去脱西装,解领带。 许哲被摔得晕晕乎乎,他觉得胸很胀,喉咙干渴,身体深处如遭百蚁噬心,但是无能为力。 他叫夏熠出去,他要换衣服了,把全身上下不属于他的束缚通通脱掉,他要做回他自己。 许哲大着舌头说完这些,转身去拉窗帘。 屋子里静悄悄的,人大概已经走了吧,他无力去思考这些,只凭着自己的意志,伸手去摸后腰上的暗扣和拉链。 很快有一双手阻止了他: “这种事,让我代劳吧。” 第11章 许哲一回头,发现不知何时,门已经被琐上了。夏熠正站在他身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亮意味不明,他低下头专心致志为许哲解开暗扣,摸到了裙子内里的拉链,指腹沿着光裸的后腰一路滑下,停在了挺翘饱满的臀上。 “还想让我走吗?看情形,你撑不过今晚。” 许哲当然知道,他的身体跟以往不一样了。曾经无数次,他因为延绵不绝的情慾而尝试自渎,每一次却都以失败告终。可是今晚,在他情潮涌动的同时,身下也久违地有了些反应。 若不是为了穿上这条裙装,他对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束缚和捆绑,恐怕现下已经原形毕露了。 还能怎么样呢?他穿着女人的裙子,试图掩藏男性特徵,为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苟活下来,他连自己到底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这个世界需要他是男人,他就扮演男人的角色,需要他是女人,他又穿起了光鲜亮丽的裙装。他低贱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并不指望想跟他上床的男人对他另眼相待。 “你只是想尝鲜吧,因为这里对不对?”说着,许哲抓住夏熠的手,将它覆在自己的左胸上。 那里虽然柔软到极点,但却比不过另一处。夏熠缓缓将手掌移动,直至到达他的胸口,将“扑通”跳动的一颗心置于掌下,轻轻地包裹住:
第10页 “不是,我想跟你上床,是因为这里。” 许哲的狼狈在他看来很美,夏熠以占据绝对优势的身形将他压制住,两个人一同倒向大床中央。 夏熠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撑起上半身望着他,望到了他眼中浓到几乎化不开的情慾,忽然问他: “我是谁?” “你是……夏熠。” 男人不再犹疑,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许哲身上第一个被解开的,是腿间的束缚,夏熠没有撩起裙子,他仿佛长了一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眼,轻车熟路伸手进去,在他耳边低声道: “傻子,为什么这样作弄自己。下次再这样,我是不会好心给你解开的。” 许哲羞耻得偏过脸去,忽然看到落地窗玻璃上,自己还穿着裙子带着妆,更无地自容,想要挣脱夏熠去换衣卸妆。 “别动,先让我尝尝……”夏熠低头舔了舔他豆沙色的红唇,“草莓味儿的。”许哲睁开一双水雾迷濛的眼看着他,却见夏熠凑上来,贴着他的唇呢喃道: “吃完了草莓味儿的,再吃原味的阿哲。” 许哲一惊,却被他趁机吻住脖颈,一路向下,吻到喉结,牙齿撕开肩带,轻轻衔住了乳贴的边缘。 “不要。”许哲小声呜咽,他用手去抵夏熠的脸,尽管先前身体已经被看过无数次,可是这一回,光是牙齿划过微凉的皮肤,就已经让他战慄。 可惜夏熠此刻已经不再是个现代文明人,他像一只兽,叼走了许哲余温尚存的硅胶乳贴,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耳边喑哑道: “好香。” 许哲几乎带着哭音哀求身上的人: “够了呀。”他的双手紧攥着床单,指节发白,脚趾尖都绷直了,任由一波又一波顶弄来袭。 他叫他轻一些,他讨厌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谁知夏熠竟将他抱坐起身,与他磨蹭相抵: “我最喜欢它了,因为它最诚实。” 说罢,见许哲红着眼角不肯看他,只将人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胸,隔着胸腔一同唿吸,感受鼓譟鲜活的心跳。 后来,夏熠抱着许哲去了浴室,把人洗得干干净净,用大浴巾裹着小心地放回了床上,两边各捲起一角为他擦头髮,引得原本安静装睡的人睁开了眼,忍俊不禁。 夏熠身体力行地实践他的诺言,把身上还带着清新水汽的人又从内到外折腾了一遍,睡下时已经是凌晨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哲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一只蚕蛹,夏熠无处落嘴,只得亲吻他的后颈: “宝贝儿,怎么了?” 昨晚一切都很好,许哲歷经无数次高潮,最后终于同夏熠一道从云端坠入凡尘。 “你为什么……要把它录下来。”许哲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上去闷闷的。 夏熠的主卧是一间标准套房,有一整面落地窗和一堵堪称迷你巨幕影院的墙壁,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偶尔利用墙壁投影享受大片带来的视觉盛宴。 视频他确实录了,从昨晚进门的时候开始,整整四个多小时,清晰度可谓分毫毕现,好几个机位不同的角度,如果当时就同步投影出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香艷景象。 虽然光是想一想,夏熠都觉得口干舌燥,但他这么做却不是为了追寻感官刺激。他的小阿哲,现在很需要一些数据来支撑研究计划,如果后期手术,它们更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依据。 譬如昨晚,他的胸部性状变化与做爱时间的关系图,以及性快感表现形式的逐一变化,都是需要精准数据统计的。 之所以没有告诉许哲,是怕他有所顾虑而无法全情投入,更怕他的小脑袋胡思乱想,脑补一出大戏来。 可他还是低估了许哲天性里的敏感。从小缺爱的孩子,敏感几乎是他所剩无几的本能之一。 许哲做了好几年记者,对隐蔽性摄像头再熟悉不过,他只是不敢相信,既然肌肤相亲,又为什么要隐瞒和欺骗,违背他的意志做这种事? 他觉得很累,当晚纾解情慾之后昏昏欲睡,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有一瞬间想要就此长眠下去。 夏熠亲吻许哲的耳朵,他的小天使极少这样失落。如他所料,他在许哲的耳边娓娓道出缘由,但是对方的反应有些冷淡。 说到底,怪他自己弄巧成拙。他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又心疼许哲,不禁将人连同被子一道裹着,抱到自己身上来: “同我说说话吧,骂我也好,只是不要不理我。” 许哲从他胸膛上抬起头,正要挣脱,忽然见他胸口一个唇印,再一看,何止一处,脖子上、手臂间、小腹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红色印记,不禁脸上一热,自己昨夜竟然这样疯狂吗。 夏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乘胜追击侧过身,扯开睡袍带子道: “都是小阿哲的杰作,你可不能用完了我,就把我扔一边不理不睬。”许哲瞄了一眼,简直无地自容,他的大腿内侧各有一枚红唇印,这还不是最离谱的,甚至……甚至那根沉睡的器官上,还昭示着昨夜自己的放荡。 许哲连头皮都要炸裂,回忆了一下,昨夜两个人如鱼得水好一番缠绵,自己更是软得不成样子,被夏熠哄骗引诱着,便伏下身亲了他,大约还含了两口,落下了唇印。 之后这带着红唇印的炙热是怎样开疆拓土攻城略地侵犯他的,暂且不提。 “你变态,为什么不洗掉?” “我的小阿哲盖的戳,为什么要洗?”夏熠说着,伸手剥开被子,将里头光裸着的人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抚安慰。 “那些片子,你还要看吗?” “当然,要做笔记啊。” “不许泄露给别人看。” 夏熠侧过身跟怀里的人面对着面,不禁有些好笑,摸着他透明泛红的耳垂,假装思考很久,然后一本正经道: “你觉得我捨得吗?” 许哲起床背过身穿衣服,夏熠歪着头看他,冷不防对方一回头,一只抱枕砸过来: “还看,睡你的觉去。” 夏熠哪里还睡得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小时,一大早气血攻心,是绝对不适合正经研究昨晚的视频资料的。他起床沖了把澡,一边系上睡袍,一边寻找小朋友的身影。 “喝粥吗,还是给你下碗面?”许哲从厨房端出一盘刚刚煎好的馅饼,“我看冰箱里有食材,就做了这个。” 夏熠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满足的一顿早餐,吃完后还不忘为下一餐做铺垫: “待会去趟超市吧,快要家徒四壁了。” 许哲只有一套裙装,昨晚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因此他拒绝夏熠的提议。 “跟我来。”他带许哲去了换衣间,一整面墙都是根据他身型定制的衣裤。 “都是男装?” 夏熠点了点头,继而又补充道: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再去隔壁看看。”
第11页 许哲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并不是很有底气,很快他又陷入迷惘之中:这样的自己,还能以男人的身份自由行走吗? 夏熠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埋首在衣柜里挑来拣去,让许哲站过来,将衣服贴在他身上反覆比划,最后搭配出一套: “很适合你。就算引人非议又怎么样,自己开心才最重要。”夏熠将它们叠好交到许哲手上,又靠近他耳边低声道: “我的小阿哲这么好,真不想让你受到一点委屈。”也不愿意纷纷扰扰的世俗影响你一分一毫,夏熠虔诚在心里念道。 许哲决定做回自己,当他穿着整齐跟夏熠一道出门的时候,久违的自由又袭上心头。 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挑选食材,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甚至有个老阿姨想要伸手去拿酸奶,几次都没成功,许哲询问后把东西送到她手里,对方连声道谢。 “对你而言,枷锁和束缚,是自己给的。”等人走了以后,夏熠帮许哲把怀里的食物都放进推车里,留下了这一句,然后又直指前方果蔬区: “今晚我想吃饺子。”仿佛觉得不够,他又补充道,“还有清蒸鲈鱼,青椒牛柳,排骨汤……” 下午他们看了一场电影,虽然笑点颇多,但大概昨晚被折腾惨了,许哲下半场几乎是倚靠着身边人的肩膀睡过去的,散场之后才迷迷煳煳醒过来。 “对不起,我很无趣吧?” “怎么会。”夏熠摸了摸他无措的脸,将属于他们俩的电影票收好。 回去之后临近饭点,许哲在厨房里忙碌,夏熠先一步进了书房,再出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瀰漫着饭香。他悄悄踱步靠近许哲,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身后将整个人抱进怀里。 “别闹,汤要撒出来了。” “那就让它撒好了。”夏熠亲他的后脖领,双手圈着他的腰,继而矮下身子将脑袋搁在他肩上,整个人随着他的移动而步步紧逼,艰难地挪动身体。 “你好沉。”许哲企图躲开男人沉重的身躯。 “……”夏熠一只手抚摸他平坦的腹部,另一只手随着后腰游走到背部,隔着白t解开了bra。 “不要这样,啊!”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翻转过来,抱坐在了大理石檯面上。 “乖,让我亲一口,就一口。” “不要在这里,对面楼会看到的。” 低头认真为夏熠做饭的许哲,几乎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亲一下之类的话,自然不做数。 最后夏熠从房间翻出了一件白衬衫,代替精液斑驳的t恤,为许哲扣上胸前的扣子时,被他甩开了手。 屁股、腰腹和胸上都是他亲吻舔咬的痕迹,牙印与暧昧的青紫交替,许哲满脸泪痕,中途哭着求他慢一点,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如果说昨晚是一场斯文人的饕餮盛宴,那么今天就回归原始狩猎了,可是夏熠没有告诉他的小朋友,这不过是饭前的一道开胃菜。 第12章 不久,他们搬回别墅,许哲无法在这里集中精力写稿,甚至无法出门採访。 短暂的几天里,两个人缠绵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或者一同做饭,就连情事过后,许哲偷偷钻进浴室沖洗身体,也躲不开夏熠的纠缠。 他们像两只困兽,在寒冷的冬季彼此抱团取暖。然而许哲心想,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或许只有他自己。 他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 目前只单纯是身体,以后可能连同那颗心,一起双手奉上。 许哲开始频繁出门,採访和写稿占用了他大部分时间,天使轮的融资事项又有新进展,这两天他在为工作室选址,同时招募新伙伴。 至于到底以怎样的面目和身份出门,已经不再是一个叫他头疼的问题了。他遵从自己的内心,出乎意料的是,包括投资人在内,没有任何人对他区别看待。嫌恶或怜悯或诧异的眼神 ,统统不曾出现过。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还是大家心中有疑惑但闭口不谈,总之他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尊重。 这就足够了。 他在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连唿吸的空气都有一丝清新的甜味儿。 许哲拒绝搬去夏熠的房间,他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从二楼别墅的尽头搬到夏老闆对门去住。 “这怎么行,下半夜你要孤枕难眠的。” 许哲不置可否,心里默默吐槽道,那也比被你没日没夜折腾来得好。 说起来,夏老闆确实有些不知节制,有时候两个人情事过后洗完澡,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许哲披了件睡袍在身,累到了极点,堪堪遮住大腿以上、胸口以下,却被他拢在怀里,亲遍了全身。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如果只是单纯亲吻,倒也罢了,可许哲尚在发情的特殊时期,根本禁不起任何撩拨。 好几次两个人变换着姿势做到天明,许哲不能再这样放纵自己了。 —— 每天晚上,许哲总是一边整理第二天的稿件素材,一边等待夏熠敲门。 夏熠处理完工作之后,会准时敲响他的房门,然后两个人关门进屋,在许哲的房间里,他们迫不及待地互相亲吻抚摸,衣物洒落满地,直到被翻红浪汗水淋漓,夏熠看着许哲洗完澡睡下了,才恋恋不捨地离开这里,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晚有些不一样,许哲把稿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採访的要点都熟记于心,甚至逼迫自己打开笔记本,零零散散埋头写了些东西打发时间,可始终不见夏熠来敲门。 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脱掉了外套,穿着睡衣在房间里踱步,然而无济于事。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又涌上来,许哲手脚有些发软,他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并没有好转,身体深处的空虚像一波涟漪,一直泛上心头。 许哲忽然难过得想哭,他犹豫了很久,像是个与毒品对抗最终一败涂地的瘾君子,一步一步走出卧室,来到了夏熠门前。 许哲站在门口孤立无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站在夏熠门前,他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方才步履轻盈小心,像一只求欢的母猫,略为不同的是,他没有那条高高竖起即可散发荷尔蒙气息的尾巴,也不会像它们那样引吭高歌以妩媚的嗓音唿唤同伴。 他因为情慾而轻轻战慄,羞耻掩盖了他的兴奋和快乐,作为动物,最原始而直接的求爱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 此时此刻,他希望在扣手敲门之前,夏熠就能够心灵相通打开门,将他一把抱起来,从脚尖开始亲吻遍全身,尤其是双乳。 他心里知道可能是发情的原因,它们特别依赖于他的唇舌,但是他内心并不抗拒。他从来没有跟夏熠说过实话,他喜欢他带着侵略的眼神看他,然后埋首在他身体最与众不同的地方,用嘴巴告诉他,身为异类的自己有多美。 门没有一丝动静,今晚他大概被情慾烧灼得有些疯狂了,他不介意亲口告诉夏熠,自己需要他。
第12页 “咚咚咚”,三声之后,沉默片刻,门从里头打开了。 “抱歉,有个视频会议……”夏熠穿着白色睡袍走出来,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正在擦头髮的手却停滞了。 许哲解开了睡衣的前两颗扣子,雪白而饱满的胸口欲遮还掩,他扬起了脖子喑哑道: “夏熠,我想你亲我,我……”许哲几乎带着哭音补充道,”我喜欢你亲我。” 直到他被夏熠推进门按压在墙上,对方与他深吻之后,解开睡衣,如愿埋下头亲吻他的脖子和圆润美丽的双乳,他才发出满足的嘆息。 他的双手环绕在夏熠的脖子上,闭上眼尽量不去看对方是如何在啃咬过后,又以舌尖轻轻挑逗他高耸雪白上的一点粉色。他的眼睛湿润,滑出一滴泪来,若有似无的呻吟是最好的催情剂。 —— 如果先前只是含苞待放,那么今晚的许哲像一朵彻底绽放的大丽花,危险却迷人。 他跪伏在床上,让男人从身后进入,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粗糙的大掌抚摸揉玩他随之摇曳的乳波;坐在夏熠怀里,上下起伏之余,雪白的柔软与男人小麦色的胸膛若即若离,擦身而过;甚至到了最后,夏熠与他在落地窗前做爱,他教他欣赏自己的身体,那随着夏熠的节奏起了羞耻变化的美丽胴体,两种极端性徵却在同一具身体上和谐相生。 “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吗?” 许哲眨掉眼睛里的氤氲水汽,“嗯”了一声,与夏熠分离半寸,想要躲避下一次重重的顶送,却被大手握着柔韧的细腰打转研磨着入得更深。 夏熠进浴室洗澡了,许哲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半晌,忽然一鼓作气爬起来,走到浴室门前开口道: “夏熠,我有话跟你说。” 夏熠吃了一惊,澡洗了一半裹着大浴巾走出来: “我以为你回去了。” “我想告诉你……” “别说了。”夏熠苦笑着打断他,“早点回房休息吧。” “不,我必须说。” “如果是澄清关系,划清界限的话,我不想听。”夏熠一直对他每晚分房睡的要求耿耿于怀,此时许哲忽然要如此郑重地同他说话,刺痛了他的神经,夏熠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因为需要你,才来敲你的门。可能我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表达好我的意思,让你产生了误解。”许哲顿了顿,一双眼睛神采飞扬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夏熠,“我是……喜欢你,才会跟你……跟你在一起。每一个漫长而备受情慾煎熬的夜晚,因为同喜欢的人做这些亲密的事,我觉得好快乐。” 过了许久,夏熠才反应过来,他一把将人抱进浴室,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咬住他的唇:“那么今天,不、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除了做那些亲密事,我更想陪着我的小阿哲入睡。” 许哲点了点头,他没有告诉夏熠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夏熠拍抚着许哲的背,讲述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情景: “我们知道竞争对手在正当业务之外,还有这种非法的地下交易,当时只想抓它的把柄,没想到在跟进这个案子之后,我发现了你。” “哎?” “其实我提醒过你,可是你愈挫愈勇。” 许哲一头雾水,夏熠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 “最初恐吓你不要再查下去的那封信,是我写的。” “……” “可惜你为了那个叫黄晟的人,不仅不收手,还深入敌人腹地,随后我在监控上,发现你昏迷后被注射了药物。”夏熠的手顺着他的下巴到侧脸轻轻抚摸,“阴差阳错,你竟然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场面一度有点尴尬,但是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天意。” “……”许哲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签下了合约,一开始只是想借你的身体研究这种药物,然后打击对手。”夏熠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他看着枕边人的眼睛,半晌继续温柔道,“随后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半年后,夏熠为许哲定下的手术时间终于到来。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但夏熠告诉许哲,即便失败,此前潜伏在他身体里的残留药剂并不会对他的健康产生影响。他已经研制出与之抗衡的新药品,不必再受性激素紊乱和发情期之苦。 “如果失败,你能承受吗?”夏熠抚摸着许哲柔软的头髮,后者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心底对未来的恐惧和担忧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平和安定。即使只能维持现状,同时拥有两重性徵,许哲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爱的人欣赏他的一切,同样也从头到脚深爱着他的所有。 这就足够了。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窗帘被拉开,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进屋内,夏熠将手套摘掉,双手在水池边沖洗擦净,然后步履匆匆去陪伴正在从麻醉中逐渐甦醒的病患。 他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为病床上的人擦掉额角的细密汗珠,直到他慢慢睁开那双清澈的眼,重新凝望这个世界。 “受苦了,我的小朋友。”夏熠俯身与许哲唇贴着唇,喃喃低语。 天光大好,窗外的桃花簇拥着盛开,又一年春天来了。